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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WDX1234 發表於 2009-2-27 09:27 PM

雨木司友介 -【鋼殼都市雷吉歐斯.二】silent talk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5-10 09:52 PM 編輯



內容簡介:
污染物質破壞生態系後,人類僅能在與大地隔絕的〈自律型移動都市〉中生活。雷馮就是生活在其中之一的學園都市〈潔爾妮〉裡的武藝科新生。
事情的開端是雷馮在故鄉的青梅竹馬莉琳,她寄給雷馮的信在偶然情況下被一名少女拿到,又偷偷地拆開……
對此完全不知情的雷馮,正為著與小隊長妮娜之間,滿是裂痕的關係,還有「戰鬥」的意義感到相當煩惱。另一方面,妮娜也在何謂「強悍」的自問自答中度過迷惘的每一天。
沒想到那封信就像陰晴不定的風一般四處飄流,悄悄地引起了一陣漣漪──
2008年動畫化確定,史上最強的學園動作科幻故事,第二彈!

作者簡介:
雨木シュウスケ(Syusuke Amagi)

日本的輕小說作家。以《マテリアルナイト 少女は巨人と踴る》榮獲第15屆富士見Fantasia長篇小說獎佳作出道。

原日文書名:鋼殻のレギオス 2サイレント・トー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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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WDX1234 發表於 2009-2-27 09:30 PM

序章

吵鬧的鈴聲回響在四周。
那是告知一個確定結果的,絕對之音。
是將勝敗區分開來,並強制當事人接受的審判之音。
也是最終極的結束訊息。
「…………」
「…………」
「…………」
在雷馮無言呆立時,妮娜從塞在耳中的念威端子通信器中,聽見了夏尼德發出傻子般的聲音,以及菲麗的輕細歎息從通信機裡的雜音上方滑過。
妮娜僅能茫然接受響徹四周的鈴聲剝奪了緊繃情感的事實。
「喔、喔、喔……太讓人想不到了!!這……這是、這是~~~~~~~!!」
司儀回過神來所發出的興奮聲音,在野戰場內回響得令人煩躁,觀眾席上的吼叫聲也因興奮情緒而倍增。
連快被聲音洪流吞噬都忘記了,妮娜呆立現場。
到底什麼是強悍?
妮娜.安多克自問。
以率領潔爾妮武藝家們的第十七小隊隊長的身分——妮娜﹒安多克自問。
究極的強悍,就不會輸給任何人吧。換言之也就是所謂的最強。
那麼,最強的存在又在哪裡?
她不斷挖掘記憶,動員所有知識搜索著大腦中所謂最強的存在。形形色色的高手在妮娜腦海中一一浮現。
實際碰過面的人物,從書中知道的人物……那些人確實強悍,或許強大……卻與最強之間有著一大段差距。
因為就算是高手,也必定有過被失敗兩字刻劃過的經驗。從敗北中漸漸變強,就表示他們正在經歷成為最強的過程,而並非最強之人。
其中有一半的人,就這樣迎向被稱為壽命的時限終點。
在人類中尋求最強存在是不可能的事吧?
既然如此,不是人類的最強存在那又是為何?
就食物鏈的角度來思考,站在金字塔頂端的生物就是最強存在嗎?也就是說,是捕食人類這種物種的污染獸啰?
天馬行空的思考下去,最強存在就是這個世界本身了。食物鏈這種關系性的強度比較,到頭來還是得在讓那些生物活下去的世界舞台的存在這種大前提下才能成立。
世界的變遷,輕易地讓這種關系性崩潰了。
實際上,妮娜誕生前的遙遠過去,世界就有過一次極大變化。
雖沒有任何原因的相關記錄殘留給妮娜他們,但世界卻遭受令任何生物無法存活下去的污染物質所蹂躏。
四處散播的污染物質破壞了生態系,將大地改造成無法居住生命的不毛之地。
不過,大地——這個世界真的是最強的存在嗎?
這一點也有疑問。
因為即使世界變成如此德性,人類仍然生存著。
人類就活在自律型移動都市這個與世界隔離的場所中。換句話說,人類以自己的力量創造了自己的世界,這難道不是世界絕非最強的證據嗎?
另外一個證據,就是污染獸。
生態系被破壞,當時存在的所有動植物都被認為已盡數滅絕時,那個以污染物質為食糧生存著的生命體誕生了……那便是污染獸。
這不就是生命力能夠適應並戰勝世界環境的結果嗎?
(……想得太遠了。)
舍棄已飛躍至宏觀角度的想法,妮娜看著眼前比自己年紀還小的少年。
在這裡,有一名贏過污染獸這種人類捕食者的少年。
雷馮.阿爾塞夫。
今年進入學園都市潔爾妮武藝科的新生。
另外他也是所屬於第十七小隊,妮娜的部下。
更是在槍殼都市古連丹,曾得到天劍繼承者這種名譽地位的天才武藝家。
就妮娜所知,最接近最強存在的少年。
然而即便擁有雷馮的力量……
「啊……」
軟軟垂下青石鍊金鋼的劍身,雷馮因回響四周的鈴聲而抬起視線。在他面前被擊倒的第十四小隊前衛兩人一邊因痛楚而呻吟,同時也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真是的……實在是太累人了。」
至方才為止仍激烈對打的第十四小隊隊長,也在妮娜面前放下了武器。那張臉上依序出現了作戰計畫成功的安心感,與計謀得逞的笑容。
司儀的播報聲刺耳異常:「大逆轉!哎呀,第十四小隊的作戰計畫成功了中上回與第十六小隊的比賽中演出驚人大逆轉而倍受期待的新小隊,這一次反而被老手第十四小隊逆轉輸了比賽!第十四小隊讓他們見識到雙方團隊合作的差距了!!」
團隊合作……
轉頭將視線跳向后方。以內力系活刭強化的視力望向遙遠后方,確認到插在我方陣地的旗子被漂亮地擊落了。在那旁邊,夏尼德有如投降似地聳了聳肩。連那種動作都會在意他人目光的這一點,令她感到生氣。
「哎,就是這麼回事啰。」
被第十四小隊隊長拍了肩頭,妮娜回過神來。
「那家伙的確很強。雖然強……但只有這樣還是有辦法對付。」
到剛才為止還眼帶銳利殺氣,並使盡所有武技攻過來的第十四小隊隊長的臉孔,已經回復成身為學長的表情。
「因為這不是一對一的決斗……」
「是的……」
沒有竭盡全力的虛脫感,緩和至現在仍緊繃的意識,妮娜垮下肩膀垂下了頭。
「哎,要變強所需要做的課題要多少就有多少,先走啰。」
說完后,第十四小隊隊長跟雷馮講了幾句話,以肩頭撐起還倒在地上的兩名部下后回到了自己的陣地。
「謝……謝謝你!」
對著那道背影,妮娜低下頭盡了身為后輩的禮儀。
一邊凝視地面,妮娜暗自緊咬嘴唇。...<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WDX1234 發表於 2009-2-27 09:31 PM

迷惑之事

你最近還好嗎?我這邊的學校生活雖然也很忙碌,但跟你的比起來就平凡多了。之前收到信后,還有好幾封也一起寄到了這裡。雖然不曉得這封信什麼時候才能寄到雷馮手中,不過我還是希望它能快一點寄到。我很高興雷馮沒有拋棄武藝。經過許多煩惱后,你終於解決了那些事呢。如果是因為我寄的信才讓你下定決心,雖然感到不好意思,但我還是覺得很開心。我交到朋友了。雖然是個有趣的人,但跟他在一起實在很累。這就是所謂有好有壞吧。孤兒院這邊還是一樣很熱鬧。父親開了道場,不過並不是跟以前一樣只以院內孩子為指導對象,而是一個真正的道場。在古連丹經營道場雖然很辛苦,但附近的人都有前來光顧,所以還算是有收入來源。之后我們還會申請政府的補助金,所以不用太擔心這邊的狀況。雖然不像以前雷馮賺錢時過得那麼好,但我覺得還是可以撐得下去。這邊的事就寫到這裡,你那邊沒問題吧?有沒有生病?有沒有好好吃飯?雷馮總是不太注重營養,所以我很擔心你會營養不良。雷馮好像也交了不少朋友,所以我很放心你在那邊不會孤單一人。可是……為什麼都是女生呢?這一點我很介意。說不定,雷馮是個大色狼?就這種層面來說,我很不安。果然我應該更強烈反對你去潔爾妮才對。哎,把這當做是玩笑話吧。應該是吧對了對了,這句話也順便說一下,先說好了!我很高興,雷馮沒有舍棄武藝喔。可是我並不是希望你成為在古連丹時的雷馮。專心修練武藝的雷馮真的很帥氣,而且也很讓我羨慕。不過我不太喜歡成為天劍繼承者時的雷馮喔。你知道那個區別吧?因為信一次寄到的關系,所以我聽到了有趣的事情。說不定會讓雷馮你大吃一驚呢。我不告訴你是什麼事情。如果能讓你小小的嚇一跳就好了。那麼之后再寄信給你啰。給親愛的雷馮.沃爾夫修丁.阿爾塞夫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莉琳.馬菲斯


……以纖細蔥指將放錯地方的那封信沿著折痕回復原狀,一邊祈求不會有任何人發現這件事,然后慎重地將它放回信封重新封起。


不被允許在被污染的大地上生存的人類,在自律型移動都市(雷吉歐斯)上面存活著。
如同在大地上漂流的黑點般活著的這些自律型移動都市們,以交通都市約爾得姆為中心的交通網,這種不可靠的細線聯系著。
雖然不可靠,但仍舊是連系手段。
學園都市。
即使在自律型移動都市中也算是特化教育功能的這座都市,就是建立在這種不穩定交流上的都市。
集合需要知識的少年少女們,讓他們學習學問,或是教授學問。
在盡最大可能排除成人這種存在的場所中,孩子們的主要身分雖然是學習者,但有時也要成為教育者。
這就是學園都市。
學園都市潔爾妮,就是其中之一。
略顯強烈的陽光射入的教室裡,充滿開始上課前的躁動氣息。
聊天講話的小團體出現在教室各處。來上課的學生將書包放在座位上后有些加入了談話圈子中,有些則是認真地做著上課前的準備,有些則是四處奔走找別人抄寫還沒完成的作業,有些則是沉浸在一個人的世界中。


與這種吵鬧聲一點緣分都沒有的雷馮,臣服於附在身上的睡魔,就這樣被甘美誘惑所驅使整個人趴在桌面上。
「唷呵~~早安啊!」
「咳咳!」
對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朝雷馮的背部猛拍了一下。
「怎麼了怎麼了?你很沒精神耶!」
「咳!嗚……早……早安……」
同班同學米菲將開朗聲音投向咳嗽不止的雷馮。
「……小米,妳太過火了。」
「沒錯,雷頓說不定還沒從比賽后的疲勞中恢復呢。」
咦~~那不是前天的事了?」
從后方走來的梅珍與娜爾姬的話,讓米菲鼓起了臉頰。
「雷頓才不會因為那種比賽而覺得累呢,對吧?」
「嗯……呃,比賽幾乎不會累,所以我沒事啦。」
「……可是你看起來很想睡的樣子。」
「不,嗯,我真的沒事。」
被梅珍用擔心的眼神凝視著,雷馮連忙開朗的點了頭。她不管何時總是淚眼汪汪的眼瞳,莫名地讓雷馮感到難以應付。
「話雖如此,你看起來還是很累嘛。怎麼了?昨天也要打工嗎?」
同屬武藝科的娜爾姬以冷靜的觀察眼神俯視雷馮。被身材高姚的娜爾姬俯視時會產生一種壓迫感。
嗯……還好啦。」
「啊,原來如此。連續打工好幾天果然累人。」
「……我覺得在機輪部門打掃很辛苦呢。」
  「說得沒錯。如果真的要認真準備對抗賽的話,我覺得還是辭掉機輪部門的工讀對你比較好喔?」
這三人在來潔爾妮前就從小熟識,感情非常和睦。
雷馮因為阻止了在入學典禮時發生的武藝科新生亂斗事件,而與她們結識。
這也是舍棄武藝而想過普通人生的雷馮,會轉至武藝科的原因。
不過這並不表示原因是這三人造成的。因為讓雷馮轉至武藝科的學生會會長卡利安.羅斯,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雷馮是何方神聖了。
槍殼都市古連丹的天劍繼承者。
那是與污染獸有過最多戰斗經驗的古連丹中,給予被認可的十二名武藝家的最高榮譽。
雷馮曾是古連丹的天劍繼承者。
「不……機輪部門的打掃工作我早就習慣了。」
他對到現在看起來還很擔心的梅珍露出笑容。
機輪部門的清掃工作——打掃自律型移動都市的心臟部位——雷馮真的已經習慣了。只是默默動著身體的單純作業對雷馮而言,是比使用頭腦更加輕松萬倍的工作。
「那又是為什麼?」
「啊哈哈哈……嗯,有一點事啦。」
被米菲一問,雷馮含糊地說道。
「……怎麼覺得你有什麼祕密呢?」
「不,沒有這回事啦!」
「不,你有某種祕密。別想瞞過小米的眼睛,還是快快招供免得吃虧吧!」
「免得吃虧啊……」
&nbsp; 米菲因好奇心而發亮的眼瞳不斷逼近。非常熱衷收集情報,又最喜歡將它們做成記錄的米菲無人能擋。
「快說快說快說……」
「嗚……」
連敷衍笑容都快要做出不來的雷馮臉上浮現困擾的笑容,此時娜爾姬抓住米菲后襟並將她拖了回來。
「要講的事情根本沒有進展,馬上就要上課了。」
「事情?」
「啊……沒錯沒錯。真是的,都是因為小梅拖拖拉拉,才害我忘記這回事了。」
「……是我的錯嗎?」
梅珍氣鼓鼓的脹起臉頰。
「哎,小米很常暴走啦。快一點,小梅!」
「……啊。」
被娜爾姬推了幾下背部,梅珍火紅著臉一邊走到雷馮面前。
「……那個。」
「是的。」
梅珍的態度讓雷馮不自禁地正襟危坐了起來。
「……中午……我有做便當,要不要一起吃呢?」
「咦?」
「因為我們跟雷頓中午老是吃外食,所以小梅才體貼地為我們做了便當啊。」
滿臉通紅好似馬上就要冒煙的梅珍,對著娜爾姬的話大點其頭。
的確,雷馮至開學后一直都是買面包解決中餐。由於在孤兒院時幫忙做過菜,所以雷馮並不是不會料理,只是他還有清掃機輪部門的工作,所以早上盡可能想多睡一點時間。
「呃……沒關系嗎?」
「……嗯。」
「小梅喜歡料理,你就心存感激的接受好意吧。」
面對不停點頭到讓人懷疑她是否已經變成機器人的梅珍,雷馮開心地露出笑容。
「謝謝妳。」
滿臉通紅的梅珍就這樣停止了動作。



「真讓人羨慕耶!」
 把中午被梅珍招待的事說出后,哈雷一邊看著計量器一邊若有所感地喃喃自語。
「實在很謝謝她呢。」
一邊握著以導線與計量器連接在一起的青石鍊金鋼,雷馮點了點頭。
「不,這跟我想說的意思不太一樣。」
「咦?」
「不,算了……唉,我也想要女朋友啊!」
下課后,為了小隊訓練而前來練武館的雷馮被哈雷逮到,因此被迫配合做了一些調查。
被隔成許多空間的練武館裡,從其他房間傳來的激烈訓練聲透過隔音牆傳至耳中。
第十七小隊的成員,到目前為止只有雷馮與哈雷在現場。
「不是的,我們之間不是戀人這種關系啦!她只是喜歡做料理而已。」
哈雷搖搖頭對著這句話歎了口氣。
「對了,這樣做……是要干嘛用的?」
雷馮一直將刭流送入已經復原成劍形的鍊金鋼裡面。
所謂的刭流……有被發現可給予外部直接破壞力的外力系沖刭,與可以強化肉體的內力系活刭兩種系統,是被稱作武藝家的人們所能操使的一種技術。
「啊啊,我有一些事情想要確定。」
「喔……」
雷馮就在不甚了解的情況下,持續將刭流灌進劍身。被注入刭流的青色劍身,發出了淡淡光輝。
刭流脈動產生了新肉體誕生般的感觸。它有如手的延長似地能夠感應到劍身所發出的熱能,也能接受輕撫那裡的微風流動。
哈雷佩服的歎了一口氣:「你的刭流集中率真是驚人啊!這樣的話使用白金鍊金鋼比較好吧?而且刭流傳導率也會提升喔。」
「是嗎?」
與在古連丹時自己曾持有的天劍相較,雷馮確實曾對刭流感到不滿。
  (這麼一說,它也是白金鍊金鋼吧?)
然而,拿其他武器與天劍互相比較也沒有用。畢竟它本來就只是為了與污染獸戰斗而創造出來的東西。
「先前之所以可以使用那種武器,也是因為可以發出這麼多刭流的關系吧。」
前一陣子,潔爾妮遭受到污染獸的襲擊。
潔爾妮的無數復足,不小心踏穿了懷有幼生體的污染獸母體巢穴。因為有雷馮的幫助,那次才能安然度過被一千只以上幼生體襲擊的危機。
答應了雷馮突如其來的要求,哈雷制作出新的復原狀態。
那是分裂劍身成為無數鋼線的武器。
雷馮憑借著它橫掃眾幼生體們,甚至還踏進危險的都市外圍打倒幼生體的母體。
「可惜那武器被封印了。啊,已經可以了。」
不過,在對抗賽中使用那種危險武器會讓比賽的差距過於懸殊,因此被學生會長與武藝長封印了起來。
現在雷馮所持的鍊金鋼是重新制作出來的東西。
「不管怎麼講,我也沒在對抗賽裡使用那種武器的打算。」
停止注入刭流,雷馮放下了劍。放出刭流時產生的余熱圍繞著身軀,汗水也因此流出。
「是嗎?如果使用那招的話,對抗賽這種小玩意兒一下子就能獲勝了吧?」
7「是這樣沒錯,可是以那種方式贏了也沒用吧?」
「是嗎?」
「是啊。而且隊長會認可那種贏法嗎?」
「啊,的確沒錯。」
6跟妮娜是青梅竹馬的哈雷臉上浮現苦笑。
「就算依靠他人的力量獲勝,她也不會高興吧。」
「沒錯。」
點頭表示同意后,雷馮擺出姿勢將劍揮出。
釋放了那麼多的刭流,不管怎麼樣都會想活動一下筋骨。
他只是無心地將劍從上段朝下斬擊。本來殘留在劍身上的刭流,朝周圍飛散青石鍊金鋼的色澤,然后迅速消失。
從揮劍動作中確認今天的身體狀況,同時針對揮劍招式進行微調,慢慢地將動作帶到身體習慣的方式。
不斷重復揮劍就能緩緩地感受意識朝一點集中,也不會再去注意劍身所釋放出的刭流色彩。到先前為止甚至可以感覺到四肢細微變化的神經,逐漸朝意識外側脫離,雷馮有了一種自己只是揮劍機器的感覺。
更加集中后,連那些機械化的動作都被排除在意識之外。在自己完全成為虛空的感覺中,不去自覺空白意識的同時,大氣看起來像是染上了色彩。
斬向那些顏色。
劍尖在沒有實體的大氣上劃出裂痕,不斷重復那個動作。大氣無論被切了多少道傷口,都會立刻補足那個空隙。即使如此雷馮仍不斷斬著空氣,在確認到被刻劃的創傷被周圍的大氣流動所吞噬而無法立刻復原后,雷馮停止揮劍吐了口氣。
不太熱心的拍手聲響起。
「哈哈,真了不起呢!」
拉回意識后,夏尼德在不知不覺中出現在入口處。
「好像會連被砍到都不曉得,就這樣掛掉呢。」
「不,還沒到那種程度……」
「真的很厲害喔!最初揮劍時所產生的風壓很強勁,而且時間差也很驚人。不過在最后那一揮中,風的流動突然停止了……這只能用驚奇來形容了。」
在雷馮自謙時,哈雷有些興奮的把話蓋了過去。他那如同喧鬧孩子般的姿態,讓雷馮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太陽穴。
而夏尼德則是對著哈雷的興奮情緒潑了一桶冷水。
「哈雷,我拜託你的東西做好了沒?」
「啊啊……是的是的,已經做好了喔。」
哈雷打開放在旁邊的箱子,從裡面拉出兩根鍊金鋼。
它與雷馮所持之物形狀略有不同。復原前狀態如同炭棒的鍊金鋼部分雖然相同,但握把處卻不一樣。握柄部分描繪出圓滑造型並且彎曲著。彎曲處內側附有防護鐵環,裡面則有爪狀突起物。
「是槍嗎?」
有時也被稱做放射系的外力系沖刭是夏尼德的得意招式,他負責從遠距離提供第十七小隊火力支援。
「既然人數少成這樣,光靠狙擊手是不行的。哎,這就跟保險差不多啦。」
一邊說著這些話,夏尼德同時把刭流貫入從哈雷那裡接過來的兩根鍊金鋼並將其復原。
看到復原成槍型的鍊金鋼,雷馮睜大了眼。
「造型真粗犷耶!」
槍身的縱向部分十分厚重,上下雖然沒有附加刀刃,但形狀卻很尖銳。槍口周圍也有突起設計,不管怎麼看都像是以給予打擊為前提的造型。
而且雷馮也知道,這柄武器的材質不是他平常使用的輕金鍊金鋼,而是在堅硬度具有良好評價的黑鋼鍊金鋼。
黑鋼鍊金鋼,隊長妮娜使用的鐵鞭也是相同的材料。
「我照你的要求使用了黑鋼鍊金鋼。但因刭流傳導率很差,所以射程還是會下降喔。」
「沒差。我不打算使用這東西進行狙擊,只要能命中周圍十梅爾的敵人就沒問題了。」
不將哈雷的話當作一回事,夏尼德有如要習慣新武器似地將指頭放上了扳機,然后回轉著槍身。
看到這種動作,雷馮——
「是槍沖術嗎?」
忍不住問了出口。
夏尼德吹了聲口哨:「喔……不愧是古連丹的人,知道的不少嘛。」
「呃,我認為就算是在古連丹,曉得這種事的人也不多就是了……」
「槍沖術是什麼?」


哈雷提出問題。
所謂槍沖術,簡單的說就是使用槍的格斗術。槍型的射擊武器在遠距離戰中雖有壓倒性的優勢,但在接近戰中則會因為空檔過大而比小刀或短劍之類的兵器慢上一兩拍。
為了克服這項弱點,使用槍的格斗術被開發出來。這就是所謂的槍沖術。
「喔……夏尼德學長會使用這種技巧啊?」
「哎呀,會使用這種招式的人不是愛裝酷的笨蛋,就是相當厲害的高手吧……順帶一提,我是屬於前者。」
說罷夏尼德露出狡狯笑容。
不知這句是否屬實的雷馮將視線移向哈雷,但他也只是困惑的聳聳肩而已。
「……我遲到了。」
清澈空靈的細致聲音流進房間中,菲一麗來了。
有如玻璃藝術品般的美少女身影給予周遭有如凍結般的緊張感,但早已習慣這種感覺的雷馮等人立刻回應打招呼緩和了緊張氛圍。
「唷,菲一麗今天也很可愛呢。」
「謝謝……」
菲麗微微瞄了一眼夏尼德手中的兩柄槍,然后立刻失去興趣坐上了置於角落的長椅。
「那麼,還沒來的人只剩妮娜而已。」
一邊接過菲麗的鍊金鋼確定有無問題后,哈雷吐出了這句話。
「哎呀,這麼一說,妮娜難得會是最后一個到耶!」
「這麼一說,似乎真的是這樣。」
夏尼德的話也讓雷馮感到不解。
對於強化第十七小隊這件事比任何人都熱血,也總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妮娜,今天卻到現在還看不到影子。
「她好像講過有事要辦就是了……」
「總覺得~~沒有妮娜就提不起勁呢。」
說罷夏尼德故意打了一個呵欠。
正如他所言,現場彌漫著一股懶洋洋的氣氛。
在這種氣氛中,雷馮以一副不知該說些什麼的表情俯視青石鍊金鋼的劍身。
(比賽后好像發生了很多問題呢。)
他如此想著。
初次比賽時,雷馮不小心露出隱藏的實力,這給了妮娜帶來不小的沖擊。
然后在這次比賽中,雷馮也配合眾人的程度認真戰斗了。
最后輸了比賽。
當然他也並沒有使盡全力。繼續隱藏實力已經沒有意義,而且雷馮也贊同妮娜想守護學園的想法。所以即使沒有盡全力,他也打算意思一下的努力下去。
說到為何沒有盡全力,是因為小隊對抗賽並非正式比賽之故。
因為真正需要雷馮力量的時刻,是在比賽之后。
自律型移動都市在某個時期會主動接近其他的鄰近都市,並且開始爭奪地盤。
實際互相爭斗的,是住在都市上面的人們。
然后會形成戰爭。
都市之所以會互相爭斗,是為了要搶奪都市移動時所必須耗費的燃料——也就是超硒元素的礦山。
不知何故,都市只會跟與自己相同類型的都市爭斗。
因此學園都市之間,為了盡可能減少斗爭時產生的死傷人數,所以採用了學園都市互相對抗的武藝大會形式。
即使如此,仍不會改變這場戰爭會分出都市生死的事實。
據說潔爾妮曾保有三座超硒礦山,但在雷馮入學的現在只剩下一座了。
下次的武藝大會中如果連一勝都無法取得的話,潔爾妮就會失去唯一的礦山,然后緩緩步入死亡之途。
最初雷馮無法了解為何自己一定要跟那種事扯上關系。對於非得再次踏上來到潔爾妮前就決定要放棄的武藝之道這件事,他感到很不公平。
即使如此,現在為了這個目的而做自己能力所及的事情感覺也不壞。
然而……
讓雷馮有如此想法的其中一名關鍵人物妮娜,昨晚卻極為不悅。
不顧家裡反對,來到潔爾妮的手段與離家出走沒什麼兩樣——所以沒有錢的妮娜,從事被稱為都市最累工讀的機輪部門打掃工作。
雷馮也做著同一份工讀。
雷馮時常在那邊與妮娜碰面。由於最近得到上司的信任,所以兩人組成一組負責更大的工作范圍。
在這種情況下,雷馮從深夜直到黎明都跟不發一語默默地工作的妮娜待在一起。
(累死人了……)
就算現在回想起來,雷馮也覺得自己從未經歷過那麼漫長的夜晚。妮娜不高興的樣子,就是明顯到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來的程度。
(果然就是因為輸掉比賽的關系吧。)
雷馮是這樣想的。
不過如果說原因就出在雷馮身上,也會讓他感到不解。
雖然覺得困惑,但話又說回來……
(不能跟隊長講講看嗎……)
雷馮就是會在這種地方優柔寡斷。
就在雷馮悶著頭思考的期間,時間漸漸流逝。
「如果沒有要訓練的話,可以先回去嗎?」
說到沒干勁,肯定是小隊第一的菲麗如此說道。
「哎呀,再等一下看看啦!」
臉上浮現苦笑的哈雷出言安撫。哈雷也檢查完菲一麗的鍊金鋼,看起來一副無事可做的樣子。夏尼德將背靠在隔音牆上閉著雙目,或許真的睡著了也說不定。
菲麗形狀佼好的眼瞳不望向哈雷,而是眨著纖長睫毛對看著雷馮。
銳利視線有如在指責雷馮似地。
「抱歉上讓各位久等了。」
被尖銳視線貫穿胸口而沉默的雷馮,聽到入口處傳來的聲音,頓時有種得救的感覺。
是隊長妮娜。
在六年制的潔爾妮中,這名少女雖被歸類為低年級學年的三年級學生,卻也成為了在武藝科可稱做菁英集團的小隊隊長。
「妮娜妳可真慢,在做什麼啊?我都快睡著了耶!」
一邊打著呵欠夏尼德一邊說道。對四年級的夏尼德而言妮娜是學妹,所以他沒有稱呼她為隊長。
「我有東西要查,所以花了一些時間。」
妮娜邊講邊來到訓練場正中央。輕小說
伴隨著妮娜的端正步伐,腰際劍帶上的兩根鍊金鋼也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
聽到那些聲響,雷馮在內心感到疑惑。
聽起來總是莫名令人信賴的聲音,現在卻有點不太自然。
掛在劍帶上的鍊金鋼發出的聲音……換句話說就是她走路的方式與平常不同。
雖然覺得妮娜說不定在先前的比賽中受了傷,但就外表而論又看不出有什麼傷口,而且步伐也沒有護著負傷部位的樣子。
站在訓練場中央的妮娜輕輕將視線帶過周圍,確定全員都到齊了。
然后她開了口:「時間已經不早,所以今天就不訓練了。」
「什麼?」
妮娜的話讓所有人啞口無言。連菲麗都睜大了形狀漂亮的眼睛,以一副懷疑對方精神狀況有問題的眼神看著妮娜。
雷馮也有相同的感覺。
喜歡這間學校的妮娜為了想盡一份心力,所以才成立了小隊。那股熱誠令雷馮感到就算重新踏上武藝之道也沒關系。
當然並不只是妮娜的心情讓雷馮有這種感覺。梅珍、米菲還有娜爾姬,來到這所學園所結識的她們率直地跟隨著自己的夢想,那副姿態也在雷馮內心注入了某物。
雖然讓雷馮被注入的某物激勵的催化劑,是青梅竹馬莉琳從遙遠故鄉寄來的信。
「那又是為什麼?」
身為年長者的夏尼德代表所有人開了口。
雷馮也很介意。
他並不只是因為今天訓練中止而感到吃驚。
總覺得,今天的妮娜好像少了什麼東西。就如同她腰際不斷互相碰撞發出聲音的鍊金鋼一樣,某種似是而非……微妙的不自然感纏上雷馮心頭。
「我考慮要變更訓練項目。不好意思,今天就暫停一次。」
「喔……」
「要進行個人訓練的人自便。那麼今天就解散了。」
說罷妮娜率先離開了訓練場。
&nbsp;雷馮凝視著那道背影。
6在她腰側搖晃的兩根鍊金鋼互相碰撞。
喀嚓喀嚓……
那些聲音果然帶著莫名的不安定感,這讓雷馮的心感到難以言喻的不安。



  她是在喘不過氣而停下腳步時發現這件事的。以手壓緊撲通撲通擊打胸口的心臟位置時,才察覺原本應該有的粗糙觸感已經消失,梅珍感到全身一涼。
「咦?」
她慌張的摸索制服口袋。從胸口的口袋到內袋,接著找到裙子口袋,到最后甚至翻到明知沒放在裡面的書包后,她感到一陣愕然。
果然不見了。
應該要交給雷馮的信不見了。
放學后,離開教室時還在身上。就在梅珍抓不到開口時機而猶豫不決之際,雷馮就這樣離開了教室。之后雖然追到了練武館,但身為一般教養科學生的梅珍,卻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進入武藝科學生專用的設施,只好呆立在入口處。
(明天再交給他吧……可是還是快一點比較好吧?要進去嗎?不過會不會打擾到人家?就這樣在這裡等到他訓練結束嗎……)
咖啡廳打工的時間就快到了,她不可能再等下去。
就算在考慮之際,她也確認了好幾次放在制服內袋的信封觸感。
那時信確實還在。
不停確認信已經不見的事實,梅珍忍不住思考為何會發生這種事。
那封信跟其他信一起被夾在宿舍的門縫中,是分配信件的人夾的吧。除了在交通都市約爾得姆的雙親外,還有感情好的親戚與朋友的信件——就在梅珍開心雀躍地一封封確認信封上的懷念姓名時,她發現了那個名字。
莉琳.馬菲斯。
是沒看過的名字。確認過收件人姓名,梅珍屏住了氣息。
上面寫著雷馮的名字。
她立刻就發現信送錯了。雷馮與梅珍住的地方與房間號碼完全不同,所以那封信恐怕是在某種巧合下被夾到了梅珍的信件之中。
想到此處,梅珍對於得到跟雷馮講話的機會感到很高興。雖然經常跟他說話,但真的有事要講又是另一回事了。這讓她覺得自己能與雷馮之間產生不同的聯系。
(可是……
(莉琳……是女孩子的名字吧?)
她在意了起來。如果就這樣將寄信人的名字排除在意識之外,也許就能沉浸在幸福情緒之中,但她偏偏在意了起來。
(他們是什麼關系呢?是朋友嗎?……如果是戀人的話該怎麼辦?)
不安在梅珍胸口漸漸膨大至無法遏止的程度。
(……偷看別人的信實在是……)
道德感讓她的手指發顫,擅自看別人的信並非值得嘉獎的行為。
(不過……)
她很在意,在意到受不了的程度。如果這個叫莉琳的女孩子是雷馮的重要之人,那自己該如何是好?
想到那種事實有可能就寫在信封裡面,她感到非常害怕。但是就這樣把信擱在一旁,自己一定會因為太過在意而失眠的。
(不行……但是……還是做吧……)
發抖的指尖輕輕地……碰觸緊緊黏牢的封口。
不要弄破,輕輕地,輕輕地……
(啊啊……)
然后看了內容。
看完后剩下的是,自我厭惡與競爭心態。
想到現在能照顧雷馮飲食的人是自己,讓梅珍感到稍微輕松些。但相同的,她也很嫉妒在自己不知道的時間中與雷馮一起度過的莉琳。
唯有偷看他人祕密的罪惡感與自我厭惡一直殘留心中。
(就像決定要幫雷馮做便當時一樣,梅珍也打算要把信完整地還回去。
雖然想立刻還回去,卻因為提不起勇氣而拖到了放學后……
……然后變成了這種下場。
「……那個時候明明還在的啊。」
3她忍不住想哭,眼角漸漸變熱也感到全身無力。抱著打開的書包癱坐在原地的梅珍,半茫然地搜索腦中記憶。
「……啊!」
說不定……
為什麼會從練武館那邊一直跑到這裡呢……!
因為那個人出現在下定決心要在原地等的梅珍面前。就算咖啡廳的打工稍微遲到也無所謂,畢竟自己有錯在先。就在梅珍有這種覺悟時,她出現了。
菲麗.羅斯。
被她發現又被問找雷馮有什麼事時,梅珍剛剛才下的決心不知不覺飛得無影無蹤,在不好意思的情況下才有如逃亡似的跑到了這裡。
一定就是在那個時候弄掉的。
「嗚嗚……」
娜爾姬或米菲不在的話,自己根本什麼事都做不到,梅珍對自己怕生感到自我厭惡,然后一邊站起身。她為了找尋掉落的信件踏上了前往練武館的道路。
然而她並沒有找到那封信。


「我總覺得很奇怪。」
回家的路上菲麗喃喃低語露出了不解表情。
妮娜回去后其他人也沒了干勁,於是今天就那樣解散了。
夏尼德馬上就立刻獨自去了某處,哈雷也對雷馮說「有事再找你啰」就回到了自己的研究室裡。
因為回去的方向相同,所以雷馮與菲一麗極為自然的並肩而行。
菲麗實際上雖然比雷馮高一個年級,但外表看起來卻像剛過十歲不久的少女。
「那個人居然會提早結束訓練,感覺實在很差。」
雷馮對著不悅地吊著細長眼尾的菲麗露出苦笑。
「怎麼了?」
「……不,學姊居然會擔心隊長,該怎麼講呢……」
雷馮一邊偷笑,一邊對以銳利眼神仰視雷馮的菲麗如此說道,此時她的白皙臉龐浮現了微微赧紅。
(菲麗擁有天才般的念威操作能力,但本人卻討厭被別人利用那種才能。之所以會加入第十七小隊,也是因為被身為學生會長的哥哥卡利安強迫之故。
「我才沒有擔心她。」
有如逃避似地將視線移回前方,菲麗下了斷言。
「我是說她好像在打什麼鬼主意,所以感覺很差。」
雖然並肩而行,菲一麗卻略微加快步調邁步向前。
流洩在背部的銀發輕飄飄地搖動著。
經過的男學生們屏住氣息凝視著那姿態。
從露出作夢般表情停下腳步的男學生們前方穿過,雷馮追上菲麗。
「不過,這的確很奇怪。」
(雖然知道妮娜正在思考新的訓練內容,但話說回來也沒必要中止今天的訓練。
(她好像被其他事情轉移注意力了。)
雷馮有這種感覺。
然而,雷馮卻沒有明白到知悉緣由的地步。
他只是在意妮娜昨晚在打掃機輪部門時的態度。)
表情冷淡沉默不語的姿態,不是因為輸了比賽而生氣嗎?
說不定,她在想別的事情。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
「你還在想嗎?」
回過神時,只見菲麗生氣的臉蛋就在雷馮旁邊。
「請你走慢一點。」
「啊,對不起。」
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走到了菲麗前方。
剛認識菲麗時,雖然她的神情淡薄的有如人偶般面無表情,但最近卻經常會在臉上流露出情緒。
「就算在這裡想得再多,也不可能找出答案。只要在稍微觀察一陣子就可以了吧。」
「說得也是。」
雷馮點頭同意菲麗的意見。
「比起那種事……」
菲麗輕聲低語。
「什麼?」
「……沒什麼?」
菲麗小小的唇瓣做出了某種嘴形,然后又緊緊阖在一起。
「哥哥……好像有事找你。」
「會長有事找我?」
雷馮感到眉毛抽動了幾下。
雷馮對於知悉自己過去,又以強硬手段將自己拉進武藝科的卡利安實在沒有好感。
「雖然沒聽哥哥說是什麼事情,不過他說是很重要的事。」
負責轉達的菲麗臉上也刻劃著不悅。
菲麗也對擁有才能而被迫轉入武藝科這件事懷恨在心。
「那麼接下來要去學生會長那邊嗎?」
「不。」
既然如此在學校時說出來不就好了嗎?就在雷馮心裡這麼想的時候,菲一麗搖了搖頭。
「他說有一些祕密要談……就在我的房間。」
「……什麼?」
「我得去買晚餐要用的材料,請你陪我去。」
為何是在菲麗的房間?
菲麗在他發問前就加快步伐走到了前面。
雷馮也沉默地追在她的身后。
雙手提著沉重的購物袋——
(到底買了幾天份的東西啊?)
雷馮邊想邊看著走在前方的菲麗。
菲麗自己也抱了裝滿蔬菜的紙袋走著。
在平常道別的地方,雷馮體會著走在平常不會走的路上所產生的不自然感,一邊追著菲一麗的背影。
沒多久就抵達了菲麗的宿舍。
「……好像很大呢。」
這裡與其說是宿舍,還不如說是別墅。穿過圍著玻璃的雅致大廳,順著樓梯間甚至放著沙發的螺旋狀階梯爬到了二樓,就到了菲麗的房間。
推開富有設計感的門扉,雷馮只能感覺到貧富差距。
他甚至覺得只因為獨佔雙人房,就覺得運氣好而高興的自己真是太廉價了。
從寬廣玄關向前方筆直延伸的走廊,那端連接著寬敞客廳。客廳裡還有著通往各個房間的門扉。
「請你把東西拿到這邊。」
就在客廳旁邊的廚房跟雷馮的房間差不多大小,這讓他莫名有了一種不知該說是安心還是失望的復雜感覺。
「我要做晚餐,請你在那邊等。」a
把沉重的購物袋放下,雷馮老實地聽從了指示。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環視房間四周。除了沙發與桌子,還有放著雜誌之類讀物的書架外,室內沒有任何可以讓目光停留的東西。牆壁上雖裝飾著繪有花朵的小幅油畫,但看起來卻像是基於敷衍心態而掛上去的裝飾品,房內氣氛非常枯躁乏味。
連接客廳的門扉有兩扇。
所以一扇會通住菲麗的房間吧。
那麼另一扇是……?
(原來如此,她跟會長住在一起啊。)
仔細想一想,這根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因為是兄妹,所以就算住同一個地方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產生。
雷馮雖然對會長要在菲麗房間談祕密事項感到訝異,但看到實際狀況也就明白了。
(話說回來,所謂的祕密是什麼事啊?)
這回他在意的是這件事。
3學生會長……卡利安雖是不知從何處弄到雷馮過去的干練家,卻沒親密到能談私密之事的程度。
真要說起來,他是雷馮不想見到的人。
(哎,反正聽到就知道了,再想下去也沒用。)
想起來這裡前菲一麗所說過的話,雷馮決定不繼續在意下去。
無事可做的雷馮,傾聽著從廚房傳出的聲音。
整理購物袋的聲音也已經消失,這次是用菜刀切材料的聲音……
咚……咚……咚……
聲音傳來……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哇!」
菜刀發出的不規則聲音讓雷馮不由自主叫出聲,於是他走過去廚房那邊看了看狀況。
「呃,學姊……妳在做什麼……」
「現在……請不要跟我講話。」
菲麗一臉正經的單手拿著菜刀跟芋頭奮戰。
將凹凸不平的圓形芋頭放在砧板上,接著顫抖的指尖不穩地扶著它,然后用菜刀慢慢的切成一半。
放在旁邊的沙拉碗中,堆滿了以這種刀功處理過的芋頭們。
原來如此,所以聲音才那麼不規則啊。
「學姊有時候……」
「……什麼?
連一眼都不看雷馮,以發抖的手切著芋頭的菲麗身上,寄宿著一股鬼氣逼人的陰森氣息。
「妳會做料理嗎?」
「會……當然會,這還用說。」
「是喔。」
雷馮笑著點了頭。
「……怎麼了?」
將切下來的芋頭移入沙拉碗中,菲麗總算看了這邊。雷馮對著額頭沁出大量汗珠的菲麗露出更大的笑容。
「怎……怎麼樣了?」
除了發笑之外,雷馮已經做不出其他反應。
可是笑容絕對不能出現在臉上。
「呃,這個嘛。只是姑且一提啦,我只是覺得給個建議比較好才說的。」
「所以我問你怎麼了啊?」
「我想,先削好皮再切芋頭,后面會比較好處理喔。」
菲麗的眼睛瞪得老大。
&nbsp;雷馮並不是想傷害菲麗的自尊心,應該說他只是想給一個極為理所當然的建議,還是想吃到可以下肚的食物才好呢。不,自己絕沒有使用他人廚房大展身手的想法……
「唔……這滿好吃的嘛。」
「啊……謝謝。」
嘴裡吃著以番茄醬汁熬煮的芋頭與雞肉,卡利安非常滿足的點著頭。
雷馮很尴尬聽著這些話,一邊看著坐在旁邊的菲麗。
「…………」
她極為不悅的默默吃著料理。
「……怎麼了?」
「不……沒什麼。」
「……很好吃啊。」
「……謝謝。」
結果,雷馮從大量食材中做出了晚餐。
光靠這盤料理無法將裝滿沙拉碗的芋頭全部用完,所以雷馮又做了另一道以奶油蒸煮魚片及香菇芋頭的菜。因為有很多食材,或者應該說買了很多回來,所以並不缺乏與芋頭搭配的材料。再來就是買回來的面包。
這就成了三個人的晚餐。
「哎呀,我還在想要去附近的餐廳一起吃晚餐呢……其實我有好久沒吃到家常菜了,真是感激啊。」
卡利安露出非常滿足的表情。
「哈哈哈哈……哎,可惜是男生做的料理啦。」
「光是會做菜我就很敬佩了喔。你喜歡做菜嗎?」
「不……我長大的孤兒院都是大家一起做菜。」
「喔,原來如此啊。」
雷馮不知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雙親是誰。他在小的時候,就被孤兒院的院長撿走了。
那間孤兒院的院長既是武藝家,同時也是第一個發現雷馮才能的人。
「我很羨慕你會做菜呢。我來這裡之后也曾想過要學料理,但那好像超過了我的能力。大概是因為我很邋遢吧。
雖不曉得這句話是否跟字面上的意思一樣,但實際使用廚房后,雷馮立刻明白這對兄妹過著與做料理無緣的生活。`
「那麼,所謂的事情是指?」
「哎,那件事待會兒再說,因為我想好好享受美食。」
雷馮想快點解決事情然后逃離現場。身旁的菲麗心情似乎已經差到極點,看起來連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是默默吃著菜餚。
卡利安雖然也注意到了妹妹的不悅,但他卻不把她當做一回事。
  (總之,快點把飯吃完好了!)
雷馮放棄了剛才的想法,專心地解決著料理。
  晚餐結束后,再怎麼想也不能讓客人善后。因此菲麗開始收拾碗盤,然后倒了茶給移往客廳的雷馮他們。
她似乎使用了上等茶葉,袅袅蒸氣將甘醇香氣送入鼻腔。
「那麼,我想讓你看的就是這個東西……」
吃完飯后,卡利安立刻說出了要談的事情。雷馮根本沒有享受茶香的時間。
卡利安從放置在旁邊的文件夾中取出了一張照片說:「從前陣子被污染獸襲擊的事件中,雖然慢了一步,但我還是體會到非得撥預算給都市外圍警戒系統不可的道理。」
「我覺得這個想法很好。」
之所以會到現在都沒注意到這一點,就是因為潔爾妮與來自污染獸的威脅極為無緣的關系吧。
和平的都市。
由於這是一座只有學生的都市,所以就連身為都市意識的電子精靈,也沒有細心注意到污染獸的接近。
由學生構成只有學生的都市。
光就字面上而言或許聽起來很厲害,但用壞的方式來形容,也能說是不成熟的人所組成的團體。
「謝謝。所以這就是試飛無人偵查機后,所傳回的影像……」
那張照片的畫質實在差到了極點。裡面的景物全部糊成一片,連半個清晰物體都沒有。
這是因為大氣中有污染物質的關系。幾乎所有的無線傳輸都會受到污染物質干擾,所以只有在短距離中才派得上用場。唯一在長距離中還能勉強堪用的只有念威操作者所使用的探查子通訊,但那種方式也無法在都市間進行連系。
拍攝照片的無人偵查機,應該與念威操作者無關吧。
「雖然很難看懂,但這是位於潔爾妮行進方向五百基爾梅爾左右的山。」
卡利安以指描繪著山的輪廓,雷馮總算才有那是一座山的感覺。
「我所在意的是,山的這個部分。」
說罷卡利安用指頭把那個地方圈了起來。
「你有什麼想法?」
卡利安不再提出任何進一步的說明,這是為了不想讓雷馮產生無用的先入為主概念吧。雷馮也不再提出問題,將照片拉遠又瞇起眼確認了好幾次。
不久,將照片放回桌上的雷馮按摩著疲累的眼睛。
  一旁的菲麗也在不干擾雷馮的情況下探頭注視那張照片。
「怎麼樣?」
「我想,跟你擔心的一樣。」
「唔……」
雷馮的回答,讓卡利安面有難色的將身體靠上沙發背。
「這是什麼東西?」
 眺望照片半晌后,菲麗提出問題。
「這是污染獸。」
#正想說菲麗會吃驚的睜大雙眼,想不到她立刻狠狠瞪向哥哥。
「哥哥又想利用他了嗎?」
「事實上,依靠他活下去是唯一的方法。」
被诘問的卡利安一派冷靜的淡淡答道。
「武藝科是做什麼用的!」
「武藝科的實力,菲麗……妳也從最近的事件中了解有多少程度吧。」
「不過……」
「就算是我,可能的話也希望他只要專注在武藝大會上面就好了,不過既然狀況不允許,我也只能放棄。那麼你覺得怎麼樣?」
卡利安的手指壓住疑似污染獸的影子。
「牠恐怕是雄性體吧。雖然我不曉得是第幾期的雄性體,但與這座山比較的話應該不是第一、二期才對。」
污染獸誕生時沒有雌雄之別。被母體生下的幼生體會在第一次的脫皮中變成雄性,一邊吸收污染物質,同時在地表四處飛行尋求其他餌食……也就是人類。脫皮的次數以一期、二期來計算,雄性體愈脫皮力量會愈強。
迎向繁殖期的雄性體在下次脫皮時會變成雌性體,屆時牠的腹部會懷有無數地卵,之后便潛入地底持續休眠直到卵孵化為止。
「很不巧地我出生的都市,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跟污染獸交戰過了。所以我無法從感覺上理解牠有多強。你說呢?」
「我覺得第一或第二期沒有那麼恐佈,不過是在不害怕都市遭受破壞的前提下啦。」
「唔……」
「而且幾乎所有污染獸都會在第三期至第五期進入繁殖期。真正可怕的是放棄繁殖的老性體,牠會隨著年齡愈變愈強。」
「你有打倒過嗎?就是那個叫老性體的東西?」
「用了三個人,當時我還以為自己會死掉。」
讓與幼生體的戰斗中,展現壓倒性強悍的雷馮產生死亡覺悟的老性體。
這項事實讓兩人倒抽了一口涼氣,雷馮不知為何冷眼旁觀地凝視他們的反應。
吃完晚飯后,雷馮離開羅斯兄妹的宿舍
  「你恨他嗎?」
「我之前也聽過這個問題呢。」
在螺旋階梯中途送客的菲麗如此問道,這讓雷馮臉上浮現了苦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知道啦。」
「雖然是曾經,但幾乎沒有人知道你是古連丹的天劍繼承者。而且哥哥也不打算要散佈出去吧,所以你應該可以無視他的要求喔?」
幾乎無人知曉雷馮擊退了最近來襲的污染獸。
知道的人只有卡利安與武藝長梵希,再來就是第十七小隊的成員。
古連丹的天劍繼承者……除了古連丹居民外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但天劍繼承者是在武藝盛行,而且與污染獸有過最多戰斗次數然后至今也不斷爭戰的古連丹中,賜與十二名最強武藝家的名號。
「哎,這也不是能隨便說出來的事啊。」
雷馮雖然成為古連丹史上最年輕的天劍繼承者,但那個名號卻因為雷馮做出不名譽的事件而遭到剝奪了。
雷馮的真面目被大家知悉這件事,也就代表那段不名譽的過去也會被知道。
因此,他說不出口。
「為什麼不說你不想做呢?其實你連武藝都想放棄吧?」
「我想放棄武藝的心情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既然如此,為什麼……」
「到頭來,污染獸跟武藝大會都一樣,就算不知道也過不了關。事情不就是這麼回事?」
雷馮一邊回答,同時也對自己能夠冷靜說出這種答案而感到驚訝。
「你是笨蛋!」
「嗚哇,好過分!」
「你真是笨蛋。」
被小小聲音如此重復,雷馮只能聳肩表示無奈。...<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WDX1234 發表於 2009-2-27 09:32 PM

能力所及之事

所謂刭流,也就是所有人類體內都具有的流動能量。
血液的流動,向神經傳導情報的電子訊號流,以及流過脊髓的骨髓液……
錯綜復雜的思考奔流。
所有流動能量中,有如余波般生成的產物就是刭流。
然而世上卻誕生了一種人,能夠大量制造出這種有如余波般,從生命活動現象中產生就某種意義而言可說是多余之物的能量。
刭流可以大幅強化肉體能力,或是變換成對外界造成直接破壞的能源。
這是在污染世界裡生存的人類因求生本能所產生的新能力嗎?
抑或是人類緩緩被污染物質侵蝕而出現的異變……
人類將這種能力稱為上天的恩寵,尊崇著它。
然后刭流之力昇華為武術,將這種技巧一點一滴流傳至世界各處都市需要花費長久光陰,在那段期間內也有許多都市成為污染獸的餌食。
「呼!」
短促的呼氣聲從耳際通過。雷馮一邊確認通過的感覺,並同時收回拉開的姿勢對應那股氣勢。
靴子的鞋底就突然出現在眼前。
「哇……」
雷馮彎下腰閃過如同沖刺般被釋放的踢擊,就在前發被風壓卷起的瞬間,他有如向前方傾倒似地鑽入對方懷中。
他從背后感受到踢擊已經變換為后腳跟踢擊,對方鎖定的目標是雷馮的背骨。雷馮提升速度從膝關節內側壓住使出踢擊的腳並將掌心壓上對手胸口,同時以腳跟掃向軸心腳。
「嗚哇……」
紅色頭發一邊飄散著,對方以背部倒向放著緩沖墊的地板。
誇張聲音在體育館中回響著。
「不要緊吧?」
雷馮將手伸向倒在地上的對手。
「嗚……我還以為剛才那一招會得手呢!」
「嗯,只差一點。」
「還真敢講耶!你只把速度提升到差不多能剛好避開的程度吧?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失誤的!」
一邊整理亂掉的頭發,娜爾姬露出狡猾笑容。
「話說回來,雷頓啊……你是不是忘記我是女生了?」
「咦?」
雷馮還沒低語露出不解神情,就想起自己將手放在娜爾姬胸部上的事。
「的確,我承認自己胸部不大的事實,但是你沒有任何感覺讓身為女性的我有點……」
「啊,不……沒有那回事!那只是因為身體擅自配合做出了動作……」
雷馮對著以懷恨眼神瞪著他的娜爾姬慌張地辯解著。這麼一說不能好好享受手中若有似無的軟綿綿觸感好像有些可惜,不不不!怎麼可以想這種事情啊……
娜爾姬對著那副樣子忽然露出笑臉。
「開玩笑的,我知道啦。」
「真……真過分……」
「哎,可是……既然摸到女性的胸部,也要付出相對的代價。這是身為男人的禮儀。」
「這是真的嗎?」
「沒錯。哎,話說回來,我也不想這麼簡單就讓別人摸……」
娜爾姬邊講邊環視體育館。
雷馮也追著她的視線。
現在是武藝科專屬的格斗技課程。到處都是與雷馮他們相同的一年級生被踢或被打倒在地上,體育館中充滿巨響。擔任練習對手的是三年級學生。一年級生果然還是很難跟三年級學生對打,現場幾乎沒有一年級生勝利的姿態。
雖是一年級卻是小隊成員的雷馮,因為所有人都對他敬而遠之不敢與其對招,便與娜爾姬一組互相練習。
「雷頓的隊長大人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兩人的視線前方是妮娜。妮娜以兩名一年級生為對手,面對果敢進攻的兩名一年級生,妮娜冷靜的應對著。
「看起來是這樣嗎?」
「是的。該怎麼講呢,有一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果然沒錯。」
雷馮也這樣覺得。
「你有什麼想法嗎?」
「只有最近比賽那件事而已。」
「啊啊……輸掉比賽的確打擊很大。」
幾乎所有小隊隊長都是四年級以上的高年級生,在那些人之中妮娜仍是被歸類在低年級的三年級學生。低年級生之所以被允許以隊長身分成立新的小隊,全是因為妮娜實力出類拔萃之故,然而她並非只是想成為隊長才成立小隊。
妮娜想以自己的力量打破潔爾妮現在的僵局。
換言之,她想在下次武藝大會中親手取得勝利。
所以上次輸掉比賽的事,對妮娜造成了打擊吧……
「嗯——」
雖然雷馮是這麼想的……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不,我是這樣認為啦……」
但他也覺得似乎不是那麼一回事。
雖然無法明確說出原因,但雷馮卻隱約感到事情並不只是如此簡單。
 那只是一種內心覺得介意的暧昧感覺,不過他怎麼想也不認為會是輸掉比賽這麼單純的理由而已。
「喂,那邊的人,認真一點練習!」
「啊,對不起!」
  雷馮反射性的道歉,在那裡的是三年級學生。`
有三個人。
而且那三人背后,有數名一年級生像是圍觀似的站著。
一年級生們以好奇目光看著雷馮。
那三年級學生則是……
「請問有何指教?」
「那邊就是第十七小隊的王牌小子吧。」
連一眼都不看向提出質問的娜爾姬,對方以挑釁的眼神望著雷馮。
「嗯……」
 一邊消極回應,雷馮記得他們的這種態度。
「有事找我……是三個人嗎?」
「唔……」
帶有惡意與挑釁的輕視態度……以及隱藏在其中的嫉妒。
夾雜在四周空氣中的負面情感,對雷馮而言真的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在古連丹成為天劍繼承者之前,還有之后都是一樣。
對年少者的侮辱,覺得能夠獲勝的輕視心態……再來則是被乳臭未干的小孩超越時,所產生的嫉妒心理。
「我是無所謂啦。」
「雷頓……?」
 娜爾姬雖然發出驚訝的詢問,但她馬上察覺到某事般的跟雷馮拉開了距離。
「你沒有拿劍,可以嗎?」
三人之中的一人發出痙攣般的笑聲。
「沒關系。現在是格斗技課程,沒有拿劍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很自負嘛!」
「並不是自負,再怎麼講這只不過是課程罷了。」
「這不就是自負嗎?」
想維持紳士態度到底的他,差不多也到極限了。
雷馮感覺到言語跟感情在自己體內的距離不斷拉大。
他只是淡淡地給了一個機械式的回應。
雖然以言辭隨意敷衍,試圖蒙混過關,但雷馮不覺得之后的情況會有所好轉。
既然如此,自己只能接受了吧。
可是就算接受對方的挑釁,雷馮也不認為之后的狀況會變好。
「我沒有自負,這是事實。」
就算這樣他仍是開口回應。
「……我明白了。」
判斷惡意已轉化為怒氣的圍觀人群們,倒吸一口氣的聲音傳入雷馮耳中。他們默默凝視著三名三年級生分別移向雷馮正面以及左右兩側。
雷馮連架勢都沒擺,只是倒退一步移動至能將三人完全納入視野的位置。
「那麼……」
當正面那位——從剛才就一直講著話的三年級學生如此低語之際,左右兩旁的兩人已經沖到了雷馮的身邊。
「要上啰!」
他們倆以內力系活刭強化肉體,留下直立狀態的殘像接近至極近距離,兩人朝雷馮使出拳頭與踢擊。
宛如子彈般刺出的拳與有如大鎌刀般橫掃空氣的踢擊,並沒有命中雷馮。拳頭與踢擊只是穿破了虛無大氣……雷馮的身影也是殘像。
「啧!」
三人尋找著雷馮的身影。
雷馮在空中。
高高躍起地雷馮回轉的身軀,他同時踢向張設在體育館天花板的鋼筋,接著急速飛降。
在放置緩沖墊的地板上發出沉重沖擊聲響,雷馮已經出現在三年級學生的正前方了。
「什麼!」
他們那驚訝表情近在咫尺。雷馮伸直緩和著地沖擊的膝蓋站了起來。
「嗚!」
以流暢地動作的其中一項,將拳頭埋進三年級學生的心窩處。
他完全不管癱軟的學生,雷馮繞過正在倒下的三年級學生與剩下的兩個人面對面。
那兩人因雷馮的著地聲而轉過頭,然后看到同伴倒下去而吃驚地睜大了眼。
雷馮果然還是沒擺出架勢。他看都不看那個倒下去的三年級生,有如要將剩下兩人納入視野一角似地悠然而立。
極近距離中,倒下去的三年級學生在地板上發出了單調的聲響。
在那個瞬間,雷馮消失了。
他只是看起來像消失而已。實際上,剩下的那兩人根本追不上雷馮的動作。
連殘影都沒有留下,雷馮以被微風拂動的靜谧,瞬速移動至兩人的極近距離,然后依序將拳埋入他們的心窩。
「咳啊!」
「嗚!」
在吐出短促氣息后,兩人倒下了。
一年級學生們的歡呼聲沸騰而出。
雷馮呼出一口氣,和緩面無表情的臉孔。


「我覺得那樣做不太好。」
「咦?」
今天的午餐也是梅珍準備的便當。
一邊感激地吃著便當,就在米菲一個人拚命講話的時候,娜爾姬的話插了進來。
因為只有早上有課,所以四人稍微出遠門,他們來到了鄰近一般教養科高年級生宿舍的餐廳。
這間餐廳有露天廣場,並且朝著養殖科所使用的淡水湖延伸。
因為有最低消費之故而點的果汁排列在桌上,四人各自從擺放在中間的野餐籃裡取用梅珍親手做的料理。
一邊眺望覆蓋整面視野的湖色風光,一邊用餐,這樣的感覺十分新鮮。湖的遠端有一整片果樹園,再過去一些還有農業科的農田延伸開來。這裡沒有高聳的建築物,天空有如與樹木融合為一體了。
「我是說,你在體育課時對三年級生的態度。」
「啊……」
「咦?沒差吧?」
消息靈通的米菲在雷馮他們把這件事講出來前,就已經知道體育館中發生的事了。就在她跟梅珍講解來龍去脈時,娜爾姬說出了這樣的話。
「因為不管怎麼想,他們都是嫉妒嘛。」
「那樣講是沒錯。我並不是說因為他們是學長,所以要故意要輸給他們。只是我覺得有必要替對方留點面子。」
 因為來的時候是過了用餐時間,所以餐廳的人並不多。娜爾姬講話時看起來一點都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嗯~~?舉例來說的話呢?」
「例如不要同時對付三人,而是一個一個單挑之類的做法。」
  「這樣……嗎?」
可是自己不就是一個一個與那些學長們分出勝負了嗎?
「咦~~他們不會接受這種事的啦,因為對方不是小隊成員吧?」
娜爾姬對米菲的話點了點頭。
「或許他們不會接受吧。不過比起一囗氣收拾掉三個人,還是讓對方主動提出要求比較好。以那種方式決定輸贏的話,雷頓還比較像壞人。」
「啊……」
被這麼一講,或許真是如此也不一定。
「雷頓也許不在乎旁人的批評,但身邊的朋友卻多少會感到困擾。」
說罷,娜爾姬看向梅珍。
「……我……我不會在乎喔。」
梅珍慌張的揮著手。
「嗯,對不起。我沒想過這件事。」
「……哎,雖然這種說法很嚴厲,但我只是不喜歡別人講自己朋友的壞話。」
「嗯,謝謝妳。」
雷馮率直的對娜爾姬點頭道謝。
「算了啦。雷頓又沒有錯,所以也沒必要那麼介意吧?」
「……沒錯。雷頓不需要介意。」
「……謝謝。」
雷馮道了謝,梅珍滿臉通紅的垂下了頭。
不過自己的那種態度確實有問題吧。正如娜爾姬所言,雷馮就算與人樹敵也無所謂……甚至可以說他對那種事根本毫無興趣。雷馮只是想立刻解決發生在眼前的小小麻煩罷了,至於事后會有什麼后果,他完全不曉得。
雷馮覺得自己就是這種態度。
為什麼會用這種態度呢?
這種事毋須詢問,也用不著煩惱。
因為問題會沒完沒了。
在古連丹得到天劍繼承者的地位前,雷馮遭遇過一大堆摻有那種嫉妒與侮蔑的比試。
對自己提出挑戰。
因為自己是小孩而被侮辱。
認真的一一面對所有反應,這也太過愚蠢了,而且打從最初雷馮甚至不知道娜爾姬口中的那種應對方式。雖然覺得在多少有些成長的時候,採取能稍微避開爭端的態度也不錯……
……到頭來自己還是體悟到,孩童時代總是用拳頭解決一切的方法比較省事。
現在的雷馮已經會反射性地有那種感覺。
到目前為止,他對於這種態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因為他不曉得周遭的人會有什麼想法,而且也覺得孤兒院的大家都對自己很強的事實感到高興。
光是這樣就夠了。
可是正因為如此……
「說到這裡啊……」
米菲話鋒一轉,讓雷馮停止了思考。
「今天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呢?不,雖然我也打算找個一天要來這裡啦……」
今天說要來這裡的人是娜爾姬。養殖科旁的餐廳在女學生之中很有人氣……最初告訴大家這項情報的人理所當然是米菲,而雷馮也聽她說過總有一天要來這裡的話。
但是雷馮也對娜爾姬今天突然說出這種要求,而感到有些古怪。
因為平常說出這種事的人必定是米菲。
「呃,其實啊……」
正好吹過的風兒揚起了紅色秀發,娜爾姬難以啟齒地撩了撩頭發。
「我有一件事想拜託雷頓。」
「特地來這裡?」
面對米菲的發問,娜爾姬果然還是支吾地回答道:
「嗯,不過也不是非得來這裡不可就是了。如果雷頓答應的話,我就可以直接把那件事提出來講……啦。」
「……會很累嗎?」
「有時很累,有時也很閒。有辛苦的時候,也有完全不辛苦的時候。但是肯定只有時間是會被佔用掉的。」
「簡直像是謎語嘛。」
「說得也是,這樣一點也不像我呢。」
 說完娜爾姬靜靜歎了口氣。
「……難道是幫忙娜姬打工嗎?」
 梅珍開了口。娜爾姬臉上流露出苦笑。
「嗯,沒錯。」
 幫忙娜爾姬打工,也就是幫忙都市警局的工作。
「我嗎?」
意想不到的話題走向讓雷馮對娜爾姬提出確認。
「我並不是要把你從小隊中挖過來,才剛入隊的我不可能有那種權限。只是武藝科似乎有提供給都市警察臨時動員的名額。我也是加入后才知道的,那個臨時動員名額現在似乎還有缺人。」
「要叫我加入嗎?」
「嗯……因為我與雷頓認識的事,被上司知道了。他要我跟你講看看,一年級就成為小隊隊員果然引人注目呢。」
「可是我也要做清掃機輪部門的工作……」
「我當然曉得,所以我不會勉強你的。既然被稱為臨時動員,就表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被叫過去,而且薪水也沒好到那種程度。我明白拜託生活已經很不規律的你做這種事很沒有道理,但是……」
看到娜爾姬困擾地扭曲著表情,讓雷馮感覺到裡面一定另有隱情。雖然不明白原因,但如果沒有雷馮參與的話說不定她會感到困擾。
&nbsp;或許不是這麼一回事。
只是雷馮知道如果不答應娜爾姬,根本聽不到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我知道了,我做。」
如此答覆后,露出最驚訝表情的人是娜爾姬。
「……可以嗎?」
「嗯,娜爾姬……當然還有另外兩位妳們都對我很好。只要有我能做到的事,我都在所不辭。」
「不……到了這個地步我再這樣講似乎也有點奇怪,不過你可以考慮個兩、三天再回答我也不遲啊。」
「沒關系啦。打掃機輪部門的工作還有小隊訓練,我想只要對方了解應該就沒問題。」
「這我會想辦法的,畢竟是我有求於你。」
「嗯。那麼這件事就說到這裡。」
雷馮對著仍然感到內疚的娜爾姬拍拍手掌結束了話題。


想不到,居然會在當天就被要求出動。
「抱歉!」
「沒關系啦。」
雷馮對身邊感到愧疚的娜爾姬報以苦笑。
兩人在位於都市外圍的住宿設施那一側的大樓上方,俯視著地面。
娜爾姬在都市警局的上司是養殖科的五年級學生,名字叫做佛梅德.卡連。身材雖然矮小卻擁有結實體格的他,在雷馮被帶到的研究室中神經質地檢視著水質。
「啊,是你……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雷馮覺得他的臉看起來雖然難以親近,但實際上骨子裡卻沒麼難相處。他以如同木工或是鐵匠般的粗大手腕慎重的將燒瓶放回桌面的姿勢,看起來甚至有些親切。
「雖然有點快,不過我想借用你的力量。」
「是的。」
  瞬間在腦海中浮現的困惑,並沒有出現在他的臉上。雷馮心想,娜爾姬無法隱瞞的難處就是這個吧。
「我想把詳情一一對你說明,今天可以空出時間嗎?」
「我今天要去機輪部門工作,如果你可以想辦法處理的話,我是無所謂。」
「好,那邊就由我親自去交涉。酬勞方面雖然不能說很優渥,不過我還是會付的。當然除此之外都市警局這邊也會提供報酬。」
「不……用不著這樣……」
「不管怎麼講我們的本分畢竟是學生。在學生生活出現不便的狀況下,一定要付出相對代價才行。
雷馮的顧慮被輕易否決掉了。 `
「而且對於從旁奪取學生努力成果的家伙們,一定要做出斷然的處置!」
佛梅德如此明白地說著時,臉上浮現無法加以掩飾的怒意。
然后雷馮他們就在夜空下,從大樓上方監視住宿設施。
「話說回來,這種東西也能當做生意呢。」帶著意外心情,雷馮沒有將目光移開住宿設施的如此低語。
住宿設施旁邊就是潔爾妮通往外界入口的流浪巴士車站。
 多數利用者均是要前往其他都市的人,原則上,下一班流浪巴士過來前他們就住在這邊,除此之外在這裡的人幾乎都是在都市間移動做生意的商隊。雖然偶爾也會有如同無根浮萍般的真正旅人來訪,但這種人卻極為稀少。
畢竟都市內部是學生的區域,所以旅人們的自由會受到某種程度的限制。住宿設施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準備的。
「情報不管在任何時候都很重要,沒有人教過你嗎?」
一邊玩弄掛在肩頭的繩索,娜爾姬如此說道。
「還好啦,因為我在家鄉時,總是會調查什麼時候會有東西出清打折呢。」
「呃,我覺得這跟我想說的事不太一樣……」
「這很重要喔,因為如果不這樣做的話,會有很多小孩沒辦法過年的。」
「…………」
一邊感受身旁啞口無言的氛圍,雷馮想起佛梅德的話。
雷馮他們監視的是,眾多住宿設施中的其中之一。
一組商隊約在兩週前就住進了那裡。
在住宿者名冊中他們被分配到「商隊」的類別,是隸屬於設籍碧壇都市——魯魯庫萊夫的流通企業維尼斯雷夫公司的商隊。
實際上,維尼斯雷夫公司的商隊前來潔爾妮的目的,是為了在以潔爾妮商業科為中心的營業窗口販售數座都市的新聞資料與小說漫畫,另外還有流行雜誌與電影等娛樂情報。相對的,潔爾妮這邊也會同樣的賣出新聞資料與潔爾妮制作的娛樂情報,以及農業科培育出來「已經發表過」的新品種作物種子。
然后商隊一行人便在住宿設施停留兩週。
「這件事本身並不奇怪,因為下一班流浪巴士還沒到。不過……」
流浪巴士並沒有固定的抵達時間。每輛巴士都自由地橫越在都市之間,因此不可能定出行程表這種東西。為了搭乘前往目的地的巴士,有時甚至要等上一個月。
「不過那些家伙的目的不是買賣普通情報。」
 一星期前,農業科的研究室遭到入侵。調查后發現農業科資料庫有被非法存取的跡象。
「被帶走的資料是未發表的新品種作物基因配置表。在學園都市同盟發表前做出這種行為,可以說完完全全違反了同盟法。」
「但顯示他們是犯人的證據在……?」
 資料晶片非常小,最小的晶片甚至只有指甲般大小。正因如此隱藏的方式可說是無限多,而且那團商隊做為商品而帶來的物品也是資料晶片。隱藏樹木最好的場所就是森林——雖然沒有到這種程度,即使他們持有證物,但要找出來也極為困難吧。
「我們握有證據。雖然對方也讓監視系統失去效用,但就算能欺騙機械,也無法瞞過活人的眼睛。」
有目擊證人存在。
「今晚為了要回被盜取的資料,以及防止對方復制檔案走私資料,所以我方的交涉人會前往那棟住宿設施宣佈沒收所有資料系統的商品與所有物品。」
每座都市都有自己的律法。雖然也有學園都市同盟之類跨都市組織所執行,適用於廣大區域的法律,但實際上那些法條的拘束力僅在適用都市內部有效。
而且潔爾妮沒有監獄這種能長期留置罪犯的機構。學生犯罪只有停學或退學兩種選擇,對於利用住宿設施的外地人只能強制他們離開都市。然后像這次一樣與企業或某種組織有所牽連的情況下,只能將事件報告給該團體所在地的都市政府以及該團體本身。至於罪犯們是否會在那座都市得到新的處罰,這邊無法加以干涉。
然而都市只要沒有流浪巴士停靠,就算是一個封閉場所。再者罪犯如果是外地人的話就不可能會有地方躲藏,因此大致上他們都不會做無謂抵抗並服從都市警察的指示。反抗的話就是死刑與強制驅離……也就是說比起被丟到荒蕪的大地,這種待遇要好的太多了。只要不再靠近那座城市,罪行也會消失不見。
不過……
佛梅德苦澀地扭曲著表情。
「本來可以這樣順利進行的,但流浪巴士卻在最壞的時機抵達了。」
「出發時間是?」
「補給與整裝要三天,雖然讓管理的人以延長手續之類的手段試著爭取時間,但他們明天早上就要出發了。」
知道有退路的話,對方就很有可能會試圖強行逃離。
不,他們應該會這樣做吧。
「今晚就是勝負的關鍵。」
「啊啊……如果早點發現目擊者的話,說不定還有一些空間。算了,后悔也沒用了。問題是,行使公權力時對方有多少戰力。雖然無法掌握武藝家的人數,但絕對不會連一個人都沒有吧。現在都市警局的武藝科學生中,與人實際作戰過的家伙很少。託前陣子那件事的福,所以或多或少累積了一點對怪物的實戰經驗……不過說到認真跟活生生人類戰斗的經驗,還是小隊員比較好。」
「但既然如此就算不是我也……」
「不,非你不可!」
佛梅德露出狡狯笑容,拍了拍雷馮肩頭。
「我對你期望很高喔,新人!」
雷馮撫摸著被拍的肩膀。雖然並不特別感到疼痛,但他卻有一種佛梅德的期待就附著在那裡的感覺。
雷馮覺得,這種感覺也不壞。
然而心中某個角落的自己,無法肯定的說出這是舒服的,也是事實。
(被某人期待我會覺得困擾嗎?)
雖然試著自問原因為何,答案卻沒有出現。
「抱歉!」
住宿設施周圍暗中配置了都市警局的機動部隊,而兩名交涉人也朝向住宿設施前進。
就在事態馬上就要有所改變之際,娜爾姬如此說道。
「什麼?」
「我居然拜託你做這種事。」
「沒什麼啦,我都說沒關系了。」
「不,因為……這種交涉太卑鄙了!竟然利用認識你的我……」
「有什麼關系呢,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都用不著介意。梅珍的便當很好吃,雖然感激但老是接受她的好意我也會內疚。能以這種方式還人情我也很開心喔。」
「不對。雷頓也許不知情,但小隊員不需要接受都市警局的臨時動員令。這不是小隊員該做的工作。」
雷馮這才了解佛梅德那句「非你不可」的話裡有什麼含意。原來如此,他認為什麼都不知情的自己比較好使喚嗎?
 雷馮感到佛梅德印在肩頭的手掌感觸消失了。
話雖如此,他也沒有特別厭惡的感覺。
「這實在很奇怪,力量應該在必要時使用在必要的場所。如果這裡需要小隊員,小隊員就應該在這裡盡一份力量才對。」
事實上,就算主要任務是負責跟污染獸戰斗的天劍繼承者,有時也會接受警方委託出動維持治安。天劍繼承者中雖然有人力量強大到只能跟污染獸戰斗,但其余的人都會盡可能地接受警方請託。
像小隊員這種擁有權利的武藝家,對行使力量的地方有所好惡這種事,這讓雷馮覺得很不自然。
「雷頓……」
「而且他們也會確實提供報酬,所以娜爾姬妳就不要再介意了。」
「是嗎……說得也是。既然如此……」
娜爾姬放松緊繃的臉孔,眼中閃出少許惡作劇似的光芒。
「便當的人情就好好還給小梅吧。放假時找她兩個人一起出去玩就可以了,最近她好像有什麼煩惱,你就聽她講講心事吧。」
「嗯嗯……」
「不行嗎?」
「不,是可以啦。不過要帶小梅去哪裡她才會高興啊?」
「她還有很多餐廳沒去過。我叫小米幫你選一間燈光好,氣氛佳的店,剩下的你就自己看著辦啰。」
「這就是我最煩惱的事耶。」
不管怎麼說,自己跟女孩子兩人出去玩的經驗只有莉琳一人而已。而且當時雷馮完全沒有意識到莉琳是異性,而且雙方也還沒到情窦初開的年紀。
什麼地方會讓女生開心這種事,他從未認真思考過。
「加油吧!」
娜爾姬對著雷馮的歎息聲笑道。
激烈聲響從住宿的建築物裡迸射而出。
兩人繃緊臉孔望向住宿設施。
門被撞開了,兩名交涉者有如混在門扉碎片似的從室內滾出。雷馮雙目捕捉到鮮血飛舞的畫面。
一邊踢散門扉碎片,五名男子邁步而出。寫在文件中的人數是五個人……這就是全部的人了。其中一個手提著一只舊行李,裡面應該裝著資料晶片沒錯吧。
雷馮慎重地觀察那五個人。
「五個人都是。」
「全部嗎?」
「嗯,而且都是高手。」
雷馮的目光沒有放過五個人體內奔馳的刭流光輝。他知道,粗野的內力系活刭正在對方體內咆哮著。
娜爾姬雖然也瞇起眼睛凝視,卻看不出什麼所以然。
「這下子不妙了。」
即使如此,她仍沒有懷疑雷馮的話。
「包圍設施的機動隊員中有五名武藝家。雖然人數相同,但是……」
「嗯,我們還是快點動身比較好。」
就在談話之際,設施周遭的機動隊員們已舉起警棍擺出架勢包圍商隊的那五個人。
「不准抵抗!」
一名看起來像是隊長的學生發出吼聲,一面走向那五名武藝家。
相對的,商隊那五人則是一臉從容地眺望著機動隊員們。
他們手中握著的鍊金鋼沒有逃過雷馮的雙目。
「我先走啰。」
「拜託你了!」
跟娜爾姬講過一聲后,雷馮從原地一躍而下。
在雷馮降落至地面的數秒瞬間,商隊那五人已有了動作。
他們將刭流送入鍊金鋼,並將其復原。裡面有劍、槍以及彎刀,五個人手中全是接近戰斗用的武器。
身為普通人的機動隊員發出騷動聲。
有如乘著那股音波似地,那五個人動了起來。
對武藝家而言,他們的動作並沒有特別迅速。然而他們手中的武器,實際上卻有著能夠切肉斷骨的刀刃。
相對於對方的武力,我方所有人員手中僅有警棍。雖然跟鍊金鋼一樣,根據使用方式不同也能擁有毫不遜色的威力……
潔爾妮的鍊金鋼武器,基本上都裝有能抑制殺傷能力的安全裝置。如果有刀鋒的武器就會移除刀刃。不會有人死亡的戰斗,這是維持學園都市健全性所不可或缺的重點。
然而這點在現場卻造成了決定性的差異。
沒有和能夠砍入血肉的刀刃有過對戰經驗的學生,與賭命戰斗過的商隊武藝家,雙方的動作果然還是不同。
「嗚哇!」
學生們心裡想的只有不讓身體被逼近的白刃傷害這件事,動作也變得僵硬起來。為了自衛將警棍拉近身軀,卻遭到鑽過空隙的白刃襲擊,鮮血從一名學生肩頭噴出。
「呀啊!」
發出慘叫滾倒在地的人不只那名學生。
 其余四人受傷部位與程度雖然各有不同,但大家都被砍到或刺傷身體某處而倒在地上。
此時,雷馮落地了。
打算就這樣直接沖進流浪巴士車站的五人,看到飛身進入現場的雷馮,全都驚訝地睜大雙眼專注戒備著。
但他們並沒有停下奔馳的腳步。
雷馮從劍帶中抽出鍊金鋼,然后將它復原。
青石鍊金鋼的劍身承受刭流,在夜色中劃出一道蒼藍色劍痕。
以復原的劍對著試圖鑽過去的五人揮出。身邊最近的兩人,用著對雷馮而言可說是遲緩的動作高高地躍起避開了這招。
然而雷馮的目標打從最初就不是這兩個人。
雷馮腳邊發出輕響。
把手被切斷的手提箱滾倒在雷馮旁邊。
「啊……!」
剛才手中還拿著手提箱的男人發出叫聲。
雷馮快速地將手提箱踢向后方。手提箱在地面上滑動,然后在某名機動隊員腳邊停下。
「你這家伙!」
五人都停住了腳步。有如不讓他們過去后面似地,雷馮高舉起長劍擺出架勢。
看樣子,那只手提箱中裝有目標資料晶片的判斷無誤。
「當小偷可不是什麼好事。」
簡單說完后,五人沉默地朝雷馮一湧而上。
雷馮緩緩將斜舉的劍尖轉至正前方。
以內力系活刭高速朝這裡接近的五人,各自拉開距離朝雷馮逼近。
 雷馮急速轉動置於正前方的長劍,並且將刭流釋出。
在前面的三人跳起來閃過了沒有實體的外力系沖刭。
剩下的兩人在哪裡?
連轉動視線的空檔都沒有,在前方帶頭的一人著地的同時,由上而下劈出斬擊,雷馮朝后方跳了開來。
下個瞬間,那人背后有如細胞分裂般的出現另外兩人,並且分別襲擊雷馮左右兩側。
雷馮蹲下閃過橫揮大刀,以劍卸去長槍刺擊。
三人配合著躲藏起來的兩人包圍雷馮。
剩下的兩人在……
「喂!怎麼了!?」
發出叫喊聲的是剛才手拿手提箱站在正面,看起來似乎是老大的男子。
 因兩人沒有任何動靜而焦急望向后方的男子,表情抽搐了起來。
在不知不覺間,那兩人已倒臥在路上。「怎麼可能……」
「我早就知道所有人不可能一起沖過來對付我。」
「該不會,你這家伙……」
「由誰負責什麼任務,我一看就曉得了。就算做假動作也沒用。」
最初的沖刭不是被躲過,而是刻意讓對方避開。
被閃開的那個動作裡面,釋放出了第二波沖刭。
外力系沖刭變化招式——針刭。
被凝縮成固體的兩道沖刭擊向兩人胸口,讓他們當場昏倒。
「而且……」
雷馮看了后方。
「!」
 商隊三人也望向那裡,然后驚訝地瞪大了眼。
手提箱已經不在那裡了。
是被機動隊員拿到后面了嗎……不對。
雷馮將視線從那邊朝上方移動。
住宿設施的屋頂。
娜爾姬的身影就在那裡。
她右手握著繩索一端,左手則抱著被繩索緊緊捆著的手提箱。
這是娜爾姬的捕縛術。
「我不會還你們的喔。」
「可惡啊啊啊啊啊!!」
怒吼聲四散,男子們朝雷馮一湧而上。
雷馮仍是毫不焦躁地將刭流注入劍身。
因刭流而化為肉體一部分的劍身感受著空氣流動。朝這邊逼近三人身上的殺氣與劍氣擾亂了氣流,雷馮有如要讓空氣沉靜下來似地以劍尖來回撫動虛空,然后突然釋放出撕裂空氣的一斬。
這是外力系沖刭的變化招式——渦刭。
隨著這一斬,雷馮正面的大氣也有了新的動向。氣流在一瞬之間停止,下個瞬間則開始劇烈旋轉。
被形成漩渦的大氣絆住腳步,三人的身軀浮向空中。
被吸入氣旋內部的三人,在裡面被狂亂沖刭持續擊打全身。一面被漩渦蹂躏,一面處身於有如被無數小型爆裂物攻擊的狀況中,三人的身體就這樣在半空中四處彈跳。
就在眾人都屏住氣息凝視著這副光景的過程中,雷馮高舉長劍然后向下揮落。
空氣突然停止了。
有如將所有噪音吸入的動作之后,最后響起的是失去意識的三人掉落地面的寂寞聲音。
「你做得太棒了!」
佛梅德打破了鴉雀無聲的沉默。
他已經從娜爾姬手邊接過手提箱確認著內容物。一臉茫然的機動隊員也因為佛梅德的聲音而回過神,並開始逮捕商隊的那五個男人。
「所有私人物品全部沒收,連衣服也一樣,除了水與食物外全都沒收!不要漏掉任何東西。讓他們穿上囚服並蓋上犯罪印記后,立刻將所有人押至流浪巴士裡面。」
依據佛梅德的指示,機動隊員從捕縛索上方以刀子將衣服割裂。衣服本身雖然並無用處,但考慮到他們有可能會將資料晶片縫在衣服裡面,所以隊員們下手毫不手軟。
娜爾姬將視線從夜空下被剝得精光的男人們身上移開。
 雷馮一邊注意著男人們,一邊確認手提箱裡的東西。
「在裡面嗎?」
「天曉得,不全部確認看看是不會知道的。哎,應該不會有錯吧。」
然后佛梅特狡狯的笑道:
「有這麼多資料晶片,到底可以賣多少錢呢?」
這句話令雷馮訝異的張大雙目。
「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啊?雖然不曉得這些晶片是他們以正當買賣取得,或是偷竊收集而來,總之是沒辦法物歸原主了。既然如此賣掉至少能成為潔爾妮的利益,這應該是正確的做法吧?」
這樣講的確沒錯,不過能老實不客氣的說出這番話讓雷馮感到愕然。
「想到要讓在潔爾妮的所有學生吃飽的話,財富這種東西再多也不夠用。」
「喔……
「哎,阿爾塞夫同學你今天立了大功,報酬方面我會多少加一些的。」
說罷佛梅德就混進了調查成為碎布的男人們衣物的機動隊員之中。
雷馮被佛梅德的態度所壓倒而呆立原地,此時娜爾姬拍了拍他的肩膀。
「抱歉,他就是這種人。」
「不……嗯,我覺得他不是壞人啦。」
娜爾姬皺著臉看著佛梅特親手調查變成破布條的衣服。
「或許吧……那種重視金錢的方式與大刺剌的態度,我實在很難決定是好是壞。」
「我也不曉得。」
莫名能夠了解佛梅德心情的雷馮露出苦笑。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滿不在乎吧。雖然在會被認為是厚臉皮的危險境界線上遊走,但佛梅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做的事情很卑鄙……不,就算被當成卑劣之人,他也毫不在意吧。
這就是事實,雷馮有下如此斷言的確信。
他跟以前為了維持孤兒院營運而拚命賺錢的自己很像。
只不過,自己隱瞞到了最后一刻。
之所以有所隱瞞,是因為內心感到愧疚。
(如果能變成他那樣,我也會有一點不同嗎?)
雖然忍不住這樣想,哎,恐怕還是不行吧。假設性的話說再多也沒用,而且正因為無法成為那種人,才會有現在的自己存在。
(反正我也不討厭現在的自己。
自己……應該說際遇才對吧。
現在有能開心聊天的朋友,也不像以前那樣感到情緒緊繃。
自己不是沒渴望過這種良好環境。
(不……現在有壓力吧。)
還有小小的煩惱。
(嗯……)
學姊今晚是怎麼度過的?
她到底有什麼煩惱?
就算仰望夜空也不會有答案,有的只是灑滿星斗的無垠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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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WDX1234 發表於 2009-2-27 09:32 PM

可知哭泣為何物

那天夜裡,她獨自用抹布擦著地。
機輪室內擠滿各式各樣的運作聲響。剛開始工作時連上課都會有聽到這種聲音的錯覺而靜不下心,但現在她已經毫不在意了。
她看著被機油弄髒的手套,看著在那前方的抹布。看著泡泡被洗潔劑弄掉的污垢弄黑,看著下方不管怎麼刷洗都不會干淨的地板。
過事實上,妮娜什麼也沒看。
據班長所言,雷馮因為在都市警局那邊有事而休息一天。
在都市警局那邊有事,也就是當臨時出動人員吧?明明已經有了打掃機輪部門這種重度勞動的打工,還去做那種時段不固定的工作?他的身體不要緊嗎?
(如果那家伙弄壞身體的話……)
第十七小隊會變成怎樣?
那本來就已經是一支什麼時候在半空中解體都不奇怪的小隊。如果身為主戰力的雷馮就這樣倒下去的話……
(不……這樣太奇怪了。)
當初自己雖對雷馮的能力有所期待,卻沒有大到現在這種程度。她只是將雷馮當成低年級學生中可以使用的人材而已。
但妮娜的心卻期待著雷馮的戰力。
她不覺得自己的期待是錯誤的。
雷馮很強,遠比自己當初所想的更加強悍。這是事實,無視那個事實不符合現實。能用的東西就要利用,她不覺得這種作風有誤。
(一開始我打算想辦法解決的。)
不管是夏尼德或菲麗都一樣,雖然有能力卻沒有士氣。妮娜覺得對他們的過度期待,會不會只是一場徒勞無功的努力?
與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小隊不同。
但是當時的自己並沒有這種奢望,而且這種想法到現在也沒有改變。
沒有人擁有比夏尼德更強的狙擊能力吧。雖然沒有見識過菲麗念威操作能力的真正價值,但會長不會對自己人有過度評價,所以她的潛在能力應該也很高才對。
負責支援的哈雷,對鍊金鋼的知識與技術也很值得依靠。
問題就出在那些強大能力無法互相配合,所以妮娜才想靠自己的努力想辦法解決。
妮娜認為只要自己變強就行了。
不過……
雷馮卻在這個時候出現。
(那股強大力量……)
在武藝盛行與污染獸交戰的經驗比任何都市來得多的古連丹,成為僅有十二人的天劍繼承者之一的少年。
(好可怕……)
潔爾妮被污染獸襲擊的那一天。
妮娜覺得自己會被為數眾多的污染獸幼生體吞沒。
妮娜覺得自己會被為數眾多的污染獸幼生體吞沒。
她認為,自己無法反抗世界弱肉強食的冷酷原則。
為了想看看出生都市以外的世界而來到潔爾妮,但潔爾妮卻陷入窮途末路的困境,想在這種局面中尋找自己能做到的事,妮娜才成立了小隊。
妮娜的那種情感,有如被污染獸這種巨大波浪吞噬的沙堡般脆弱。
雷馮推翻了那些巨浪。
僅憑借一個人的力量橫掃幼生體們,然后擊潰了母體。
看見雷馮從守護都市不受污染物質傷害的空氣罩另一側出現時,自己真的很害怕。
他是人嗎?她想。
當他用盡力氣倒下去時,她真的松了一口氣。
她心想,啊,果然是人類。
修繕著被污染獸破壞的都市與雷馮住院那些手忙腳亂的日子時,稍稍沖淡了妮娜當時的心情。
然后殘留在心中的僅剩下雷馮很強的事實。
只要有那股力量,第十七小隊就會成為妮娜所期望的理想形式。
她相信這支隊伍可以成為在武藝大會中,將潔爾妮導向勝利之路的強大小隊。
(即使如此……還是輸了。)
在對抗賽中輸給了第十四小隊。
第十四小隊的隊長說,只有雷馮一個人強是不行的。,
(那麼……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妮娜感到迷惑。第十四小隊的勝因是團隊合作,要得到那種東西嗎?然而自己無法期待第十七小隊能有合作無間的默契。她已經在至今為止的訓練中深深體會到這一點。
(該怎麼做……)
絕望感就是在這種時候到來的吧……妮娜在污染獸來襲時知道了這件事。
在自己束手無策時,那種感覺就會來到。
光靠一己之力,絕對做不到團隊合作這件事。
微微的……
「嗯……?」
頭發被拉的感觸讓妮娜回過神。動著抹布的手在不知不覺間停了下來。脖子后方與雙肩傳來的輕微重量。將手伸向拉著發絲的某物,指尖抓住了某種柔軟的東西。
「什麼啊,是妳喔……」
「~~~~~~~★」
妮娜將手腕繞過背部。將坐在自己肩頭的東西抓到了面前。
「真是的……妳又偷跑出來了嗎?」
拿對方沒轍的妮娜露出笑容,對方也回了一個天真無邪的笑臉。她是潔爾妮。是這座城市的核心意識。以磁氣結合狀態呈現出幼兒造型的她,守護著妮娜等人們不受被污染的世界傷害。潔爾妮的手觸碰妮娜的臉頰。輕柔感觸拍向臉頰。看著露出無邪笑容的那張臉,妮娜也自然而然放松了表情。
「妳啊……為什麼跟我這麼親近呢?」
雖然明白就算發問也得不到答案,妮娜還是忍不住說出了這番話。
正如她所想,不曉得聽不聽得懂妮娜口中話語的潔爾妮只是微笑著。
「也是,根本沒必要特別去想那種事吧。」
這孩子非常愛住在這座城市的所有人們。妮娜在這些人之中並不算特別。只是因為在偶然情況下輕易接受了潔爾妮,因此潔爾妮才會過來找妮娜。
如同潔爾妮觸碰妮娜的臉頰似地。
潔爾妮也想被某人觸碰。
想被撫摸的不是已成為生活一部分的都市硬體,而是意識本身。
「能與妳相遇,是我人生中最幸運的事。」
然后……
「就是因為與妳相遇,我才想要守護妳。」
一開始做清掃機輪部門的工讀時,妮娜就遇到了潔爾妮。
與初次碰到潔爾妮而感到驚訝的雷馮一樣,雖然知道都市意識的存在,卻沒想到居然會是人的形態。
「就因為妳是這種姿態,我才能夠愛這座城市,請不要取笑我是一個冷血的人啦。把我當成是心胸狹窄的人就算了……像這樣觸摸、理解彼此表情、一同大笑的經驗對我來說非常驚奇又新鮮,而且也是一件非常非常高興的事情。」
正因如此,才會想要守護她。
用自己的手。
「沒錯……說得也是。」
抱過柔軟身軀將臉頰貼近。潔爾妮怕癢似地掙扎著,然后將鼻子壓在妮娜的秀發上。
潔爾妮的小小鼻頭輕觸她的耳垂。沒有感受到鼻息,這就是人類與電子精靈的差異。
「我要親手保護妳。」
為此,我要變強。
人類可以變強到何種程度……在高不見頂的力量階梯中,妮娜知道有人遙遙領先自己。
至少人類可以抵達那種領域。
「我一定會變強的,潔爾妮!」
她在電子精靈耳邊低聲嗫語。
搖動妮娜的頭發,潔爾妮歪著頭露出不明白的表情。
「……啊!」
那道聲音讓菲麗停下步伐。
這裡是放學后的練武館前方。
她看到一名坐在入口處階梯上的少女站了起來。
是梅珍.多林丹,雷馮的同學。
「……請……請問。」
梅珍害怕地接近佇足的菲麗。看著梅珍臉上快要哭出來的表情,菲麗實在很想問自己的臉是否真的那麼可怕,但轉念一想又放棄了。
(上回她也逃走了。)
因為她看起來好像有事找雷馮,所以自己才試著開口詢問要不要一起進去。但梅珍卻前言不接后語的拒絕后,就跑走了。
(我是知道自己很冷淡啦……)
即使如此,還是受到打擊。
「……那……那個,那個……」
「什麼事?」
面對站在自己面前仍是結結巴巴試圖表達某事的梅珍,菲麗仍是刻意以冷淡語調回應。
「……啊。」
光是這樣,就讓梅珍不知該說什麼的垂下了頭。
她知道梅珍想說的事。
是那封信。
除了前幾天梅珍逃離后掉落信件的事情之外,她——而且還是單獨一個人是不可能來找菲麗的。
收件人是雷馮。
一瞬間,菲一麗還以為那是情書之類的東西。但看到信封上蓋著各式各樣的都市印記,而且破舊不堪的信封也顯示它歷經長途旅行的事實,所以她立刻就明白這封信不是情書。
為什麼梅珍會拿著雷馮的信過來呢……這回她在意的是這件事。
然后寄信給雷馮的人又是誰?
翻過背面看了寄信人的住址與姓名后,讓菲麗忍不住拆開了信封。
莉琳.馬菲斯。
是女生的名字。
這封信不能就這樣交給雷馮。
將有開過痕跡的信交給雷馮會讓自己感到內疚。
(這樣子簡直像我偷看了這封信一樣嘛。)
把實際打開信封讀著信的事擱到了一邊,菲麗如此想著。
信現在還在菲麗身上。如果隨便放在房間裡被那個陰險哥哥發現的話就糟了,所以她一直把信放在書包裡面。
「呃,請問……請問……」
「……如果是那封信的事情,我已經交給他了。」
到底在說什麼啊……話說完后菲麗不禁懷疑起自己。這明明只是對吞吞吐吐的梅珍感到不耐才脫口而出的話,為何會變成那種謊話……
(只要馬上說這是謊言的話……)
就可以把它當做是一個惡意的玩笑話。
……當自己這麼想時已經太遲了。
低下頭的梅珍抬起臉龐,臉色明顯綻放出開朗的神采。
「呃……非常謝謝妳!」
……已經不能說那是謊話了。
「……沒什麼,那麼我先告辭了。」
自己只能逃跑。
連頭也不回的穿過入口處。
這下子,菲麗得在梅珍對雷馮提到信之前,想辦法把信交到雷馮手中了。
(要怎麼交給他呢?)
這就是問題所在。
即然已經打開信封,如果親手轉交的話,自己閱讀他人信件的事就會被拆穿。
(真是的……為什麼呢?)
如果這是其他人的信,自己一定會毫無興趣地立刻轉交給對方。
(為什麼這種東西會跑到我的手上呢?)
她開始恨起不公平的偶然。即使如此,菲一麗並沒有怨恨讓自己拿到信的原因——梅珍。雖然這只不過是推測,但她也只是在偶然情況下拿到那封信的吧。一定是郵局送錯信了。
(可惡……)
「菲麗。」
一邊咒罵著根本不曉得是誰的郵局人員一邊走著,有聲音從后方朝自己傳來。
是妮娜。
「剛好在這邊碰到妳。我借到了野戰場,所以今天就在那邊訓練。」
「嗯。」
也跟那些家伙講一聲。我先去辦借自動機械的手續。
「我知道了。」
草草打完招呼說完事后,妮娜立刻朝練武場外面走了回去。
(野戰場嗎……)
就在對傳話這件事感到麻煩的瞬間……
(休息室……那個地方不錯。)
只要放在那邊就會被別人發現。也就是說,只要他不曉得放信的人是菲麗就夠了。
(嗯。)
如此決定后,菲麗趕到了訓練所。
雖然方法已經決定,但菲麗的心情一點也沒有變輕松。
(總覺得這種事很麻煩呢。)
因為說謊而不得不背負起這種麻煩的自己也一樣厭煩。
然而事情不只是這樣,菲麗非常想盡快處理掉書包裡的信件。
(為什麼這種東西會跑到我手中呢?)
就是因為想了太多事才會覺得煩。寄信人的事、撿到信的梅珍有什麼想法、她到底有沒有拆開來看,還有雷馮拿到這封信后會露出什麼表情的事……
另外自己讀完信后的露出了什麼表情……之類的事。
(快點把它處理掉吧!)
她希望快點消除這種焦躁感。
菲麗把手伸向了訓練場大門。
 
這家伙實在大到讓人忍俊不禁的程度。
「那麼,這到底是什麼東西?」w
來到練武場的夏尼德看到了那東西后露出苦笑,然后對哈雷提出了問題。
現在的這個時候,在這裡的人只有雷馮與哈雷,還有夏尼德而已。
這並不是夏尼德難得認真的依照時間前來訓練,而是妮娜今天又遲到了。
菲麗的遲到更是家常便飯。
「嗯,這是接下來要進行的調查。」
用手推車搬進來的是劍。
體積非常之大。
將專用平台設置在手推車上搬過來的那個東西,劍柄就在一旁的雷馮胸口附近。
就長度而言,應該跟雷馮身高差不多吧。
雖然稱做是劍,卻是一柄木劍。只不過劍身部分纏上了幾條鉛帶。
「雷馮,你可以用用看嗎?」
「啊……」
雷馮雖對大到不像話的巨劍感到吃驚,仍是在哈雷催促下握住了劍柄。
他以單手舉起劍身。
沉重的重量壓上手腕。
「如何?」
「雖然有一點重,嗯,應該還是可以用……」
說罷雷馮讓兩人退到牆壁邊緣,然后揮出了巨劍。
置於眼前的劍尖由上段向下斬落。原本的重量加上離心力的作用,使雷馮的身體在斬擊后失去了重心。
「唔……」
他再次深呼吸讓內力系活刭在體內奔流。
這使得肉體強化,全身肌肉密度增加,又好像不同於空氣般的輕盈。
以這種狀態再次揮舞巨劍。
空氣發出低吼聲。無法如同往常一般將大氣撕裂。
氣流被扯裂著。
「哇啊!」
哈雷雖被突然卷起的強風掃到而發出叫聲。不過在那聲響之后,雷馮已將外界的狀況從意識中驅離了。
然后是從下段朝上揮擊,左右橫揮、突刺,他嘗試了各種招式。
一邊聽著支配鼓膜的狂風怒吼,雷馮莫名有種無法人劍合一的感覺。
身體被離心力擺弄的感覺,果然還是沒有消失。
雖然馬上就知道武器的使用方式不同,而且在這種狹窄場所也不能嘗試那一招。
「呼……」
雷馮停止動作,將殘留在體內的活刭殘渣與熱氣連同吐息聲一起呼出。
「……你滿意了嗎?」
冷淡聲音讓雷馮差點把吐出的氣息又嚥回去,他回過了頭。
門前站的人是菲麗。
她蹙著秀麗柳眉,視線冷冷地刺穿了雷馮。
「……辛苦妳了。」
「說得沒錯,辛苦了。」
只要稍稍碰觸就好像會立刻融化的銀發,如同碰到台風般的亂成一團又打結。
「這頭長發啊……」
「啊,怎麼了?」
雷馮的眼尾余光可以看見夏尼德與哈雷有如主張與這件事毫無關系似,連忙逃到距離門最遠的位置。
夏尼德甚至還故意吹著口哨。
不,先把夏尼德擱到一邊,連哈雷都逃走了這是怎麼回事……
「……你有在聽嗎?」
「當然。」
「是嗎……這頭長發啊,每天要梳理可是很辛苦的喔。沒錯,非常非常辛苦……」
&nbsp;「是……是這樣嗎……那可真累人啊。」
「沒錯……很累人。」
「哈!哈哈哈……」
雷馮只能發出干笑聲。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可以講的?沒有。只能如此斷言外,別無其他選擇。
不,還有話可以講。
「……對不起。」
「我不接受!」)
連一點猶豫都沒有,就被菲麗以一刀兩斷的氣勢打了回票。
「哎啊,算了啦。到此為止就夠了吧?妳看,雷馮也在反省了啊!」
「……不管怎麼看,這東西都像是你帶進來的呢?」
「……對不起。」
瞬間就被擊沉,哈雷也低下了頭。
菲麗唉的一聲歎了口氣。
「算了,比起這個還有更重要的事。剛才我在那邊遇見隊長,她說野戰場的使用許可下來了,所以今天要移去那邊訓練。」
「哎呀,那麼突然喔。」
「我也不曉得啊。」
沒有重新調適心情的菲麗,就這樣直接消失在門的另一側。
從緊張感中解放的雷馮與哈雷同時歎了口氣。
(是嗎……在野戰場啊。)
「學長……」
「嗯?」
&nbsp;雷馮對哈雷說著悄悄話。
「啊,果然只能那樣做了嗎?嗯,我之后再問問看。」
「拜託你了。」
「你們在說什麼?」
「關於那個東西,有一點事要討論。」
「喔……」
夏尼德興致缺缺的看著放回手推車上的巨劍。
「可是啊……為什麼要做一把大得離譜的劍呢?」
「嗯……因為基礎密度的問題,不管如何計算都會變成這種尺寸。一旦完成后,應該就能輕量化就是了。」
「呵,要做新型的鍊金鋼嗎?我記得開發新武器不是哈雷的專攻項目吧?」
「沒錯,這是我同房的室友想出來的主意。哎啊,整理資料並加以調整的工作我比較內行,而且開發本身也不光是那家伙,而是以我們三人一起合作為條件,預算才撥下來。」
「喔……聽起來好麻煩呢。」
「啊,你真過分耶。」
「我沒有把你當笨蛋,只是這種事對我來說根本不可能啦。」
夏尼德揮著手離開了訓練場,雷馮兩人也從后面追上去,朝野戰場前進。
野外訓練如同往常一般結束了。雷馮認為小隊全體的動作,比起自己剛入隊時變得更好了。他可以感受到夏尼德從后方進行火力支援時的視線,而菲麗雖然不像被幼生體襲擊時那麼有干勁,但至少傳送情報的速度沒那麼慢了。
與自動機械的模擬比賽進行了三回。三戰全勝,而且使用的時間也無可挑剔。
即使如此,妮娜心不在焉的表情仍然沒有消失。
「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
「嗯,辛苦大家了~~」
「大家辛苦了。」
回到休息室的檢討會也在妮娜的宣佈下草草結束。跟平常一樣,夏尼德立刻朝向淋浴間移動,連一滴汗也沒流的菲麗也拿著行李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雷馮也如同往常一般,起身準備回到練武館。
因為訓練完后,就是他與妮娜兩人的訓練。
那是因為小隊中最需要緊密合作的兩名前衛,如果默契無法配合的話,一切根本全是空談為前提下開始的訓練……
「雷馮。」
&nbsp;妮娜對這樣的雷馮發出叫喚聲。
「是的?」
「今天你可以直接回去。」
「咦?」
「我跟你兩人的訓練要暫時中止。」
「為什麼?」
「因為沒必要了吧。」
輕易說出這句話的妮娜讓雷馮啞口無言。
「才沒有那種事情」要這樣講是很簡單。事實上,剛才的模擬比賽中步調雖然有配合上,但那只是雙方在瞬間的行動沒有不一致罷了,根本稱不上是合作無間的默契。
雷馮認為,妮娜要自己做到的就是這一件事。所以現在的狀況絕對不能說是良好。
然而,妮娜卻表示「沒有必要」。
這是怎麼一回事?
「總之訓練中止,你可以回去了。」
說罷妮娜便轉過身去,這讓雷馮有一種被拒絕的感覺。
「妮娜……」
哈雷對這樣的她發出了叫喚聲。
哈雷輕易走進了雷馮猶豫著該不該踏入的拒絕領域。說這是青梅竹馬之間無需拘泥的感情倒也是,但對雷馮而言卻是不可能的任務。
與先前那種擋著玻璃的隔絕感不同。
對於被拒絕這件事也感到驚訝。
只不過在同一時間……
「那麼我告辭了。」
雷馮一面對毫無抗拒就說出這種話的自己感到訝異,一面離開了休息室。



門被關上的聲響有如封閉了雙方關系,單調的聲音刺穿了胸口。
妮娜搖了搖頭驅離那陣痛楚。
「我啊,到底在做什麼呢?」
她明白。
雖然明白,但不得不說出這種台詞的自己到底又是在干嘛?
「不要迷惘。」
就在快鑽入找不到出口的思考迷宮之際,妮娜停止了思考。
即便能推測未來,卻無法預測未來。能絕對預測的事,就只有不管什麼人都會死亡的事實而已。就算是這件事,最初也無法得知正確時刻,僅能以所有條件為基礎確實做出更接近的推測。
(而且我的未來,還處在連推測都很奇怪的階段。)
既然如此,現在就只能做自己認為是正確的事了。
「那麼,回去練武館嗎……」
都講到了那種程度,所以雷馮也不在練武館那邊了吧。
……如果他在的話,就只能變更場所了。
「……嗯?」
站起來的妮娜,發現有東西掉落在椅腳旁邊。
(成功了。)
她將信偷偷塞進了雷馮的書包下面。這下子雷馮會以為也許只是自己沒發現那封迷途跑進書包裡的信而已。
手法雖然拙劣,但自己還是將信封重新黏起來了。所以說不定他根本不會發現信被開過,因為雷馮這個人實在是非常的遲鈍。
雖然在內心暗自竊笑,但表情仍是與平常完全一樣的菲麗,對作戰成功的事微微舉起拳頭誇獎了自己,然后用著比以往多少輕快一些的步伐將野戰場拋向身后。
&nbsp;


夜晚來臨,然后夜色變深。
雷馮再次踏入野戰場。
明明已是夜晚卻沒有開燈的野戰場沉入黑暗中,被種植在其中的樹林裡,潛伏林中的蟲子們發出令夜晚空氣微微震動的鳴叫聲。
場地中隆起的地面從黑暗中緩緩浮現。
雷馮手中握著哈雷拿來的劍。緊握木制又纏滿鉛帶的笨重大劍,他讓眼睛習慣被夜幕覆蓋的朦胧景物。
「呼!」
呼出一口氣。
讓內力系活刭流滿全身,雷馮動了起來。
首先是在練武館也展示過的基本招式。使得原本無風的野戰場遭受強風吹襲,劍身重量搖動著雷馮的重心。他一邊配合劍勢,同時修正重心位置。
並非用蠻力去制御被沉重劍身帶起的搖晃身軀,而是控制身體被重量帶走的方向。
利用那股力量。
過沒多久,雷馮已經沒有停留在原地,而是在野戰場四處移動一邊不停的揮舞著巨劍。
跟隨被重量牽引的方向,毫無規則的在野戰場移動。
不久后,雷馮控制了那種動向。
毫無規律四處移動的雷馮,在野戰場上筆直前進。這時候,雷馮的動作跟最初時已經截然不同。
與使劍的基本動作不同。
揮劍的同時讓腳離開地面,身體浮了起來。在半空中旋轉身軀,然后利用劍的重量釋放出下一擊。接著立刻將那一擊所產生的拉力方向,改變為準備釋放下一擊的流向。
在不斷重復的過程中,雷馮幾乎足不著地。
「…………」
將劍擊入地面后,雷馮的動作停止了。就在被劈裂的地面降下土沙豪雨之際,雷馮將活刭集中在雙腳上面。
內力系活刭變化招式——旋刭。 z
強化腿力,朝正上方跳躍。
飛向空中的雷馮再度揮劍。
劍所產生的拉力,讓雷馮一邊有如钟擺似地到處移動,一邊落下。
著地后,再次跳躍。
就在不斷重復這種動作的過程中,滯空時間一點一滴延長。控制劍身重量所產生的拉力在空中移動遠比在地面上困難。雷馮借著不斷練習將訣竅刻進體內。
數十次的著地后,雷馮停止了跳躍。
他吐出長長的氣息將刭流散出。
也許是察覺到練習已經結束,野戰場的燈光打開了。
「我已經不曉得……該用什麼話來形容才好了。」
迎面走來的哈雷如此低語。
菲麗與卡利安也在旁邊。
「感覺如何?」
被問的雷馮老實說出了自己的感想。哈雷一邊點著頭,一邊記著筆記。
「開發進行得順利嗎?」
與哈雷的對話告一段落后,卡利安開口問道。「那方面完全沒有問題。說起來,基本理論在那家伙入學時就已經完成,再來只剩下實際制造出來后有無缺陷的問題了。嗯,只是做一些微調罷了。
能夠使用這種東西的人實在很少,所以我沒想過會有制造的機會就是了。」
哈雷的表情暗了下來。
至今為止污染獸的接近仍是祕密,但再怎麼講還是不能隱瞞開發者,所以也讓哈雷他們開發陣營的人知道了這件事。
即使如此,這件事還沒有讓第十七小隊的其他隊員知情——剩下的人只有妮娜與夏尼德兩人就是了。雷馮也拜託哈雷對妮娜他們保守這個祕密。
「這也是都市的命運,我們只能死心。」
「……說得也是,雖然我不希望這種命運降臨啦。」
歎了一口氣后,哈雷趕走了臉上的陰霾。
「說到這裡,完成基本理論的他不來現場看可以嗎?」
「那家伙是個怪人,做為鑄造師的手腕與技術雖然厲害,卻非常討厭人。」
「也就是所謂的工匠氣質啰?」
「是這樣說嗎?我覺得用怪人來形容就很足夠了。」
「哈哈哈,你的說法真過分。」
「只要碰到他,你一定也會這樣想的。」
在走出野戰場的途中與要去上鎖的卡利安分開,到了出口處哈雷說那家伙可能還在研究室……於是便獨自前往在鍊金科的研究室,與現在還不曉得姓名的開發者見面。
雷馮與菲一麗兩個人在原地等卡利安回來。
在街燈糢糊地驅逐微暗夜色的無人野戰場前的街道上,菲麗若斷若續地喃道:
「你很配合呢。」
「也沒辦法讓別人去做吧。」
雷馮臉上浮現苦笑。菲一麗抬起了臉龐。
「或許是這樣吧,不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放棄了?」
「放棄了?」
「來這裡的目的。」
「…………」
「你不是想過普通生活嗎?」
「我不打算放棄喔。」
「那麼為什麼要接受呢?」 雷馮移開交會的視線。
「那個……我也沒辦法啊,因為雄性體真的很強。」
「沒錯。可是光是收拾這件事,並不代表污染獸的問題就結束了喔?」
「……我想也是。」
無法反駁菲麗的話,雷馮只能將苦笑轉變成軟弱笑容。
都市外面有污染獸。
而且數量龐大。
「假使全人類因為你的任性獨斷而出了什麼事,那不就太遲了嗎?」
「這麼大規模的事情我不懂啦。但這件事非我不可的話,也只能去做了,不是嗎?」
「……真的非你不可嗎?」
「咦?」
「如果不怕犧牲的話,就可以獲勝吧?你說過,雖然會有犧牲者但還是可以獲勝。」
「是沒錯,但是我不覺得有能力卻不去做是一件好事。」


「……對不起。」
「沒關系,我曉得自己就是那種有能力卻不去做的人。」
雷馮拉回視線,看著菲麗的側臉。
「不過,我不覺得這樣做很卑鄙。這是我自己的意志,是我自己選的道路。不管別人怎麼想,就算會死我也不后悔。」
雷馮很佩服這種堅強意志。被從未想要擁有的能力左右人生的菲麗,試圖從正面對抗命運。雖然不會成功卻堅定的希望這麼做。
他認為,即使如此仍這樣選擇的做法也並不壞。
「但是我討厭自己什麼都不做而造成某人死亡,特別是學姊你們。」
「咦?」
「就算在古連丹,我還是想獨自解決所有事。使用被稱做卑鄙或下流也無可奈何的手段,就算被那樣講我也毫不在乎。相反的,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別人非得那樣講不可。」
不過孤兒院的人們也希望自己這樣做嗎?雷馮不曉得。他沒問過也沒必要問,就算不問他也知道答案。
或許這並非事實。因為那個結果,雷馮離開古連丹而來到了潔爾妮。
雷馮並不感到怨恨。
然而就算不用那種方法,雷馮還是覺得自己會採取類似手段,因為他不想讓院長與莉琳為了貧窮所困。
他試圖靠著自己的力量設法解決一切。
「我真是一個濫好人呢。」
「沒錯。」
「好過分啊!」
「……比起那種事,我討厭學姊這種統一的叫法。我要你用別的方式稱呼。」
「咦?」
「同班同學也用雷頓這個小名叫你吧?」
菲麗噘起嘴不高興的反駁。突然轉變的話題只讓雷馮感到困惑。
「的確如此,可是……那不是傳出去我會很開心的叫法,呃,該怎麼講呢……」
「那麼我來想其他叫法吧。雷、雷頓兄、雷頓同學、小雷、雷仔……哪一個比較好?」
「咦?已經只能從這些裡面選擇了嗎?」
'「你還有其他候補選項嗎?」
「呃,自己想自己的小名很難為情耶。」
「那麼就叫雷仔吧。」
「……請讓我考慮一下。」
「為什麼?叫雷仔不是很可愛嗎?」
「不,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帥氣的叫法……」
被沒有抑揚頓挫的聲音叫雷仔,實在是太怪了。話雖如此雷馮也不是希望菲麗用可愛的聲音叫自己「雷仔★」。
……光是想像那種光景就覺得背脊發毛。
「那麼就叫閃光之雷如何?每天與你見面時我就用『早安,閃光之雷』『你好,閃光之雷』『晚安,閃光之雷』打招呼,從早安到晚安以及其他會被我叫到名字的所有狀況,都讓我用閃光之雷來稱呼你啰?」
「…………」
「會覺得不好意思吧?」
「既然知道就請妳不要說這種話啦!!話說回來,為什麼要用閃光這個詞?」
「你想要閃光以外的詞嗎?」
「這不是問題所在吧。」
「你真任性呢。」
「哪有,我很任性嗎?」
「那麼,就叫馮馮好了。」
「嗚哇,根本是大逆轉嘛!這種像珍奇異獸一樣的名字是怎樣啊?」
「有什麼關系呢,馮馮……要不要吃零食?」
 菲麗甚至極有禮貌的從口袋中取出巧克力棒,這舉動讓雷馮感到完全虛脫。
「這不是把我當成寵物了嗎?」
「當寵物就夠了。」
「嗚哇……」
「你當寵物就夠了,所以你不需要那麼逞強。
「咦?」
「……哥哥回來了。」
連反問的時間都沒有,菲麗快速轉過身子背對雷馮。
「哎呀,讓你們久等了。話說回來,想不到你們會在這邊等我呢。」
「你也沒說過不用等吧?而且你本來就很弱,所以一個人走夜路很危險。」
「哈哈哈,真過分的講法。雖然讓你們等很不好意思,不過我還有事情非處理不可,所以之后要回去學生會那邊。你們就自己回去吧。」
「這種事請你事先告知。」
「真是的,這是我的疏忽,對不起。對了,雷馮你運動后肚子也餓了吧?都是因為配合我才會弄到這麼晚。菲麗,妳帶他去好吃的餐廳吃飯吧。」
 說罷卡利安毫不躊躇地從錢包中抽出幾張紙鈔交給菲麗,然后在他們倆什麼話都來不及講的情況下朝學校走去。
「賺到了。」
雙手握住紙鈔的菲麗對啞口無言的雷馮低聲說道。
「那麼,既然機會難得就去一間氣氛好的酒吧啰。讓我們兩人一邊眺望夜景一邊共飲美酒,請你準備好房間鑰匙喔。」
「呃,請不要用已經決定好一切的口氣說這種事好嗎?而且我們也還沒到可以喝酒的年紀吧。」
而且不管是雷馮或是菲麗,都不適合那種氣氛。
雷馮沒有沉著到適合那種場所的程度,而菲麗那種具有透明感的美貌,與大人的感覺又不相同。
但是說到哪裡適合她嘛……
(以家庭為對象的餐廳吧……)
那種會帶小孩子去的家庭餐廳……不考慮美貌的話,菲麗感覺起來就像是裝成熟的小孩。
嘴上雖然抱怨著,但一邊卻在意著收銀台旁邊的玩具賣場。
(哇,會不會太適合了!)
然而遺憾的是,學園都市潔爾妮不可能有以帶著小孩的家庭為對象的餐廳,但這並不代表這裡沒有玩具店。
「……你好像在想一些失禮的事情呢。」「絕無此事!」
 雖然立即否認,不過菲麗懷疑的視線卻沒有消失。
「算了。家裡附近有一間我常去的餐廳,就去那邊吧,而且那間也是開到很晚。」
「喔,可是這樣沒關系嗎?被請客的話會讓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用不著介意那種事。那麼,我們快走吧,馮馮。」
「……請等一等,已經決定用這個名字了嗎?」
「我決定了。馮馮,不快一點就要把你丟在這裡了喔。」
已經毫無反抗余地的被決定小名為馮馮的雷馮,就這樣比在野戰場練習時,心情更加疲憊的追在菲麗身后。



與菲一麗的晚餐結束后回到宿舍的雷馮,淋完浴后就在床上倒了下來。
適度的疲勞感讓身體的力量放松,就在緩緩進入假寐的過程中,雷馮回想著剛才為止發生的一切。
今天花了許多時間集中精神。在揮劍時雜念也趁隙鑽進了雷馮的思緒,那道身影浮現在意識的角落。
還有那句話。
『我跟你兩人的訓練要暫時中止。』
妮娜這句話對自己的打擊有這麼大嗎?雷馮雖不這麼認為,但事實或許真是如此也說不一定。
「不過還是跟受打擊的感覺不一樣吧。」
也許比較接近……不祥的預感。他覺得用心裡感到煩躁來形容比較適當
至今為止從妮娜身上感受到的那種奇怪感覺,在那時確實有了明顯的輪廓……雖然看起來是那樣,但自己卻無法掌握最重要的形狀。
「嗯,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呢。」
焦躁讓睡意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在那個瞬間好像明白了某件事,卻又讓它溜走的感覺實在令人煩躁。
「唔……哎啊!」
雷馮邊沉吟邊在床上翻著身,一不小心就滾過頭摔下來。因為太過松懈,所以他根本無法立刻做出保護姿勢。
「嗚……」
雷馮壓著鼻子一邊站起來的途中,看到了自己的手腕。
如同燒傷疤痕的白色凸痕,一點一點的散佈在手腕四周。
這是接觸污染物質所造成的痕跡。那場戰斗結束后雷馮住院接受治療,當時醫生表示雖需花費不少時間,但傷口還是會消失。然而到現在,還是能夠在身體各處找到它的存在。
雖然覺得身體上的傷痕沒什麼好介意的,但看到妮娜等人聽到這件事的反應時,讓雷馮不禁懷疑起這種想法是否正確。
如果沒有人因為看到自己身上的傷痕而覺得必須負責,那就是一件好事。
不過雷馮看的不是那道傷痕。
從手臂根部一直到手腕處,有著一條劃著粗糙黑線的傷痕。那是一條到死也不會消失的傷疤,就算完全治癒了,但周圍肌肉也沒有調合而留下的傷。這也是雷馮的其中一個過去。
傷痕這種東西,只要尋找就能在他的身上發現它的存在。訓練中受的傷,比賽時受的傷,與污染獸戰斗時受的傷。不只如此,還有小時候跌倒膝蓋被尖銳石頭割破,以及額頭上方那個雖不明顯,卻同樣是在來回奔跑時撞到牆壁所得到的擦傷。
「這個傷實在很痛耶。」
雷馮坐在床上看著手腕的傷,一邊喃喃低語。
這是練習鋼線時受的傷。
剛成為天劍繼承者的時候,雷馮向當時的其他天劍繼承者學習與污染獸戰斗的方法。
使用鋼線的人,是那名天劍繼承者。
名字叫林丹斯.海頓。
最初是從一根開始練習。那時的雷馮已能借著將刭流貫入武器,來體會神經延伸至武器的感覺。
然而光是如此還不足以操縱鋼線。
林丹斯說不只是神經,連肌肉也要這麼做。雖然覺得這是一個亂七八糟的借口,但看到他在自己眼前使用無數鋼線一口氣修剪完工宮庭園的樹木。雷馮一句話也抱怨不出來。
一邊因為不習慣的做法而吃盡苦頭,不久雷馮仍是學會了如何自由操縱鋼線。
然后,一根變成二根,二根變成四根,四根變成八根,八根變成十六根……鋼線的數目不斷倍增。
然而到頭來,這只不過是能操作的數目增加罷了。距離如同揮劍般將鋼線當作自己手臂的延長感覺,當作是身體一部分來對待的境界,雷馮還遠遠不及。
……如果是現在的自己,就能想得到。 但當時卻想不到。
也不該看見那種技巧。
當自己操作的鋼線超過三位數之際,剛好是古連丹遭受污染獸的襲擊時。是群比這陣子襲擊潔爾妮更加成長的眾幼生體。
擊退牠們的人是林丹斯。
只要想到自己也能做到那種技巧,就會忍不住想要模仿。在練習時如同監視般在一旁的林丹斯,也漸漸看不到人影了。
他趁一個人時嘗試練習的后果……
被自己的鋼線削到手腕,雷馮當場因為痛楚與出血而失去意識。
回復意識時,他已經在醫院的病床上了。
「你是笨蛋嗎?」
睜開眼睛的同時,在一旁的林丹斯劈頭就是這一句話。
「蜘蛛會被你結的網黏到嗎?被黏到的蜘蛛有生存的資格嗎?不是蜘蛛的家伙卻想成為蜘蛛,你做的就是這種事。那需要比天生的蜘蛛多出數百、數千、數萬、數億倍的努力,需要時間、需要才能的。懂了沒?笨蛋!你比剛出生到處鑽動的小蜘蛛還不如。連吐絲的方法都不會就想一步登天編織蜘蛛網,你還早個一兆年啦!給我去重新投胎再來吧!」
好像被說得很難聽的樣子。
「那番話真的很過分耶。」
回憶起這段往事,湧上心頭的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一種怪異感覺。 一邊凝視著不會消失的傷疤,雷馮無聲的笑了出來。
從那之后什麼都沒有改變。成為天劍繼承者需要的條件唯有不斷變強一事,因此根本沒有時間去害怕武器。雷馮之后也獨自進行操作鋼線的訓練,林丹斯也變成除必要之外不再插嘴的態度。
每個天劍繼承者都曉得,在彼此競爭中站上頂峰是一件孤獨的事。幼小的雷馮當然也被如此要求,雷馮甚至沒有必要被要求,因為他已身在其中。
只是他稍微慎重了些。
雷馮明白了無法控制的力量,會傷害到使用者本身的這件事。
所以他決定在能完全駕馭這股力量前,將它徹底封印在自己體內。
除了鋼線的基本技巧外,林丹斯沒有教過雷馮任何東西。天劍繼承者被賦予的使命並非是讓某人變強,而是讓自己變強。林丹斯光是教授鋼線技巧就已經是破例之舉了,因此雷馮也沒有任何抱怨的持續獨自練習。
雖然沒再受過那麼重的傷,但他仍是不斷受傷。那些傷痕幾乎都已經消失,但也有許多傷疤就這樣留了下來。
每增加一處傷痕就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傷口痊癒前,將那個缺點加以修正。
就這樣不斷重復,終於可以像現在這樣操縱鋼線。
「啊,說不定……」
為什麼想起這種事呢,為何會回憶起這種事呢?那並非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記憶,也不是一段會忽然想起的溫暖回憶。
現在回想起那種記憶的雷馮,發現自己本能性的試著將從妮娜身上感受到的事物,與自己體內的某物重疊在一起。他發現,從妮娜身上感受到的不自然感與奇異理解,早就存在於自己體內了。
妮娜想要一個人變強嗎?
她想以非超越某人不可的孤獨感來逼迫自己嗎?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
想到此處,雷馮感到胸口產生了微微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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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WDX1234 發表於 2009-2-27 09:34 PM

跑完全程

04 跑完全程
  就在雷馮如此低語的同一時刻……


  軟軟地垂下變沉重的鐵鞭,妮娜因無法停止的喘氣而覺得快要窒息了。
  明明一直吸入空氣,但身體卻不知足地要求著更多氧氣。
  即使如此,妮娜還是強忍痛苦慢慢把呼吸壓抑下來。
  就算雙腿發顫,累到想立刻在原地倒下,她仍然拚命的維持著站立姿勢。緩緩地讓變熱的身軀沉靜下來。呼吸乃剄流之本,絕不能讓它紊亂。不能立刻讓身體休息,要緩慢緩慢地讓身體平靜。
  耳膜裡全被轟隆的聲響佔據,那是從頭部深處傳來的血液奔流聲。
  不只如此,尚有足部的巨大機械裝置在移動都市時發出的摩擦聲音。各式各樣機械所生成的聲音,在外界狂亂吹襲的強風下形成無法判別的混亂音塊傳至耳中。
  在這種時候,如果要找尋一處不會被任何人看見,不會被任何人責怪的場所,就只有都市的邊緣地帶了。
  「……好了!」
  調勻呼吸,妮娜再次舉起鐵鞭。雖然實際上光是拿著就已經很勉強了,但只要將內力系活剄流通至全身就能繼續撐下去。她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調整呼吸的。
  在見識到雷馮無可匹敵的強悍力量的場所,妮娜一個人獨自揮舞著鐵鞭。
  要怎麼做自己才能變得更強?
  她一面自問,一面揮動鐵鞭。
  從基礎架勢開始,漸漸轉向應用招式。
  武器這種東西,到頭來只是在收回、蓄力,然後揮出三階段動作中加上變化而已。如果是刀劍那就是揮擊,長槍或是棍棒類的武器就是突刺與打擊,增加適合武器招式的變化並結合在一起,然後在過程中使出制住對手動向的招式。1 C
  重複這種行為並非毫無意義。在頭腦無法跟上的極限狀態裡,身體會在思考前做出反射性的熟練動作。到那個時候,現在的反覆練習就會產生效果,而且也能藉著重複練習加強體能。只要體能上升,就能在對戰時將情況導向對自己有利的局面。
  「呼……哈、哈、哈、哈……」
  然後又是休息。一邊調勻已經紊亂的呼吸,妮娜從放置在一旁的書包中抽出毛巾擦拭汗水。在入學典禮前刺骨寒氣雖會立刻冷卻變熱的軀體,但現在即使到了夜裡也比以前好過多了。現在潔爾妮應該朝著溫暖的地方慢慢移動中吧。
  也因為這樣,熱氣無法從身體散去。一邊對不斷流出的汗水感到煩躁,妮娜隔著看不見的空氣罩眺望著夜景。
  然後就這樣倒在地上。
  堅硬地面當然很冰冷,這讓妮娜覺得很舒服。因極端疲勞而感到自己也許無法重新站起的她,就這樣連站起來都做不到的眺望著夜空。
  天上只有缺半的月亮飄浮著,後面是無止境的黑暗。月亮的存在簡直像在主張夜晚境界線就在此處似的。
  呈現復原狀態的鐵鞭滾落在妮娜的左右兩側。視線沒有從月亮上移開的她,僅以指尖確認了它們的存在。
  以輕淡朦朧的藍色光芒將自我存在投射在天空上的月亮,讓妮娜在那一瞬間忽然產生說不定可以抓到它的感覺。
  即使如此,她還是沒有把手伸向月亮。因為這麼做會讓妮娜對自己童話般的想法感到羞恥,而且她也知道根本不可能碰到月亮。
  「……好遠啊。」
  所以她如此喃喃自語。
  好像可以碰觸,卻又無法抵達。
  月亮就在錯覺與現實的空隙中存在。雖讓人產生說不定伸出去就能碰到的想法,但實際上卻又與妮娜隔了好幾億基爾梅爾的距離。
  光是伸長手這種程度根本不可能觸碰到。
  就算這樣,妮娜還是認為非碰到不可。
  如果只有伸長手不夠的話,就算要飛上天也……
  「呵……」
  自己非現實的想法實在荒唐,妮娜忍不住笑了出來。
  自己不可能飛上天空。那種夢想一點意義也沒有。
  有意義的是,自己認為不靠那種非現實手段就無法觸碰到它的懦弱。
  「這樣是……不行的。」
  反覆練習自己學習過的招式,妮娜並不覺得這麼做毫無意義。這種行為確實與自己的成長有關。
  然而她從以前開始,就一直做著這種訓練了。從知道自己有剄的能力,立志成為武藝家的那刻起,就一直做著這種事。
  妮娜不認為重複相同的舉動,能讓自己一步登天突然變強。
  有沒有什麼能快速變強的方法呢……
  她非常瞭解,這是一廂情願的想法。
  即便如此,她還是忍不住要這麼想。
  心裡感到焦躁。輕
  「可惡!」輕小說|最大輕
  就算照著現在的步調,應該也能變得很強。她相信只要花時間,要追上雷馮的程度絕非不可能的事。
  可是這樣下去要達到雷馮的境界,要花上多少時間呢?
  一年?兩年?怎麼可能……
  沒有那麼簡單。
  她活到現在才修練至這般實力。光靠一、兩年的努力,不可能追上比那強上一倍三倍,甚至在那之上的雷馮。
  而且自己連一年的時間都沒有。
  「來不及啊!」
  她需要的不是未來的可能性,而是現在伸手可及的事物。為了平衡過度失衡的第十七小隊,妮娜一定要變強才行。
  能做到這點的只有自己。
  只有決定要守護潔爾妮的自己。
  「來不及嗎……」
  妮娜的手離開了鐵鞭。
  單手緩緩伸向月亮。
  撫摸空氣的指尖,觸碰著視線中的半月。
  在幻想中的接觸。
  僅存於幻想中的成功。
  明明曉得那種事根本沒有意義……
  「真可恨啊!」
  仰望朦朧明月,妮娜放下手腕。
  那真的只是悔恨而已,還是嫉妒?
  面對擁有自己渴求之物的雷馮……
  還有……
  那封信。
  妮娜看了從掉落信封中飛出的信紙。
  看了那封信後,妮娜感到自己體內的焦躁感似乎變強了些。而且更有一種非追上雷馮不可的感覺。
  究竟該以何種方式看待那名比自己更清楚雷馮一切,那位叫做莉琳的女性,連妮娜本人都不曉得。
  她只覺得緊迫感不斷增加。
  感到焦躁。
  「結束了嗎?」
  拭去流過太陽穴的液體,妮娜猛然起身。
  「不能在這種地方結束!」
  揮去所有疲勞與想法,起身的妮娜拾起鐵鞭。
  夜晚還很漫長。
  時間雖然有限,應該不會不足。
  她相信……
  「哈!」
  妮娜釋出剄流。



  下次的對抗賽決定於下回休假時進行。
  雷馮無意識的輕聲歎了口氣。
  這幾天都沒機會碰到妮娜。
  說起來雙方的年級原本就不同,所以要在上課時間見面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訓練時連私下交談的空檔都沒有時間就過去了,而且訓練一結束妮娜就會立刻離開現場
  連在打掃機輪部門時也碰不到面。
  這段時間明明被分在同一組,卻在不知不覺間跟其他學生被分成一組,負責的區域也各自被分了開來。
  完全失去接觸的機會,這讓雷馮品嚐到莫名的不踏實感。
  再加上雷馮也因為使用哈雷拿來的複製品進行測試,以及與卡利安和其他鍊金科技術人員開會討論,所以根本沒有閒暇的時間。
  雖然連平靜下來的空檔都沒有,卻也沒有因為那些事情而感到鬱悶。
  話雖如此——
  「怎麼覺得你最近好忙啊?」
  現在是午休。就在大家享用著已成為日常生活一部分的梅珍制便當時,米菲開口問道。
  今天是在校舍屋頂用餐。被鐵柵圍住的屋頂擺了長椅,而且也開放學生使用。
  雷馮他們與其他好幾群學生們在到處擺放的長椅上用著午餐。
  「咦?是這樣嗎?」
  「是啊。」
  「……嗯。」
  連梅珍也有如贊成米菲似地點頭,這讓雷馮搔了搔頭。
  「就算訓練結束後想找你出去玩,雷馮也總是不見人影。我明明還挑了你不用打工的時間去呢。」
  她為何會曉得自己未曾告知過的機輪部門工作時間表呢……真是的,米菲的情報收集能力實在太可怕了。
  「因為下一場對抗賽就快到了,所以他很忙吧?」
  「咦~~可是我是在訓練以外的時間去的耶,這太奇怪了!」
  米菲否定了娜爾姬的話。雖然本人就在眼前,但她卻毫不在意自己像是講八卦的語氣。
  而且娜爾姬本人連相信自己這番說辭的樣子都沒有,看起來就像是為了消除其中一個可能性,為了要斷雷馮後路才說出這番話的。
  「那麼是為什麼呢?」
  漂亮的將那種可能性擊潰後,米菲強勢的切入問題核心。
  「對抗賽的準備,是機密事項?」
  「你為什麼用疑問句?」
  「嗯,是為什麼呢?」
  「你在開玩笑!」
  「我才沒有開玩笑呢,我認真的很。」
  「喔?」
  米菲有如瞪視似地看了他好一陣子。雷馮強做鎮靜的將視線落在梅珍準備的便當上。
  「你有女人了?」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結論?」
  「這麼一說,最近你很常被目擊到跟羅斯學姊在一起耶。是這麼一回事吧?學姊很顯眼,所以你想隱瞞也沒用喔。」
  「不,不是這樣的!」
  一邊在意著臉色愈來愈慘白的梅珍,雷馮冷淡的揮了揮手。
  「因為我跟學姊回家的方向一樣。」
  「只是因為回家方向一樣,就要經常一起去餐廳吃晚飯嗎?」
  「……為什麼妳連這件事都知道?」
  的確,從那晚的野戰場後,自己就與菲麗吃了好幾次晚餐。雖然幾乎都是由卡利安請客,但雷馮一次也沒跟卡利安用過餐,一起吃飯的人只有菲麗而已。
  「不要小看我小米的情報網喔!」
  就算對方挺起胸膛講這種話,雷馮還是覺得困擾。
  「不,真的只是偶然而已。」
  雷馮雖然試著找了理由,但只要看一眼米菲的眼神就能明白,她對自己的懷疑根本沒有消失。
  「真的只有這樣?因為她可是既漂亮又可愛到驚人的程度喔。只要兩人一獨處,不會像這樣……無意義的噴射年輕能量?不會因為一時天雷勾動地火,而誤以為年輕可以被允許做任何事而解放脫軌的青澀性慾?」
  「……我有點無法跟上妳的想法。」
  「也就是說,你還沒有推倒她嗎?」
  「我希望妳可以把那種直接的字眼換掉啦……」
  雷馮表示不可能的搖了頭。
  他才沒有對菲麗做出那種事情的膽量。不不不,這不是說如果有膽量的話,就會做出什麼事的意思……
  「那麼,你到底在幹什麼?」
  「…………」
  「哼……是不能說的事情嗎?」
  「我是被這麼交代的。」
  卡利安要求自己盡可能對這件事保密。強大污染獸在都市行進路徑前方的這種事,對於不曾與污染獸交戰過的潔爾妮眾學生而言,可說是一個強大威脅。
  連在前陣子被幼生體襲擊時,潔爾妮也因混亂而無法採取確實的迎擊措施。
  就算之後試圖強化對抗污染獸的迎擊措施,也並非一朝一夕便能做到。
  既然如此,目前能夠對抗此一威脅的人,唯有雷馮。z
  所以雷馮最好在誰也不知道的情況下解決一切。
  「真~~無聊。」
  米菲雖瞪視了雷馮半晌,最後還是放棄似地如此低語後拿著便當站了起來。
  「小米……?」
  「因為太無聊,所以我要一個人吃,就這樣囉!」
  啪地一聲舉手打完招呼後,米菲就這樣鑽過入口從屋頂上消失了。]
  「真是的……根本用不著像小孩一樣生氣嘛。」
  真麻煩……說罷連娜爾姬也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你不要生氣喔。」
  「不,這一定是我的錯。」
  「是嗎……或許真是如此,不過這種要求一定很無理吧。」
  娜爾姬聳聳肩,然後望向不安的梅珍。
  「我去陪小米,小梅就麻煩你了。」
  說完,娜爾姬也拿著自己的便當朝米菲身後追了過去。
  「……啊。」
  梅珍連說句什麼的空檔都沒有,娜爾姬的身影在她吞吞吐吐之際就從屋頂上消失了。
  (怎麼覺得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這種狀況呢……)
  一邊被似曾相識的感覺所困,雷馮對垂著頭吐出「啊啊……」零碎字句的梅珍道歉。
  「對不起。」
  「……雷頓沒有錯喔。」
  重新站好的梅珍有如鈴鼓般地搖著頭。
  「呃,不過我還是覺得自己有錯。」
  「……可是,你不能說出真相吧?」
  「…………」
  面對如此直接的詢問,雷馮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如果回答「是的」就表示承認自己有所隱瞞,話雖如此說自己什麼都沒有隱瞞的謊也一定會被立刻拆穿。
  他不能說,但也不想再說謊。
  就因為是梅珍她們,所以雷馮不想繼續說謊。這就是他誠實的表現。
  所以他只能一語不發的聳聳肩。
  「……我認為不能說的事不可以聽,而且也不能問。因為我覺得如果你想說的話,總有一天會告訴我們的。」
  「……謝謝。」
  「……小米也知道這一點。」
  「希望如此。」
  「……不過,小米是個好奇寶寶嘛。」
  梅珍靜靜地微笑著。那抹笑容中含帶著親愛之情令雷馮感到羨慕。
  「……我跟娜爾姬如果有祕密想要隱藏的話,一定會馬上被小米拆穿。可是她卻不曉得雷頓在隱瞞什麼,所以不知道那件事,還有你不讓她知道的事使她覺得很不甘心。」
  「我不讓小米知道會使她很不甘心?」
  「……小米想跟雷頓變得更好。身為好奇寶寶的小米,希望跟雷頓好到用不著說你也會主動告訴她的程度。如果是娜爾姬就會靜靜做著自己能做到的事,而我嘛……」
  梅珍停止說話,微微搖頭。
  「……所以特別是娜姬,她也很焦躁喔。」
  「特別是?」
  「……沒錯,特別是。」
  「為什麼?」
  「因為你前一陣子不是幫過娜姬的忙嗎?可是在雷馮最累時,她卻一點也幫不上忙,也不曉得自己能做些什麼,所以她很焦躁。」
  「我竟然完全沒有發現。」
  雷馮茫然的低語。
  「……因為娜姬很會忍耐。」
  「雖然說是幫她的忙,不過那是能領到酬勞的工作,我覺得娜姬根本用不著在意啊……」
  他一邊說著,但雷馮明白並不是那麼一回事。
  在自己有困難時明明得到對方幫助,但在對方有困難時自己卻什麼也做不到。這點讓娜爾姬感到自己很沒用,與是否賺到錢沒有任何關係。
  「原來如此……嗯,果然是我的錯。」
  「……不是的,雷頓沒有錯喔。」
  「不,是我的錯。」
  梅珍她們這麼想親近雷馮,但自己卻渾然不知,光是這樣就有錯。
  仔細想想,梅珍在最初時也不會說這麼多話。她平常的話就不多,所以每次只會講一點點話而已。
  然而她現在卻那麼積極的說著,如此主動的試著親近雷馮。
  「我的表情看起來那麼困擾嗎?」
  「……與其說是困擾,不如說是擔心吧?」
  「擔心……?」
  咦……雷馮露出不解神情。
  「……你有時候會露出這種表情喔。」
  說完梅珍瞇著眼睛蹙起眉心。
  「……是嗎?」N
  「……嗯。」
  「是這樣啊……」
  ……梅珍才老是哭喪著臉呢,不過這種話就算撕裂嘴巴自己也說不出口。
  「……怎麼了?」
  將視線從皺著眉頭露出困惑表情的梅珍身上移開,雷馮在內心陷入沉思。
  擔心?
  他一點也不擔心污染獸的事情。污染獸的來襲是發生機率極高的災厄。之所以非面對這種災厄不可,是因為無法逃跑之故,這種感覺與擔心不同。不管怎麼說自己早就知道污染獸漸漸接近的事實,也有了相對的覺悟。
  話說回來,與污染獸戰鬥這種事,只不過是在古連丹日常生活的延長罷了。考慮到或許會死亡的事對雷馮而言當然是一股重擔,然而如果輸給這種壓力的話自己早就死了。對他來說,名為精神糾葛的戰爭早已結束。
  那麼所謂的擔心是……
  「啊啊……」
  「……咦?」
  「呃,嗯……啊哈哈哈……原來是那件事喔……」
  「咦?咦?」
  「小米的口氣那麼奇怪,所以我才誤會了。」
  「咦咦!?」
  「啊……不過也沒辦法就是了。」
  「……嗚嗚。」
  「……嗯?」
  笑了好一陣子後,雷馮望向隔壁。
  「……雷頓……」
  梅珍滿臉慘白,雙手如同祈禱似地緊緊握著。
  「小梅……?」
  「……呃,那個……那個……」
  「啊,啊啊……啊啊,不!沒……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啦。我只是誤會了而已……呃,所以妳不要哭喔,好不好?」
  一邊安慰發著抖的梅珍,雷馮把事情說了出口。
&nbsp;
&nbsp;結果,娜爾姬她們不巧撞見雷馮正在安慰不知為何大驚失色發著抖的梅珍。為了向兩人解釋自己沒有欺負梅珍,雷馮不得已只好蹺了下午的課。
  之後他說明了事情原委。
  老實說,這邊的事馬上就講完了。
  「喔,隊長的樣子有點奇怪啊……」
  一邊嗯嗯嗯的點著頭,米菲用手玩弄著喝完的牛奶盒。
  「雷頓在意那件事啊?」
  集中所有精力解釋的雷馮癱軟在椅子上點了點頭。
  「是的。」
  「所以你想幫忙嗎?」
  「如果可能的話。」
  疲累至頂點的雷馮極簡潔地繼續點頭。
  「為什麼?」
  「妳問我為什麼……?」
  因為沒想到會有這種回應,所以雷馮驚訝地將靠在椅背上的重量收回,然後望著米菲。
  米菲與隔壁的娜爾姬也直勾勾地凝視著雷馮。
  「因為同樣是第十七小隊的關係?雷頓對於對抗賽與小隊的事根本沒興趣吧。既然如此,就算隊長的樣子不對勁,應該也沒差吧?」
  「……小米。」
  梅珍困惑的看著米菲與娜爾姬,卻立刻放棄似地搖了搖頭。
  在那一瞬間她們彼此有了默契吧,然而雷馮卻無從得知她們究竟對什麼事有了默契。
  他只是被詢問著。
  為何非得為妮娜做些什麼呢?
  「有必要問這麼難的問題嗎?」
  「難不難要看雷頓你怎麼回答,不是嗎?」
  保持緘默的娜爾姬答道。
  「或許吧。」
  雷馮點了頭。也許那不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然而被這樣詢問他仍是無法立刻答覆。
  「就算是現在,我還是不在乎對抗賽這種小事,真的。」
  雷馮緩緩整理腦中思緒似地搜索著字句:
  「只是我的想法真的有點改變了。在下次武藝大會結束前,我想一直留在小隊裡面。」
  「喔?這就是所謂的正義之心覺醒嗎?只要稍微調查一下,就知道潔爾妮現在的狀況很吃緊了。三年級以上的學長姊們,大家都知道這件事。」
  「我沒那麼好心。」
  「不然是什麼事?」
  米菲沒有抑揚頓挫的說話方式,簡直像是在指責雷馮一樣。
  「因為這裡消失的話,會讓我很困擾的。而且我不能回古連丹,如果不在這六年中將某種技術學到一定程度後畢業,到了其他都市我會活不下去的。因為我沒有在畢業為止一直修練武藝的打算。」
  「你不回古連丹嗎?」
  雷馮對梅珍的問題搖了搖頭。
  「……也許妳們已經發現了,我的武藝技巧可不是閒暇之餘練出來的。」
  「我當然知道那種事情。」
  娜爾姬莫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如果那種技巧是在閒暇之餘練出來的,那其他武藝家就沒立場可言了。你在古連丹正式修練過武藝吧?而且還修練到這種學園都市根本沒辦法教你的程度。
  我在意的不是這種事情,而是你這麼強卻打算捨棄武藝的事實。」
  雷馮再次感覺到三人將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是視線帶來的壓力增加之故吧。
  這就表示,三人就是這麼在意雷馮的過去。
  娜爾姬輕啟朱唇,準備將疑問化為明確問句。在那個問題發出之後,雷馮究竟該如何回答才好?
  自己在古連丹做過的事,雷馮到現在仍然能毫不猶豫地確信沒有違背自己的良心。只不過,現在的他明白那種行為傷害了許多人。
  她們會怎麼想呢?會吃驚?會輕蔑?然後就此離去嗎?
  體會到寂寞的同時,自己也感到非常害怕。被妮娜知道時又是什麼感覺呢?
  「……已經夠了吧?」
  就在種種事物瞬間化為漩渦之際,梅珍一句話斬斷了那些情緒。
  「小梅……?」
  「……妳們也不想在這種時候聽到雷頓的過去吧?」
  「是這樣講沒錯……」
  「可是啊……」
  「……既然如此,就已經夠了吧?」
  彷彿不顧反對似地,梅珍重複著這句話讓兩人安靜了下來。
  梅珍看著雷馮,她那夾雜著愧疚目光的眼瞳映照著雷馮的身影。
  「……對不起,她們兩人……還有我,只是想更瞭解雷馮而已。」
  「不……」
  雷馮沒辦法再說下去了。因為感到自己的胸口熱了起來。一方面是因為無法說出一切的懦弱,而且他也對於害怕被知道更多過去的自己感到驚訝。t
  (是嗎,原來我跟這三個人已經這麼要好了啊。).
  雷馮已經習慣跟這三人待在一起了。他習慣跟這三人在一起的學校生活,而這也變成了理所當然的日常生活。
  他害怕失去那一切。
  「……我還滿喜歡小隊裡的人,所以我才想要幫忙。」
  擠出這段話後,雷馮已經無話可說了。
  所以只能沉默。
  雷馮明白,就像跟梅珍她們待在一起一樣,心裡的某個自己也覺得跟妮娜與菲麗,還有夏尼德跟哈雷待在一起很快樂。
  自己恐懼失去那些事物。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米菲仍是以有些懷疑的語氣說道。
  「哎,打從一開始我就打算要幫忙啦,不情不願的只有米菲一人而已。」
  「嗚哇,娜姬真狡猾!」
  「因為我根本沒懷疑過雷頓啊!」
  「騙人!娜姬明明也很在意!」
  「我在意的事跟小米在意的事可不同喔。」
  「一樣啦!」
  「不一樣。」
  「一樣!」
  「不一樣。」
  「不對,娜姬明明也很在意那些事。絕對的絕對的絕對在意雷頓對那個隊長還有菲麗學姊跟那封信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梅珍突然滿臉通紅地叫了起來,這讓雷馮娜爾姬與米菲都瞪大眼睛愣在原地無法動彈。
  「小……小梅……?」
  「……!」
  肩膀上下起伏呼吸急促的梅珍,一臉驚恐的用手壓著嘴巴。
  「啊……」
  「對……對不起……」
  「……嗚嗚……」
  在突然恍然大悟的兩人注視下,捂著嘴巴的梅珍就這樣眼眶又蓄滿了淚水。
  (我還以為可以道歉……)
  梅珍想替自己擅自看了信一事道歉,所以一直在找機會。
  明明是這樣的……
  但這種狀況根本無法道歉,梅珍讓淚水決堤而出。


  這回負責安慰的人不是雷馮,被趕開的雷馮從遠方眺望著兩人安慰著梅珍。有時娜爾姬或米菲又說錯話讓事態更加惡化,或是娜爾姬與米菲因為重新提起完全無關的過去而臉色變差。這些使得梅珍因此發怒,兩人又得重新安慰,就這樣不斷重複著……
  梅珍……應該是說三個人都冷靜下來的同時,下課鈴聲響了。
  那是最後一節課的鐘聲。



  雖然有過約定,但自己根本沒想過她們真的會出現。
  「那麼,我來說明任務。」
  現在仍是深夜,或者應該說幾乎已經是凌晨了。現在天色雖然還很暗,但再過兩、三個小時後太陽就會升起。她們不可能一直醒著吧,所以到剛才為止應該還在睡覺才對。
  米菲的頭髮有著睡過的痕跡。
  「不,這根本算不上是任務喔?」
  娜爾姬冷靜地吐槽不知何故竟戴著太陽眼鏡與穿著長風衣的米菲。
  結束完機輪部打掃的打工走出來時,梅珍她們三人已經在外面等著雷馮了。
  四人吐出的氣息在眼前化為陣陣白霧。
  梅珍帶來的水壺裡面裝了溫暖的茶水。眾人感激地享用倒入紙杯的熱茶。
  「隊長呢?」
  「因為被班長叫過去,所以應該還在裡面。」
  「很好……那麼,我們就在這邊等,然後從後面跟蹤。」
  雙手握著紙杯,一邊用臉龐接住水蒸氣讓太陽眼鏡起霧的米菲露出狡猾笑容。如同壞人的表情讓雷馮感到不安。
  「我想她應該跟平常一樣會回去睡覺吧……」
  「那~~個啊,我去看過她訓練結束後的情況,去打工為止她一直在訓練,所以如果有什麼事的話,那就是在打工後囉。」
  「咦?她在訓練嗎?」
  「嗯,練習的氣勢很嚇人喔!」
  「那就叫做鬼氣逼人吧!」
  連娜爾姬都這樣講,練習過程一定很激烈吧。雷馮陷入沉思。
  「…………」
  明明說要暫時中止個人訓練,但她卻獨自進行著。
  「啊啊,果然。」
  「嗯?怎麼了?」
  「不,沒什麼。」
  那個理由果然跟雷馮昨夜想的一樣。
  雷馮看向娜爾姬,她似乎也想到了相同的結論。總覺得她跟傍晚見面時不一樣,感覺起來不是很積極。
  「……啊。」
  梅珍的低語聲讓三人一齊朝出入口望了過去。
  妮娜走出來了。
  一邊吐著白色氣息,明明還很寒冷但她身上卻只穿著武藝科的制服,而沒有披上任何衣物。她沒有回宿舍就直接來這裡了嗎?工作服應該放進了揹在肩頭的運動背包裡面吧。雷馮記得,那個背包她在前來訓練前就拿在手上了。
  黑暗中,就算在街燈灑落的橙色光線下也能看得出來。妮娜的側臉上寄宿著濃濃的疲勞陰影。Z
  然而她的步伐卻沒被疲勞糾纏。
  雷馮將紙杯裡的茶一仰而盡,接著丟進附近的垃圾桶後,他們四人隔了一段距離跟在妮娜的身後。
  雙方的距離是由雷馮與娜爾姬決定的。如果只有米菲與梅珍的話,應該馬上就會被她發現吧。
  雷馮雖然這麼認為,但說不定米菲一個人跟蹤也不會被發現。妮娜背後的空隙就是多到讓他不禁產生這種想法的程度。身上雖然張著一層緊繃氛圍,但看起來根本就像是舊鐵絲網一般有著許多破綻。
  「她很累呢。」
  娜爾姬壓下音量低語,雷馮只有點點頭。
  是什麼東西把妮娜逼到了這種地步?是這陣子輸了比賽的關係嗎?敗北的打擊大到這種地步?雷馮不曉得。不,也許不是不曉得。在古連丹敗北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不是實力高強,而是為了生存,不斷勝利對雷馮而言非常重要。重點不是自己本身的生死,而是害怕自己想做的事在中途遇到挫折。
  現在的妮娜也有那種心態嗎?
  ……當然是有的。她要守護這座都市,想要保護它不受侵害,妮娜不久前才對雷馮說過這番話。
  「……她要去某處吧?」
  「應該吧。」
  梅珍與米菲一起歪頭露出困惑表情。
  妮娜一直朝都市的外圍走去。都市外圍在緊急事故發生時最容易碰到危險,因此任何都市都會盡量不將居住用的建築物或重要設施蓋在這裡。但相反的就因為是這種危險地帶,所以如果有公寓的話租金也會變便宜。
  雖然不曉得妮娜宿舍的正確位置,但雷馮卻能從她在訓練或機輪部門的打工結束後前進的方向得知並不在這一帶。
  妮娜終於抵達了沒有任何建築物的都市外圍地帶。
  乘著強風,都市足部所帶來的金屬輾軋聲響形成音球朝這邊逼進。I
  雷馮他們潛入了防風林的陰影中。前方沒有任何藏身之處。這裡距離流浪巴士車站也很遠,唯一有的是在不可視的空氣罩對側形成漩渦含帶污染物質的沙暴。
  今夜的風特別強。
  如同半溶解在黑暗中的沙暴,看起來簡直像是蠢動的異形生物一樣。]
  身旁的梅珍握緊雷馮的袖口。
  那道沙暴對側有著朦朧星空。沒有月亮的蹤影,也許今天的雲層很厚吧。
  走下沒幾階的樓梯,妮娜來到成為廣場的空地中央,然後放下肩膀上的運動背包。
  她抓住了吊在劍帶上的兩根鍊金鋼。


&nbsp;「復原。」
  輕輕的低語聲,讓雷馮有一種似曾聽聞的感覺。
  她緊握回復成鐵鞭姿態的鍊金鋼擺出了架勢。雷馮知道妮娜在深呼吸後,會讓活剄奔流至全身。
  來回舞動左右兩旁的鐵鞭向下揮擊,或者是橫向掃擊。承受、卸去,或是擊落來自想像中敵人的攻擊。
  進行攻防時妮娜的身軀忽左忽右快速飛旋,有時宛如頑強要塞般重重地停留在原地,有時則如同雷光般朝前方直線前進。
  所有架勢,所有進攻殺招,所有防禦手法,妮娜將習得的所有動作在現場一一重現。
  那些動作沒有任何延遲,招與招的連繫沒有半點停滯。
  那已經是一種藝術了。
  同時,也帶著懾人鬼氣。
  除了雷馮以外的三人均屏住了氣息。輕
  那副姿態有如一流舞者在觀眾面前舞出世間萬物般,同時也有如狂戰士似地將世間萬物都當了敵人。
  梅珍她們應該已經在傍晚看過妮娜的個人訓練,然而即便如此仍無法將心中產生的驚訝減少一半。
  連一句話也沒有發出,只是凝視著。
  在旁邊,雷馮冷靜地注視著妮娜。
  他看著妮娜放射出的剄流光輝。
  剄流比最近訓練時更加明顯。
  初次見到時感到炫目而無法直視的光華卻有著一道陰影。
  雷馮不知道自己剄流的光輝是什麼樣子,他不懂自己的事。話說回來,他也不曉得是否該以自己的剄流光輝當作基準。
  真要說起來,剄流光輝與力量強弱並無關聯,因此就算以這為基準也沒有任何意義。
  自己不曉得是否該為妮娜的剄流產生變化而感到喜悅。
  他只是奇妙的悲傷了起來。
  而且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非看不可。
  活剄餘波彷彿蒸氣般朝體外裊裊散出。一邊散發著光輝,一邊彎曲的它鬱悶地朝向上空飄散。宛如從指尖、肩頭、脖子、頭部、背部、腳尖……身體所有部位滲出似地,活剄將殘渣如同線條般搖動,不久那些絲線有如編織繩索般合為一體,然後那條繩索違逆著無法反抗的重力,一邊苦悶掙扎同時像拚命伸長頭部似地朝天空前進。
  就是這種光景令人悲哀。
  而且也是問題所在。
  「真是亂七八糟。」
  他如此低喃。
  娜爾姬她們瞪大眼睛訝異地望著雷馮。
  「……雷頓?」
  「咦?可是我覺得很厲害啊,對吧……?」
  米菲提出問題,然後與梅珍一同看著娜爾姬。娜爾姬似乎也不瞭解雷馮話中含意,臉上浮現了迷惑表情。
  「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剄流的生成方式有問題,也不是動作有問題……」
  不,這裡面有問題。肉體因活剄而強化的部位並非全體,而是配合動作產生變化讓招式更加迅速,力道更強。而且這也是瞬間發動旋剄之類,能引動爆發性強化的活剄變化的練習。妮娜的每一招,都帶著不少多餘而無謂的動作。
  然而雷馮並不想說出來,這種事情只要訓練就能加以克服。
  「她躲起來訓練也不是問題,武藝家不論何時都是孤獨的。為了不管怎麼掙扎都要變強的目標,一定要面對自己。這件事沒有人可以幫忙,也不是應該求助的事。不過……」
  雷馮搖了搖頭。
  該怎麼說才好呢……他自己也還沒有把思緒整理好,所以腦中沒有浮現任何詞句。
  想不到適合的字句。
  「她太蠻幹了。」
  雷馮只能這樣形容。
  妮娜釋放出來的剄流殘渣動向……簡直跟溺水一樣。揮動手腳死命掙扎,就算是一根稻草也要緊抓似地。但是即使抓到了稻草,也無法逃離水的魔掌。
  只能向下沉。
  沉下去的話會如何呢……
  「……這樣搞下去的話,會弄壞身體的。」
  「是這樣沒錯……」
  露出恍然大悟表情的娜爾姬點了頭。去學校上課與武藝科的訓練,還有放學後的小隊訓練,訓練後的個人訓練,離開學校後還有機輪部門的打工,之後又是個人訓練……她究竟是什麼時候睡覺的?有讓身體休息嗎?看她這副模樣,沒去機輪部門打工的日子,應該也把時間用來做個人訓練了。l
  以內力系活剄強化肉體時,同時也有消除疲勞的效果。據說只要成為高手,就能一個月以上不眠不休的戰鬥,雷馮自己也有可能做到那種事。
  不過,之後要付出極大代價。
  在古連丹時,雷馮曾連續一星期與污染獸戰鬥。那是沒有睡覺與休息的空檔,連時間感覺都喪失,不停戰鬥的一個星期。
  等待在後頭的是,連一根指頭都無法動彈的虛脫感。無論如何持續欺騙身體,都只是讓人類原本的生理時鐘發狂而已。脫序扭曲必然會產生。
  他花了兩星期才回到崗位上。
  「……一定要阻止她才行。」
  梅珍說道。雷馮也同意她的意見。
  但要如何阻止呢?
  這種做法會弄壞身體的……這樣說是很簡單,而且妮娜恐怕也察覺到這一點了。
  可是光是這樣訓練並不能達成妮娜的心願。雷馮也明白這一點。
  雷馮無法教導妮娜該怎麼做才好。
  變強的理論,就某種程度而言他當然知道。最初教授雷馮劍術的人是孤兒院的院長,他並非打從出生就明白劍該如何使用。
  可是教授劍術對現在的妮娜而言,並非必要之事。
  要鍛練更基本的武藝家力量的本質才行,不過……
  雷馮卻沒辦法將自己鍛練剄流的方法完全傳授給妮娜。
  在剄流這個領域,雷馮從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通過需要人教導的階段了。
  雷馮是可以像別人指導他一樣教授那些技巧,但一到了後面的領域,他無論如何都沒有將竅門完全傳達給他人的自信。雷馮明白自己獨有的理論,並非他人能輕易習得之物。
  自己說這種話雖然過於自大,但這就是所謂的天才。
  要將天才所擁有、無法百分之百化為理論的直覺部分傳授給他人,是一件難事。
  正因如此,其他天劍繼承者也將教授他人技巧當做份外之事,只是專心地鍛練自己。
  「反正我們就是異常中的異常,奇特存在裡的奇異,雖是人又不是人。就算我們能將技巧流傳下去,也只是我們能力中的千分之一、萬分之一、億分之一,最多也只有百分之一。我們就是那種超脫常軌的人。」
  將鋼線熟練到某種程度時,林丹斯說了這種話。
  「之所以把這個技巧教給你,只是一個小實驗而已。你的鋼線技巧雖然已經達到我千分之一的領域,不過是不可能再進步下去了。就算能操縱好幾億條鋼線,也無法像你的劍鋒那樣斬斷物體。面臨緊要關頭時,你還是會選擇用劍應戰吧,事情就是這樣。」
  雷馮並沒有因為冷冷吐出的話,而感到驚訝失望或是悲觀,有的只是理解。沒有像劍一樣信任鋼線技巧的事實,至今仍然不變。握劍時,自己最能體會剄流奔馳的感覺。
  為何會發生那種差異?只要無法將原因理論化並加以說明,就不可能把自己的技巧傳授給妮娜吧。
  想到此處,雷馮又搖了頭。如果她想要學的話,應該早就開口了,根本不可能中止兩人在一起的個人訓練。
  「……雷頓?」
  梅珍訝異的聲音,讓雷馮不知該如何表示自己無能為力的事實。
  「我們什麼都做不到嗎?」
  他對娜爾姬的問題搖了搖頭。
  「大概……不,我不曉得。我們是可以告訴她現在的訓練太亂來了,也可以跟她說這樣下去不久後一定會弄壞身體。可是這樣做有意義嗎?隊長拚到那種地步也要達成的事,如果幫不上忙的話,我覺得到頭來還是沒有意義。」
  妮娜想要變強。
  從以前就是這樣吧,這應該不是現在才突然興起的念頭。
  只不過……
  「為什麼到現在才亂來到這種地步呢……」
  「因為輸了比賽嗎?」
  「是這樣嗎?」
  除了米菲接近反射性的答案外,雷馮想不出任何可以理解的理由。只是不管怎麼想都無法擺脫疑問的纏繞。真的只是這樣而已?
  「……我有一點瞭解。」
  說話的人是娜爾姬。雷馮與其他兩人都望向娜爾姬。
  「這陣子讓雷頓幫忙時我有一種感想。雷頓太強了,所以我覺得實在無法與你並肩作戰。與其說是你讓我有這種想法,不如說除此之外我也不知該怎麼想才好。要說那是一種滲進骨子裡的感覺也行,那種想法讓我感到寂寞,感到懊悔……老實說,我也很嫉妒。只能依賴那種力量,讓同是武藝家的我感到很難受。非得與你待在同一小隊的隊長,感觸一定比我更強烈吧?」
  被這麼一說,雷馮腦海中浮現的是夏尼德拿著新鍊金鋼的模樣。
  他雖然笑著說只有遠距離射擊會撐不下去,但或許這不是唯一的理由。娜爾姬口中的難受心態,讓夏尼德要求哈雷制做了新的鍊金鋼嗎?
  相同的,妮娜也是。
  不,她比夏尼德更激烈的受到那種心情責備吧?
  正因為隊長強烈希望拯救這座都市……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更無話可說了……」
  想要變強是武藝家理所當然的心情。對於這種事,雷馮無法從旁置喙。
  「……為什麼?」
  梅珍插嘴說道。
  「咦?」
  雷馮反問了回去。不是武藝家的梅珍無法瞭解這種事……要下如此斷言是很簡單,但梅珍的疑問聽起來與那種單純疑問有一點點不同。
  被雷馮凝視的梅珍略微含混地說了幾個字,但立刻改變主意似地張開了唇。
  「……我知道隊長想要變強,可是為什麼雷頓什麼也做不到呢?為什麼只有雷頓非得做些什麼不可呢?」
  最初,自己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隊長因為想贏才想變強吧?她想要整個小隊變強吧?既然如此,不只是雷馮,只要大家一起……」
  變強就行了。
  還是合作就行了?
  最後幾個字在梅珍的小小櫻唇中曖昧地消失了。
  是哪一邊呢?雷馮有種感覺,不管是哪邊都一樣。
  「是合作嗎?」
  話雖如此,雷馮仍是開口確認了。梅珍滿臉通紅的垂著頭點了點頭。
  「合作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
  米菲訝異的聲音讓雷馮回過神來望向後方。他有一種喉頭被哽住的感覺,覺得自己不能好好說話。
  「原來如此,這就是普通啊……」
  娜爾姬將手放在下巴若有所感地喃喃低語。
  就在眺望赤紅頭髮的女性警官為那個想法極為折服之際,有些微異聲傳入雷馮耳畔。
  漩渦狀的剄流波動戛然而止。
  雷馮第一個望過去,再來是娜爾姬,其餘兩人將視線移回外圍地帶的速度更慢了些。
  妮娜倒下去了。


  抵達緊急指定的醫院並沒有花去太多時間。
  執夜班的醫療科護士們立刻為抱著妮娜前來的雷馮準備了病房,接著小睡的值班醫生過來進行簡單看診後,馬上對護士們下達叫某人前來的指令,順便準備吊點滴。在這段期間內雷馮聯絡了哈雷,正當他想回病房時領著兩人的娜爾姬走了過來。
  整個過程就是這樣。`
  將在走廊上等的娜爾姬她們留下後回到病房,看診的醫生已經換人了。
  趴在床上的妮娜在雷馮不在的這段期間,已經被脫下制服換上了背部敞開的住院服。
  剛來的醫生在她背上一一埋入細針。
  「他是剄的專門醫生。」
  護士的話讓雷馮理解了狀況。
  「這是三年級的妮娜.安多克吧!?」
  回過頭的那名醫生不高興地開口問道。雙目帶著惺忪睡意是被硬挖起來的關係吧,但雷馮不曉得這是不是他不高興的理由。
  雷馮沉默的點了頭。
  「真想不到,武藝科三年級竟然會以這麼粗淺的方式昏倒。」
  「請問……很嚴重嗎?」
  「各種內臟器官功能低落,營養失調,重度肌肉痠痛……總而言之所有部位都很衰弱。理由很簡單,是剄脈過度疲勞造成的。」
  果然如此,雷馮一邊想一邊保持靜默。
  「活剄雖然可以強化所有身體機能也可以促進治癒效果,但說起來剄流的根源是人類在體內進行生命活動時所產生的流動。武藝家雖然擁有能產生剄流的特殊器官,但骨子裡仍是不變。不,對武藝家而言就等同於弱點增加一樣,因為它跟心臟與頭腦一樣,是被破壞就會死亡的器官。」
  一邊說著話,醫生緩緩將新的細針刺入妮娜的背部。從腰際略微上方一帶的背骨為中心,細針如同描繪某種圖形似地一根又一根增加,同時朝全體漸漸擴張地盤。
  「就算腦部被破壞,還是能以植物人的形式存活。而心臟如果快速處理的話,也能替換成人工心臟。可是只有這個是不可替代的器官。如果弄壞的話一切就結束了,我在上課時應該有講過,要小心照顧才對。」
  雖然口中淡淡低語,使用細針的動作卻沒有任何停滯。雖然這是一座沒有職業專家的學園都市,但似乎可以信賴這名醫生的技術。
  「治得好嗎?」
  「這不是致命傷。現在我正在用針灸補強她的剄流。」
  醫生的話讓雷馮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她暫時不能活動,下次的對抗賽不可能參加了。」
  「……是嗎。」
  「嗯?你好像不太驚訝呢?」)
  「那種事對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看來第十七小隊的新人是一名怪胎的傳言是真的囉。」
  有那種謠言流傳啊,雷馮一邊看著醫生的手一邊想著。以腰為中心,細針的支配範圍延伸到了手指甲及腳跟。
  在左腳跟插入最後一針後,醫生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等一個小時左右後起針,她就變成普通病人了。從明天起就不是我的病人了。」
  醫生留下這段話,拍了拍雷馮肩頭後就出去了。
  護士們替露出整個背部的妮娜調整室內空調後,也留下雷馮離開了房內。
  妮娜繼續沉睡。在雷馮臂彎裡紊亂急促的鼻息,現在也已經平靜下來了。
  放鬆的歎息聲從齒縫中流出,雷馮想起應該還等在走廊的三個人。
  出了走廊後,雷馮向三人表示妮娜已無大礙,可以先回家沒關係。因為馬上就要日出,而且還要上學。
  「雷頓你呢?」
  「我再陪她一下,等會兒就回去。」
  「……有沒有需要的東西?」
  梅珍的問題讓雷馮想不透。
  「……如果要住院的話,需要很多東西喔。」
  「啊……」
  「雷頓沒辦法全部準備好嘛。好啦,放學後我們會把東西帶來。」
  「謝謝。」
  「哎啊,這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啦。」
  一邊感受著米菲以輕鬆語調說出的可靠話語,雷馮送三人到了大廳。
  哈雷的身影就在大廳服務處。
  代替三人站在雷馮面前的哈雷鐵青著臉孔。
  「妮娜怎麼樣了?」
  「她現在正在睡。」
  「是嗎……沒問題吧?」
  「應該不能參加下一場比賽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哈雷也毫無抗拒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知道妮娜沒事,他發出了安心的歎息聲。
  「你不覺得遺憾嗎?」
  「重要的是正式比賽吧?」
  「說得也是。」
  哈雷的話給了自己勇氣。對抗賽對雷馮而言雖是可有可無的事,但對妮娜來說或許不同。他很擔心這件事。
  「我也聯絡過其他兩人了。我想他們等一下就會過來……不過那兩人不是會慌慌張張趕來的類型吧?」
  沒有指責的態度,哈雷只是聳了聳肩。
  回到病房。
  看到妮娜背上埋滿細針的樣子,哈雷仍是倒抽了一口涼氣,但看到妮娜的安穩睡臉他又緩緩吐了一口氣,然後放鬆了緊繃的身體。
  然後視線突然轉向牆邊。
  哈雷的側臉臉頰紅了起來。
  「不能幫她蓋被子嗎?」
  「……護士沒有這樣做,擅自蓋起來似乎……」
  雷馮也明白了哈雷的意思,他意識到一股熱氣竄上臉頰。
  在文靜敲門聲過後,菲一麗走了進來。
  「……你們在做什麼?」
  面對凝視牆壁試圖不去注意因燈光而閃著白色光輝的內衣,以及妮娜那壓在床上的胸部的兩名男子,菲麗發出了冷淡的詢問。
  對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回應的兩名男子失去興趣,菲麗看著妮娜的樣子。確認妮娜平安無事後,菲麗又靠近了她的側臉。
  菲麗已經穿著制服。現在明明是凌晨,但她的頭髮卻沒有半點睡過的痕跡,服裝儀容也沒有任何破綻。
  菲麗從側眼偷瞧狀況的雷馮面前離開妮娜床邊,然後回頭望向雷馮。
  雷馮慌張的將視線移回牆上。
  「色狼。」
  「我沒有看喔!」
  「說出這種回答,就表示你是色狼。」
  無法出言反擊,雷馮只能發出「嗚」的呻吟聲。
  「算了,這種事無關緊要。重要的是……」
  菲麗也將視線跳至哈雷身上,然後順便從靠在牆邊的書包中取出一個大信封。
  「這是哥哥交給我保管的。」
  整個信封遞了過來,雷馮在原地看了裡面的內容。
  打開看之前,他就猜到裡面有什麼東西了。看了看表情在瞬間僵住又復原的哈雷,又望了望妮娜,雷馮才恍然大悟。
  剛才菲麗是在確認妮娜是否真的在睡覺。
  信封裡裝的東西,果然是照片。
  「這是昨晚第二次探查機帶回的影像。」
  照片中的影像與前陣子的一樣。之所以比之前的更加清晰,是因為比以前更靠近都市之故吧。
  既然如此,就不會誤認了。
  那東西就貼在巖山的稜線上方。是在睡覺嗎?牠背上生出的翅膀折疊在一起,細長胴體也捲成一團。
  那是污染獸。
  是雄性體的……第幾期呢?雷馮還無法判別到那種程度。如果不用肉眼直接確認,一定不會曉得吧。
  如果牠就這樣一直睡下去就好了。雖然如此希望,但有可能嗎?
  「都市……潔爾妮沒有變更行進方向嗎?」
  都市發現污染獸就會採取迴避行動。世界上所有的自律型移動都市均是如此,潔爾妮也不例外。
  菲麗微微搖頭。
  「潔爾妮沒有變更行進方向。照這樣下去,後天就會進入被污染獸察覺的距離。」
  後天……是假日,而且還是比賽的日子。
  看樣子,比賽無論如何都得棄權了。
  雷馮無言以對的歎了口氣。
  他將照片放回信封,然後還給菲麗。
  「復合鍊金鋼也已經完成了,任何時候都可以使用。」
  「戰鬥用的都市外裝備也已經改裝好了,哥哥希望如果可能的話,明天傍晚就出發。」
  兩人一起向雷馮報告。
  「我知道了。」
  雷馮靜靜接受了訊息。
  復合鍊金鋼……這似乎是那個武器的名字。到現在為止自己都不曉得,所以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事應該是真的吧。
  不過他當然不會把這些話說出口。
  「你會害怕嗎?」
  菲麗忽然問道。
  「咦?」
  「我是說與污染獸戰鬥的事。」
  「那個啊……」
  當然害怕。話雖說到嘴邊,雷馮卻又閉上了口。他並非覺得承認害怕會讓矜持受傷,只是因為菲麗凝望雷馮的銀色眼瞳中寄宿的深邃,讓他將話又嚥了回去。
  「對你而言,這是一個問得太遲的問題呢。」
  「說得……也是。」
  銀色少女不知自己想說些什麼,就這樣將話語關在薄唇中的菲麗,簡直像是在模仿雷馮似地……不知可愛多少倍,不知美麗多少倍的歎了口氣。
  「你已經不會停手了嗎……」
  菲麗如此低語,然後再度確認妮娜的樣子後就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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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WDX1234 發表於 2009-2-27 09:35 PM

立身處世之事

05 立身處世之事



  防護衣緊緊貼在身上的感觸相當涼爽。在穿之前原本給人一種很悶熱的印象,實際穿上后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它的透氣性意外的好。雖然在古連丹時穿的就是這種防護衣,現在根本沒必要大驚小怪就是了。
  這是都市外戰斗用的污染物質阻絕防護衣,半透明的防護衣在白亮燈光下可以隱約看見肌膚的顏色。
  在上面再穿一件戰斗衣。雷馮稍微動了一下身體,沒有特別不方便活動的這一點讓他松了一口氣。
  改裝在最后一刻才完成,所以今天是初次實際穿上這套衣服。
  換完衣服后,他從被分配到的房間走出。
  「沒有問題。」
  雷馮與試穿感覺正好相反的平板聲音,在照明不足的昏暗空間中回響著。
  這裡是都市地下的空間。比機輪部門更下面的它聯系著都市足部,是一個也能稱作腰部的場所,如同夾縫般的空間。
  都市外進行的作業……大部分都是足部維修,進行這類工作時就是從這裡出去的。
  雷馮與卡利安,還有數名學生就在那裡。
  雷馮的話讓等待他換裝的技術科學生長撫胸松了一口氣。那張臉孔上,沾染了連續熬夜的痕跡。
  「太好了,再來還有臉部保護鏡……」
  學生長說完后,他將遞過來的東西戴上頭部。配合雷馮頭形的外框上,縫上了與防護衣相同的布料。將它戴上頭部,再將被稱做臉部保護鏡的板狀物體嵌在臉上。用保護鏡將從頭盔中多出來的布壓住后,整張臉就完全從外界中隔絕起來了。再來只要將脖子的部分與防護衣連接起來就完成了。
  保護鏡上沒有映照出任何物體。在一片漆黑中,學生長以通信器對某人發出了信號。
  下個瞬間,雷馮眼前浮現出某個光景。
  那是並非此處的其他場所。
  都市外面寸草不生的荒蕪大地影像進入眼簾。
  「喔……」
  雷馮不禁發出聲音。
  沒有任何生命跡象存在的龜裂大地就在眼前。一邊被污染物質燒灼著嗅覺,干燥大地的臭味同時傳入鼻腔。夾帶大量沙塵的風一邊擊打雷馮全身一邊掠過身邊……如同感受到那些錯覺般,保護鏡中傳來的鮮明影像給了使用者直接用肉眼觀視一樣的感覺。
  「連接的順利嗎?」
  這是菲麗的聲音。
  那道聲音雖然就在耳畔,實際上菲麗卻不在現場。
  「非常完美。」
  「那就好。」
  菲麗的回應相當冷淡。
  保護鏡與菲麗的念威端子連接在一起。借著這種方式,雷馮眼前這片保護鏡就負責取代視覺,而且可以傳達各種情報。這樣雙目就不會像用肉眼觀視時一樣被污染物質燒灼,也不會有戴上護目鏡卻被沙塵貼住鏡片而看不見任何東西的情況。
  保護鏡中的映像變成了雷馮現在站著的場所,這果然是一幅不遜色於肉眼視覺的光景。
  「這樣就萬事皆備了。」
  劍帶上吊著哈雷交過來的鍊金鋼。與普通鍊金鋼不同的它長度略長,而且細長鐵板從手邊朝尖端描繪出一道弧形,另外鐵板上還穿了三個孔穴。
  這就是完成的復合鍊金鋼……開發者果然還是不在現場。
  再來把另外交過來的四個鍊金鋼也掛在劍帶上,就準備好了。
  「請你使用兩輪機動車移動。」
  一語不發站在旁邊的卡利安指著旁邊的物體。
  那是早在遙遠過去就已經失去實用性的車輪式移動機械。兩輪運輸工具的車體雖寬,造型卻很精巧,黑色機殼在些微照明下發出光澤。
  橡膠制輪胎如今無法在荒蕪的大地上長時間使用。它無法進行長距離移動,而且短距離移動也幾乎沒有意義。現在以機械腳步行移動的手段,可說是理所當然的結論。
  話雖如此由於這種機械的移動速度遠遠優於機械腳步行,所以每座都市都會準備幾輛當作救難車使用。
  放在卡利安身旁的車子,把給遇難者乘坐的邊車拿掉了。
  雷馮騎上兩輪機動車,然后發動了引擎。一邊從腹部下方傳出沉重低音,兩輪機動車震動著全身。
  卡利安他們朝位於其他房間的控制室移動,然后打開了通往外界的閘門。雷馮移動到那裡,讓昇降機將自己運至地面。
  在強風吹襲下,都市緩緩前進的腳包圍了雷馮。一邊慢慢下降到地面,雷馮將視線望向遙遠前方朝天空突起的岩山。
  污染獸還在那裡。
  到那邊為止需要花一天的時間……漫長的孤寂開始了。


   *


  時間回到稍早的過去,這裡是病房。
  「這裡是……」
  茫然聲音讓雷馮將目光從花瓶上移開。那是移去背上細針,裹上被單睡著的妮娜聲音。
  夕陽余暉從單人房窗戶中射入。光與暗將病房區分成兩種顏色。妮娜的床舖在暗紅色境界線之外,是陰暗的場所。
  雷馮打開照明。被白色牆壁反射,白亮光線充滿整個房間驅除了黑暗。妮娜的眼瞳因炫目光芒而瞇起,然后捕捉到了雷馮的身影。
  「這裡是醫院喔。」
  「醫院……?」
  妮娜的意識尚未回復到與那對眼眸一樣的清晰。
  「妳不記得了嗎?」
  「……嗯……」
  仰望著白色天花板,妮娜緩緩搖了頭,輕細歎息聲就跟在后面。被關起的房門對側,護士與病患,抑或是探病人們來回走動的安靜腳步聲微微震動著室內空氣。
  雷馮再次望向花瓶。夏尼德帶來的花就裝飾在瓶裡。
  「是嗎,原來我昏倒了啊。」
  「學姊過度使用活刭了。」
  淡薄對話令雷馮感到些微氣窒。妮娜一點一點緩慢地,抵達他不願她抵達的結論……那是一種無法逃脫的預感。
  「你一直在旁邊看嗎?」
  她馬上做出了那個結論。看著花瓶的雷馮雖然覺得有視線刺向自己的側臉,但眼角余光中的妮娜卻凝視著被染成相反顏色的暗紅色窗戶。
  「不。」
  「你覺得很可笑嗎?」
  「我沒有笑喔。」
  「我倒是想嘲笑自己呢。」
  雷馮感到被單偷偷地搖動了幾下。
  「太難看了……」
  「我不這樣想。」
  「為什麼?」
  問句中混雜著煩躁。雖然覺得語調中帶著濕潤的哭音,雷馮卻沒有試著去確認的想法。說不定……自己不想看到現在凝視著夕陽的妮娜。
  「也許這種說法很無情,不過我覺得有些事情沒經歷過垂死邊緣是不會曉得的。那是誰也無法幫忙的事。」
  「就是這個嗎?」
  雷馮對著帶有自嘲意味的話點了頭。
  「……下次的對抗賽要棄權了。」
  「……是嗎。」
  她也明白這件事情吧。
  「我浪費時間了嗎……?」
  「是浪費嗎?」
  「因為我想贏,因為想變強。既然如此,這不就是浪費時間嗎?」
  「只不過是不能參加預賽,就算輸了嗎?」
  「不是這麼一回事!」
  猛然撐起上半身的妮娜扭曲了表情。全身肌肉痠痛的她連坐起來都辦不到,枕頭承受了落下的頭部。
  「……就算這樣,我還是想贏,想要變強。如果在這種地方停下腳步,在正式比賽中沒有任何戰果的話,就什麼都不用提了。」
  「說得也是。」
  「那這不就是浪費時間嗎?」
  沒有把臉朝向這邊的妮娜,在被單裡的身軀看起來好像愈來愈小了。
  「……最初我覺得自己的力量,只要能幫助潔爾妮在下次武藝大會中取得勝利就夠了。」
  妮娜仍舊沒有轉向這邊,就這樣低語著:
  「可是我有一點貪心了。因為你很強,剛看見你強大實力時,我很害怕。甚至懷疑你到底是不是人,但就在我感覺到你果然是人的同時,慾望也跟著出現了。不只是單純的幫助,我想成為獲得勝利的核心。明明沒有任何證據,我卻認為第十七小隊變強了。你要笑就笑吧。」
  沒有任何好笑的理由,雷馮沉默的搖了頭。
  「可是我輸了比賽。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而且我覺得輸掉比賽反而值得慶幸。那場比賽,糾正了我的錯誤。不過接下來我卻停下了腳步……既然如此,要怎麼做才能獲勝呢?」
  只要小隊變強就行了。
  答案雖然簡單,但雷馮卻沒有說出口。
  妮娜在這問題上面會怎麼想,他似乎可以理解。
  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干勁的夏尼德,還有明顯沒有干勁的菲麗。
  特別是菲麗對雷馮堅持說出自己不會使出實力,因為她討厭身為念威操作者的自己。
  小隊的實力可以直接呈現出團隊合作的水準,就算個人能力強悍,但沒有活用那股力量的土壤根本毫無意義。
  在之前的比賽裡,對手讓自己見識到了這件事。
  「我認為,只要我變強就行了。就算不能與你並肩作戰,但至少也要變強到不會成為累贅。所以……」
  所以她增加了個人訓練的時間嗎?
  異常的訓練表,也代表她對雷馮的實力評價很高。
  「但也許那真的是浪費時間吧。」
  妮娜下如此結論后,病房有一種被沉重靜默壓住的感覺。
  「……學姊知道什麼是刭息的紊亂嗎?」
  在這種氛圍下,雷馮編織出了句子。
  「嗯?」
  「我說的是刭息。學姊在最后一刻應該很痛苦才對。」
  「啊,啊啊……」
  突然改變的話題讓回應的妮娜感到困惑。
  「刭息出現紊亂,就表示妳浪費到了那種程度。為了欺騙身體的疲勞感而使用活刭,刭流理所當然會發生混亂。這跟平常運動時,不能弄亂呼吸是一樣的道理。一開始使用刭息時,刭脈也會制造出比平常還多的刭流。刭脈的鍛練方式與提升肺活量的方法不同。在最終階段中,要能在不使用活刭與沖刭的情況下,以刭息過著日常生活才是最佳狀態。」
  「雷馮……?」
  「不形成刭流而維持刭息過著普通生活雖然很辛苦,但能做到這點的話,刭流量與對刭的敏感度都會提昇,也能像驅使神經一樣使用刭流。只有刭息才是刭的基本。」
  只有刭息才是刭的基本。
  這是武藝科學生初級教科書中刊戴的說明。
  然而他也說了教科書中沒寫的事。教科書中的任何一處都沒有寫到,要維持刭息過著日常生活。
  然后他接下來說的話也是:
  「擁有刭脈的人類如果想要靠武藝生存的話,進行與普通人類相同的生態活動根本沒有意義。兩者呼吸的方法不同,意義也不一樣。請把刭流看得比血液還重要,比起神經情報,請更相信刭流傳送的情報。不要成為會思考的血袋,請學姊化成名為思考刭流的氣體吧。」
  雷馮淡淡地告知了這番話。妮娜保持緘默,一動也不動地聽著雷馮的話。她那略微泛紅的杏眼以驚訝而瞪大的模樣凝視著這邊。
  「如果想靠武藝生存的話,先舍棄自己是人類的想法吧。」
  他又重復了一次同樣的話。
  對著明白雷馮是人類而安心的妮娜說,不要當人。
  「我能完全傳達給學姊的東西只有這些。」
  說完后,雷馮臉上浮現笑容。因為是勉強擠出來的笑容,看起來一定很僵硬吧。他特別在意自己臉頰一帶的肌肉。
  「學姊有發覺嗎?夏尼德學長準備了新的鍊金鋼。」
  「咦?」
  「夏尼德學長好像會使用槍沖術。但是我不知道他的程度到哪裡,之后學姊再去確認吧。也或許能運用的戰術會變多也說不定喔。不但可以擺出全員都是前衛的超攻擊型佈陣,學姊也可以反過來待在后方壓陣。至於戰術方面,因為我頭腦很差只能想到這些,而且也不曉得它們正不正確,所以就交給學姊想啰。」
  「…………」
  「我雖然擅長單獨作戰,但團體戰就完全不行了。一邊在意旁邊的隊友,一邊戰斗的事我很不拿手。老實說,我甚至覺得野戰場太狹窄了。」
  「雷馮……」
  「請學姊給我指示,我會盡可能的忠實達成那些指示。夏尼德學長似乎也有他自己的想法,至於菲麗學姊嘛……就一起加油吧。」
  最后的話有些結巴,雷馮只能用敷衍笑聲帶過。
  「我們能不能成為最強的小隊,全都掌握在學姊手中了。所以請不要舍棄我們。」
  「舍棄你們……怎麼可能……」
  話說出口,妮娜又收了聲。
  她想起自己最近的所做所為吧。
  的確,想一個人變強而不顧部隊的做法,就算被當成是舍棄同伴的行為也不奇怪。
  「說得也是……我無話可說呢。」
  「學姊想要變強的事,我一點也不反對。如果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我都會盡量幫忙的。我能做的事情,雖然只有教導刭息的鍛練方法……更深奧的祕訣能偷學的話,就盡量從我這邊偷走吧。」
  說罷雷馮又不好意思的笑了出來,這次的笑容說不定更僵硬。請不要舍棄我們……簡直像是不想離別的小孩子一樣嘛。
  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喜歡第十七小隊到了這種程度嗎……?
  還是因為……她?
  不想離開妮娜.安多克嗎?
  (是哪一邊呢?)
  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原來如此……只有我一個人在動搖而已啊。」
  妮娜的低語讓雷馮的思緒停止了。
  「我們是同伴。所以,大家一起變強吧。」
  即使如此,他仍無法否定看見寄宿在妮娜眼底的強烈光芒,而感到開心的自己。


   *


  「簡直跟遺言一樣嘛。」
  「咦?」
  兩輪機動車在荒涼大地上,一邊彈跳著一邊前進。雖然自己盡可能選擇了平整路面行駛,卻不曉得這麼做到底效果好不好。雷馮知道駕駛方式,在古連丹時也受過訓練,卻沒有行駛過這麼長的距離。后面雖然加了備胎,但可能的話他不想碰到需要更換輪胎的狀況。
  太陽已經完全西墜。兩輪機動車的頭燈在前方黑暗處切出一塊圓形。這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只要方位沒有弄錯就可以抵達目標,所以雷馮不斷確認有如塞在指數器空隙般裝在車上的方位磁鐵,一邊駕駛著。
  (插圖111)
  而且還有菲麗的指引,沒有什麼好迷惑的。
  到這種距離為止都還沒採取行動,雖是因為需要時間準備與移動手段有極限所致,最大的理由仍是要配合菲麗提供雷馮情報支援的能力。
  菲麗說話了。
  是接在保護鏡上的念威端子所傳來的聲音:
  「我偷聽了……你在病房裡說的話。」
  直截了當的自白讓雷馮說不出半句話。
  「那不是遺言啦。」
  即使如此他還是笑著否定了菲麗的話。
  「可是那種狀況會讓人有這種想法一點也不奇怪吧?」
  「是那樣嗎?」
  「是的。」
  「不過我可不想輸喔。」
  「你也沒說自己不想死吧?」
  「除了牠是雄性體以外我什麼都不曉得,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啊。不確定的事,我可說不出口。」
  「你看吧,果然沒錯。」
  隔著防護衣可以感受到發出低吼聲的風。在全身,在兩輪機動車的黑色機殼上,夾雜在風中的污染沙礫發出啪沙啪沙的聲音。
  如皮膚般薄的防護衣的外側就是死亡世界。
  除了污染獸外的生命體不存於任何一處,有的只是土壤因極度干涸而突起的荒蕪大地。空氣中混著污染物質,只要一接觸就會形成灼傷,同時使肌膚一片片剝落。吸入體內的話,肺部立刻就會腐敗。
  在只有死亡的場所中有一名活人。
  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場合的不自然感,始終侵襲著雷馮。
  他在這種地方戰斗過無數回。
  在這裡強制人類面臨孤獨的空間裡,雷馮在都市外圍作業裝備一旦損壞,立刻會陷入劣勢的狀態下不斷戰斗。
  在這個明明是比都市遠為遼闊,卻又充滿窒息般閉塞感的場所中不斷戰斗。
  現在的這個時候,自己真的活著嗎?連這種對生命體而言,可說是理所當然的感覺都快要失去了。
  在這種狀況下,使命感是驅使自己的唯一動力。
  所以面臨戰斗時,雷馮總會覺得自己的生命就在最遠最遙不可及的彼方。他讓自己能夠這樣想。
  「我沒有交代遺言的打算啦。」
  他重復道。
  「真的?」
  「真的。」
  「馮馮……」
  雷馮差一點摔車。
  「妳真的決定用這個?」
  一邊對不適合現場氣氛的稱呼感到狼狽,雷馮好不容易重新穩定了兩輪機動車。
  「我決定了。」
  冷淡聲音中寄宿著頑固。
  「不要這樣叫行嗎?」
  「我不要……我想起來了,那時應該要決定要怎麼稱呼我才對。為什麼只有決定馮馮這個稱呼呢?」
  「……不要問我。」
  自己可是希望連馮馮這個稱呼也沒有決定啊。
  「啊……我想起來了,是因為哥哥來的關系。他不管到哪裡都要妨礙我,無血無淚的無情哥哥就是造成我不幸的原兇。我每天都向上天祈禱,希望他能立刻因為盜領公款或其他罪行被揭露而退學。革命也不錯呢,到時候請馮馮當革命軍的前鋒,旗子就由我來舉吧。」
  「妳在說什麼啊……」
  「跟你說過了,就是決定要怎麼叫我啰。」
  菲麗的沉著表情浮上腦海。
  「請你決定。」
  「現在嗎?」
  「我很無聊,所以請你當我聊天的對象。還是你能立刻說一些有趣的小笑話?」
  的確,到達目的地岩山那邊還需要一段時間。
  「呃,雖然我不會,可是……」
  「請你不要講笑話。如果你變得跟夏尼德學長一樣,我會很頭痛的。」
  「……那我該怎麼做?」
  「只要想出我的稱呼就行了。」
  「唔……」
  「快一點啦……」
  催促聲讓雷馮感到很傷腦筋。
  總之他把自己想到的點子說了出來。
  「……小菲麗?」
  「從小就被這樣叫,我已經習慣了。而且一點創意都沒有,否決。」
  「小菲。」
  「這讓我有被當成笨蛋的感覺。否決。」
  那梅珍被叫做小梅又是什麼情形啊?雷馮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不管怎麼說,雷馮最近也不用梅珍的小名,而直接叫她梅了。話說回來他也是這樣稱呼娜爾姬的。不,那個跟這個好像是兩碼子事……
  「阿菲。」
  「這種東西有意義嗎?否決。」
  「菲小麗。」
  「我的名字不是笑話。否決。」
  「菲麗琳。」
  「你想對我陪笑臉嗎?」
  「菲麗菲麗。」
  「我討厭炒冷飯的外號。否決。」
  「菲菲。」
  「跟奇怪的笑聲一樣。否決。」
  「菲爾南戴絲。」
  「那是誰啊?否決。」
  「菲麗姊。」
  「你想死嗎?否決。」
  「……對不起,我投降了。」
  「不准放棄比賽。」
  該怎麼做才好……雷馮忍不住想抱住頭。
  說起來,所謂的暱稱通常都是把名字縮短,有時候還會把音節加以變化。再來就是用類似的東西來譬喻……
  「…………」
  「怎麼了?」
  「沒什麼。」
  本來想說她是冷血娃娃,但雷馮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這百分之百是損人的話。
  「請你想快一點。」
  被菲麗催促,讓雷馮有一種腦袋變成石頭的感覺,他什麼也想不出來。
  (菲?……那是什麼啊?)
  如果把名字縮短,就會變成莫名其妙的音節了。學娜爾姬的小名用菲姬如何?果然還是「那是什麼啊?」的怪稱呼。
  「快一點啊,你怎麼了?」
  「菲麗。」
  雷馮自暴自棄的試著說了出口。既沒有縮短也無任何變化,也不是任何譬喻。
  是最原本的名字。
  也許這種稱呼方法很粗野吧。話雖如此,因為想不出任何點子自己也無可奈何。
  (這個怎麼樣.)
  「…………」
  沉默夾在空檔中間。
  「咦?」
  「……你再說一次看看。」
  「呃……菲麗。」
  「唔……」
  明明沒有映像,卻覺得菲麗的臉龐就浮現在眼前。右手摸著下巴,左手扶著右肘,以微歪著頭的姿勢用那對無垠眼瞳輕撫半空似地朝上方仰望……雷馮腦海中浮現了那種畫面。
  「沒有半點創意,也沒下任何功夫,沒有對學姊的任何敬意,也沒有對我的親暱之情。真要講起來連稱呼都談不上。」
  全是否定句型毫不容情的講法。
  這個也不行嗎……那麼……
  心想只能繼續想下去的雷馮,被接下來的話嚇了一跳。
  「沒辦法,這樣就行了。」
  「咦?」
  比起獲得解放的喜悅,驚訝情緒更加強烈。
  「不過,在叫時要更帶感情。我不需要對學姊的敬意。應該說,就像把學姊這種敬稱拿掉一樣,是徹頭徹尾的直接稱呼。可以嗎?」
  「喔……喔……」
  「那麼,馮馮。再說一次看看。」
  「啊,是的……菲麗。」
  「很好。」
  雷馮總算可以松一口氣。
  此時……
  「那麼答應我。」
  「……什麼?」
  「從今天起叫我時就用這種方式,可以吧?」
  「呃,在大家面前也一樣嗎?」
  「當然。」
  「那馮馮也是?」
  「當然。」
  「對不起,請妳饒了小的吧。」
  在小隊訓練的時候,或是在學校不期而遇的時候……在哪裡碰到什麼人都不曉得的情況下,被叫馮馮的話……
  (不行……不行不行!)
  會丟臉死的。
  「真沒辦法,那麼馮馮就只在我們兩個人單獨相處時使用吧。」
  這回雷馮真的感到全身放松。
  「相對的,我要增加條件。」
  「是的,包在我身上。」
  雷馮還沒聽要求就答應了。只要能不在大家面前被稱作馮馮,不管什麼要求都答應。
  「回來的時候,請你好好的用那種方式叫我。」
  「…………」
  「跟你約好了喔。」
  那句話說完后,菲麗的話一口氣變少了。


  在日出前雷馮打了一個盹。搖晃的感覺至今仍如同回音似地緊緊貼在身上,雷馮就這樣躺在兩輪機動車上閉目養神。
  現在風也停了,四周一片死寂。念威端子另一端的菲麗不知在做些什麼,沒有從那一頭對自己說任何話,而這邊同樣也沒有開口搭話。
  真的很安靜。
  彷彿連聲音也死去般,身軀微動時連鍊金鋼碰撞機殼的聲音都能震動耳膜。
  僅有自己活著的感覺又更強烈了。
  雖然明白沒有這種事,卻不由得產生了這種想法。身邊沒有任何人,也沒有誰會幫助自己。住著活人的潔爾妮在遙遠的后方,至於其他都市在哪裡,雷馮就不得而知。
  莉琳在做什麼呢?
  這個想法忽然掠過心田。
  從幼生體那件事后,他只寫了一封信給莉琳。總覺得自己正等著從那邊寄來的回信。到現在還沒收到回信,從先前收到信的間隔來判斷,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這陣子流浪巴士沒有運來信件,所以信抵達的日子還在前頭吧。
  那封信上,他率直地寫出了現在的自己。
  來到學校后立刻被迫轉入武藝科的事,進入小隊的事,還有與幼生體戰斗的事……
  以及自己無法拋棄武藝的事。
  莉琳會怎麼想呢?她會苦笑著說真拿你沒辦法,還是會前所未見的漲紅著臉對自己說教……
  卷了兩圈的劍帶搖動著,鍊金鋼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音。
  (我這個人……還滿怕寂寞的嘛。)
  雷馮深切的這樣認為。來學校后每星期都會寄給莉琳的信也沒在寫了。學校生活已經開始失去新鮮感所以沒東西可寫也是原因之一,而且莉琳寄來的信件不像自己寫的那麼多這一點,也讓他感到自己與莉琳之間如同溫度差距般的距離。
  從那天的那封信之后,就沒收過莉琳的信。
  (果然是因為這段距離的關系吧。)
  在與其他都市不可能進行定期交流的現在,雷馮寫的信究竟有沒有確實送達那邊都很值得懷疑。他不認為莉琳不想寫信給自己。都市之間那不可靠的聯系,如今身陷那種原因之中的自己,以及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想起莉琳的自己……這些因素總加在一起,讓自己有了這種想法。
  無法與莉琳見面的寂寞被在這座都市相遇的所有人填滿了嗎?
  不是的,他心想。
  他覺得不是被填滿,而是被取代。無法與莉琳見面的事實就這樣留在心中,只是這間學校的生活忙碌到無暇對那種事感到寂寞罷了。
  雷馮覺得,那就是身在潔爾妮的自己。不用像在古連丹一樣情緒緊繃也無所謂的環境,或許是件好事。
  (雖然有很多煩惱,而且做的事情也一樣……)
  而且現在做為那種生活中的一部分,雷馮就在這裡,再次處身在與普通生活隔絕的孤獨環境之中。
  鍊金鋼又發出喀嚓聲響,沙礫擊打著機殼。
  又起風了。
  一邊聽著風咻咻咻吹過的聲音,雷馮將意識沉入淺淺的黑暗之中。


   *


  將時間稍微倒回一點,現在是雷馮出發之后。


  發出喀嚓聲響后,門被推了開來。
  「喲,妮娜!身體健康嗎?」
  「我覺得這不是拿來問病人的問題。」
  「沒錯,就是這樣!」
  露出輕浮的笑臉,一邊對通過走廊的護士眨眼睛的夏尼德走入病房。哈雷就跟在后面。
  現在是假日的上午。妮娜將手上的書放在一旁。
  「妳在看什麼?什麼,是教科書喔,而且還是『武藝守則I』……干嘛現在還看這種書啊?」
  一邊確認夏尼德腰際的兩柄鍊金鋼,妮娜點了頭。
  「因為我有非重新學習不可的事。」
  「哈哈,就算突然昏倒,妳還是很認真嘛。」
  夏尼德無奈的聳了聳肩。
  「別說這個了,今天的比賽如何?不用去看可以嗎?」
  「妳如果在意的話,之后我去把光碟片弄來給妳啰。因為突然放假,所以我沒安排約會閒得很呢。」
  既然如此,去看比賽就行了吧。但妮娜並沒把這句話說出口。夏尼德后方的哈雷臉上浮現苦笑,那副笑容中不知為何缺少了神采,這讓妮娜感到不解。
  「可是啊,因為過勞而昏倒也太慘了吧。而且昏倒后還一樣認真,我實在佩服我們的隊長大人。」
  「……我感到很抱歉。」
  夏尼德對低頭認錯的妮娜連聲說「不」后,接道:
  「我沒有到現在還要妳反省的意思,那種事情我已經碰過太多次了。
  ……而且啊,我今天來有別的事要說。不好意思,探病的事就排到后面啰。」
  「別的事?」
  不知想做什麼的夏尼德將鍊金鋼拔了出來。
  「曾經被趕出小隊過的我,說這種話有點那個啦……」
  以雙手靈巧地旋轉著比手掌還大的鍊金鋼,夏尼德一邊說了下去。
  「不管是誰都有祕密。不過祕密分成無關緊要的祕密與令人在意的祕密兩種。如果是無關緊要的祕密那就真的無所謂,至於令人在意的祕密嘛……」
  那個動作極為敏捷。
  誰都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復原成戰斗狀態的鍊金鋼,兩柄手槍的其中一把朝向站在背后的哈雷。
  「夏尼德!」
  妮娜大聲叫道。夏尼德臉上仍然浮現著不變的笑容,哈雷則是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全身僵硬。
  「擁有那種祕密的家伙如果是同伴,那我也沒辦法自由行動,因為我會擔心被別人從背后偷襲。用現在來舉例嘛,就像這家伙會不會突然誤射……之類的事。」
  夏尼德的眼神注視著緊壓在哈雷額頭上的鍊金鋼。
  (插圖120)
  意思是,他懷疑哈雷嗎?
  「怎麼可能!」
  妮娜撂下了這句話。
  「哈雷是我的青梅竹馬,這家伙不可能做出背叛我的事。」
  「我也沒有懷疑這家伙的技術,而且我也不認為他會背叛小隊。只不過啊,被排擠的好像只有我們而已。」
  「什麼?」
  不明白整段話的連結方式,妮娜望向哈雷。哈雷的僵硬表情上,夾雜著放棄的神色。
  「哈雷?」
  「……對不起。」
  「你前陣子急急忙忙做出來的武器,是要給雷馮用的吧?那種大到不像話的武器,到底是要干什麼用的?」
  這麼一說……妮娜回憶起哈雷帶著某種巨型模擬劍到訓練場的事。
  夏尼德提起這件事前,妮娜根本沒起疑心過。她最近的腦袋裡,關於自己的事就是多到沒有閒暇的程度。
  「你們打算讓強到離譜的雷馮,拿著那種武器去干什麼?我大概可以猜得出來,所以菲麗也跟你們站在同一陣線,既然如此事情已經可以確定了。只是如果可能的話,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啦。」
  夏尼德催促著。
  妮娜保持緘默……無法插嘴的她只能在一旁觀看事情接下來的發展。
  「對不起。」
  哈雷再次道歉,然后緊緊抿住了唇。
  微微顫抖的唇再次張開前,妮娜連自己有沒有在呼吸都忘記了。
  然后聽到那段話時也一樣。
  過了一陣子之后……
  送午餐進來的護士看到房內沒有半個人后,慌張的走出了走廊。


   *


  過了中午不久,抵達了目的地。
  用吸管喝下果凍狀的攜帶食物,解決掉午餐之后,雷馮確認了菲麗浮在前方的端子送來的情報。
  眼前朝向天際高高突起的岩山,有著壓潰所有接近之人的存在感。
  映像送到了保護鏡上面。
  污染獸有如貼在岩山上般的一動也不動,與第二張照片中的姿勢幾乎相同。牠的胴體雖然略微膨脹,但從頭部到尾巴為止卻像蛇一樣長。胴體上生了兩對昆蟲般的翅膀,上面有許多條混濁綠色筋絡,到處奔走的翅膀上滿是破洞,有時還因為風吹而彎折。
  盤卷起來的軀體到處長著有節的腿足,足部前端的爪子沒有勾進岩壁裡。應該是退化了吧,它看起來並沒有腳部的功用。
  他望向牠頭部左右兩側的復眼,上頭覆蓋白膜狀物體的綠色復眼略帶茫然感。
  牠一點也沒有感覺到遠比污染物質營養價值高的餌食……人類就在面前的反應。
  簡直跟死了一樣。
  既然如此,那種一波波襲來令肌膚強烈感受到寒意的存在感又是……?
  「怎麼樣?」
  菲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這是第四期或五期的雄性體,看牠腳退化的樣子就知道了。」
  「是那種東西嗎?」
  「因為污染獸每次脫皮都會舍棄腿足……啊,不過雌性體的話另當別論,因為牠在產卵期會潛入地底下。」
  雷馮下了兩輪機動車,然后從腰際劍帶上抽出了兩根鍊金鋼。
  他右手握著復合鍊金鋼。
  「成為老性體的階段后足部會完全退化。這個狀態稱為老性一期,牠會完全退化成在空中飛行的形狀,而且也是最兇暴的狀態。接下來進入老性二期后,又會增加各種奇形變化,外形就沒有固定的樣子了。」
  「馮馮?」
  他緩緩放松兩輪機動車上的僵硬身軀。
  事到如今,焦急已經沒有意義。
  慢慢讓活刭流遍全身,讓身體習慣那種感覺。
  「就像外形沒有固定模樣一樣,牠的強度也會變得無法判斷。真正應該注意的是老性二期以后的污染獸。如果只有這種程度,可以用目前為止使用的方法對付。」
  「怎麼了?」
  菲麗的聲音裡滲入困惑,但雷馮無視這點。
  「牠非常少見,所以或許沒有注意的必要,就算想注意或許也做不到。可是知道與不知道之間有著明確差異,如果知道的話,或許就可以採取某種應對措施。請妳記住,老性二期有時候也不會受到純粹暴力驅使而襲擊人類。」
  「馮馮……你在說什麼?」
  「或許會變成遺言的話。」
  輕脆的裂開聲傳出。
  彷彿空氣裂開一道開口似地,明明很大聲卻又隱藏著祕密氣息的聲音。
  讓肌膚或到寒意的存在感,轉變為針刺般的痛苦感觸。
  聲音的源頭是——污染獸。
  開著孔穴的翅膀發出聲音開始崩陷。
  覆蓋胴體有如甲殼般的鱗片一片片剝落。
  整顆復眼都被推出,從岩山的斜坡上邊彈邊滾了下去。
  菲麗的聲音混雜著破裂音。
  「我收到報告了……潔爾妮突然轉向了,是讓整座都市都搖晃起來的急轉彎。」
  「果然……」
  潔爾妮沒有變更行進路線的理由這下子就搞清楚了。因為都市沒有發現,或許是認為那只是屍體而已吧。
  結果潔爾妮發現不是那麼一口事,所以突然改變了行進路線。
  「馮馮……這是……」
  「是脫皮。雖然我是第一次看見,但不會有錯的。」
  「潔爾妮改變方向了……請你快點逃吧!」
  雷馮無視菲麗的悲鳴。
  「復原01。」
  雷馮唸出復原關鍵語,左手的鍊金鋼復原了。青石鍊金鋼的劍身撕裂了空氣。
  「現在已經太遲了。這家伙是在等待,脫皮之后的……改變污染獸本質后脫皮,恐怕比普通脫皮后肚子會更餓。所以牠才在餌食接近為止將脫皮壓抑至極限,老性一期之所以特別兇暴,就是因為非常飢餓的關系。」
  已經無法逃脫了,牠在等待人類的味道接近到逃不掉的距離。
  因此雷馮擺出了架勢,他提升了在全身奔馳的活刭流量與密度。
  緊緊貼在岩山上的污染獸背部整個裂成兩半。
  裂成兩半的背部不斷溢出黏稠液體,那些液體順著岩山形成數條河川向下滑落。
  低吼聲重重地撼動著空氣。牠發出誕生時的啼聲,割開空殼向后仰起背部,展開潔白濕潤的翅膀。
  帶著強烈紅色的彩虹染上天空,那是翅膀的顏色。
  穿出細長空殼出現的胴體慢慢縮起,甲殼彼此碰撞的聲音給了誕生啼聲節拍。
  覆蓋頭部的液體一整塊掉了下來,出現的物體與先前那種類似昆蟲的造型不同。長長突起的顎部,翻露在外的銳利齒列,更像人類的眼瞳盈滿藍寶石的光芒……與爬蟲類很像。
  「老性一期……請妳記住。只要有讓都市半毀的覺悟,牠就是有可能擊敗的敵人。」
  雷馮將復原的鍊金鋼握柄末端,與右手的鍊金鋼合在一起。喀嚓聲響后兩把鍊金鋼以握柄彼此相連。
  以右手重新握好,雷馮向前奔出。
  內力系活刭變化招式——旋刭。
  以活刭集中強化雙腳,化為突風直線前進的雷馮不斷跳躍攀登著岩山。
  污染獸震動翅膀,包裹全身的液體被噴出,周圍出現虹彩。牠捕捉到從潔爾妮那邊飄過來的無數人類氣味了吧。污染獸的鼻尖直直地朝向雷馮后方。
  「怎麼可能讓你過去……復原02。」
  受陽光照耀反射著蒼藍色光彩的劍身分解了。彷彿蠶絲般交錯纏繞形成劍身形狀的物體,像是霧散似地溶解在大氣之中。鍊金鋼變成鋼線了。
  鋼線沒發出半點聲音的殺向污染獸,將牠全身纏了起來。
  仍持續上升的污染獸動作沒有絲毫停滯。
  大小實在差太多了。
  不可能壓制得住對手,雷馮的身體被抬了起來。
  腳尖雖然就要離地,但雷馮卻沒有做出抵抗。
  他被吊上了半空。
  (如果是林丹斯的話,這種狀態下就可以切斷翅膀了……)
  果然沒有幼生體的甲殼那麼軟……如果妮娜他們知道自己這樣想不知道會怎樣……一邊修正偏離主題的思緒,為了以鋼線捆住翅膀,雷馮集中了意識。
  激烈的震動襲擊手腕,翅膀的高速振動彈開了鋼線。
  「果然不行嗎……」
  連捆住翅膀都做不到。雖然覺得從翅膀根部下手應該可以達成目的,但雷馮並沒有悠哉嘗試這種方法的空檔。污染獸完全浮在空中,隨時都可以朝潔爾妮飛去。
  他讓鋼線集合成束朝兩方分散。一邊就這樣捆住污染獸,另一邊則飛向岩山。
  「先讓牠落地。」
  污染獸發出苦痛咆哮。牠仰起背部全身扭曲著,更加激烈地舞動著翅膀,但卻無法繼續上升。
  相對的,岩山發出了激烈鳴動。
  雷馮拆下仍處於基礎狀態的復合鍊金鋼后,只拿著它扭轉身軀在空中回轉。著地點在略微上空處……是空中,在鋼線上面。
  他就這樣以讓走鋼索的特技表演家都會臉色發青的速度,在鋼線上疾走。
  雷馮一邊奔馳,一邊將劍帶上剩下的鍊金鋼抽出后,然后分別插入設置在復合鍊金鋼上的空隙中。
  就在他將第三根鍊金鋼埋入孔穴之際……
  「復原AD。」
  口誦關鍵語,讓刭流貫滿全身。
  以手腕中武器與全身的力量,讓重量爆發。雷馮腳下的鋼線彎曲了,他利用反作用力跳了起來。他一面回轉一面朝污染獸背部飛去。
  雷馮手中誕生了一柄巨刃。
  三根不同種類的鍊金鋼……與已經是合成之物的鍊金鋼再度結合。這件事本身在以前也絕非不可能的。
  然而完成的只是與普通鍊金鋼種類不同,沒什麼特別的鍊金鋼。
  新制作的鍊金鋼,能將三種鍊金鋼的長處以完全保留的形式合成在一起。
  雷馮握著的復合鍊金鋼功用,就是做為觸媒讓這種事情化為可能。
  決定性的缺點就是,無法將三種鍊金鋼在復原狀態所擁有的基礎密度與重量輕量化。如今雷馮的手中,加上復合鍊金鋼等於是握著四柄武器。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會被那種重量所擺弄。
  以背部著地的雷馮,將意識貫入纏在左腕上的一根鋼線,然后松開捆住岩山的鋼線。
  一邊將鋼線卷在手臂上回收,雷馮拖著巨刀奔馳著。
  目標是——翅膀。
  雷馮朝左邊的翅膀前進。刮起的暴風雖然差點將雷馮吹跑,但他仍使用旋刭穿過去。
  將垂下的刀高高揮起,斬線斜斜地劃了下去。
  紅色虹彩散了開來,是翅膀的顏色。
  翅膀雖然沒有神經,但污染獸仍是因為失去平衡而發出悲鳴。
  在牠背上,雷馮感到污染獸的身體開始朝一邊傾斜。
  左手放開巨刀。連同鋼線將鍊金鋼收回后緊緊握住,將卷在左臂上的鋼線解放,同時躲到污染獸背部避難。
  跳躍,然后落下。雖然想射出鋼線減緩掉落速度,卻沒有物體比現在的自己位置還高。
  再次以握柄連接鍊金鋼,然后回旋刀身。利用復合鍊金鋼的重量一邊減緩掉落速度,一邊朝盡可能遠離污染獸的場所移動。
  地面先傳出了爆炸般的聲響。
  污染獸先墜落了。
  如同爆炸般撫動地面的風承受了落下的雷馮,一邊控制方向不要讓風帶走然后著地。
  痛苦掙扎的污染獸從飛揚塵土中露出了臉。
  牠的眼睛因憤怒而充血。
  那對眼瞳捕捉住雷馮的身影。
  牠凝視著妨礙自己進食的小小生物。
  光是凝縮兇惡飢餓感與憤怒的視線,似乎就能讓人心臟停止跳動。
  「重新生出翅膀需要多少時間?兩天?還是三天?只要有那些空檔,應該就足夠讓潔爾妮逃脫了吧……」
  一邊低語,雷馮感到防護衣內側傳來的濕氣。
  他全身流出大量的汗水。
  污染獸的……老性體所釋放出來的殺意就是淒厲到這種程度。
  不過要切斷牠的翅膀也需要在那之上的集中力。
  「你要過多久才會餓死?一星期?還是一個月?不管多久我都奉陪到底。」
  成為老性體的脫皮會用去體內蓄積的所有營養素。如果此時再將體力用來再生的話,就算是污染獸也無法僅靠污染物質生存下去。
  雷馮不能逃跑。只要有那種想法的瞬間,對生存的執著就會在心中抬頭。這就表示戰斗心態的崩壞。如此一來必定產生空隙,而污染獸的獠牙也會毫無差池地刺入那個空隙。
  揮開塵土,一邊再次散出新塵土,污染獸扭動著身軀朝雷馮逼進。每次脫皮足部都會漸漸退化的污染獸,在成為老性體后沒有足部。不過就算沒有足部,牠在地面上移動的速度也沒有變慢。
  污染獸的動作宛如蛇似地,一邊左右揮散出沙塵,同時有如滑動般朝這邊前進。
  牠的武器不只是利齒,那個巨大身軀本身就是武器,每片鱗甲都既堅硬又銳利。如果被那股威勢彈到的話,雷馮的身軀只能被悲慘地撕裂吧。
  就算沒有這樣只是掠過,那瞬間保護雷馮不受污染物質侵蝕的防護衣也會破裂。
  從空中到地面,雖然奪去面前唯一對手的優勢,但自己仍然處於劣勢。
  「馮馮……」
  菲麗的話雖然掠過耳邊,卻沒有繼續說出任何一句話。
  雷馮飛身縱入不斷迫近的死亡壓力中。


   *


  『如果是他一定能夠辦到。我是這麼想的……我承認自己因為熱衷開發新的鍊金鋼而有欠考慮。但我真的覺得他做得到!』
  哈雷的話盤旋在妮娜的腦海中。
  兩輪機動車奔馳所發出的聲音,搖動著全身。
  沒被遮住而撒落的陽光燒灼著全身。氣溫明明會讓肌膚感到寒冷卻還是覺得熱,這是因為防護衣的關系吧。
  在邊車中一動也不能動卻絲毫不感到焦躁是因為……
  『可是看到那副模樣,我想自己說不定錯了。雷馮他,該怎麼講呢……表情非常的嚴肅。碰到那種事當然會這樣。他要與污染獸戰斗,一個人……會有這種反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我覺得這不是唯一的理由。』
  兩輪機動車奔馳著。
  駕車的人是夏尼德。改良后的防護衣只有一套,所以妮娜他們穿的是結構亂七八糟的舊式防護衣。雖然在都市外實習課穿過一次,但因為會讓行動變遲鈍而引起武藝科所有學生的不滿,可是有總比沒有來的好。
  而且就算行動能變得靈活一點,現在的妮娜又能做到什麼呢?


  在醫院聽哈雷說完事情的妮娜,腳步走向了卡利安那邊。如同往常般在學生會長室辦著公務的卡利安,以毫無愧疚的表情迎接妮娜他們。
  「這是這麼一回事?」
  對方沉著地承受了壓抑著怒意的聲音。
  「什麼意思都沒有。是雷馮同學自己說戰斗中不需要幫手的,我相信他說的話。」
  「相信跟棄置一旁不同吧!」
  妮娜奮力擊向桌面。放在卡利安前方的文件略微浮起,筆架也搖了起來。放置在文件旁的鋼筆滾了開來。
  變痛的只有自己的手。
  「……他還說,不准讓任何人靠近。」
  「咦?」
  拾起差一點滾落地面的鋼筆,卡利安以手指靈活的轉著筆。
  「與污染獸的戰斗好像相當危險。不是武藝家的我雖然無法理解有多危險,但尋求安全的瞬間似乎就會死亡。他說在那種戰場上,不需要有人待在安全地帶待命。在都市外界與污染獸戰斗時,只有毫發無傷回來或是死亡這兩種可能。他說,最好要做這種心理準備……」
  妮娜屏住了呼吸。她也只能這樣做。
  雷馮獨自在那種場所……
  她緊緊握住搥在桌上的拳頭。
  肌肉痠痛的感覺仍然留在身上。老實說,現在的狀況真的很難稱做正常。只要試圖釋出刭流,下側腰際就會劇烈疼痛,根本無法做為一名武藝家派上用場。
  在這種狀況下,自己想要說出什麼?
  可是她停不住了。
  「請派我過去。」
  「去那邊妳打算做什麼?」
  卡利安的質問非常合理。
  「我知道妳身體的狀況。就算不知道,身為一名領導者,也不能下達讓滿臉慘白的學生去那種危險場所的許可吧?」
  「那家伙是我的部下。」
  妮娜立刻答道。
  「而且也是同伴。既然如此,就算無法一起作戰,至少也要去迎接他才行……」
  能幫到什麼忙?妮娜不曉得。
  然而當妮娜說出同伴這個字匯的時候,雷馮臉上浮現了真正開心的表情。
  「唔……好吧。我會下達使用兩輪機動車的許可。誘導方面,就交給我妹妹負責。」
  「非常感謝您。」
  「只是妳要活著回來。判斷情況危急時,立刻逃跑。」
  「……我不會逃跑的。」
  「你們是讓這座學園存活下去的必要人材喔。」
  「雷馮也一樣。」
  再說下去也沒有用。妮娜從學生會長室飛奔而出。
  然后現在她乘坐著兩輪機動車。
  問題是能幫上什麼忙呢?
  這個疑問至今仍在腦海中。對獨自蠻干自我毀滅的妮娜說,還有我們在妳身邊的人就是雷馮自己啊。
  明明只是幾天前的事情而已……
  雷馮卻只有一人,什麼都沒說的思考著與污染獸戰斗的事。面對這樣的他,自己能做到什麼事?
  實力不同,經驗也不一樣。
  小隊的事情與污染獸的事情也許不同。一定是這樣吧。
  即使如此,也無法在什麼都不曉得的情況下過著日常生活。
  夏尼德不是說過嗎,祕密有讓人介意與不會讓人介意兩種。
  這是會讓人介意的祕密。
  那麼自己就不能不知情,應該不是不想被知道的事情才對。
  (想要你活下來的人不只我們吧?)
  那封信的主人也是如此吧。只要讀了那封混雜著安心、擔心與嫉妒情緒的信,就能明白寫信的女性對雷馮有著好感。
  撇下那個人獨自前往僅能生死二者擇一的場所,雷馮究竟在想什麼……?
  (說不定,這就是她信中所謂的「差別」嗎?)
  這麼一想她的胸口又痛了起來。莉琳雖然對沒有舍棄武藝的事感到高興,卻又表示不希望雷馮像在古連丹時一樣的真意就是這個嗎?
  想到此處,妮娜覺得胸口有種被緊緊縛住的感覺。
  (哎呀!)
  她趕開了胸口的不自然感覺。自己想知道的不是她到底了解雷馮多少,而是雷馮這次行動的真意是否就是如此。
  一人前往分出生死的場所。
  就算那是身為武藝家所無法逃脫的宿命。
  如果不了解那件事,妮娜不知從此該如何是好。
  (那家伙到底在想什麼……)
  然后……
  (知道以后,我又想怎麼做?)
  如果不了解那件事,妮娜覺得自己就無法前進。
  這是以后的事情,還是現在的自己……這個問題雖然沒有完全明朗。
  「……馬上就到了。」
  菲麗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總是不帶感情的淡薄聲音中有著憔悴的身影。
  她沒想過,在這麼遠的距離下竟然還能使用念威能力。這也讓妮娜體會到,自己無法掌握隊員到了這種地步。
  (這事情以后再想……)
  「怎麼了?」
  「喂,那個……」
  在菲麗說出任何話前,夏尼德先開了口。他搖著頭指著前方。不過無法以活刭強化視力的妮娜,仍然沒有看到任何物體。前方有的,只是阻礙去路的漫天沙塵。
  車子沖入了塵土中。
  過了一陣子,她目擊到了那副光景。
  大地被攪動的亂七八糟。
  荒蕪大地有如被粗糙挫刀任意削割似地在那景象中留下一道巨大深溝,一旁飄散的沙塵則是被削下的殘渣。
  在那中間,滾落著一道孤伶伶的黑影。
  感到心臟突然緊縮,妮娜將手放上了胸口。
  夏尼德減緩兩輪機動車的速度,朝黑影接近。
  那是一輛將兩側邊車拿掉的兩輪機動車。
  是雷馮乘坐的工具。
  只有這樣東西,沒有雷馮的身影。
  「他在哪裡……?」
  四散的沙礫讓視野惡化。
  即便如此,勉強望向遠方能見到的只有死命掙扎的荒野不斷擴展延伸。
  妮娜不懂。
  兩輪機動車前方,曾經有一座污染獸貼在上面的岩山的事。
  還有那座山完全消失的事。
  「菲麗,雷馮在哪裡?」
  菲麗以沉默回應那個問題。自己已經慢了雷馮將近一天了。
  雷馮沒事嗎?
  「回答我,那家伙沒事吧?」
  「他沒事,只是……」
  「只是……?怎麼了?」
  「他說,不准再靠近。退到更遠的地方去。」
  「妳說什麼?」
  此時,遠方傳來某種爆炸聲響。
  然后,下個瞬間妮娜看到的像是在空中塗上一個點的黑影。
  在空中飛舞的巨岩正朝向妮娜兩人壓落。


   *


  一瞬間,集中力有中斷的感覺。
  雖然某種事物在那瞬間讓自己產生動搖,但雷馮馬上找回了集中力。
  那似乎是聽覺帶來的情報,自己慌張的喊出了某些話。
  集中力在那瞬間的中斷,差一點造成了致命性失誤。
  他沒有回顧那是什麼的空檔。
  他也沒有挖掘記憶的從容。雷馮沒有時間將自己體內之物與所有能力使用在戰斗以外的事情上面。
  因為不這麼做只有死路一條。
  面前污染獸的巨大軀體佔滿所有視野。近在咫尺的牠發出轟音,一邊翻起大地,一邊橫切而來。
  鋼線飛向污染獸的尾巴,然后卷住。突進威勢被大地承受,失去著力點的力量讓尾巴暴走起來。
  乘著那股力道向上空飛起。被拉上、被吊起、有如在空中脫勾的魚般飛舞的雷馮,揮動復合鍊金鋼重新調整姿勢。
  彷彿陀螺般旋轉在空中飛舞的雷馮,當回旋動作停止時,再次朝反方向回轉朝著地面直直落下。
  目標是,那只潛入大地高抬起頭部的污染獸。
  那副姿態,遍體鱗傷。
  牠似乎潛得很深,到現在還無法將披蓋在身上的土沙揮開。
  以化為巨刀的復合鍊金鋼朝那胴體斬落。
  一瞬間產生了抵抗力,但是下個瞬間刀刃就劃開堅硬鱗片撕裂內部肉塊。然后又是另一陣抵抗力,刀鋒碰觸到其他鱗片了。
  「!」
  每砍到一片鱗甲就會產生抵抗力。相撞時發出喀嚓聲響的堅硬感觸,與切割肉塊之際感受到有如在泥沼中前進的抵抗力,然后又是堅硬感觸。
  每砍到一片鱗甲就會爆出火花。一邊沐浴在火花之中,雷馮領悟到這一擊失敗了。
  如果是平常的自己,應該可以像撕裂紙片一樣切下去的……可是這種使不上力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再這樣下去刀刃會被污染獸的肉塊吞沒。雷馮在變成那樣之前以握柄為軸心旋轉巨刀。重新反握刀柄並將腳放上污染獸胴體后,將鋼線卷住已確認位於一基爾梅爾前方的岩塊,在拖拉自己身軀的同時踢向巨大軀體。伴隨著沉重抵抗將刀勢停止的巨刃拔出,就在淡紅色血液有如噴泉般,從剛造成的傷口中飛灑而出之際,雷馮保持距離落到了地面。
  靴底緊抓著大地。
  一邊快速面向污染獸,雷馮看向復合鍊金鋼。
  插入孔隙中的鍊金鋼有一個冒著煙。仔細一看上面到處都是細小裂痕,刀身色澤也與先前不同。
  「斷了一個……」
  從孔隙中拔出那個鍊金鋼,然后丟棄。
  在剛才那一擊中,劍折斷了。鍊金鋼雖然擁有狀態維持能力,但也是有極限的。正因為復合鍊金鋼的高密度才能撐到現在,但代價卻是犧牲了一根鍊金鋼。
  鍊金鋼失去了一根的密度與重量,雷馮感到手中的刀變輕了許多。感覺不同或許又會造成致命性的失誤,話雖如此也不是能讓自己輕易放棄戰斗的麻煩。
  他看著污染獸。
  全身的鱗甲剝離,血液從那裡噴灑而出。大部分的血都干掉了,變成濁黑色塊狀物體如岩石般緊緊貼住每寸角落。
  剩下來的翅膀也失去了一半,現在的污染獸看起來就像踞伏在地面的巨蛇一樣……然而覆蓋在牠身上的鱗甲卻不像蛇一樣光滑,而是跟岩石一樣既粗糙又銳利。
  牠的左眼被雷馮擊潰了。潰爛的眼窩下方現在還滲出血液,卻已經變得比最初時還要少了。傷口正在回復中吧。雷馮不曉得是否連視神經都能再生,但他一點也沒有去確認這件事的意願。
  好熱……防護衣通氣性雖佳,仍然有其極限。汗水變成蒸氣包圍了自己。
  雷馮知道,有這些感覺的自己集中力動搖了。
  「可惡!」
  丟下一句咒罵,雷馮再次集中注意力。他要毫發無傷的擊倒面前的敵人,那個巨大又會吃盡都市的野獸。做著這種近乎不可能之舉時,怎麼可能會有從容思考其他事的空檔?
  自己沒有死掉的打算。雖然對菲麗交代了類似遺言的話,但那畢竟只是一種可能性罷了。因為戰斗一開始,就沒有時間好好的說話。就算耍帥交代遺言,只要能平安生還后浮現靦腆笑容就沒事了。
  污染獸抬起身軀。
  是頭部遭受重擊的關系吧,牠似乎還無法掌握自己的位置。然而只有怒意的濃度隨著時間向上提昇。揮開沙土的粗暴動作,讓各處尚未癒合的傷痕不斷噴出鮮血。
  (在牠發現為止先休息一下。)
  雷馮不知道可以休息多少時間。雖然可能連一分钟都不到,但只要有那點空檔就可以讓活刭重新流動充滿體內。無法補給水分很痛苦,鹽分也是。他舔了唇,上頭有微微鹹味,是變成蒸氣的汗水附著在唇上的關系吧。
  「馮馮……現在方便嗎?」
  菲麗帶著躊躇的聲音傳入耳中。有多久沒聽到她的聲音了?
  「啊啊……過了多久了?」
  「大約一天。」
  「是嗎……」
  (就算沒有水分,還可以撐兩天吧。)
  一邊想著這種事,一邊將眼睛看向污染獸。牠還沒發現自己。
  「然后呢……?」
  「那個……是隊長他們的事?」
  「隊長?隊長怎麼了?」
  「……剛才我說過隊長與夏尼德學長朝這邊來了。雖然馮馮叫他們立刻退到后面……」
  你不記得了嗎?被這麼一問,雷馮理解了集中力被擾亂的理由。
  「啊……對不起,我不記得了。然后他們退下了嗎?」
  驚訝與愕然如今感覺起來都是那麼的遙遠。那個問題雖然像是疑問卻又不是疑問,那只是一句覺得有這麼問的義務才問出口的話。
  雖然讓身體休息,但雷馮並沒有完全松懈。他的精神仍然在戰斗狀態,除此之外的事情都很遙遠。
  「那個……」
  沒有把菲麗的話聽進去的時間了。
  牠發現了。查覺這點的同時所有感覺只為了戰斗而運作,菲麗的聲音聽不見了。
  要怎麼行動?
  手中那柄略微變輕的鍊金鋼讓自己感到不安。
  不光是損失一根鍊金鋼的問題。從刭流動的感覺變鈍就可以知道,復合鍊金鋼本身在經過一天戰斗后也累積了相當程度的疲勞。
  (接下來還能發出幾招?)
  比起體力,武器似乎會先撐不住。如果有天劍在手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了。
  戰斗至極限,他才初次了解天劍的難能可貴。這也實在奇怪,難道自己沒眼光到這種地步嗎?
  「講一堆有的沒的借口也沒用吧。」
  能做的事情早已決定。既然這樣,就只能在那范圍內把事情辦好。
  以一擊將牠擊敗。
  為此必須要找出決定性的破綻才行。
  想到這裡他看向污染獸,此時敵人做出了奇妙的動作。
  「嗯……?」
  牠沒有朝這邊攻擊的意思。
  那種動作簡直像是其他東西讓牠分心的樣子。
  雷馮凝神注視……然后集中力中斷了。
  有一個沖裂沙塵奔馳著的小小存在。是兩輪機動車,兩側有裝上邊車……不是雷馮駕駛過來的那一台。
  污染獸的雙目朝向了那邊,不會有錯。
  「居然到了這種地方來!」
  雖然身穿防護衣而無法判認,但上面乘坐了兩個人,肯定是妮娜與夏尼德。
  他的身體動了起來。在鋼線上疾走,雷馮施展旋刭朝前方飛奔。
  污染獸改變方向朝兩輪機動車的方向追去。為了治癒被刻劃在軀體上的傷痕,還有無法竭止的飢餓感,讓牠暫時忘記了對雷馮的憤怒。
  坐在駕駛座上的夏尼德雖然讓污染獸沐浴在槍林彈雨之中,卻看不出有太大的效果。雷馮從他們旁邊掠過。
  擦身而過的瞬間,他感到坐在邊車中的妮娜視線刺入自己的臉頰。也許是神經過敏吧。雷馮就這樣直接出現在污染獸面前,然后身體忽然朝上方彈起。
  以鋼線讓軀體舞上空中,一邊回轉同時揮下巨刃。襲擊雙手的堅硬感觸。斬擊劃開了污染獸狹窄的額頭。
  就在鮮血飛沫高高噴起與苦痛咆哮聲傳出之際,雷馮的身體再次浮向空中。他向后飛去,然后就這樣直接在繼續急馳的兩輪機動車邊車上著地。
  「雷馮!?」
  「為什麼妳會在這裡!?」
  以驚恐聲音發出憤怒的回應,雷馮看向污染獸。
  牠正因激烈疼痛而扭曲長長的胴體暴走著。可是殘留在手中的感觸告訴了自己,那並非致命的一擊。斬擊沒有切開頭蓋骨直達大腦。
  而且……
  雷馮望向手中的復合鍊金鋼。在孔隙裡的鍊金鋼又有一個爆出裂痕冒出煙。因為試圖將堅硬鱗甲連同更堅硬的額骨同時擊碎,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也是莫可奈何。
  (剩下一招……)
  變得更輕的武器讓雷馮做出了這個判斷。
  (那麼該怎麼辦呢?)
  如果只是拖延時間的話,自己還有青石鍊金鋼。由於只讓它負責以鋼線支援戰斗,所以損傷並沒有像復合鍊金鋼一樣嚴重。只是這麼做會讓至今為止讓雷馮逃脫無數次困境的鋼線招式被封印,這一點打擊很大。
  這或許比完全失去攻擊手段要好一點,但自己確實被逼入了死路。雖然專心爭取時間可以讓潔爾妮移動至安全范圍,但這麼一來自己就會喪命。
  而且就在一旁的妮娜他們也……
  要在尚未失去鋼線機動力前分出勝負,這是唯一的方法。
  但這是一個危險的賭注。如果失敗的話自己會死亡,妮娜他們也會死亡,潔爾妮滅亡的可能性也會提高。一切均會化為烏有。
  該將一切賭在最后一擊嗎……雷馮猶豫了起來。
  「喂,你有聽到嗎?」
  妮娜的聲音讓雷馮暫時停下思考。
  「沒有……別說這個了,請你們快點逃走吧。」
  「聽清楚了!你的兩輪機動車壞掉了,移動手段只剩下這輛車了。」
  「只要打倒牠,就會有人前來救援吧。」
  「你能打倒牠嗎?」
  「…………」
  「那個武器已經到極限了吧?用那種東西真的可以擊倒那只污染獸嗎?」
  「……牠開始動作了,我要上了!」
  他沒有答案,也沒有讓妮娜同意即使如此自己仍然非這麼做不可的自信。
  既然如此,就用不著多說強行出發。
  戰斗衣的衣領被使勁抓住。
  「哎呀,等一下啦!」
  抓住衣領的人是到現在為止始終保持沉默的夏尼德。他朝前方行駛著兩輪機動車,就這樣以單手拉住了雷馮。
  「請你放開我!」
  「隊長難得會叫別人聽她講話喔。」
  「我要硬沖了喔?」
  「把我的手臂扯裂也無所謂的話,就請便啰。」
  實際上,如果就這樣勉強沖出去……只要使用刭流,會發生這種事也不足為奇。就算不會這樣,兩輪機動車也有可能會失去平衡而翻覆。
  「來這裡什麼事都沒做就回去實在太遜了啦。我也是這樣,身體還不能活動自如的隊長也是。第十七小隊可不是讓隊長感到羞恥的東西喔!」
  「我沒聽過這種事。」
  「我想也是,這是剛剛才決定的。」
  夏尼德用背部表現出笑意。
  「有作戰計畫嗎?」
  對著無法動彈的雷馮,妮娜把話重疊上去。
  「有用下一擊打倒牠的勝算嗎?」
  想不到竟然連這一點都被她看穿了。
  「……有。剛才在額頭部位造成的創傷,從那邊再來一擊的話……」
  那邊的鱗甲已經破碎,骨頭應該也裂了一半。
  只要從那邊再擊出一招。傷口也許已經開始再生,但鱗甲卻沒有復原。與鱗甲相同,骨頭也無法立刻痊癒。
  只要擊裂頭蓋骨將刀刺入,然后從那裡釋放沖刭的話……
  可是妮娜冷靜地指出了在這之前的不安。
  「你有能確實在那邊加上一擊的策略嗎?」
  「…………」
  「好。」
  妮娜大大的點了頭。
  「那麼勝算就提高了。」
  「咦?」
  「菲麗,妳在聽吧。立刻從這附近找出滿足我口中條件的場所,快一點。」
  然后妮娜開始列舉條件。
  「就在旁邊,請前往西南方二十基爾梅爾左右的地方。」
  「夏尼德。」
  「了解,隊長。」
  兩輪機動車轉換了方向。
  「雷馮,污染獸不會離開我們吧?」
  「咦?……應該不會吧,因為那家伙比兩輪機動車速度還快。」
  「那你幫我們爭取能前進二十基爾梅爾的時間,別弄壞武器。」
  「只有這樣子的話……」
  利用鋼線妨礙就足夠了。
  「撐下去喔。」
  被這麼一說,雷馮反射性的點了頭。
  該怎麼說呢,有一種突然被吞沒的感覺。隔著防護衣看到的妮娜側臉……看著那張臉孔,雷馮覺得與世界萬物切割開來的緊張感似乎有些動搖。
  總覺得,放心下來了。
  應該要對壓潰身心的壓迫感開始動搖這件事感到安心,還是覺得危險才對呢……
  雷馮無法下決定,就算這樣,他還是感到內心有個無法否定妮娜側臉的自己。
  操使鋼線。
  二十基爾梅爾。
  按照妮娜所言爭取時間。
  雷馮集中精神。


   *


  抵達的地方是溪谷。這裡或許曾被綠意淹埋,也許有清徹透明的清水流過雷馮他們的所在地。
  然而如今卻是極為干燥,周圍只有醒目的岩石。
  抵達此處為止,妮娜說明了作戰計畫。
  大致眺望過有如飛入某種生物口中似的钭坡后,妮娜開了口:
  「那家伙還有多久會追上來?」
  「三分钟左右。」
  妮娜對著念威端子傳來的回答點了頭。
  「我們要下車了,兩輪機動車沒辦法再往裡面前進。夏尼德,你就這樣直接騎兩輪機動車去射擊位置。雷馮,把我抱起來。」
  菲麗對地形進行口述,妮娜則針對說明提出了幾個問題。光靠這種方式似乎就有一幅正確的地圖在她腦海中成形了。對指示沒有任何迷惘,雷馮下了邊車。
  碎裂岩石的聲響從背后逼近。
  污染獸已經來到附近了。
  「快一點!」
  被催促的雷馮抱著妮娜朝溪谷更深處前進。
  「真的沒關系嗎?」
  將妮娜抱在手臂中的輕盈體重,對此感到不安的雷馮開口問道。


  「只要那家伙的動作停止就能成功吧?」
  在兩輪機動車上被這麼問,雷馮點了頭。
  「那家伙肚子很餓,所以面前有食物就會沖過去。沒錯吧?」
  雷馮果然還是點了頭。
  「既然如此,這種時候誰應該當誘餌……根本用不著考慮。」
  「……隊長?」
  「限制敵人的行動,並將狀況導向有利局面。這是基本原則。」
  「該不會……」
  「我負責當誘餌。」


  「除了我之外誰能做這件事?夏尼德也有自己的任務,而且你也要確實給予牠致命一擊。連沒有用的事情都要親自去做,這跟以前不是一樣嗎?」
  懷中的妮娜沉著地壓下自己的意見。
  「我就是這樣走過來的。」
  在古連丹時,自己一直是這樣走過來的。
  到現在才改變這種做法實在是……
  「在古連丹有很多人可以取代你吧?天劍繼承者不是有十二名嗎?既然如此,就表示至少有十一個人可以代替你。那麼就算你被打倒,還是有其他辦法可想。所以才可以使用那種戰法。
  在潔爾妮不一樣,這裡沒有人可以取代你。
  古連丹與潔爾妮不同,古連丹的作法與我的做法也不同。你是我的部下,我不會對部下見死不救。」
  她堅定的說了出來。
  「可是……」
  話剛出口,雷馮又停住了。
  妮娜強勢的眼眸。蹙著眉心的她如同瞪視般,又好像發抖似地凝視著這邊的眼瞳,讓雷馮有一種好像要被吸進去的感覺。
  那對眼瞳突然變的柔和。
  「你想舍棄在古連丹的自己吧?」
  「……可是,我無法舍棄。」
  因為到處都有遭遇污染獸的危機。
  「舍棄也沒關系。」
  「咦?」
  意料之外的話讓雷馮驚訝的睜大雙眼。
  「你想守護潔爾妮的心情,是到這裡之后才產生的吧?那麼就好好珍惜那種感情。至於在古連丹的戰斗方式、生存方式、思考方式……就全部舍棄吧。留下能守護潔爾妮的必要之物就夠了,剩下的就全部丟掉吧。」
  「…………」
  「你覺得這種想法太利己了嗎?可是,這就是我現在的心情。而且也是在古連丹等你回去的人的心情。那封信裡不是就這樣寫著嗎?」
  「信……?」
  「要說多少次都行,我不會讓身為同伴又是部下的你死掉的。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不管什麼事我都會做!」
  柔和的眼瞳這回再次發出強烈光輝,她以明朗表情表明了絕不會挫折粉碎的意志。
  在那對讓小小疑問吞回肚裡的眼眸中看見自己的倒影,雷馮點了頭。
  「我知道了,學姊的命就暫時交給我保管。」
  他只能這麼說。
  「少說笨話了!」
  妮娜笑道:
  「我可是隊長喔,你們的命交給我保管吧!」


   *


  雷馮離開后,妮娜在溪谷中,在干凅的河川裡獨自留下。
  這裡曾有樹木林立、清水流過、魚兒游動、四處都充滿鳥兒的鳴叫聲吧。生命一定理所當然似地淹沒大地,壽命雖短仍是前僕后繼的高唱著生命連鎖之歌。
  腳邊有不是岩石的物體。如同貼在岩石上的泛白之物,恐怕是魚類的骨頭吧。
  無法繼續留下生命的生命。
  世界完全枯竭。
  枯竭的原因……污染物質是如何覆蓋世界的呢?
  有一說是,它是文明發展至頂點的人類因傲慢之心所產生的物質。
  也有某日突然從天而降的說法。
  自己還聽過其他各式各樣的傳說。
  她不曉得那個才是真實,也不知道回顧過去的行為有無意義存在。
  妮娜他們只能在自律型移動都市中生存,僅能在污染獸的威脅下恐懼度日。
  妮娜討厭這種沒出息的感覺。
  不能做些什麼嗎?
  想要做一點事情。
  討厭只能生存在狹窄世界的自己,想看看其他的世界。就算只有一點也無所謂,所以妮娜來到了潔爾妮。
  即使在那裡,她還是明白了自己有多不中用。
  更強烈的了解世界有多殘酷。
  知道了自己的弱小。
  在這個即便如此仍然得生存下去的世界中,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又想做什麼呢……
  想要活下去。
  為了生存,一定要變強才行。就因為活在這種世界裡,一定要真的變強才行。
  因為上天賜與了刭的才能,所以非變強不可。
  自己是這麼想的。
  不過卻有一點小失敗。
  她不覺得自己完全錯誤,只是做法有錯罷了。
  而且導正自己錯誤的雷馮,正試圖犯下同樣的過錯。
  這也是小小的失敗而已。
  因為他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既然如此,讓他明白就行了。
  轟隆的聲音漸漸接近。
  是污染獸。
  現在站在生命金字塔頂點的存在。
  任憑飢餓驅使朝這邊突進的姿態滿是傷痕。
  與雷馮戰斗時受的傷……像那樣繼續戰下去的話,勝出的會是哪一方呢?
  她想起不久之前,自己曾經思考過什麼是最強的存在。
  污染獸比人類更加了解廣闊的世界,牠們活在人類無法以肉體直接進入的世界中。
  就這層意義而言,牠們是最強的存在。
  然而就算這樣還是得跟飢餓這種處於生命最底層的感覺奮戰,僅靠污染物質是不夠的。
  所以才會想吃人。
  與無法在這裡生存,卻能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受食物缺乏所擾而活下去的人類相比,哪一方比較強大呢?
  「這也是無聊的想法嗎。」
  壓倒性的存在感朝妮娜迫近,刺過來的視線有如生了利齒一樣。妮娜忍不住想像,自己與污染獸相比簡直渺小無比的身體被無數尖牙咬嚙碾碎的模樣。她想像著獠牙貫穿腹部,滿溢而出的內臟在巨獸舌頭上滾動的光景。
  「這就是那小子看到的世界嗎……」
  獨自一人面對這種兇惡存在的恐怖感。雙腳發顫,身體無法動彈。無法使用刭流的自己實在太脆弱了。
  而且就算能使用刭流,自己也不曉得能做什麼。這便是人類與污染獸之間決定性的強度差距吧。
  雷馮孤身一人面對著這種敵手。
  「但從今以后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做這種事。」
  她對著不在這裡的部下如此說道。
  他應該聽得到才對。
  「你身邊有我在,有同伴在。」
  聲音傳出去。
  雖是與污染獸發出的轟音相比過於微小的聲音,卻在天際缭繞久久不絕於耳。
  溪谷一端,表面岩層突然崩塌。
  是夏尼德的射擊造成的。
  那一擊使表面岩層崩落,岩石與沙土開始連續坍崩。
  突如其來的土石流朝污染獸身上降下。
  新出現的轟音吞噬了污染獸,咆哮聲刺入天空。
  土石流也襲向妮娜。
  她的身軀忽然浮起。
  細細的一根絲線……鋼線捆住了妮娜。
  就在一口氣被運往溪谷上方的過程中,妮娜看到了。
  有如擦身而過般降下的影子……是雷馮。
  他緊握著巨大且破損不堪的刀落下。死腦筋地朝著被土石吞沒而動彈不得的污染獸,直線降下。
  妮娜確定作戰計畫會成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WDX1234 發表於 2009-2-27 09:36 PM

終章



  我連續寄了信。
  我有一點了解雷馮寫很多信的心情了。不知道怎麼搞的,我很想要你的回信呢。
  可是擋在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克服的東西……真讓人焦躁呢。因為以前可以馬上從雷馮口中聽到的話,現在卻要等待文字的傳達才行。
  我之前也寫過,雖然每天過著平凡的日子。不過我還是得學習新的事物才行,所以很多地方都滿辛苦就是了。
  你看過前一封信了嗎?
  這是流浪巴士離開后寫的信,所以我想前一封信應該會先送到才對,可是說不定這一封信會先送到雷馮那邊也說不定喔。
  這種事情說不定也會發生呢。
  最近,我都作著同一個夢。
  是長大一些的我與雷馮一起在院裡生活的夢。你把早上會賴床的我叫醒,然后一起做飯給大家吃,雷馮去父親的道場幫忙,而我穿著套裝走來走去……就是那種未來的小夢想。
  我醒來時,總是目送雷馮穿著天劍繼承者的白銀戰斗服離去。
  那種早晨讓我覺得有些悲哀。
  我雖然喜歡修練武藝的雷馮,卻討厭身為天劍繼承者的雷馮。為了大家而戰的英雄雷馮雖然讓我感到驕傲,但我不喜歡雷馮一個人去那種危險的地方。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
  可是,不希望雷馮做那種危險行為的心情,卻沒有半點虛假。
  雷馮,我從信裡面知道了潔爾妮的狀況。在古連丹雖然不是很能體會污染獸以外的威脅,說得也是,我們也有以那種方式滅亡的可能性呢。
  武藝大會的事請加油。
  可是,我不希望在你跟污染獸戰斗時加油。
  與污染獸戰斗時不可能不加油……雷馮一定會這樣講吧。你一定會說,生死關頭時哪有什麼加不加油的事。
  嗯,我知道。
  不過,請你不要加油。
  真頭痛呢,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才好啦!


  重寫一次結尾。
  我希望雷馮你回來古連丹。
  嗯,我想說的就是這件事吧。就算不是用武藝家的身分回來也無所謂,是什麼都行。
  我希望雷馮能回來。
  六年雖然漫長,如果雷馮會回來的話,我會等你的。
  在這段期間中,我會用寫信忍耐的。
  雖然我不曉得,光用信件能不能填滿這麼遙遠的距離就是了。
  那麼就寫到這裡啰。
  給親愛的雷馮﹒汰爾夫修丁.阿爾塞夫


                                    莉琳.馬菲斯


   *


  「啊……真是遜掉了。」
  夏尼德的抱怨聲在荒野中空虛的向外擴散。
  「別說這種話,應該說牠撐得很久才對吧。」
  嘴上雖然這樣講,但妮娜也是第一次來到這麼遠的距離,所以也不知道評語是否正確。
  兩輪機動車在荒野正中央停了下來。
  「像這個時候一定要很帥氣的凱旋而歸才對啊,在電影中可不會有這種鏡頭耶。」
  「這不是電影,是人生。別說這個了,動作不快一點,日落前就回不去了喔。而且糧食也吃完了。」
  「如果妳這樣認為的話,不想稍微動手幫個忙嗎?」
  「居然想讓病人工作,你還真是過分的男人耶!」
  「是是是,我做就行了吧,隊長大人。」
  「嗯。」
  坐在爆胎的后輪上,夏尼德的肩膀一口氣垂了下來。他也歎了氣吧。
  夏尼德單手拿工具換著輪胎。
  妮娜坐在附近的石頭上看著他工作。
  「這家伙也一直在睡。……真是的,雜事全部都要我一個人做啊。」
  「別這樣說,這小子也很累了。」
  她不禁對口中唸唸有詞不斷抱怨的夏尼德露出笑容。
  雷馮……在邊車裡一動也不動。他在睡覺。
  他很疲憊……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他跟那種污染獸獨自戰斗了一整天,一定身心俱疲了吧。
  「讓他休息吧。」
  「……好好感激溫柔的隊長吧,學弟。」
  「就是這樣。」
  (插圖146)
  妮娜再次發笑,然后看向睡癱的雷馮。戰斗衣與防護衣因沙塵而髒透,不曉得他是用什麼表情入睡的?由於保護鏡的妨礙,所以自己無從而知。
  他在作夢嗎?如果有的話,是什麼夢呢?
  是關於……寫信那名女性的夢嗎?
  妮娜揮去微微掠過腦海的想像。
  「這家伙……真的很多地方都很不正常呢。」
  什麼事情都想獨自解決。無論是自己所聽到在古連丹時的過去,還是來到潔爾妮后都一樣。
  因為他是天才吧。就因為是天才,才會太過順利而形成這種不太對勁的生活方式。
  當時雖然叫他舍棄那些事物,但雷馮能舍棄那些東西嗎?雖然雙方的年紀都不大,但再怎麼說那也是支配大部分人生的思考模式,所以沒辦法那麼輕易的就丟棄吧。他一定還會再做出類似的事情。
  (到那個時候,我再阻止他就行了吧。)
  因為我是隊長……
  「真拿這小子沒辦法。」
  她再次發笑,然后察覺到了。
  夏尼德在看這邊。
  「怎麼了?」
  「沒有……看妳還挺在意他的,所以我只是在想,說不定隊長大人喜歡比自己年紀小的男生呢。」
  「怎麼可能……」
  她笑著搖頭,連這種笑話也全身放松的聽過就算了。
  一定是因為自己也很累的關系吧。
  「這小子是部下,也是同伴。不會低於也不會高過這種關系。」
  夏尼德聳了聳肩。
  「真無趣。」
  說罷他以螺帽固定塞進去的輪胎。
  眺望那個背部,然后又凝視了既是部下也是同伴的雷馮睡臉。
  「……只是這樣子而已。」
  將讀信時感受到的小小痛楚吞進體內……
  話語在防護衣內連半點回音都沒有的消失了。




后記

后記 以后再寫啦?(不,請你現在寫吧。)



  本人還是沒有拿到貼紙喔?
  我是雨木シュウスケ。


  這一集就這樣撲通撲通的出來了。雖然覺得會撲通撲通的出,卻不確定會不會撲通撲通撲通的出。


  嗯……出來吧?


  哎,說這種好像會讓自己明天便秘的話題也沒有用就是了。


  那麼,這回是菲麗的故事。這次的內容是,與突然說要照顧自己不請自來的面無表情美少女的心跳滿點同居生活。而且還有偷窺鏡頭喔!只是沒有走光秀啦!
  是的,我在唬人。
  沒錯,寫這段文字時的現在是四月一日,也就是愚人節。而且連這句話也是在說謊。
  因為發行日是五月(註:此為日文版狀況。)嘛——就算我說今天是愚人節,各位讀者也會有一種「啊,不然現在是怎樣」的感覺吧?


  那麼……
  本書為在富士見書房難能可貴的后援下,以三集隔月連續發行方式出書的《鋼殼都市雷吉歐斯》,不過當然我不會讓它只有三集就結束。
  話雖如此,如果要問我「不然你想寫到第幾集啊~~」的問題,老實說,這完全取決於有沒有讀者這種可悲的商業書籍特性,所以我無法在此明言。不過我會加油,把每一本書都寫好的。


  ……寫后記真的很累人呢。呃——這已經是第七本了嗎?都寫了七次還沒習慣呢。不管后記的頁數是十頁還是四頁,行數進度總是比平常寫原稿時還慢,這是為什麼呢?
  連寫文章這種事都不去想的寫,果然會沒進展呢。
  說到這裡最近看電視的時候,我知道了橋田壽賀子女士小時候因為討厭寫回家功課的作文,所以叫母親代筆的事情。
  嗯嗯,雨木也很討厭作文。我很討厭學校的作文功課呢。不過,就算這種地方跟大人物一樣也沒用就是了。討厭的東西就是討厭。我選過「蟬的一生」當讀書心得的題目,而且幾乎整張稿紙都用大意式的寫法填滿,在最后還以「我覺得蟬很厲害」這種句子當做結尾呢。而且我還在全班面前朗讀那篇作文,多麼可怕的羞恥PLAY啊!
  后記就是這種沒有主題的作文,如果一定要尋求主題,因為被取了「后記」這麼顯眼的名字,所以只能寫一些關於作品的事吧。可是就算這麼做,我也只能說明本作將來的發展方向。用這種方式沒辦法把行數填滿、就是雨木這個人的個性。


  好吧!我雨木就是不擅長寫后記,就決定用這些東西啰!
  再次確認這種打從一開始就曉得的事情后,接下來就是廣告時間了。


  預告——


  第十七小隊一點一點變強。
  過程中,潔爾妮前往超硒元素礦山進行補給。可是,有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先等在礦山那邊了。
  而且,有危機迫近在遙遠古連丹讀著雷馮寄來信件的莉琳。
  下集,《鋼殼都市雷吉歐斯3 sentimental voice 》。
  敬請期待。
  這次也很感謝繪出漂亮插圖的深遊老師,還有與本書有關的所有人。
                                 雨木シュウスケ...<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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