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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26 PM

細音啟 -【黃昏色的詠使‧五】夢見所有歌曲的孩子們

本帖最後由 fantasyagain 於 2009-5-5 12:20 AM 編輯

日文名稱:黃昏色の詠使いⅤ  全ての歌を夢見る子供たち
所屬文庫:富士見Fantasia文庫



被空白名詠真精所擄獲的庫露耶露將何去何從……

希望再次前往妳身邊,這是我真正的心情,因此——我不迷惑。意識遭黎色、無限的孤獨世界擄獲,庫露耶露堅稱:「我相信奈特。」但是,捕捉她的空白名詠真精——孤挺花卻執拗地一再表示:『那孩子不適合妳。而且,妳有什麼根據能夠相信他那句「相信我」的約定?』
另一方面,在多雷米亞學院,為了治療意識不清的庫露耶露,老師們決定將她移送至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此時,奈特會……!?
只想在一起——當兩人的心願重疊時,雙色之歌響徹世界。召喚類奇幻物語第5彈登場!...<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29 PM

本帖最後由 翔2596 於 2009-4-26 03:39 PM 編輯

序奏

「何謂無法傳達」

有如盛滿漆黑的水,是個僅見冰冷沉澱的空間。

雖然無比清澈卻什麼都看不見,庫露耶露獨自漂浮其問。就算伸出手,也只能捉住某種虛無的東西。而就連那虛無的東西,也在捉住的瞬間自手指的縫隙問溜走。

就算想要捉住也捉不住,既無法碰觸、也無法將之擁在懷中,是個充滿無限不安及孤獨的世界。

無處藏身的庫露耶露,只能輕晃晃地飄蕩在不穩定的場所中。

此時——

『庫露耶露,什麼事令你如此悲傷?』

能夠與庫露耶露的感官連接的,就只有那個聲音。

「……我討厭這樣孤伶伶的一個人。」

依然飄蕩著的庫露耶露抱住自己的膝蓋,將頭埋入其中。

庫露耶露正置身於這不知名的地方。另一方面——

在遙遠的正下方,隱約可見另一個自己正躺在病房的病床上沉睡。

像是內心與身體被迫分離,就算想要起身、就算想要伸手,就算想要回應呼喚……但是卻辦不到。

庫露耶露知道朋友及醫生來探望自己,對自己說話。可是不論她在這裡如何高聲呼喊,都傳不進他們的耳中。

「……我討厭這樣!」

『用不著這麼沮喪,有我在啊。』

「我」?你是誰?

『我是孤挺花,是在你的殼裡保護你的人。』

孤挺花——那就是你的名字?

可是,不是這樣的!

我想待在大家身邊,我想回學校去。

『若你真的希望如此,那麼我會實現你的願望、實現你所有的願望。可是,請你暫時再等一陣子。』

這是為什麼?

『嗯,這些事用不著你煩心,我只是要把那些在我們身邊鬼鬼祟祟地窺探的傢伙們趕走罷了。』

……不對。

……用不著做那種事。

為什麼就是無法傳達給你?

我……我想要的是——

一奏「何謂離別」

1

雖位居大陸邊境區域,多雷米亞學院卻是所擁有一千五百名學生的大型專門學校。

這裡是學習「名詠式」此項特殊技藝的學校,教學設施及教育水準絲毫不遜於大陸中央地區的名門學校。活用「位居邊境區域」這項缺點在廣大的校區各處興建校舍,就連充滿自然景觀的山林也原原本本地保留下來。

當上課時間逼近時,無數的學生匆忙奔過校內的石板路。在多雷米亞學院,這是一年當中屢見不鮮的光景。

在由難以計數的學生組成,有如怒濤般的隊伍當中——

「啊啊,遲到了、遲到了!」

可以看見身高較其他學生矮了一個頭的嬌小少年,正肩頭起伏、喘著氣奔向一年級學生校舍。

「啊啊……情況不妙。」

那名學生雙手緊握黑色手提包,兩步跨作一步地街上通往校舍二樓的樓梯。

奈特‧耶雷米亞斯——兩個多月前,以十三歲之齡跳級轉入多雷米亞學院高中部的少年。雖是男孩,卻有若尚嫌纖瘦的身材,殘留稚氣的中性臉孔。分辨不出是藍或黑、深色夜空般的發色及眼珠,予人某種神秘的印象。

「遲到了、遲到了,凱特老師會罵人的!」

瞄了一眼確認時間剛過早上八點半,已是早晨班會開始的時刻,目前正在點名吧?

走廊上一片寂靜,別說學生,甚王不見老師走動。看來情況不妙,得做好遲到反省報告的覺悟才行。

踮著腳尖,以最快的速度穿過走廊後,奈特在自己班上的教室門口停下腳步。屏住呼吸,透過門上的窗子偷偷窺探內部情況。

……老師的心情如何?

膽顫心驚地望向講台。

「咦,難道凱特老師還沒來?」

平常這個時候,級任老師凱特多半早已站在講台上開始點名,可現在卻不見女老師的身影出現在教室的任何一個角落。而且仔細一看,教室內的同學們也都正離開座位隨心所欲地閒聊。

這難不成是——

「呵呵呵,『喔,真幸運,老師還沒來』……你心裡是這麼想的吧?」

「呀!」

耳邊突然響起低語般的聲音,令奈特反射性地全身僵硬。

「啊哈哈,你也用不著嚇成這樣吧?是我、是我啦!」

脖子被掐住的奈特,心驚膽顫地轉頭面向身後的對象。

那是名有著小麥膚色配上琥管色大眼,臉上浮現惡作劇笑容的嬌小少女。她不是別人,正是與自己在同一問教室裡學習的同班同學。

「早啊,小不點。」

「……請你不要嚇我啦,艾達小姐。」

艾達‧優恩,年齡是較奈特午長三歲的十六歲。雖出生在擔任「祓名民」這項需要特別訓練的護衛一族中,卻進入名詠專修學校多雷米亞學院就讀,有著與眾不同的經歷。

「呀,我還以為自己遲到了,急急忙忙趕到教室來一看,只見小不點你拚命偷窺教室內的狀況,所以才會忍不住想逗你玩。」

……偷、偷窺?

這似乎是個非常見不得人的字眼呢。

「可是,小下點你要當心喔?萬一搞錯偷窺的地點,問題可就嚴重了,尤其是在有許多女生聚集的地方——」

「我才沒做那種事!」

漲紅了臉的奈特用力搖頭。

「呀,可是如果小不點你穿上女裝,或許矇混得過去哦。聲音和外貌都不成問題,其他必須的是自信及膽量?」

……艾達小姐真是的,用不著一臉認真地思索那種問題啦。

「總之,趁凱特老師還沒來之前進教室去吧?」

「喔……說得也是,我都忘了。」

艾達有如想起般敲了一下手掌。對於她這個遲到慣犯來說,是早就習以為常的狀況。

「……不可以忘記啦。」

挺直差點就要垂下的肩膀,重新拿好手提包。

門在發出聲音後開啟,奈特掃視教室內的同學。雖然也有離席閒聊的學生,不過除了自己和艾達以外,其他同學似乎都已到齊。

「啊——奈特你終於來了!原來艾達也在一起。」

闔上正在看的教科書,坐在座位上的少女笑容可掬地對自己揮手。這名同學的特徵是有著甜美的娃娃臉、明亮的金發以及孩子氣的口吻。她的名字是蜜歐‧藍提亞。

「早安,蜜歐小姐。」

「早!對了,奈特,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庫露露的情況怎麼樣?果然還是不能來上學?」

「是的,她依然沒有恢復意識……似乎還要再花上一段時間。」

在奈特來到多雷米亞學院後,第一個認識、共度過最長一段時間的同學——就是名叫庫露耶露‧索菲尼特的少女。

不過她的身體現在受到高燒、頭痛、發冷等原因不明的症狀襲擊,陷入昏迷狀態。

「呃……啊咧?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繞到醫務室去的事?」

「嘻嘿嘿,因為奈特你會遲到,就只有這個原因啊。」

依舊面帶笑容的蜜歐自座位上起身。

她的年齡是十六歲,是奈特住進多雷米亞學院男生宿舍當天就認識的學生,也是平常交情較好的同學之一。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庫露露的情況果然沒有好轉。」

「是的,目前還是沒有好轉。」

庫露耶露已經昏迷一個星期以上。奈特每天早上及放學後都會到醫務室去,不過她的病情絲毫不見恢復的跡象。

原因不明——主治醫師是這麼說的,也不知道治療的方法。

「……庫露耶露小姐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呢?」

這件事似乎與庫露耶露的名詠式有關。不是別人,奈特曾經從她口中得知此事的內情。

「而且一旦持續陷入昏睡狀況,連飯都不能吃。總之再這樣下去,庫露耶露小姐的身體會愈來愈衰弱。」

「說得也是。總而言之,我也覺得重點是要讓庫露露先醒過來,得讓她醒過來,好好吃飯才行。」

茫然地盯著天花板一陣子之後,蜜歐的表情突然發亮。

「不如試著硬把她叫醒如何?像是死命地搖她之類?」

「不、不可以啦,那樣子太可憐了。」

「那麼,因為庫露露喜歡甜食,所以在她床邊擺上像山一樣高的布丁,用甜甜的香味來引誘她如何?她或許會醒過來。」

「……呃啊,問我的音i見我也……」

在不知該如何接口的奈特回答前——

「等一下,這我可不能聽聽就算了!」

突然問,有名女同學迅速跑過來。這名有著柔亮黑髮、身材高眺的少女是桑吉絲。

「你、你誤會了,桑吉絲小姐!剛剛蜜歐小姐是在開玩笑——」

「喂,你們!這麼有趣的話題怎麼可以不找我加入呢?」

她的眼睛閃閃發亮,臉上堆滿笑容。

「啊、啊咧?」

趁著奈特啞口無言之際——

「桑吉絲,我們正在想該怎麼叫醒庫露露。」

「呵呵,既然這樣,下次我們試著去搔她癢如何?她很怕癢,所以可能會有效。」

「啊——這主意不錯。」

啊、啊咧?啊咧咧?

在一臉認真地討論異想天開內容的蜜歐及桑吉絲身邊,不知為何,聚集了愈來愈多同班同學。

「那……那個,各位……庫露耶露小姐是因病臥床……我們得讓她好好休息才行……那個,大家有沒有在聽?」

奈特拚命地高聲提醒大家。

「試著大家一起唱歌如何?全班一起大合唱。」

「不不,這樣不夠看。當運動社團的男生們練到全身是汗時,再派他們去探望庫露耶露如何?啊,可是這麼做,反而會讓庫露耶露昏倒吧?」

……凱特老師,拜託你快點來吧!

我總覺得,庫露耶露小姐似乎會有非常可怕的遭遇。

2

地圖、學術書籍、傳記、小說,從地下室到地上五樓,放眼所及的室內全被書籍填滿。位於通往五樓的階梯,奈特抱著數本厚重的書拾級而上。

「太大也是個問題呢,這樣根本就搞不清楚什麼書放在什麼地方。」

這是多雷米亞學院裡,屬於格外巨大建築物之一的圖書管理大樓。

無數的書架聳立著佔據視野,似乎就連薄薄的一張紙也無法插入,各式圖書排列得井然有序,三罪近便散發出古書獨有的味道。

「……藥……病原菌……對策……」

以手指劃過書名加以確認,將認為有關的書籍取下,夾在腋下。持續進行一個小時後,奈特勉強撐住無法以雙手環抱的一大疊書,搖搖晃晃定向最靠近的桌子。

「嘿咻!」

從堆積如山的書本裡抽出一本,接著從手提包裡拿出便利貼,貼在翻開的書頁上主要部分。就算周圍的學生投以異樣目光,他還是絲毫沒有察覺,專心一志地持續進行——

「奈特,你還是稍微休息一下吧?」

突然問,熟悉的女學生自身旁探頭望向自己。

「咦,蜜歐小姐?」

「嘿嘿,我也正好想查點資料,所以就到圖書館來了。結果看到你在樓上找書。」

這麼說起來,蜜歐原本就是愛書人。她會出現在圖書管理大樓當中絲毫不足為奇。

「你在找什麼書?我看看,疾病?身體狀況異常?是為了庫露露?」

「是的。雖然庫露耶露小姐現在交由婷卡小姐照顧,可是如果不做些什麼,我的腦子裡就會一直記掛著這件事。而且……」

說完這句話後,奈特吞吞吐吐地補充道:

「……無論如何,在『用黃色的小型精命進行電擊療法』投票通過前,我得讓庫露耶露小姐醒過來才行。」

「咦?那是開玩笑、開玩笑啦,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你安心吧。」

「真的嗎?」

「嗯嗯!」

蜜歐露出嬌憨的笑容。

「或許很不恰當,不過感覺說了那種話之後,庫露露會對我們大吼:『你們在想什麼,別那麼做!』然後就醒過來了也說不定。」

這是對至今仍未醒來的庫露耶露感到擔心而出現的另類反應吧。

正因如此,所以奈特也點了點頭,並未繼續追問。

「說到這個,蜜歐小姐想要查的資料是什麼?」

「思,我的是這些。」

沿著蜜歐手指方向的桌上,堆著和奈特桌前差不多高的一疊書。

「藥劑方面的辭典以及疾病治療方法的書籍?咦,這是我剛剛一直在找的書!」

可是,結果沒找到。有人搶先一步借走,所以書架上是空的。那麼,搶先找到這本書的人是——

「沒錯沒錯,不管再怎麼說,我們想的是相同的事,都希望庫露露能早日痊癒。」

蜜歐露出親切的微笑。

「反正奈特你也想看這本書的內容吧?要不要一起看?」

在多雷米亞學院總務大樓一樓的醫務室。

牆壁統一是具有清潔感的白色,搭配仔細塗上亮光臘的木質地板。以掃帚細心打掃過,不見一絲灰塵。牆邊擺放了數個高出人類身高許多的巨大儲物櫃,當中密密麻麻排列著各類藥品。

一名女醫生神情冷靜地佇立在房間當中。

婷卡‧伊雷森是個有著銀白色秀髮、琉璃色雙眸,身穿白色襯衫,予人俐落印象的女性。她具有正式的醫生執照,雖非多雷米亞的正式職員,卻自願留在學校的醫務室中。

「不傀是新成立的學校,醫務室既漂亮又寬敞,真是太棒了。」

婷卡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將熱氣猶存的茶杯放到桌上。

醫務室內包括組合式的簡易病床在內,一共有十張病床。就學生總數將近一千五百人來說是略嫌不足,不過聽說從這所學校創立以來,醫務室病床還未出現過短缺的情況。

目前,使用病床的學生人數是一人。

「……可是,這一個人卻非常棘手。」

病床以薄布製成的布幔隔開。其中,就只有擺在房間最裡面的病床布幔現在是拉上的。

「抱歉,我要打開了。」

布簾在「唰」地一聲後被拉開。躺在那裡的是身著白色患者服沉沉入睡,甚至聽不到細微酣睡聲的少女。室內的照明映照出紅色的秀髮,她是位身材修長的女學生。

庫露耶露‧索菲尼特——今年才剛進入本校高中部一年級的學生,名詠式的修習年限聽說是從中學部開始的三年。

在內心描繪自己渴望的事物並召喚至身邊的傳送術,那就是名詠式。在這項術式的過程中,會讚美、詠喚對象之名,因此獲得名詠式之名。

「Keinez」(紅)、「Ruguz」(藍)、「Surisuz」(黃)、「Beorc」(綠)、「Arzus」(白),名詠式由這五種音色組成,可詠喚出與其同色的事物。庫露耶露的專攻也是這五種音色之一的「Keinez」(紅)。

在一年級學生的校內筆試成績中,庫露耶露的排名絕非名列前矛。她只是在邊境地區的名詠學校裡,成績中等的一年級女學生。

一開始任誰都這麼以為,不過——

「Isa siaclue-l-sopbie pbeno」(好了,醒來吧,紅色的孩子們)

要再次利用曾被名詠過的觸媒,是幾乎不可能的事——以(讚美歌)解放因後罪而被施以頑強枷鎖的名詠門。

「Hir qusi 『clue'lernenet feo fulleftia smjesgluei」(在微風中浮游(飄蕩)堆積的鮮「紅」碎片)

「melodia ofhio, O ect ti bear Yem 『sopbit'」(編織前往彼方的歌曲 加上我的感情之後進行吧)

能夠隨心所欲地詠喚為數不多的名詠生物當中、幻想指數最高的紅色真精——黎明的神鳥。已然超越學習名詠的學生範疇,那份能力足以在全世界的名詠士當中大放異彩。

「……就像足那份能力的代價一樣。」

自少女身上拿開體溫計,婷卡將差點流洩而出的嘆息吞回胸口。

最近數日,自從庫露耶露陷入昏睡後,高燒絲毫不退。她本人也曾表明的頭痛及發冷症狀,至今大概也持續著吧。

是她特有的原因不明病徵。

以及她獨有的特異名詠。

因為發現的時期重疊性太高,因此個難猜出這兩者問的關連。沒錯,婷卡在一個星期前提出這般推測。此外——

『蕭是這麼說的。雖然不知道我的解讀小不正確,但庫露耶露似乎不願意詠喚自己內心的真精。』

長眠在她內心的秘密太過唐突地揭曉。艾達遇見廠一位名叫蕭的人,說出庫露耶露名詠的根源。

『所以那隻真精和庫露耶露吵架……可以這麼說嗎?真精明明應該要順從名詠者。總之,她似乎和庫露耶露的意識產生衝突。現在庫露耶露身體不舒服似乎就是這個因素。』

獲得這個世界承認的是五色名詠。聽說奈特使用的夜色名詠,不屬於它們當中任何一種顏色。不過,如今突然浮現出與夜色名詠相對,名叫空白名詠的存在。

「而那隻真精名叫孤挺花,是嗎……」

庫露耶露召喚那隻真精來到她的內心當中,之後產生反作用。庫露耶露與真精這場衝突愈是持續下去,就愈會以反作用力的形式返回她自己身上。

這是她內心的問題,不單純是精神層面的問題,而是名詠式當中,王今仍無法解開的深奧及神秘。

「……庫露耶露,你在非常孤獨的地方受苦呢。」

不論何人都無法窺見她的內心。在無人能夠伸出援手的遙遠所在,她獨自與痛苦搏鬥。

——但是,這樣的事實能夠告訴什麼人?

不管是具有醫生執照的婷卡、還是這所學校當中擁有名詠工資格的老師們,都對她的狀況束手無策。至少就現況來說,光是照顧一天天衰弱下去的她就已經很吃力了。

可是她的同學完全不知道這個事實,堅信庫露耶露會立刻好起來。對他們公開殘酷的事實,到底是不是正確的做法?

「我該怎麼做才好?」

依舊是猶豫不決,因此婷卡並未告知任何人。

發出苦澀的嘆息,緊接著在這個同時——

「喂——婷卡,我可以進去嗎?」

醫務室的門被打開,曬成紅銅膚色、帶苦男孩子氣的少女探頭進來。

是艾達‧優恩,早已與婷卡熟識的少女。

「可以。不過,要儘量保持安靜。」

「我知道!」

原以為她是來探望庫露耶露,但艾達並未接近房問最深處的病床,反而東張西望環顧醫務室。

「怎麼了嗎?」

「那個,小不點不在嗎?因為放學後他馬上就衝出教室,我還以為他到醫務室來了。」

「奈特今天還沒來呢。」

沒錯,就婷卡來看,這也是件稀奇的事。若是平常,奈特早在放學鐘聲消失前便已趕到此處。

「嗯——是嗎?那麼,我再等一下吧。」

「你是不是有事要找他?」

語鋒才落,低著頭像是盯著腳下地板的艾達,便強忍悲傷開口詢問:

「……吶,婷卡,庫露耶露還能支撐多久?」

——她果然感到擔心。

庫露耶露的身體異常與她的名詠有關,不過得知具體內容的學生就只有艾達一人。

「你說的『多久』是指?」

「我想問的就是你心裡想的『那個意思乙。昏睡當中有時會醒來,不過由於高燒及頭痛的緣故,所以再度持續昏睡。雖然我沒對小不點和其他同學說,但庫露耶露從前陣子開始,身體狀況就很小好吧?」

「……是的,很遺憾。」

無法直視艾達臉孔的婷卡點了點頭。

「老實說,在目前這個階段,她能僥倖保住一命已經算不可思議了。但即使是這種狀況也已接近極限……頂多能再支撐一個星期。」

不,就連這個期限也是樂觀的估計吧?實際上,連繫她心靈及生命的絲線就算隨時斷裂都不足為奇。

「由病情的進展來看,實際上或許更短。」

「……是嗎?」

原本低著頭的艾達,轉而茫然地盯著天花板。

「我能隱瞞小不點到最後嗎?」

「很痛苦吧。」

他堅信庫露耶露或許明天就會復原,班上大部分同學也是類似的想法。婷卡十分瞭解眼睜睜看著這種情況的痛苦。是否要將事實告知「相信病患仍有存活希望」的人,是醫生不可避免的抉擇。

「我問你,婷卡。加果不是學校的醫務室,而是送到更專門的醫療機構去接受治療,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那是白費工夫。就連我陪在她身邊,也不過是安慰罷了。你也知道,庫露耶露的身體異常嚴格來說不是疾病,是名詠式當中的謎團紮根造成的現象。」

據說存在於庫露耶露內心當中的定空白名詠的真精。其他人既未見過、也不曾接觸過。若名詠士及祓名民均束手無策,那麼不管是再高明的名醫也無用武之地。

「既然如此,不如別找醫療機構,而是找像這所學校一樣的名詠式研究機構,或許還能尋出一絲生機。」

「就目前的情況看來是如此。」

「可是,她只能再支撐一個星期……不管怎麼說,如果始終沒有進展是不行的。老實說,這件事真的不能等閒視之。」

依舊坐在沙發上的艾達咬住下唇,擁有祓名民的最高等級——「祓戈的極致者」稱號的她,對這件事完全使不上力。岡為像庫露耶露這樣的始無前例,目前就連真正的原因也依然不明。

「說得也是。而且說到進展,也不見得二正是朝向好的方向。」

「……嗯,我知道。」

在艾達凝視的桌面上,放著婷卡帶來學校的黑皮包。

「婷卡,通訊機響了。」

從闔上的皮包中,發出低微的機械鈴聲。是僅限婷卡所屬的(A小調)成員使用的極機密線路。

……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打來的,大概是莎莉娜露華。可就她的性格來看,應該不會是單純的事務性定期報告,會不會有了什麼發現?

「是莎莉娜露華打來的?」

似乎是做出相同的推測,艾達自沙發上起身。

「大概是。不過,你最好不要太過期待。」

婷卡打開皮包的扣鎖,拿出放在裡面的通訊機。

『是婷卡嗎?』

通訊機當中響起了特徵顯著的低沉女聲。一瞬間,她的腦中浮現出那位女性研究員熟悉的面容。

「是我。莎莉娜露華你那裡進行得如何?」

『依然還在分析(孵石)。外殼方面已經完成了九成左右的作業,被封印在內部的真正觸媒比我所預料的還要棘手。』

「……是嗎?」

果然不是足以顛覆目前狀況的驚人發現。

「莎莉娜露華,關於我們這裡的情況……」

『你不說我也知道。庫露耶露‧索菲尼特的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吧?』

「原來你知道?」

婷卡不記得自己曾經那麼詳細地透露給身在遠方的她。

『光憑剛才的通訊內容就能夠推斷出來。一接到我的通訊就詢問我這裡的狀況,可見你期待我這裡有什麼發現。』

「你說得沒錯,目前狀況緊急。那麼,你那裡有什麼線索嗎?」

『老實說,很難。如果我也能親眼目睹你們在學校裡遇到、名叫空白名詠的滲透者,或許能得到某種啟發……』

在停下一拍的空檔後,她迅速往下說:

『空白名詠的具體形象至今不明,這是一大問題。而它的真精是在何時、如何存在於庫露耶露體內,對庫露耶露產生反彈?關於原因及解決方式,完全令人無從下手。』

「你說得沒錯。就算想先找出解決方法,之後再思考原因,卻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那隻真精。」

倘若花費一番時問及工夫,或許會有某些發現。不過庫露耶露的體力為他們設下明確的截止時間,她的體力每一分鐘……不,是每一秒都朝零耗盡。

「總之,我已經明白目前的狀況了,如果還有任何變化!——」

『婷卡,關於庫露耶露……要不要把她送到我們的醫療部來?』

「……咦!」

驚叫出聲的人不是婷卡。始終在二芳靜靜聽著婷卡與莎莉娜露華通訊的艾達,反射性地站了起來。

「莎莉娜露華,你這話足什麼意思?」

『就是那個意思。我提議將庫露耶露移送到凱爾貝爾克研究所的醫療部,庫露耶露的父母就由我和校長負責聯絡。』

莎莉娜露華是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的副所長,而與她同樣隸屬(A小調)的婷卡也曾造訪當地。

這 個大型研究機構的據點位在多雷米亞學院東方,從大陸中央地區搭乘五個小時左右的火車才能抵達。是以莎莉娜露華為首的許多研究員工作的場所,說到那裡的醫療部,設備環境必定遠較這問醫務室更為完善。而且既然是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或許也能針對庫露耶露的身體狀況與名詠式之間的關係進行分析。

「在那裡進行治療?」

『在儘可能進行治療的同時,我方也會傾全力收集情報。萬一得到任何情報,但是庫露耶露本人卻不在場,那就失去了意義。』

的確,在所有可能的選項中,這似乎是最理想的方法。可是,這個方法唯一令人煩惱的一點是——

「……蜜歐還另當別論,不過小不點會反對吧?」

交抱雙臂的艾達表情苦澀。沒錯,婷卡也有相同的不安。與庫露耶露交好的學生裡,奈特‧耶雷米亞斯尤其對她懷有特別的情感。對於將要與她分開的這件事,奈特應該不會感到高興才定。

『那就要靠你們去說服了。』

「似乎會是個招來怨恨的工作呢。」

依舊手持通訊機的婷卡,定定地望著依然沉睡的庫露耶露。

3

「……啊啊啊,我又遲到了!」

燦爛射下的朝陽熱烘烘地燒灼柏油路面,拭去因光線熱度而流下的細小汗水,奈特十萬火急地衝出男生宿舍。

原本應該熬夜看完昨天從圖書館借來的書,但醒來時發現自己以書本為枕,陷入熟睡。由於一直讀著看不慣的書籍,造成眼睛疲勞,原本是想閉上眼睛梢作休息——但自此之後就失去記憶。

「雖然昨天凱特老師還沒來,不過今天一定……」

因此無暇享用早飯,換上制服後就飛奔離開宿舍。

「可能不妙,預備鈐就要響了!」

喘著氣衝進一年級學生校舍,兩步並作一步奔上樓梯,接著順勢朝自己位在走廊最深處的教室跑去。

「大家早!」

奈特用力打開門,衝進教室當中。

同時,總務大樓傳來預備鈴響起的聲音。

……呼,趕上了。

拍著胸口調整呼吸,抬頭望向講台上的凱特老師——

「咦,凱特老師?」

不見原本以為在講台上的老師。昨天聽說因為早上的敦職員會議延長而遲到,不過連續兩天延長會議是前所未有的狀況。

而且,班上的氣氛顯得不尋常。

因為凱特老師不在,所以跟昨天一樣是在閒聊。然而,今天所有人都聚集在教室中央,表情嚴肅地低聲討論。

若是平常,應該是各自形成小圈圈閒聊才對,但今天卻有如舉行班級會議一般。

「請問,是怎麼了嗎?」

「喔,奈特你來了。」

位在集團外側的蜜歐甩動金色短髮轉過頭來。

「早安!對了,蜜歐小姐……」

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大家這樣聚集在一起?還來不及提出這些疑問——

「奈特你好慢。難不成你是去向庫露露道別?」

……咦?

蜜歐的話語使得奈特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是這樣沒錯吧?昨天奈特也是一早就去探望她,所以應該是這樣吧?我們也一樣,正在討論趁庫露露離開前去送行。不過庫露露的意識還沒恢復,沒辦法回應我們。」

「請、請等一下!」

奈特打斷自顧自往下說的蜜歐,急忙調整氣息:

「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麼!庫露露小姐要離開……『要去送行』是什麼意思!」

怎麼回事?胸口像是被勒緊般感到疼痛,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像是獨自被丟下、被孤立般的感覺。

「咦,奈迪不是去替庫露耶露送行嗎?」

就連回頭望著奈特及蜜歐的桑吉絲也納悶地歪著頭。

「我今天只是稍微遲到而已,哪裡都沒去……庫露耶露小姐她怎麼了?」

「是嗎,那麼奈特你還不知道吧。」

蜜歐平常開朗的表情籠罩著陰影,她無力地嘆了口氣之後說道:

「庫露露不是一直沒醒過來嗎?靠學校醫務室的設備能夠進行的治療有限,所以要將她移送到設備更好的地方去。」

騙人……

沉睡的庫露耶露尚未恢復意識。換句話說,這整件事與她的本人意志無關,是某人所做的提議?

「庫露耶露小姐從今天開始就不會在學校裡了?」

「思,就是這樣。只要庫露耶露恢復健康就能回來了,雖然捨不得可是也沒辦法。」

怎麼會?為什麼這麼突然?

「蜜歐小姐,庫露耶露小姐還在醫務室裡嗎?」

「思,我想大概還在……啊,奈特?」

「我去找庫露耶露小姐!」

甩開蜜歐的手,奈特全速衝過走廊。

「庫露耶露小姐!」

門也不敲地推開醫務室的門。在那裡——

「 奈特同學?」

「 奈特?」

婷卡以及身著嫩葉色套裝的凱特老師幾乎同時回頭。

在狹小的醫務室裡站了幾名老師、事務人員。以及有如被這些大人們包圍,躺在沙發上裹著毛巾被的紅發少女。

「凱特老師,庫露耶露小姐要到別的地方去是怎麼一回事!」

「……是啊,這是昨晚緊急召開的軟職員會議上做的決定。本校醫務室的確很新穎,也有應有的設備。但就算這樣,庫露耶露還是應該到更專門的地方接受治療。」

「可、可是,請等一下!」

奈特肩膀起伏、喘著氣張開雙手。

「……庫露耶露小姐……太可憐了。在睡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期間,分明不是自己的意願,卻要被送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去!」

像平常一樣地入睡,醒來時卻置身在全然陌生的地方。置身於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極度孤單寂寞的房間裡,那會是多麼痛苦的事啊!

「你的心情我明白,可是這件事已經決定廠。也跟接下來要照顧庫露耶露的地方聯絡過,得到應允了。就連火車也已經借到了專用房間。」

「……我不要那樣,拜託!不要讓庫露耶露小姐孤伶伶的一個人!」

眨也不眨地仰望凱特老師,奈特盡全力擠出聲音來:

「在庫露耶露小姐痊癒前,我會一直來探望她,這一點我已經答應過庫露耶露小姐了!庫露耶露小姐害怕待在醫務室裡,所以我想陪在她身邊。我答應過庫露耶露小姐,不會讓她孤單一人——」

「萬一庫露耶露死了也沒關係嗎?」

……咦?

開口的是身穿白色襯衫,有著一頭銀白色秀髮的女性。

婷卡‧伊雷森帶著與平常無異的表情,一貫的溫和口吻說出這段話。正因如此,奈特無法立刻理解她話中的含意。

「陷入昏睡狀態已經超過一個星期以上,高燒也絲毫沒有減退的跡象,施打的藥劑完全不見效果。身為醫生的我可以斷言,再這樣下去,庫露耶露的身體將達到極限。」

庫露耶露小姐她……

……會死?

騙人,那是騙人的,那種事絕對是騙人的!

「那種事……足……騙人的吧?」

因為、因為庫露耶露小姐醒來時,是那麼有活力——

「有關患者的事,我是不會說謊的。根據現有的設備,萬一庫露耶露發生不測,很有可能無法應對,所以我才會和學校的老師們討論了一個晚上,這是商議後不得已做出的決定。」

「可是……」

婷卡主動蹲下,望著自然垂下頭的奈特。

「你放心,我不會讓庫露耶露孤伶伶的一個人,我也會陪她一起去。而且,接手照顧庫露耶露的地點是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

「凱爾貝爾克……是那個凱爾貝爾克嗎?」

那是在大陸各地設有研究設施的大型研究機構,同時因研究(孵石)而受到灰色名詠使用者米修達爾攻擊的研究所。

「是的,莎莉娜露華也會在那裡等我們。身為副所長的她會親自傾全力投入協助治療庫露耶露。」

婷卡的手輕輕碰觸奈特的肩膀。

「我們會盡力去做能做的事。所以,奈特請你在這裡等。」

這件事攸關重要的人性命,奈特無法說出「不要」這句話。

可是,對於婷卡所說的話,也沒有剩餘的力氣能夠點頭贊同。無法挺直肩膀,膝蓋抖個不停。就算想出聲,但是喉嚨嘶啞,只能發出呼吸聲。

……庫露耶露小姐……我幫不了你……對不起,我……

在莫可奈何的無力中,奈特只能拚命握緊自己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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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41 PM

間奏‧第一幕

「米修達爾—孤獨—」

「——敗者?」

「無法拯救自己最心愛的人,這點若不稱之為敗北,還有其他能稱為敗北的事物嗎?」

「……是啊,或許是這樣。」

這是個昏暗的房間。

有如線頭般細微的陽光,自拉上百葉窗的窗戶縫隙問侵入。在一絲光線的照耀下,浮現出在四周飛舞的灰色殘渣。那是比灰燼更細小的殘渣,有如火焚後剩餘的殘骸。

那是灰色名詠的觸媒,敗者的證據。

「……無聊!」

彷彿要踏碎堆在地上的灰燼,高大的男人邁步前進。髒污的外套包裹全身,步伐有如亡靈般跟嗆。

「無聊!」

吐出與剛才相同的話語,男人在房問中央停下腳步。這是個有如冬季結凍的湖畔一般,寂靜到令人耳鳴的房間。

處處可見傾倒的桌椅,窗簾及地上的地毯均被扯裂。此外,無數有著人類外型的石像倒在房間當中。

研究員、職員,當中也有看似名詠士的人。

「無聊……聚集了這麼多人,居然還阻止不了我?」

在第三次說出的話語中,摻人了嘲笑。

「哈哈,這還真是滑稽,對吧?約書亞。全大陸的名詠士們四處尋找、追捕像我這樣的小人物!可是我現在卻這樣獨自放話嘲諷他們!」

在無聲的室內,就只有男人的笑聲反覆響起。

忘我般的大笑持續下去,就算喘不過氣、喉嚨嘶啞、肺中的氧氣全被吐出,男人依舊大笑。當大笑化為嘶啞的笑聲,而嘶啞的笑聲終於化為無聲時——

不知不覺,嘲笑化為自嘲。

「……原來如此,這就是孤獨?」

早巳失去的那條手臂又癢又痛,他不耐地搓揉疼痛的右臂。

那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侵蝕右臂的惡夢伴隨著這股疼痛,不論經過多久的時間都不曾消失。

「真正重要的東西用名詠式是得不到的。你說得沒錯,蕾茵。」

在包覆著寂靜的研究所中,只聽見敗者的嘆息迴響。

「既呼喚不出尋求的人,也見不到想見的人。那麼名詠式的價值……這樣的名詠士到底為何存在?」

那是昔日陪在自己身旁的人的名字。

並非敗者之王,而是自己往日的容身之處。現在,不管再怎麼呼喚那個名字,都得不到回應了。

「……一再渴求爭奪,最後好不容易找到的卻是那個亡靈?哈哈,這樣也好,很適合我這只喪家之犬!」

仰望沾滿灰燼的天花板,雖然在室內,但天花板卻有如灰色的天空一般。

「吶,庫露耶露還有夜色名詠的歌手,你們不這麼認為嗎?我和你們非常相似,你們也會步上我的後塵嗎?」

凝視著灰色天花板,那個男人——米修達爾彎起失去血氣的紫色嘴唇。

「……啊啊,我很期待聽到你們的回答,真的很期待。」

間奏‧第二幕

「凱因茲—風的指標—」

位於大陸邊緣一片無名的廣大草原上。

一望無際的地平線,坡度和緩的丘陵上覆蓋著綠色的絨毯。其中,朝天聳立的大樹格外引人注目。背倚著樹幹,身穿枯草色外套的男子茫然仰望天際。

「……這個時期果然還很熱,風勢也不如我想的那麼強。」

在涼爽的樹蔭下,男子—:凱因茲捲起了外套的袖子。

『就你的情況來說,在抱怨風勢之前,還是先把那件外套脫下來如何?』

聲音從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大樹枝葉問傳出。不,正確地說不是枝葉間,而是從棲息在枝葉上的綠翼小鳥口中傳出。

雖隱身茂密的綠葉問,小鳥卻有如強調自身存在般地拍打羽翼。它的羽翼一再重覆著人類肉眼無法捕捉到的微小振動。

它足藉著振動羽翼產生獨特週波與遠處進行通訊的音響鳥,是名詠士愛用的通訊方式。

『因為那件外套的緣故,所以身體感受到的溫度也不同吧!』

「很遺憾,就這件事我無法讓步。」

對於音響鳥羽翼傳出的熟悉嗓音,凱因茲報以小小的苦笑。

『莎莉娜露華期待你帶回有趣的見聞喔。你到底是去什麼地方閒晃了?』

克勞斯‧優恩‧吉爾休費薩——身為祓名民這項特殊護衛職業一族的首領,也是凱因茲非正式參與的(A小調)這個組織的設立者。

「我做了一趟小小的遠足,去了一座寂寞的孤島。」

『那麼,這趟遠足的成果如何?』

「可以說是有收穫,也可以說是沒有收穫。若硬要解釋,是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

朝停在樹枝問的鳥兒裝傻般誇張地聳了聳肩。

「前輩你呢?」

『的確有進展,不過……是朝壞的方向。』

透過羽翼傳出的嗓音顯得沉重。

『研究機構傳來「受到疑似灰色名詠襲擊」的回報與日俱增。』

「若只是如此,就傾向來說與從前無異吧?」

『從前雖然也發生過類似事件,但犯案過程中可見到那個名叫米修達爾的男人狡猾的一面。不過最近這陣子發生的案件手法非常拙劣,感覺就像是樂在其中一般。』

拙劣?

還來不及對這個形容詞提出疑問,對方已經繼續往下說:

『首先,足隨機挑選攻擊地點。雖然想找出攻擊地點的規律性,結果卻以徒勞告終。接著,是入侵的目的不明,更進一步地說,就連入侵的方法也是。以往多半像「多雷米亞學院事件」時一樣,主要發生在深夜。但最近卻是在大白天裡,就算眾目睽睽之下還是一再發生強行入侵的狀況。』

足種隨心所欲的犯罪模式。若以「瘋狂」、「縱慾犯」這樣的詞句來總括,或許能當作理由解釋,不過——

『目前較有力的看法廷對追捕者的挑釁,但是我想不出他這麼做有什麼好處。一旦做到這麼露骨的程度,反倒令人懷疑是不是陷阱。」

「他這麼做的理由,或許單純只是希望被捉到。」

對方在一瞬間沉默下來。

『什麼?』

「……不,我只是沒來由地這麼認為罷了,沒什麼深刻的理由。」

凱因茲對回問的對象搖頭。不需深思,情況或許正好相反。這是在不帶偏見地聽完他的報告後,凱因茲單純思考得出的結論。

『……唔,先不說這個。總之,目前的狀況必須儘早訂定對策。乙

「這我知道。」

『我會和涅西利靳、香緹他們碰個面,你也要過來嗎?』

名詠士涅西利斯、香緹,以及祓名民的首領克勞斯,在從全大陸當中精選出的(A小調)成員中,這三個人向來屬於活動的重心。

「這個嘛,原本我也有這個打算,不過現在我另有主張。」

『你掌握到什麼了嗎?』

「該怎麼說呢?就跟剛才的回答一樣,與其說掌握到了,不如說有人在背後推我一把還比較符合情況吧。」

並非針對克勞斯,而是凱因茲對自己說的話。

『……嗯?』

「我想再次聽到那天約定的歌。這次,我會好好在二芳守護。因為那是我該做的事。」

對音響鳥拋下這句話後,外套下襬翻飛。凱因茲有如對倚靠的大樹、和開在大樹根部的不知名黃花告別般,揮了揮手。

……開始起風了嗎?

山丘的稜線延續到遙遠的地平線那一頭,鮮豔的花草們有如廣闊的大海。每株花草均在吹過草原的微風中低頭搖擺。

正好指向自己應該前進的方向。

「風的指標嗎?還真不賴。」

枯草色的外套飛揚,凱因茲緩緩邁出步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52 PM

本帖最後由 翔2596 於 2009-4-26 03:54 PM 編輯

二奏「何謂喪失」

0

「我是庫露耶露。既然同校,或許還會再見面哦。」

那就是開端。

第一次見面時,當時的我和她單純還只是在路旁擦身而過的關係。接著在成為同班同學、在一起的期間……

不知不覺問,在就連我自己也沒發現到的期間,她成了我非常重要的人。

庫露耶露被栘送到凱爾貝爾克的隔天。

對奈特而言,校內的時問流逝平靜到令人訝異的地步。

不論是同學或凱特老師都與平常無異,上課期間無人面露悲傷。和蜜歐一起吃午飯,在下午的體育課上揮灑汗水。

放學後直接回男生宿舍的房間,預習、複習上課的內容。接著吃完晚飯、洗完澡之後,已相當接近就寢時間。

「該睡了……」

昨晚翻來覆去,整夜無法成眠。不光是因為睡不著,一整個晚上都被摻雜了不甘的焦躁所造成的嘔吐感折磨。今天一整天能在這樣的狀況下正常聽課,可稱得上是不可思議。

「該睡了……」

有如提醒自己一般,奈特重覆相同的話。

今天從早到晚幾乎什麼都沒吃。午飯因為當著蜜歐的面所以勉強嚥下去,隨後卻狠狠吐了出來。晚飯則是將放在冰箱裡的水果切成一半,硬吞了下去。

……肚子從剛剛開始就有點痛。

感受到腹部輕微的疼痛後,奈特將手貼在肚子上。對於空無一物的胃部來說,胃酸過多了吧?這是奈特在遭受突發事件刺激時,會出現的典型症狀。

就連奈特也訝異自己競能夠負荷得了白天那樣的活動量。可是一旦獨處,難以言喻的疲勞便蜂擁而至——是對白天的活動量造成的反彈。可是那種事一點都不重要,而且他沒有準備胃藥,就算想做些什麼,目前也沒有多餘的體力。

關掉房裡的燈,奈特精疲力竭倒在床上。

就這樣閉上眼睛……

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睡不著?為什麼?

仍然躺在床上的奈特睜開雙眼。

在身體這麼疲累的狀況下,平常明明可以倒頭就睡,為什麼今天身體卻如此紛擾不休?

「……為什麼身體會這麼燙呢?」

奈特起身,一撮瀏海同時隨之飛起。微風穿越敞開的窗戶,吹動窗簾。

「這陣風到底是從哪裡誕生的呢?」

當時她所說的話有如歌聲一般在腦中響起。

「你有沒有想過風誕生的地方,或許就近在咫尺,但也或許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越過海洋而來。」

「……庫露耶露小姐?」

自床上起身,奈特動也不動望若窗外。

1

腳下的草皮沙沙作響。

奈特慢慢定在陰暗、淺黑色的大片草皮當中。

這是位在校地當中,從學生宿舍通往校舍途經的廣場。白天是擠滿學生及老師的休閒場所,不過一到晚上,就只是個安靜開闊的空間。設在廣場中央的陶制小型噴泉如今也忘了噴水的工作,靜靜入睡。

「好安靜喔……」

在與噴泉相隔一段距離,草叢茂盛的地方蹲下。

身上穿的服裝是體育課專用、由白襯衫及深藍色褲子組成的運動服。由於以高透氣性的材質製成,感覺得到些許夜風直接撫觸肌膚。

這使得現在滾燙的身體感到清涼舒適。

「吶,阿瑪,為什麼我會睡不著呢?」

那是當奈特不安時,會用嚴厲口吻激勵他的名詠生物。那個名字如今令人懷念。

路燈形成的朦朧光暈吸引有翅蟲類聚集,那些蟲子們也和現在的奈特一樣睡不著嗎?

「……這還是第一次呢。」

失眠的夜晚。自從來到多雷米亞學院後,第一次發生這種事。

——感覺好累。

像是某種重要目標憑空消失般的無力感。

從蹲下的姿勢轉為仰躺。這麼做並非想要躺下,只是想改變眺望的視野。

放眼所及只見夜空。

群星密集,閃爍著有如珠寶盒般的光輝。另一邊,則是月影四周朦朧浮現形成的幽玄神秘感。視野邊緣可見黯淡的雲朵牽曳流動的景象。

「真不可思議。跟站著看的時候比起來,這樣仰躺著感覺還比較接近天空。」

朝正上方筆直伸出手臂。

並不奢望能夠捉住,但就算只是一瞬問也好,希望能夠碰觸到——

「好,捉到了。」

那隻手突然被某人從旁伸出的手捉住。

「早就過了住校生外出的時問羅。真是的,虧我還納悶你在學校裡怎麼出奇地老實。」

在仰望的夜空前,俯視自己的少女臉龐遮住了視線。跟小臉形成對照的大眼睛,小麥色膚色加上剪短的亞麻色頭髮,充滿男孩子氣的臉孔……

「艾達小姐?」

「不過,這樣好多廠,比較像小不點你會做的喜。」

她似乎無意放開仰躺著的奈特手臂,這也就表示——

「……是不是我坐起來會比較好?」

「如果你願意這麼做就太好了,不管再怎麼說我部不想躺在這種地方。」

起身後以蹲踞的姿勢仰望,艾達也隨即在奈特身邊坐下。

「那麼,你怎麼了小不點。早就過了好孩子該睡覺的時問喔。」

「我想睡覺可是睡不著……從窗戶望出去後,覺得外面似乎比較舒服。」

「啊——的確會有這種心情平靜不下來的時候。」

「艾達小姐為什麼這種時間還在外面?」

岡為她也住在女生宿舍,所以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並不值得驚訝。但卻找不出她這麼晚了還在外面走動的理由。

之後,她以異於平時、出奇成熟的嗓音說道:

「當然是和秘密男友來一場刺激的夜間散步啊。」

「喔哦,好棒喔……那麼,咦?艾達小姐你為什麼那麼難過?」

突然發現,艾達表情沮喪地垂下肩膀。

「嗯……呀,我期望你聽到後會有更驚奇的反應。真要說起來,如果是那種情況,我就不會特地出聲叫你了……算了,我不該對於小不點抱持過度的期待吧。」

「咦,說到這個,你男朋友呢?」

「不要問我那個問題!反正我就是沒有男朋友啦!」

「嗚哇哇,艾達小姐,請你冷靜下來!」

不知為何,艾達生氣地揮舞雙手。

「呃啊,那麼真正的情況是?」

「巡邏啦。校舍方面交給老師們,我負責宿舍和廣場這一帶。結果繞了一圈經過這裡的時候,發現極為可疑的人影。」

就談話的走向來看,她指的是奈特吧?

「……艾達小姐你好厲害。」

「嗯?」

「因為巡邏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的吧?都這麼晚了,還要每天巡邏。」

一定是從上次受到灰色名詠攻擊後,就一直如此吧。就連庫露耶露病倒,奈特、蜜歐和班上同學去探望她的時候,艾達無疑也一直獨自在夜晚守護學校。

「因為每天都在課堂上睡覺,所以不會睡眠不足……對我來說,這麼做就像是在贖罪。」

吐出無力的低語後,艾達的嘴唇扭曲成自嘲的笑容。

「我啊,有件事得向庫露耶露道歉。」

大大的眼睛略顯濕潤,她的聲音也在不知不覺間帶著淚音。

「那是米修達爾入侵這所學校時的事,我拜託庫露耶露,問她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在學校裡巡邏。因為我知道庫露耶露能詠喚出真精「黎明的神鳥」。」

庫露耶露能夠詠喚出「黎明的神鳥」這只非常稀有的真精。除了她以外,目前尚無法確認有其他能夠詠喚出那隻真精的名詠士存在。聽說那是幻想指數極高的名詠生物。

「我早就知道會有危險。在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有某種來歷不明的生物入侵。但庫露耶露還是答應了我……」

坐在地上的她把手搭在立起的膝蓋上,將臉埋了進去。

「……可是,或許我錯了。」

她的聲音顯得更加微弱模糊。

「蕭那傢伙對我說,庫露耶露陷於只能一而再、再而三使用名詠的狀況。這種狀況迫使庫露耶露現在變成這樣——若真是如此,最後將她逼到走投無路的人或許是我。」

「艾達小姐,如果要那麼說,那我也一樣。」

可是,如果沒有庫露耶露小姐和黎明的神鳥,就沒辦法那麼快趕到凱爾貝爾克研究所。在被灰色名詠的使用者襲擊時也一樣,如果沒有她,就連蜜歐小姐也不知道會變成怎麼樣。

「不對,不只定我。在不知不覺間,應該有很多人受到庫露耶露小姐名詠的幫助才對。」

「……這我知道。其實,一定不是某個特定的人有錯。每個受到庫露耶露幫助的人,都得向庫露耶露道歉才行。可是她卻沒有醒過來。都怪我這個笨蛋……就算想做些什麼,也只想得出這些。」

……我根本就沒有餘力想那些事。

「我……只希望她能盡快痊癒,所以就算是一個小時也好,我要到醫務室去探望她。我的腦子裡就只有這個念頭。」

「那也是很重要、非由某人去做不可的事。」

抬起原本埋在手中的臉,艾達露出爽朗的笑容。

「我啊,覺得小不點很了不起。」

「我……嗎?」

「老實說,小不點剛轉進來的時候,我覺得你果然只有十三歲。我也和桑吉絲這麼說過,說你還是個可愛的小孩子。」

雖然沒有提過,不過那的確是奈特剛轉學進來時給人的感覺。

身邊全是十六歲以上的學生,十三歲的他置身其中,一開始也感到喘不過氣來。不論是運動、課業,就連身高也是,總之不管做什麼事部是墊底。

「現在的印象也沒變。你的個子不可能突然長高,外表也不可能在一個月內出現任何變化。改變的或許是我們看待小不點的眼光。」

「是嗎?」

「比方說凱特老師,不知何時開始已經不再叫小不點你「奈特同學」,而改叫你「奈特」。或許老師也明白,用不著將你和其他同學區隔開來。」

啊、啊咧,足這樣嗎?

仔細想想,轉入當初老師的確是以加上「同學」的稱謂來稱呼他。

「前陣子,那種神秘的生物「滲透者」來襲時也一樣——小不點,你獨自解決了它對吧,我聽蜜歐和婷卡說了。」

「那是……因為庫露耶露小姐有危險,所以我也只能放手一搏。」

「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懂了,為什麼庫露耶露會一直待在你身邊。」

「是為了協助我的名詠,不是嗎?」

艾達搖搖頭,表情略顯放鬆。

並非平常明朗的表情,而定浮現微笑的溫和神情。

「庫露耶露不是陪在你身邊。我認為庫露耶露之所以跟你在一起,是因為她想要待在你身邊。不管眼前發生什麼事,你都一定會幫她——庫露耶露心裡是不是這麼相信呢?」

「……可是,我對庫露耶露小姐的病情一點幫助都沒有。」

「是嗎?就我來看,身邊有個為自己的事如此煩惱的對象,對庫露耶露來說是很強大的支柱呢。對她而言,你身邊確實是個能夠安心的容身之地。」

「奈特,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想起了當時她所說的話。

「你懂嗎?對庫露耶露來說,你就是那麼重要。」

「只告訴你」:也就是說,那是以信賴維繫的關係?

若真是如此……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庫露耶露小姐能夠早日康復。真的,請你盡快好起來吧。我會每天過來探望你的。」

當時我的確是那麼答應她的,所以——

「小不點,其實你想到庫露耶露身邊去吧?」

「……是的。」

其實一直都想去,今天一整天都強忍著壓抑這個念頭。忍耐造成了無比強烈的痛苦,可是就連那份痛苦都只能壓抑、壓抑、再壓抑。

可是,或許不需要壓抑。既然要煩惱,與其無所事事地待在這裡,倒不如實際展開行動之後再煩惱。

「還是早點做決定比較好……因為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是的。」

——艾達小姐,謝謝你。

終於拋開了所有的顧慮。

奈特自黯淡的草地上站起。

艾達的話中沒有迷惑。不,是已經沒有時問迷惑了。

「買明天早上首班列車的車票,順利的話明天中午左右就會抵達。缺席的理由就推說是感冒好廠。如果老師起疑,我會隨便編個藉口。」

將自己的好搭檔祓戈背在身後,艾達在胸前交抱雙臂。

奈特朝著她輕輕點頭。

「好的,那我到庫露耶露小姐身邊去了。」

如果庫露耶露無法回到這所學校來,那麼就只能由我去見她了。

……說得也是,如果要理由,只要說「我們想在一起」就綽綽有餘了。

只要珍惜地呵護這份感情,小心不讓它失去,那就夠了。

2

微風冷冽。乾燥的空氣尚未被陽光烘暖,光是吸入喉嚨深處就傳來疼痛的麻痺感。

頭頂是染上曉色前的天空。

在仰望天空尚能辨識出星光的時刻,奈特走進車站正門。

「啊……」

背上背的行李造成重心不穩,身子一陣晃動,幸好在干鈞一發之際維持住平衡。

就連大人也會瞠目結舌的巨大背包—:裡面裝著換洗衣物、方便保存的食物及飲水,還行名詠所需的觸媒。一開始的份量根本裝不進背包當中,這是經過昨晚一再篩選後,好不容易塞進背包的最終選擇。

「呃啊,我記得售票處是在……」

這是距離多雷米亞學院最近的車站,因為暑期輔導時曾經來過,所以還隱約殘留印象。雖然當時直接在月台上集合,不過售票處應該也在附近。

……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是個怎麼樣的地方呢?

背包的帶子深深陷入肩膀,重新背好背包,奈特朝遠方的售票處前進。那裡二正是相當大的研究所吧?周圍都是研究員,自己會顯得格外引人注目,真的沒問題嗎?

若要列舉不安的要素,可說足沒完沒了。比方說,今天私自來到車站的這件事並未告訴班上的任何人。

「……艾達小姐能順利隱瞞過去嗎?」

售票處的窗門共有四個。暑期輔導時由於旺季的緣故,人潮擁擠,不過在這樣的早晨,排隊買票的人並不多。

「呃啊,我想去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請問有早上首班列車的車票嗎?」

踮起腳尖站在售票窗口前,將購票的零錢遞給售票員。
不,就在正要將錢遞出去的時候——

「啊——奈特,不行不行不行啊——」

突然問,遙遠的後方響起某人的尖叫聲。

……奈特……難不成曰正在叫我

捏著零錢回望。幾乎足同時,一名拎著小型手提包的少女火速趕到。嬌小的身材、金發娃娃臉,穩重嬌憨的面容——

「蜜歐小姐?」

那是奈特熟識的同班女同學。

「咦,為、為什麼你會在這種地方?」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同學,使奈特不由得加快說話的速度。

「……呼……啊——等、等一下,奈特。因為我從很遠的地方跑過來,所以現在好喘。」

至於她則是維持平常的步調,慢條斯理調整呼吸。

「請問……」

「呀——幸好趕上了。我猜你會在車站的某個地方,原來是在售票處。啊,這麼說起來,我還沒跟你打招呼呢。重新來過,早安!奈特。」

「啊,早安。」

就連想問的話都忘了,奈特不由得反射性地回禮。

「嗯嗯,早!早晨的問候是很重要的!對了,奈特,今天的早飯你吃了什麼 ?我啊,是吃塗了蜂蜜的吐司和奶茶! 」

她開心地點頭……蜜歐小姐,你真的太我行我素了。

嗯,不可以。再繼續這樣等蜜歐小姐主動告知,無論多久都得不到回答。

「對了,剛剛那句「不行」是指……不如說,蜜歐小姐為什麼會在這裡 ?」

「啊!對了對了,就是這個」

就如所料,蜜歐敲了一下手掌,紅著臉說:

「嗯~該怎麼解釋好呢?總之,你不用買車票,剛剛我們已經買好了團體票,連奈特你的份也在內。」

「……咦?」

這是怎麼回事?

「總之,親特你也過來。」

奈特還沒有回過神來,但蜜歐已拉住他的手臂。

「好了,我們走吧。奈特,只剩下你了。」

「那、那個,蜜歐小姐等一下! 我現在得去一個地方才行。」

「不——行!你馬上就會知道丫,跟我一起來。」


蜜歐強拉著奈特的手臂,朝遠離售票處的方向前進。態度出奇強硬的邀約,與平常的她判若兩人。

「……「馬上就會知道」是什麼意思?」

「就差奈特你了。總之先跟我來,好不好?」

就差我了?會是什麼事?

在依然摸不著頭緒的情況下,奈特跟在蜜歐背後。

來到車站內的月台。

蜜歐及奈特兩人的腳步聲在周圍引起微弱的聲響。奈特環顧四周……,除了他和蜜歐以外只見稀疏的人影。

連火車也待在倉庫內安眠的時刻。等待首班列車的人也大多為了吃早飯或休息,而待在候車室裡。很少有人為廠趕搭首班列車,現在就開——排隊。

就在這麼安靜的月台—角——有個高聲吵鬧、打破這份寂靜的團體。是年僅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一行人。

「讓大家久等了~我找到奈特了。」

蜜歐高聲呼喚那個集團。

「唷,奈特也來了嗎?」

有個男孩將行李放在地上,一派輕鬆地朝奈特揮於。那是個有著紅褐色頭髮及眼眸,個頭梢高,氣質穩重的少年。

「……歐馬先生?」

他定奈特的同班同學歐馬‧廷余爾,管理男生的班級幹部。不只蜜歐,為什麼連他也出現在這種地方?而且仔細一看,可以發現全班同學部到齊丁。

「早啊,小不點。」

在距離集團梢遠的位置,艾達背著用布捲起的祓戈站在一旁。

「艾達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呀,這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偷偷壓低聲音問她後,她一臉苦笑地支吾其詞。

「昨天晚上和小不點你分手後,我回到女生宿舍……結果發現我們班上的女生們偷偷聚集在女生宿舍的大廳裡討論事情。」

「她們在討論什麼?」

「呀,所以啦!」

交抱雙臂的艾達以下巴小意的方向,址於持數十張車票的桑吉絲。

「好,似乎全員部到齊了。那麼雖然晚廠一點,不過要開始發車票了。給你,奈迪。還有歐馬,我把男生的車票都給你,你再發給男生。」

——車票?

奈特閂不轉睛地盯著發到自己手上的車票。票上印的口的地足緊鄰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的車站。

「啊,我還沒把這個一起交給奈迪吧。來,給你—份。」

繼車票之後,他收到一本薄薄的小冊子。

「昨晚我們熬夜做了正本,再緊急影印出來。所以不接受「粗製濫造」的抱怨喔。」

翻開小冊子之後,奈特不由得倒抽了一門氣。粗製濫造?沒那回事。從距離最近的車站前往凱爾貝爾克研究所的詳細路徑、車站的時刻表及概略的費用、其他還有最低限度的必備行李,這些都有詳細的記載。

……就連我都沒調查得這麼仔細。

「因為要去探望生病的朋友,所以我想至少在這種時候應該要出點力吧?」

並非感到自傲,桑吉絲理所當然地交抱起雙臂。

「奈迪你打算一個人去找庫露耶露嗎?」

「咦?」

太過唐突地直擊問題的核心,使得奈特啞門無言。

沒錯,奈特一直很納悶。為什麼大家會一大清早來到車站,而且還拿著前往凱爾貝爾克研究所的車票?

這簡直就像是——

「那、那個……我還有話……」

「何必那麼見外呢,奈迪!」

「沒錯沒錯,一個人要是想太多,只會讓腦袋爆炸罷了。」

桑吉絲、歐馬,不,不只他們,到目前為止一直在吵鬧的全班同學,全都停止對話凝視著奈特。

……怎麼回事?

「大家的心情跟奈特是一樣的。」

站在他身邊的蜜歐露出微笑。

「大家都在擔心庫露露。庫露露不在,大家也同樣覺得寂寞。所以,大家一起商量該怎麼做才好,接著我們決定了。」

決定了什麼?

在提出疑問前,眼前的一名男學生說道:

「我們要到庫露耶露接受治療的凱爾貝爾克研究所去。」

白制服上繡著黃線,是個身材高大、平時沉默老實的男同學。

「……阿爾謝姆先生?」

那是在多雷米亞學院上課第一天發生的事。奈特至今仍清楚記得,在那堂午後的實習課上,奈特、蜜歐、庫露耶露還有他,四個人被分成一組。

「就算搭火車,但獨自到陌生的地方去還是會感到不安吧?所以我們也去。」

歐馬將列車情報雜誌朝自己扔過來。掃視過那個封面後,奈特瞪大眼睛—:這跟我調查的書是同一本。

沒錯,是刊登了火車時刻表的雜誌。

「等一下。並非男生,女生才是主角吧?班級委員不早點回來問題就大了。而且只讓男生去探望睡著的庫露耶露,有可能產生各式各樣的問題,所以我們也要負責監視。」

桑吉絲露出開心的笑容,將背著的背包放到地上。

「呵呵,奈特,你一臉被狐狸迷惑了的表情喔?」

「咦……」

蜜歐輕輕戳了戳奈特的臉頰。

「我說過了吧?大家的想法是一樣的。前天聽到庫露露要被栘送到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時,大家的心裡其實都不知所措。「那樣太寂寞了!」「要去探望她嗎?」「呀,可是私自行動不好吧?」心裡一再重覆這些疑問……我也一樣。始終感到不知所措,卻得不出答案。但就在此時——」

蜜歐指著奈特背著的背包。

「前天聽說庫露露要離開時,我們沒採取任何行動,可就只有某人,在聽了這個消息後獨自衝到保健室去吧?因為這樣,大家才發現:「啊啊,果然那種反應才是正確的。」可是我啊,很高興這麼做的人是奈特。」

將小冊子抱在胸前,蜜歐裝傻般噗嗤一笑。

「因為才轉學進來不過兩個月的學生,而且是班上年紀最小的孩子,競為了同學做到這種地步呢。」

接著往下說的,是男性班級幹部。

「看到這種情形後卻什麼都不做,會顯得我們好遜。」

歐馬害羞地搔了搔臉頰。

「就是這麼回事。我們所有人從入學開始就認識庫露耶露,如果什麼都不做,還算什麼同班同學呢!」

桑吉絲在一旁愉快地揚起嘴角。

「所以,我再問你一次,奈迪你打算一個人去嗎?」

毫不迷惑。

心中已經做好了決定。

「——我怎麼可能會那麼想呢。」

庫露耶露小姐……你聽見了嗎?

不只我,大家都在等著庫露耶露小姐早日康復,所以——

我們大家會一起到庫露耶露小姐身邊去。

3

從辦公室前往教室途中,凱特被擦身而過的老人叫住。

「早啊,凱特,情況如何?」

那是位年約七十,矮小、氣質穩重的老人。

這位溫和的老者就是多雷米亞學院的創始人,若對到校訪客如此介紹,也鮮少有人會立刻相信吧。

「早安,校長……對了,您說的情況是?」

「呀,不是別的,就是庫露耶露‧索菲尼特的事。我聽說她是你班上的班級幹部,少了位居班級中心人物的她,我擔心學生們會不會感到不知所措。」

「原來是這件事啊。」

將原本拿在手上的出席簿抱在胸前,凱特沉思了數秒。

「學生們都很平靜,就連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我還以為他們會問我庫露耶露的情況,可是一次也沒有人問到這樣的問題。」

「喔哦……學生們的想法還真成熟……那個,我有點感興趣,可以到教室裡去看看學生們的情況嗎?」

「嗯嗯,請您務必過來。」

若能得到校長激勵的話語,學生們也會打起精神來吧。

「喔哦,真的好安靜。」

遙望走廊前方的教室,校長發出感嘆:

「呀,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簡直就像「一個人都沒有」一樣的安靜呢。」

「校長您又在開這種玩笑了。學生們一定是利用早上的這段時間自習,這正是平時教育帶來的成果。」

凱特回以笑容,用力打開門。

「大家早,一早就在預習功課,真令老師佩服。雖然庫露耶露不在,不過大家更要——大家……」

啊、啊咧?

奇怪,教室裡居然不見任何一個學生的蹤影。

「大、大家……?討、討厭啦,別躲了,出來吧!」

教室內一片寂靜。

「凱特,那是?」

講台上放著一封信,署名是……全班同學?

在那封信上,用大大的字體寫著一行字——

「我們去探望庫露耶露了!

全班同學敬上」

「……啊,凱特?我記得你剛才好像說過,這是教育帶來的成果是吧?」

「絕對是您記錯了!」

將信在手中揉成一團,凱特用力吸了一口氣。

……冷靜下來,我得冷靜。身為教師,有責任要對學生的惡作劇抱持寬容的心態應對。不過,也需要讓他們做出適當的反省。

「但話又說回來……那些孩子們真的這麼做了呢。」

「唔,活潑足件好事啦。」

望著對不值得鼓勵的行動表示欽佩的校長,凱特鼓起所有勇氣試著開口:

「請問校長,到凱爾貝爾克的車票能以出差費支付嗎?」...<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55 PM

本帖最後由 翔2596 於 2009-4-26 04:00 PM 編輯

間奏‧第三幕

「阿爾維爾
—流浪—」

在某棟建築物的走廊上,兩人的身影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影處重疊。

「讓你久等了,阿爾維爾。」

「怎麼這麼慢,是不是在化妝啊,小姐?」

「希望你用『蕭』這個名字來稱呼我。而且我不是因為化妝的關係才耽誤時間的。」

蕭——如此自稱的人轉身面對走廊向陽處。

身著吸收日光的暗色系服裝,那名人物走到陽光下。

「你不否定自己是『小姐』?」

「因為常有人這麼對我說。不管是小兄弟也好、小姐也罷,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穩重的容貌加上蘊含溫柔及憂鬱的黑色眼眸,形狀美好的朱唇泛著濕潤的嬌豔。連帽斗篷下隱約可見的面容屬於中性,端正得無法辨識出性別。

「吶,拜託你,說清楚自己是男是女啦!至少給我個暗示。我們認識又不是沒幾天工夫,你差不多該說個清楚了吧?」

「呵呵,這不是很好嗎?」

「可惡……對了,你為什麼耽擱這麼久?」

阿爾維爾——被這麼稱呼的男子倚著走廊另一側的牆。

他 是個高大削瘦的男性。長相就像將臉頰上多餘的肉全部削下來一樣凌厲,但隱含孩子氣的眼眸中和了那股氣質,將它轉為沉穩。過大的亞麻色長褲配上五分袖襯衫,以及順著肩線的黑獸皮縫製的夾克,外表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印象。脖子上的銀項鏈發出黯淡的光輝,與其說是時髦配件,不如說一眼就能看出是廉價物品。

「正好經過的貓纏住我,我答應下次再陪它一起玩,花了點時間才說服它。」

「你用的該不會是貓語吧?」

「不,是瑟拉菲諾音語。」

望著展露微笑的蕭,阿爾維爾不以為然地交抱雙臂。

「呆子,貓怎麼可能會懂那麼艱深的東西!」

「沒那回事。運用瑟拉菲諾音語的名詠式能夠詠喚鳥及花草,若你認為鳥不懂得瑟拉菲諾音語,那它如何回應我們的召喚?」

蕭面不改色的反駁,使得對方暫時陷入沉默。

「若能以瑟拉菲諾音語詠喚出鳥,那麼鳥應該懂得瑟拉菲諾音語才是。唔,就理論上來說是吻合的……所以,若用瑟拉菲諾音語對週遭的花草說話,應該會得到回應吧?」

不久後,他有如放棄般抓了抓頭。

「會不會回應要看對方與自己的容器是否產生共鳴,最顯著的例子就是真精。它只對自己認可的對象說話,這點阿爾維爾你也知道吧?」

「真精和那些雜草是一樣的嗎?蕭語錄今天還是一樣犀利。」

「是嗎?我就當你是在誇獎我吧。」

「……我才沒誇獎你!」

蕭面帶純潔無瑕的微笑望著唉聲嘆氣的阿爾維爾。

「不過呢,這是真的。不管位在這個世上某處、不論對象為何,瑟拉菲諾音語必定會傳送到。這個世界的設計就是如此,正因如此,名詠式才能成立——不過,真言的情況例外。聽得見和聽不見的人被明確地劃分開來。」

「啊啊,沒錯,我曾經聽你提過這件事。該怎麼說呢,或許把真言當作是舊瑟拉菲諾音語就行了?」

「嗯,這個回答相當接近滿分。不過,卻是接近滿分的零分。」

「嗚哇!好令人火大的說法,喂!」

「就算我想解釋,但說出「因為很麻煩,所以我不聽了」而逃開的人,是阿爾維爾你呀?」

在顯得更加開心的表情緩和下來後,蕭微微聳肩。

「有關真言的存在,多雷米亞學院的米拉‧凱‧安杜朗斯似乎也注意到了,不過尚未言及它的意義。而且他若要進行解讀,也只會以徒勞告終。」

「因為很難?」

「剛才我也說過,真言會選擇聆聽者。現今這個世界當中,愛用真言的只有空白名詠的調音者孤挺花。就算某人想要解讀真言,孤挺花應該也不會對庫露耶露以外的人—不好。」

「啊,果然還是算了,我的腦筋不好,聽了這種事只覺得頭痛。」

阿爾維爾有如投降般舉起雙手。在對他的動作發出淺笑後,蕭朝走廊邁出步伐。

「黎明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也差不多該動身了。」

「咦,我們要追趕的人不是米修達爾嗎?」

阿爾維爾驚訝地張開嘴,但蕭並末停下腳步。

「正確的人們會在正確的時問、正確的地點聚集。米修達爾也一樣,我們用不著追他,只要聚集到相同的地點去就行了。」

「是、是,那麼地點是?」

「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看來,似乎會在那裡做個了結。」...<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3:58 PM

本帖最後由 翔2596 於 2009-4-26 04:21 PM 編輯

三奏「何謂痛苦」
1

這裡是距離多雷米亞學院最近的車站。

在等待出發的特快車車廂裡的某個房間——

「吶,安妮,你不覺得隔壁房間很吵嗎?」

闔上原本閱讀的雜誌,澤塞爾詢問同處一室的同事。

「說得也是,隔壁房間似乎也被包下了……孩子們的聲音出奇響亮。聽著就讓我想起暑假的臨海學校。當時本校學生和外校學生發生爭吵,鬧得不可開交。」

「呀,其實我想說的是……吶,安妮,剛剛進房間前我稍微瞄了一下,隔壁的乘客會不會是本校學生啊?」

澤塞爾及安妮接受某項邀約,正要趕赴一趟特殊的長期出差。為了搭上火車而來到車站後,發現出奇眼熟的學生們在此出現。

「怎麼可能,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澤塞爾。為什麼火車上會有本校學生?暑假早就已經結束了。」

「呀……可是制服很像。米拉你也看見了吧?」

澤塞爾徵詢坐在窗邊沙發上的同事意見。

「唔,你還是梢安勿躁吧,澤塞爾。就如安妮所說,現在這個時期也已經恢復正常上課了,不是嗎?」

米拉習慣性地以右手中指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架。

「根據我的資料,今年一整個學年當中,特別旅行或課外教學活動的次數是零。就算是社團活動,也沒有預定進行遠征比賽。換句話說,不會有學生跟出差的我們搭上同一班火車。至於說到制服,有幾所學校與本校制服類似,應該是你看錯了。」

「是嗎……說得也是。」

雖然看到了衣領上繡著黑線的年幼學生、背著長得出奇的長槍的女學生,但那不過是偶然,就是這樣!

2

「吶,歐馬,對於這個房間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太擠了!」

面對前來抱怨的桑吉絲,男性班級幹部露出為難的笑容。

「這也沒辦法。若是修學旅行之類的校內活動還能有學生優惠,但窮學生全班要搭車、並且包下火車上的一個房間,就只能是這裡了。」

「……嗚,你說得也有道理。沒辦法,在天花板上吊個吊床,鑽進去午睡算了。」

室內擺設了三張沙發、四張椅子,剩下是桌子及小盆栽,原本最多是十人用的房間。雖然空問本身的設計對預定人數來說多少具備些彈性,但畢竟有限度。同時擠進班上的三十多名男女後,會像桑吉絲一樣發出怨言,的確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還是好悶!喂,再往那邊擠一點!」

「好痛!不要推我,笨蛋!我們這裡也已經很擠很擠了;」

「你們吵死了——!稍微安靜點——!」

男生們在房間右邊互相推擠,形成大亂鬥。

王於聚集在房間左邊的女生們,則與右邊截然不同——這裡正在人擠人的狀況下熱中地進行棋賽。

「啊啊啊,剛剛是誰動了桌子!棋子全都亂七八糟倒在一起了……」

居於優勢的戰局遭到破壞,蜜歐沮喪地垂下肩膀。

「算啦、算啦,蜜歐你的實力是班上最強的,就當是讓步吧。」

「……嗚嗚,算了。反正不管怎麼樣,下一步棋就是將軍了。將軍!」

「咦咦咦咦咦,哪有這種事?」

情況就像這樣。

奈特眼神呆滯,茫然望著這種狀況。

……大家沒忘記我們是要去探望庫露耶露小姐吧?

「是嗎?在去之前與其心情低落或氣氛平靜,我還比較喜歡這麼有活力呢。因為我們是去鼓勵庫露耶露的,所以如果不打起精神來怎麼行!」

某人用力拍了一下奈特的背。回頭一看,果真就是他心裡料定的那個人。

「小不點真的都把心情清楚表現在臉上呢。」

「咦,艾達小姐剛剛到哪裡去了?」

艾達朝他舉了舉用布包裹起來的巨大長槍作為回答。

「……我去調查。而且當我手持祓戈在走廊上走動時,被服務人員當作可疑人物看待。先不說這個,房問裡好熱,像在洗三溫暖一樣。」

「因為在狹窄的房裡擠進了這麼多人。」

在十人乘坐的房問裡,硬是擠進三十多名學生。若是被列車服務人員發現,肯定會立刻遭到舉發,不過同班同學們似乎欠缺「保持安靜」這樣的念頭。

「思,其他女生們全都在比賽下棋啊……那麼,現在打算怎麼辦?小不點你要不要跟我去約會?」

「約、約約、約會?那麼突然,我、我……」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和我稍微到外面去走走。你用不著那樣臉色一下紅、一下青啦。」

表現出自己才是受到驚嚇的一方,艾達往後退了一步。

「啊,如果要去外面,那我知道一個好地方。」

「你呀,態度變得還真快……小不點,你那麼討厭和我約會嗎?」

「啊——我受不了了!」

用力抓了抓頭,澤塞爾終於叫了出來。

米拉在看書,安妮擺弄著放在房裡的盆栽。另一方面,澤塞爾幾乎沒有能在室內打發時問的興趣。

「我好無聊,還要多久才會到?」

「兩個小時左右。」

並未將視線從手邊的書上栘開,也未望向時鐘的米拉立即回答。

「澤塞爾,你也看點書吧?如果有你想看的書,我可以借你。」

呃,可是擺在那裡的全都是百科辭典。

「……好像不怎麼有趣,所以先PASS。」

「就『值得深思』的這一點來說,是很有趣的。」

「不,還是免了。」

沒辦法,在抵達前似乎只能睡覺了。在身邊的沙發上坐下,閉上眼睛。然而——

「吶,米拉,我這麼說可能很煩人,不過你不覺得隔壁房間很吵嗎?」

透過位在沙發正後方的牆壁,可以清楚聽見隔壁傳來的吵鬧聲。在這種狀況下就算想睡覺也睡不著。

「是嗎?因為我的注意力集中在書本上頭,所以倒是沒什麼感覺。」

「不如說從剛剛開始,這些熟悉的聲音就讓我很介意呢。」

記憶猶新,那是帶領一年級學生進行暑期輔導的時候。當時澤塞爾同時負責一年級學生專攻的輔導課,裡面似乎摻雜了當時聽過的聲音。

而且——

『咦,奈特到哪裡去了?』

『這麼說起來,艾達也不在。』

『啊啊,艾達她剛剛被服務人員盤查呢。不過她沒提到多雷米亞學院的校名,所以我想他們應該不會跟學校方面聯絡。』

奈特、艾達、多雷米亞學院……

「隔壁房間真的提到很多出奇熟悉的名字呢。」

「真是的,你還在說那種話嗎。澤塞爾,真受不了你!」

不知為何替觀葉植物綁上自備緞帶的安妮,像足聽夠了似的回頭。

「剛剛我也說過,本校學生應該全都在學校裡上課才對。」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

朝後坐進沙發裡,澤塞爾仰望嵌在門上的窗戶。

就在此時。

驀然見到與他十分熟悉的學生酷似的少年臉孔,夜色頭髮加上夜色眼眸,依然帶著稚氣的中性臉龐——

「奈、奈特?」

不由得自沙發上躍起。

「怎麼了?澤塞爾,怎麼叫得那麼大聲?」

「剛、剛剛,奈特‧耶雷米亞斯走過外面的走道!夜色名詠的!」

「……沒有人啊。」

安妮也望向澤塞爾手指的窗戶。不過,此時貌似奈特的少年早巳走過這個房間前。

「呀,就跟你說有。」

若少年朝這裡看就好了,可惜窗戶使用的材質為特殊玻璃,因此無法從走道望穿室內。

「澤塞爾,你該不會是累了吧?」

就在安妮轉身背對窗戶的瞬間,事情再度發生。

窗戶上驀然映照出與他十分熟悉的學生極為酷似的少女。亞麻色的短髮配上琥管色眼珠,有著小麥色膚色,充滿男孩氣的——

「安、安妮!後面後面!艾達‧優恩走過去了!祓名民的……!」

「沒有人啊。」

「沒有人。」

安妮和米拉兩人望向澤塞爾手指的窗戶。不過此時,貌似艾達的少女也已經走過這個房間前。

「笨蛋,你們太慢回頭了!這次我真的看到了!」

死命辯解的結果是——

「……我知道了,你是對的,澤塞爾。」

「思,我總算能夠理解了。」

「喔喔,不愧是米拉和安妮,你們懂了嗎!」

結果兩人同時浮現罕見的悲傷表情。

「啊啊,夠了,已經夠了,長途旅行讓你累壞了吧?你還是稍微休息一下比較好。」

「說得也是,聽說你最近一直在加班。」

兩名兒時玩伴七嘴八舌地以出奇溫柔的嗓音勸慰自己。

「可惡,你們根本就沒搞懂!」

「啊,喂!澤塞爾?」

不理會米拉的呼喚,澤塞爾朝走道衝去。

可惡,在滿腹疑問的狀況下怎麼睡得著!

「咦,原來還有這種地方啊。」

連接不斷的風勢使得走在前方的艾達頭髮隨之飛起。

「不知該說是時髦還是浪漫,唔——嗯,難以形容。」

列車最尾端採取露台般的開放式設計。

除了防止跌落的柵欄外,沒有其他阻礙視野之物。撇除從車窗朝外看的封閉感,是個最適合眺望流逝景色的地點。腳下是和列車的硬質印象相去甚遠的木製地板。若放上桌子及椅子,會是個能夠直接開設戶外咖啡廳的空問。

「這是我在暑期輔導搭火車時發現的。當時一開始是我獨自在這裡,後來庫露耶露小姐也來了。」

繼一臉開心地定在前方的艾達,奈特也隨即追了上來。

「對了,有件事我忘了問你。」

走到中間左右的位置後,前方的艾達轉過身來。

「有事要問我?」

「嗯,原本應該是小不點你一個人偷偷過去才對。我原以為會是那樣,結果卻變成了現在這種狀況,錯過了問你的時機。既然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

用手按住在風中飄揚的頭髮,艾達眯起雙眼。這樣的氣氛與其說是瞪視,倒不如說是為了掌握對方的反應。

「小不點你對於庫露耶露的事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事……呃啊……她的年紀比我大三歲,現在住在女生宿舍,父母親都住在很遠的地方。」

「啊,我的措詞不對。我想問的不是那種私人方面的問題。」

艾達一瞬間露出靦腆的表情,不過,她的視線立刻再次變得尖銳。

「我想問的是,你對於庫露耶露目前的病情知道多少?」

——病情?

原因不明,令庫露耶露陷入昏睡的某項因素。在聽到這個問題後,率先想起的是在醫務室當中的記憶。

不是別人,就是她主動告知的,那段不可思議的訊息。

『我……從前陣子開始,一直聽到聲音。』

『……嗯,跟我非常相似的聲音。或許就是我,也或許是另外一個人。』

『在我內心的或許不是黎明的神鳥,而是別的東西。』

『不是……紅色,是某種更加接近、卻又不同的顏色。』

沒錯,的確有可疑的地方。雖然不知道那是不足導致她生病的原因,卻想不出其他可疑之處。奈特也一再思考過她生病的理由,用消去法刪除後,最後總是連接到那則訊息。

但那是——

『奈特,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其實,她應該不想告訴任何人才對。她強忍著這樣的心情,只對我一個人表明。

……我……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嗎?

只要想到當天晚上庫露耶露浮現出的悲愴神情,就知道那並不是可以輕易告訴別人的內容。就連告訴我的時候,對她而言一定也是非比尋常的痛苦。

「看你的表情是知道些什麼吧。可是你不能說?」

她的琥管色雙眸射出槍尖般陰鬱的光輝。有如內心被看透般的寒意,令奈特反射性地轉過頭去。

「啊……呃,那個……」

「那麼,我就先把我知道的事告訴你吧。」

她若無其事定向邊緣的柵欄旁。

「咦?」

「目前這種狀況,就算隱瞞彼此手邊的情報也沒用。」

倚著柵欄,艾達的視線射向虛空。

「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在來到這所學校前,我以為名詠就只有五種顏色。可是,突然轉進了一個能使用夜色名詠這種異端色的孩子。」

異端色遭受到的是多麼困難的處境,這點奈特本身擁有切身的經驗。其實奈特在轉入多雷米亞學院時,最辛苦的就是辦理轉學手續。

在專攻色的登記欄上當然沒有夜色名詠的空位。硬是填上夜色並繳交後,首先是被總務室找去、接著是老師辦公室、最後是在校長室接受校長當面的審查。現在回想起來,即使如此還是順利獲得入學許可,或許已經算很幸運了。

「就我來看,灰色名詠因為能以白色的反唱送還,所以可歸類為白色。這與其說是從名詠士角度,倒不足說是站在祓名民立場上所做的判斷。可是就這個觀點來看,我不得不認為夜色名詠果然是全然不同的顏色。」

在暑期輔導結束返校後,奈特曾經陪著艾達進行反唱實驗。結果,五色名詠全都無法適用夜色名詠的反唱。不過——

「可是還有一個我至今仍摸不著頭緒的名詠色……滲透者。小不點你曾經和它作戰過,所以你記得吧?是空白名詠詠喚出的名詠生物。」

空白名詠。

與夜色名詠相剋的另外一種異端色。

「小不點能用夜色名詠送還空白名詠吧。那麼,就小不點來看,空白名詠有著怎麼樣的印象?秈自己的夜色名詠類似?」

「……我不知道。」

或許顏色的形象相似也說不定。就祓名民的理論來看,能用夜色名詠進行反唱,代表這兩種顏色可歸類為同一個系統。

就算明白這點,奈特還是無法贊同。莫名發現兩者之問在本質方面有某種差異。沒錯,而且是相對照的巨大差異。陽與陰、正與負,禁不住察覺到雙方之問有如此的隔閡。

「這是假定蕭那傢伙說的是實話後,才能成立的事實。你知道(孵石)裡面其實是空白名詠的觸媒嗎?」

「——不。」

只隱約感覺到那個(孵石)內在不是普通的觸媒。

「那種觸媒同時也是用來詠喚空白名詠真精的特有觸媒,得以詠喚出空白名詠的真精——孤挺花。」

孤挺花?

『這叫「孤挺花」,我一直都很喜歡這種花。』

『……愈接近黎明,花朵也會愈早開放吧。』

至今仍清楚記得,那是第一次見到庫露耶露小姐進行名詠。而上次遭受滲透者襲擊時也曾聽到。

然而,那正好就是真精的名字?

「再加上孤挺花似乎已經被名詠出來,存在於庫露耶露的內心當中。庫露耶露之所以陷入昏睡狀態,是因為她的內心持續與真精產生衝突。唔,我掌握到的情報就是這些,不過,沒什麼根據就是了。」

「……不,這大概是正確的。」

望著硬擠出笑容的艾達,奈特躊躇地點頭。

「庫露耶露小姐告訴過我,她心中有別的東西,不是黎明的神鳥。那東西在對她說話。不是紅色,是別種顏色。」

「……換句話說,庫露耶露自己一直在煩惱。在這種情況下,她應該在事情變得棘手之前找人商量才對……她呀,在這方面真的很頑固。」

艾達交抱起雙臂,臉上浮現出乾笑。

「孤挺花是個怎麼樣的傢伙,庫露耶露她知道嗎?」

「不,庫露耶露小姐似乎也不清楚。她只說那個聲音跟她十分相似。」

「這件事也值得玩味。」

艾達蹙著眉頭,沉默下來。

「可是我不懂。母親曾告訴過我,名詠是將自己的內心化為形式,加以詠喚。如果庫露耶露小姐心中真有個名叫孤挺花的真精,那她應該不會是壞的真精才對。」

「這可不見得。舉例來說,名詠也會產生暴走現象。那並非名詠者刻意做出的行為。」

聽完艾達的反駁後,奈特繼續往下說:

「不,如果對象是真精,就另當別論了。」

第二首階的三重束縛:需準備特定的(贊來歌)、特定的觸媒、最後足真精本身授予真名,如此一來才能滿足條件。換句話說——

「在詠喚真精時,若不得那隻真精喜愛,應該無法名詠出來才對。」

「的確。聽你這麼一說,我也糊塗了。」

習慣性地以手指梳理過亂翹的亞麻色頭髮,艾達茫然凝望自己腳邊。

「就結論來說我們或許知道了些什麼,也或許什麼部不知道。或許已經來到接近核心的地方,但我們也可能沒發現到那就是核心。」

「可是就算這樣,我們現在還是得盡己所能地去做。」

奈特並不想去搞懂這些困難的事。現在,就只想為重要的人一一去做自己能做的事。可是在此之前——

「……說到這個,有件事我也很介意。」

就只有一件事,跟其他事情相較之下,必須得先加以確認。

「艾達小姐,你和婷卡小姐很要好吧?」

「思?她只是我爸的朋友。可是,我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認識婷卡了。」

「那麼,婷卡小姐有沒有告訴過你?」

「告口訴我什麼?」

艾達歪著頭,表示不懂話中的含意。

因此,奈特面對面告訴她:

「『庫露耶露小姐真正的狀況』,她還能支撐多久?」

「小不點?」

努力想要擠出微笑,卻只能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行,我果然總是立刻將心情表現在臉上。

「凱特老師在班上宣佈時表示她『馬上就會痊癒』,婷卡小姐也堅稱『請相信我』。可是我……在轉學進來前不久,才剛失去母親。」

母親的身體原本就不好,奈特知道她是因為生病,和庫露耶露的原因不同。但即便如此,昔日的母親和今日的庫露耶露,兩人的身影卻分毫不差地重疊在一起。

「……就算是我,也知道庫露耶露小姐的情況真的很危險。」

我知道。雖然知道,可是我相信她一定會痊癒。

可是現在我想知道,還剩下多少時間?

「艾達小姐,拜託你,我不想再失去更多重要的人了!」

奈特對於母親臥病在床時,那個束手無策的自己感到懊悔不已。

甚至不知該做什麼才好,只是不停哭泣。因此令臥病的母親擔心,他對於這樣的自己感到生氣。

我不想再像當時一樣懊悔了。

「——根據婷卡的估計,極限是一個星期。」

帶著哀淒的面容說完後,艾達將臉轉開。

「……是嗎?」

一個星期。那是艾達得知這項訊息時的估計,目前應該要再減掉兩天才對。

真的已經沒有時間了。

「小不點,或許聽起來像是我在為婷卡開脫,不過婷卡之所以將庫露耶露栘送到凱爾貝爾克去,是希望能讓小不點和其他同學安心。她的心情絕不會是虛偽的。」

「我知道。因為婷卡小姐真的是個善良的人。」

甚至得以從全大陸的醫生當中獲選加入(A小調),她作為醫生的能力不容質疑。同時也有著為患者及患者身邊的人著想的個性。可是,如果她的病情源自名詠式,那麼醫生一定無法幫助她。

「所以,我想幫助庫露耶露小姐。」

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要到凱爾貝爾克去!當我如此下定決心時,便已拋開所有的迷惑。

不只是去探望,而是去幫助庫露耶露小姐。

「……嗯!」

點過頭後,艾達垂下頭,雙手環抱裸露的雙肩。

「抱歉,這裡的風太強了,我覺得有點冷……差不多該回大家那裡去了。」

那是寂寥微弱到令人懷疑她是否哭了的嗓音。

腳步不穩的她走過奈特身旁——

「小不點。」

艾達的腳步聲突然在背後停下。

「婷卡說過,醫生或祓名民可能都治不好庫露耶露的病,因為那是庫露耶露內心的問題。所以如果要救庫露耶露,或許需要能夠直接觸及她內心的某樣東西。」

直接觸及庫露耶露小姐內心的東西?

那到底是什麼呢——

「雖然是非常曖昧模糊的說法,不過如果有人的聲音能夠傳達給她,我想就只有你了……就只有這點,請你千萬不要忘記。」

3

『——風好舒服喔!』

從前在這個地點,她有如詠唱般如此說道。明明是難得的旅行,可是阿瑪不在,正當我在此沉浸於感傷當中的時候—:

『我也懂得寂寞的心情,所以你用不著道歉,不過……』

『蜜歐、我、凱特老師和大家部在你身邊,大家都不在意你再多依賴我們一些。』

現在身邊並沒有代替阿瑪陪伴我的人。不對,不可能沒有。

我現在得去幫她才行。要怎麼做、該怎麼做——我日前還毫無頭緒,不過就算如此,我還是得設法。

「我的聲音……傳達得到嗎……?」

凝視緊握的拳頭,拳頭已握到泛白。

「啊——原來如此。」

奈特反射性地轉向突然傳來的聲音。

「我終於明白米拉那傢伙說『那兩個人果然是母子』的理由了。應該說母子倆同樣頑固,是那種一旦做了決定,就絕不動搖的個性。」

那是個穿著黑鞋黑褲,上身搭配白襯衫打扮的男性。若光就服裝來看,無法辨別出是什麼人,不過那張臉是在學校裡見過的長相。

「澤塞爾老師?」

「真是的,原來你在這種地方。我問了你班上的同學,全都搖頭說不知道你去了哪裡?我找了你很久呢!」

多雷米亞學院的老師為什麼會出現任這裡?難不——是來帶我們這些人回去的?

「那、那個!我們——」

「啊——用不若那麼慌張。我們只不過是在出差時,跟你們搭上同一班火車罷了。不管你們要去海邊還是山上,都下關我們的事。」

在想要加以辯解前,老師制止了奈特。

「……這樣好嗎?」

要放我們一馬?可是,不管再怎麼說,事情也人順利了。

「唔,之後會被凱特痛罵一頓,你得先做好心理準備。」

不顧自己的不安,澤塞爾老師踩著愉快的步伐靠近柵欄,從那裡探出身去。

「喔,的確是很棒的風景。不過風有點強,我不會想在這裡待太久。」

「那、那個……澤塞爾老師?」

那名教師將雙手插在長褲的口袋中,背倚柵欄揚起嘴角。

「你們是個很好的班級。為了被栘送到遠處醫療機構的朋友,全班一起去探望她,這不是能夠輕易做到的事。再加上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是個嚴肅的場所,所以更顯難得。」

「——您全都知道了?」

「因為在過來以前,我闖進了你們班上借用的房問。雖然相當慌亂,不過其中也有冷靜的學生。那個不甘示弱地大吼:『我們要去探望庫露露!』的女孩讓我有些吃驚。明明是個金發、嬌小、像娃娃般纖細的孩子,可是內心卻有如此堅定的信念。」

會用「庫露露」這個暱稱稱呼庫露耶露的就只有一個人。

這麼說起來,庫露耶露小姐本身似乎不怎麼喜歡「庫露露」這個暱稱。可就算這樣,也從沒見過她因為被叫這個暱稱而大發雷霆的狀況。

「不知為何,看到你們我就覺得有趣。會不會是因為從前我們也是這樣?」

「我那麼像我母親嗎?」

「看來很穩重,不過有的地方出奇頑固這點格外相像。」

是憶起往事而笑嗎?澤塞爾老師發出低沉的笑聲。

「當時我們還是中學的高年級學生。我、米拉、安妮還有凱因茲相伊芙瑪麗,跟現在的多雷米亞學院有關的五個人在同一個班上。附帶一提,導師是潔西卡教務主任。」

澤塞爾老師的襯衫下襬並未扎進褲子裡。看來應該會顯得邁遢,卻出奇地適合他。

「當時,我們三個人和凱因茲或伊芙瑪麗的感情並不特別要好。凱因茲有很多朋友,可是感覺他並不想與人深交。王於伊芙瑪麗,別說是朋友了,她連個點頭之交都沒有。」

那是奈特從兒時起,就隱約察覺到的事。就算問起學生時代的事,母親也只願意提當時的上課內容,完全不曾提及與友人間的校園生活。

「當時的我也是嘲笑、瞧不起夜色名詠的那群人之一……現在我非常後悔。伊芙瑪麗曾經對你提過當時的事嗎?」

「……不,我媽她……幾乎沒土口訴過我。」

「這也難怪,我找個時間慢慢告訴你。米拉應該還留著幾張照片才對,我記得辦公室裡也擺了一張。」

說完後,澤塞爾老師暫時閉口不語。

怎麼回事?抬頭仰望,只見他面色凝重地交抱雙臂。

「你們要去采望的庫露耶露,她最近在老師辦公室裡也是個熱門的話題人物,但原因不怎麼令人高興就是了。」

原因不怎麼令人高興?

內容意味著什麼,不用說奈特心裡也有數。

「不過是一年級學生就能詠喚出黎明的神鳥,而且還能隨心所欲使用帶有後罪的觸媒來進行名詠。就你們這些年輕人來看,單憑一句『好厲害!』就能帶過也說不定。」

沒錯。親特和艾達、蜜歐等人在看到之後,都覺得很了不起,但僅止於此。並未抱持老師及莎莉娜露華所感受到的疑慮及不安。

「我明白你的心情,有時我也會認為或許你們的感覺才是正確的。可是,就長年觀察學生的老師來看,這果然是種異常景象,不由得會認為一般學生才算正常。此外,並未實際目擊到的老師們也有『是偶然』、『有什麼地方搞錯了』這樣的意見。不管怎麼說,部散發著令人厭惡的氣氛。」

「……是嗎?」

當時在屋頂上,獨自佇立的庫露耶露露出寂寞的神情。現在回想起來,也難怪她在學校裡會喘不過氣。

「不過呢,我突然想到。」

眼小閃動鏽蝕的灰色哀愁,那名教師仰望天空。

「當時的伊芙瑪麗是不是也承受了這樣的視線?老師們不約而同認為『她是個問題學生』、氣不過是學習力不佳的孩子,想要逃避』。你明白我想說什麼嗎?」

「——現在的庫露耶露小姐,和從前的我母親是一樣的?」

在學校裡,被老師、學生用奇異眼光看待的孤獨感和壓迫感。

「啊啊,我想這是很痛苦的事吧……我們太晚才發現到這一點。正因如此,所以才會想助你一臂之力。」

不知為何,但是老師的這句話令奈特感到十分開心。

有如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最後從背後推了一把的力量。

「你就陪在她身邊吧。放心,從前我也經常無故缺席,就算這樣,總算還是畢了業。放大膽子,貫徹自己的主張直到滿意為止吧!」

「——是!」

望著露出豪爽笑容的澤塞爾老師,奈特也用力點了點頭。...<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4:06 PM

四奏「內心背負所有的殘酷」

1

那陣風帶著五顏六色的香氣。

種植在步道兩旁的草皮散發著嫩綠色的香氣。視野前方矇矓可見的花壇在風的吹拂下,散發出色澤鮮明的花草香氣。頭部上方,步道左側茂密生長的大樹散發出濃郁的綠色香氣輕拂過臉頰。

「感覺像來到富豪的別墅。」

天上的陽光鮮明地灑落,單手撐著陽傘的婷卡在步道上前進。

以極為簡約的行板作為基調,一側長著不知名的雜草。而在外側,綿延種植了好幾排高大的樹木。

這裡是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的休養區。這個區域鋪設的步道,給人猶如自然林蔭小徑般的印象。

「而且,這裡也是。」

望著出現在眼前的建築物,婷卡發出微笑。

那是棟由紅褐色的三角屋頂及圓木組合成的木屋,規模超過一般住宅兩倍以上。與一般容納四、五人的木屋相比,具有相當的建築規模。不過不光是巨大,使用的木材及裝設在戶外的照明都是最高級的材料,周圍的樹叢及腳下的花叢等等處都可見到用心管理的痕跡。

「真棒,就算不是病人,也會想到這裡來住。」

收起陽傘,婷卡敲了敲木屋的門。乍見之下像是時髦的旅館,不過這棟建築物正是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引以為傲的療養機構。

「嘰」地一聲,發出木質特有的厚實聲響後,那扇門逐漸開敵。

「啊,婷卡醫生,您已經休息過了嗎?」

自門後現身的,是胸前掛著凱爾貝爾克職員證的年輕女職員。或許是因為年資尚淺,身著研究服、金發盤成髮髻的模樣顯得無比清新。

「嗯嗯,雖然時間還早,不過我還是放心不下。」

將陽傘置於門邊,婷卡在導引下進入木屋內部。木質地板搭配活用圓木設計的牆壁,是不想讓病患產生一種「被關在病房當中」的那種封閉式印象,所做的安排吧。

「她的情況如何?」

開口詢問在前方領路的女性。

「……與其由我來說明,還是您直接去看會比較快。」

前進的速度並未減緩,她的回答十分明快。

「請,就是這裡。」

女職員在某問單人房前停下腳步,在以眼神向她—不意後,婷卡打開眼前的門。

小房間內耀眼的陽光灑落一室,靠走廊的牆邊只擺設了一個小小的櫃子。除了最低限度的必需用品之外,連一支花瓶、一幅畫都沒有,房間中央只擺設了一張木床。

一名少女被安置在床上。就只有那燃燒般,比鮮紅的紅寶石色澤更深、更亮的紅發,有如顯示生命證據般散發著光輝。

——庫露耶露‧索菲尼特。

「與一個小時前相比,似乎沒有任何變化。」


望著沉睡的少女,女職員發出小小的嘆息。

「看來似乎是這樣。謝謝你,接著由我來照顧她。」

請職員離開後,婷卡關上單人房的房門。

……目前果然是無計可施。

瞥了一眼職員所留下的病歷表,婷卡咬住嘴唇。老實說,原本她還有些期待。這棟木屋的個人房內,配備了最新的尖端治療儀器。研究所施設中,也有可以不分晝夜接收名詠式相關最新情報的系統。如果有方法能夠幫助庫露耶露,那麼在這所研究所裡等待會是最確實的做法。

不過,雖是大陸上著名的研究機構,但別說是改善庫露耶露的症狀了,甚至連阻止病情惡化都沒有辦法。

「真奇怪。」

以濕毛巾替微微出汗的少女擦拭身體、替她換上新衣服,更換新床單。

「身為醫生,卻只能替你做這些事。這點小事就連奈特也做得到,不是嗎……就算不是醫生也行。」

在提議將庫露耶露帶到這裡來的時候,唯獨他一個人衝進醫務室來,堅決反對。他現在怎麼樣了呢?

要幫助庫露耶露最好的方法,就是帶她來到此地。這個選擇沒錯,婷卡至今仍對這個選擇有信心。但同樣陪伴在庫露耶露身邊的奈特身影,也在腦中縈繞下去。

「……醫生真是種令人憂鬱的職業。因為我甚至會對那麼小的孩子產生罪惡感。」

以手指梳理過庫露耶露的數根髮絲,婷卡微微搖頭。

「你不這麼認為嗎,莎莉娜露華?」

背後響起細微的高跟鞋聲。

「患者能夠痊癒是患者的努力,患者無法痊癒就是醫生的責任——不過,你在選擇進入這一行之前,就已經很清楚了吧?」

回頭一看,有個身穿白色研究服的高大女性站在那裡。女性的綠色頭髮整齊地剪短,五官端正。穿著黑色褲子搭配黑色襯衫,在絲毫不起眼的服裝中,就只有鮮紅的高跟鞋格外引人注目。

莎莉娜露華‧安德柯特是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的副所長,兼任所有凱爾貝爾克研究機構的理事,也是和婷卡同屬(A小調)的成員。

「我無法反駁,你說得沒錯。」

「怎麼了,這次你顯得格外消沉。」

「究竟是為什麼呢?我似乎後悔拆散了庫露耶露和奈特。」

略微放鬆銳利的視線,莎莉娜露華背靠在門上交叉雙腳。

「因為那兩個人年紀還小,就像是姊弟一樣。」

「……該怎麼形容呢?」

要稱為戀人,兩人都還太小。可是卻沒來由地感覺到,兩人之間存在著比姊弟更深的信賴。或許現在正是處於這兩者問搖蕩的時期?

「那麼,你那裡的情況如何了?莎莉娜露華。」

「有關空白名詠及(孵石),我已經秘密委託能夠信賴的機構進行調查,不過,老實說目前仍然一無所獲。真要說起來,在名詠式這擁有漫長歷史的技術中,為什麼空白名詠以往遭到埋沒,卻又在此時浮現出來呢?」

「或許並非遭到埋沒,只是我們把它——」

『「大人」們都忘了重要的事!』

「沒錯,庫露耶露是這麼說過。」

莎莉娜露華眼睛眨也不眨地俯望沉睡的她。

「存在庫露耶露內心的真精叫孤挺花。在過來這裡之前,我大致翻閱過論文,果然找不到叫做那個名字的真精……唔,雖說是論文,但也不外是與五色相關的論文,所以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就表示,無法靠既有的知識加以應對?」

「因為存在著未知,探索才會有進展。就我個人來說,這完全不是問題。真要說起來,在收到你的報告時,我就已經做好覺悟了。不過麻煩的是,這回被設下了確切的截止時間。」

沒錯,就是庫露耶露這個少女的性命。

「已經沒有時間了吧?」

「是的。老實說,在她被送到這裡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隨時斷氣都不奇怪的狀態。」

「原來如此……我本來是為了要看看她的情況所以才出差到這來的,不過似乎已經沒時問慢慢來了。」

響起鞋跟敲擊的聲音,莎莉娜露華的白袍隨之揚起。

「我要回研究室去了。婷卡,你也一起來。」

「你要我丟下庫露耶露?」

「既然不管是誰在這裡都一樣,那就不勞煩你,由本所的職員來照顧她吧。你來幫忙解析空白名詠和名叫『滲透者』的名詠生物,或許這麼做還能夠產生出些許的希望。」

「是嗎……說得也是。」

2

聳立在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中心,最巨大的建築物就是本部研究大樓。是棟設計成地下兩層、地上七層,散發灰色光輝的建築物。

「不管來過幾次,在這棟建築物裡我都可能會迷路。」

穿越研究大樓的大廳,莎莉娜露華環顧週遭許久不見的景象。

「一旦習慣了之後,就連這裡也覺得窄呢。你在來到這裡之前,是在多雷米亞吧?就跟那裡的校舍給人的感覺差不多。」

胸前的職員證不停晃動,莎莉娜露華快步前進。

「那麼,接下來要先從哪裡開始著手?」

「總之先上三樓,研究第一課的實驗室。」

——啊啦,真意外。

當莎莉娜露華帶領自己過來時,多半是被帶到她位於頂樓的私人實驗室。先前開口詢問時,原以為也會得到相同的答覆。

「因為我想讓你看一樣東西。」

像是看透了婷卡的想法,莎莉娜露華頭也不回地直率告知。

「足什麼呢?」

「(孵石)及它的內容物——婷卡還沒見過實品吧?」

「啊啊,聽你這麼一說,是這樣沒錯。」

最近這陣子一直陪著庫露耶露,腦子裡完全忘了這回事。

「你會這麼說,就表示它是個值得玩味的東西?」

「(孵石)的外殼不過是玩具。內容物也是,實際看過後你就會知道,它不過是石頭。若硬要舉出特徵,就是有著蛇鱗般的鱗片狀花紋,看來像是某種化石。顏色……我想想,是黯淡的珍珠色,發出灰色光澤、帶點透明感的石頭。」

能夠進行所有五色名詠的終極觸媒。

不過聽說它真正的作用,是用來名詠空白名詠真精孤挺花的特有觸媒。

「已經查出是在哪裡採集到的了嗎?」

「在二樓特別設置了專門調查隊,由地層、地理、歷史、生物學的專家組成。而且也透過克勞斯的安排找來了高明的祓名民,他們已經出外展開調查。至於名詠士,在多雷米亞學院的老師當中正好有適合的人選,所以我已經邀請他們過來了。」

沒料到她會提到這個校名,使得婷卡下意識睜大眼睛。

「你找了多雷米亞的老師?」

「米拉‧凱‧安杜朗斯。那傢伙現在雖然擔任教職,不過從前曾經想成為跟我們一樣的學者。其實,他對名詠式的學習應該只到中學為止就結束了才對。」

「啊啊,我在學校裡見過他。就行為舉止來看,的確給人腦筋聰明的印象。可是,為什麼他現在還是擔任名詠學校的老師?」

「那傢伙說:『陪我那兩個兒時玩伴干蠢事,結果就這樣長大了。』唔,這句話也不完全有錯。總之,他廣泛地涉獵了名詠式以外的語言系統,能幫得上忙。」

莎莉娜露華像是覺得滑稽般笑了出來。她會露出這種表情,就表示兩人在個性方面也相當厶口得來。

「原來如此,是名優秀人材。」

「我收到他的聯絡,表示已經搭上火車了,再過不久應該就會抵達。」

「叩!叩!」走在前方的莎莉娜露華以充滿節奏的步伐走上樓梯。

接著,有如對照一般——

傳來某人以驚人的速度自上方樓梯往下跑的腳步聲。

「怎麼,本所的職員裡有這麼吵的傢伙嗎?」

莎莉娜露華當場停下腳步,揚起眉毛。從「躂躂躂」的腳步聲中,可清楚感受到其中的焦慮。

「副所長,原來你在這裡!」

從樓梯上跑下來的是位嬌小的女性研究員。由於她是凱爾貝爾克本部的正式研究員,再年輕應該也有二十五歲以上才對,但小臉蛋加上娃娃臉的組合,使得她的外表看來不過二十出頭。

「怎麼,是秘書啊?為什麼跑得那麼急?」

莎莉娜露華自樓梯下方仰望肩膀起伏、喘著氣的女性研究員,不解地歪著頭。

「我不足秘書,在業務上是研究第一課主任——不對,現在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您剛剛到底在哪裡?我把頂樓的房間全都找遍了!」

甚至忘了調整急促的呼吸,女性一口氣將話說完。

「我只是去看看那位名叫庫露耶露的少女的狀況罷了。那麼,有什麼事?」

「三樓的實驗室情況不對。」

「是起火、或是揮發性劇毒的實驗藥品潑出來了嗎?」

有如表示這是家常便飯般,莎莉娜露華隨意揮了揮手。

「……不,正好相反。」

「相反?」

「……裡面氣極度安靜』。我想進去,但是門從內側反鎖,不管我再怎麼敲門、大喊都得不到任何回答。」

「這的確是很怪。」

忘了自己身為外部人士的立場,婷卡不由得隨之附和。

從內側將研究員經常出入的房間反鎖。不管再怎麼思考,此時此刻也想不出他們這麼做的理由。

「總之,我現在正想去找鑰匙來開門。」

「這件事我知道了。秘書你到一樓管理室去借主鑰匙,我和婷卡先到三樓的實驗室等。」

不等對方回答,莎莉娜露華便奔上樓梯。

「莎莉娜露華,房間的地點是?」

在這棟研究大樓裡,平常總有以百人為單位的研究員聚集在此。雖說定三樓,但光是實驗室就不知道有幾問。

「因為是第一課,所以是三樓最裡面的房問……不過,為什麼走廊上一個人部沒有?」

無人的走廊上響起高跟鞋清脆的鞋跟聲。

伸手碰觸位在最裡面的鐵門後,莎莉娜露華倏然轉身。

「剛剛我提到的(孵石)也保管在這個房間裡。」

「(孵石)?」

「是啊。不過,真的打不開。」

她雖然使盡力氣轉動門把,但門依然頑固地緊閉。

「副所長!」

抱著一大串鑰匙,女性研究員從樓下跑上來。

「喔,麻煩你了……那麼,因為是研究第一課,所以是這把鑰匙。」

將黃銅色的鑰匙插入鎖孔,轉動。門鎖在發出機械聲後開啟,但是—:

「嗯,還是打不開?」

就算轉動門把,門依舊文風不動。

「明明開了鎖,卻還是打不開?」

「是被某種東西卡住或擋住了吧?喂,你們聽見了嗎?是我,把門打開!

回答是一片沉默。

「沒人回答呢。」

「……再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你們兩個都退下!」

想要走近門邊,卻被莎莉娜露華從旁伸出的手制止。

「你該不會想踢壞鐵門吧?」

「會想出那種笨主意的人就只有克勞斯。既然門鎖已經打開,那麼只要對卡住的部分施加衝擊,讓它鬆開就綽綽有餘了。」

後退幾步,在助跑後她一口氣縮短與門之間的距離。在躍起時將體重栘至腳尖,以鮮紅的高跟鞋朝門把旁踢去。

破碎聲響般的巨響強烈震動鼓膜。莎莉娜露華鐵製的鞋尖以驚人的氣勢踢開同樣是鐵製的門。

房問的另一頭,越過牆壁傳來某種乾燥的東西碎裂的聲音。

「……門的內側果然是被某種東西封住了。」

不過,剛才的聲音到底是什麼?

「真是,害我費了一番工夫。連愛用的鞋都踢歪了不足嗎?」

皺著眉頭的莎莉娜露華伸手開門。

門發出一陣擠壓聲後開啟。因為陽光刺眼而在一瞬問閉上了眼睛,當她再次睜開時,眼前是——

(拉斯提海特:佇立在敗者王座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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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房間後立即映入眼簾的牆上,以紅色塗料寫上了奇怪的文字。

「……原來如此,那個男人也追著庫露耶露過來了嗎?」

望著處處均遭石化的房間內部,莎莉娜露華咬緊嘴唇。

「……這……這……這種事……大家……」

無法直視石化的職員,站在身後的女職員搗著嘴唇,全身顫抖。

「你先冷靜下來。只要經過適當的處理,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真……真的……嗎?」

「啊啊,現在立刻去把二樓調查室的祓民名找來!目前更重要的問題是——一

放在中央的玻璃透明容器。

那個足可環抱的球型容器中央部分,出現了像遭穿透般的破損。

「就連(孵石)也被奪走了嗎?這個時機真是再糟不過了。」

莎莉娜露華洩氣般的低語,接著環顧室內。

「他似乎不可能藏身在此。」

「他早就離開了吧?」

「啊啊。不過,由那傢伙的個性來考量——」

她瞪著室外,依舊敞開的玻璃窗。

「那傢伙還在這問研究所的某處,不會錯的!」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那傢伙出奇地在意庫露耶露和奈特……不,該說是正確的人們,會聚集到正確的地方來吧!」

自三樓的窗戶眺望地面,莎莉娜露華的視線顯得更加銳利。

「雖然身為學者,但有時我會不由得這麼認為。這個世界的趨勢有時會秉持異樣的執著、諷刺、惡意以及瘋狂般的愛意,去測試人們步上的道路。」

在她視線指向的地面,研究所本部的入口處——

「吶,小不點我問你,為什麼就連米拉老師和澤塞爾老師他們也一起來了?」

身後背著巨大的長槍,有著小麥膚色的少女開口問道。接著是——

「不、不知道……目的地似乎是同一個地方。可定,他們似乎不怪我們。」

有著夜色頭髮及夜色眼眸,嬌小、五官稚氣的少年。

「奈特……就連艾達也來了?」

婷卡不由得自窗戶采出身去。雖然對方並未發現到樓上的動靜,下過那無疑足鄉雷米亞學院的學生。

……原來如此,這的確已經不能說是偶然了。

庫露耶露、奈特,以及灰色名詠的敗者都在這個時機來到。

真的就如被名詠式詠喚出來一般,同時聚集在此地。


「不論如何……我不認為事情會就此平安落幕。」

以凌厲眼神俯視地面上的那群人,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的副所長獨自低語。

空奏 為何拆散我們

「deus Armariris?」

晶瑩剔透的黎明色世界。

紅、藍、綠、黃、白——五色的小光點憑空出現,有如螢火蟲般繞行,接著逐漸消失在遠方。

『吶,庫露耶露,你認為你在那所學校當中有容身處嗎?』

諷刺?惡意?不,空間中傳來的真精聲音,是帶著哀愁的撫慰嗓音。

可是,這點反而令庫露耶露感到厭惡。

「你想說沒有是嗎!?」

隨著在內心深處沸騰的激情大聲呼喊。

但是,那個聲音對此不僅毫不動搖,反而變得更加輕柔。

『你的能力也就是我的能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它。而且,你的目的絕非為了私利私慾。你因而拯救了別人、保護了別人。可是,你自己得到了什麼?』

嗓音中甚至含有憐憫之意,孤挺花沉靜地說道:

『在辦公室裡想要測試你的老師們、用奇異眼光看待你的學生們;表現得更直接的,是稱呼你為怪物的米修達爾。數日前,你在學校屋頂上的確說過,你覺得喘不過氣來,暑假過後,其他學生的視線尤其令你感到害怕。』

「……我足說過。」

激情消失,留下的是有如結凍般冰冷刺骨的記憶。

讓我看黎明的神鳥——接二連三受到老師、陌生的學生如此要求。真精、乃至於我自己都被當成稀奇的東西看待,這點令我極度厭惡。

「因為很痛苦啊,被大家另眼相看……我感到害怕。」

『沒錯,要止面接納這種事需要勇氣。可是,如果你能接納……你瞭解我要說什麼吧?你有我——』


「不對,因為那是我在有所覺悟後才去做的事。」

當時必須那麼做。在無法考量未來的極限狀況下,我盡全力所能做的事就是名詠式。

「而且,我不是一個人,有人願意相信我。」

氣你是說除了我以外,還有人願意接納你?』

「有的!」

庫露耶露使盡全身的力氣大喊。

就算這句話無法傳達到他身邊——

我還是相信當時他所說的話。

「奈特說過他會相信我!」

『奈特?你是指奈特‧耶雷米亞斯?』

「沒錯,除了他還有誰!」

對於孤挺花的詢問,庫露耶露吶喊般提高嗓門。

『——那麼,我果然還是無法讓你離開這裡。』

突然問,前一刻還在空中飄蕩的五色光點無聲地消失。

「咦……」

反射性地環顧四周。

可廷不行。不管再怎麼凝神細看,還是看不見一公尺以外的前方。因為在這無比黑暗透明的寒冷空間裡,唯一的光源已經消失。

『我不承認奈特,因為我不認為他是值得託付你的容器。』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說奈特的壞話!」

若是我的事,不管被怎麼批評都無所謂。可是因為我的事而牽扯到我以外的人,甚至還被這麼惡毒的批評就太過分了。不只是這次,奈特與滲透者對抗時也一樣。

『在起始之島上,我看著所有出生在這個世上的人類。正因如此,所以我不懂,為什麼你會選擇他?選擇那麼弱小、那麼脆弱的孩子!』

「不要用強或弱這種形容詞來概括一個人!」

沒必要用那種話來認定一個人,不是嗎?像是會使用很了不起的名詠啦、對某事非常擅長啦……我不認為那是真正重要的事物。

用不著現在就具備某種才能,一起相處、一起練習後逐漸進步,這點才重要。

『那麼,你為什麼會選擇奈特?』

「奈特他相信我。」

他鼓勵著「開始對來到這所學校感到後悔」的我。

暑期輔導時,他說相信「害怕名詠式」的我。

我能向他表明煩惱。對於別人的煩惱,他會像自己的事一樣,設身處地去著想。這所有的一點二憫,都讓我十分開心。

『名為信任的Riris。但那些得全是真話……才能成立!』

在數步之遙的前方,幽幽亮起蒼碧色的光點。

從拳頭般變成嬰兒般的大小,徐徐變亮、變大。最後,光點成長為與庫露耶露身高相仿的大小。

『你百分之百堅信奈特說的話。可是,你有沒有證據能夠讓我相信那些話是真心的呢?乙

紼紅色的人影在藍色亮光中晃動。

「……你想說什麼?」

『相信、永遠在一起——這些話在這個世上每天被吟唱數千數百遍,同時,也失落數千數百遍。』

紅色的剪影有如皮影戲般晃動。雖然形體並不明確,但處處可見女性柔軟的身體曲線,以及披散在背後的徘紅色長發。

『視情況說出的輕薄謊言、虛偽、謊稱,就算不是那種惡意的心態,但無法遵守誓言的人,你認為在這個世上會有多少?』

在亮光那一頭的真精有著少女的模樣,這點就連庫露耶露也能清楚知道。而且——

『正因如此,庫露耶露,所以我想以(違背那項約定之人)的身份問你,你有什麼根據,能夠相信他說「相信我」的這個約定呢?』

緩緩地,那隻真精現身在庫露耶露面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4:07 PM

本帖最後由 翔2596 於 2009-4-26 04:23 PM 編輯

五奏「即使如此,我還是想待在你身邊」

1

「喔喔,好大的會議室。」

在帶領之下進入研究大樓當中的一個房間,艾達環顧四周。

這裡是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研究大樓二樓的大會議室。十多張四人坐的長椅排成門字型,但使用的空間還不到室內的一半,就算想舉辦可容納一百人的小型派對也不成問題。

「艾達你也知道,在進行名詠式研究時,除了學者之外也會邀請名詠士及祓名民提供協助,因此需要有個能讓許多人同時進行討論的空間。啊,這句話是從莎莉娜露華那裡現學現賣得來的。」

來到室內中央,導引著學生的婷卡轉過頭來。

「喔——嗯,空間寬廣是件好事。因為我們全班突然一起跑來,所以我還擔心有沒有房問能夠容納得了這麼鄉人呢。」

因為足有一整班的學生,所以艾達擔心研究所能不能容納得了這麼多突然造訪的人。

「這裡不愧是凱雨只爾克機構的研究所本部,聽說莎莉娜露華現在正在安排同學們的住處。」

「莎莉娜還真有一套,那原本是我最擔心的事。」

「不過她說,因為是職員的休息室,所以舒適度無法保證。」

「啊,放心,我們完全下在意。」

身後的同班同學不停吵鬧。在火車上分明已經大鬧了一場,卻不見有人出現疲態。這群人就算聽到要露宿野外,應該也能坦然接受。

「艾達,我問你。」

接著,男性班級幹部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嗯,什麼事,歐馬?」

「你認識那位漂亮的大姊姊嗎?」

歐馬一邊來回打量艾達及婷卡兩人,一邊納悶地歪著頭。

……對了,我認識婷仁的這件事,班上就只有小不點和蜜歐知道而已。

「沒錯。可是,婷卡不像你想的那麼年輕,她只是裝年輕罷了。」

話剛說完,依然面帶微笑的當事人倏然將臉貼近。

「喔呵呵呵呵呵,艾達,你說了什麼嗎?」

「啊哇哇哇,我什麼都沒說!」

急忙朝後跳開……呼,真危險。可是,婷卡今年幾歲呢?根據我的記憶,她跟老爸應該是同一個世代的人。

「好久不見了,阿姨。」

突然問,一名同學輕快地走到婷卡面前,梢梢點了點頭。

那是名波浪金發搖曳,身材修長的女學生。有著成熟的五官及舉止,眼角有顆小小的哭痣。琪莉葉——這位同班同學在學校裡隸屬於料理研究會,雖然還是一年級學生,卻已擔任副會長的職務。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您,已經有好幾年沒和阿姨您見面了吧。」

……咦,阿姨?

將摸不著頭緒、腦筋停止思考的艾達及歐馬撇在一旁,琪莉葉和婷卡兩人和樂融融地打起招呼:

「啊啦,琪莉葉,你長大了。料理的研究有進展嗎?」

「是,要學的東西還像山一樣多。對廠,我聽說您前陣子人在多雷米亞學院。」

「啊啊,對不起,我當時真的分身乏術。」

「等、等一下!」

艾達硬是擠入兩人中問。

「呃,那個,如果我誤會了還請原諒。不過……琪莉葉和婷卡小姐,你們不只認識,難不成還是親戚?」

「沒錯。」

「哎呀,我沒告訴你嗎?」

雙方都爽快承認。

「琪莉葉的媽媽是我的姊姊。不過因為遺傳的關係,所以髮色不一樣。」

「哈——我也嚇了一跳,世界真小啊。」

重新打量兩人,口吻及長相的確很神似。

「思?你怎麼了,歐馬?」

身邊的他不知為何跪倒在地。

「以為是漂亮大姊姊的人,居然跟同班同學的母親是同一個年代的人,這個衝擊……是很大的!」

「呀,所以我說了吧?婷卡不到可以叫姊姊那麼年輕的——」

「艾達,你說了什麼嗎?」

「啊哇哇哇,所以啊,我什麼都沒說啦!」

「對不起,來了這麼多人。」

手上端著裝了咖啡的杯子,米拉浮現苦笑的神情。

「的確。在這麼多人抵達之前,希望你能事先跟我聯絡。」

「原本我也是這麼打算的,不過……」

叩咚一聲,那名老師將茶杯放回桌上。

「若是事先聯絡,我擔心會遭到拒絕。」

「腦筋動得太快也讓人傷腦筋。」

托著臉頰,莎莉娜露華放鬆了唇部的線條。

「其實剛才我已經接到來自學校方面——凱特老師的聯絡。身為級任老師,對此事不能置之不理。為了要將學生帶回去,她也已經朝這裡來了。」

「原來如此,那麼學生們呢?」

「就交給喜歡小孩的婷卡去適當地哄哄他們。只有奈特,我已經偷偷打點好,讓他跟澤塞爾老師到庫露耶露所在的休養區去,這你已經知道了吧。」

「是的。不過有件事我很納悶,為什麼讓安妮和澤塞爾陪他一起去?」

眼鏡下的知性眼神摻人了銳利。

「是為了小心起見。」

將手探入研究服的門袋,莎莉娜露華將掏出的東西往桌上一丟,那是塊灰色的碎片‧凝

視著發出清脆聲響滾動的碎片,米拉的表情變得陰沉。

是門石化後的碎片。

「……這裡也已經遭到入侵了嗎?」

「大概距今數小時前。這裡有許多可以藏身的地方,訪客又多。在只有學生的學校裡,只要出現陌生的大人立刻就會受到懷疑;不過在這裡,他可以大大方方融入周圍的人群中。但這點我早就有覺悟了。」

事實上,要逮捕米修達爾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避難通知呢?」

「應該已經透過主要研究員傳達給了每個人才對。雖然要稍微步行一陣子,不過這棟研究大樓在東西南北四處都設置了緊急逃生用的地下避難室。雖然是為了在名詠實驗中,發生名詠生物暴走災害時而建的避難室。不過一旦有事,可以讓職員及學生們到裡面去避難。當然,希望不會發生那種事。」

「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學生們有避難室的這件事。不過,我會用不著痕跡的口吻來說。」

「啊啊,拜託你了。」

「不過,不能在現在這個階段就逐步發出避難通知嗎?」

不能重蹈多雷米亞學院的覆轍,他的提論是正確的,不過——

「可惜的是,沒有時問了。」

依舊保持平靜,莎莉娜露華輕輕搖了搖頭。

「時間?」

望著眼中滿足驚訝的米拉,莎莉娜露華自口袋中掏出數張紙片,攤開原本疊起的紙張丟給他。

是婷卡整理的簡易病歷表。

「庫露耶露已經支撐不住了。不,是隨時都有可能力竭的狀況。」

「……原來廷這樣。因為我不瞭解她詳細的狀況……原來如此,所以那個乖巧的奈特‧耶雷米亞斯才會來到這裡。」

「不知米修達爾何時會進攻,這點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就算這樣,若害怕這點而停止研究,行可能會摒除掉幫助庫露耶露的那一點點可能性。所以我辦不到。」

雖不確定,但截止時刻無疑已經逼近,在時間截止前都要緊抓不放。當他們決定將庫露耶露帶到這問研究所來的時候,就已做好覺悟。

「情況真是混亂。不過,正因如此才有去做的價值。」

「說得也是。」

「……看著你,我就會覺得或許選擇教職是正確的。」

「不准你說那種話!」

莎莉娜露華舉起鐵製的高跟鞋,結結實實朝毫不掩飾露出訕笑的他的脛骨踢去。

2

迅速走過標示著「休養區」的告示牌前方。

將視線由步道向左栘,那裡是一望無際綿延的森林。無數的野鳥叫聲有如競賽般響起。

「就跟多雷米亞一樣,腹地內的自然景觀幾乎未經加工地保留下來。好奢侈,就像度假區一樣。」

「甚至聽得見流水聲,附近似乎也有小河。」

澤塞爾、安妮兩位老師頻頻觀察四周的情況。

「……是位在跟研究所的建築物有段距離的地方呢。」

另一方面,在悠閒的兩人面前,採取前導形式的奈特加快了腳步。

「因為是休養區啊。要讓內心和身體都沉靜下來,任誰都會挑選安靜、視野良好的地方吧。唔,用不著那麼著急,似乎已經到了。」

澤塞爾老師拿著地圖的手,筆直地指向前進的方向。定睛凝視那個方向,奈特茫然地張開嘴。

「那就是醫院嗎?」

揉了揉眼睛,不管再怎麼仔細看,聳立在眼前的都是一棟以木頭建造的小屋。有如觀光客投宿的旅店,完全沒有一般醫療設施那種冰冷的印象。

「澤塞爾,你是不是看錯地圖了?」

安妮老師同樣歪著頭。不過,澤塞爾老師依然死盯著地圖。

「不,的確沒錯。不過,我也覺得這是相當時髦的設施呢。」

——庫露耶露小姐就在這裡。

胸口怦通、怦通跳個不停。心跳加速不是因為高興或興奮,而是雖然僅僅兩天沒見,但奈特心中卻非常緊張。

「請問,有人在嗎?」

按下門口的門鈴,隨即傳出低沉的機械式鈴聲。一秒、兩秒……感覺時間流逝是如此緩慢,生理時鐘出現像是經過數小時般的錯覺後——

「讓您久等了。」

木門打開,裡面露出貌似凱爾貝爾克職員的女性臉龐。

「呃,我們聽莎莉娜露華小姐說,庫露耶露小姐人在這裡。」

「啊啊,副所長已經交代過我了。請到這裡來。」

隨著指引進入建築物內部。不過才向前走了幾步,就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身後的腳步聲出奇安靜。

——啊咧?

不由得轉回兩名老師所在的後方,只見兩人依舊停留在玄關外。

「澤塞爾老師、安妮老師?」

「啊——用不著介意。因為這次來見她的人不是我們。」

澤塞爾老師狀似輕鬆地揮手,而在他身邊——

「就是這樣。我們會在外面等,你好好去跟她聊聊。」

面帶微笑的安妮老師交抱雙臂。

「好、好的!」

用力點過頭後,奈特隨著走在前方的女職員身後而去。

是地板材質的緣故吧?就算急急忙忙奔跑,也幾乎未發出腳步聲。這也是體貼患者的安排吧?走廊上裝設有輔助步行的扶手並設制輪椅專用的無障礙空間,重新檢視過後,可以發現作為病房的設備相當充實。

「就是這裡。」

職員在位於走廊最深處的房間前停下腳步。

房門口的名牌上是一片空白。一定是接受莎莉娜露華的指示後,才急急忙忙準備讓庫露耶露入住的房間吧。或許那位準備的人忘了填寫名牌。雖然只是件瑣事,但奈特卻對此感到有些悲傷。

「我就在前方的人口處,有事就過來找我。」

「好的,謝謝你。」

目送職員背影自走廊離去後,奈特凝視眼前的門。

咚……咚……

輕輕敲了兩次門。原本就知道,房內不會傳來回答。

「打擾了。」

開門定進房間當中。雖然只是這麼一件小事,雙腳卻因緊張而抬不起來,差點被數公釐的落差絆倒。

一瞬間,因刺眼的陽光而閉上眼睛。再次睜開眼睛時,眼前是——

……多麼孤寂的房間啊!

那個房間顯得無比孤寂,靠近走廊的牆邊就只擺了一個小小的櫃子。除了最低限度的必需用品外,是個連一支花瓶、一張圖畫都沒有的房間。

房間中央,就只有木床像是被獨自遺留下來般地擺在那裡。由於陽光充足,因此室內給人明亮的印象。不過,這點反而更加強烈地突顯出孤寂。

在唯一擺設的床上,熟悉的少女沉沉入睡。身穿住院患者專用的衣服,身上蓋著薄薄的純白毛巾被。

「庫露耶露小姐?」

閉著眼睛的她沒有回答。

「……你不回答我嗎?」

奈特在床邊的地上跪下,臉正好與睡著的她在同樣的高度。

『——根據婷卡的估計,極限是一個星期。』

有如微笑般入睡的庫露耶露,那真的是一副無法想像已達極限的溫和表情。好像只要叫她,立刻就會醒過來,讓人忍不住有那樣的感覺。

「我……該怎麼做才能幫助庫露耶露小姐?」

在能夠感受到呼吸的近距離之下。

奈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若是她醒來,睜開眼睛與自己對望,這樣的距離應該會讓人害羞得不得了才對。

「我和庫露耶露小姐同班,那天在實驗室裡,我釀成了重大失誤。當天晚上的事……庫露耶露小姐你還記得嗎?」

『我就向你看齊,試著梢微努力看看好了。』

「我是為了實現和母親之間的約定而想學習夜色名詠,所以才到多雷米亞學院來。」

可是,是從何時開始呢?致力於名詠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因為庫露耶露小姐說要努力,所以我也一起努力,因為我想跟你一起努力學習。因為我想讓阿瑪和媽媽,還有……庫露耶露小姐認同我。」

初次來到的上地、初次見到的人們、初次就讀的正式名詠學校。正因為有願意跟自己在一起的人,所以轉入後的兩個月都很快樂。

「所以為了回報你,我想為你做點什麼。」

可是,在什麼都還沒能做到的期間……真是的,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等發現到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對於自己沒能發現到此事感到懊悔不已。

……庫露耶露小姐,現在我能為你做的事是什麼?

沿著她削瘦的臉頰,真的只是微微的、只是一瞬問,奈特以指尖輕輕撫過。的確感覺得到溫暖。她現在也一定還在奮鬥。

『——給我一個晚安吻。』

「不行,庫露耶露小姐,我絕對不會給你晚安吻。」

語帶苦澀,奈特以沙啞的嗓音低聲說道:

「……因為、因為如果我那麼做……庫露耶露小姐就會睡著了不是嗎?」

繼續沉睡,再也不會醒來——他有那樣的感覺。

正因如此。

「吶,庫露耶露小姐。」

奈特眨也不眨地緊盯著依然緊閉雙眼的庫露耶露。

「如果我……不是道晚安,而是給你一個早安的吻……庫露耶露小姐就會醒來了嗎?」

3

在研究大樓頂樓的副所長室——

狹小昏暗的室內響起兩人的嘆息,以及鳥兒拍打翅膀的細微聲響。

「動員所有能夠行動的人,找遍所內幾個主要據點,結果還是以徒勞告終。米修達爾的入侵是可以確定的事,不過遭到攻擊的地方結果就只有三樓的研究室。」

氣損害情況呢?』

透過音響鳥傳來克勞斯的提問。對莎莉娜露華來說,那是早已預料到的問題之一。

「幾名本所職員正在接受治療,沒有生命危險。被奪走的東西,也只有早已當作觸媒使用過的(孵石)一物。」

『……我無法理解。』

與自己毫不停滯的回答形成對比,克勞斯的聲音中不見霸氣。

「啊啊,我還以為樣品資料也會一併被帶走,不過對方完全沒碰。正因如此,所以我更加不解。」

在多雷米亞學院中對峙時,米修達爾還是依循道理行動。不過這次又如何?雖然冒著危險入侵研究大樓三樓,但奪走的就只有已經使用過、絲毫派不上用場的一顆(孵石)?

「就挑釁目的來說,行動的風險未免太高了。只能推斷幕後另有理由。」

『無論如何,由於我不在現場,因此不能妄加判斷。』

「我們這裡會儘量設法。向你借調優秀的祓名民,讓我安心多了。」

借調了五名克勞斯信賴的祓名民,其中兩名已獲得「祓戈的極致者」這項稱號。在所內的每棟主要建築物裡各安排了一人,研究大樓這裡也有一人,不,包含在自己身邊保養祓戈的女孩在內,一共是兩個人。

「思?優秀的祓名民是指我嗎?」

聽力絕佳的艾達轉過頭來。

「沒錯,就看你了,暴走少女。」

她抱起留在桌上的音響鳥,帶向自己的座位。

『別太誇獎她,莎莉娜露華。我女兒一旦被人誇獎……』

「啊啊,真是的,老爸你閉嘴啦!」

艾達惡狠狠地瞪著音響鳥,這樣的表情當然無法傳達給對方。感到害怕的不是克勞斯,而是音響鳥。

「喂,艾達,音響鳥會害怕,你就適可而止吧。」

「……可惡,如果路夫爺爺在,肯定會幫我說話。」

嘀嘀咕咕地丟下這句話後,艾達再次集中精神進行祓戈的保養。

『對了,關於凱因茲……』

毫無前兆地,克勞斯提起的名字令莎莉娜露華反射性揚起眉毛。

「找到他了嗎?」

『是那傢伙主動派音響鳥過來。他到很遠的地方去遠足了,我問他有沒有收穫,但是他只給了我曖昧的回答,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是常有的事。」

那個男人的流浪癖和保密主義,在(A小調)的成員中是眾所皆知的事。

『關於這件事,我想凱因茲或許會到你那裡去。』

「我還沒接到這樣的報告。話是這麼說,但他原本就不是那種講究禮儀,會事先聯絡的男人……啊,時間似乎差不多了。」

閃爍的光粒逐漸覆蓋了音響鳥的身體,這是——透過名詠被詠喚出來的生物,即將返回的前兆。

『似乎是如此。要是有什麼消息,我會再跟你聯絡。』

發出綠色光輝,留在桌上的音響鳥開始返回。目送它離開後,莎莉娜露華轉身面對坐在自己左邊座位上的艾達。

「那麼,艾達,讓你久等了。告訴我你想要說什麼吧!」

「嗯!」

並非艾達插入克勞斯及莎莉娜露華的談話,而是在與艾達交談時被音響鳥打斷。由於被名詠出的音響鳥有時間上的限制,因此臨時改以它為優先。

「呀,我要說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栘開原本相對的視線,艾達動也不動地望著窗外。

「……從高處往下看的風景果然很棒。」

在廣大的所區內,沒有比這裡更高的建築物。因此從研究大樓頂樓可將遙遠彼方的地平線盡收眼底。

「我也很喜歡,此處是這個陰沉的地方唯一正常的景色。不過這麼晚的時間裡也看不到什麼景觀就是了。」

從半夜到黎明,研究所所區內總被無數的戶外照明點亮。所區內不分日夜同樣明亮,但只要踏出所區一步,便是漆黑原野無限延伸的另一個世界。

「讓小不點今晚住在庫露耶露所在的病房大樓,是莎莉娜你的提議?」

「不是提議,是最低限度的妥協方案。希望這麼一來,少年的心情能獲得平撫。」

依然坐在椅子上的她,調換了一下交疊的雙腳。

「這點我明白,可是,萬一米修達爾襲擊小不點他們怎麼辦?」

「與米拉是同事的兩名老師陪著他,當中還包括能夠解除石化的白色名詠老師安妮。此外,周圍配置了祓名民。在這種安排下,就算發生什麼事,也立刻就能取得聯絡。不過要我來說,跟在病房大樓的奈特比起來,反而——」

以高跟鞋輕踏腳下的地板。

差不多是來自多雷米亞的學生們,在地下一樓的休息室裡就寢的時候了。

「你那些在休息室裡過夜的同學們才令人擔心。一旦出事,要是能夠迅速進入避難室就沒問題,但要是被利用當作人質就麻煩了。」

「這點我會設法,我不會讓他碰我的同學們一根手指。」

「那麼你就快到樓下去吧。不只奈特,如果連你也一直不回去,同學們會感到不安的。」

「是、是!」

抱起祓戈,艾達步伐輕快地定向出口。不過才沒一會兒,那位祓戈的極致者突然在門前停下腳步。

「莎莉娜,你是一個人待在這個房裡吧?或許是我多管閒事,不過你最好當心。」

「我不認為那個男人現在會對像我這樣的研究員抱持興趣。但無論如何,我會誠心接受你的忠告。」

艾達離開後,幾乎讓耳朵發疼的寂靜籠罩室內。

「事到如今,米修達爾已經沒有理由攻擊我了……」

拉開桌子的抽屜,在像是要溢出來的資料及小玩意兒中,有個小小的機械裝置。她拿起那個大小足可隱藏在掌中的機械,漠然凝視。

那是研究黃色的小型精命放電現象時,作為實驗一環而製作的電擊槍。並非為了護身使用,完全是依自己的興趣製作出來的。使用時若將之設定為最大威力,足以發出令對手動彈不得的電力。

「……哈哈,現在看起來,還真是個可愛的玩具。」

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它——

「不過,玩具終究是玩具。」

莎莉娜露華將它拋向置於房問角落的垃圾桶內。

「若是這種東西對付得了那傢伙,就用不著這麼辛苦了。」

脫下身上穿的外套披在椅背上,莎莉娜露華再次看起桌上的資料。

因為現在已經沒時問去擔心那種事了。

4

「庫露露不在這棟建築物裡……原本我還以為馬上就能見到她!」

鼓著臉頰發洩小小的不滿,蜜歐迎面倒向眼前的床鋪。

女性休息室——是個擺設了十多張三層木床,以及同樣數目櫃子的房間。有些職員似乎會在這裡住上幾天,櫃子上留著幾項私人用品。

「唔——有什麼關係,主治醫生已經答應明天讓我們見她了。反倒得要感謝他們提供我們睡覺的地方才是。」

換上代替睡衣的運動服,桑吉絲一派輕鬆地回答。

「對了,隔壁的男生們出奇安靜呢。」

側耳傾聽隔壁動靜的蜜歐睜大眼睛。直到剛剛為止都還吵鬧不休,不過時針一過十二點就突然安靜下來,現在完全聽不到任何動靜。

「因為在火車上很吵,所以累到睡著了吧?」

桑吉絲突然停下摺疊制服的手,露出奇怪的表情。

「在山裡很辛苦喔。就算搭了帳篷,晚上還是會有蟲或蛇爬進來。因為是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睡覺,所以背也會痛。在雪地上搭帳篷的時候最慘了,雪會融化滲入背部和腳底,讓人冷到睡不著……呼呵呵呵呵。」

「那、那個……桑吉絲,你這樣很嚇人耶。」

蜜歐不露痕跡地往後退,遠離表情詭異,像在說鬼故事的她。

「……我不懂,明明有那麼多辛苦的事,為什麼你還要加入登山社?」

「咦?呀,有很多原因啦。」

像是覺得為難般抓抓臉頰,桑吉絲的視線在空中游栘。

「平常我們總是把有個安穩睡覺的地方,當作理所當然的事吧?但是,一旦進入大自然當中,這樣的常識是無法適用的。」

用手撥開垂在眼前的瀏海,那位友人的眼眸別有深意地眯起。

「正因如此,所以我曾經在就連帳篷都無法搭的地方露宿過‧而就算搭了帳篷,被突如其來的強風吹倒也是常有的事。那種時候我會想『啊——好想早點回家,鑽進暖呼呼的床鋪裡去』或是『好想吃好吃的飯』。」

在隔了一次呼吸後,她露出大人般的成熟笑容。

「很可貴喔,回去的地方有人出來迎接你。遇到的事愈辛苦,就愈覺得可貴。真切地感受到這點是很重要的事。」

「——前去迎接,是嗎?」

蜜歐定定地凝視自己雙手的手掌,悄然低語:

「因為我沒有體驗過這種事,所以不太瞭解這種回家時的喜悅。」

「唔,我認為用不著勉強去體驗。可是,『前去迎接』一定足任何人都能做得到的事。不是嗎?」

「……嗯!」

領悟到她話中的含意,蜜歐靜靜點了點頭。沒錯,就只有迎接庫露露這件事,連我也一定辦得到。

「所以——」

就在桑吉絲正要繼續往下說的時候,假寐室的門打開。

「呀呵,我回來了。」

現身的是懷抱裹了布的長槍,有著小麥膚色的嬌小友人。

「艾達,你回來啦。你到哪裡去了?」

「我去找莎莉娜說話。」

「啊,好狡猾~就艾達你一個人去?」

艾達提到的名字,蜜歐也知道。在灰色名詠使用者入侵多雷米亞學院時,拯救自己脫離險境的人就是她。

「不是談什麼有趣的話題啦。先不說這個,隔壁的男生們好安靜。」

「嗯,隔壁房間的人似乎都睡了。」

話是這麼說,在女生當中還沒睡的,也只有她們三個人。

「真是的,這也好啦。」

將長槍靠牆放好,艾達深深嘆了一口氣。

「總之,明天的事就等明天再做!一直警戒四周,我也會撐不下去。」

「說得也是。啊,艾達的床在窗戶旁邊。」

那是位在房間最深處,排滿三層床鋪的房間靠窗、最下方的床位。

「啊——呃,對不起,我喜歡這張床。」

艾達敲了敲原本蜜歐選好要睡,最靠近門邊的床。

「可是那裡經常有人出入,或許沒辦法睡得太安穩喔?其實我在哪裡都能睡著,所以才想睡那裡。」

蜜歐試著加以解釋,但艾達早巳將自己的行李朝那裡搬。

「沒關係沒關係。抱歉,蜜歐你睡窗邊可以吧?」

「如果艾達同意,我睡哪裡都沒關係。」

蜜歐抱著自己帶來、睡慣的枕頭走向窗邊的床。

「喔,蜜歐的枕頭是從家裡帶來的?」

「沒錯~沒有它我就睡不著。」

正抱著枕頭要鑽進床鋪裡去的時候。

……啊,糟糕!

蜜歐突然發現自己還穿著制服。因為直到剛才為止,都還打算要去探望庫露耶露,因此還沒換上睡衣。

「啊哈哈,蜜歐你就這樣睡吧?」

「不要,會把制服弄縐。」

駁回桑吉絲促狹般的建議,接著——

從手提包裡拿出代替睡衣的運動服,解開制服的鈕扣——正要開始動作時。

房間的照明無預警地熄滅。

「啊,等、等一下!我還沒換好衣服——」

因為之前室內都很明亮,突然的熄燈讓眼睛還來不及適應黑暗,就連到底是誰關燈也無法確認。

「關燈的人是艾達?」

因為電燈開關就在門邊,所以應該是艾達。

在黑暗蔓延中——

「……不,我沒碰電燈開關。」

鼓膜接收到的艾達聲音,令人背脊發涼。

——咦,那麼這是怎麼回事?

「停電嗎?」

桑吉絲門氣訝異地低聲說道。

「……希望足這樣。」

嘰——傳來低微的金屬聲。

在門的方向,響起艾達緊握長槍的聲音。

5

僅僅開了一條縫的窗戶吹入徐徐微風。吹動窗簾,翻動堆積如山的資料,輕撫過髮絲。

……今天是相當潮濕的風呢。

並未停下閱讀報告書的速度,莎莉娜露華以手輕撫被風吹過的脖子。這陣風說熱不熱、說冷不冷,套卜一件衣服嫌熱,脫掉一件又太冷。話是這麼說,但靜靜不動時則有一種騷癢的感覺,是混合著濕氣,半濕不乾的風。

『我實在不喜歡微溫的風,這種時候絕對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想起祓名民長老的口頭禪,莎莉娜露華不禁噗嗤一笑。

「呀,路法長老真是的。雖然不自覺,不過人類的經驗法則有時也十分合乎道理。」

但是,當那名老人一臉認真地對她這麼說的時候,她只覺得很有趣。

「……不過,老想著這些也沒用!」

突然停下手邊翻閱的報告書。因為在堆積成山的報告書中,眼神自然望向唯一一份令人在意的資料上。

那張資料的裁決署名是研究第一課土任。不是別的,就是那個詭異、自稱敗者之人人侵的實驗室損害報告書。

接受石化治療的職員有三名,根據報告,全都能在兩、三天內回到工作崗位。修復實驗室需要一段時問。不過在這段期問裡,可以使用預備的房問。被奪走的東西是(孵石)

一項。然而,就連它所需的資料也已經統計、整理好了,調查報告平安無事。就結果來說,稱不上是損害。假使那個地方發生火災,造成的損害無疑將比目前的情況更嚴重。

「為什麼?米修達爾。」

筆尖喀滋一聲戳向桌面。

「成功入侵研究大樓內部,換句話說是凱爾貝爾克的中樞。或許那就是攻陷這裡唯一的機會啊?甘冒危險入侵,結果就只為了奪回(孵石)?」

實在不像他會做的事,應該懷疑其中另有目的,但卻想不出任何可能性。愈是苦思,就愈突顯出那個男人行動上的矛盾。

「……不行,腦袋不靈光了。」

不知是今晚第幾次的嘆息,正想到走廊旁的洗手台去洗把臉的時候。

門上傳來「咚」的敲門聲。

這個時候會足誰?

「副所長,您在嗎?」

「……怎麼,是秘書啊!」

「不是秘書,是研究第一課主任。唔,這個問題先放一邊,我想,反正您今天又要熬夜了吧?雖然是和平常一樣的茶,不過我還是端過來了。」

「暍,已經是這個時間了嗎?」

凌晨一點半,是她思考最遲鈍的時候。配合這個時間點,主任一定會泡好消除睡意的紅茶送過來。並非強制行為,而是在數年的相處中自然形成了這樣的日常關係。

——就思慮周延、不像研究員這點來說,你果然很有秘書的架勢。

將苦笑留在心底,莎莉娜露華自桌前站起。

「啊啊,進來吧,門沒鎖。」

「好……」

「好的」這句話還沒說完,門外突然陷入一片寂靜。

五秒、十秒。

不管等了多久,都不見主任推門進來。

「嗯,怎麼了?」

——嘰哩咿咿咿咿……吱——

回答是走廊上某個堅硬的東西破裂的聲音,剛剛那是紅茶茶杯?

「喂,怎麼了!」

就在莎莉娜露華要衝向門邊之際。

——很棒的夜晚。

「嗚!」

莎莉娜露華硬生生在門前停下腳步。雖尚未意識到,但竄過全身的寒顫主動制止了腳步。那個聲音……難不成足——

嘰……門在發出沉重的聲響後,緩緩開啟。

「……啊……嗚……副……所長?」

首先映人眼簾的,是膝蓋為止,雙腳呈現石化狀態直立的主任。

接著是在她背後,有如友人將手搭在她肩上、身穿旅人裝束的高大男子,他像是與黑暗同化般站在那裡。

「留到這個時問還沒走?我真想對你的熱誠低頭致意,讓我回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隱藏臉孔的連帽斗篷下,隱約可見嘴角露出瘋狂的笑意。

嘶——嘶——嘶——男人發出拖曳腳步的聲音踏入房間一步。

「我入侵的事你已經知道了吧?居然還不鎖房門,真不像你會做的事。簡直是在邀請我進來似的,你說是吧?」

「這是當然的推測。」

從米修達爾看不見的角度,莎莉娜露華伸手確認研究服左邊口袋的突起。

那是配備給所有職員的小型警報裝置。雖然只是發出嘈雜聲響的機器,發出的音量卻足可傳遍整棟大樓。

不過,莎莉娜露華無法當場立即啟動裝置。

「如果有準備任何機關,為什麼不馬上使用?」

嘴角的笑意顯得更深,米修達爾嘲笑著繼續往下說:

「唔,如果換做我站在你的立場,大概也不會用吧!在這般劫持人質的危險人物面前,一旦輕舉妄動反而只會刺激對手,不知道他會對人質做出什麼事來。聰明如你,就算想用也不敢用吧!」

「啊啊,真是的,雖然我不想承認,不過你說對了。」

努力不讓表情顯得歪曲,莎莉娜露華極力維持聲音的平靜。

——他的腦筋果然靈活得嚇人。

不過,如此一來這次的襲擊就顯得更不合理了不是嗎?到底是為什麼?

「不過很可惜,我對你不感興趣。」

米修達爾朝走廊方向後退一步。在濃濁的黑暗中,朦朧地浮現出灰色的旅人裝束,之後就連這個影像也徐徐消失。

他打算從頂樓移動到別的地方去?

「猶豫、迷惑、煩惱——很棒的表情,莎莉娜露華。不過,我有事要到頂樓的上方,只是順道過來打聲招呼,應該說是宣告比較正確吧?」

「宣告?」

他並未回答這個問題。在雙腳遭到石化而無法動彈的主任背後,米修達爾的身形與影子完全同化。

「嘖,我愈來愈搞不懂他想做什麼了!」

確認敗者離去後,莎莉娜露華奔向部下身邊。

「對不起,你沒事吧?」

「雖然沒有外傷,不過無法行走,不算沒事。」

「笨蛋,遇見那個男人還只受到這點傷害,已經算聿運了。」

摸索研究服的口袋,取出塗成紅色的小型機器,莎莉娜露華使盡全力將它砸向最靠近的牆壁。

震耳欲聾的警報聲,在名為走廊的走廊上尖銳地響起。

「一樓的人應該也聽得到才對,支援很快就會趕到……等祓名民治好你的腳後,立刻前往避難室避難。」

「副、副所長你呢?」

「我——」

緊盯著走廊的深處,於黑暗更顯沉澱的前方,是逃生梯所在的方向。不過,那個男人的目的並非逃離這棟大樓。而是頂樓的上方,換句話說是屋頂,從那裡可以眺望整個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所區。

「我要確認一件事。」

「太危險了!而且,克勞斯先生是為了什麼,才派遣高明的祓名民前來呢?副所長您也去避難——」

「要我去避難,得要最後一個人都成功避難之前再說。正因如此,所以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要將這個地方託付給我。」

在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本部,的確有個被稱為「所長」的人。可是,這只是名義上的頭銜,現在他甚至很少在研究所裡現身。換句話說,實質上的最高負責人是莎莉娜露華,這是不管是她、還是身邊的研究員,都具備的共同認知。

「……下次那個沒用的所長來的時候,我可以打他嗎?」

「到時我也想加入。」

「好的,希望您平安無事。」

莎莉娜露華輕輕點過頭後,便飛奔而去。

嘶……嘶嘶……

目標是有如啜泣般迴響的敗者腳步聲。

戶外的風停了,無風亦無聲,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嗎?或是早已置身在漩渦當中了?

——不論如何,就算百般不願,還是知道有事即將發生。

「喀!」地發出清脆腳步聲的莎莉娜露華奔上逃生梯。在戶外照明的燈光下可見遼闊的視野,凱爾貝爾克的所區在眼前伸展開來。

「沒想到你居然獨自追上來。是有夠笨還是充滿自信?你是哪一種,莎莉娜露華?」

說出這段話的男人,悠然地站在與自己形成對角線的角落上。

「唔,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在塗黑的鐵柵欄前,依然背對莎莉娜露華的米修達爾舉起單手。有如仰望著伸展、覆蓋世界的漆黑夜空。

「你別以為我喜歡跟你說話,我只是有事想問你。」

一步,又接近了一步,就距離來說,大概相隔十多公尺左右吧。

十公尺、八公尺、五公尺,那是若有心要縮短,只要一口氣就能縮短的距離。雖然如此,這名敗者依舊背對著她。

「為什麼你要特地到這裡來搶走(孵石),不對,為什麼只搶走(孵石)?既然都已經這麼深入了,只搶走一個用過的觸媒你就滿意了嗎?」

「滿意?」

眼前的對象緩緩轉身。

「呼哈哈……哈哈哈!滿意、滿意嗎!是心滿意足的『滿意』吧!這個詞用得好,對我來說,就算走到理想的盡頭,也還是無法達到的名詞。」

不是對莎莉娜露華,敗者像在自言自語一般發出怪聲:

「在多雷米亞學院時,我曾經告訴過你吧?我是不管再怎麼倒葡萄酒都無法填滿,滿是破洞的容器。」

那又是為什麼——在這麼反問前。

「不過是因為念舊。」

「念舊?」

「這個無聊的玩具,是我和約書亞互舔傷口、受盡苦難活過來的證據。對於就連一樣東西都得不到的我們來說,是唯一仰賴的替代品。藉著埋首研究來遺忘一切,注入如此的愛情之後才製造出來的,所以我想將它拿回來。」

「拿回去之後接下來是什麼?對奈特或庫露耶露復仇嗎?」

名為滲透者的名詠生物在多雷米亞學院中攻擊兩人的事,已從婷卡那裡得到證實。

「復仇?怎麼可能,我只是非常關懷他們罷了。」

「關懷?」

「啊啊,沒錯。莎莉娜露華,那兩個人無疑——會被拆散。」

這個男人在說什麼?莎莉娜露華不懂他話中的含意。

「跟不管有多麼幸福、多麼堅定的感情無關。時光的流逝總是誘哄人們放鬆戒心,裝出有如戀人般的笑容,在背後揮下殘酷的刀刃。」

「……你在戲弄我嗎?」

他是指庫露耶露的病?不,就算米修達雨的消息再怎麼靈通,但他如何能掌握到這麼精確的事實?

「並非如此,歷史是會重演的,莎莉娜露華。他們酷似昔日的我,所以就像在看著過去一樣,我知道他們會有什麼下場。」

「——你跟奈特他們很相像?」

「他們是不是會像我跟約書亞一樣,除了淪為敗者之外別無他途?若是如此,之後他們會仰賴什麼?除了像我一樣選擇仰賴拉斯海特以外,還有其他照亮敗者的道路嗎?我想知道這一點!」

在男人的背後——

夜幕中,灰色的飛沫在虛空中飛舞。

十二銀盤的王劍者

——sterei efflectis Ezebyt——

十二把銀劍有如撕裂漆黑般飛聖,包圍在米修達爾四周。

「你想知道?我不懂你的意思,你想說的是什麼?」

「你馬上就會知道。吹起了一陣很棒的風不是嗎?」

在一陣突然吹起、就連眼睛都快睜不開的強風中,米修達爾有如被風吹動般翻過鐵欄桿。越過防止跌落的柵欄,走向屋頂邊緣。

「莎莉娜露華,你來到這裡算你僥倖。你將會是第一個親眼見到敗者之王的人類。」

「敗者之王?你應該早已有灰色的真精才對。」

她在多雷米亞學院時曾親眼目睹,記憶中是具有十二把守護劍的真精。

況且一種名詠色能夠詠喚出的真精只有一名,這個男人也不例外。

「一切都是必經的過程。就像王的守護者所據守的深處,有王者端坐的王座一樣。我的真精獻上全部十二把守護劍,使得灰色名詠的真精得以轉變成敗者之王。」

左手抱著花紋就如鱗片般的石頭。石頭表面像擠壓般發生皺裂,從裂痕中進發出色澤難以形容的光芒。

「那就是被封在(孵石)裡的原始觸媒!?」

米修達爾在連帽斗篷下的嘴唇呈現出奇異的笑容。

「讓我們一同祝賀最長、最深的夜即將展開吧!同時伴隨著我無法掙脫的惡夢!」

風吹起。

眼前的敗者自屋頂墜落。

「什麼!」

莎莉娜露華甚至忘了呼吸,自柵欄探出身去。不是被風吹落,剛剛那個男人的確主動自屋頂躍下,難不成是跳樓自殺?

但奇怪的是,不論如何搜尋米修達爾墜落的方向,都不見他的人影。

眾人謳歌

——O vilis arsei spil

空中響起有如亡靈般的聲音,反射性隨著那個聲音仰望天空——

米修達爾就位在相距遙遠的上空,身上的旅人裝束隨風飛揚。

並不像是抓著某樣東西。就如腳下有堅實的地面般,他悠然屹立在空無一物的虛空中。

浮在半空中?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莎莉娜露華緊盯著他,空中的米修達爾跟剛才沒有什麼改變。現在也不見任何進一步的動作,不過——

米修達爾身後的星光突然扭曲變形,不,不只是米修達爾身邊,研究大樓這一帶的風景全都開始晃動。

莎莉娜露華聽過婷卡及米拉的報告,知道這就是滲透者存在時的現象。這也就是說,在空中支撐米修達爾的是滲透者?不過——

為何如此巨大!

是與研究大樓相同,不,還要更加巨大的東西。那東西漸漸從完全的透明體,變化成有如白霧般混濁的身體。在戶外照明的燈光下,名詠生物徐徐浮現出來。

……真精?這隻怪物是真精?

清晰地察覺到一道汗水沿著臉頰滑落。

到目前為止,她見過無數的名詠生物、真精。也曾經有過視情況而不得不與之對峙的狀態。更曾經經歷過連冷汗都顧不得擦,陷於瀕死狀況的時候。可是,光仰望就全身冒冷汗,這還是第一次。

灰色名詠真正的真精——敗者之王。

由於距離太近,無法掌握名詠生物詳細的輪廓,不過還足能夠知道。

威嚴感不同,存在感不同,和其他真精的等級不同。雖足人類詠喚出的真精,卻有足以成為信仰對象的威望。

「……原來如此,所以那個瘋狂的敗者才會如此狂信。」

拚命克制住打顫的膝蓋,莎莉娜露華仰望眼前這個擁有巨大軀體的生物。

間奏‧第四幕

「蕭 —弱者—」

在夜風吹拂下,森林裡的樹木沙沙作響。

「從前,有個投身名詠式研究,前途光明的研究員。」

在可將周圍景色一覽無遺的小丘上,佇立著兩抹人影。

「在他手下,僱用了一名作為助手的女性工作人員。她是個迷糊、笨手笨腳、慌慌張張的女性,名叫『蕾茵』。雖然僱用了她,可是當初對那名研究員來說,蕾茵不過是個麻煩。既多管閒事又礙眼,而且他也曾當面這麼對她說。」

其中一個影子,廷背著巨大長槍的高大男子。

「可是,蕾茵隔天、再隔一天還是到他身邊去。不顧一臉難以置信的他,蕾茵依舊每天面帶微笑地協助研究。」

在高大男子身邊佇立著嬌小的剪影。身穿黯淡的深褐色外套,拉起的連帽斗篷藏住了他的表情。

「這種情況逐漸產生變化。即使不得要領、也不算懂得拍馬屁,不過蕾茵有著無比開朗的個性。失敗時受到鼓勵,成功時共享喜悅,這樣的她自然也吸引了研究員,因為她擁有他所沒有的東西。」

連帽斗篷逐漸被掀開。

兩抹影子都沒動,是風掀開了連帽斗篷的遮掩。

「雖然說不出口,不過研究員希望這樣的關係能夠永遠持續下去。一個月、一年……克制、平穩又安寧的日子持續下去。不過—;」

毫不停滯說出的話語,因斗篷被風吹起而暫停。

「不久之後,突如其來的悲劇拆散了兩人。」

露出了嬌豔端整的嘴唇,有如被眼淚濡濕般深色閃亮的黑眸,分不清是少年或是少女的中性面容。

「原因不過是一條電線斷裂造成的短路。但小小的火花並未消失,反而點燃周圍的塵埃,延燒至周圍的藥品……最後演變成將整座研究所付之一炬的重大火災。研究員在這起意外中失去右手,蕾茵則成了不歸之人。」

「這是一起有名的事件嗎?蕭。」

另外那名男子轉頭詢問。

「不,那真的定問很小、很小的研究所發生的意外。」

將落在肩頭的樹葉放在手心,蕭靜靜閉上眼眸。

「失去右手,失去研究員的傲氣及地位,同時也失去最心愛的人。可說已失去一切的男子漫無目的在大陸中流浪。或許,他是在尋找追隨蕾茵而去的葬身之處。可是在某個荒野上,他遇到一名老人,老人背負著和他幾乎相同的過去。那個老人的名字是……約書亞。」

放在手心上的樹葉再次被風吹起。另一方面,沙沙作響的森林及腳下的雜草則倏然恢復寂靜。

「老人對男人的遭遇感到同情,開口與他攀談。同樣失去所愛的這兩個人,決定要找出能向愛人誇耀的東西——從那天開始,老人和男人發瘋似的投入研究。與其說是要完成某項研究,不如說是為了要遺忘失去摯愛的傷痛,帶著瘋狂般的執著。」

蕭說話的口吻,就有如他親耳傾聽著所有的發展。

「失去一切的兩人追求絕對不會失去的存在,絕對永不受侵犯,說起來是極為接近信仰的東西。不過與信仰不同,當時那兩個人需要非常具體的容身處。可以用眼睛看到、用皮膚碰到,可以有實感的容身處。」

接著,蕭慢慢睜開眼睛。

「那就是冠上Laspba之名的王者真精。」

吐出殘留在肺中的空氣,蕭轉頭望向身邊的男人。

「這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米修達爾這名敗者誕生的經過,阿爾維爾。」

「不過,那個男人為什麼對多雷米亞學院的人那麼執著?」

將背上的長槍刺向地面,被稱為「阿爾維爾」的男子交抱雙臂。

「因為他見到了有如反映自己過去般的兩名少年少女。一

蕭濡濕的黑眸中映出凱爾貝爾克研究所的影像,他以指尖輕劃自己的嘴唇。劃過的地方,不知不覺間塗上了夜色的口紅。

「專注練習夜色名詠式的少年太過單純、直率,不懂得適度放鬆,個性又笨拙。而在少年的身邊,有個支持他的紼紅色少女。你不覺得很像嗎?奈特、還有庫露耶露,以及米修達爾和蕾茵。研究員與名詠上——雖然境遇不同,卻是和昔日的兩人非常相似的關係。一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正確的表達方式,不過他是在與過去的自己相比後,對那兩個人感到嫉妒?」

「……不是的,他一定只是想知道答案罷了。」

蕭定睛凝視著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搖了搖頭。

「結識最愛的女性,然後被拆散。之後他選擇了敗者之王,這個選項真的是他內心所期待的嗎?」

「所以他才會那麼執著?」

「對自己的憎惡及憤怒、猶如怨念的悲壯。失去一切,孓然一身的他之所以會找到空白名詠,或許也可說是必然。」

蕭周圍的空氣逐漸產生扭曲,扭曲的方向指向凱爾貝爾克研究所。以眼角餘光補捉到這個景象後,蕭再次戴上連帽斗篷。

「敗者之王已被孤挺花封印。但若使用與孤挺花擁有相同屬性,空白名詠專用觸媒的札拉貝爾鱗片,那麼——」

「敗者之王的封印也會解除?」

「不,大概會是幻影體。不過視情況,有時會比詠喚出本體更危險。」

望向蕭指示的方向,阿爾維爾發出有如苦笑的嘆息。在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正上方,空間的皸裂描繪出奇怪的名詠門。

「不過,為了告訴他們此事,你還特地到多雷米亞學院去了一趟不是嗎?結果如何?」

「我沒說出一切,不過給了他們必需的片段。接下來就看他們了。」

「哎呀,如果某人能夠成功詠喚出那隻空白名詠的真精並加以馴服,就不會發生這種麻煩事了吧?是六年前吧?你一度成功了?」

阿爾維爾以槍柄輕戳蕭的側腹。

「……別這樣,會癢。」

「那麼,到底怎麼回事?」

「在起始之島上的那場大爆炸無法稱之為成功。我這個原本的名詠者遭到拒絕,現身的真精選擇了當時十歲的少女——庫露耶露。」

蕭默默望著自己的右手。

手背上有個小小的、花型般的燙傷。那是六年前,在風碎之日所受到的、無法消失的傷痕。

同時,也是孤挺花背叛名詠者的證據。

「真精對名詠者的背叛引發『風碎之日』事件。在大陸上目擊此事的約書亞趕赴起始之島,見到空白名詠的真精孤挺花。畏懼孤挺花的約書亞詠喚出敗者之王,卻反而慘遭封印。失去敗者之王的約書亞為了對抗孤挺花,精製了(孵石)。隨後,(孵石)被送往多雷米亞學院——那就是開端。」

像足要加以隱藏似的,蕭將右手滑人身穿的裝束之下。

「(孵石)在競技大會上暴走。同時,從約書亞口中聽到事情經過的米修達爾也打算繼續利用(孵石),因此入侵多雷米亞學院。結果,庫露耶露陷入非得使用潛藏在心中的孤挺花力量不可的狀況,造成孤挺花的覺醒。」

若持續與孤挺花進行衝突,庫露耶露的身體將支撐不住。

不只如此,作為最初的名詠而存在的空白名詠調音者一旦消失,所有的五色名詠或許也會自這個世上消失。

「那麼,現在在凱爾貝爾克的人們有方法能夠阻止嗎?」

在連帽斗篷拉得極低的狀態下,蕭輕輕微笑。

「光靠黎明他一個人是不可能的。」

「那麼,怎麼辦?可別說你認輸了。」

阿爾維爾一肩扛起長槍。

「在多雷米亞,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了。接下來,調音者和棲木雙方如何選擇該定的路,將決定一切。若選擇『clue-l-sopbie neckt'紅色的背約者(庫露耶露‧索菲尼特),空白名詠及所有的名詠都會消失。可是,若選擇另外一條路……」

蕭彷彿貫穿的視線依然凝視著遙遠彼方的研究所。

「若他的聲音能傳達給庫露耶露——」

間奏‧第五幕

「蕾茵

—名詠式是什麼—」

『您就是研究主任米修達爾先生嗎?初次見面,我是看到徵人啟事後,前來應徵的蕾茵‧阿爾馬尼。雖然我對名詠式的事一竅不通,不過還請多多指教!』

一開始,只認為來了一個聒噪的人。

『喂,我吩咐的實驗怎麼還沒準備好?』

『……對不起,我不懂您說的實驗藥劑和器材名稱。』

『上次我應該敦過你一次了吧?』

『那、那個……我還沒辦法全部記住……』

『…………』

『……對、對不起,我完全不懂名詠式的事!』

『那麼,你為什麼來應徵這份工作?』

『呃……啊,因為離我家很近,還能學習到不知道的事。』

學習新事物的速度很慢,就算記住了也馬上就會忘記。手腳和應對都稱不上靈巧,不知摔壞了多少高價的實驗器材和實驗藥品。

以往也曾數度僱用助手,卻從沒見過這麼無能的人。

說到唯一的長處,就是極度開朗、不怕生的個性。不過對我而言,這些優點也只作用在壞事上面。

『哎呀,米修達爾先生真是的,您又在實驗室裡過夜了嗎?』

『……這是常有的事。』

『啊,想當然耳,您又沒好好吃飯了吧!好,就由我來替您做早飯,規律的飲食是很重要的事!』

『不需要。先別管那個,快去影印這份論文!』

『總之,基本上要有面包、火腿蛋和沙拉。啊,還有您喜歡紅茶還是咖啡?』

『……你有沒有在聽別人說話?』

『當然有。米修達爾先生您真是的,因為睡在實驗室裡,所以沒有吃早飯吧!』

『…………』

說得好聽是關懷他人,不過對我來說,她不過是多管閒事。

頑固得一旦打定主意,就絕不妥協;迷糊到一旦熱中某事,就馬上忽視週遭的事物,是個無藥可救的女人。

可是在這種狀況下,還是出現了某種改變,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米修達爾先生、米修達爾先生!』

氣我說過不准在走廊上奔跑,這樣會害我分心……難不成你又搞砸了什麼事?』

『那、那個,不是的!放置在實驗室的研究溶媒中,燒瓶D、F、K出現反應了。』

氣——什麼?』

『而且,F已經可以確認產生反應。』

『笨蛋,這種事要早點說!』

『啊。等……米修達爾先生你跑太快了,不要丟下我!那、那個!米修達爾先生你不是說過,不准在走廊上奔跑嗎——!』

曾幾何時,或許我也適應了她那種無藥可救的慌亂。不,是因為兩個人獨處的緣故吧?

在這個沒什麼收入的小研究所裡,其他助手和職員陸續轉往大型研究所,沒錯,比方投身於凱爾貝爾克研究所——這座規模最大的研究機構當中。

『咦,麥斯先生呢?他今天請假嗎?』

『他不會再來了。聽說他現在明提亞天立研究所替某個大人物跑腿。』

『喔——思,因為那裡的薪水比較高吧。』

『是啊。』

『……吶,米修達爾先生……』

『什麼事?乙

『這問研究所裡,終於只剩下米修達爾先生你一個人了。』

『沒錯。』

『……吶,米修達爾先生……』

『什麼事?』

『助手也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沒錯。所以如果你要去找別的工作也可以。』

『咦,不行啦!不過如果米修達爾先生也要到別處去,那就另當別論了。』

『很可惜,我不想離開這裡。』

『那麼,我也要留在這裡。』

『你還真是個奇怪的傢伙,就算留在這裡也沒什麼好處。』

『是的,這點我知道。』

『那為什麼?』

『我……以往應徵過很多工作。可是就算獲得錄用……因為我非常笨拙,做事又不得要領,所以很快就被辭退。』

『那是當然的,就連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麼不中用的助手……喂,你幹嘛笑得那麼詭異!』

『可是,米修達爾先生沒有開除我。其實我認為自己第一個星期就會被辭退,所以一直提心吊膽。可是這件事沒有發生。而且米修達爾先生你——』

『怎麼樣?』

『還稱呼我是「助手」!』

『……我是客氣。』

『就算足這樣也無所謂,光只是這樣,我就非常開心了。』

『哼,性格扭曲的研究員和腦袋秀逗的助手嗎?』

『沒問題,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優秀的助手!雖然只有米修達爾先生和我兩個人,不過我們一起努力吧!』

『……啊啊。』

『咦,米修達爾先生?怎麼了,你的臉好紅——』

『什麼事部沒有!』

就只有蕾茵,一直跟我在一起。

為什麼她會一直在我這種無趣的人手下工作呢?這點我始終都不明白。儘管不明白,但不知不覺問,我希望這段關係能夠持續下去。

『米修達爾先生,是雪,下雪了!』

『在這個季節,下雪是常有的事吧?』

『是嗎?我是外地人,所以幾乎沒見過雪。』

『覺得雪很稀奇嗎?那麼,上午也沒什麼要你做的事,你就隨自己高興,去靠近一點欣賞吧。』

『咦,可以嗎?』

『可以。你用一臉那麼渴望的表情看著雪,我也覺得傷腦筋啊。』

『哇啊,這或許是米修達爾先生第一次對我這麼好。』

『……你以往都把我想成是什麼樣的人啊?』

『嘻嘿嘿,吶,米修達爾先生,既然這樣,我有一個請求。』

『什麼事?乙

『一下下就好,我們一起到外面賞雪吧。』

『可惜我很忙——』

『……你不願意去嗎?』

『啊啊,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別哭啦!』

『真的?太好了,謝謝你!』

『……原來你是假哭嗎?』

知道她是假哭後,不知為何我鬆了一口氣。而且因為發現這點而感到難為情,所以到戶外後還假裝繃著一張臉。

不過,卻輕易地被她化解。

『吶,米修達爾先生,能夠用名詠式詠喚出雪來嗎?』

『嗯?』

『因為它是這麼的美,如果能夠詠喚出來,不是很棒嗎?』

『光是詠喚冰粒的確能辦到,不過要讓它像這樣落下,是不可能的吧?』

『喔思……那麼,用名詠式能夠詠喚出戀人來嗎?』

『啊?戀人?』

『嗯嗯,「砰」地一聲把理想的對象找來。』

『你對名詠式是不是有什麼誤解?』

『辦不到嗎?』

『當然辦不到。』

『……啊,太好了。』

『太好了?』

『因為如果能做到那種事,米修達爾先生可能會陪在那個人身邊,對我不屑一顧。』

『……蕾茵?』

『吶,米修達爾先生,我是這麼想的。真正重要的東西,用名詠式定詠喚不出來的吧?不管是這麼漂亮的雪還是戀人,一定就連這片夜空的星光也無法被詠喚出來。那麼,名詠式的價值到底是什麼呢?』

『名詠式的價值嗎?真難回答。』

『所以我是這麼想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詠喚出名詠式能夠詠喚的東西,最後剩下的——那些無法詠喚的東西,是否就是真正重要的事物了呢?名詠式是不是用消去法來告訴我們「什麼是重要的事物」呢?』

『這種直覺式的想法還真符合你的個性。』

『啊,那個瞧不起人的笑容算什麼!米修達爾先生也一樣嗎?是那種會說「女人總靠直覺和感情來行動」的人嗎!』

『不,男人也差不多吧。只是男人覺得那麼說會顯得很遜,所以加上各式各樣麻煩的理由去解釋靠直覺產生的想法。』

『喔——嗯,那麼,女人還比較簡單易懂呢。』

『或許吧。』

『……真不可思議,我認為自己沒有說錯。光靠名詠式無法得到真正重要的東西。』

『所以啦,別對我這個研究員說這些,會害我丟掉飯碗的。』

『啊,說得也是!可是,若真變成那樣——』

『若真變成那樣?』

『我們兩個找地方開問小小的面包店吧?這樣一定也很好玩。』

回想起來,在說那些無聊的對話時,是最幸福的時光。

但是我太晚才發現到這一點。

跟不管有多麼幸福、多麼堅定的感情無關。時光的流逝總是誘騙人們放鬆戒心,裝出有如戀人般的笑容,在背後揮下殘酷的刀刃。

研究所的那場意外奪定了我所有的一切。

如今一切成空。

所以至今仍受到夢境的折磨。

『我們兩個找地方開問小小的面包店吧?這樣一定也很好玩。』

當時,我沒能給她一個機靈的回答。

如果當時鼓起勇氣點頭,硬擠出親切的笑容……如果早知道會變成這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4:12 PM

六奏「醒來之時、許下的約定」

    0

    「……就跟你說的一樣,蕾茵。」

    米修達爾自遙遠的上空茫然俯視正下方的研究所,搖了搖頭。

    「結果我還是沒能替你做到什麼。相反地,為了尋找絕對不會失去的東西,我找到了最強的真精。」

    但是,就算像這樣將他詠喚出來,這只真精或許也不足自己真正想要的。因為那名會笑著跟自己說話的對象早已不存在這個世上。

    真精拉斯提海特。

    那是外型猶如人類雕像的真精。

    有如古代人類為追求理想之美而雕刻的雕像一般,臉孔端正美麗。主題應該是身穿聖衣的聖人,頭上戴著荊棘王冠,不過身體就只有上半身。自胸口以下的部分,不論是身體、手臂或衣物均消失無蹤。他飄浮在數十公尺的高空中,看不見翅膀等其他東西,無視重力地飄浮在空中。

    不過——讓米修達爾乘坐在背上飄浮的敗者之王本體並非灰色,外型接近混濁的半透明,有如霧氣般朦朧不清。地上籠罩著他投射下來巨大陰影。自陰影當中湧現、爬出的無數名詠生物,則是灰色名詠生物及滲透者混雜的群體。

    「……終究足虛像嗎?」

    那並不是實體,不過是映照在鏡中的假相。

    「『敗者之王已經不存在』……原來如此,就如約書亞所言。不過,就算這樣也無妨,或許會比較適合現在的我。與我同樣空洞、有如虛像的王者是嗎?」

    米修達爾浮現自嘲的微笑,俯視下方展開的風景。他並未停止上升,就連七層樓高的研究大樓都在遙遠的腳下,持續上升到足以將凱爾貝爾克研究所所區盡收眼底的高度。

    「對我來說,這就是最後的名詠。所以,告訴我吧!」

    地面上滿滿都是灰色名詠生物及滲透者。在這數量龐大的群體中,米修達爾仰望天空。

    「夜色名詠的使用者奈特‧耶雷米亞斯以及庫露耶露‧索菲尼特,你們兩人果然會步上和過去的我及蕾茵相同的道路嗎?你們仰賴的會是什麼?和我及約書亞同樣是最強的真精?還是你們能夠找出,我和蕾茵沒能找出的東西?」

    告訴我你們的答案!

    1

    鈴鈴鈴鈴鈐……鈴……

    宣告危機正悄悄逼近研究所的,首先是窗外遠處響起的聲音‧

    「警報?是樓上傳來的?」

    在黑暗中,蜜歐仰望休息室的天花板。之前以為發生停電,接下來則是響起警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咦,怎麼回事?為什麼有像逃生訓練一樣吵人的聲音?」

    原本已經睡著的女同學們也陸續醒來。

    ……怎麼回事,心中有非常不好的預感。並非覺得似曾相識,而是有種更貼近現實、更明確的恐怖逼近的感覺。

    「大家安靜!」

    艾達響亮的怒吼聲,令周圍吵鬧的女生們安靜下來。

    ……嘰……嘰嘰嘰……

    在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後,天花板的照明重新亮起。

    「我想電力是恢復了,不過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裡。怎麼辦?要留在這裡,還是到走廊上去看看情況?」

    瞪著明滅不定的燈光,桑吉絲自手提包裡拿出她帶來的登山照明用具。

    ——大概出事了。

    在這麼大型的研究所裡響起警報並不尋常。雖然希望是某人誤觸警報,不過同時又加上停電……

    「噓,有人來了!」

    艾達在門前側耳傾聽。傳來規律的腳步聲,步調快速顯示是用跑的,腳步聲在女生們的房間正前方停下——

    「喂,是我,開門!」

    傳來的是班上男性班級幹部的聲音。

    「歐馬?」

    解開門鎖後用力將門打開,身著運動服的男學生像是滾的一樣喘著氣衝進來。

    「怎麼了?歐馬,都這個時間了?」

    「那是我要說的話!怎麼回事?我被半夜突然響起的警報聲吵醒,到走廊上一看,職員們全都臉色大變地跑來跑去。就算我想問個究竟,也全都跟我說:『我沒時間回答你!』根本就不理我!」

    是逢人就問吧?他的額上早巳淌卜人顆的汗水。

    不過,所有的職員都出動了?到底事情有多嚴重——

    「太好了,大家似乎都平安無事。」

    走廊上微微響起冷靜沉著的聲音。

    「婷卡!」

    艾達迎上前去。另一方面,有著銀白色秀髮的女醫生表情略顯嚴肅。

    「……各位,今天白天時,你們應該被告知了逃生避難室的地點才對。我們現在就趕過去,請大家立即做好準備。」

    前往避難室?

    「原因我們邊定邊說,總之,現在得盡快——」

    她的話還沒說完。

    「碰咚」一聲,某個東西掉落在她身後。是有著灰色鱗片,四肢及爪子出奇細長的石龍子——難不成它是!

    「婷卡,不要動!」

    石龍子朝婷卡那毫無防備的背部揮下爪子。在這個交會的時問點上,艾達的祓戈發出炫目的銀色閃光。

    灰色名詠生物發出呻吟般的叫聲後逐漸返回。

    「婷卡,你沒事吧?」

    「我沒事,你在它差點碰到我之前救了我……不過,居然已經入侵大樓內部了,這表示第一道防線被突破了。」

    婷卡靜靜望著發出輕煙消失的石龍子,吐出沉重的嘆息。

    曾在多雷米亞目擊過的景象掠過腦海,和當時一樣,受到了灰色名詠生物的襲擊?

    「吶,蜜歐,剛剛那是……名詠生物?可是,有那種灰色的生物嗎?」

    在聽到歐馬耳語般的詢問後,蜜歐朝他微微點了點頭。想忘也忘不掉,那個晚上,在那個男人面前嘗到的恐怖非比尋常。

    不過,決定性的差異大概足——這次將會發生像競技大會時,那種大規模的暴走。

    「原來如此,因為剛剛的事,所以我已經大致明白了,那傢伙來丫吧!」

    以槍柄敲擊地面,艾達眼神銳利地緊盯走廊深處。在她身後,歐馬帶領著班上男生來到走廊。

    「總之,男生全都到齊了。奈特似乎陪在庫露耶露那裡,所以不在。女生方面如何?」

    「我們也沒問題。」

    桑吉絲點頭回應歐馬的問題。

    「那麼,我們走吧。雖然得加快腳步,不過抵達之前還請大家儘量保持安靜。」

    說完後,婷卡以接近小跑步的速度在前方引導,蜜歐急忙追上前去。

    走廊兩旁的房間依舊亮著燈,但是房內不見任何一名職員。

    「幹部職員通知其他大樓,其他職員也奉命分別沿不同的路徑前往逃生避難室……好了,接下來就到戶外了。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遵從我的指示——因為這關係到生命安危。」

    她在逃生門前告知的話語,字字句句都像鉛一般沉重。

    「……是。」

    蜜歐小聲地點頭回應。接著,浮現淡淡微笑的婷卡打開了門。

    建築物外,早已是異樣的光景。

    ——門打開後,可以看到數名石化的職員倒在前方的草地上。

    架設在戶外照明上的擴音器發出喧囂的警報聲,其中混雜著像是祓名民發出的怒吼及某人的哭叫聲。人們無止盡的悲鳴充滿四周,演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唱。

    ……這……這是什麼?

    恐懼引令發的嘔吐感,令蜜歐不由得彎曲身體。

    「嗚嗚嗚嗚,不、不要啊!」

    背後傳來班上女同學發出的慘叫聲,也有好幾個男同學搗著嘴轉過頭去。

    ……這是當然的事。蜜歐自己曾經在學校目擊過,所以早已做好覺悟。但在未做好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直擊這種景象,絕對不可能感到舒坦才對。

    「婷卡小姐,學生呢?」

    外表看似名詠士的年輕男性朝這裡奔來。

    「是的,總算全都平安無事。」

    「太好了,盡快到逃生避難室去,這裡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他以傷痕纍纍的手臂指示通往避難室的方向,這樣的身影使得婷卡的雙眸浮現淚光。

    「你……是為了確保逃生通路,所以才留下的?」

    「因為老師們敦過我,要愛護學弟妹。」

    名詠士靦腆地抓抓臉頰。

    這個人……

    蜜歐直盯著他的臉,緊握雙拳。在多雷米亞學院的競技大會中,這個人當時坐在來賓席,坐在用以招待校友的座位上。

    「那、那個……」

    您是我們的學長吧——忍不住想開口詢問,但最後還是說不出口。因為他不是為了浪費這種時間而留在這裡的。

    「好了,快去吧!」

    並未察覺到蜜歐這樣的表情,面容嚴肅的他厲聲說道。

    所以蜜歐在奔過他身旁時,微微向他點頭致意。不知道能不能傳達給他,不過,蜜歐相信自己的心意已經傳達給了他。

    奔過就連腳下部看不清楚的夜路。

    好幾次差點被藏在草地上的小石頭絆倒,每次都得到友人的幫助。

    「蜜歐,你沒事吧?」

    「唔、唔嗯……」

    蜜歐擠出笑容面對不安地望著自己的桑吉絲。

    前方有用螢光塗料畫上的夜問辨識標誌,是白大米拉老師帶領他們過來時見過的標誌。只要越過那裡,應該很快就會抵達,但是就在此時——

    「喀沙」一聲,距離最近的樹叢在晃動。與風吹的方向相反,是異常且明顯的晃動。

    「有、有誰在那裡嗎?」

    同學發出小小的悲鳴,反射性地跳離那裡。

    ……到底是什麼東西?

    所有人都停下腳步注視那片樹叢,但不管等得再久,都不見樹叢中有任何東西即將展開攻擊的跡象。在狂風吹拂下,唯一傳出的是樹葉磨擦發出的聲響。

    「是風嗎?」

    有幾個人拍了拍胸口,不過——

    「不,不對!大家快離開!」

    艾達的聲音變了調。幾乎是同時,樹叢的空氣產生扭曲。

    「咦?」

    空問的扭曲朝茫然呆站著的同學逼近。艾達曾經見過這個現象!

    是名叫滲透者的傢伙!一心只想到會出現灰色名詠生物,但難不成這個區域內也充滿了滲透者?

    「離開那裡!」

    繼艾達之後,臉色蒼白的婷卡突然大喊。不過,聽到這番警告的少女並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咦……咦、咦?」

    她沒有注意到空間的蠕動,拚命朝四周張望。艾達及婷卡朝她衝了過去。但是不行,來不及了!

   

     藍之歌

    ——「Ruguz」——

    滲透者腳下的草地發出藍色光芒,閃著藍色光輝的石頭在草地上滾動。是藍寶石?

    發出清脆的啪嚏一聲,與藍寶石同色的發光冰柱將周圍的空問連同滲透者一併凍結。

    「……真是千鈞一髮。」

    熟悉的聲音令在場所有人轉頭。回頭一看,幾名班上同學緊繃的表情放鬆了下來。沒錯,那是大家熟悉的臉孔。

    「咦,凱特老師?」

    班級幹部歐馬茫然地張著嘴。在他眼前的,是在嫩葉色套裝上套著旅行外套的女老師。

    「真是,看來我一路換搭夜車趕過來是值得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們居然全班蹺課跑出來旅行,相當好動不是嗎?托你們的福,校長給了我一番精彩的說教呢。」

    ……老、老師您真是的,步步進逼的樣子很恐怖呢。

    「那、那個,老師?」

    桑吉絲急忙揮手想要阻止。

    「不過呢,幸好你們平安無事。」

    凱特老師微笑著交抱雙臂。

    「你們的行動的確是很亂來,但我也不是不明白你們的心情。不過呢,下次一定要跟老師商量之後再行動。」

    一邊注意四週一邊迅速告誡學生後,老師向婷卡微微低頭。

    「婷卡小姐,本班的學生給您添麻煩了。雖然目前我尚未完全掌握狀況,不過,總之我知道目前情況緊急。」

    「不,彼此彼此。總之,現在先到前方的地下避難室去,詳情到那裡再談。」

    有如制止婷卡轉身一般。

    「不……」

    艾達凝視上空,發出低沉的嘆息,是以往幾乎從未聽的茫然嗓音。

    「似乎沒有必要解釋清況了。」

    空氣像是感到畏懼般震動。

    「地、地震嗎?」

    呀,可是地面並未搖動。明明沒有搖動,可是皮膚卻熱辣辣地刺痛。之後,有個極為昏暗的影子接近戶外照明照亮的四周。

    這個巨大的影子是什麼?

    倏然往旁邊看,只見婷卡以及凱特老師均仰望天空,茫然佇立。蜜歐也循著她們的視線望向天空——就此啞口無言。

    ……那是……什麼?

    背後竄過一陣懼意。

    在遙遠的上空盤旋著巨大的真精,外表像是人類的雕像,容貌則有如某位聖人。因為在天空飛行因此難以分辨,不過大小應該遠遠超越在競技大會上見到的那隻五色怪物水蛇。

    他和那隻水蛇不同‧那隻水蛇只帶給人恐怖的印象,不過天上的真精除了這點之外,還帶有足以令人喪失抵抗念頭的不尋常壓迫感。

    眾

    人

    謳

    歌

    ——O vilis arsei spil

    合唱般厚實莊嚴的聲響,宛若自腦門直擊而下。

    在此同時,從真精投射在地面那既非灰色、也非白濁色調的異常影子中,浮現出無數的東西。那些東西的形狀像蛇、石龍子以及石像怪……難不成!

    一瞬間,呼吸有如遭冰柱射穿肺部般凍結。

    「艾達,『把它趕走』!」

    在蜜歐叫喚的同時,難以置信般仰望天空的艾達視線突然變得銳利。

    「嘖,別開玩笑了!」

    艾達將長槍朝尚未完全實體化,才剛浮現出來的名詠生物揮去。名詠生物的影子如游絲般扭曲,之後像沸騰似的發出輕煙返回。雖然是緊要關頭,不過似乎已經在對方尚未完全現身之前送還。

    「這可不是好玩的,我第一次看到能使用(贊來歌)的真精。」

    艾達並未試圖隱藏紊亂的呼吸,重重地吐出低語。

    「吶,艾達,我是這麼想的,如果那就是——」

    那個叫米修達爾的男子一直在找的敗者之王?

    就算沒將話說完,艾達似乎也瞭解她的意思,無言地點了點頭。

    「艾達,你能打倒那個嗎?」

    「不可能。在空中飛的對手是祓名民的天敵。老師,你能不能設法擊落它?」

    「別胡說了,真要說起來,我就連它是怎麼飛起來的都不知道。」

    凱特老師及艾達都苦著一張臉。

    「能夠在天空飛翔的真精原本就有限。其中,能夠打倒那隻真精的實在是……」

    在天空飛翔的真精……聽到這句話後,蜜歐首先想到的是庫露耶露的黎明的神鳥。可是庫露耶露本人仍然處在喪失意識的狀態。而且,那不足光靠一隻黎明的神鳥就能應付的對象,因為大小截然不同。

    校長的疾龍呢?不,就算是它大概也屈居下風。可是,該怎麼辦?

    「先不管天上的那個,目前以除掉在地上的小角色作為優先事項吧。」

    「可是,放著那傢伙不管是會沒完沒了的。」

    婷卡對緊握長槍的艾達搖頭。

    「至少,目前我們沒有方法可以抵達空中的那個高度。就算勉強辦到,但它是如此巨大,我不認為它會那麼輕易就被擊落。」

    「……在找出對抗方法前,就儘量爭取時問嗎?」

    身邊的人都聽到艾達狠狠咬緊牙關的聲音。

    ——可是,那個時候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與競技大會相似的情況,當時真的是在絕望的狀況下——

    『才不是蜥賜,小丫頭,你不認得在下嗎?乙

    那是風的惡作劇吧?時間還不夠久遠到令人懷念,可是一旦想起就充滿胸中的記憶,像被風吹起般復甦。過去曾經聽過那個聲音,沒錯,第一次見到奈特的時候,站在他肩頭上的——

    「……啊……啊……」

    奈特的母親託付給他的那隻名詠生物。

    小小的夜色蜥蜴,只要稱它是蜥蜴就會生氣——

    原來如此,就是這個!

    有了……有了!光憑它一隻,就能抵達遙遠上空的真精身邊!

    2

    晶瑩剔透的黎明色世界。

    從蒼碧色的光暈中產生的,是一位有著紼紅色頭髮的少女。

    『明知敗者之王足虛像,還是將他詠喚出來,不愧有著長年的執著。你不這麼認為嗎,庫露耶露?』

    年紀是十六、七歲吧?苗條修長的身材,披散在背後的閃亮秀髮,蒼碧色的深色眼眸與髮色形成對照。有如白瓷般雪白細緻的皮膚,纖細的手臂,細得像會折斷般的腳。

    她並未穿著覆蓋身體的衣物,但鮮紅得像燃燒火焰般的紅發,如同天女的羽衣般依戀、雅緻地包裹著她的裸體。

    ——孤挺花。

    那是如赤裸的庫露耶露影子般的真精。

    「…………」

    『怎麼了,你的表情為什麼那麼悲傷?』

    「……我想回大家身邊去。」

    我老是讓大家那麼擔心。害他們遠道而來,結果又讓他們在這裡被捲入這種場面。

    『那是不行的,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啊。』

    「因為……」

    庫露耶露咬住下唇,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地望著孤挺花。

    「我……無法用言語來表達。」

    『為什麼?』

    「因為、因為不就是這樣嗎?我和奈特以往一直在一起。不管是競技大會、暑期輔導還是暑假,我們一起經歷過許許多多的事!」

    與庫露耶露長得一模一樣的真精,像是試探般地望著她。自己並不覺得害伯,反而會禁不住想去依靠那太過溫柔的眼眸。

    ——可是不行。

    絕對不能依賴這只真精。不能依賴這只真精,我……想回到更重要的人所在的地方去。

    「對你來說或許才僅僅數個月,可是這跟時問沒有關係,我們走得很近,始終在一起。所以,無法用一句話來表達這所有的回憶!」

    『你根據什麼選擇了他?這點也無法用言語表達嗎?』

    「沒錯,不行嗎?」

    ……不想化為言語。

    我不像蜜歐一樣會唸書,也不喜歡看書。更不懂得優美的詞彙,就算想要表現也無法完美地表達。

    『那麼,就用別的東西代替語言來證明吧!』

    「——咦?」

    那是什麼意思?

    『隨便什麼都好,以絕不虛偽的形式對我展示你和他的約定。就像你相信他一樣,讓我也能相信他。』

    ……地震?

    趴在桌上的奈特茫然地抬起頭來。空氣的震動令皮膚熱辣辣地刺痛,感覺就連鼓膜也麻痺了。

    可是桌子沒有震動,放在桌上的花瓶也一樣。不是地震?可是空氣的確在震動,像是感到畏懼一般。

    不在這棟木屋當中,這股震動來自戶外?

    「雖然在三更半夜,卻是令人討厭的空氣呢。」

    原本坐在沙發上的澤塞爾老師跳了起來。

    「你要到外面去看看嗎?」

    「我從玄關觀望四周就好了。」

    澤塞爾老師以手制止想從椅子上起身的安妮老師。為了小心起見,他的另一隻手早巳握

    著觸媒。

    「希望沒事就好。」

    三人目前所在的候診室直通玄關大門。背對奈特及安妮老師的視線,澤塞爾老師以穩定的手勢打開門鎖。每次開啟數公分,澤塞爾老師慢慢地、慢慢地將門打開。

    綿延不絕的草地及花壇,前方是一整座的森林。當門完全開啟之後,他所看到的景象與白天無異。

    不過——

    「……怎麼回事……」

    從門口探出一半的身體觀察外面動靜的澤塞爾老師臉色大變。

    「澤塞爾?」

    「你們兩個都過來……老實說,希望這是我眼睛的錯覺。」

    安妮像是自椅子上躍起般起身,奔向門邊。經過站在門邊的澤塞爾老師眼前,走到木屋

    外面。

    ——咦?

    冰冷的空氣碰觸肌膚。不過,有如舔遍周身般竄過的寒意,絕非這陣風造成的。

    「……為什麼研究大樓的方向燃燒著火光呢?」

    站在身邊的安妮老師茫然低語。

    不,不只如此,雖然跟研究大樓隔廠一段相當遠的距離,不過就連木屋這裡也能清楚聽到警報器的聲音。

    ——出事了,而且還是非常大規模的狀況。

    在暗夜中,拚命凝神注視研究大樓方面,之後——

    喀沙!

    磨擦衣物的輕微聲響震動鼓膜,剛剛那是……從木屋屋頂上傳來的?

    奈特反射性地抬頭往上看,正巧迎上新月形狀的瞳孔。那是有著灰色表皮,四肢細長的石龍子。它的目標並非奈特,而是對準了站在奈特及澤塞爾老師中問的女性——

    「安妮老師,上面!」

    在出聲的同時,奈特使盡全力將女老師推開。

    灰色名詠生物自屋頂飛來。

    「可惡,居然是這傢伙!」

    澤塞爾老師以迎擊的姿勢全力打擊。石龍子雖被摔向地面卻又立刻躍起,再度採取飛撲的姿勢。

    「澤塞爾你快離開!」

    安妮老師手上的指揮棒搶先一步打向石龍子的鼻尖。指揮棒的前端閃著乳白色的光芒。就那個亮光來看,是用作觸媒的珍珠?

    ——「Nussis(回去)」——

    名詠生物發出慘叫後化為光的粒子。

    「……再糟不過了,上次在研究所裡,我已經受到輕微的心理創傷了啊。」

    澤塞爾老師以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伸手貼著額頭。

    「在這裡的似乎只有剛剛那一隻,研究大樓方面如何呢?」

    安妮老師轉頭望向木屋內響起的腳步聲。慌慌張張衝到戶外的,是凱爾貝爾克研究所的女職員。

    「怎麼樣?」

    「……不行,無法跟那裡取得聯絡。」

    她虛弱地搖搖頭。

    「這是表示現在沒時間進行通訊了嗎?那裡應該也有高明的祓名民待命才對。不過這到底是多嚴重的騷動?」

    澤塞爾老師苦笑著折響指關節。他的視線並非望向研究大樓,而是研究大樓上空。

    「真……精?」

    安妮老師在發出嘶啞呼喊的同時後退。

    研究大樓上空有某種東西在盤旋。在研究大樓升起的火星照耀下,浮現出有如古代雕像般的真精。雖然距離這麼遠卻能用肉眼辨識,實際的大小有多驚人,光是想像便足以令冷汗劃過臉頰。

    ——剛才空氣震動的原因就是那傢伙。

    就連在這裡,都能感受到難以呼吸的壓迫感。雖是初次見到的名詠生物,卻已直覺地領悟到那就是敗者之王。

    「唔,在這裡抱怨也沒用。」

    「我有同感。既然要去,就快點過去吧!」

    以視線交換信號,兩名老師迅速向前定去。

    「那、那個!」

    「我不會叫你不要來喔?」

    並未回頭的澤塞爾老師舉起單手。

    「不過,把她一個人留在木屋裡好嗎?」

    ——是指庫露耶露小姐?

    要前往研究大樓,留她一個人在這裡?還是留在這個設施裡保護她?

    無法選擇任何一方。

    「在這種狀況下,就算現在才感到為難也沒辦法。我們先過去,如果你也要來,就下定決心之後再過來……不過似乎已經沒有太多時間給你考慮了。」

    透過風鳴得知看不見的手臂正高速揮下,在閃躲的同時,艾達以祓戈刺向虛空。嘰咿咿……從應該空無一物的地方發出尖銳的悲鳴聲。

    是從背後偷偷接近的滲透者臨終的慘叫。

    「這是第三隻了!」

    還來不及調整呼吸就朝後方跳去。接著,灰色大蛇的利牙襲向剛剛艾達站立的位置。

    「呼!」

    將呼氣一口氣吐出,擊向大蛇。

    ——「Nussis」——

    名詠生物發出灰色輕煙,在放出名詠光後逐漸消失。

    「莎莉娜!那裡的草地上有一個人!」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莎莉娜露華背起倒地的研究員,送往避難室的方向。

    艾達確保退路,莎莉娜露華進行救援,這組即席的搭檔形成不到三十分鐘,但在這段期間內發現的研究員已有四人。

    ……就這樣看來,似乎還有很多。

    如果只有灰色名詠還好,但是趁著空檔前來偷襲的滲透者卻很棘手。不知會在何時、何地出現的狀況,令艾達甚至不能好好調整呼吸。

    「——可惡,而且那個也一樣!」

    在艾達抬頭往上看的同時,周圍的影子突然變得更加黯淡。在天空盤旋的敗者之王投射下來的影子,彷彿重疊在艾達的影子上。

    ——不妙,「這裡也在那傢伙的射程範圍內」!

    抱起祓戈,艾達投身逃出影子的範圍。

    大量的灰塵有如暴風雪般紛紛落下,接著傳來「嘰」的奇怪聲響。回頭一看,直徑十公尺左右的範圍內已全被染成灰色。

    石化的草地、樹木,範圍內的所有東西均無一倖免地被灰色激流吞沒,全都凍結成灰色——是敗者之王降下的灰雨。

    「即使想要擊落他,卻連接近都沒辦法……」

    若不是在看到石化的名詠士及祓名民時便提高警戒,艾達也早就成為那個灰色漩渦的犧牲者了。

    「艾達,你沒事吧?」

    「我還好,倒是你,還是快把他帶走吧!」

    依然伏低身子,艾達高聲回答莎莉娜露華隱約傳來的聲音。

    灰色名詠生物毫無減少的跡象,若是只注意它們,則會受到看不見的滲透者偷襲。即使躲過偷襲,一旦進入在天上盤旋的敗者之王射程中,便會受到無一能夠倖免的大範圍射擊。

    「……走了嗎?」

    藏身樹蔭下的艾達安心地微微呼了一口氣。目前唯一的優勢是研究所的佔地夠大。在這麼寬廣的地方,敗者之王很難集中精神進行瞄準。

    「剩下第二、第三研究大樓嗎?在被那隻真精發現前,得趕緊去巡視——」

    正想繞過石化的草地——

    「原來如此……」

    艾達倒抽了一口氣。

    「既然王在,那麼部下當然也在。」

    十二銀盤的王劍者——領著十二把保護劍的銀色真精擋住自己的去路。這個真精擁有的本領,足以跟獲得祓戈極致者稱號的祓名民平分秋色。同時也是少數艾達不想迎戰的對象。

    「……啊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在這種狀況下卻忍不住發笑,是無奈、憤怒轉化成的笑……真是的,狀況明明已經夠吃緊了啊,這種不合理的狀況真令人想哭。

    「要一個女孩子對付三隻真精。哈哈……再糟不過了!」

    艾達朝擋在眼前的三隻真精衝去。

    喀沙……沙沙!

    灰色大蛇在樹叢中爬行,對面的空間看來在晃動是因為有滲透者吧?

    蜜歐屏息藏身在樹林的陰影下。

    ——然沒錯。

    不好的預感成真,這問研究所已經被全面壓制。要趕快、得盡快去拿那個東西才行。

    「……大家都沒事吧?」

    除了蜜歐以外,班上其他同學都到避難室去避難了。凱特老師也陪著他們,應該可以安心。目前擔心的就只有單獨行動的艾達。她和一邊躲開敵人一邊栘動的自己不同,她擔任的是積極「削減敵人」的工作。危險程度也大不相同。

    「就只有這次,與其擔心別人,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躲在身邊的婷卡原本柔和的視線不尋常地眯起,她小聲地說:

    「現在要去找的東西,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吧?得先集中精神去做這件事才行。」

    「……嗯!」

    「那麼,我們走吧。看來剛才那些敵人似乎已經移動到別的地方去了。」

    跟在放輕腳步、帶頭的婷卡身後,移動時甚王沒發出草地上的腳步聲。儘管如此,就算被告知「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會保護自己」,可是這點對蜜歐來說,卻像是精神遭銼刀削磨的作業,光是走一公尺都令人頭昏。

    「看來,這裡似乎什麼都沒有。」

    婷卡突然在樹蔭下停下腳步,盯著正面。

    那是棟帶著生鏽的青銅色,呈現立方體外形的建築物。

    「這裡就是藥品保管庫。」

    站在掛著鎖頭的門前,婷卡帶著無法釋然的表情轉身。

    「蜜歐,這種地方真的有你想要的東西?」

    沒有確切的證據。其實詢問莎莉娜露華才是確實的做法,但已經沒有時間那麼做了。

    「如果有,也只會放在這裡……總之,我們進去找吧!」

    進入室內後,藥品及發霉味道混合的惡臭撲鼻而來。在微暗的空問中,迴響著走過硬質地板的腳步聲。好,把在門邊牆上的電燈開關打開。

    ——不,不行!

    突然停下伸向開關的手。不能開燈,這會成為在四周徘徊的名詠生物絕佳的攻擊目標。

    「雖然處在這樣的黑暗中,不過就只能耐心找了。」

    浮現苦笑的婷卡聳聳肩。整齊排列在藥品保管庫當中的櫃子數目,估計少說也有將近一百個,是相當沉重的勞動,不過不能抱怨。

    「嗯,我們分頭找!我從右邊這一排開始找起,麻煩婷卡小姐從左邊那一排開始找。」

    看到婷卡點過頭後,蜜歐小跑步奔過保管庫的通道。

    ——因為我能做的就只有這點事。

    所以奈特,你也快點來吧!

    咚——

    不管再怎麼敲門,傳來的回答都只有寂靜。當然,其實這點奈特早已心知肚明。

    「打擾了。」

    房間裡很暗。沿著牆壁摸索前進,奈特好不容易抵達窗戶旁。他靜靜拉開窗簾,戶外的燈光射入室內,那道光線朦朧地照亮了房間中央以及那張木床。

    和白天相比幾乎完全沒變,她躺在那裡沉沉入睡。

    「庫露耶露小姐……」

    奈特朝她入睡的床走近一步。

    「我們是為了什麼目的才學習名詠式呢?」

    一步,再一步。

    「雖然也有人純粹覺得很了不起,也有人只是感到興趣,不過在這當中——」

    『我問你,你曾經害怕過名詠嗎?』

    等回過神來時,發現她就在自己眼前入睡。

    「就如庫露耶露小姐所說,或許也有『打算用名詠式來做壞事,因此才學習它的人』。可是我很慶幸自己學了名詠式……如果我沒學它,就不會認識庫露耶露小姐。」

    不只庫露耶露小姐,還有阿瑪和凱因茲先生,凱特老師、蜜歐小姐、艾達小姐,班上的所有人。

    重要的人、事,全都不想失去,所以——

    「我也要去。」

    趕往研究大樓,因為大家都在那裡,可是——可是——

    「……對不起!」

    當手觸摸到床邊之際,難以言喻的激情自胸口決堤而出。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

    就算以手搗嘴,嗚咽依舊自指縫問溢出。

    明明一直在忍耐,但如今卻無法隱藏、也無法忍耐。

    「就只有庫露耶露小姐……我居然什麼事都沒辦法替你做……」

    那是奈特一直在學習、唯一會做的事。不管是灰色名詠還是真精,都屬名詠式的範圍。既然如此,一定能以名詠式解決。話雖如此,卻無法用名詠式來幫助對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一定是很久以前,媽媽和凱因茲先生也曾經走過的路。

    「庫露耶露小姐……我能替庫露耶露小姐做什麼呢?」

    一直留在這裡陪你?

    一直像這樣叫她?

    奈特不懂,雖然不懂,卻覺得這都不是正確答案。

    「我真的什麼都做不到嗎……」

    庫露耶露小姐希望我做的事是什麼呢?

    奈特不懂,所以——

    『一起詠唱、或是尊敬……男孩子對女孩子說這種話,多半是在求婚的時候不是嗎?』

    『嗯嗯!那麼,你是哪一種呢?是對我做出愛的告白嗎?』

    所以至少——

    『我說「給我一個晚安吻」的時候。』

    『吶,如果我現在這麼要求你,你會怎麼回答我?』

    我……

    『我想聽到你的回答,我是認真的。如果你說不行那就算了,但如果你願意說「好」……那我也、我也就……』

    我想回應當時的你。

    『不過就算不是現在,總有一天,我也會很高興能夠聽到你的回答。』

    「我……」

    ——我最喜歡庫露耶露小姐了!

    「我最喜歡庫露耶露小姐了!真的一直、一直都好喜歡!」

    想要忍耐,卻止不住呼喊。

    眼前一片模糊,因為淚流不止。淚水滑下臉頰、滑下嘴唇、滑落在她躺著的床上,依舊沒有停止。

    ……我不是早就已經決定不哭了嗎?

    不管在艾達小姐面前、在蜜歐小姐面前都一直在忍耐,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在最想要隱藏的人面前,卻隱藏不住呢?

    「一起唸書、遊玩、歡笑——我想一直一直都跟你在一起。」

    所以,拜託你……睜開眼睛!

    『婷卡說過,醫生或祓名民可能都治不好庫露耶露的病,因為那是庫露耶露內心的問題。所以如果要救庫露耶露,或許需要能夠直接觸及她內心的某樣東西。』

    「……我已經決定了,不給你晚安吻。」

    就算是此時此刻,對於這點也絕不退讓。

    可是、可是如果……

    『不過如果有人的聲音能夠傳達給她,我想就只有你了。』

    ——希望一定要傳達到。

    「庫露耶露小姐……」

    輕輕撥開她的瀏海。

    以右手輕觸她的臉頰,發燒泛紅的臉頰帶著暖意。

    接著——

    奈特將自己的嘴唇貼在她的唇上。

    早安,庫露耶露小姐,

    黎明將至,你該醒過來了。

    那真的是一瞬間的事。

    可是在奈特的生命中,是最長的一瞬間。

    ……請你醒過來。

    我沒有太多的期望。

    這一瞬間,我只希望這個願望能夠實現。

    「……我馬上回來。」

    尚未真正感受到嘴唇相觸的感觸前,奈特已主動將唇拉開。

    另外那個地方也有很多人在等我。

    所以——

    「請在一旁守護我。」

    3

    在研究所本部內的中央廣場i—

    「……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

    澤塞爾鞭策打顫的膝蓋,使盡所有的意志力留在原地。

    以為只有灰色名詠生物,沒想到還有意料之外的伏兵。

    「澤塞爾,你還好吧!」

    「……這點小事我還不放在眼裡呢。」

    硬是對與自己背對背的安妮虛張聲勢。

    ……可惡,這下斷了幾根肋骨?左肩也不能動了。

    「我並沒有大意啊。」

    這種肉眼看不見的名詠生物是叫「滲透者」吧?之前曾經聽過米拉報告,不過在接連對付看得見的灰色名詠牛物期問,腦中一瞬間遺忘了它的存在。而這一瞬間成為致命的失誤。

    由於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一擊,因此毫無防備,結結實實地吃了一記重擊。沒想到眼睛看不見的對象會這麼難應付。

    「喂,米拉,為什麼要死守這個大得出奇的地方?」

    這裡是中央廣場,中心設置了巨大的台座,半徑十數公尺的範圍內是視野開闊的開放廣場。由於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均與主要道路相連,因此敵人的數目當然也大不相同。

    「這裡是最後的生命線。」

    將鼻樑上因蒙塵而顯得模糊的鏡架朝上推,米拉淡淡告知。

    「除了這裡以外,主要的據點幾乎已經全部淪陷。剩下的這個廣場廷各棟大樓通往避難室的必要逃生路徑。更進一步地說,一旦這裡被攻陷,與在其他區域奮戰的祓名民及名詠士之間的聯絡也將斷絕。其他還有——」

    「啊——我知道了,已經夠了!綽綽有餘了!」

    0K,就算是死也要守住。

    用牙齒代替不能動的左手咬住燒瓶的軟木塞加以固定,再用右手將它拔開。在周圍灑上作為觸媒的紅色液體。不,就在行動之前。

    「那邊的三個人,快躲到台座的陰影裡去!」

    莎莉娜露華的尖叫響徹廣場。

    ……思?

    「澤塞爾,上面!」

    繼莎莉娜露華的尖叫後,安妮發出悲鳴。剎那問,整個廣場變得更加陰暗。在暗夜中,某種巨大的影子包圍廣場。

    令身體一驚的寒意使得握在手中的燒瓶滑落。這種威壓感是——

    ——是那傢伙嗎!

    本能的恐懼令身體展開行動,和米拉、安妮一同滾進台座的陰影下。之後,整個廣場在

    一瞬間被灰色的灰燼吞沒。

    「需要數十秒的時間,在這段期間內,絕對不能吸人灰燼!」

    從連接廣場的柏油路上,傳來莎莉娜露華的怒吼。

    ……吸入或經由皮膚接觸都會石化嗎?

    屏住呼吸的澤塞爾發出不成聲的笑聲。捲起轟隆聲及塵埃,敗者之王挾帶驚人的聲勢通過上空。他以固定的週期在所區內盤旋,一旦發現目標就像剛才那樣落下灰燼雨。從地面上根本無法接近他。

    那麼,就算死守住了這個廣場,但是該拿那個大頭目怎麼辦?

    ……這是什麼?

    突然停下在柏油路上奔跑的腳步,眼前異樣的光景令奈特倒抽了一口氣。眼前直徑十公尺左右的範圍,呈現圓周狀的徹底石化。不管是樹木還是草地,就連路面也染成灰色。

    不是以往見過灰色名詠所能做到的事。到底要怎麼做,才能產生這樣的現象?

    「這就是……敗者之王?」

    冷汗沿著下顎滑落……不對,這樣不行,為這種事感到害怕,將無法再往前踏出一步,不能停在這個地方。

    「——我得快點才行。」

    在夜幕低垂的路上,雖然有戶外照明朦朧的燈光,但視野只及數十公尺。

    腳步也不穩。此時若是遭到敵人偷襲,肯定沒有餘裕能夠逃走。明知是這種狀況,奈特還是盡全力奔過路面。沒有時間了,不管是庫露耶露的身體狀況,或者就連研究大樓的狀況也一樣。

    全速疾奔令心臟發出悲鳴,呼吸和肺部都像遭到擠壓般痛苦。不穩定的腳步及視野不清的暗夜,光是這麼跑著,精神便逐漸受到磨損。

    突然問,視野驀然擴大。

    眼前是中央有巨大台座的廣場,在十多盞戶外照明的映照下,地上堆積的大量灰燼發出黯淡的光輝。就像那裡降下了灰色的雪。

    喀嗞……

    廣場前方的通道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莎莉娜露華小姐?」

    高眺的身材及亂翹的頭髮,加上紅色的高跟鞋,是莎莉娜露華‧安德柯特沒錯。不過她完全沒注意到奈特,視線筆直地望著她的正前方。

    研究服翻飛,莎莉娜露華像風一樣奔過通道。接著,她突然像是為了保護頭部而以手臂架成十字。

    「咳……!」

    剎那問,高大的她發出低沉的呻吟聲,接著被擊飛到數十公尺外,就像是被虛空彈開似的……這種景像似曾相識,之前在多雷米亞學院時,艾達也曾經有過一模一樣的遭遇。

    難不成是滲透者?

    「莎莉娜露華小姐?」

    「奈特?」

    一瞬間,她茫然地張開嘴,但隨後表情立刻變得銳利。

    接著,莎莉娜露華正前方出現扭曲的人影。

    「不……不行,別過來!」

    但是奈特沒有理會她的警告,一口氣朝滲透者背後縮短距離。

    「奈特,你要做什麼!」

    右手緊握黑曜石的碎片,奈特全力擊向滲透者朦朧的體表。光是如此,當然不足以打倒滲透者,可是,奈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辦得到。

    絕對可以馬上讓它回去,因為我已經這樣跟庫露耶露小姐約好了。

    回去

    ——「Nussis」——

    發出「啪哩」一聲,虛空中出現像玻璃般的皸裂。反唱作用及滲透者的反作用使得奈特的右手竄過一陣劇痛,幾乎讓他的肩膀垂下。

    不過,這樣的均衡只維持了一瞬間。

    「叮鈐!」在發出有如鈴聲般清澈聲響的同時,空間的扭曲逐漸消失。

    「……消失了?」

    帶著茫然的神情,半張著嘴的她口齒不清地低語。

    「你沒事吧?」

    「難不成你用反唱送還了滲透者?」

    她帶著驚愕的目光一再眨眼。

    「是的,因為我在前陣子曾經成功過。不過剛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

    「雖然我曾經聽婷卡提過這件事,卻沒想到能親眼見識到。呀啊,不過老實說,多虧有你幫忙。」

    用手拍掉沾在外套上的灰塵,莎莉娜露華慢慢起身。

    「少年,你能對付滲透者算是一大戰力。不過,該怎麼辦呢?」

    就算消滅了眼前的敵人,但她的表情依舊嚴峻。

    「打倒這些毫無用處的手下,對於解決問題毫無幫助。」

    仰望在遙遠的上空盤旋的真精,莎莉娜露華以不吐不快的嗓音低語。

    兩人與廣場之間還有段距離,不過就算遠遠眺望,也能再次深刻感受到它的巨大及難以形容的沉重感,甚至令皮膚感到刺痛。

    敗者之王依舊支配整個天空。若要抵達那個高度,同時還能與之對抗——

    「那個……莎莉娜露華小姐,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夜色名詠的真精大概會是最後的希望。

    問題是詠喚前的階段。

    (贊來歌)沒問題,真精的名字也知道了,只剩下用以詠喚夜色名詠真精的特有觸媒,那要怎麼準備呢?

    「你知道夜色之焰嗎?」

    一瞬間,她眼神訝異地眯起眼睛,不過接著發出興奮的聲音。

    「夜色……是焰色反應嗎!那就是你的真精需要的觸媒?」

    「是的。可是,火焰也得在廣大的地方升起才行。」

    「啊啊,那就用中央廣場吧,你就盛大地燃起火焰吧。」

    說完後,白袍開始在走動之際翻飛。

    「接下來只要去拿可以產生焰色反應的藥品就可以了。」

    「不,沒那個必要。蜜歐‧藍提亞已經到保管庫去了。保管庫的地點和鑰匙,陪她一同前去的婷卡會處理。」

    戴眼鏡的老師踩著小石頭走了過來,在他身後還可以見到澤塞爾老師,以及安妮老師的身影。

    「是嗎……剛剛我和那兩個人擦身而過,我還納悶是為了什麼事呢。」

    以石化一半的高跟鞋踩向地面,莎莉娜露華停止動作,望著某條通道的深處。

    「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太慢了吧?她們早就應該要回來了。」

    「……不是這個,這個不對、這個也不是!」

    取出擺在櫃子裡的藥品,確認標籤後放在地上。地板上早已無立足之地,排滿數十個玻璃瓶。雖然是為了節省一一放回櫃子裡的時問而想出的苦肉計,不過也已逐漸接近極限。

    「這個也不是嗎……」

    將右手和左手抱住的瓶子放到地上,蜜歐以摻雜了疲倦的嗓音低語。

    這已經是第幾個了?說不定已經有一百個了。沒有收穫,就只有焦躁感不斷升高。已經在此停留了相當長一段時問,但目前不知灰色名詠生物何時會攻擊過來。

    「蜜歐,是不是這個?」

    「咦?」

    突然被叫到名字,蜜歐猛然回過神來。

    回頭一看,抱著褐色玻璃瓶的婷卡就站在身邊。

    「咦……啊,呃……」

    一而再、再而三地確認貼在玻璃瓶上的標籤名稱。

    原子序37「Rb」——鋤。

    「就、就是這個!」

    將遞過來的玻璃瓶抱在胸前,蜜歐忍不住跳了起來。沒錯,妝點夜色第二首階名詠的夜色之焰,這是在它產生時不可或缺的物質。

    「婷卡小姐能不能儘量多帶一些?」

    「沒問題,我已經拿好了。」

    雙手各拿一瓶的她嫣然一笑。

    「那麼我們快走吧,接下來,只要莎莉娜露華將在木屋裡的奈特找來就行了吧?」

    「一定……應該會有辦法才對。」

    「嘰」地一聲,蜜歐抱住瓶子的雙手湧出力量。沒錯,只要有這些瓶子,一定會有辦法。就算是這種狀況,也二正有逆轉的餘地……

    ——啪嘰——

    咦?

    意外撼動鼓膜的聲音令蜜歐屏住呼吸。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

    一開始以為是手上拿的玻璃瓶破裂,因為那像是某種堅硬之物裂開的聲音。

    「蜜歐……你看那個……」

    婷卡的表情變得僵硬。她的視線停在位於保管庫深處用以採光的小窗。依照她的吩咐凝神細看,突然問,看到窗外有某種東西在蠢動。

    某種細長的東西。

    在戶外照明的照耀下,有如皮影戲般扭曲蠕動的灰色影子。

    ……難不成!

    那扇窗戶的皸裂變得更大,之後,在婷卡發出悲鳴的同時,窗玻璃也隨之破裂。

    「被發現了!蜜歐,快跑!」

    在婷卡示警前,蜜歐已反射性地朝外跑。踢開散佈在地上的玻璃瓶,一心朝距離出口最短的路徑奔去。甚至停止呼吸,以無氧運動衝向出口——

    不過,蜜歐看見了。

    映照在門邊的影子,就如長著翅膀的石像一樣。

    「難道是石像怪?」

    婷卡的聲音變了調。在實際感受到陷入如此的絕境前,石像怪的影子的確發出了嗤笑。

    單手握著扭曲的長槍,石像自門後的陰影處躍出。

    前方是石像怪,背後也有灰色名詠的蛇。

    「不行,就只有這個不能交給你們!」

    蜜歐拚命抱緊瓶子,抱住瓶子的手都發白了。

    如果沒有這個就無法燃起夜色之焰,如果沒有夜色之焰,夜色名詠就無法完成。不論發生什麼事,就只有這個——

    大蛇張著髒污的利牙飛撲過來。

    依然抱住玻璃瓶的蜜歐閉上眼睛———

    就在此時,逼近眼前的灰色變成虹色。

    這、這是什麼!

    眼前是如陽光射下般強烈的光之奔流,有如海嘯般流人陰暗的室內。令人屏息的炫目令蜜歐不由得閉上眼睛……

    ……咦?

    再次睜開眼睛時,蜜歐立刻懷疑起自己的眼睛。

    為什麼?為什麼?應該要飛撲過來的大蛇、石像怪,全都化為灰色煙霧開始返回?

    「哎呀,路癡的毛病也能幫上忙,這或許是頭一遭呢。」

    「喀吱」一聲,傳來某人的腳步聲。

    在門的另一頭,首先看到的是枯草色外套。

    啊……啊……

    枯草色外套以及剛剛的虹色名詠光,光憑這些,就足以判斷出在門另一邊的人是誰。

    「哎呀,真是千鈞一髮。」

    他親切地露出微笑。配合這個動作,分不清是褐色還是金色的頭髮輕輕搖動。

    「真是,你現身的時機真是太巧妙了。」

    「請別這麼說,婷卡小姐,我也有很多事要忙啊。抵達這裡真的也不過是剛剛的事,可是大概的情況我已經掌握到了。」

    「是嗎,那太好了。」

    就連剛才表情那麼急迫的婷卡,在見到他之後也安心地吐了一口氣。

    沒錯,他就在這裡。

    光是如此,原本沉重的空氣就能變得這麼平靜。

    「你沒事吧?」

    他直視著蜜歐。

    「啊……啊……」

    發不出聲音來。雖然發不出聲音,可是,相反地眼角流下了某種東西。不行,又會和當時一樣說不出名字來。當時是因為緊張,而這次則是因為太過高興而使得腦中一片空白。

    果然沒錯、果然沒錯。

    是作夢都會夢到,全世界我最幢憬的人。我果然能夠挺頭挺胸地說:「這個人才是最棒的名詠士!」

    「看你那麼珍惜地抱著,可見那些玻璃瓶非常重要。」

    「那……那……那個……」

    你能不能替我把這些瓶子送過去呢——

    正想這麼說,但是那些話全在他碰觸自己肩膀時被吹跑了。

    「那是你的工作。」

    「——咦?」

    「保護它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所以你要做到最後,知道嗎?」

    稱不上是道理,但這句話中帶著力量。這股力量修復了我心中逐漸崩塌的東西,讓它變得比以往更堅定。

    「……是、是的!」

    「很棒的回答。好了,你去吧!」

    說完後,他掀動枯草色外套離去。婷卡再次朝著他的背影問道:

    「我們可以把希望託付給你嗎?」

    那句話低沉得難以分辨是不是自言自語。

    「這個嘛?跟隨性、優柔寡斷的我比起來,那兩個人或許更適合。」

    露出惡作劇般稚氣的笑容後,他——凱因茲‧亞溫凱爾對兩人眨了眨單邊的眼睛。

    「正因如此,所以接下來或許就要靠她了。」

    4

    早安。

    甚至感受不到時問的流逝,在可稱為光的所有光明消失之處——

    有種溫暖的東西碰觸到嘴唇的感覺。

    啊……

    在此同時,憶起了非常懷念的事。

    『庫露耶露,你怎麼了?』

    在庫露耶露舉步前進時,身後傳來帶著疑問的溫柔嗓音。其實只要稍微敞開心扉,立刻就能接納那個甜蜜、懷念又悅耳的聲音。

    「……我想起來了。」

    庫露耶露靜靜抬起原本自動垂下的面孔。

    「我告訴你,我果然還是非回去不可。」

    『為什麼?只要待在這裡,你就是安全的。只要待在這裡,陪在我身邊,就沒有任何事能夠傷害得了你。你看,這裡是如此溫暖、安穩,除此之外你還想要什麼?』

    「……你錯了。」

    庫露耶露以手拭去乾涸的淚痕,搖了搖頭。

    「我什麼都不想要。如果這裡正如你所說的,那麼我既不想要溫暖的地方,也不想要安心的地方。」

    『那又是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個非常孤寂的地方,就只有我和你。」

    沒錯,當時那隻傲慢的名詠生物曾經這麼對我說過:

    『小丫頭你現在正遇到了瓶頸,是成長與停滯的心結。就像想要破殼而出,但卻出不來的雛鳥。』

    『要離開溫暖安全的地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終於能夠體會了。

    正因是這麼孤寂的世界,所以我明白了當初那段話的意思。

    氣那兩個人已經從殼裡爬出來了,所以我才會交給他們,用不著擔心。』

    當時我不懂對方說這段話的真正用意。

    它對於這樣的我所做的回答是——

    『總有一天,你也會懂的。』

    我終於懂了。

    在這個不管再怎麼喊叫,我的聲音都傳送不出去的遙遠場所,要離開這裡不知會伴隨著多少的辛酸及痛苦?可是,即使如此——

    「我已經決定了。不管這裡再怎麼溫暖安全,我都想離開這個殼,然後回到大家身邊去。一個人孤伶伶的實在太寂寞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離開這裡?』

    沒錯,那正是孤挺花提出的絕對難題。

    庫露耶露再次環顧周圍的空間。這是個無比廣大的地方,就像封閉的梅比斯環一樣,不管再怎麼走都會回到原地。

    離開、回來,出現又返還,或許這裡與名詠式產生的地方十分接近。

    可是,我已經不在意了。

    我——

    『如果想離開這裡就告訴我,以絕不虛偽的形式,對我展現你和他之間的約定。你還沒找到我的問題的解答——』

    「我已經找到了。」

    『……咦?』

    回過頭。

    接著,庫露耶露朝與她幾乎一模一樣的真精張開雙手。

    「他還是個矮小纖瘦、慌慌張張容易受到挫折,無法說要保護公主的孩子。是個只要下定決心就會打定主意,但一遇到事情立刻就會喪失自信,一臉悲傷的孩子。吶,你知道我在說誰嗎?」

    孤挺花無言地搖頭。她並非不知道答案,而是不知道問題的意義——她那蒼碧色的眼眸如此直率地告知。

    所以,依舊張開雙手的庫露耶露微笑了起來。

    為了向另一個自己,傳達自己的想法。

    「所以,我純粹是覺得不能放著他不管。思,一開始真的只是那樣。可是一點一點地,我看到了他的優點。甚至會讓人搖頭的直率、積極以及專注。可是那些其實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很善良。」

    只懂得、也只能說出這麼笨拙的話語。我沒厲害到能夠使用優美的詞句,可是就算這樣,滿溢的感情是不會枯萎的。

    「和他在一起不可能會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回憶。可是,跟他在一起讓我非常安心。光是和他在一起,就讓我覺得開心溫暖。所以,我要回到他身邊去。」

    因為我想再次陪在你身邊。

    早安。

    ——嗶嘰哩——

    眼前的空間冒出一道微小的、真的極為微小的皸裂。

    光明射人一片漆黑的空間當中。

    足黎明的光、溫暖的光。

    『歌……不,不對!這是——』

    正面受光的孤挺花睜大眼睛。

    『……不過是一瞬間的吻?騙人,怎麼會!既不是(贊來歌)也不是什麼其他的東西。光靠那種事,居然就能讓聲音傳送到這個地方來……庫露耶露!難道這就是你的回答嗎!』

    承受眩目閃亮的光芒,空間的皺裂逐漸擴大成為名詠門的形狀。

    黎明將至。

    全身沐浴在溫暖的光芒下,庫露耶露靜靜閉上眼睛。

    ……謝謝你呼喚我。

    雖然在這麼遙遠的地方,但你的聲音還是傳送到了。

    還有——

    ——我最喜歡庫露耶露小姐了!

    謝謝你喜歡上……這樣的我。

    在穿越光的門扉前猛然停下腳步。與庫露耶露有著相同外型的真精站在她身後,抓住她的手。

    『吶,為什麼我不行?我可以實現你所有的願望,打從心底愛你……就算這樣,你還是討厭我?』

    「不對,不是這樣的。」

    被誘入這麼奇妙的空間中加以幽禁,就算這樣,心中並未感到憤怒。不,或許一開始的確有。可是,充滿眼前的柔和黎明,化解了那污濁的情感。

    「不過呢,我想一起歌詠的對象是奈特,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其他人。」

    庫露耶露親切地對自己的分身微笑。

    『……你做的絕對不是最好的選擇,或許你們會被殘酷的時勢拆散。就算這樣,你還足要選擇奈特?』

    「思,我已經不再迷惑了。」

    不管相隔多遠還是能夠傳達,我已經明白了這一點。

    氣——呵呵。』

    「有什麼好笑的?」

    『不,對不起……那個,剛剛我覺得非常有你的風格。』

    「咦?」

    初次見到。

    雖然非常細微,但眼前的真精露出了微笑。

    『你的答案非常笨拙,既孩子氣又幼椎,實在不是能夠自豪地對別人說出的回答。但你卻能自豪地說出那樣的答案,可見現在的你是幸福的吧!』

    幸福——被某人這麼面對面詢問還是第一次。可是……思,現在我能肯定地說,我很慶幸自己進入多雷米亞學院就讀。

    ——因為我認識了他。

    『是嗎……現在我也不知道你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可是,如果你是憑自己的意願選擇了這個答案……』

    光的粒子逐漸包圍眼前的真精。

    她的身體逐漸變得虛幻透明。

    『你去吧,我心愛的孩子,希望守護你的黎明之翼永遠不會受到玷污。』

    幽幽地,真精露出就連眼前的庫露耶露都有可能會錯過的細微表情。

    可是孤挺花唇邊浮現的,無疑是溫柔的微笑。

    「——嗯!」

    朝那個微笑輕輕點頭後,庫露耶露穿越黎明色的門。

    ……好耀眼。

    照在側臉卜的月光,令庫露耶露揉了揉眼皮。微微眨了幾次眼睛後,逐漸習慣了陰暗的房間。

    「我回來了嗎?」

    的確透過鼓膜聽到自己的聲音。這不是夢,我回來了。

    以手輕撫胸口調整呼吸。有一種錯覺,像是以往一直未曾呼吸,像是作了一個很長的夢。可是,已經沒有時間這樣發呆了,因為我決定要到大家身邊去。

    「這是我的衣服吧。」

    庫露耶露的制服疊好放在衣櫃最上層的架子。套上一條摺痕都沒有的制服,就連這種平滑的感覺都令人懷念。

    接著,房門突然打開。

    「有聲音……有人在這個房間裡嗎?」

    門打開一半,素未謀面的女性探頭進來。凱爾貝爾貝研究所的名牌在她胸前晃動。

    「那、那個——」

    一見到反射性想要打招呼的庫露耶露後,她的動作僵住了。

    「……庫、庫露耶露‧索菲尼特?騙人,不會吧……你醒過來了?」

    「是的,或許一直給你添麻煩了也說不定。」

    靦腆地笑著打過招呼後,庫露耶露走向房間的窗邊。在打開始終上鎖的窗戶瞬間,一陣舒適的風吹動頭髮。

    「你、你不能隨便到處走動!你還得靜養才行!」

    「對不起,可是我非走不可。」

    「是……你到底要去哪裡?」

    面對依然一臉狐疑的她,庫露耶露放鬆了表情。

    「到我最重要的人們身邊去。」

    有如回應她的聲音般,紅色的風吹起。不知何時,一朵花停留在制服肩上。花像是融入風中般化為粒子,發出紼紅色的光輝。

    花朵轉變成紼紅色的光輝,接著轉化成無數的徘紅色羽毛。

    『希望守護你的黎明之翼,水遠不會受到玷污。』

    ……原來如此,它需要的觸媒並非一定得是鮮血。

    徘色之花,庫露耶露最喜歡的花才是——

    『歡迎你回來,庫露耶露。』

    窗外,黎明的神鳥伸展優雅發光的雙翅,降落到地面。

    「咦、咦……什麼……難不成是……鳳……凰?」

    「啪嚏!」一聲,身後的女性瞪大眼睛跌坐在地上。

    「那、那個,你沒事吧?」

    她像是太過驚愕而說不出話來,只能用拚命點頭來代替回答。

    「……雖然我聽副所長說過這件事,不過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實物……可是,既然你都能詠喚出這種東西,那我也用不著擔心了。」

    「是的——我……真的沒事了。」

    目眩般的頭痛、有如連骨髓都要沸騰般的高燒已徹底痊癒,就連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一定不會再發生了,庫露耶露有那種感覺。

    「我可以再次騎到你的背上嗎?」

    輕撫發亮的紅色羽翼。

    『我就是為此而來。好了,指示我方向吧。庫露耶露,你想飛向何處?』

    「嗯,我——」

    我、我想去的地方是……

    5

    「真是的,這是怎麼回事!」

    廣場上響起澤塞爾老師摻雜嘆息的吼叫聲。

    ——聚集到廣場的敵人數目又變多了?

    無暇拭去大顆的汗水,奈特專注調整嘶啞的呼吸。莎莉娜露華引來滲透者,他則用反唱加以送還。即席的聯手動作銜接完美,目前已送還五隻滲透者。不過敵人的數目卻完全沒有減少。

    「喂,少年,你還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怎麼可以現在就把自己累壞!」

    「可是……」

    是不習慣反唱造成的反作用嗎?直接接觸敵人的雙臂極為疼痛,雖然沒有發紅腫脹,不過手指已無法正常彎曲。

    「……能夠有效對滲透者使用反唱的人,就只有我而已。」

    「這是其次,你還有件大事要做不是嗎?」

    莎莉娜露華以叱責般的眼神望著他。

    這一點奈特自己當然也明白,可是!」

    「看你的表情似乎是無法接受,唔,這麼頑固的確很符合少年你的個性……不過米拉,不能再繼續讓奈特跟滲透者作戰了,你們三個想辦法抵禦!」

    「我們會處理的。不如說,一開始我們就有這個打算。」

    與安妮背對背的老師輕輕點頭。

    「不過就目前灰色名詠生物的數目來看,除了這個地方以外的重要據點,應該全被對方壓制了吧?」

    「既然知道,就拚死抵抗吧!除了這裡以外,已經沒有其他開闊的場地了!」

    一定面積以上的開闊空問——沒錯,是用來點燃夜色名詠中的第二首階名詠所需的特有觸媒——夜色之焰所不可或缺的條件。

    「蜜歐和婷卡已經去拿那個東西了,她們很快就會回來。在此之前,只能由我們這幾個人堅守。」

    澤塞爾、安妮、米拉老師,奈特以及莎莉娜露華。

    僅僅五人組成小小的防衛線,應付陸續集結到廣場上來的名詠生物。重新認識到當中的困難後,奈特的表情顯得苫澀。現在這個時候,別說擔心別人的安危,光是保護自己就已經很吃力。

    「問題不只是死守這裡,能夠對抗敗者之王的是夜色名詠的第二首階名詠。就算蜜歐和婷卡小姐回來了,但是要讓此事成功還需要一個重大的條件——點燃夜色之焰。在此同時,奈特的(贊來歌)也要一併完成!」

    安妮揮下鑲有寶石、用以進行反唱的指揮棒,同時高聲說道。她的視線栘向在遙遠上空盤旋的敗者之王。

    「一旦點燃作為觸媒的火焰,在上空的那傢伙當然也會發現。如此一來,他必定會在途中加以妨礙。」

    一旦火焰點燃,必定會被發現。

    所以,必須以「會被發現」作為前提,在火焰點燃的同時完成名詠。

    「……不過,能夠詠喚出火焰的紅色名詠士肩膀早已受傷。」

    「啊?我還游刀有餘呢。真是,既然有時問說那種話,米拉和安妮你們還是快幹活吧!」

    額上滿足汗水的澤塞爾老師豪放地大吼。

    「少年,就算只有你也好,還是先準備吟唱(贊來歌)吧——」

    「那是不行的。」

    右手握著煤炭碎片的奈特立刻回答。

    開始吟唱(贊來歌)後,名詠士會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而且一旦開始吟唱(贊來歌),當途中滲透者來襲時也無法使用反唱,因此奈特得擔任廣場的防禦工作直到最後一刻。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要至少留下用以吟唱(贊來歌)的餘力才行!否則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會化為泡影。」

    「是!」

    牽制般地瞪著逼近的灰色名詠石龍子,接著,石龍子飛也似的往後退。

    逃走了?

    一瞬問的安心在不滿一次眨眼的時間消失無蹤。「嘰」地一聲,在發出某種堅硬的聲響後,從空中落下某種東西,奈特得以扭身閃避真的純屬偶然。

    掠過脖子刺向地面的是一把銀劍。這是!

    「……小不點,快逃!一隻……往那裡……去了!」

    在通往廣場的建築物陰影下,艾達在祓戈的支撐下搖搖晃晃地現身。臉色蒼白,按著側腹的手被染成鮮紅色——

    「艾達小姐!」

    艾達當場跪倒在地,不過,奈特還來不及擔心她——

    率領剛剛往後跳開的石龍子,銀色真精緩緩縮短距離。與在凱爾貝爾克研究所遭遇時相同,它具有的沉重感讓人光是與它對峙,冷汗就一口氣全冒出來。

    ——不妙!

    奈特在內心暗暗叫苦。這不是用尋常的名詠就能對付的對象,可是就算要詠唱長篇的(贊來歌),這麼進的距離之下也已經來不及了。

    很棒的表情。夜色名詠上,我就想看到你這樣的表情。

    上空傳來有如直衝腦門般的低沉嗤笑。同時,周圍的影子變得更加濃濁,難不成……就在正上方!

    抬頭往上看,看到的是覆蓋上空所有區域的巨大真精,以及騎在他肩膀上的敗者。

    「哎呀,我還以為你躲在某個地方,所以正在找你呢……沒想到你會正大光明地站在廣場中央。」

    從遙遠的上空俯視,地上的人們看來有如米粒。

    「那個叫庫露耶露的女孩呢?你該不會想說,靠你一個人就能應付得了我吧?」

    米修達爾從遙遠的高處高聲說道。

    「庫露耶露小姐的事和你根本沒有關係!」

    「哈哈,你何必那麼激動?我想想……這麼說起來,之前在那所學校裡見面時,那女孩的臉色相當差呢。」

    ——果然沒錯,這個男人明知道還故意這麼說。

    「吶,難不成你以為自己真的能救得了那個叫庫露耶露的?」

    「庫露耶露小姐會得救的!」

    說完後,像在等著這句話似的,米修達爾露出滿面的笑容。分明是在看不見臉孔的上空,但奈特就是知道他笑了。

    「太好了,你們跟我果然足同類,就像被無法逃開的網子捉住的蝴蝶一樣。你們將會失去所有的容身處,變成和我一樣,匍匐在地的敗者。」

    ……沒那回事!

    「我會救庫露耶露小姐!才不會輸給你這種人!」

    「真可悲。在這種狀況下,那些話聽起來不過是虛張聲勢。」

    地上是灰色名詠的真精,天上是領著敗者之王的米修達爾,再加上如今有無數的名詠生物逐漸朝廣場聚集過來。那種事奈特很清楚,即便如此,此時他還是無法退讓。若在此卻步,庫露耶露便再也不會醒過來——奈特有那種感覺。

    「我……不會放棄的!」

    絕對、絕對……

    要和庫露耶露小姐一同回到學校。

    「那麼,告訴我你依賴的是什麼!如果有和我不同的路,那就告訴我吧!」

    在夜幕中,敗者之王全身開始發出微微的亮光。一邊發出朦朧的光輝,緩緩在空中凝固的東西是大量的灰燼。

    「不好了,小不點你快逃!」

    「奈特!」

    艾達、莎莉娜露華發出尖叫。

    正上方降下有如瀑布般的灰雨,投射的範圍太廣,別說奈特,就連在廣場上的所有人全都來不及閃避。

    米修達爾扭曲的笑意顯得更深——

    在傳來有如浪花般「沙——」一聲的同時。

    原本應該落在廣場上的灰雨,一瞬問在虹色的光芒中被蒸發。

    「……嗚!」

    瞠大眼睛的不只奈特,在廣場上的所有人、米修達爾,都因眼前發生的現象而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世界的一半染上紅色

    ——Selab pbeno sias ordie laspba——

    無比彩色的光芒,將夜空一分為二。

    洪水般的光芒滲透天空,有如鑲上世上所有寶石般的輝煌,與幽玄月影的清冷融合為至高的光輝。

    「嗚!怎麼回事……?」

    米修達爾口中發出混合了驚愕的怒吼。

    在滿溢的光芒照耀下,持劍的灰色真精逐漸消失。敗者之王微微顫抖,被光刺痛眼睛的米修達雨閉上雙眼。

    在光的洪水中,就只有一個人在走動。

    染上七色的世界中,就只有枯草色的外套奇異地並末顯得失色。

    「好久不見。」

    夜幕終於恢復原狀,戶外燈光照亮舉起單手的他。

    「……凱因茲先生?」

    他靈巧地眨了眨一邊眼睛,從他背後——

    「嘻嘿嘿,讓你久等了,奈特。」

    金發娃娃臉的同學突然探出頭來……連蜜歐小姐也來了?

    「要感謝我喔,這可是我強忍住害怕去拿來的!」

    蜜歐懷裡抱著像山一樣多的大玻璃瓶。

    「哼,真希望你能改改愛遲到的毛病。那麼,接下來在少年吟唱完(贊來歌)之前,我們得拚命守住這裡。」

    踩過堆積在腳邊的灰燼,莎莉娜露華深深吐了一口氣。但是,站在她身邊的凱因茲卻冷靜地搖搖頭。

    「不,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既不是米修達雨也不是敗者之王。

    虹色名詠士凝視的人——是奈特。

    「你看來比當時更多了一份堅定,似乎是找到了重要的事物。」

    「——是的。」

    所以,奈特也筆直地迎向他的視線。

    「可是我是這麼想的……或許,那是光靠名詠式無法得到的東西。」

    因為我真正重要的東西……不對,真正重要的人是……

    「沒錯,真正重要的東西靠名詠式是得不到的。因為名詠式是用來保護重要事物,不是為廠要得到失去的事物。」

    緊抿著嘴的他點點頭。接著——

    「靠名詠式得不到重要的事物。可是,真正重要的事物是什麼,教會我這一點的或許也是名詠式。然後,因為我明白了這一點——」

    他以意味深長的視線仰望天空。

    「你的聲音一定傳達給了她才對,你不這麼認為嗎?」

    他指著輕飄飄地,有如雪的結晶般降落地表的鮮紅羽毛。

    啊、啊咧……鮮紅的……羽毛?

    這些鮮紅的羽毛屬於那隻鳥。

    ……騙人,因為庫露耶露小姐她現在還是——

    我怎麼了嗎,奈特?

    就在正上方,傳來某種紅色的生物拍翅的聲音。循著那個聲音仰望天空——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無數的紅色花辦夾雜在落下的鮮紅羽毛當中。

    沒錯,那就是「她」最喜歡的花。

    「……啊……」

    發不出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帶著暖意的東西自眼角滾落。

    「真是的,你的臉怎麼皺成一團啊?」

    依然帶著溫柔眼神的她發出苦笑,徘紅色的秀髮輕輕飄起。

    「岡為……因為、因為!」

    「啊——啊,不要一臉想哭的樣子,你是男孩子吧?」

    「……我沒哭。」

    輕拭眼角,奈特動也不動地凝視她。自黎明的神鳥身上下來後,她走向奈特身邊。

    「早安,奈特。」

    她露出小小的、淺淺的微笑,光是這樣就足夠了。

    「——早安,庫露耶露小姐。」

    歡迎你回來。

    就算沒說出口,她還是朝奈特點了點頭。

    「你的聲音傳達到了。所以接下來,輪到我來回應你的心願了。」

    在她喪失意識前,於屋頂上許下的小小心願。

    『總有一天,你願意跟我一起詠唱嗎?』

    接續那一天那一刻的約定。

    「……可以嗎?」

    夜色的眼眸疊上蒼碧色的眼眸。

    「當然可以,希望我能有這個榮幸。」

    在奈特眼眸中的她露出微笑。

    奈特與她背對背,站在廣場的台座上。沒有必要互相凝視,因為越過背部,能夠確實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接著——

    起始是在何時

    deus SeR la ele fears

    ——sbeon auf dimi-l-sbadi rien-c-soarn——

    走過許多的路 多到回頭時已不記得那些路

    YeR et dia balie tis,fert ele sm tbes,neckt ele

    我愛(渴望)你

    ——elma Ies neckt evoia twispeli kei

    有如濡濕世界的雨一般——

    越過研究所所區、越過大陸,直到遙遠的彼方,那首歌靜靜滲透。

    6

    在研究所的地下避難室裡——

    對歐馬他們那些學生來說,這裡絕非一個舒適的場所。裡面有正在為傷痕纍纍的名詠士療傷的醫生,還有正在替石化的人進行治療的祓名民。

    是個夾雜著呻吟、哭叫及怒吼的封閉空間。若不搗住耳朵,會是個連自己都感到胸悶痛苦的房問。

    「……桑吉絲,你們那裡全都到齊了嗎?」

    歐馬走到女同學們聚集的地方,朝坐在那裡的女同學身邊坐下。

    這樣的行動其實沒有意義,早已一再確認過全員到齊。可是,若不做這種事來分散注意力,便無法支撐下去。

    「只有庫露耶露和蜜歐不在。」

    是有同樣的想法吧?坐在身邊的桑吉絲以格外誇張的動作搖了搖頭。

    「說到這個,蜜歐她怎麼樣了呢?」

    蜜歐為了要找一樣東西,目前應該是與婷卡共同行動才對。在這種情況下,她要找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不過希望她們平安無事。」

    與桑吉絲對望,歐馬內心納悶地歪著頭。

    對於蜜歐能在這種狀況下的所區內四處奔走的精神力,他感到吃驚。她是個頭腦好、運動差,個性穩重自制的女孩。這是歐馬一直以來對她的看法,可是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這麼頑強的一面。

    ——嗯?

    避難室開啟的聲音,令歐馬反射性地轉向門的方向。一開始還認為是不是又有傷患被送進來了。

    「太好了,就算足名詠生物,似乎也不會進到這種地方來。」

    站在門前的,是有著一頭銀白色秀髮的女醫生。

    「婷卡小姐,外面怎麼樣了?米拉老師和安妮、澤塞爾老師呢?」

    朝率先開口的凱特老師點了點頭,接著,婷卡以別有深意的視線望向學生。她是在看我……不,看我們全班?

    「我有事要拜託大家。雖然多少要冒一些危險,不過我希望大家能離開避難室,到外面的中央廣場來。」

    「為什麼要我們去廣場呢?」

    桑吉絲以驚訝的眼神詢問,不過婷卡溫柔的表情並未改變。

    「這是蜜歐要我轉告的話:『我有事要拜託大家。』」

    是蜜歐?

    「可是,避難室外怎麼樣了?多少要冒一些危險是指?」

    婷卡正面直視繼續追問的凱特老師。

    「就是我話中的意思。從大家前來避難的時候開始,危機至今尚未解決。」

    「在那種狀況下——」

    「不過為瞭解除危機,希望由大家一起來完成最後的大工程……哎呀,已經開始了。」

    開始?

    「豎起耳朵,你沒聽到這首歌嗎?」

    再跌倒 、 迷路、 垂下頭

    mibbiv xedia,arma-c-dowa tis

    就算世界(所有人)遺忘你,我仍不會忘了你

    ——O la laspba,yupa Lom demre neckt lostasia U meide

    聽到了歌。

    就算避難室緊閉也的確聽得見。不,聲音是滲透避難室的牆壁而來。

    難道是(贊來歌)?

    但是它與以往聽過的(贊來歌)完全不同,旋律中帶有不可思議的音色。

    即使如此,你依然沒有放開,溫柔地握住我的手

    nevaliss Lor et zely Yem jas yumy,yupa solin

    所以不管你在何處哭泣,我都會率先去迎接你。

    ——zette Yer cana arcasba Loo ifex LoR zarabearc sm ferme

    內心的小小秘密日記,首先記下你的名字。

    jes qo, et isel Lom pbeno getie-l-yutie zeon lef cirkus

    你在此處,至美者(遠大心願者)

    ——Lom giris leya mibbya lef bid,ravience Staluari

    是初次聽到的旋律,卻有種懷念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吟唱這首歌的聲音,令人感到熟悉也說不定。

    這聲音是……

    就算閉上眼睛也分辨得出,不是別人,這是同班同學的歌聲。

    「吶,這不足庫露耶露的聲音嗎?」

    在聽到桑吉絲耳語般的低語後,婷卡無言地點了點頭。

    「思,還聽得到像是奈特的聲音。」

    難不成在詠唱這首(贊來歌)的人,是奈特和庫露耶露?

    若直t是如此……

    真是的,他們居然把麻煩事推給我們。

    「啊,凱特老師?」

    甚至無心隱瞞難以置信的笑容,歐馬粗暴地耙了耙自己的頭。雖然覺得是麻煩,但似乎非去不可。而且,還得全班一起過去。

    「似乎有種我們非去不可的感覺。」

    歌及旋律都給人這種感覺。

    全班同學都受到了呼喚。

    在可將凱爾貝爾克研究所一覽無遺的小丘上——

    為了永不遺忘,我要留在你身邊

    O la laspba,elmei orator da evoia maiquy

    早已約定,將我的歌送給你

    ——Hir qusi clar,cori,ema iefmemori

    傳達的溫暖啊,希望能永久(長遠)

    O la laspba,clue pbes da leya dis lucs bid zayixuy

    那陣旋律是

    心靈刻退(顫動)

    淚水的讚歌(祭典)

    ——jes kless qusi sari lef sopbit, faite lefzarabel

    越過山丘,交響歌逐漸滲透到背後的森林。

    「孤挺花……原來如此,那就是你和庫露耶露‧索菲尼特共同得到的答案……你的選擇不是『clue-l-sopbie neckt',而是成為『co lue-l-sopbie nett'嗎?」

    拿開原本戴著的連帽斗篷,蕭眯起濕濡的黑眸。

    「哎呀,如果某個笨丫頭也能這麼優雅地唱歌那就太好了。」

    長槍依然插在地上,男人像在鬧彆扭般躺在草地上。

    「你是指艾達‧優恩嗎,阿爾維爾?」

    「那傢伙見到我之後,絕對會揮著槍追過來喔。這要我怎麼辦啊!」

    「那也是你受到喜愛的證據啊。」

    阿爾維爾,被這麼稱呼的男子毫不理睬地轉過頭去。不過他的視線依然凝視著研究所。

    「不如說,這下會變成怎麼樣?在名詠式當中,原本應該就沒有合唱的這種概念才對,呀,這也不算是合唱吧。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做到那種事呢?」

    注入空白(虛無)地面的愛(悲)的碎片 至今仍是我的秘密寶物

    meb getie memori,meb muzel byne,opba sm EgunI lins

    因為令世界濕濡心愛的夜的擁抱(歌曲)

    ——Hir sinka I,bekwist HIr qusi celena poe lef wevirne spil

    共同演奏不同的歌曲,可是旋律不但沒有互相牴觸,反而產生互補。

    分別檢視歌曲,或許絕稱不上高完成度。可是因為有兩首歌重疊迴響,才會產生如此令胸口一緊的旋律?

    「(夢見所有歌曲的孩子們)……原來如此,伊芙瑪麗,你傳達了應該要傳達的訊息?」

    蕭眯起眼睛,而高大的男子只是緩緩從草地上抬起上半身。

    「真是,因為你要我幫忙,所以我才特地陪你一起追趕米修達爾,不過這下怎麼辦?」

    話鋒才落,被詢問的當事人以微笑作答:

    「思,如果硬要說,我還想再多聽一下這首歌……這是首美得令人羨慕的歌,就連我也無法唱出這麼優美的歌。」

    「這還真是謙虛的發言。那麼,我們到這裡來的目的是什麼?」

    「別鬧彆扭了,我有我的理由。」

    嘴角的笑意消失,蕭的黑眸定定地望向研究所。

    「昔日孤挺花以力量封印敗者之王。但另一方面,由於憑藉力量這單方面的扭曲,因此米修達爾這名敗者無法死心。」

    計畫再次以力量進行支配。真精的能力受到壓抑者,只會在復仇心的趨使下追求更卓越的力量。

    「聽起來很矛盾,不過要阻止對敗者之王的力量如此盲信的米修達爾,或許只有比那個敗者更弱的人才做得到。正因如此——」

    將殘留花朵形狀傷痕的手臂高舉向天。

    「那兩個人不得不歌詠。」

    ……這是什麼歌?

    有如泉水般悠然溢出地面,接著通向天上的(贊來歌)。

    類似畏懼的感情令米修達爾全身顫抖。

    正因為如此,那一天你奏出的歌曲

    zette,noel clar et veble weo ele

    讓夜色的祝福(誓言)來到你身邊

    遍及(漫長)永遠(長遠)直到永遠

    ——Yer sbe saria stig lef xeoi,Yer zayixuy-c-olfey sbe ora

    至今我仍在內心深處珍惜呵護

    xsbao jes medolia os qusi Yem libit

    ——ifex I lostasia Loo,xsbao Years neckt losasia Loo

    心弦震顫,旋律進一步滲透到內心更深的部分。可是它帶來奇妙的安穩,有如打開內心,將沉澱全部洗淨一般。

    身體不聽使喚。

    就連已下達命令的敗者之王,都停在空中。

    ——難不成,這個旋律讓真精也聽得入迷?

    可說是力量化身的他,難不成就為了這樣區區一首歌?

    「……別開玩笑,怎麼可能會有那種傻事!」

    充滿力量的巨大真精。

    依賴真精威望的我,如今看來不過足個渺小的存在。

    「我……沒有錯!」

    蕾茵,若是你——若是你,會對我怎麼說?

    在婷卡的誘導下,歐馬走向通往廣場的最後一個轉角。

    「感覺怪怪的。」

    周圍安靜得令人害怕。耳裡聽到的只有背後同學傳來的腳步聲,以及充滿研究所內的神秘歌曲。

    原本拚命大肆破壞的名詠生物們,屏息著停止了動作。

    ……簡直就像在搖籃曲中酣然入睡的孩子。

    即使如此還是一邊留意四周,一邊跟在婷卡身後越過轉角。原本完全被建築物遮蔽的視界倏然開闊。

    首先進入眼簾的,是在廣場最外側與灰色名詠生物對峙,長相端正的名詠士。身穿枯草色外套,頭髮難以判斷是褐色或是金色。

    「咦,穿著那件外套的人是虹色名詠士……」

    可稱為傳說的虹色名詠士——凱因茲‧亞溫凱爾。雖然只在多雷米亞的競技大會上遠遠見過他一次,不過應該不會看錯。

    而且不只如此。

    澤塞爾、米拉、安妮老師,還有凱爾貝爾克研究所的副所長、艾達。在這六個人聚集的中心;—有兩人站在廣場的台座上一同歌詠。

    是有著夜色頭髮及夜色雙眸,長相中性的少年,以及——

    直到前不久為止,應該還臥床不起的庫露耶露。

    「……庫露耶露,你的病好了嗎?」

    「啊,大家都來啦!」

    抱著好幾個玻璃瓶,金發娃娃臉的嬌小少女跑過來。

    「蜜歐,原來你沒事!我們好擔心你。」

    對於高聲叫喚的桑吉絲,蜜歐帶著與平常無異的柔和表情點了點頭。

    「對不起,害大家擔心了。可是有話待會兒再說,這個大家各拿一個!」

    蜜歐將塗黑防止日光照射變質的小瓶發給班上每位同學。瓶子的大小正足夠單手握住,看著它,歐馬不解地歪著頭。

    「那麼,這是什麼?」

    「嘻嘿嘿,是魔法的道具。」

    眨了眨一邊的眼睛,蜜歐開心地賣了個關於。不過那也是一眨眼的工夫,她以響徹廣場的了亮聲音說道:

    「各位,請大家仔細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怎麼,他們想要做什麼……?

    一群像是多雷米亞學生的孩子們陸續聚集到廣場上來,圍成一圈包圍在台座四周。米修達爾從遙遠的上空俯視這個情況。

    無疑是在打某種主意,雖然不認為在這個狀況下他們還能做什麼,不過還是該減少不安的要素。

    沒錯,輕易就能驅散他們吧?應該是這樣才對,但是——

    為了不要遺落不要失去

    lu wi lis,orbie clar onc Yem qbaon lefpaje

    ——Isa da boema foton doremren O bearsa neisgbti loar

    直到有一天兩個人變成大人 遺忘許多事

    balie pbeno yun defea fel Yem nuel,nevaliss

    ——eposion lef bypne,eposion lef xeo ,elmei jes muas defea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動!

    就像嘴裡快要噴出血般地咬緊牙關,依然無法從跪倒在地的狀態起身。

    不管是敗者之王、地上的名詠生物,所有被詠喚出的名詠生物均被那首歌的旋律打動,一片寂靜。

    這麼說起來——蕾茵,我從未跟你一起唱歌。

    「庫露露,準備好了!」

    蜜歐朝站在廣場中央的庫露耶露揮手送出信號。庫露耶露一邊歌詠(贊來歌),一邊朝蜜歐點頭—不意。

    接著——

    就算藏在胸中的秘密日記變得破爛不堪

    da vequ uc solitie xin,sbadi kaon,nevaliss

    庫露耶露有如仰望天空般儘量伸展雙手。

    溫柔的風吹起,無數的紅色羽毛包圍了她。就如在學校競技大會上她所表演的名詠後續一樣。

    雙手手掌上盛滿了紼紅色的花辦,庫露耶露有如祈求般合起雙掌,閉上眼睛。在接下來的瞬問—!

    我沒忘記那天聽到你的歌

    Ze la Selu ora elmei sopbie doremren

    無數的紅色羽毛髮出紅光,當中產生出眩目的火焰。

    「……嗚,怎麼回事?」

    鮮紅色的風吹起,歐馬差點就閉上眼睛。

    有如龍捲風般的火焰漩渦覆蓋廣場。令人冒汗的熱能及上升氣流吹動堆積在廣場上的灰塵,逐漸飛向遠方。

    可是,位在漩渦中心的所有人都沒燙傷。沒錯,就像出現在童話故事當中的幻想火焰。

    ——庫露耶露很了不起不是嗎!

    不像直到前陣子為止,都還因病臥床的學生所能做出的名詠。不如說,既然她能做到這種事,應該要在競技大會上表演給大家看才對。

    「呀,我也吃了一驚。」

    就連桑吉絲也難得地發出嘆息。

    「好了,桑吉絲和歐馬不要一直感嘆!準備好了嗎?」

    抱著小瓶子的蜜歐生氣地聳著肩。

    「是、是,男生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女生也一樣,對吧,各位?」

    班上同學同時點頭。

    「那麼,要開始了!丟!」

    在蜜歐的號令下,學生們同時朝四周飛舞的紅風擲出玻璃瓶。

    玻璃瓶碎裂的聲音響徹廣場。

    繼這一瞬間之後。

    充滿眼前的紅焰之風,在眨眼問變成為夜色之焰。

    聚集在廣場上的人們歡聲雷動,其中——

    奈特轉身望著庫露耶露。

    『……謝謝你。』

    因為還在繼續歌詠,所以無法發出聲音。不過,已經傳達給了她。

    『要道謝就向大家道謝吧,他們似乎是特地過來的。』

    庫露耶露微笑著對他眨了眨一邊的眼睛。

    『好了,最後輪到你了!』

    她默默地、輕輕握住奈特的手。

    『放心,我也會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吟唱吧。』

    像足要回應她的心意一般,奈特無言地仰望天上。朝著充滿夜色光輝的天空,肯定在看著他們這些人的對象。

    夜色之焰朝天空升起,形成光輝的名詠門。

    接著,奈特與庫露耶露共同結束歌曲。

    那首歌拭去我的淚水

    O sia Selab pbeno

    而你是

    ——ende Wer sbe pridia

    那首歌是黎明色的歌

    Miscross uia-ol-aia ris——co lue-l-sopbie nett

    黃昏的起始之女(夏娃) 你在黎明時微笑

    ——Ive lef Armalaspba——Lears sbe maria sm neigbt...<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4:16 PM

本帖最後由 翔2596 於 2009-4-26 04:25 PM 編輯

終奏「你如歌詠般微笑」
0

在夜色的天空中閃耀,夜色名詠門比星光更加輝煌地浮現出來。

「那個大得出奇的名詠門是什麼?」

僅僅看過這麼一次,無法讓米修達爾相信那是現實。

與敗者之王不分高下,不,或許超乎其上?

正想揉揉眼睛,凝視上空名詠門的瞬間,名詠光在發出清脆的聲音後,化為光的粒子破裂——名詠結束了?

在不禁倒抽一口氣的剎那,猛烈的衝擊襲向全身。

「……嗚!」

類似陣風的衝擊波襲來,米修達爾差點就從敗者之王的肩膀跌落。急忙調整重心重新站直,不過,敗者之王仍因衝擊的餘波而動彈不得。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在上空的這個高度,還能給敗者之王一記重擊、令他失去平衡的傢伙,究竟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何處?

是來自地面的狙擊?不,不見如此的跡象。那麼,這到底是——

當米修達爾的視線回到自己所在高度時,巨大的影子自他眼前掠過。

「嗚!」

那是……

一隻有如滑過夜空般疾速飛馳的名詠生物,太過雄偉巨大。那隻真精具備的威嚴,就連早已拋棄敬畏之心的米修達爾也不由得看得入神。

那是夜色之龍。

1

「作為研究員的不幸,莫過於此。」

首先開門的人是莎莉娜露華。

「繼敗者之王后,又讓我見識到這麼難以想像的真精,接下來的十年大概都無法遇到比今晚更令人驚奇的事了。」

夜色之龍降落的風壓使得頭髮被吹起。

處在連眼睛都快睜不開的強風中,奈特拚命睜大眼睛。龍降落的衝擊撼動地面。奈特仰望那隻真精,真精俯視奈特。

「那、那個……」

搜索要對眼前的存在訴說的話——

『奈特,你的個子似乎還是沒有長高。』

先開口的是龍。對方明明壓低了聲音,不過就算是輕輕呼喚,有如海嘯般的音波衝擊還是蜂擁而來。

「……阿瑪?」

『怎麼,別說你已經忘了在下。』

「那個,呃啊,才一陣子沒見,你怎麼長得這麼大了?」

『…………』

不知為何,眼前的龍沉默下來。咦,為什麼?難不成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才剛浮現這個想法,身後的庫露耶露已拍了一下奈特的肩膀。

「你不用放在心上,奈特,它就只是只巨大、會飛的蜥賜罷了。」

『呣,這個挑釁的聲音是小丫頭?』

阿瑪像在表示自己完全沒注意到她似的拾起頭。

「真是,你來得還是一樣慢!」

龍巨大的身體就算仰望也無法全部納入視野當中。身邊的人幾乎都因緊張而閉口不語,就只有她氣勢洶洶地大吼:

「可是,既然你出來了,就會乖乖去做該做的事吧?」

『那就要看奈特了。』

龍新月狀的瞳孔,再次映照出奈特的模樣。

「……我?」

「它的意思是說,這是你非自己做個了結不可。」

原本保持沉默的凱因茲指向天上的敗者之王,以及米修達爾。

『就是這麼回事。快坐上來吧,他們可不會一直等著我們。』

說完後,龍開始以驚人的聲勢拍動雙翅。

只聽得見風聲。

因為令人眼花繚亂的急速上升而屏住呼吸。在數次眨眼的期間,地上的人們已經變成如指尖般大小。

「阿瑪真的會飛了。」

『在下從以前開始就飛得很好。』

龍耳力極佳地聽到奈特在強烈狂風中悄然說出的低語,加以回答。

「咦……我記得當你體型嬌小時,極限是四十秒左右。」

『你在說什麼鬼話,那種事是不可能……』

話還沒說完,龍的姿勢突然失去平衡。

「——剛剛正好是四十秒吧。」

在身邊的庫露耶露臉色發青地低語。

『咀,或許是因為某個小丫頭的體重重到不行的緣故。』

「什麼……那是不可能的吧!」

庫露耶露怒吼,使得原本發青的臉漲得通紅。愉快地眺望這種情況,龍重重地拍翅。

『先不說這個,為什麼小丫頭也跟來了?』

「不行嗎?我只不過是決定要陪著奈特到最後罷了。」

『唔,那倒無所謂。不過你們還是捉緊吧,我的動作要稍微加大了。』

隨後,龍在空中以猛烈的動作直角轉彎。這太過唐突的回轉令人在一瞬間失神,好不容易抓住背部的手差點放開。

令兩人清醒過來的,是正巧掠過鼻尖的灰色驟雨。

——敗者之王。

『它似乎不肯乖乖讓我們接近,所以在下要追上去。不過奈特,在下能替你做的準備工作就到這裡為此。』

「嗯,謝謝你。」

得做個了結才行。

那個男人的容身處是絕對不可侵犯的存在。他追求作為力量象徵的敗者之王,在學校裡對庫露耶露的力量表現出興趣,結果甚至還找到空白名詠。

就算阿瑪打敗了敗者之王也無法解決此事,只是將米修達爾的信仰對象從敗者之王轉到更強的真精身上罷了,結果並無任何改變。

「奈特。」

庫露耶露突然伸手碰觸奈特的手。

「……沒事,對不起,什麼事都沒有。」

她帶著想說些什麼的眼神,卻躊躇地低下頭。即使如此,她想要傳達的事還是確實傳達到了。

「對不起,這種時候不該說那種話吧。」

「——不。」

正因為是這種時候,所以才需要。

所以,奈特主動將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

「庫露耶露小姐,等這件事結束後,我們就可以重新回到學校了。」

筆直地凝視蒼碧色的眼眸。

眼眸交會、彼此無言,這樣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呢?時間的流逝漫長得令人感覺到悠久,最後——

「嗯,我等你!」

欣然露出笑容的她點點頭。

『那麼,要走了!』

藉由急速下降鑽過敗者之王放出的灰燼風暴,從他正下方螺旋狀地一口氣上升。龍的翅膀掠過敗者之王的鼻尖,那陣風壓一瞬間令灰色真精如畏怯般停止動作。

跳吧!

那是誰說出來的話呢?是阿瑪?是庫露耶露?或許足在地面上的某人。也或許——是他們所有人也說不定。

像是要回應從背後推自己一把的聲音,奈特自夜色之龍身上躍下。

從十多公尺的高度,落至下方的敗者之王身上。

落至他頭戴的荊棘王冠上。

荊棘王冠的正中央聳立著(孵石)的台座。

發光的(孵石)。專心瞄準那個地方,奈特屏息飛落。

「太蠢了……不依賴真精,你打算獨自阻止他嗎?」

荊棘王冠急速接近。正下方,在奈特應該要降落的地點,米修達爾擺好迎擊的架勢。

「為什麼?為什麼不依賴真精、為什麼不依賴名詠式!」

既非怒吼也非吶喊。

那是米修達爾初次展現在別人面前的真心。

『你覺得名詠困難嗎?』

腦中再次浮現躺在病床上的母親所說的話。

就連凱因茲和媽媽相遇的契機也的確是名詠式。可是不只如此,他們兩個人之所以一直未曾忘情,是因為他們兩個人——

『它需要的不是技術。』

『而是要有自己所珍惜的人,要有想要守護那個人的心情。』

「為什麼,回答我!奈特‧耶雷米亞斯!」

「大人……不對,你……」

奈特使盡全力朝正下方的男人大吼:

「你忘了重要的事!」

名詠式終究是手段,是用來守護重要事物的手段。

可是所有的大人們都只想著要詠喚出了不起的真精、使用許多的名詠色、發現新觸媒等等。然而那麼一來,眼中將只有名詠式。

重要的不是名詠式這樣東西。

正因為有想要守護的重要事物,所以我、媽媽才會想要學習名詠式。

「那麼,你不一樣嗎!」

「我……」

在空中緊握拳頭。因為連續進行不習慣的反唱,奈特的手早已不斷傳來灼傷般的疼痛。

可是,很溫暖,因為是自己喜歡的她所溫柔碰觸過的手。

「因為我找到了重要的事物!」

舉起拳頭的男人,與揮下拳頭飛落的少年。

兩人的身影在一瞬間重疊——

著地的奈特,抱住紅腫的拳頭蹲下。另一方面——米修達爾舉起的拳頭,在並未完全舉高的情況下停止動作。

接著——

——哩咿咿……咿咿……思——

在發出一陣清澈的聲響後,(孵石)內部放置的札拉貝爾鱗片碎裂。

2

一片寂靜。

敗者之王無聲地,有如微微扭曲身子般顫抖。

他的身體漸漸變得稀薄、透明。失去使虛像得以實體化的觸媒後,灰色真精的身體逐漸崩塌消失。

「……蕾茵,直到最後的最後,你依然在擾亂我。」

一瞬問,在揮起的手臂前方見到她的身影。

不過是眼花。雖然腦申明知如此,但米修達爾舉起的拳頭卻再也無法往前揮出。

「唔……這樣的結束也很適合我。」

胸部以下消失,肩膀消失,唯一隻留下敗者之王的頭部。

敗者之乇逐漸消失,不,該稱為虛像之王吧?

「我終於失去了所有的容身處嗎?」

乘在最後留下的荊棘王冠之上,米修達雨閉上眼,肩膀抖動。

微風輕觸臉頰。

覆蓋臉孔的連帽斗篷,已在於朝上揮的時候掀開。

「我失去了灰色名詠、敗者之王,還有名詠這一切的一切……」

回想起來,就跟隱藏臉孔的連帽斗篷滑落是同一個時刻。

以往一直埋在內心深處的蕾茵面孔浮現出來。

「托你的福,蕾茵,我終於能夠只想著你了。」

就像是我為了要隱藏自己而遮掩臉孔一樣……結果,令你遠離的似乎是我自己。

俯視遙遠的地面,米修達爾微微吐氣。臉上泛出淺淺的笑容,真的淺到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可是,那不是以往扭曲的笑容,是毫無陰霾的純粹笑意。

突然問,腳下一空。

自遙遠的上空墜落。此時,聽到的不是風聲,是昔日她口中哼著的不知名歌曲。

「哎呀,我老是在後悔。」

她哼的歌,我就只記得片斷的旋律。

『我們兩個找地方開問小小的面包店吧?這樣一定也很好玩。』

「當時,或許我該機靈些,點頭答應。」

『咦,那樣不行啦!』

——蕾茵?

一定是風的惡作劇吧?若是平常,自己是會付諸一笑——

可是就只有現在……

『若是米修達爾先生對我說那麼溫柔的話,反而會令我覺得噁心。這樣根本就不是平常的米修達爾先生!』

「……呼哈哈,的確是這樣沒錯。」

忍不住覺得可笑,笑到腸子都快打結了。

一邊墜落,米修達爾一邊打從心底發出笑聲。已經有幾年了呢?我還以為自己早就已經忘記該怎麼笑了。

逐漸接近地面。

雖然拖拖拉拉地繞了遠路,不過我終於能到你身邊去了。

『咦,那是不行的。』

……不行?

『是的,絕對不行,你不能死。我討厭說那種話的米修達爾先生。』

就在此時,背部碰觸到某種東西。

地面?不,不對,是更柔軟,像羽絨床墊一樣的——

『若要當我足床鋪,我的確可以大人大量不放在心上,不過請別拔我的羽毛。』

那對翅膀是紅色的,在奔馳過夜色時發出燃燒般的光輝。

是在黎明的神鳥背上?

『要道謝,就對那兩個年幼的孩子說吧!』

依然橫躺著的米修達爾勉強轉過頭。

騎在夜色之龍背上的兩人,筆直望著米修達爾的方向。

……太蠢了,他們為什麼要用那種表情看著我?明明一再與他們為敵,為什麼經過這麼短的期間,就能用如此擔心的眼神,看若直到剛剛為止還是敵人的我呢?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討厭小孩。」

『哎呀,你是怪他們多管閒事嗎?』

沉默了片刻後——

「不……」

米修達爾慚愧地搖了搖頭。

『沒錯,絕對不行,你不能死。我會討厭說那種話的米修達爾先生喔。』

真是千鈞一髮。

「我要謝謝他們,我差點就被蕾茵討厭了。」

3

黎明的神鳥降至地面,在隔了數秒鐘後,輪到夜色之龍伴隨著地鳴一同著陸。有如早已迫不及待一般,周圍的學生們一齊擁上前去。

望著這個景象——

「很出色的歌,我有點羨慕呢。」

豎起外套的領子,凱因茲悄然低語。

少年及少女自夜色之龍背上下來。在二芳守護的人來看,雖然多少有讓人捏一把冷汗的地方,不過總之是平安無事 。

「吶,伊芙瑪麗,這麼一來就能安心地看著他們了,不是嗎?」

「這個嘛,還不見得呢。』

隱身佇立在凱因茲身後的,是有著少女外型,帶著透明感的清透影子。

「我有一點期待能見到你當時的模樣,而不是這身拘謹的黑色晚禮服。」

『……笨蛋,你就沒有其他要說的話了嗎?』

「思,有是有,不過見到你之後,我就全忘了。」

像是躲藏般佇立在虹色名詠士身後的,是有著少女外型的影子。

但從他人的眼中來看,她並非隱藏在身後,而是緊貼背部倚靠在身邊。

「這次可以在一起多久?」

『不會太長。阿瑪會陪著奈特,而且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話要說的了。』

「是嗎……」

將手插入外套口袋,凱因茲仰望天空。若是以往,他或許不會仰望天空,而是低下頭。可是——

……我也變得成熟一點了嗎?

望著流動的雲,凱因茲低低地微笑。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次全都交給他們兩個人和黑龍解決呢。就你這個養母來看,有沒有令人捏一把冷汗的地方?」

『那又不是現在才開始的事,而且……』

她欲言又止地繼續往下說:

『若是現在依賴我或你,有一天那孩子一定會因此而後悔。這麼一來,不管是對那孩子還是對庫露耶露來說,都會是件痛苦的事。』

是偶然嗎?

回想起來,那個名叫「孤挺花」的少女也抱持相似的疑慮。

『……黃昏是日暮的開始。總有一天,他一定得面臨既無星光、也無月光的夜晚。就算到了那一刻,希望那孩子能夠繼續前進。』

少女的影子有如低頭般將臉孔朝下,彷彿是因不安而畏怯。那是在學生時代不曾見過的動作。

「這真不像你,伊芙瑪麗。」

凱因茲伸手輕觸她垂下的肩膀。

有如少女外型的影子,就算碰觸也感受不到體溫。可是,光足碰到就像會折斷般的纖細肩頭,的確令人憶起昔日的她。

『凱因茲?』

「孩子們感到不安時,只要在二芳加以守護就好了,那就是我們這些大人的工作。而且真要說起來,我認為那兩個人一定不會有事。」

她動也不動地望向凱因茲視線指示的方向——

『……嗯,說得也是,或許是這樣沒錯。』

她的嗓音不知何時變得安詳溫柔。

在虹色名詠士及夜色少女側過臉凝視的方向—

是吵鬧不休的學生及教師,還有——

想從這場騷動中偷偷逃走的奈特及庫露耶露。

雖然紅著臉,兩人始終緊緊握著彼此的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4:18 PM

贈奏「起始是在風歌唱的此處」

    1

    多雷米亞學院——

    是名揚全大陸的哲亞‧洛得菲爾創立的名詠專修學校。

    雖位居遠離大陸中央的邊境區域,卻是所擁有一千五百名學生的大型學校,世人對它的評價是教育水準不遜於中央地區的名門學校。

    在校區當中的某個地點——

    耀眼的陽光下,略微變黃的樹葉沙沙作響。

    「……秋天的腳步也近了呢。」

    將黑色手提包抱在胸前,個頭嬌小的少年拾起一片樹葉。那是個有著夜色頭髮、夜色眼眸,給人纖細印象的少年。

    「啊,還沒出來嗎?約好的時間就快到了啊。」

    他拾起還殘留著稚氣的臉孔,眺望眼前的建築物。

    多雷米亞女生宿舍是棟樓高三層的長方形建築,漆成土黃色的外牆沭浴在朝陽下,發出有如金色的光輝。

    直盯著玄關方向看,終於有個眼熟的女學生自女生宿舍大廳現身。那是個一頭黑髮、體型高姚纖瘦,看似擅長運動的少女。

    是同班同學桑吉絲,歐菲利亞。

    「啊,早安,桑吉絲小姐。」

    「哎呀……早安,奈迪……」

    少年的本名是——奈特‧耶雷米亞斯,而奈迪則是他的暱稱。先撇開這點不說,眼前的她顯得不太對勁。

    「請問,你足怎麼了,桑吉絲小姐,怎麼不像平常那麼有活力……」

    「呃……因為……今天要考試……要補考!」

    她搖搖晃晃,以就快昏倒的姿態這麼對他說。

    「那是因為我們無故缺席啊。」

    私自前往凱爾貝爾克研究所,無故缺席。

    在凱特老師及莎莉娜露華的說情下,全班無故缺席之事不以曠課論。不過條件是全班同學得繳交反省報告並進行補考。

    「在回程的火車上,我不該玩得那麼瘋的。」

    她無力地垂下肩膀。

    「換句話說,純粹是準備不足?」

    「唔……思……呼……」

    「嗚哇,等一下,桑吉絲小姐!請不要一邊說話一邊睡覺!」

    奈特使勁搖晃無力地靠向自己的桑吉絲。回到女生宿舍後,想必也只顧著玩吧?她的眼睛四周有著明顯的黑眼圈。

    「奈迪,我已經不行了……今天我要請假。」

    「別說那種話!你看,校舍就在那個方向,你振作點!」

    「……呼啊啊啊啊!」

    已經連正常說話的力氣都不剩了嗎?她邊說著奇怪的單字,邊搖搖擺擺地朝一年級學生校舍方向走去。

    ……直今人擔心。

    茫然地抓了抓臉頰,奈特目送她的背影離去。如果自己有空的確可以送她一程,可惜今天他已經和某人約好要一起上學。

    ——還沒來嗎?

    隨著上課時問逐漸逼近,女學生們也陸續離開女生宿舍。可是就算自己等了又等,依然不見庫露耶露的身影。

    難道在奈特來之前,她早已離開女生宿舍了?不,應該不會有這種事。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奈特今天比平常提早兩個小時離開男生宿舍,已經在這裡等了兩個小時。

    ……可是,就快到早上預備鈐響的時間了。

    從胸前掏出懷錶確認時間。現在立刻從這裡定過去,應該勉勉強強還趕得上早晨班會的時問吧?

    「……庫露耶露小姐今天請假嗎?」

    「喂,不要隨便認定別人會缺席。」

    突然問,從眼前的近處傳來聲音,而且還是非常熟悉的聲音。

    「——咦?」

    將視線從懷錶栘向正前方。

    「早安,奈特!」

    首先躍入視野的,是鮮明的徘紅色長發。接著是多雷米亞規定的白色學生制服,制服下襬及衣領部分縫上紅色的線條,最後是……

    「讓你久等了。好了,我們走吧。再不快走就要遲到了!」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她那張熟悉的、以親切表情微笑的面孔。

    「好的!」

    2

    在下課鐘聲響起之際——

    「啊,補考終於結束了。真的有種睽違許久之後,又重新回到學校的感覺呢。」

    庫露耶露在草地上坐下,環顧四周。

    「秋天的腳步也近了呢。」

    拾起開始變色的樹葉,她以憐愛的眼神靜靜凝望。

    最初見到她是在盛夏時分。

    雖然覺得前不久才剛認識,不過如此的季節變換,令人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不過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倒是有點寂寞呢。」

    眺望廣場,奈特悄然低語。

    「一個人部沒有嗎?既然這樣——」

    明顯露出促狹神情的庫露耶露動也不動也望著奈特。

    「什、什麼事?」

    「呵呵,你覺得呢?」

    代替回答,庫露耶露向後躺在草地上。

    「庫露耶露小姐?」

    「奈特,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等我恢復健康之後,你就要給我回答。」

    閉上眼睛的她露出微笑。

    『就算不是現在,我也會很高興能夠聽到你的回答。』

    『比方說,我想想——回答的期限就是等我恢復健康之後,諸如此類的怎麼樣?』

    「啊……」

    從凱爾貝爾克回來後直到現在,因為事情太多而徹底忘了。

    「如果不好意思說出口,也可以用行動來回答喔。」

    她笑嘻嘻地露出開心的表情。

    「行、行動!?」

    這、這是什麼意思?

    聽了這句問話後,她以凝視遠方般的眼神說道:

    「『晚安』吻就算了。你是說完『早安』後,用吻喚醒了沉睡的公主吧。我小時候看到那樣的繪本時,總會心跳得好急。所以能不能拜託你如法泡製?」

    什麼能不能……

    想起在凱爾貝爾克發生的事,奈特不由得朝後退。

    我、我……那個,在凱爾貝爾克研究室……啊啊啊,光是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難為情!

    「啊,你想毀約嗎?」

    依然躺在草地上的庫露耶露生氣地嘟著嘴。不過,她的語調似乎顯得比平常開心。

    「……嗚嗚,在這種地方嗎?」

    「嗯,趁著沒有人的時候。」

    直直望著躺在草地上的她。

    奈特將臉貼近她的唇——

    『咀,怎麼了,奈特,怎麼離小丫頭那麼近?』

    「哎、哎呀!」

    突然自背後傳來的叫聲,令奈特發出無聲的尖叫。

    「阿、阿阿阿阿阿……阿瑪?」

    夜色蜥賜「啪沙啪沙」地拍動翅膀。

    『唔暍,何必那麼緊張?』

    被、被撞見了嗎?呀,可是看樣子阿瑪似乎沒有察覺。

    「什、什什什、什麼事都沒有!」

    『呣,仔細一看,小丫頭倒在地上。哎呀,不過臉出奇地紅。呣呣,現在臉部開始抽搐這到底是——』

    話還沒有全部說完前——

    「你……你這只……笨蜥賜——!為什麼要這個時候來!」

    臉漲得通紅的露庫露耶迅速自地上躍起。

    「啊,奈特,庫露露也在。我和阿瑪在找你們呢。」

    腋下夾著書包的蜜歐輕快地走過來。

    『喔喔,你來得正好。這個小丫頭不知道為什麼漲紅著臉躺在地上。』

    「不准說——!」

    『什……等、等一下,小丫——咽嗚喔喔喔喔喔?』

    臉孔漲得通紅的庫露耶露捉住夜色蜥暢的尾巴,用力甩動。

    「……那、那個……庫露耶露小姐?」

    雙方激烈爭辯,蜜歐居中協調,嘴裡說著:「好了好了,你們兩個。」

    為什麼她和它總是愛吵架?

    「啊,可是有種懷念的感覺。」

    望著這個景象,奈特偷偷苦笑。

    因為,這個景象跟他還有阿瑪最初來到多雷米亞學院時,首次進行的對話十分相似。

    ——媽,我很慶幸來到這所學校。

    仰望充滿視野的藍天,奈特做了個深呼吸。

    嗯,用不著著急。

    『最喜歡了。』

    那一晚,告知沉睡的她的感情,絕不是因應當時的情況而產生的心情。

    總有一天,在某處,一定能再——

    直到那個時候為止,只要珍惜地懷抱這份感情就好了。

    「奈特,聽說我們兩個得到老師辦公室去一趟。」

    「咦?是這樣嗎?」

    庫露耶露的叫喚令奈特睜大眼睛。

    「沒錯,你們去吧。我和阿瑪會在這裡等你們。」

    『早點回來‧』

    蜜歐、阿瑪異口同聲說道。

    「嗯,我們馬上回來。走吧,奈特。」

    「是!」

    靠近邁出腳步的庫露耶露身邊,奈特也開始往前走。

    「庫露耶露小姐,我有沒有長高一點?」

    仰望定在身邊的她。她注視了奈特一陣子,接著說——

    「這個嘛……或許沒什麼變。」

    「咦,果然是這樣嗎?」

    「啊哈哈,開玩笑、開玩笑的。回去之後去量量身高吧,說不定有長高一公分。」

    庫露耶露發出一陣愉快的笑聲,微微聳了聳肩。

    「就算你還是老樣子,我也無所謂啊?」

    「可是,如果我能再長高一點就好了。」

    邊走邊伸直腳尖、稍梢挺起背部。光是這樣,就覺得與她內心之間的距離變得更近了。

    「說到這個,庫露耶露小姐心中的真精是什麼呢?」

    「呃啊……那個啊,我也不是很清楚。應該說我們和好了吧,最後她似乎接受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以指尖輕點嘴唇,庫露耶露的視線轉向頭頂上的雲朵。

    「可是,你們是怎麼和好的?」

    「嗯,要不要說呢,還是先不告訴你好了。」

    「啊,好狡猾,告訴我嘛!」

    「呵呵,這是女孩子的心事,對你來說還早了一點吧?」

    她露出像是非常開心,又像是在惡作劇般的眼神微笑。

    「啊,可是莎莉娜露華小姐和婷卡小姐似乎也很好奇。

    『造成如此的騷動卻隱瞞重點不說,那就請她在不久之後,陪我們進行一場有趣的人體實驗吧!』那兩個人發出詭異的笑容這麼說呢。」

    「……嗚,聽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好可怕喔。」

    庫露耶露頹然垂下肩膀,可是這麼陰沉的動作也立刻就消失了。

    「不過呢,那名真精……呃,她自稱是『孤挺花』。」

    她迅速地抬起頭來。

    「在那個像夢境的場景裡,她對我說了很多話,可是我內心不覺得她是壞的。雖然不足很清楚,但她似乎非常擔心我。」

    像感到害羞一般,她的臉頰微微泛紅。

    「就這層意義上來說,你說的話果然是正確的。」

    她在說出這段話時,表情顯得極為安詳。

    「嘻嘿嘿,所以我不是說了嗎?庫露耶露小姐詠喚的真精,不可能會是壞的真精。」

    「思,去思考以往不習慣去想的事,害我變得像白癡一樣。我本來就不擅長思考困難的事,所以決定暫時讓腦子放空。我希望能夠忠於自己原本的想法,這麼一來,就能讓全部恢復以往的情況了吧!」

    將雙手置於在腦後,庫露耶露蹦蹦跳跳地向前走。走在她身邊的奈特也用力點頭。

    「我也比較喜歡這麼開朗的庫露耶露小姐。」

    ——嗯,這樣的庫露耶露小姐才像真正的庫露耶露小姐。

    「喔,我有同感。我啊,只要去想有點難度的事就會睡不著。」

    ——咦?

    突然傳來的聲音來自奈特身後。

    「啊,嚇到你們了嗎?」

    回頭一看,眼前站著一個戴了銀項鏈的瘦高男子。

    臉頰上多餘的肉全被削落般的銳利長相,晶瑩透亮有如孩子般的眼眸。男子穿著過大的亞麻色長褲、五分袖襯衫,套上長及肩膀的黑獸皮織成的外套。

    「……你找我們有事嗎?」

    「嗯,要說有事應該算是有事,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

    ——直到剛剛為止,他都跟在我們身後?

    別說察覺到氣息了,甚王絲毫沒有感到異常,背後因此流下一道汗水。這點庫露耶露也一樣,她以警戒的眼神筆直瞪視著男人。

    「有什麼事?我們還有別的事要忙,再者,你又是什麼人?」

    「啊,我的名字是嗎?因為很麻煩,所以能不能保密?反正我說了你們也不知道。」

    面對支吾其詞的男子,庫露耶露毫不留情地繼續追問:

    「很抱歉,請問你是學校的相關人員嗎?」

    「是不足相關人員……這個嘛……就當我是你們班上的艾達認識的人吧。這樣可以嗎?」

    艾達?男人提出的名字令庫露耶露在心中皺眉。既然認識艾達,那麼眼前這名男子也是祓名民?

    可是,從未聽她提過這號人物‧艾達的父親——首領克勞斯、以及長老路法,除了這兩個人以外,對艾達來說他也是特別的祓名民?

    「唔,那種事不重要,反正我也無意在此久留。總之,叫奈特的傢伙,我的領隊要我傳話給你。」

    就連口吻也跟著改變,男子像在演戲般悠然復誦——

    『真言(所有獲得約定的孩子們)的覺醒近了。如果你有意要面對空白真言,就需要做好覺悟,接納紮根於這個世上的所有真相。』

    『而現在,這個世上最接近真相的人物,是你母親極為熟悉的勝者之王。』

    真言……所有的……?

    所有的真相——奈特完全不懂。分明是完全不懂的單字,可是在聽到這段話的瞬間,奈特的胸口突然痛了起來。這是為什麼呢?止不住悸動。

    「……是誰要你來傳話的?」

    「喔,我還以為你知道呢。是名字跟你相反的傢伙,他說這段話是謝禮。米修達爾原本應該要由我們來解決才是,可是你卻替我們壓制了他,足對這件事的謝禮。」

    就連米修達爾的事也知道?而且和我的名字相反?難不成是那個空白名詠的使用者,名叫「蕭」的人——

    不過在說出這段話前,男人已唐突地轉身背對兩人。

    「事情就是這樣,所以我要走了……啊——啊,不只資助敵人,還盛大地招待迎接,那個笨領隊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

    「那個,請等一下!」

    奈特急忙出聲叫住正要離去的他。

    「嗯,什麼事?」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可是……我無意和某人對峙或打架,這句話請你替我轉告他。」

    話才說完,阿爾維爾瞪大眼睛,露出驚訝的表情。

    「咦,你就只有這點和蕭一模一樣。」

    他的表情在瞬間改變。從原本像是要吃人的視線,變成像小孩找到有趣的事物般的無邪眼神。

    「……一模一樣?」

    可是從剛才傳話的內容來看,若想與他對峙——

    「原來如此,因為蕭感到在意,所以我還納悶會足個怎麼樣的人呢,原來就這層意思上來說,是個異端啊。」

    男子低聲自言自語後,大方地露出微笑。

    「我叫阿爾維爾,阿爾維爾‧海爾威倫多。因為很麻煩,所以我原本不想說的,不過我改變心意了。你要記得或是忘記也都隨你,那我走了。」

    轉過頭去,名叫阿爾維爾的男人正大光明地從學校的步道上大步離去。

    在他離去的那個地方。

    「那個人……」

    站在原地的奈特悄聲低語。不管再麼搜索枯腸,都想不出任何端倪。有如在黑暗中摸索前進一般——

    「奈特,不要露出那種苦瓜臉來!」

    「好、好痛……庫露耶露小姐?」

    背部被用力拍了一記,奈特急忙轉身。

    「我剛剛才說過吧,偶爾要讓腦袋放空。」

    「可、可是……」

    「沒什麼可是不可是!聽著。」

    生氣地聳著肩,庫露耶露一口氣湊近奈特。

    「這裡是老想著那麼沉重事情的地方嗎?不是吧!」

    ……什麼意思?

    庫露耶露逼近,奈特反射性地環顧四周。

    「我真的很久沒跟你走在一起了。可是你卻背著無聊的負擔前進,這樣太無趣了。」

    庫露耶露像是有些難為情似的,扭扭捏捏地伸出手。看著這個動作,奈特終於瞭解她全部的心意。

    ……對了,我已經有好長一段時問沒和庫露耶露小姐走在一起了。

    多雷米亞學院是和她一起唸書、遊玩、以及一起走路的地方。

    「懂了嗎?懂了就回答我。」

    「——是!」

    奈特緊緊握住她伸出的那隻手。好溫暖,而且令人格外安心。

    沒錯,現在還有許多我不知道的事。名叫「孤挺花」的真精,以及名叫「蕭」的人物,瑟拉菲諾音語、空白名詠、真言。其中,「蕭」這個名字尤其在腦海中縈繞不去。有一天,我一定會見到那個人,奈特有這樣的感覺。

    不過——就只有現在此刻,去想那些也沒用。

    現在就把多餘的負擔全部留在這裡吧!現在只要想著該怎麼做,才能儘量和在身邊的她走在一起就好了。

    因為想要儘量去感受這小小的、小小的幸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翔2596 發表於 2009-4-26 04:20 PM

後記

    前陣子,我買了生平第一台數位相機。

    若在關東附近的某座森林或公園當中,見到以外行人模樣在拍攝風景的怪人,很有可能會是我。若當天是雨天,那麼可能性會再增加三成左右(只限天氣不冷的時候)。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格外喜歡雨聲。

    附帶一提,不帶數位相機時,我也喜歡撐著傘無意義地呆站在森林當中,不過僅限有空閒的時候。

    ……咦,我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喜歡雨了?

    好久不見,我足細音啟。

    謝謝您購買《黃昏色的詠使夢見所有歌曲的孩子們》。本書是以系列作「Episode Ⅰ」的最後高潮為目標而寫下,若能稍微讓大家看得開心,那麼我便感到非常榮幸。

    因為距離第一集發行正好經過一年,在此回顧後發現——當故事寫到這個階段時,最令我痛苦的或許是主角奈特也說不定。(註:後記中所提及的時間皆為日本版的情況)

    到目前為止的故事內容,不是以奈特作為主角活躍的經過,而是奇異的轉學生逐漸成長為主角的故事……細音小小的心願就是希望能寫出這樣的氣氛。不過在執筆期問,由於自己本身的實力不足,所以是否打贏了這場戰鬥?細音本人也不清楚。

    但即使如此,多虧有許多人的支持,奈特及庫露耶露才得以用自己的步伐一點一點地往前進。

    真的很謝謝大家過去這一年來的支持,在此再次向各位致謝。

    說到這個,去年我收到相當多考生的來信。這一集出書的二月份正好是考季。因為這一集是在二月下旬出書,或許有很多人已經考完了也說不定。不過我突然想起自己還是考生的年代,覺得非常懷念。

    還沒考完的讀者們,請務必保重身體。因為考試近了,所以可能不想浪費時間睡覺,不過有時請好好睡一覺試試看。還有,當心別感冒了。

    ……我有非常多在當考生時記得,但是現在卻遺忘了的東西。當時為了要應付考試而硬背下來,不過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希望自己當時能找到更有意義的唸書方法。

    ☆近況

    那麼,讓我們換個話題,稍微聊聊近況。

    我參加了去年十一月十八日播出的廣播節目二昌士見Teenage Fan Club」。內容是有關《黃昏色的詠使》的訪問,有我出場的那一回在富士見書房的HP上應該還能聽到。

    不‧過!

    事到如今才警告大家已經太遲了……就算有讀者感興趣,如果可以請跳過細音出場的那一回,我會十分感謝你。(……呀,純粹是因為「我感到非常難為情」這麼不中用的理由!)

    此外於錄音期間,在場的編輯K一再提醒我:

    「細音老師的表情好僵硬,要多笑一點!笑啊!再笑開一點!」

    認識的作家們在聽了這一回後對我說:

    「啊哈哈,可以清楚感覺到細音老師很緊張喔?」

    就像這樣……大家都好過分!(淚)

    唔,這件事先擺到一邊——

    在廣播上也有機會能夠提到寶貝昏色的詠使》足在第一集出版前——若硬要說,是在「夏娃在黎明時微笑」投搞參加富士見Fantasia大賞很久以前,就已經構思好的作品。

    當然,從最初到最後——直到最後一集的最後一個場面、最後一句話,都已經在我的腦子裡做了明確的決定。

    ……啊,聽我這麼說,像是以往的故事全都按照著計畫進行似的,不過實際上並非如此順利。

    我以往擬定的想法及初期構想真的相當拙劣,實際上要像這樣出版到第五集時,為了要創造出更好的作品,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新構築。

    不過對我來說,這些全都是初次嘗試。改善作品這件事令我躍躍欲試,不過實際上要如何修正較為妥當,也讓我整整煩惱了一年。

    此時,全力支持我的是責任編輯K,以及插畫家竹岡美穗老師。今年或許還是要依靠兩位幫忙,還請多多指教。

    在兩位的支持下好不容易才得以出書,接下來則靠實際買下本書的讀者們的支持。每天我都真切地感受到家人、朋友,以及拿下本書的讀者們支持著我。

    還有一件事要向大家報告。

    以《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聞名的寶島社,在二OO七年十一月出刊的《2008年這本輕小說真厲害!》中,《黃昏色的詠使》得以進入排行前十名。

    在主題為「撼動內心的名台詞」中也有上榜。接獲這個消息時,細音自己也有點吃驚。因為書店店頭還有這本書,所以如果不嫌棄,請大家也去看看。

    並非全然與此事相關,而是每天都能感受得到,我要在此再次感謝大家熱情的支持。

    接著,梢微談談下一集的事;—

    接下來的第六集是隔月刊行,將在二OO八年四月出書,目前我正在執筆。

    我想在第五集結束後,有些讀者會好奇接下來將是怎麼樣的內容。重要的內容由全八話構成。

    《第六集預告》

    ☆紅奏  「贈與你的小小黑之歌」(刊登於《月刊口RAGOZ MAQANIZE》二OO七年二月號增刊Fantasia Battle Royal)

    ☆綠奏  「快找,那是我的!(刊登於《月刊口RAGOZ MAGANIZE》二OO七年八月號)

    ☆藍奏  「超越阿瑪迪斯者(未公開新稿)」

    ☆白奏  「距離花園最近的場所(未公開新稿)」

    ☆黃奏  「快跑,那是我的!(未公開新稿)」

    ☆虹奏  「直到重逢那一天的夜曲」(刊登於《月刊口RAQOZ MAGANIZE》二OO七年九月號)

    ☆??  「——(未公開新稿)」

    ☆??  「——(未公開新稿)」

    像是以往少有機會登場的奈特同學們的故事啦、很少描寫到的悠閒校園時光啦、亂成一團的大騷動事件啦……收錄了許多「多雷米亞」梢梢與眾不同的校園生活內容。

    為了符闔第六集的書名,當然也收錄了在寶貝昏色的詠使》故事進展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情節。

    再加上前述的短篇,這一集裡我下了許多工夫,各位敬請期待。

    而妝點第六集結尾的,是兩篇尚未公開篇名的短篇。它們描寫的是第五集結束後兩個月的情況。

    請大家務必要看第六集。

    故事終於也接近奈特及庫露耶露應該迎向的最後考驗。

    攸關名詠式及這個世界所有謎團即將揭曉的「EpisodeⅡ」——

    同時,就真正的意思來說是主角奈特的故事。為了不讓自第一集承襲下來的優點消失,我一直提醒自己,希望能努力到最後。

不管是第一集還是持續到現在的第五集,或是接下來要寫的故事,全都是為了要連繫最終話的最後歌曲以及它的旋律。

    直到最後,希望大家能繼續在一旁守護奈特和庫露耶露的詠唱以及旅程。

    那麼,希望能在四月出版的第六集當中與大家見面。

    二OO八年  一月    細音啟...<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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