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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退戈 -【強勢逆襲】《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9:29 AM     標題: 退戈 -【強勢逆襲】《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0-1-22 05:58 PM 編輯

【書名】:強勢逆襲

【作者】:退戈/腿毛太粗

【內容簡介】:

  第一單元‧【我愛學習】,校園,穿越,學霸逆襲

  第二單元‧【格鬥】,未來‧機器人穿人,女主長風

  第三單元‧【戲精的自我修養】,直播,靈魂互換

  第四單元‧【鄉村故事】,回到過去改變未來,幡然悔悟鬥極品的八零九零

  第五單元‧【被七年癢到的男人】,虐渣,渣男不是男主,真分

  第六單元‧【今日之星】,重生復仇,腿選之子出現了!

  第七單元‧【錯位】,狗血抱錯梗,抱錯的倆強強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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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0:21 AM

第一章 我愛學習01

  葉昂是猝死的。

  每天在電腦前奮戰近二十個小時,並持續了一個星期之後,終於壯烈地猝死了。

  她死前懷揣著強烈的不甘。

  如果誰能再借她一筆資金,幫她渡過這次下跌探底,馬上就是盪氣迴腸的回升。她可以拿到三倍、五倍,甚至十多倍的收益。

  可是沒有如果。

  她不僅爆倉,還死了。

  作為一名背負著巨額欠款的可憐鬼,葉昂已經準備好去迎接慘淡的鬼生,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名正蝸居在網吧的離家少女。

  腦海中有一些零散的記憶,並不清晰,記錄了該少女的大致經歷。

  少女本名也叫葉昂。十七歲,高三生。A市實驗高中的學生。

  因為跟父母爭吵,離家離校,目前白天在外閒逛,夜裡躲在網吧。

  至於爭吵原因,比較一言難盡,她一回憶起來密密麻麻,全是跟一個叫葉知夏的女生,也就是原身妹妹有關。

  這是一個表面和諧,內裡病態的家庭。

  葉昂坐在散發著煙草味的椅子上發了會兒呆。

  周圍熟悉的環境以及環繞著的老式電腦,給這位剛猝死的人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葉昂掏了掏口袋。

  網吧包夜一晚十塊錢,她還有十一塊錢。包間的時間就快到了。她支付不起白天的上網費,只能起身出去。

  這個年代的網吧管理並不嚴格,所以葉昂這樣的未成年人也混進來了。

  走出包間,大廳裡是一股潮濕黴臭夾著汗臭與煙草的詭異氣味兒。葉昂三兩步跨了出去,走到外面,呼吸新鮮空氣。

  她拍拍肚子。

  挺餓的。

  現在不得不考慮一下自己的未來了。

  正在葉昂猶豫該何去何從的時候,手機傳來震動。她從口袋裡翻出磚機標配諾基亞,推開上面時尚的滑蓋,看清來電人標著「爸爸」。

  在大女兒失蹤三天之後,這對有趣的父母終於想起要給她打一個電話。

  葉昂淡淡接了起來:「喂。」

  ·

  一個小時後,葉昂坐在色調明亮的咖啡廳裡,低頭用勺子吃著一塊蛋糕。

  一對夫婦坐在她的對面,神情中有些許緊張。

  「你答應了嗎?」對面的婦女柔聲問道,「我們給你轉去二中,也是為了你好。二中的藝術課還是比較專業的,這樣你將來考美院或者體校也方便。」

  葉昂這才抬起頭打量那名女士,試圖從她臉上看出「這其實是一個笑話」的神情。

  實驗是一所重點高中,原主自己考上的。現在正好是高三,最關鍵的時刻。至於二中,是一所升學率偏中等的普通中學。父母會在這個關頭要讓原主轉學,是因為她打了妹妹葉知夏一巴掌。

  葉知夏跟她同校還同班,父母不希望她去影響妹妹的高考。

  葉昂抽過旁邊的餐巾紙,擦乾淨手上的奶油,說:「我又沒學過體育,也不是藝術生。」

  「所以讓你去學啊。憑你的成績,難道你還想靠文化課上大學嗎?」男人粗聲粗氣地接嘴道,「你的成績要是有你妹妹一半好,我……」

  他旁邊的婦女用手肘推了下,男人悻悻將話都憋了回去。

  ·

  原主和妹妹關係非常不融洽,肉眼可見。而父母偏心小妹,同樣也是肉眼可見。

  雖然都是親生的,親生跟親生之間的待遇可是截然不同。

  葉父葉母早年打拼的時候,將「葉昂」丟給爺爺奶奶照顧,過一年又生了葉知夏。爺爺奶奶身體不佳,照顧不了兩個人,夫妻倆也照顧不了兩個人,所以妹妹是他們親自拉扯長大的,而「葉昂」在農村裡陪著爺爺奶奶直到去世,才被接回家。

  生葉知夏的時候,葉母摔了一跤,導致葉知夏從小身體不大好。為了補償,夫妻二人對她賦予更大的關注跟疼愛。同時對待早熟懂事又陌生的「葉昂」,變得極不上心。

  「葉昂」十二歲才被接回家。當時心底抱著對父母的期望,現實卻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的生活就跟後媽生的孩子一樣,壓抑痛苦、格格不入。

  另外幾位一直深信自己扮演好了溫馨家人的角色,將她的一切訴求變成了無理取鬧。這種壓力下,「葉昂」做了許多叛逆青年都會做錯的事。

  消極怠學、自我傷害。

  可是她不知道,她父母不愛她啊。

  這種行為並沒有給她帶來期望的結果,反而讓她原本勢頭大好的人生道路開始倒退。

  就像沙漠裡海市蜃樓,你以為自己能喝到一口水,其實全是土。

  ·

  對面兩人止了聲,等待她的回復。

  葉昂沉吟片刻,還是打破沉默說:「你們還沒有問過我,我為什麼打她。」

  「她已經跟我說過了!」葉父問,「你一直在為你說好話,你還想污蔑她什麼?」

  「哦。」葉昂不鹹不淡道,「那看來你們真的不知道。」

  葉知夏不喜歡說真話。

  她覺得自己能分析出葉知夏的心理。

  葉知夏從小太幸福了,但忽然出現的姐姐打破了她的幸福。平靜的水面驟然投入一顆石頭,那顆石頭侵犯了她的領域,卻沒有寫著她的名字,所以她敵視甚至仇恨原主。

  但葉知夏是個聰明的孩子,她知道如何偽裝自己的惡意,利用自己楚楚可憐的外表欺騙他人。

  她眾星拱月地活著,驕傲讓她不允許天空中出現另外一個月亮。

  至於她的驕傲,是父母給的。

  葉昂還是很心疼這個跟自己同名的人。

  人吶,總是奢望自己應該有,但實際上卻真的沒有的東西。

  偏偏那樣東西就擺在眼前,不斷告訴她可以取用。

  都是騙人的。

  葉昂不會被這種虛偽所欺騙。

  她自己就是孤兒,沒有擁有過,她不期望父母的愛。

  人又不是沒有父母就活不下去,她不依舊快樂地成為了一個普世意義上的成功人士?

  何況偏心不是病,它根本沒的治啊。

  繼續固執,沒有好結果的。

  ·

  葉昂這不是猜測或無的放矢。她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反正她的記憶中不僅有原主關於過去的記憶,還有原主的未來。

  她看見原主最終在葉父葉母的苦苦懇求下,還是進入了二中。

  可因為心高氣傲,加上對父母失望,在轉學第二天就跟班裡的同學打了一架。以神速背上一個記過處分。

  在之後的時間裡,由於「葉昂」不善溝通,一直麻煩不斷,校園生活過得極其黑暗,險些精神崩潰。

  在此期間,葉父葉母不聞不問,還指責「葉昂」打架鬧事不成器,到後來,在外甚至不提及葉知夏還有一個姐姐。給原主造成了強烈的二次傷害。

  後來「葉昂」似乎是看清現實,憋著一口氣,開始努力學習。卻因為基礎實在落下太多,時間又緊迫,最後還是高複一年,才考上一所一本大學。

  幸運的是,「葉昂」有著天馬行空的想像跟驚才豔豔的創作天賦,走了設計這條路。

  然而這並不是她人生的開始。

  即便萬分失望,「葉昂」依舊跟家人保持著聯繫,也依舊跟葉知夏進行著相恨相殺的較量。

  多年過去,在「葉昂」終於厭倦這種求而不得的人生,想要了斷解脫的時候,慘遭葉知夏陷害誣告。而父母無條件站在妹妹那一邊。明明不知道真相,卻為了保全葉知夏的名譽,在關鍵時刻給了她致命一擊。

  最後「葉昂」自殺了。

  ·

  「我明白二位的訴求了。」葉昂說,「我會儘快與二位脫離關係。至於撫養的費用,基於國家對未成年人的保護,我希望可以在成年之後再進行清算。但是請務必放心,我會在計算好通貨膨脹率等外部因素,等二位年老沒有行動能力,需要撫養費時,再按照法律規定返還給二位,以免造成過多不必要的接觸與爭吵。」

  葉父皺眉:「什麼?!」

  葉昂:「其次是關於轉學的事情。基於能讓你我雙方都快樂的角度考慮,我是同意的。作為條件,請不要隨意干涉我的生活。」

  葉母在她的微笑跟探視中變得極不自在。冷漠疏離,還有一絲厭惡跟諷刺。她從沒想過會在葉昂的眼睛裡看見的東西。

  不知道為什麼,她在一向寡言懦弱的女兒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迫人的壓力,這讓她有種面對失控的慌亂。

  「你怎麼……忽然這麼說話了?」葉母將手放上桌面,遲疑道:「你真的同意轉去二中了?」

  「我同意。」葉昂收起笑容,正色道:「但是我要提醒二位。從現在起,視為你我關係正式申請破產,請停止所有對我名譽的侵害行為。」

  「什麼?!」葉父加重了音量,「你到底在說什麼?!」

  她想到了什麼,憂傷抬頭,眺望遠方,歎了口氣。

  她決定還是轉型作為一名保守型投資者,方能有益身心健康。同時將宣言改為業內準則——

  可以不盈利,但是絕對不能虧損。

  「我是說,如果你方一家三口繼續對我進行人身攻擊與精神迫害的話,我會讓你方明白波動的代價。希望二位知曉,並代為轉告葉知夏同學。」葉昂身體前傾,一字一句道:「翻譯一下就是,再嗶嗶,我肯定削你。」

  二老深吸一口氣,陷入劇烈震驚之中,甚至忘了發怒。

  葉昂起身,禮貌朝二人鞠了一躬,笑道:「再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0:31 AM

第二章 我愛學習02

  老劉做了三十幾年的老師了,從大學畢業開始,一直堅守在這個崗位上。親自見證了華國教育史數十年的變遷改動。

  師資不夠的時候,他教過政治跟歷史,舊時在鄉下的高中,還臨危上陣,教過理科。但轉到二中之後,再沒有變動,一直教語文。

  大概是做老師的年歲久了,又是語文這種科目,用年輕人的話說,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佛系,沒什麼能動搖他的心境。

  二中的熊孩子也不能。

  他坐在位置上,翻開今天要轉來的學生~資料。

  姓名:葉昂

  特長:特擅長學習。

  老劉眼睛一亮。

  哎呀!哎呀這是什麼人才呀?!

  再往下一看。

  成績:語文75(150分制)、英語63(120分制)、數學91(150分制)……

  老劉:??

  他腦海中閃過了一圈問號。

  繼續往下看。

  優點:誠實。

  老劉深吸一口氣,又長長吐出。

  看來這孩子對自己的認知有點問題。

  他放下表格,決定還是去自己的班級看看正常的孩子們。

  ·

  他帶的班級是高三(6)班,在三樓走廊的最深處。對面就是男廁所。為此教室每天鬧哄哄的,強烈要求學校加強清潔工作,以及給學校廁所安放空氣清新劑。

  他悄無聲息地走到後門,準備拉開後門開始盯梢,猝不及防就聽到一個聲音說:「聽說今天有轉校生啊。」

  老劉動作一頓,快速變更計劃,將耳朵靠在門上偷聽。

  這群孩子的消息果然要比他靈通,自己都是早上才收到的消息!

  聽聲音,現在說話的應該是小胖,一個小眼睛,長相憨厚的男生。

  「聽說以前是實驗的,成績很差,因為妹妹考上去了,就硬賴著也要買重點班。特別非主流,早戀逃課吸煙,各種惹事。人特別叼,還喜歡欺負班裡的窮學生。這次她妹妹因為這件事跟她吵起來,她還把她妹妹給打了。連她爸媽都忍不了,才決定給她轉學。」

  「她要是把非主流帶我們班裡,老劉不得按著她的頭去剪了?」

  「什麼人渣都往我們二中塞,他們有病吧?都高三了,塞進理科班還有屁用啊?」

  小胖慫恿說:「沈括,你說這什麼人吶?不會把我們班風氣給帶壞了吧?」

  老劉皺眉,正要推門進去阻止,身後有人喊道:「劉老師。」

  老劉回過頭,笑道:「何主任啊。」

  「剛就找你呢,在這兒啊。」教務處主任說,「是這樣,今天那個學生就過來了,放在你們班上。」

  老劉點頭:「我知道。」

  這不太陽穴還在突突發疼嗎?

  教務處主任嚴厲說:「一定要小心點這個孩子,她父母說,她性格有點乖張,還會打人的。我們得看好,別讓她鬧出什麼事情。」

  老劉:「好。」

  教務主任:「還有,她不喜歡剪頭髮,就那種非主流的長劉海,必須督促她把頭髮給剪了,我們學校要保持良好的校容校紀,不允許有人嘩眾取寵。」

  老劉繼續點頭:「好。」

  教務主任正想詳細發表一下自己對現代學生的失望跟管理方法,又一句大聲問候打斷了他們。

  「老師好!」女生高亮又清脆的聲音顯得很有精神,「中午好!」

  教務處主任一愣,越過老劉看見女生,仔細打量她說:「你是……?怎麼沒穿校服啊?」

  葉昂一笑,露出八顆白牙:「非主流啊。」

  教務主任:「啊?」

  葉昂摸著自己的頭髮說:「不勞劉老師費心,我自己剪了。」

  教導處主任終於明白過來。抿著嘴尷尬點頭。

  這時教室的後門悄悄打開一條縫,露出幾個鬼鬼祟祟的腦袋。

  乾脆俐落的短髮,光潔的額頭,眼睛一看就是陽光活潑的性格,站在那兒的動作也很大方。

  叼?

  孤僻?

  陰鬱?

  非主流?

  跟說的不大像啊?

  「學生葉昂前來報到。首先請容我做個自我介紹。」葉昂舉手,「一,我中考的成績是全市第一百三十一名,雖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餘。已經超過了實驗重點班的分數線。享受的是跟其餘重點班學生一樣全年兩學期僅四千塊錢的教育經費。所以我是憑實力考上去的。不過後期確實因為心態成績出現了大幅的下滑,可是請放心,於我而言這不是難題。」

  老劉頓時尷尬。

  教務處主任不明所以,點頭說:「哦,那你繼續加油。」

  「二、非主流的裝扮是不可能的,實驗高中對學生儀錶的要求同樣非常嚴格。我的劉海的確有點長了,因為剪一次劉海要十五塊錢所以我一般都是自己動手,最近煩心事太多一時沒有注意。」

  教務處主任:「咳……沒有別的意思啊。是誤會就好了。」

  「三、關於轉校的原因非常複雜,可以說是被動也可以說是主動,主要是由於家庭內部糾紛。但我本人雖然不在江湖卻還是比較信奉江湖俠義,並沒有任何校園霸淩的黑歷史,實驗也沒有對我做過任何相關的處分,所以這次的轉校,是屬於學生在兩校之間的和諧交流您說是嗎?」

  教務處主任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沒聽過哪個高中生張口就是一套邏輯分明的官話,茫然點頭說:「是。是。」

  她聲音宏亮,教室內外應該都有不少人聽見了。

  小胖的腦袋被旁邊人重重拍了一下,想喊疼,對上周圍一圈憤怒的眼神,繼而委屈地縮了回去。

  葉昂滿意了,笑道:「謝謝,以後請多指教!」

  劉老師被她燦爛的笑容閃了一下,也和善問道:「你這一行李箱都是什麼?是住校的吧?現在還自習,你先去宿舍把東西整理出來。」

  「書。輔導書。」葉昂拍了拍拉杆說,「這都高三了,我要好好學習嘛。其他東西暫時放在宿管阿姨那裡,等晚上回去以後再整理。不著急。」

  教導處主任急於逃離,揮手說:「那你們先上課,先安排。我到別的地方看看。」

  葉昂同老劉異口同聲道:「好的好的。」

  這敷衍上級的口吻熟悉一致且嫺熟,讓老劉不禁又多看了她一眼。

  葉昂:「老師?」

  老劉回神:「哦。」

  老劉晃了下腦袋,推開門,讓葉昂跟進來。

  「今天有一位轉學生,相信大家已經知道了。」老劉說,「現在請她先來做個自我介紹。」

  六班的同學迅速坐好,並安靜下來,齊齊抬頭看向講臺。

  底下有人吹了聲口哨。

  葉昂長得很好看。不是那種五官精緻,叫人一眼驚豔的美麗,而是說不出為什麼,但就是越看越舒服的清秀。

  因為班裡就她一個穿著常服,顯得更突出了。

  葉昂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大名,介紹道:

  「我的名字選自這首詩。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葉昂,昂首挺胸的昂!」

  眾人仰著頭一臉懵逼。

  「選……自?」有學生忍不住問,「跟這首詩有什麼關係?」

  「有啊!」葉昂說,「氣質。」

  「……」眾人深感被騙,「切!」

  噓聲起哄過後,眾人又笑了起來。

  「好了,安靜安靜。」老劉向下壓著手掌說,「以後大家都是一個團體,我不希望班裡出現什麼孤立、霸淩的現象。也不允許毫無根據地就去說別人的壞話。在我的班裡不行,這是一種讓人唾棄的行為。」

  他的眼睛沒往後排瞄,但知情的人都知道他說的是誰。

  「王潤豪。」老劉冷聲說,「今天班會後,你留下來打掃一下男廁所。」

  小胖耷拉著腦袋接受。

  「沈括,你去對面教室搬張好的桌子來。」老劉繼續安排說,「葉昂,你就先坐在後面啊,我們下周調座位再給你選。」

  葉昂說:「不用,坐後面挺好的。反正我也沒近視。」

  一直坐在窗戶邊的沈括站起來。個子很高,半張臉在陽光照射下彷彿熠熠生輝。他默默走出門,過不了五分鐘搬回一套桌椅,擺在自己後座。

  葉昂走過去,道了聲謝,開始整理行李箱。

  對方什麼都沒說,翹著腳回去繼續玩手機。

  葉昂在後面看了一會兒,莫名為這熟悉的年代感燃起一股有毛病的感動。

  這會兒腎5腎6腎X還沒有盛行,大家的腎都還安分地在自己的位置待著,普遍用的是諾基亞。區別在於在於翻蓋、滑板、平板以及各種花裡花俏的款式。

  可惜這樣美好的日子應該是持續不了多久的。一顆腎離家出走,甚至用不了一年。

  葉昂還在整理東西,午休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下午的課程要開始了。

  二中在藝考跟體考上的學生非常出色,但是普通文化生的成績卻不大好,平時管得也不嚴。

  老師在上面講課,葉昂刷自己的題,沈括打自己的遊戲。

  和諧的下午完美過去。

  老劉給她辦了張卡,順便往裡沖了五十塊錢。葉昂滿懷感激地拿著飯卡去食堂吃飯。

  等吃過晚飯回教室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位置被沈括等六七名男生給佔領了。

  沈括見她進來,抬起頭,招手道:「有事跟你說,過來。」

  葉昂看著這情景,很有印象。

  原主剛轉學來的時候,對方一群人也是這樣來跟自己搭話。態度不佳,造謠生事,還出言羞辱。原主一點就炸,直接跟對方杠了起來。

  後來不知道怎麼雙方就動手了。

  這導致她剛入學就壯烈地背了個處分,被班級徹底排除在外。謠言也被傳得越來越凶,黑著黑著竟莫名奇妙成了實捶,時不時還能遇到前來挑釁的真不良少年。

  她仔細回憶了一遍,當初帶頭的人就是沈括,這位壯士後來跟她一起背了處分。導致求學之路也甚為坎坷。

  雖然之後幾年一直交惡,但到了大學反而冰釋前嫌。因為兩人湊一起那麼一核對,發現雙方都被坑了。

  這已經不是處分的問題,這是智商被愚弄的問題。

  這是天大的羞辱。

  據沈括坦白,整件事情全是實驗一個喜歡葉知夏的男生給挑唆的。小胖在中間傳話,主張要教訓一下葉昂,被沈括拒絕。隨後對方想自己動手,又來跟沈括他們先打個招呼。

  沈括想怎麼也是自己學校的學生,還是同班的,這種事情打招呼有個屁用?所以先過來問問情況,順便告訴她被人盯上了。

  誰知就諸神大戰了。

  沈括說,他也不記得是怎麼動的手,只記得「葉昂」這女人是真彪啊。打起人來的時候,眼裡從來只有他,容不下其他半點的塵沙。

  他這輩子都沒再打過那麼憋屈的架。

  葉昂始終覺得,原主後來被整得那麼慘,絕對不簡單。

  她懷疑地瞥向小胖。

  這個小胖就很有問題嘛。

  記得後來好像……成了個挺成功的商人?

  「喂。」被盯上了,小胖直接開口道:「你為什麼要轉到二中?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沈括瞪了他一眼,顯然對他不善的措詞有點不滿。

  挑架呢?有人一來就這麼問的嗎?

  葉昂摸著下巴沉思,一時沒有回嗆。

  倒是前排在寫作業的女生看不過眼,回頭罵道:「小胖你這嘴怎麼就那麼賤呢?造謠新生你就開心了?你跟人家有仇啊?中午被打臉你道歉了嗎?」

  「我哪有?」小胖紅了臉,回嘴道:「關你屁事?」

  女生將筆用力往桌上一拍,而葉昂也默默上前一步。

  小胖頓時戒備地擺開應戰架勢:「你想幹嘛?」

  「關於這件事情,我已經經過了深刻的檢討。」葉昂低下頭,像是帶著深思熟慮後的沉澱:「吾日三省吾身,全面小康了沒?完全統一了沒?賺到錢了沒?」

  眾人傻眼。

  沈括:「啊??」

  葉昂歎氣:「太慚愧了,我豈能因為兒女情長,而耽誤祖國建設?實在是過分。」

  女生的筆從桌上慢慢摔落到地,孤伶伶地滾向遠處,它的主人張著下巴,難以出聲。

  「嘿?你在說啥?」沈括站起來,緩緩將手搭上葉昂的肩膀,試探地搖了下:「你沒事兒吧?別鳥他就是了,振作一點!」

  葉昂將他的手握住拿下來,感動道:「我知道你是在關心我,但是我已經看開了。沒事,謝謝。」

  「什麼?」沈括滿頭問號,「你看開什麼?」

  葉昂說:「你看,我仔細想了想。一個人會被愛情蒙蔽雙眼,而做出無可挽回的錯事,主要還是因為覺悟不夠高啊。在這個世界上,父母會背叛你,愛人會背叛你,姐妹也會背叛你,但只有一個,它會永遠保護你。」

  沈括聽見了自己顫抖的聲音:「……誰?」

  「祖國!」葉昂堅定握拳,宣誓道:「我唯一的愛人。我應該為了建設祖國而奉獻我的一生!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沈括:「臥槽?」

  「我愛我的祖國!」葉昂將手擺到胸口,一本正經道:「比心~」

  他的小夥伴們回音般跟了一句:「臥槽!!」

  畫面彷彿定格。

  「葉昂!!」

  沈括迅速轉頭,看見站在葉昂身後深情呼喚的老劉。他立馬求救喊道:「老班!」

  你快看你的轉學生瘋了!

  但不是他逼的!

  老劉一步上前,因嚴肅而緊繃的臉顫動起來。

  「我太感動了葉昂同學!我真的太感動了!你放心,只要你願意努力,老師一定幫你!你有這樣的志願,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到?」

  葉昂伸出手,與他完成革命的交握。

  「共同努力。」葉昂一臉自信說,「我的目標是全市第一!」

  眾小夥伴們彷彿看見他們身後閃出了燦燦金光。為了保護自己的眼睛,齊齊退開一步。

  是因為他們還不夠變態嗎?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0:39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0-1-22 07:20 PM 編輯

第三章 我愛學習03

  葉昂隨即跟老劉去辦公室領新發的講義跟草稿本,幾人從震撼中艱難回神。

  人不在了,空氣一瞬間清新了起來。

  前面的女生長舒一口氣,感慨道:「牛人啊。這得多強大的心理素質?」

  旁邊的兄弟也拍著胸口說:「看著就是個二逼,應該沒什麼殺傷力吧?」

  「那現在怎麼辦?」

  「她不是裝的吧?」小胖憋了憋,說道。

  女生彎腰去撿自己的筆,聞言翻了個白眼。

  沈括已經代她罵道:「我呸!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要是能移成她這個樣子,我認這是你的本性!」

  「也可能是一個人遭受了巨大的打擊,導致這兒,」男生鄭重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有點不同尋常。」

  幾名男生神色凝重。

  體委葉昊學:「我倒是覺得她剛才的話裡已經傳達出了很多重要的信息。她說父母背叛她,愛人背叛她,姐妹背叛她,有沒有可能是這樣,她還真被這樣陷害背叛了,然後不得不轉學到二中,心灰意冷之下,皈依科學的懷抱?」

  眾人不由沉默,竟然覺得有道理。

  「福爾摩斯‧葉,嗯。」葉昊學深沉道,「這是我的推理。」

  沈括斜睨一眼。

  哪裡來的福爾摩斯?你這貨頂多也就是個毛利小五郎。

  「那她是真挺可憐的。」前面女生說,「她不是被學校勸退,也沒背過處分,這正高三呢,從實驗轉到二中,忒倒黴了吧?她爸媽怎麼想的?」

  「中午聽見了嗎?她爸媽都不陪她來學校,還背地裡跟校領導說她的壞話。」

  「還連剪頭髮的十五塊錢都不給她!」

  女生痛心道:「那可是實驗啊!她還是重點班!我等學渣連二中的重點班都擠進不去!換成我做鬼也要留在實驗。」

  沈括不高興了:「我們班就那麼差嗎?誒你們這樣自損有完沒完?」

  「也沒有那麼差。」葉昊學說,「但就升學來講的確是差一點的。」

  無可辯駁啊。

  小胖不放棄:「可是她……」

  沈括不耐打斷道:「你行了啊。你說的話就沒一句是真的。從現在開始你保持沉默。」

  另外幾名男生跟著點頭。

  小胖:「……」

  那邊葉昂正好抱著作業本回教室,眾人不知為何有點心虛,迅速閉嘴,並躥回自己的座位,拿出書本開始裝傻充愣。

  氣氛有些尷尬。

  葉昂不明所以地皺皺鼻子,拿起書開始翻閱。

  大部分的題目她都還有印象,何況複習的學習速度跟新學不可相比。一節課的時間,就把近期複習階段的內容看完,然後開始寫作業。

  葉昂對這種狀態並不陌生。

  信息在飛速地更新換代,雖然她畢業已久,可依舊需要學習。

  只是等晚自習結束,她還有一張語文試卷沒寫。不過不重要,語文老師從來不批。

  葉昂收拾桌面,準備趕緊回宿舍整理被褥。

  新轉學什麼事都特別煩。

  鈴聲還在響,她桌面上投下一道黑色的陰影,那人停了下來。

  「我叫周恬恬,班裡學習委員。」女生說,「你的作業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我們的教學進程比實驗慢挺多的。」

  葉昂認得她,就是之前那個幫自己說話的人。於是也揚起笑臉,說道:「還好。」

  周恬恬:「你被分在哪個宿舍?我們學校十點十五晚自習下課,但十點四十五就熄燈了。所以晚自習結束之後,不要留在教室自習。肚子餓的話可以去超市買糯米飯或者包子。你知道超市在哪兒嗎?」

  「我知道。謝謝。」葉昂說,「我分在206宿舍。」

  周恬恬:「啊……」

  葉昂:「怎麼?」

  「206現在有兩個空床位,開學的時候,那個宿舍還是滿的,後來人才轉走了。一個就轉到我們寢室。」周恬恬小聲說,「你知道為什麼嗎?」

  葉昂:「不好相處?」

  「嗯。」周恬恬說,「你跟老班說聲給你換個宿舍吧。我猜是……校領導對你印象不大好,所以所以給你分了一個。不過今年高一擴招,我們高三的宿舍樓都被搶走了,所以床位確實挺緊張的。你可能要去和其他班的住混寢。」

  「哦,沒關係。」葉昂咧開嘴笑道,「我最喜歡直來直往的人。」

  周恬恬愣了下,嘀咕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不知道葉昂理解了沒有,總覺得聽著有點不大對勁。

  葉昂過去拎起教室後面的行李箱。周恬恬有自己的小夥伴,要轉道去超市。三人一起下了樓梯,然後分開走。

  206宿舍裡的室友,葉昂沒讀取到有用的記憶。因為原主開學打架,沒多久就被迫調走了,根本沒有深入交流的機會。

  不過那個寢室裡有個人,跟原主爭鋒相對了很長一段時間,極其喜歡告狀,同時嘴碎。姓氏挺少見的,叫刁什麼。因為太不對盤,原主一直管她叫刁民。

  六班班長。數學老師是她小姨,副校長是她外公。身份過於尊貴,所以正義人士也要對她繞道而走。

  成績感人。至於為什麼會來二中一個平行班讀高三,就是一個謎了。

  不過她最終還是拿到了二中的保送名額,似乎前途不錯。

  葉昂一路想,一路回到宿舍。此時裡面只有一個女生。

  葉昂多看了眼,對人完全沒有印象。

  對方正在寫作業。跟她點了下頭,繼續奮筆疾書。

  宿舍標配是八人間,206加上葉昂,一共是七個人。

  一張下鋪被清理出來了,空著的上鋪擺滿了東西,葉昂沒得選。

  她從行李箱裡抽出被子,開始套被套,順口問道:「我們宿舍值日怎麼算?」

  「哦,我……我來就行了。」女生說話很小聲,又有點局促的味道:「我已經幫你把床擦了兩遍,應該沒有灰塵了。」

  「謝謝。」葉昂,「我床底下的行李箱是你的嗎?」

  「不,不是。是你對床的刁沐淳的。」

  葉昂又問:「你在幫誰寫作業?」

  「刁沐淳她們的。」

  「哦……」葉昂問,「多少錢一份?你真有商業頭腦。」

  「沒有,我自願的。」女生尷尬笑了下,「互幫互助嘛。」

  葉昂把被子甩上去,發現鞋架已經沒位置。外面也沒有擺放臉盆的地方。連每人兩個的櫃子都塞滿了。

  「名字。」

  「我?」女生後知後覺答道,「汪雨。」

  葉昂:「嗯。」

  ·

  十點三十五,還有十分鐘熄燈。

  葉昂終於將床鋪整理好,幾名室友也一起回來。

  不是看見她們葉昂都快忘了。這個年代的學生時尚,喜歡留厚重的劉海,再燙出一點自然捲。

  時代的氣息。

  葉昂聞到了辣條跟雞腿的味道,肚子叫了聲。一行人邊吃邊進來,脫了鞋坐到自己的床上。

  刁沐淳疲憊歎了口氣,放下東西。

  「汪汪。我今天要洗澡,用下你的熱水。」她說著已經去門邊提水壺,分明沒有等對方答覆的意思。

  汪雨還在寫作業,聞言小聲著說:「我今天也要洗澡。」

  刁沐淳笑說:「別這麼小氣嘛。」

  汪雨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道:「你們每天都說要洗澡洗頭的。」

  另外幾人坐在床邊,拿出鏡子開始梳頭。

  「她說她今天也要洗澡,」葉昂拍了拍鞋子,淡淡道:「意思就是她不借。」

  刁沐淳偏了下頭,有些詫異看向她,又不理會,繼續做自己的事。

  葉昂直接過去,一隻手蓋在瓶蓋上。

  刁沐淳皺眉。

  葉昂重複道:「她說,她不借。」

  汪雨嚇道:「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

  「算了?」葉昂冷聲道,「為什麼要算了?她不尊重你的意願,你卻跟我說算了?」

  她氣勢太過逼人,汪雨膽小,直接將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葉昂握上刁沐淳的手腕,輕點下巴示意道:「放手。」

  「關你屁事?」刁沐淳話音未落,直接吃痛地尖叫起來。

  另外幾人放下手裡東西,驚恐地看向她們。

  葉昂:「關門。」

  汪雨踢踏著拖鞋,迅速衝過去關門,並反鎖。

  「你瘋了啊?!」刁沐淳叫道,「在校打架,我要告老師!」

  葉昂鬆開手,提著人的衣領將她拎起來,摜回她自己的床位。

  手一揮,示意汪雨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六人沒見過這樣的架勢,密閉空間內生出一股懼意,下意識地坐正聽她說話。

  葉昂兩手插兜,點頭道:「我先說一下。我不奢求一個宿舍的舍友可以和諧相處互相體諒互相友愛。我允許陌生,允許不合拍,允許互相厭惡。但是,我討厭且不容忍有人在校園任何地方進行校園暴力,無論是對方被『自願』還是你方純主動。我也討厭每一個旁觀還裝作若無其事的人。我這人從來不怕硬碰硬,不在乎你們任何的孤立或報復。有本事的話可以試一試。」

  她指向汪雨:「當然你是受害者沒有什麼錯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堅強一點。因為你一張臉上寫滿了『我很好欺負快來欺負我』這十個字。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善良,知道要做個人。你這是在引人犯罪。」

  汪雨已經徹底懵了。

  刁沐淳揉著自己的手腕:「我要告老師!你一轉校生得意什麼?」

  「告我什麼?告我阻止你搶別人的熱水?」葉昂溫柔笑道,「你別以為只有你會嘴碎,我口才也很好的。」

  「我現在通知幾位三件事情。」葉昂說,「一,外面臉盆架上,鞋架上,還有儲物櫃。誰占了我的位置自覺收拾出來。二,宿舍的衛生輪流打掃,我會按照床位貼出順序。不允許拖欠替換,否則我會讓大家陷入互相折磨。三,自己的作業自己寫。我也是會告老師的喲。」

  一女生嘀咕了下:「又不是什麼大事,至於嗎?」

  「是不是大事不是你說了算,是受害者說了算。你沒有任何評價的資格。如果這不是大事,那我現在做的,連屁事都不是。」葉昂朝小陽臺一指,「去。」

  兩名女生站起來,過去把自己的臉盆抽出來,大的疊在小的下面。

  葉昂拍了拍胸口道:「我不會用這個讓你們明白什麼叫霸淩。」

  她往拳頭上哈了口氣,用力握緊:「但是我會用這個,讓你們感同身受被霸淩的滋味兒。懂?」

  求生欲讓她們說不出一個不字。

  眾人屏息。

  她們似乎窺破了葉昂轉學的真正原因。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0:53 AM

第四章 我愛學習04

  葉昂成功讓206宿舍陷入一片死寂。

  她渾然不覺,讓汪雨過去洗澡,自己繼續收拾東西。另外幾名女生小心翼翼地洗臉刷牙,回來就安分縮進被子裡。

  集體斷電後,葉昂摸索著爬回床上。

  第二天學校的起床鈴聲重複打了兩遍,桌上的電子錶跟著響起,眾人慢吞吞地過去洗漱。

  汪雨早早收拾妥當,卻磨磨蹭蹭地坐在床邊。在葉昂要出門的時候,才站起來,跟著跑出去。

  她走在葉昂身側,一張臉紅撲撲的,顯然很興奮。

  葉昂很熟悉她眼神中的光芒,那是一種尋覓老大時放出的信號。

  葉昂從小是孤兒。小孩子會排擠跟自己不同的人,從她被欺負開始,就學會了反擊。從她學會反擊開始,就有一群跟她一樣與眾不同的孩子用這種眼神望著她。

  葉昂說:「不要跟著我。」

  汪雨愣了下,放緩腳步。

  葉昂憂傷道:「跟著我是要吃糠咽菜的。」

  她不做老大很多年了。

  汪雨困惑道:「什麼糠咽菜?」

  很快她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葉昂只點了一份榨菜,榨菜兩毛錢。然後再去端了一碗白粥。白粥學生免費。

  好在他們來得早,白粥還很濃稠。

  汪雨看她一派自然地端碗喝粥,腦補出一部都市苦情劇。毅然輒回去買了兩個大餅兩個雞蛋,打了滿滿一盤,擺到葉昂前面。

  「請吃!」她鄭重道,「不用客氣!」

  葉昂:「……」

  「怎麼了?」汪雨問,「還是你不喜歡吃這些東西?」

  「窮逼是沒有選擇的。」葉昂沉吟說,「我只是在思考,要不要接受你的善意?」

  禮尚往來,是友誼的開始。

  「為什麼?你昨天不是幫了我嗎?我想謝謝你。」汪雨一臉認真道,「放心,我家裡有錢。」

  「有錢你還會被欺負?」葉昂,「啊……這跟有錢沒錢沒有必然關係。」

  汪雨彷彿做錯了事,結巴道:「我……我就是不想得罪她們。我媽媽說要讓讓她們,跟同學好好相處。如果老師請家長的話,他們都不在家的。」

  葉昂從她盤子裡拿過一個雞蛋:「謝謝。有錢了請你吃飯。」

  汪雨用力點頭:「嗯!」

  兩人吃過早飯,結伴回教室自習。

  周恬恬看她跟汪雨相處得很好,覺得宿舍應該沒什麼問題,對她笑了下,拿出英語書開始早讀。

  ·

  現在六班還是一輪複習。老師講的東西比較淺顯,葉昂聽一半,覺得沒什麼大用。

  他們這一帶從沈括開始,似乎就已經被劃分成隱形區域。葉昂活動相當自由,玩了會兒貪吃蛇,就趁著課間將作業寫了大半,到晚自習第一節下課的時候,全部清除完畢。

  不得不說二中的作業量是不多的,尤其是平行班。

  教室內有些嗡嗡的吵鬧聲,值日生坐在前面維持紀律。

  還有將近兩個小時才下課。

  葉昂轉著手裡的筆,看向自己前座。

  校服一向寬大,加上沈括身形頎長,衣服要夠長就不免偏大,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

  這名青年長大後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好好讀書。他進了社會才知道,學歷無用論這種洗腦包都是騙人的,學歷真是太特麼的有用了。

  年輕的時候真的不要忘了努力,那是一段如何也替代不了的時光。

  因為過去的懈怠,叫他不得不開始大齡教育,讓沈括恨不得掐死過去的自己。

  葉昂想著,用手掐向沈括的脖子。

  沈括脖子被冰,猛得縮起脖子,神色慌張地兩面張望,像個探出土坑偵查情況的土鼠。末了才反應過來,轉過頭,幽怨地看向葉昂。

  沈括:「你做什麼?!」

  哦,真可愛。

  「噓——」葉昂說,「我幫你做作業,全科,收費只要十塊錢?」

  沈括沒有回答,旁邊幾個耳朵靈敏的立即轉了過來。

  「只要十塊?」男生興奮說,「我包年不需要優惠可以嗎?寒暑假帶薪的那種!」

  「噓。」葉昂壓著聲音說,「人力有限,我只拓展一單業務,不好意思啊。」

  男生沉痛道:「那為什麼是他啊?」

  「就近原則嘛。」葉昂說,「而且我的桌子還是他給我搬的呢。」

  「就是!」沈括得意揮開眾人,「都滾!」

  男生不死心,繼續求道:「那什麼,他寫完後作業能借我抄一下嗎?我也出十塊。」

  葉昂:「不好意思啊,為了保障消費者的權益,不能。」

  消費者的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葉昂:「先錢。」

  沈括大方掏出錢拍在她桌上。

  葉昂拿出兩本本子,一本正經道:「我的卷子先給你看看。你想要哪種風格的字體?」

  沈括越發滿意:「專業啊!業務真全!」

  前面刁沐淳拿起本子走出教室。

  好友葉昊學立即轉過來說:「沈括,剛剛那誰出去了。」

  沈括不屑哼道:「管她幹嘛!有本事來打我啊!」

  沈括打開本子一看。心中立馬閃過兩個大字。

  虧了。

  這醜逼字誰認得出來?!

  他翻了一頁,忽然大腦放空。扯了扯右側葉昊學的衣袖,將本子丟過去。

  「幹嘛?」葉昊學也打開一看,驚道:「我擦這字怎麼那麼醜?比我的還難看!」

  沈括將本子搶回來,砸回葉昂桌子,聲討道:「你看!你不是好學生嗎?!你寫這玩意兒還不如我自己隨便畫畫呢!」

  葉昂淡定道:「你要是看過題目,肯定就知道我寫的是什麼。」

  沈括:「我讀完題目還用你教?」

  「你讀完題目就會做了?」葉昂說,「我不相信。你不是學渣嗎?」

  沈括:「……」

  「錢還給我我不做了。」沈括伸出手說,「你在羞辱消費者的尊嚴。」

  葉昂拒絕道:「銀錢當面點清,離櫃概不負責。」

  沈括:「你這叫消費欺詐!」

  「噓。」葉昂神秘說,「這是一個秘密。」

  沈括一個放屁差點脫口而出。

  他還是太天真了。他怎麼會那麼單純?

  葉昊學插嘴說:「我保證她自己都不認得自己的神仙字。」

  「胡說,不要質疑我的專業。」葉昂翻出那道題的題目,指著答案說:「你看嘛,第一個字肯定是解呀。」

  「然後呢?」沈括指著上面一排,「我認不得你的字但是卻數得出你的字數。你接著來啊!」

  「讀題,讀完題你真的就知道我在寫什麼了。你看,它讓你求點P的坐標,哪個是未知量?就這個嘛,所以設P坐標為(x,y)。」葉昂指著上面說,「然後題目中跟P有關的信息。它既在這個橢圓上,又在這條直線上,且是唯一交點。所以方程組就出來了嘛。」

  沈括一臉麻木。

  我就靜靜看著你編。

  葉昂抬起眼,手指按了下筆帽:「這答案寫的什麼來著?」

  沈括頓時興奮:「哈!看!」

  「我再算一遍,我肯定是對的。」葉昂說,「我這人從來假一賠一。」

  沈括托著下巴看她演算。

  這時數學老師怒氣衝衝地闖進來,一掌拍在二人桌上,將本子搶了過去。

  沈括坐在側面,跟葉昂離得挺近,毫無防備,差點被扇到臉。應激下瞪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教室瞬間安靜下來,眾人說話跟寫字的動作都停住,整齊劃一地轉向後排。

  數學老師陰陽怪氣道:「還找人幫你寫作業,沈括,幾次了?你還有點學生的樣子嗎?你爸都給你哭了!還有你,新生叫什麼來著?要點臉,別為了錢什麼事都做。你這是在害同學知道嗎?」

  葉昂:「??」

  刁沐淳慢一步從後面走進來,悄悄回到自己的座位。

  沈括臉倏地沉下來,非常難看,伸出手冷冷道:「還給我。」

  數學老師是一個打扮很新潮的女士,還不到三十歲。波浪捲的披肩長髮,一身的名牌,還噴了香水。

  葉昂聞著鼻子發癢,直接打了個噴嚏。

  沈括一字一句加重道:「老子、叫你還給我。」

  數學老師趙華挽了下額角的碎髮:「你怎麼跟老師說話?」

  沈括冷笑:「你不就逮著跟老子過不去嗎?找那麼多藉口幹嘛?」

  葉昂用力吸著鼻子,說道:「老師你們要罰人靠空口白牙嗎?」

  沈括搭腔諷刺說:「刁鑽是她親戚,這不叫空口白牙叫沆瀣一氣。」

  葉昂反應了下才知道,刁鑽是指刁沐淳。

  「成語用得真好。」葉昂誇獎說,「這個成語裡有易錯字呢。」

  趙華厲聲道:「跟我出來,我需要跟你們家長聊聊。」

  沈括聽見家長兩個字表情變得詭異。

  「憑什麼?」葉昂沒注意到,只全心看著趙華:「您一來就說難聽的話,還不允許我申訴了?」

  沈括微驚。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彪的女生。

  趙華:「你還覺得自己有理對嗎?」

  老劉匆匆追了進來,站在門口嚴肅道:「怎麼回事?」

  「都是學生啊,他們還做起生意了。請人叫人寫作業,簡直是敗壞校風!」趙華指著二人氣說,「劉老師你管管吧!沈括還對我說老子!」

  「我替他寫作業需要二人組合嗎?」葉昂說,「您手上拿著的那是我的草稿本,外面還有我的名字。我幫他寫作業,會寫在我的草稿本上?」

  趙華愣了下,這才翻到前面。發現封面寫的的確是葉昂。

  老劉從她手裡接過,也看了一遍。

  題目才寫到一半,步驟分得很細。

  趙華不肯示弱:「那你們在做什麼?」

  「當然是講題啊。」葉昂一臉您真幽默的表情,「您從教這麼多年,就沒給學生講過題目嗎?我說,他聽,有問題嗎?」

  沈括抖腿,欠揍道:「呵呵。」

  葉昂說:「誰給您告的狀?看不慣我們誠心向上?刁沐淳是吧?」

  刁沐淳抿了下唇角,整理著桌上的東西道:「你們自己做了什麼你們自己清楚。我親耳聽見你說十塊錢全科全包。」

  葉昊學說:「真的?可我怎麼就聽到他們在講題。求……P點坐標對不對?!」

  葉昂比贊。

  老劉歎了口氣。

  趙華:「那錢呢?你講題收錢也不對。」

  葉昂猶豫一秒,斷然否決:「誰能認得出錢是他的錢還是我的錢?上面寫名字了嗎?」

  她看向一臉沉思的老劉,說道:「班主任,趙老師如此偏向性的判決讓我的身心受到了傷害。您說是誰的錯?」

  汪雨不知道事情經過,但看葉昂被刁沐淳告狀,急了。指尖頂著筆,用力下差點折斷。

  她「噌」得站了起來,一臉氣憤說:「老師我知道!」

  眾人又將目光轉向她。

  汪雨一向是個聽話的好學生,只是性格比較內向,做事小心翼翼,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老劉放輕了語氣,問道:「你知道什麼?」

  汪雨指向刁沐淳:「她是要報複葉昂,所以才故意污蔑的!」

  刁沐淳:「你胡說!」

  「她昨天欺負我,被葉昂阻止了!」汪雨頓了頓,對上葉昂看過來的目光。自行腦補出了鼓勵的意味,頓時鼓起勇氣,大聲道:「她一直在欺負我!用我的熱水,讓我一個人包攬宿舍的衛生,還讓我給她寫作業!她昨天的物理作業還是我寫的呢!昨天葉昂看不過說她了,她就說這事兒沒完!」

  眾人齊齊拖長音,意味深長地叫道:「哦——」

  刁沐淳站起來直指她的鼻尖:「你胡說!我有叫你打掃衛生嗎?你悶聲不響的就在這裡害我!」

  周恬恬跟著站起來擼袖子:「你幹嘛老欺負同學。我忍你很久了!」

  眾人跟腔:「你就是欺負人!」

  「我沒有!」

  「她老告黑狀。故意給跟自己關係好的女生加分!恬恬自習課看雜誌都要被她記下來沒收,她自己在後面跟人說笑話就不管。」

  眾人哇哇哇地開始翻舊賬。

  葉昊學等人兩眼放光,唯恐天下不亂,在一旁拍手助陣。

  這就是女人的戰爭啊!

  平時刁沐淳就靠著職務扣分噁心人。特別幼稚,也特別討厭。可因為她是個女生,所以男生雖然不爽,卻不好意思跟她計較。

  真是等這一幕很久了!

  教室裡的吵鬧聲快掀翻天了。

  趙華:「安靜!」

  「好了好了!」老劉用力喝道,「夠了都給我閉嘴!幹什麼!!」

  給他面子,教室裡重新安靜下來。

  刁沐淳哭著跑了出去。

  數學老師氣道:「簡直無法無天了!劉老師你看!」

  老劉揉額頭:「葉昂。你……」

  葉昂拿著一本練習冊給自己扇風,懶散靠在牆上,好像一個旁觀的局外人,被點到就說:「老師,我只是在教同學學習,我做錯什麼了?」

  老劉語塞。

  好像的確是啊。

  他將目光轉向沈括。

  沈括昂首挺胸道:「我在學習!」

  人生從來沒有過這樣底氣十足的時刻。

  老劉:「……」

  他很欣慰!

  汪雨猶豫:「我……我……」

  葉昂:「她在控訴。」

  「對!」汪雨說,「我是受害者,她欺負我!」

  周恬恬義正言辭說:「身為學習委員,我在維持班級秩序!」

  那應該頂上「罪魁禍首」四個字的人,已經不在教室裡了。

  沈括嘟囔道:「跑得真快。還挺聰明的。」

  葉昂:「……」

  你進入角色也真快。

  老劉轉正矛頭:「趙老師,怎麼回事?」

  趙華惱羞成怒,轉身要走。

  葉昂悠悠喚道:「等等。」

  趙華停了下,從老劉手裡拿過草稿本,給葉昂丟了過去。

  「等等。」葉昂看也不看落到地上的本子,淡淡說道:「您是不是忘了道歉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1:05 AM

第五章 我愛學習05

  趙華再強的心理素質,面對幾十雙揶揄帶刺的眼神,也不免有些崩潰。

  「什麼?」趙華說,「我是在維持班裡的秩序!」

  「維持秩序不應該是用霸權主義來施行,我們都知道有個詞叫以身作則。所以恰恰相反,您這是在攪亂秩序。」葉昂一副認真談判的模樣說道,「也許是您認識不到位,不如我來給您梳理一下我們二者之間的關係?」

  她不等趙華回答,已經連珠帶炮地說道:「高中不屬於義務教育,我方是交了學費來上學的,本質上來說這是一場交易。我方與貴校應該說是甲乙方的關係,而您與貴校是雇傭關係。也就是說,我方跟您之間,是平等關係。翻譯一下就是,學生在學校並不是較教師低一等的存在,依舊符合人人平等的社會關係。你需要給予我應有的尊重。」

  趙華嘴唇張了張,滿臉寫著「無辜」跟「茫然」,叫人心生同情。一時想不到可以反駁的話,又被葉昂快速把話題搶走。

  葉昂說:「所以,我不接受您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對我方進行無端的猜測並進行言語羞辱。教師的崗位跟其他的職業不一樣,對青少年的思想三觀影響極大。受到了人們更多的尊重同時也需要以更嚴格的標準來要求自己。我相信師德是每個教師都必須擁有的素養,考教師證的時候不也要考察一個人的全面素質嗎?否則這崗位不能叫園丁,應該叫折花大使。」

  葉昂停住,邀請第三方人員入場:「是嗎劉老師?」

  她成功靠著自己的語速跟邏輯,繞懵了兩位教師。

  劉老師現在有著同樣的鬱悶。

  沈括憋笑憋得快瘋了,搶答道:「是是是!我們的身心都特別脆弱需要保護!」

  「嗯。學生謙讓您,是因為尊重您是一名長輩,同時還可以給他們傳授知識。但是……」葉昂豎起一根食指,鄭重搖了搖:「我並不覺得你比我博學。如果再沒有令我欽佩的人品,就太令人難過了。」

  趙華終於出了聲。

  「你這學生太過分了!」

  葉昂翹起二郎腿,神神在在道:「綜上所述,您應該為開始做出的誤會,給我與沈括同學道歉。」

  「哦對了。」葉昂忽然想起來,側身對沈括說:「你不用怕得罪她,她會的題目我都會,她不會的題目我也會。到時候我教你。」

  「我怕得罪她?!」沈括好笑道,「你開什麼玩笑??」

  葉昂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葉昂滿意道:「請。」

  趙華:「請……請什麼?」

  「請道歉。」葉昂擺出一個標準的微笑,「我準備好了。」

  趙華深吸一口氣,肩膀一聳一聳地顫抖。眾人絲毫不懷疑她會激動得背過氣去。

  她頑強地挺住了,甩手轉身,踩著高跟鞋高傲離去。

  教室裡一陣狂歡。

  「安靜!」老劉拍黑板,「現在是晚自習!都做什麼呢!」

  他話音剛落,下課的鈴聲響起。教室裡安靜了半秒,更大的歡呼聲開始沸騰。

  老劉:「……」

  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背過手,也放棄地走了出去。

  「太讓我失望了。」葉昂遺憾道,「這是一個不會道歉的老師。我下次還要再提醒她。」

  沈括忍不住地笑,眉眼都是快樂,蹲下身幫她把本子撿起來,說:「今天值了哈哈哈!」

  葉昂對他抱歉說:「你可能是被我連累了。」

  趙華來的時候發那麼大的火,應該是為刁沐淳討場子來了?

  「你?」沈括說,「你弄錯了吧?應該是你被我連累了。」

  葉昂:「嗯?為什麼?」

  「趙華看不慣我誰不知道?哪次不是暗搓搓地找我爸告狀,半逼半騙地讓我爸花錢消災,就欺負我爸人傻錢多。」沈括說,「當然我也看不慣她。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她,她獨一無二。」

  「哦——」

  既然他這麼真心誠意地逃包攬責任……葉昂當然不會推卻啊!

  「喂!這位朋友!」葉昊學在右前方抱拳道,「敢問是哪路仙子下凡歷劫?你也太厲害了吧?我真的就沒這麼痛快過!」

  葉昂:「我不信你們沒杠過她。」

  「可是每次懟完都要被罰啊。跟你比起來太不合算了。」葉昊學說,「我們不過是一時快樂,可趙華看著我們受罰卻能得到許多的快樂。我總感覺她在盼著我們犯錯。」

  純粹的傷敵五百自損一千。

  「我還是第一次被趙華被人堵得說不出話。」葉昊學敬佩說,「高手!」

  葉昂問:「開心嗎?」

  葉昊學摸著自己的平頭說:「開心!簡直容光煥發!」

  葉昂感慨道:「這就是學習的力量啊。」

  「……」葉昊學,「啊??」

  沈括轉了一圈,終於明白過來了。推著葉昂說:「誒你有病吧?幹嘛逼我學習?」

  葉昂:「你好,你剛才分明是自願的。」

  「那……」沈括死不承認,「那你也是在誘導我!」

  葉昂沉吟片刻,問道:「閑得蛋疼是種病嗎?」

  沈括還沒說話,葉昂又補了一句:「那你應該病得比我嚴重?因為我與你同病相憐,所以只能用學習打發時間。」

  沈括:「……」

  「沈括,你還敢跟她講道理,簡直是自取其辱。」葉體委對著葉昂敬禮道,「請問,我怎樣才能變得像您一樣優秀?」

  葉昂誠心給他建議:「多活幾年。」

  葉昊學沉思:「這個做起來似乎需要時間啊。」

  沈括悠悠接了一句:「還需要浪費糧食呢。」

  ·

  周圍吵吵鬧鬧,小胖從兜裡掏出一直震動的手機,跟旁邊的人說了聲,小心溜向角落,躲到窗簾的背面。

  他掏出手機,上面已經有七八個未接來電,還有十幾條短信。都是來自一個沒有存儲的陌生號碼。

  他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把短信看了一遍,然後才去回復。

  對方問:喂,說好的事情你怎麼還不做啊?

  手指在按鍵上遲疑了很久,才發過去一條。

  王潤豪:你之前說的事確定都是真的吧?

  陌生號碼:我騙你幹嘛?

  陌生號碼:臥靠你特麼不是已經來我們學校問過了嗎?你是不是想坑我這筆錢?做人要道德啊。

  王潤豪:可是,她跟我們班的人相處的挺好的。

  陌生號碼:你說呢?她還與全世界為敵?你當她是中二啊?就是這種背後捅刀子的行為太更讓人噁心啊!她以為轉學就可以洗得一乾二淨了?沒門!

  陌生號碼:你到底照我說的做了沒有?不做就把錢還給我。

  小胖慌了。錢他已經用了,買了雙自己喜歡的鞋子。

  陌生號碼:別想騙我啊,我特麼也不傻,能打聽得到。你不把錢還回來,我就去告訴你們老師,說你詐騙。我們之前的短信還留著呢。

  王潤豪:我知道了。我之前找的人口風太緊,消息散不出去。我再看看。

  陌生號碼:給你三天時間,反正我要她親自來給夏夏道歉,不然這事兒沒完!

  小胖看見道歉兩個字,不知道為什麼就渾身一抖。苦著臉把東西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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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王潤豪,一個剛滿十八歲的男青年,外號小胖,最喜歡的東西是錢,最喜歡做的事情是賺錢。

  人或有底線,或有節操,在金錢前面……還是可以有的!如果是又可以保守底線又可以賺錢的事,他舉雙手接過。

  而剛成年的他最近做了人生最錯誤的一個決定,那就是沒能抵擋住金錢的誘惑,導致犯下了一個無可挽回的錯誤。

  在葉昂轉來之前,實驗的一位好學生得到消息,找到他並跟他講述了葉昂的諸多劣跡,什麼虐待妹妹考試作弊校園霸淩,還險些把妹妹欺負得抑鬱症。轉學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必須逼她回來給受害者道歉消除心裡陰影。

  小胖看他說得情真意切,在對方激動的情緒中腦補出了受害者的慘烈畫面……

  無知的他信了。

  從此開始了不能回頭的血淚之路。世界向著單純的他從沒見過的草泥馬方向狂奔急泄。

  他嘗試著跟人說起葉昂的「輝煌過往」,可每次還沒說完一句話,就會被對方以極危險的眼神盯住,一臉「你究竟有完沒完」的表情,然後指向遠方,讓他圓潤離開。

  他無奈閉嘴。

  小胖覺得自己要是再說兩句,就會跟刁沐淳一樣被全班孤立。

  他怎麼變得這麼討厭呢?

  王潤豪:我真的試過了,可是大家都不相信。再說下去我就被大家排擠了。

  陌生號碼:知道她的可怕了吧?

  王潤豪:不是,這不是因為你在逼我嗎?!

  陌生號碼:我說你別那麼心虛行嗎?像個男人一樣大膽說啊!我有證據!你不是來實驗問過了嗎,葉昂在我們學校的風評有多差你不知道?我又不怕鬧大對峙!

  陌生號碼:再不然還錢。你個騙子!

  他……

  他是一個騙子……

  小胖握著手機淚流滿面。又靠著自己的關係網,去聯繫實驗的學生,N次求證一遍,以給自己勇氣。

  這天晚自習的時候,小胖捏著手機進入冥想狀態,幾個學生拿著本子去向葉昂問問題。

  葉昂做數學題的方法清晰又簡單,步驟全部寫在下面,不想講話的時候,就讓他們看答案,不懂再解答。所以後排時不時會有些小聲的討論聲。

  刁沐淳在講臺上頭也不抬道:「葉昂說話。」

  葉昂沒搭理。

  第三次的時候,周恬恬看不過去了:「夠了啊,晚自習還不許人小聲問問題了?老師坐班的時候,有本事你別上去啊!」

  「請大家保持心平氣和。」葉昂悠閒道,「我允許有人念誦並書寫我的名字,畢竟我的名字那麼好聽。請隨意。」

  刁沐淳一口氣差點沒給她噎死。

  沈括抖著肩膀笑道:「原來你以前是因為喜歡我的名字?隨便寫不用客氣。」

  眾人跟著搭腔:「我的名字也很好聽啊,隨便寫隨便寫。」

  刁沐淳筆尖用力在紙上劃過,拉出一道裂痕。怒而拍桌:「安靜!」

  眾人噓聲。

  小胖縮起脖子瑟瑟發抖。

  對方正好來了一條催命短信,他摸出來看一眼。

  陌生號碼:怎麼樣啊?這特麼都幾天了?你給我裝失蹤?!

  王潤豪:我覺得她根本不在意你的污蔑,你不知道她心理有多強大!

  陌生號碼:污蔑你個鬼啊!

  陌生號碼:你們這一屆學生不行,逮著她的錯誤去告老師。找一個比較討厭她的老師出來。不然就創造一個出來。

  討厭她的老師……應該是趙華吧?

  小胖表情凝重,真誠發去建議。

  王潤豪:告老師這個我覺得……也不大行。

  陌生號碼:怎麼滴啊?老師還能怕她?!

  小胖閉上了自己的小眼睛。

  這兩天班裡正好要出新一季的黑板報了,宣傳委員將原本的粉筆字跡擦掉。

  高三的黑板報一般出得比較簡單,找個字跡好看的同學,隨意寫點東西就行,不然會浪費時間。

  葉昂看著後面的黑板,舉手說:「這次的黑板報我來出。」

  宣傳委員表示隨意。

  葉昂一個晚自習的時間,就出完了整個黑板報。

  她中間寫下本期主題:「學會道歉。」

  左側上方的空格是一篇關於道歉的的寓言故事。編自昂‧太聰明斯基。

  右側是關於認錯名人名言,編自昂‧決不放棄耶娃。

  中間是幾格畫風喪心病狂,但不知道為什麼還有點有趣的小漫畫。

  通篇表達出一種意思——人生要學會道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好。你現在已經被群眾包圍了,強撐是沒有好結果的。

  每次趙華過來上課,一抬首,就會看見通篇的「道歉」。同學看見她的第一眼,就是轉頭去看後面的黑板報,然後意味深長地長歎一口氣。

  那目光太誅心。

  趙華深刻認識到,自己真的被學生包圍了。連帶著辦公室裡的老師看她的眼神都開始有些不對。

  在千般糾結,萬般屈辱之中,她選擇放下面子,給葉昂和沈括道歉。

  葉昂大方表示可以。

  沈括嗆道:「我不接受!」

  但還是把板報給改了。

  這是趙華此生最屈辱的經歷。上完一節課後,她肉眼可見地憔悴了。

  小胖暢想了下,以葉昂這種不死不休的態度,要是讓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下半輩子的生活會是怎樣一種光景。

  不寒而慄。

  還好他……啊,他還有的救嗎?

  王潤豪:我不幹了!她特麼把我們班的伏地魔都給弄倒了!

  王潤豪:你當初告訴我是鋤強扶弱,沒告訴我是要屠龍啊!

  王潤豪:你不知道她多可怕!

  王潤豪:你這兩千塊錢,是要買我一條命啊!

  陌生號碼:??

  王潤豪:你別逼我!

  他……大不了他去跪下請罪!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1:15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0-1-22 07:41 PM 編輯

第六章 我愛學習06

  小胖將手機收起來,磨磨蹭蹭地移到葉昂旁邊。糾結乃至扭捏的,在她面前走來走去。

  葉昂抬眼,問道:「幹嘛?你也想跟我交朋友?」

  小胖鄭重道:「對!我想跟你交朋友!」

  葉昂:「可是我聽說你在跟別人說我壞話。」

  小胖:「……」

  心底的秘密已然被人窺破,自己失去了投案自首的優待利益,小胖頓時陷入恐慌。

  葉昂之前沒來找他麻煩,是不是就等著一招弄死他?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小胖崩潰說,「我當時只是年輕不懂事,但是我想做個好人!」

  葉昂:「……」我什麼都沒做,這位小夥伴卻擊潰了自己的防線。

  葉昂攤開手招了招,示意他過來一點。小胖卻一臉我明白,並忙不迭地將手機放了上去。

  屏幕還停留在短信頁面。她往下翻了一點,最近數十條短信都來自同一個人。

  直接點開最近的一封。

  陌生號碼:算了你太沒用,你把她叫出來,我們自己解決。

  陌生號碼:你們二中操場器材室後面,不是沒用牆封死嗎?明天週五,下午五點半,把她叫過去。

  小胖也看見了,迅速搶過手機說:「我這就拒絕他!」

  葉昂看著空空的手心,握上拳頭,問道:「這誰?」

  「我不知道。」小胖小心說,「反正就是實驗的學生,穿著實驗的校服。大概跟你以前同班的,具體是誰沒告訴我名字,我就管他叫老闆。」

  葉昂:「……你們還玩地下暗號接頭?」

  小胖極小聲說:「這種事情,做完就相忘於江湖了嘛。」

  小胖偷偷用餘光瞄葉昂,覺得是看不透這人,但應該是沒有殺人滅口這心的。就聽葉昂說:「把人叫出來。」

  「你想幹嘛?」小胖頭皮都炸起來,警覺道:「你看這裡說『我們』,那對方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你一個人去的話怎麼辦?會被打吧?」

  葉昂挑眉:「不然你想陪我去?」

  小胖頓時又慫了:「可是打群架是犯法的。」

  葉昂:「那造謠也犯法你知道嗎?」

  小胖頓時又慫又難說:「那……那我也怕罪加一等嘛。」

  葉昂:「行。你把他叫出來吧,到時候我去就可以了。」

  小胖想說不,但實在沒什麼立場。最後苦著一張臉,在葉昂的注視下無奈編輯並發送。

  葉昂看他做完,就收回視線。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著,似在沉思。

  小胖揣著膽兒問:「你這是原諒我了嗎?」

  葉昂默默轉過臉,用滲人的目光,靜靜看著他。一直看的小胖寒毛直立,才悠悠拋出一句:「你說呢?」

  小胖簡直要哭:「我懂了!我滾!」

  他俐落地跑回自己座位,並拿出書本,開始背誦英語。

  ·

  手機一直沒再響起,小胖心中卻很不安。不停地拿出來看一眼,渴望對方說一句「那就算了。」

  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正正懸在他的腦袋上頭,叫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到了週五,症狀不斷加重。具體表現為,看見沈括欲言又止,對著沈括的臉長籲短歎,握著沈括的手深情凝望。

  沈括:「……」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直到下午最後一節作業課的下課鈴聲響起,小胖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窗戶邊的葉昂已經放下手裡的東西,淡定走出教室。

  小胖沒有多想,在褲縫上擦了擦汗,跟著跑出去。

  葉昊學放下手裡的牛奶,兩手托住椅子挪到沈括桌邊,搭住好友的肩膀,探究說:「我說小胖怎麼回事?老鬼鬼祟祟的,跟著魔了一樣。」

  沈括將書推到一旁:「那小子最近老針對葉昂,我懷疑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走跟上去看看。」

  葉昊學:「正有此意!」

  兩人點頭,結伴衝出去追人。

  四人一前一後,從教學樓走出去。

  穿過實驗樓,路過食堂,最後從花壇邊緣,跳進操場的觀眾席,一步步跨到塑膠跑道上。並朝著司令台的方向靠近。

  「操場啊?」葉昊學覺得這地方並不美好,「小胖不是特麼地要表白吧?」

  沈括被嚇住了:「臥靠?!」

  葉昊學後知後覺地嚇道:「臥靠……」

  沈括一拳打在他胸口,舌頭都不利索了:「你特麼發散性思維,思思思……什麼呢!」

  正說話間,前面兩人停下,也發生了爭吵。

  小胖似被喝退。

  二人最終無奈分道揚鑣。小胖調頭回去,葉昂朝著完全相反的方向繼續前進。

  「嗯?」葉昊學問,「現在怎麼辦?跟小胖還是跟葉昂?」

  「當然是跟葉昂啊。小胖在學校能翻出什麼花兒。」沈括說,「走!」

  葉昂已經走過司令台。

  這時候下午的課程剛剛結束,操場上有剛上完體育課的班級,也有校隊正要開始訓練的學生。

  一路上沒跟人打招呼,徑直去往器材室。

  葉昊學奇道:「葉昂一個新轉校的學生,來這種地方幹什麼?」

  沈括遲疑說:「不會是小胖騙了她什麼吧?」

  ·

  小胖正跑回教室找人求助。

  與其永遠自我煎熬,不如乾脆一刀兩斷!伸頭縮頭都是一刀,主動說不定還能留個全屍。

  小胖渾身散發出「我要做個好人」的氣場,毅然推開教室大門。

  班裡此時空蕩蕩的,只有幾個不想走動的學生還坐在裡面,等待同伴打包歸來。

  小胖問:「沈括呢?」

  前面同學說:「早出去了呀。」

  小胖:「去吃飯了?去的幾餐?」

  同學:「我怎麼知道!」

  小胖:「那葉昊學呢?」

  「兩人一起出去的啊。」

  小胖脫口罵道:「靠!」

  「你幹嘛呢?」同學看他這一頭粗汗,神色慌張,說道:「要不你給他們打個電話試試?找他們有急事啊?」

  「就是打不通啊!不知道幹嘛去了!」小胖白皙的臉上留下紅色的擦痕,像過敏了一樣,他忍不住又去撓自己的臉,說:「哎呀不好了,他們不在我怎麼辦啊?」

  他嚴肅問:「你說我要不要去告訴劉老師?」

  同學認真聽他說:「什麼事啊?」

  小胖:「葉昂剛剛被實驗的同學叫走了,我懷疑他們會打起來。」

  「咳咳!」

  「什麼?!」

  「就是她以前在實驗得罪過挺多人的,現在人家追過來了,要找她算帳。」小胖說,「就我怕他們會打起來,兩邊明顯要掐的……」

  同學擠眉弄眼,表情誇張,小胖身形忽然頓住。

  他忽然意識到,剛才問「什麼」的那句話,似乎是道女聲。

  ……還有種耳熟的催命。

  同學捂住眼睛,不忍直視。

  小胖僵硬而緩慢地轉過去,與趙華惱怒的面孔成為對比。

  趙華將手裡的卷子隨意丟到一張桌上,喝道:「在哪裡!」

  「不關我的事啊,我……」小胖想死的心都有了,「為什麼做壞人的總是我啊?!」

  趙華:「我問你在哪裡!」

  小胖哭喪道:「他們就……我能不說嗎?」

  「那你是想他們打架,打出個勝負輸贏,把事情鬧大了,再讓校長來告訴我嗎?」趙華嚴厲吼道,「副校長是我爸!你想瞞誰呢?!」

  小胖看著對方的紅唇離自己越來越近,一開一合間口水飛濺而出。抬手抹了把臉,避開對方的注視。

  「這裡是學校!」趙華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老師就有資格管你!」

  小胖悶悶應了一聲。:「嗯……」

  「打群架的事情絕對不能姑息!」趙華一臉憤慨,小胖卻覺得她面上的正義有些虛偽,甚至還有一絲得意。

  趙華說:「我這就去找副校長。性質惡劣嚴重觸犯校規的,我二中是不能原諒輕放的!」

  ·

  葉昂到了地方,隔著一張鐵絲網,看到了對面的六個人。

  鐵網門不高,還方便借力,輕巧就能爬過去。

  雙方隔著網門,能清楚看見各自的臉。

  對面六人,全部沒穿校服,但看著還挺年輕,大約也是十七八歲的青年。頭髮剃得清爽乾淨,四肢看起來柔柔弱弱,實在不是喜歡打架的樣子。

  「就是你們?」葉昂拿出手機,對著幾人的臉拍了一張:「是沒穿校服,還是真不是實驗的人?麻煩幾位靠近一點,我這手機拍不清楚。」

  對面的人直接給整懵了。

  誰出來挑事,是先拍照留念的?

  為首一個穿夾克的男生:「我說你神經病吧?拍什麼照啊夠了吧,老子來是有要緊事的!」

  葉昂調整角度,走近了一點,點頭道:「你說唄!」

  「我們……」對方忽然卡殼。

  閃光燈亮起,閃了下對方的眼睛。

  「真不好意思,我這是自動模式。」葉昂歎道,「天黑了呀。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這光色不夠,臉都拍不清楚。」

  「你神經病啊!!」對方發出吶喊,「你特麼給我收起來!」

  「主要是想留個證據,有來有往,方是禮尚往來嘛。」葉昂將手機揣回兜裡,點頭說:「說吧。」

  對方抿了下唇角,放出開場白。

  「聽說你很刁啊。」

  說完自己咂嘴。

  這出口後的氛圍似乎有些不對?

  「你這不都見到了嗎?名不副實。」葉昂說,「我是個特別和藹又低調的人。」

  對方額頭青筋一跳。深吸口氣,強忍著繼續說道:「你在實驗做的那些事,別以為就那麼算了。暴力打人給別人留下心理陰影,自己拍拍屁股逃了再重新開始?我告訴你天涯海角也追得上你,跟你沒完!」

  「逃?」葉昂反駁說,「開什麼玩笑?逃離危險的事能叫逃嗎?那叫脫離苦海。」

  「隨便你怎麼說,無所謂。反正我們收錢辦事。現在給你兩條選擇。」對方終於找回了自己的感覺跟節奏,流裡流氣地說道:「一,回去跟你的同學道歉,她不原諒你,你就別想裝作事不關己。二,向二中全部學生坦白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看看你這種人應該受到什麼樣的待遇。」

  葉昂:「如果我兩個都不選,會怎樣?」

  對方抬起頭,支吾道:「就……」

  葉昂:「你們來之前沒商量好嗎?」

  對方挑眉,惱羞成怒:「關你屁事啊?」

  「反正你們又不可能天天來找我。」葉昂說,「那我肯定兩個都不選啊。」

  對方:「……」

  「有本事……」葉昂退開一步,賤賤地說:「你們進來打我啊。」

  「……」對面六人,「……」

  對面後排一名小弟機智勾手指:「有本事你出來打我們啊!」

  葉昂:「……」

  「我說你們神經病吧?」

  沈括聽不下去,從後面走出來,挽起袖子道:「哪個學校的神經病啊,來我們這裡鬧事。知道爺爺姓什麼嗎?」

  葉昊學跟著冒出來,微張著嘴,一臉茫然。

  對方聽到了劇本中的詞語,立馬挺起胸膛道:「關你屁事?你誰啊?」

  「我是她同學!」沈括往鐵門上踹了一腳,「來我們學校鬧事你問我幹什麼?你玩兒呢?」

  對方說:「我們這算舊賬,你無關人士走開行嗎?」

  「你們腦子有坑是吧?親眼看見了嗎?認識她嗎?知道她是什麼人嗎?就到處跟著人瞎造謠!小胖最近說的東西就是從你們這裡聽來的是吧?我說他最近怎麼老亂放屁!」沈括比對面的人不良多了,「你們想幹嘛?以為我們二中的人是智障啊,這兒,不是實驗,哪兒來給我滾哪兒去!」

  對面六個人七嘴八舌地叫駡起來。

  雙方開啟一場壯闊對罵。

  那邊趙華領著副校長與教務主任殺氣騰騰地沖來,小胖硬著頭皮跟在後面。誰料轉過器材室,第一眼看見的不是葉昂等人,而是六班班主任老劉。

  三方一起碰頭。

  鐵網後的六人見狀虎軀一震,拔腿就跑。

  「嗯?!」葉昂抬手呼喊,「喂!」

  眾人目光順著聲音轉過去,見人已經跑了,又再次聚焦回來。

  趙華驚訝問:「劉老師你怎麼也來了?」

  老劉一張老臉滿是憂愁:「我收到匿名學生舉報,說我班有學生攀爬鐵門,想要逃校。還毀壞公物,隨意踩踏草坪,並在公共場合追打吵鬧。」

  葉昂:「……」

  沈括及葉昊學:「……」

  醍醐灌頂!

  三人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一系列意圖。

  他們以為對方是來打架的,再不濟也是過來罵人占場子的。

  結果對方只是為了誘使她觸犯校規校紀,然後受到校方批評處分。

  這操作……

  這操作真的是好騷哦!

  這就是好學生的報復方式嗎?!

  如此的興師動眾。葉昂震驚。

  哪裡來的神仙?太特麼不習慣了!

  可是仔細想想又好像很有道理。明天週六,早上補完課就可以出校。教訓人當然是選在校外這樣的無關地區,幹嘛偏偏要在器材室後面這種地方?

  而且前面是司令台,下午放學後體育生多呀,隨便大吼一嗓子,就能叫來一群幫手,絕對不是個打架的聖地。

  她——

  真是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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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昂:對面要放大招了!我準備好了!

  對面:大招讀取中!

  大招讀取失敗……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1:23 AM

第七章 我愛學習07

  葉昂三人沉默了,場面跟著冷下來。

  葉昂看向趙華,老劉替她問出了她想說的話。

  「趙老師,你怎麼也過來了?還這麼興師動眾的,帶著副校長跟主任?」老劉說,「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不應該先通知班主任嗎?」

  他說著眼神就飄到了後面的小胖身上。

  小胖連忙舉起雙手投降:「這真的不是我本意!我本來是想告訴你的,跟同學說話的時候被趙老師聽到了!」

  「我不自己聽到你就瞞著了是吧?」趙華怒道,「學生群架鬥毆這樣的事情你知情不報,知道後果多嚴重嗎?到時候出了問題,誰來負責!」

  「沒有鬥毆啊?」葉昂眨著眼睛無辜道,「就是跟實驗的人敘敘舊而已。您就算覺得我不是個好學生,也應該不會覺得實驗的人能做出這種瘋狂的事吧?所以誰告訴您我是來打架的?」

  趙華說:「你不要狡辯!」

  葉昂攤手,無奈道:「我真要打架也不會挑這種地方吧。隨便一叫就有人過來,我非自找麻煩?」

  「小胖你怎麼回事?」沈括指道,「這都第幾次了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小胖頓時意會,一臉委屈說:「我也沒說你們是來打架的啊,我就說對方語氣不大好,怕你吃虧。」

  老劉乾笑著拍手說:「那就是誤會吧?」

  副校長指著眾人:「這……這到底怎麼回事?」

  「我沒出校,也沒爬網,更別說是打架了。這是明顯的構陷。」葉昂歎道,「實驗的人,心好髒哦!」

  沈括附議點頭。

  趙華指著沈括:「可是我剛才明明看見他在踢鐵門!」

  葉昂遲疑道:「踢鐵門……是很嚴重的罪行嗎?當然算是破壞學校公物,我們願意道歉。如果要請人維修,他也願意支付。」

  說罷葉昂跟葉昊學按著沈括,一起鞠躬說了聲:「對不起。」

  「不對!」趙華說,「是踢鐵門背後代表的惡劣性質!」

  「他們打架了嗎?沒有啊。」葉昂回身比了下,「這道門防君子不防小人,他沒翻過去,對方的人也沒翻回來。吵吵架還不是跟自己學校的學生,有多少惡劣性質?」

  「要防範於未然!你們幾名學生總是在學校惹事。」趙華轉過身,對著副校長跟主任說:「沈括同學的情況大家都知道。幾次惡意滋事,我都放過他了,這次連校外的人都捲進來了,誰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情在爭吵?我們是趕得早,要是晚來一步,說不定就打起來了!」

  老劉在一旁不高興道:「趙老師,這種事情是要講實際證據的,不是一句說不定,就可以從性質角度去懲罰學生。」

  「我覺得不是惡意滋事,相反,恰好是體現同學愛的良好表現。」葉昂朝後一指,「沈括為什麼生氣,因為對方在造謠我的事蹟,並六個人單獨約我一個女生出來欺負。難道聽到別人說自己同學的壞話,應該無動於衷才是好學生嗎?國家一直鼓勵社會團結,團結就是袖手旁觀嗎?那冷漠又是什麼意思?校規中難道還禁止生氣嗎?」

  趙華因為之前的事對她很是怨恨:「他們違反校規,就應該懲罰!」

  「我不同意!」葉昂說,「雖然學校有制定校規校紀的權力,但準確來說,校規的內容是不能違抗憲法的。生氣的權力也是人權的一種,您要剝奪人的正常人權嗎?」

  趙華:「你——!」

  「好了!」副校長訓斥道,「這種小事,你也要跟學生吵嗎?這吵來吵去什麼時候才能吵到頭?你平時就沒別的事情做了?還特意把我跟何主任叫過來,我們推了會議過來的!」

  趙華跺腳:「爸!」

  副校長面色不善道:「劉老師你也看一下你班的學生。下次我絕不會再接受類似的解釋!」

  他說著氣憤轉身離開。

  只是他這架勢,葉昂都搞不清,他生氣是因為自己還是趙華。

  何主任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劉老師啊,這身為班主任,班風建設,還是很重要的呀。」

  老劉沒有應聲。

  直到幾位領導走離開,老劉幽怨的目光刺向幾人。

  葉昂視線飄向遠處。

  老劉煞為挫敗,最後歎道:「下次,我能不能先知道這種事情?」

  葉昂說:「本來什麼事情都沒有,就是小胖亂叫人!」

  小胖喊冤:「真不是我叫的!我又不是你,擋不住趙老師!」

  沈括一把箍住他的脖子:「解釋解釋?啊?可以的啊小胖,那麼有本事!」

  小胖渾身一抖,頓時想起除了葉昂外,班裡還有個沈括。

  他癟嘴告饒道:「我……我好好想想?」

  老劉警告說:「回去,晚自習!再這樣我就沒收你們的手機!」

  這樣一折騰,天色已經灰濛濛的了。

  幾人點頭,目送老劉離開。

  「誒,剛才謝了啊,不然趙華那人肯定又要借題發揮。」葉昊學拍著葉昂的肩膀,擠眉弄眼道:「不過你真是——快超越我們,成為趙華心中的最恨。厲害的啊!」

  葉昂皺眉說:「趙華的教師素質也太低了吧?」

  「你真不怕她報復嗎?說實話我第一次見到不怕老師的學生。我都是逼急了才敢懟。」葉昊學說,「不過趙華真是我遇到最討厭的一個了,簡直臥靠。」

  「無所謂。」葉昂看著遠處,目光深沉道:「我從小到大見到過幾位這樣的老師,有惡意體罰的,有帶頭搞孤立的,還有當著眾人面說學生是白癡的。老師手中有學生的家庭背景,他們知道哪些學生是好欺負,哪些學生是不好欺負的。這世上奇葩不少,又不分行業。或許這些人還很享受自己一句話就可以摧毀別人一生的感覺。」

  葉昊學好奇問:「你都罵回去了嗎?」

  葉昂忽然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沈括扭頭,鬆開勒小胖的手,發現葉昂表情有些恍惚。

  「沒有。」葉昂說,「當時沒有。」

  「有些並不是針對我,我也後悔自己當初沒能幫助別人。就像你無法想像一個老師低等的素質一樣,你也無法想像一個學生在面對教師時候的卑微。全社會的人都告訴她,你要尊重老師。所有的長輩都囑咐你,你要討好老師。既然連學生心中強大的家長都不敢帶頭反對,學生又怎麼敢?厭學、叛逆,等醒悟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人生已經錯位了。而傷害你的人甚至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事情。」葉昂說,「雖然我說師生關係理論上是平等的,可事實上,教師本身是個身兼裁判與運動員的崗位。」

  葉昂說:「以前的我畏首畏尾,害怕後果。後來才發現,畏懼並不能使你的敵人同情你,反而會讓對方更為猖狂。而所謂的後果,其實也未必比你現在隱忍的委屈更痛苦。」

  葉昊學訥訥問:「你以前……在什麼學校讀啊?我怎麼覺得你這經歷過於豐富?」

  「鄉下嘛,一所很差勁的學校。」葉昂說,「我們老師還是初中畢業的學歷。」

  葉昊學叫道:「臥靠,那你還能考上實驗,你太牛了吧!」

  葉昂這才笑出來:「因為我聰明嘛。」

  「你真的太厲害了!」葉昊學有點崇拜,又有點可惜:「你來二中真是浪費了。我看趙華跟你沒完,不知道會不會用其他的方法故意害你,你可千萬別背處分啊。」

  葉昂問:「我能舉報她嗎?」

  沈括聽著搖手:「不可能的,二中倒閉,趙華都不可能倒黴。」

  葉昂:「為什麼?」

  「這是一個人情社會,每個女人背後都可能有一個傻逼。」沈括的表情是真實的痛苦,「別問我為什麼,我現在不想說這個事情。」

  葉昂:「哦。」

  ·

  趙華跟在副校長的身後,教務主任中途跟兩人告別,回學校的辦公樓。

  見左右無人,副校長瞪了趙華一眼,訓斥道:「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別做這種讓人抓把柄的事!你就是再討厭一個人,能不能來個人贓俱獲?你剛剛說的都是什麼東西?你自己聽聽那名目能安上去嗎?」

  趙華:「我……爸!」

  副校長放緩了語氣,說道:「行了,我去開會。下次記住了。別再這樣冒冒失失。跟她一個小女生計較有什麼用?你別忘了正事。」

  趙華悶悶答說:「我知道了。」

  趙華忿忿回到辦公室,坐下後還是覺得不甘心。問旁邊的人道:「葉昂父母的電話你這裡有嗎?」

  「我沒。」物理老師說,「學生通訊錄我記得……劉老師就放在桌上吧?」

  ·

  葉昂吃過晚飯也回到教室,坐下沒多久,手機響了起來。

  葉昂看著號碼失神了片刻。

  沈括注意到,問:「誰啊?」

  葉昂:「我媽。」

  「靠!肯定是趙華告狀了!」沈括拍腿,「靠!她肯定也跟我爸告狀了!」

  沈括正同情地看著她,結果葉昂快速掛斷,並點了拉黑。

  還聽見她很詫異地說了句:「我竟然一直都沒拉黑嗎?」

  沈括:「……」

  為什麼自己做不到像葉昂一樣優秀?

  於是他翻出手機,提前調出某人的名字,然後拉黑。

  片刻後,劉老師出現在教室後門,握著手機說:「葉昂,你媽媽找你。」

  沈括:「……」

  果然還是躲不掉的!

  葉昂淡定走過去,接過手機,掛斷,拉黑,刪除通話記錄,一通流暢操作,把東西還回去。

  老劉還是懵的。

  「以後她的電話不用接,有事也不需要通知她。」葉昂說,「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往來關係了。下學期支付學費的人是我,校方的交易對象也是我,請不要騷擾無關人士。」

  老劉:「??」

  葉昂轉過身,與沈括四目相對。

  「不負責任的家長。」沈括燃起了同病相憐難友情,「我懂!」

  ·

  老劉覺得,青春期的問題,尤其是葉昂這種,屬於情形比較嚴重。

  他給對面回撥過去,想要說明一下情況,以免對方誤會。

  這次接電話的是個男人,對方直接乾巴巴地留下一句話:「不接電話就算了,學校按規矩處置就行。」

  顯然也不關心葉昂做了什麼事,是不是她的錯。

  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老劉不免生出不滿之情。比葉昂幫他掛電話生氣一百倍。

  這不負責任的家長!

  情形特別嚴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1:35 AM

第八章 我愛學習08

  這邊葉昂剛掛完電話,沈括的手機也開始催命似的響起來。

  是個陌生號碼。

  沈括剛剛拉黑了他爸,心裡有股強烈的預感這就是他爸的小號。

  「臥靠!」沈括拍腿道,「我說什麼來著的吧?我靠!!」

  葉昂說:「接啊。你又沒做錯,怕什麼告狀?」

  沈括:「……咦?」

  他仔細一想,葉昂的套路其實不適用於他呀。

  自己拉黑,證明自己心虛,開場就落了下風。憑他爸那種性格,現在的怒氣值肯定是double的。

  他將手機快速丟給了葉昊學,葉昊學跟見著炸彈一樣,又丟給葉昂。

  「嘖。」葉昂不屑看著兩位小弟,霸氣點下綠色的接聽鍵。

  沈括跟葉昊學屏住呼吸,靠近過去。

  咆哮聲立馬從未開揚聲器的機身中傳出,可以想見對方那邊是能把屋頂掀翻的震天怒吼。

  「老子打死你這個小兔崽子你還給我拉黑!!你又在學校裡面搞什麼東西啊?你有本事拉黑我的手機,你有本事拉黑我的銀行帳號啊!你說你不讀書又在……」

  葉昂淡淡叫了聲:「叔叔。」

  對面頓時跟按了暫停鍵一樣,再開口,是一種略顯詭異的溫柔聲音。

  「我打錯電話了?不好意思啊。」

  對面的人想了想,終於還是沒掛斷,又說:「同學,請讓沈括那混球兒接電話。」

  「他現在不想接電話。」葉昂說,「他的心靈正受到了創傷。」

  沈括用力點頭,朝她比贊。

  沈曆陽冷笑道:「不會的。小兔崽子是沒心沒肺的,成績差得一逼,不知道在學校幹什麼。他最近考試成績怎麼樣啊?」

  葉昂說:「叔叔,您這樣說我就不同意了。我覺得沈括是一位非常好的同學。學習是一種能力,您不能因為他懈怠於鍛煉一種能力,就去質疑他的品格。這完全是兩件事情。」

  「叔叔就是……隨便說說。」沈曆陽不知為何有點心虛,「這就是什麼?你們年輕人說的開玩笑嘛。你讓他接電話,叔叔有事問他。」

  對面放低聲音後,沈括就聽不到了。他做口型問:「他說什麼?」

  葉昂抬手一壓,示意稍安勿躁。

  「您的隨便說說,卻會傷害一個青春期男生的自尊。如果您說的詢問,是像剛才那樣的壓倒式發洩的話,我想是沒有效果的。」葉昂說,「我想我知道您打電話過來的原因,應該我也是當事人。不如您問我吧,我轉告他,他想他能聽得進去。」

  沈曆陽噤聲了。

  他有一種很詭異的感覺,好像自己在接受教育,還偏偏無法反駁。

  在兒子的同學面前,瞬間低了一頭。

  沈曆陽說:「我就是想讓他聽話,別總跟老師對著幹,也別老打架做壞事。好好讀書,我工作那麼忙那麼累,就……唉,這些事情不是我親自說沒用呀。他這種人不罵不行的。」

  「您總罵也是不行的。」葉昂說,「身為同學都能發現他的閃光點,為什麼您不能聽他說說發生了什麼呢?」

  沈曆陽:「說什麼?」

  「看來您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葉昂說著沉沉歎了口氣。

  似幽怨,似失望,又似無盡的遺憾。

  沈曆陽:「??」

  這聲歎氣把他寒毛都給立起來了!

  葉昂說:「最近嘛,沈括同學跟老師對著幹的就兩件事情,而且都跟我有關,對象還都是趙老師。如果您有時間聽的話,我可以跟您說說嗎?」

  沈括跟葉昊學眼睛瞪了起來,炯炯有神地看著她。

  葉昂挑眉。

  反應這麼大?

  葉昂態度太好,又是在聊兒子的事情,沈曆陽也很想知道在同學眼中,自己混世魔王一樣的兒子是什麼樣子的,迫切道:「你說你說。」

  葉昂喝了口水,走到角落的窗簾後面,極小聲地開始敘述。

  「是這樣的,我是一名轉校生,所以您還沒有見過我。我現在就坐在沈括同學的後面,他平時非常照顧我。我剛轉學的時候,有人針對我,故意傳出一些不實的謠言。是他幫我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應該的!」沈曆陽在對面大聲道,「男人嘛!這必須的!」

  聽聲音明明還是有點小得意的。

  葉昂繼續說:「那天晚自習,我想催他寫作業。他感覺有點厭學啊,所以我就很仔細地跟他講題。這個時候,趙老師衝了進來,二話不由分說地搶走了我的草稿本,還指責我在幫他寫作業,是在害沈括同學。用詞還比較嚴重,嚴重打擊了我們兩個的自尊心。沈括同學與我都很冤枉。這件事情我們班主任劉老師也是知道的。因為當著全班的面,所有同學也都知道。您可以去瞭解一下。當然趙老師事後跟我們道歉了,可從這件事裡我覺得吧……她好像有點可疑針對沈括同學。教師的態度會影響學生的學習熱情,您說呢?反正之後他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變得更不喜歡寫作業了。我也很遺憾。」

  沈括在對面驚得打了個嗝,葉昊學抿著唇示意搖頭。

  葉昂發現對面沒聲音了,也奇怪兩人的態度:「叔叔?」

  「哦,我想,是因為他前科太多吧。趙老師其實是在關心他。」沈曆陽頓了頓,問道:「還有嗎?」

  「您這麼想就這麼想吧。」葉昂說,「至於這一次,是我被幾名同學挑釁欺負,沈括同學為我出頭,幫我罵了兩句。結果不知道趙老師有什麼誤會,帶人來說我們打群架。這件事我們班主任也知道,您可以去問問。當然請放心,根本沒打起來。如果您覺得他有錯的話,主要原因還是在我,他只是在幫助同學而已。」

  沈曆陽:「這樣啊……」

  葉昂:「叔叔?」

  沈曆陽:「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葉昂,「您覺得我像是會騙人的人嗎?」

  「叔叔想想啊。」沈曆陽說,「哦對了,同學請你多督促沈括學習啊。他期末的時候如果成績好了,叔叔給你包大紅包!」

  葉昂:「沈括同學那麼樂於助人,這種事情我義不容辭的。您放心,我成績很好,絕對沒問題。我保證他期末的時候排名能爬上中游,畢竟他其實非常聰明。」

  沈曆陽很客氣地跟她了兩句,然後心事重重地掛掉了電話。

  沈括對著她不可思議道:「你跟我爸,說了趙華的壞話?」

  「怎麼了?」葉昂說,「我不是在陳述事實?只不過身為當事人,有一點點藝術性的修飾。」

  葉昊學小心翼翼問:「他什麼態度?」

  葉昂:「若有所思……然後頗受打擊?」

  葉昊學and沈括:「wow~」

  葉昂:「??」

  沈括問:「你知道我爸是誰嗎?」

  「我怎麼知道?」葉昂說,「這很重要嗎?」

  沈括瘋狂搖頭:「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葉昂:「……」

  你的笑容出賣了你。

  小胖不知何事從後面冒出來,手裡舉著一瓶八寶粥,腆著臉道:「沈哥,餓了嗎?」

  沈括瞬間冷下臉,問道:「你幹嘛去了?」

  「去了趟超市。」小胖憨憨笑著,提起自己手上的黑色塑料袋示意:「買了點零食。葉昂你也吃,一起吃啊。」

  「滾遠!」沈括不耐說,「誰要吃你的東西?」

  小胖急了,又不敢生氣,委屈道:「別生我氣行嗎?」

  沈括:「你管我?!」

  小胖低垂著腦袋道:「大不了……大不了我把錢退給他們還不行嗎?」

  葉昂問:「多少錢?」

  小胖:「兩千。」

  葉昂大怒:「為了區區兩千你就來葬送我的前途?」

  小胖抬起頭,求助般地看向沈括。

  沈括:「你看我幹嘛,你覺得還為你說話?」

  小胖咬咬牙:「我真的知道錯了,我這就去把我那雙該死的鞋子賣了還錢!」

  「憑什麼還給他?他害都害了,行動都實施了,失敗後還要把錢還給他?!你這服務也忒全面了。」葉昂伸出手說,「給我,這都不夠做我的精神損失費。」

  小胖立即掏兜。可掏來掏去,只摸出一百多零錢。苦兮兮地問:「能分期嗎?」

  葉昂揣進口袋裡:「請儘快還清。」

  小胖期待問:「那這事兒就完了嗎?」

  「完你個頭這本來就不是你該賺的錢!」沈括轟趕道,「帶上你的東西回你座位,快上課了懂不懂?!」

  小胖遺憾回到自己的座位。

  沈括兩手環胸道:「不過我說實驗的那幾個人沒毛病吧?雷聲大……」

  葉昊學打斷說:「那不是雷聲,那是雷霆,是雷陣!」

  沈括拍桌說:「對,雷陣擺那麼大,竟然不下雨?他們以為自己是陣風啊,能把人吹上天?」

  「因為處分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啊。」葉昂說,「與其揍我一頓,還可能打不過我,不如讓我身敗名裂。」

  沈括說:「你在實驗到底得罪了誰,至於嗎?」

  葉昂搖頭。掏出手機,從通訊錄裡一個個翻過去。

  實驗同學的號碼還存著,只是對她來說有點陌生。最後停留在一個叫陸誠樂的名字上,編輯,發送信息。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1:47 AM

第九章 我愛學習09

  陸誠樂是葉知夏的男朋友。

  兩人金童玉女雙雙學霸,老師開始還提過幾次,後來發現成績沒有下滑,就隨他們去了。

  轉學之後,原主沒再跟陸誠樂有多少交流,又不屑於去跟葉知夏扯掰,就一直憋著。

  但是葉昂……

  她不!

  她就不!

  葉昂:葉知夏最近在搞什麼?

  陸誠樂:你忽然問她幹什麼?

  葉昂:你該問她幹了什麼。我都照她說的轉到二中了,她還想怎麼樣?

  葉昂:霸佔地球嗎?

  葉昂:再在我面前晃悠,我讓她知道隕石是怎樣降落的哦。

  對面過了十幾分鐘,才重新回信。

  陸誠樂:什麼?

  陸誠樂:她身體不好,最近一直住院,沒來學校。

  葉昂:哦。可是她生病關我什麼事?這也能推我頭上?有毛病沒有?

  陸誠樂:??

  葉昂把之前拍的幾張照片都發過去。

  葉昂:你們學校的。說我霸淩她到有心理陰影,害怕追責所以逃出實驗。所以她住院是因為我欺負她?

  葉昂:還花錢去二中找人造謠,要讓我待不下去。六個人喊我出去搞事。怎麼樣?做這麼絕?

  葉昂:誰欺負誰?說的我都快信了。我倒是挺樂意轉回實驗的,想好了啊。

  葉昂:轉告她!葉知夏再在外面亂嗶嗶我的事情,綠葉也會染上別樣的紅。

  發完短信之後,葉昂習慣性拉黑。

  ·

  對面陸誠樂看著手機一陣茫然。

  他本來還想說葉昂這是瘋了嗎,加載許久的圖片終於顯示出來。

  隔著一張鐵網,六張茫然無措的臉,看起來更像是……

  探監。

  他在手機上摩挲著鍵盤,然後點擊編輯。

  陸誠樂:應該是有誤會,我去找人問問。夏夏不是這樣的人。

  他發完久久等不到回信,就不再多管。拿著手機去問旁邊的人。

  「認識嗎?」

  「不認識。不過有點眼熟。應該是其他班的人吧?可以去問問。」同桌看了眼照片說,「應該是同年級的,做操的時候好像看到過。」

  陸誠樂點頭,拿著手機去其他班詢問。

  果然還就問到了。

  六個裡面有四個是高三三班的,還有兩個是高二的。

  那兩名高二的男生給他指出方向,報了一個名字:「我就是收錢做事,你可以去問問他。」

  陸誠樂又轉回五樓,去找幕後出錢的主使。

  「是你吧?」陸誠樂看見他就確定了,還是遞過手機給他看:「你們去二中找了葉昂?還叫人傳她的謠言?」

  對方毫不避諱地承認,並且態度十分強硬:「就是我怎麼樣啊?你想幹嘛?替誰出頭呢?」

  陸誠樂:「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但是希望你不要隨便造謠。她是夏夏姐姐。夏夏住院最近是因為感冒發燒,不是你們說的什麼校園霸淩精神傷害。如果你跟葉昂有仇,不要用夏夏的名義。」

  「我跟她提過葉知夏嗎?分明是她自己做賊心虛吧?」男生梗著脖子,對陸誠樂表露出極大不滿:「我說她神經病吧?來跟你告狀?你是誰男朋友呢?」

  陸誠樂也有些不滿,冷聲道:「對,葉知夏是我女朋友,所以請你搞清楚自己立場。」

  「我說她是瞎了居然看上你!」對方忽然生氣,「你還算男人嗎?就看著自己女朋友被人欺負?」

  「你什麼意思?」陸誠樂說,「我說了是你自己誤會,別扯上夏夏!她都轉去二中了現在是你在欺負她!」

  對方明顯地打量著,嗤笑兩聲:「所以夏夏跟我訴苦也不跟你說啊,你這到處聖父找什麼女朋友呢?西天取經得道升仙去唄。」

  「她自己說她住院是被葉昂打的?」陸誠樂皺眉道,「她跟你訴苦?」

  對方抬起下巴,得意道:「我問她為什麼不來上學,她說不想來。我問她為什麼不想來,她說害怕。我說你知道葉昂轉走的事情嗎?她就說她不想提這件事。這不是有心理陰影是什麼?這不是葉昂的問題是誰的?!」

  陸誠樂覺得這話裡有哪裡不對,讓他很不舒服。也或許是對方的語氣,強烈影響了他的心情。

  「我去看過她,她精神狀態挺好的。」陸誠樂說,「你自己理解錯誤,別拿別人當槍使。」

  對方不屑嘁聲。

  陸誠樂直接撥通了葉知夏的號碼,只滴了兩聲,對面快速接起。

  陸誠樂控制好聲音,不叫自己露出什麼端倪。問道:「睡了嗎?」

  葉知夏:「沒有呢。你們現在不是在上晚自習嗎?」

  「你感冒好點了吧?」

  「已經退燒了。」葉知夏笑了兩聲,「我明天就來學校啦!我本來昨天就回來了,可是天氣預報說最近冷空氣下行,醫生讓我不要吹風,以免復發。媽媽就跟老師要了試卷,讓我在家複習了。」

  陸誠樂斜睨了男生一眼。

  陸誠樂不動聲色地繼續問:「葉昂在家嗎?」

  「不在啊。她住校去了。」葉知夏問,「你找姐姐有事情嗎?她之前跟爸媽吵了一架,跑出門就沒有再回來了。」

  陸誠樂:「有人說你跟他訴苦,說你被葉昂欺負,所以才不想來學校。」

  葉知夏那邊「嗯?」了一聲,然後才說:「沒有的,她是我姐姐。我很想跟她好好相處的,可惜她生我氣轉走了。」

  那男生愣了,皺著眉毛有點尷尬的神情。

  陸誠樂也有點奇怪,心頭的問號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陸誠樂:「你知道葉昂為什麼轉學嗎?」

  葉知夏:「想轉就轉了吧,我爸媽一直管不到她的。」

  陸誠樂停頓了下,才試探道:「可是她說不是。她說是你和你爸媽讓她轉的。她還挺想回來,畢竟這已經高三了。」

  葉知夏驚道:「是嗎?我不知道!那時候我正好生病,我媽很失望地跟我這樣說的。」

  「哦。」陸誠樂遲疑了下,說道:「還是不要對別人說一些容易誤會的話。」

  「我怎麼了?」葉知夏委屈說,「我讓誰誤會了?」

  陸誠樂:「沒什麼,我要上課,先掛了。」

  陸誠樂掛了電話,就對男生道:「聽到了?以後你別自己做閱讀理解。」

  對方在陸誠樂面前不想認輸,倔強道:「那她打人總不對吧?」

  陸誠樂:「我建議你跟她道個歉,因為你做的事情太過分了。」

  陸誠樂又給葉昂發了幾條短信,解釋這件事。可如同石沉大海,毫無音信。

  因為晚自習已經開始,他出來太久會惹人懷疑,就沒再多說,先回班裡去。

  ·

  晚上九點半,第三節 晚自習,老劉從教室後面冒出來,提醒了一下眾人紀律,再喊葉昂出來。

  「葉昂,你作業寫完了嗎?」

  葉昂眯著眼道:「我媽又找我?」

  「沒有,是老師找你。」老劉說,「老師就想跟你隨便聊聊,你出來一下。」

  葉昂丟下筆,跟在他後頭去辦公室。

  「老師,您又要說打架的事兒?」

  老劉指了旁邊物理老師的空座位,示意她坐:「不不不,我是想跟你聊聊別的事情。」

  葉昂:「聊什麼?」

  「隨便聊聊而已,你也別緊張。」老劉給她倒了一杯水,「你跟父母關係不好嗎?」

  葉昂搭在扶手上,沉吟道:「應該說……是惡劣吧?不過我即將十八歲,不再需要監護人。所以沒什麼大關係。」

  老劉斟酌片刻,說道:「我覺得年輕人啊……」

  葉昂:「我是個成熟的年輕人。」

  老劉好笑道:「你怎麼成熟了?」

  「那您覺得成熟應該從年齡的角度來劃分嗎?」

  「當然不是。」

  「是的,應該是從對世界的認識來劃分。」葉昂說,「我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對我未來數十年的人生有了完整的規劃,並且確定自己可以承擔接受。」

  老劉:「你怎麼就瞭解社會了?」

  葉昂:「我真的瞭解。」

  畢竟她也滾爬了那麼多年。

  「潛規則,上壓下,強欺弱,偏袒不公,特權主義,關係戶,評優內幕,針對污蔑。這些東西我的家庭我們學校哪個沒有?意識不到的時候校園是純潔的,無奈我有一雙發現黑暗的眼睛。所以看清了的我,不正在經歷一個小型社會嗎?」葉昂兩手交叉道,「我不天真。對我國經濟環境的分析,行業規劃以及職業未來,我都涉獵過。我父母不能給我合適的建議,我也不指望從他們那裡得到經濟支持。我心理強大,連父母的打擊都不能讓我低沉,我還不夠成熟嗎?」

  老劉竟然無言以對。

  葉昂:「請問您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老劉憂傷道:「好好學習。下周月考。你轉來的時間太遲,就快期末了。有跟不上的記得和老師說。」

  「我懂。」葉昂神秘笑道,「共創佳績!」

  老劉無奈點頭:「嗯。」

  ·

  第二天是週六。

  早上上完課後,葉昂背起沉重的書包,準備離開。

  沈括看她鼓囊的書包,驚道:「你回家啊?」

  葉昂:「不,我去實驗。」

  沈括瞬間來了精神,跳起來說:「我陪你去不?!」

  「不用。我去去就回。你沒實驗校服進不去的。」葉昂說,「不打架,週六學校又沒人。」

  沈括:「那你包裡是什麼?」

  葉昂拍了拍自己的後背:「都是錢。」

  打印的錢可貴,尤其是這年頭的彩印。

  葉昂從小胖那裡拿到的錢全部用來打印,最後也就一遝。

  葉昂準備好了,抬手一揮道:「我走了啊。晚上見!」

  葉昊學看她雄赳赳氣昂昂地轉身離開,說道:「不是,我葉姐幹嘛去?」

  沈括嚴肅道:「征伐去了。」

  ·

  實驗的校服葉昂還留著,不過飯卡估計是注銷了。但這個年代的門禁不是那麼嚴格。她畢竟在實驗讀了兩年,門衛對她應該有點眼熟。

  她說聲飯卡忘帶,對方果然慷慨放她進去。

  葉昂走進教學樓,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把帶有六人照片的打印紙,塞進各個班級。還在不少角落裡也塞了彩蛋。辦公室的門關著,從門縫裡遞進去。

  最後來到她原先就讀的班級,拿出一瓶買來的強力膠,塗到後面的黑板上。在上面拍上一則聲明。

  這瓶強力膠可貴,跟學校附近的補鞋匠買的,十塊錢一小瓶。

  做完後才拍拍手返回二中。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1:56 AM

第十章 我愛學習10

  周日下午,放假的學生陸陸續續回來。開始有人搜出葉昂發出來的打印紙,並大肆討論。

  幾位當事人後知後覺地知道,迅速趕回學校,想要收集紙張進行快速銷毀。

  可根本不行。

  葉昂紙張有限,從一開始就是大面積細工作撒網,時不時就會有學生從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激動翻出來一張全新的告示。想找齊全部紙張估計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學校裡驟然興起了一股找紙的熱潮。每個班的人尋寶一樣翻找教室角落、走廊,以及廁所,然後激情八卦。

  尤其是那張紙上的內容相當醒目,幾乎達到了讓人過目不忘的水準。

  最上面是一張照片。照片畫面模糊,加上打印機設備不過關,彩打顏色有些詭異,很難判斷是實驗的學生。

  可認識的人依舊可以憑藉模糊的五官,辨認出本人。

  圖片右側寫著地點——「二中西門」。

  下面是一排加黑加粗的大號字體。滿滿當當擠在一起。

  「霸氣實驗,校風凜然!學生收錢,公然造謠!」

  「以正義為幌,行邪惡之事!當代青年應杜絕以下行為!」

  「驚!重點高中學生為愛犯罪,不惜高價收買未成年人造謠生事!」

  「不好好學習,你就會變成他們這樣!」

  「毀掉一個人未來的簡單方法——蠢成這樣是否應該定為人身殘疾?」

  在這個還沒有被UC部佔領的社會,眾人看到這份排版亮眼的告示,腦海中不斷盤旋著「臥槽」兩字。

  六人的具體行為並沒有寫明,卻正好給了眾人無數猜測臆想的空間。

  各個班級各自出現了數十種不同的猜測,充分證明了群眾不羈而出色的想像力。

  在各種傳奇爆點爭論下,事情愈演愈烈,快速發酵,遠遠超過了六人跟幾位老師的預想。等想控制的時候,已經全校皆知。

  隨後,得到更勁爆的消息,人群開始聚集到高三(5)班。

  五班教室後面的黑板上貼了整整一排紙的白紙,打印著巨大的字體,連在一起,剛好可以湊成一排話。

  「聲明!

  不與爾等論長短,咱們下次聯考見!」

  最下面一排還有一行稍小的字:

  「本人轉學實為父母強迫。留守家庭關係疏離,如再造謠決不輕饒。」

  眾人腦海中盤旋的「臥槽」轟然落地,破碎成渣。

  對方不僅來實驗宣戰了,還特麼是署名的。此時心情非常複雜。

  但大家一點都沒有被劃分為「傻瓜」的自覺,依舊處於看熱鬧的興奮狀態。

  這時候智能手機尚未全面流行,信息傳播速度與範圍有限,最多只能在每個人的扣扣空間上留下葉昂來過的痕跡。

  ·

  葉知夏到校的時候,陸誠樂正在撕後面的聲明。因為膠水會凝固,留下的痕跡得慢慢摳掉。還好葉昂貼得不多,工程量不大。

  紙撕下來後就暫時放在桌上。

  葉知夏一來,班裡的氣氛陡然轉變,門口外班的學生直刺刺地看向她。

  她深覺不對,走過去拿起紙,一張張連著看,看完後忍不住,還是轉身跑進廁所痛哭。

  陸誠樂皺眉,叫旁邊的女生過去看看。

  拿出手機再次撥打那個號碼。

  毫不意外是還是忙音。

  他正在鬱悶,忽然想到用同學的手機給對面撥打號碼,隨手借了一個,結果真的成功接通,明白過來。

  他,

  被拉黑了。

  這是他第一次被人拉黑。

  陸誠樂心情悶悶的,突然覺得沒有意思。

  葉昂事情已經做了,現在後續不是他能管的,乾脆直接掛斷,把手機還回去。

  ·

  實驗老師開始上班,討論後迅速找到照片中的六名男生,把他們叫去辦公室集體審問。

  幾位男生完全被嚇傻。他們以為這不過是件小事,誰也想不到葉昂會用這種方式把它鬧大。面對幾位領導跟組長嚴厲逼問,立馬什麼都說了出來。

  對校方來說,影響的確過於惡劣。

  先不說葉昂這名學生之前的表現,她明明已經轉校,本校的人還追過去鬧事。偏偏都是些沒根據的造謠,還給對方抓到了切實證據。現在對方找上門來,真是臉全丟隔壁學校去了。

  他們懷疑現代孩子教育是不是不長智商?

  作為老師,他們深刻知道名譽的重要性。污蔑對他們來說,真的是最討厭的事情。

  實驗向來以校風清明公正著稱,這件事情不能繼續發酵。校方立場必須公正堅定,才能應對外部討論。

  幾名老師商量,要求幾位學生回去寫檢討,同時把事情告知家長。各個班級的老師回去儘快將散出去的紙張回收,告誡學生這屬於私人事件,不要將風聲外傳。再勒令六人過去向葉昂道歉,取得對方原諒,以免鬧出更大的事情。

  至於處分的事情,還要看後續影響,討論過後再給出。

  週一升降旗課間,他們需要在全校面前做統一檢討。

  ·

  葉昂從實驗回來之後,心情好轉。

  她倒是不知道實驗的後續發展,只是覺得現在一來一往扯平,再糾結下去沒什麼意思。只要對方不出損招,在她這兒事情就過了。

  沈括好奇追問她究竟去幹了什麼,葉昂神秘表示去送了點禮物。

  未能滿足他的求知欲,導致一整天沈括看她的眼神都特別幽怨。

  沈括說:「我要跟你絕交,絕交到我忘了這件事情。」

  葉昂:「……」

  週一的時候,因為本周有月考,班裡的自習課被各科老師佔用,眾人神情皆是懨懨。

  中午午休,眾人要麼看雜誌,要麼玩手機,還有一些趴著睡覺。

  這時小胖跑進來,一頭大喊,喘著粗氣叫道:「葉昂,實驗的人過來找你!現在就在校門口,被門衛攔住了。」

  假寐的同學集體清醒。

  「什麼情況?想幹什麼?」

  葉昂抬起頭問:「怎麼?」

  沈括也停下手上動作,危險看向門口。

  葉昊學拍桌:「膽子真大啊?沒完了是吧?」

  小胖一凜,連忙解釋說:「不是,說是來跟你道歉的。你見嗎?」

  葉昂驚訝,確認一遍問:「跟我道歉?」

  小胖點頭:「對!」

  雖然不知道事情是怎麼進展到這一步的,葉昂還是快速放下東西,笑嘻嘻站起來說:「當然見啊。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們接著學習啊。有事麻煩幫我請個假。」

  這樣的熱鬧怎麼能放過。

  沈括直接跳出座位,對著同學們敬禮:「你們懂的!」

  周恬恬默默起立。

  同學道:「你也去啊?你去我也去!」

  周恬恬:「我去找老班。」

  老劉聽聞很是驚訝。畢竟今天才是週一,實驗那邊的課程只會比他們二中更加緊密,沒道理放假。

  他不放心葉昂跟沈括,立馬追隨著二人的腳步趕往門口。

  正好學校鈴聲響起,簡直是天籟之音。接下去會有十五分鐘的課間休息。

  六班同學愣了下,反應過來,集體竄門而出。

  ·

  等在校門口的幾位實驗學生,完全是被逼著趕來道歉。一抬頭,看見葉昂身後領著浩浩蕩蕩的人群,頓時傻眼。

  一人罵道:「……靠!道個歉還找觀眾旁觀?她虛榮心爆炸了吧?」

  「真特麼有病!」

  「噓——」

  葉昂兩手插兜,滿面春風,慢悠悠晃了過來,在幾人面前站定,說道:「說吧,我準備好了。」

  幾人臉上寫滿屈辱,語氣生硬,異口同聲道:「對不起!」

  這道歉未免太過敷衍。

  「什麼對不起?」葉昂挑眉,「你們的表情告訴我,你們分明是在心裡罵我。」

  沈括嗤笑一聲:「都特意到二中道歉了,還是來點誠意吧兄弟。走個形式有什麼用啊?」

  為首男生終歸還是忍不了,揮開旁邊要攔他的人,上前一步道:「我可以給你誠心道歉,因為我的確做了。可你自己說,你是不是過分了?至於這樣趕盡殺絕嗎?」

  眾人看向葉昂。

  葉昂表情冷了下來,用鞋尖摩擦著水泥地,冷笑出聲。

  「是誰趕盡殺絕?捫心自問一下你們之前想做什麼?想讓我受罰被處分吧?想把我趕出二中?想讓全校的同學孤立霸淩我吧?你們的所作所為,才稱得上趕盡殺絕吧?只不過是因為太笨,才沒能成功。」

  「那跟葉知夏有關係?」男生說,「你的聲明貼到她的班裡幹什麼?我一人做事一人擔,你有本事沖著我來啊!你知道她哭成什麼樣了嗎?」

  葉昂:「難道你這麼做不是因為她?」

  男生堅定道:「是我自己要這麼做的。你這叫遷怒。」

  「那我要怎麼說跟你有什麼關係?我的確看她不爽,你不是早知道嗎?而且我的聲明明明是針對你的謠言澄清給所有人的,以免再有人說我是主動逃跑,她非要對號入座關我屁事?用你的話來說不是她心虛嗎?」葉昂聲線平坦,聽不出動怒的語氣,只是臉上斜勾的唇角表明了她此時壓抑的憤怒與嘲笑:「還是你覺得自己不夠慘?如果你不滿意自己的結果可以再自爆點料,我幫你發給你們老師幫你實現你的願望。樂意代勞。」

  對方大罵道:「靠!」

  後排一名男生把他扯回去,用力抿了下唇角,對葉昂好聲好氣道:「葉昂,這件事本來也不嚴重,我們是真的想請你原諒。你不原諒的話,現在已經高三了,高三很難消處分的,我們還要考大學呢。幫個忙吧。對不起。」

  葉昂怒極反笑:「呵。」

  沈括聽著腦袋疼:「我說你們怎麼這麼無恥?」

  葉昂上前一步,走到那位男生前面,好笑道:

  「不嚴重?你說不嚴重?我告訴你,嚴不嚴重不是從結果來看,也不是由你們來說的。結果不嚴重是因為我足夠幸運而不是因為你們不夠惡劣。你們尋求我的原諒卻只是因為自己受到了懲罰。我不過是說出實情你們就承擔不了自己的責任,對我空口造謠卻是一副理所應當的嘴臉,我憑什麼要原諒你們?」

  對方張口欲言,葉昂加大聲音,高傲地抬起下巴,繼續道道:

  「你告訴我哪裡不嚴重。假如真的,你們的作為成功了,不瞭解我的人相信了你們說的事情,而我根本沒有辦法澄清,那我之後的生活會怎麼樣?我會在無數的霸淩跟誤解之中荒廢我的高三。又假如劉老師相信了你們的誣告,我就跟你們現在一樣背上處分。我的高三也只有一年,我的人生也只有一次,我背上的處分,也很難撤銷。」

  葉昂大聲道:「我明明沒有做錯,我需要用多大的勇氣才能避免崩潰重新站起來?而我站起來之後,這件事情會成為我一生的陰影。也或許,我根本站不起來,就此消沉。自殺、厭學、退學。然後荒廢餘生。我的結果你們會在乎嗎?你們會體諒我嗎?不會!你們會高興,高興自己的手段高明計劃成功。」

  老劉愕然張著嘴。

  班裡的其他人原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聽剛才一番話,聽出了一半的前因後果。此時愣在原地,不知做何反應。

  對方那人被她說得面色通紅,道:「不會吧?」

  葉昂指著他們,嚴肅道:「為什麼不會?因為我現在沒事?還是因為覺得我足夠堅強?所以你們就可以隨便欺負?我真是受夠你們了。我真的特別瞧不起你們。肆意傷害別人,卻又一笑而過。只許自己懦弱,不許他人崩潰。只容自己犯錯,不准他人反抗。高高在上,不問是非,偏偏還沾沾自喜。」

  她走到剛才那個義正言辭的男生面前,一字一句質問道:

  「你的愛情很高貴,你的正義也很高貴,比別人的人生都高貴。可是你有本事,你敢堂堂正正說出自己做了什麼嗎?你有自尊,你敢清清白白正視自己骯髒的手段嗎?」

  他跟葉昂離得很近,能從對方的瞳孔裡看見自己的身影。

  身形渺小,面目醜惡。

  他頓時一怔。似乎看見對方的怒火正在灼燒,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終於意識到,葉昂真的在為這件事情生氣。她其實特別在乎。

  葉昂:「對,你不敢。」

  「我……」男生止不住地一抖,支吾道:「我沒有……」

  葉昂冷冷吐出最後一個字:「滾。」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

  沒人看過葉昂真正發怒的樣子。此時眾人結合場景,從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氣場中,還腦補出了一股失望跟悲傷。

  葉昂轉過身,淡淡掃了眾人一眼,穿過人群,抬步走向教室。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1:04 PM

第十一章 我愛學習11

  沈括回到教室的時候,葉昂正趴在桌上。

  一動不動,看不見表情,也不看出反應。

  「葉昂。」沈括將椅子拖到她的身後,咳了一聲,問道:「你沒事兒吧?」

  葉昂一聲不吭。

  「我還以為你其實不生氣的呢。」葉昊學試圖活躍氣氛,笑了兩聲發現更尷尬了,還是應該嚴肅對待。於是收起笑容道:「好吧如果換成是我我也肯定氣炸了。那群人簡直是神經病啊。」

  「別跟他們計較,都是一群混球兒!他們會認識到自己是在欺負人嗎?我們物種有別,跟他們計較什麼?」沈括輕輕拍她的背,安慰說:「反正我們肯定不會懷疑我們昂哥是不是?」

  眾人應聲:「對對。」

  「昂哥正直善良。」

  「武力驚人。」

  「正義勇敢。」

  「貌美如花。」

  「我們這麼聰明怎麼會懷疑你呢?!」

  沈括:「所以別為了他們跟自己置氣。這樣,你想做什麼,哥帶你去高興高興,你隨便說!」

  葉昂終於悶悶發聲:「真的?」

  沈括拍胸:「當然!」

  葉昂抬起頭,對著沈括說:「我只是在想。」

  沈括:「??」

  葉昂坐直道:「我沒錢了。」

  沈括無語了陣:「這算什麼?哥有錢。」

  「為了那群小崽子們,我花掉了我全部的賠償金。」葉昂拍著沈括的肩膀說,「所以現在,我想跟你一起學習。」

  「……」沈括,「??」

  「我那麼想幫你,你卻要害我?」沈括一臉你這兄弟不要也罷的架勢,說道:「我們是有多大的仇怨?!」

  葉昂:「你爸爸說了,只要你期末成績優秀,他就給我封一個大紅包。鑒於你的勞力付出跟精神損失,我可以跟你五五分成哦~」

  沈括:「我就可以給你錢啊!」

  葉昂:「你有你爸爸有錢嗎?」

  沈括無言以對。

  葉昂無情打擊:「那就對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

  葉昂:「而且勞動報酬,跟施捨救助,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我的良心需要呵護啊。」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沈括看向自己的同學。

  同學們默默轉身,回到自己座位。

  愛莫能助,兄台自求多福!

  下節課的化學老師提早到了,站在臺上哈手,看著一教室安靜又自覺的學生,高興道:「快月考了,大家精神狀態都這麼好嗎?是不是很期待?老師保證這次的化學試卷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眾人晴天霹靂。

  可別了!

  ·

  實驗幾個男生回到學校之後,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提不起精神。要麼靜坐著發呆,要麼毫無目的地遠望。感覺被抽離地人生的信念。

  班裡同學試圖跟他們說話,打聽道歉過程,順便八卦一下二中的學生,結果當事人完全不予配合。

  「你們不會是去打人了吧?」

  「可是沒傷啊。」

  「沒見到人?」

  「那不會是這種反應吧?」

  下午課間,老師先把他們叫去辦公室詢問情況,幾人難以啟齒,統一保持緘默。但極其誠懇地表示了自己的錯誤。

  態度與出發前迥然不同。

  老師們震驚了。

  這是誰教育了他們?

  下午課程結束,葉知夏過去探問,一臉擔心道:「今天你們去情況怎麼樣?」

  男生愁眉緊鎖,似乎心不在焉,過了片刻才搖頭。

  「她不肯原諒你們嗎?」葉知夏著急說,「那怎麼辦?老師還要給你們處分嗎?要不我去幫你說說吧。」

  男生馬上道:「不用了。」

  「那你們怎麼辦?老師能理解嗎?挨上記過的話報考大學都有限制了。她現在正氣著呢,又知道老師要你們必須道歉,會就那樣算了嗎?」葉知夏低垂著視線,歎道:「她應該是因為生我的氣才遷怒你們的,我跟她道歉應該能讓她消氣,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讓你誤會了,如果知道我肯定就阻止你了。我也沒想到她會把事情鬧得那麼大……」

  她絮絮叨叨的話在男生耳朵裡忽然就沒了以前那種會覺得可愛溫柔的濾鏡,男生忍不住打斷她說:「跟你沒關係!她也不是那個意思!」

  葉知夏愣了下,抬起頭錯愕看著對方。沒想到他會大聲吼自己。

  男生說完自己也怔住,心裡有些煩躁。

  「是我自己理解錯了你的意思,本來就是我自己的問題。道歉的時候我自己態度也不好,本來應該是件嚴肅的事情我沒認識到。所以她才生氣了。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男生說,「道歉我會再去,不用你替我說情。不是自己去的話,還有什麼意義?你先回去吧。」

  他要進去前,轉過身補了一句:「我覺得你姐姐,人其實挺好的,不至於記你仇。在二中人緣也挺好的,看出來交了很多朋友。你們……算了,我隨便說說,沒別的意思。」

  男生抓著一頭淩亂的頭髮,暴躁離開。

  葉知夏眼神中多了種茫然無措,站在門口抱緊懷裡的書本。

  旁邊路過偷聽的學生快速將視線移開,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旁邊走過。

  不一樣了。

  為什麼?

  ·

  小胖拿著再次震動起來的手機,殷勤又忐忑地走到葉昂身邊,報告道:「實驗的幾個人,一直在發道歉的短信,讓我幫忙轉告你,內容看起來還挺真誠的,都快湊成小論文了。我沒有要替他們說話啊!不知道是被迫還是主動。反正他們說,如果你願意原諒的話,能不能把手機號碼給他們,或者找一天,請你出去吃頓飯。你看這個要回嗎?」

  葉昂說:「回什麼?他們的事情請不要再一遍遍提醒我,你可以直接告訴他們,這事兒翻篇,原諒我是不會給的,但是我也不會再整他們了。」

  她沒錢了!

  其實實驗這些人對葉昂來說,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能及時悔過已經是青年人不錯的品格了,估計之前也只是誤入歧途,本質上並不算多壞的壞人。

  可對於原主來說,他們切實成為了悲劇的導火索,或許不那麼容易釋懷。

  沈括驚道:「你還沒拉黑他們呢?」

  小胖苦逼說:「他們同學多手機多,知道我手機號碼可以一個個輪著打啊。」

  沈括:「該!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啊!」

  「我真的知道錯了幾位哥!」小胖討好道,「我請你們吃飯行嗎?天氣冷了想去吃關東煮嗎?」

  葉昂:「學習。」

  沈括拿著本子示意:「不好意思,哥要學習。」

  他是認真的。

  ·

  自從週一鬧過之後,眾人一直保持著亢奮的心情迎來週五的月考。

  葉昂還是喜歡考試的日子,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雖然她的同學都不那麼認為。

  這是葉昂第一次參加二中的考試。加上她在實驗的平時成績也不咋樣,最終排考場的時候,教務處直接把她放到了最後一個考場。

  這個考場裡她見到了不少的熟人。

  沈括一流全是學渣,還十分坦然地坐在教室前段,享受著來自更渣的學渣的吹捧與仰望。

  葉昂坐在最偏僻的角落,給筆裝上筆芯,與他遙遙招手。

  沈括為了保住自己學渣一哥的地位,同時讓葉昂專心赴考,沒有告訴同志們葉昂的真實實力。

  葉昂坐的這個座位不好,不知名同學的書本沒有清理乾淨。

  有一茬書本從下面的開放格子裡冒出來,正好頂住她的膝蓋。她需要將座位後移,然後前傾著身體才能答題。

  幾個小時下來,嚴重影響她的發揮。

  一直到晚上考自選模塊,大部分學渣主動放棄,她才有機會換個位置。

  ·

  這種學校組織的月考當然不那麼正規,卷子密封對中游學生有用,可對於上下游名次比較容易區分的幾名學生,大家屬於心照不宣。

  考卷基本上邊考邊改,幾個教師組的人一起閱卷。當天下午的時候,數學試卷已經全部批改完畢。

  卷子是一起改的。一位老師專門負責固定幾道題目,所以不到最後結算總分,都不知道學生具體成績。

  數學組組長這次運氣好,抽到的就是計算總分的任務。他給自己泡了杯枸杞水,準備悠悠地登記分數,然後晚上可以看個電視休息一下。隨手拿了個考場的卷子,啪啪按著計算器核算總分。

  前面都非常淡定,算到這個考場最後一張卷子的時候,他眼睛一瞪,手抖了。重新翻到最前面,確認密封條上寫的的確是第十二考場。

  最後一個考場的數學成績一般都在九十分以下,偶爾會有幾位偏科的拔尖。可是這次最後一名鶴立雞群一樣地拿到了一百四十五分。

  不出意外的話,這分數應該會是本次月考數學的最高分。

  數學組組長不敢置信,深覺是自己見了鬼。認真重新閱覽了一遍,一道道覆核確認。

  他原本想肯定是分數給多了,因為對於最後一個考場,閱卷一向會比較寬容,這樣能給學生一點信心。結果檢查了一遍,發現給分合理,沒有任何問題。

  這一百四十五分全是實打實的啊!

  失去的五分,都來自趙華負責的三道大題,卻不是最難的三道。

  組長好奇翻回去再看一遍,發現其實答案是對的,過程也不算太簡略,完全可以給滿分。

  組長震驚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還有檢查出加分機會的可能。

  立馬跟另外一名批卷老師對比了下,商量過後,將分數加上去,改成一百五。

  改完之後,數學組組長儀式性地補上一口倒抽的涼氣。

  這還是全年級段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滿分。

  二中的文化課成績在全市範圍內一向不算優秀,這種難度的卷子,就是重點班的學生能考到一百四也算優秀了,滿分更是許久不見。

  雖然不大禮貌,但他腦海中真的出現了「奇跡」兩個字。

  他也不養生了,大力拍桌召集同事共賞奇跡:「快來看看這學生是怎麼回事!」

  然而辦公室裡只有兩個人,對方剛剛已經知道了。

  他期待的畫面未能如期降臨。

  「最後一個是哪班的學生來著?哦,實驗來的轉學生對吧?」另外一名數學老師興奮說,「厲害啊!不愧是重點高中!那她其他科呢?批出來了嗎?先都一起改出來看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1:15 PM

第十二章 我愛學習12

  葉昂是不知道她在辦公室掀起了怎樣的風浪,反正此時坐班的老師都沸騰了。

  畢竟不止學生喜歡對答案比分數,老師也喜歡背著學生偷偷比分。要知道每年高考出成績的那一天,總會有一個在背後辛勤熬夜不停發電催促學生速速查分的班主任。

  這就是人類不可磨滅的好奇心呀!

  可惜這個時間點,大部分老師正在監考,數學組組長缺少捧場的觀眾,導致激昂的心情大打折扣。於是他不放棄地拿著葉昂寫出的完美試卷,到隔壁語文組進行二次宣傳。

  「快看看,數學滿分!你說我們二中多久沒出過數學滿分了?這學生是個天才吧?!」

  老劉對於跟自己跨課程的試卷不怎麼在意。而且理科這種東西嘛,考滿分也不是不可能的。每年的理科狀元不都是在滿分線上小幅徘徊的嗎?

  當然他們因為滿分只有一百五十分。

  最近遇到的事情有點多,老劉覺得自己腦子轉得有點慢。表情比較平淡,默默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組長尷尬站在原地,重複了一遍道:「滿分吶……」

  老劉特麼不是班主任嗎?!帶的普通班,平時班裡誰考得好一點,就高興得要跳起來。現在這是什麼反應?

  老劉配合問:「這次卷子很簡單嗎?」

  「比高考難度是要簡單,還沒複習完,考題範圍也窄一點,但最後一題的難度不低的,要考滿分可不容易。」組長憋屈,又問道:「你們語文呢?批完了嗎?」

  「我們語文還要等兩天。週一再發。」老劉兩手摸著熱水杯,視線飄向桌上的檔案示意:「我這兒還沒開始呢。」

  數學組組長頓時沒了興趣,準備離開。

  老劉終於給面子地多問了一句:「誰啊?」

  「你們班的人啊!」組長說,「就你們班那個轉學生。我們學校原來哪有這種人才啊?」

  老劉險些破音:「誰?!」

  「你剛才是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組長得意笑起來,「就你們班那個叫什麼來著的人?」

  老劉:「葉昂?!」

  老劉忽然想起葉昂個人介紹的檔案上寫的:特擅長學習。他以為就是個開個玩笑,難道……難道竟然是真的?!

  他晃了下頭回神,匆忙去翻找十二考場的試卷。翻得一團亂,才想起來這個考場的卷子是被另外一名老師帶走了。

  老劉匆忙跑去監考的考場找人要卷子。

  數學組組長這次滿意了,又拿著卷子跑去物理組炫耀。

  ·

  晚上最後一門自選模塊結束之後,各科老師陸陸續續地回來,發現各個不同教學組、不同辦公室的老師,都在聚集在一個地方,目光炯炯有神地迎接他們到來。

  幾乎所有老師都在翻找第十二考場的試卷,然後集體閱卷判分。

  物理化學等理科題,答案是固定的,並不存在什麼爭議點,生物中有些解釋形容的描述,分數差距也不大。等眾人過來的時候,理綜已經閱完。最後成績定在267分。

  理綜的難度比高考要低上一點。參考性略低。

  除了幾位化學老師出卷的時候採用的是高考範圍,且考前保密沒有洩漏以外,生物老師前兩天剛在班裡講過兩道類似的大題做提醒,而物理最後一道大題就是從做過的歷年高考卷裡截選出來的,隨手改了兩個數字而已,優等生只要有好好聽課,基本上可以保證基礎的得分率。

  化學老師嚴肅道:「我感覺她在化學上是有點生疏。在幾個名詞上犯了很低等的錯誤。而且她不仔細閱題。讓寫的化學方程式明明是後面這個瓶子裡的,她怎麼寫前面這個呢?」

  物理老師也神色凝重道:「我怎麼感覺她對實驗題很陌生?他們實驗的人都不做實驗的嗎?」

  但拿到267分,同樣已經是年段第一的高分了。

  總的來說……還是他們二中學生水平本身有點感人。

  眾人有點悔。雖然是月考,但也應該正規一點,那樣就能看出她真正實力發揮得怎麼樣。

  「她最近轉校,又遇到了一點事情,心情跟課程肯定是受到影響了,我覺得她只要保持住,高考理綜250到280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實驗課程比我們快啊。她現在是比我們學校的學生有優勢的。」

  「她丟分的地方都不嚴重,數學這麼好運算完全沒問題,再重溫一下知識點沒問題的。」

  幾人爭論得面紅耳赤,更多是因為高興。趙華冷不丁冒出一句:「還有語文跟英語呢。」

  現場頓時寂靜。

  偏科。

  每一位理科天才都可能會犯的錯誤。

  眾人忽然有點害怕。

  「不會的。」老劉說,「她的語言天賦如此優秀,我相信不會的。」

  那邊英語老師將卷子舉起來,說:「改完了。106。」

  不加聽力120滿分,106已經非常優秀了。尤其是對一位理科生!

  英語老師心累地揉了揉鼻樑。

  最後的小作文裡有幾個複雜的專業生僻詞,連她都沒有看過。本來以為是葉昂亂寫的,查了一下發現竟然是真的。

  她不大能理解葉昂的閱讀量跟閱讀方向,但這種操作還給人一種不明覺厲的感覺。內容沒偏題,可以。

  就剩語文了!

  眾人扭頭看向正在批閱語文試卷的老師。

  那老師抬起頭,尷尬笑道:「劉老師,你的學生……要不你來?」

  老劉不明所以,接過試卷。

  很快他就知道,這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了。

  葉昂的語文答得很奇怪。

  閱讀理解的部分,可以看出她在努力地往考點靠攏,可不知道為什麼切入點讓人無語凝咽。寫了密密麻麻一堆,但一眼望去壓根兒看不見得分關鍵詞。

  至於葉昂的作文……寫得一點也不像作文,反而是公文。

  老劉之前就注意到了,葉昂說話是很有條理,直入主題,重點分明。但顯然考試不是這麼答,就算是議論文,也不該是這種過於嚴謹的文風。

  結果她一份語文卷子,真的硬生生答成了申論。

  而且她寫得還挺歡快,口號喊得極其響亮,可文字……真的是一點都不優美呀!

  見他在作文頁面上遲遲不落筆,眾人問道:「怎麼樣啊?」

  老劉壓力山大。

  「沒有偏題,論點明確,論據清晰。」老劉說,「一般一般吧。」

  語文是最低的,最後得分109。

  最後是自選模塊。

  葉昂選了兩道數學,兩道英語。一道物理跟一道化學,得分58。

  最後加起來總分依舊傲視群雄。還沒算英語聽力,已經在690左右。

  這是什麼水準?這是二中已經十幾年沒考到過的水準。這是即便在實驗,也算一批頂尖生的水準。

  雖然它的含金量不能與真正高考相比,但就學生素質來看,著實令人興奮。

  他們腦海中不約而同地閃過一個想法——實驗瞎了吧?把這樣的學生讓到二中來?各學校搶生資都快搶瘋了,結果眼皮底下這麼bulingbuling的一顆夜明珠竟然就看不見?

  高三教學組組長得知後太過高興,可惜今天時間已經太晚,校長回家去了。他只能硬生生強忍著熬到第二天,才跑去找校長。

  「她,她絕對會是今年的黑馬!成績絕對還有提升空間。」組長很高興,「如果她這狀態能保持得住,國內幾所最好的大學應該都能上,那我們學校明年的招生評選,就有活招牌了吧!」

  校長:「最可惜的是,她不是高一就在我們學校的,唉。」

  「這樣才好啊校長!」組長拍手說,「她在實驗的時候成績一般般,跟初中比起來是大幅下滑,不然實驗也不會隨便放她走。我們就說她因為沉悶的環境產生了心理陰影,轉到二中後,溫柔善良的老師,與和諧的校園氛圍,用關懷和細心包容了她,幫她治癒了多年心病。學生重新振作,同時為了報答感恩,勤奮學習,憑藉著驚人的天賦,一舉將所有落井下石的人都踩在腳下。」

  他劇本廣告詞都想好全套的了!

  校長被他說得也很激動。

  他們二中在A市一直不上不下,雖然升學率不算低,可一部分門面是靠藝術生和體育生撐起來的,拉出去比經常被人明裡暗裡地嘲諷。

  這些話他可以不放在心上,當別人都是嫉妒,但真的是做不到不在意。

  他們學校不差錢,或者說很有錢。只是這腰杆子就是挺不起來,在業界差了一點兒味道,在全市家長中的名聲,也稱不上好。

  相反,恰恰因為他們有錢,經常惹來眼紅的人批評拉踩,無辜墊背。

  明明有錢,學校成績卻不見起色,不免被懷疑這投資跟贊助究竟是去了哪裡?他這校長老被教育局請去敲打,日子過得是如坐針氈。

  前兩年,他們想用五十萬獎學金挖全市前十的幾名學生過來就讀,結果一個都沒挖成,還反被一中和實驗等幾所重點高校當成笑料笑到現在。

  現在呢?高三的關鍵時刻,實驗親自送了一個過來。

  如果他們知道葉昂的真實水平,估計腸子都悔青了。

  校長越想越高興,甚至已經腦補出對方在得知高考成績後痛哭失聲的畫面。嘴巴大大咧開,整個人洋溢在溫暖的春風中。

  ·

  這時候,副校長跟趙華走進來,見兩人正在說事,就站到一邊先等著。

  組長跟他們點了下頭,隨口提了一句:「我們學校不是有個去A大的保送名額嗎?往年送過去的學生一直被說資質平平,這一屆不如就選葉昂吧。論成績論水平可以的,而且她轉學過來的時候,我們都沒給人家獎勵,對接的時候,也沒跟她好好聊過。如果實驗知道後又想把她要回去,不是很麻煩嗎?」

  校長笑容驟然一收,認真想了一遍,覺得很有道理。

  就算葉昂自己能考得上A大,但這也是他們學校的心意啊。

  「不行!」趙華頓時變了臉色,高聲打斷:「這怎麼行?!」

  眾人一起望向她。

  組長當場就悔了。他忽然想起副校長還有個外孫女在讀高三,自己再怎麼也不應該當著他的面說。

  校長揮手:「范老師,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組長點頭:「好的。」

  等人離開,副校長才笑著說:「保送的話,就是……之前我們不是提了一個人選嗎?刁沐淳呀,她成績也挺不錯的,而且很受老師喜歡,品德什麼的都過關。葉昂的話……她剛來學校,就差點出過好幾次事情了,我覺得還需要考慮考慮。」

  「名額有限,我們肯定是擇優錄取的嘛。」校長知道他的意思,畢竟刁沐淳是他外孫女。聞言只點了下頭,問道:「出了什麼事?結果怎麼樣了?」

  之前副校長提過一次,因為選誰影響都不大,他賣個人情也沒什麼,就默認了。

  可如果真的像組長說的一樣,學生資質相差太大,葉昂這樣的一枝獨秀的人想要A大保送的話,他還是要為自己的利益考慮考慮的。

  「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我覺得能反應一個人性格。她性格有點太張揚。」副校長說,「而且她是轉校生,要是直接拿了保送名額,普通學生跟他們家長,可能會有意見吧?」

  趙華跟著說:「一次考試成績不能代表什麼吧?保送還是要全面考慮。」

  校長忽然就被他們提醒了。

  模擬考月考是他們學校內部的狂歡,出不了圈。要想讓別的學校知道,還得靠聯考跟高考。那種統一考試的成績才有含金量,也才能讓二中的實績變得有分量。

  如果保送名額提前告訴她,她會不會直接放棄高考?會不會狀態受到影響?

  那還怎麼打臉?怎麼看實驗痛哭失聲的模樣?

  這過於秘密的秘密武器,就稱不上是武器了。

  她要是到了A大才大放光明,身上二中的標簽就被蓋掉了。

  嗯……他要再看看。

  校長於是揮揮手道:「再看吧。」

  「再看」這兩個字落在趙華與副校長耳朵裡,無異於晴天霹靂。他們覺得校長這是敷衍推脫,實際已經下好決定。

  那就……那就太糟糕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1:36 PM

第十三章 我愛學習13

  「葉昂!!」

  周恬恬去辦公室偷看成績回來,激動大叫道:「靠!!」

  沈括抬頭看了眼屋頂。

  還好,沒被震塌。

  眾人喊道:「你幹嘛呢?戲精。」

  「她她她——」周恬恬指著葉昂,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唯有兩字:「臥靠!!」

  「幾分啊?至於嗎?考過七班那群人了沒?」

  「全班前三有沒有?」

  「我的目標比較大,全段前三有沒有?」

  「……我好奇她沒有交白卷吧?」

  周恬恬一個大喘氣,說道:「她數學150理綜267!」

  眾人異口同聲地拉長音,叫道:「臥——靠——!!」

  不久後,隔壁班也傳來了相同的呼號。

  那是一種極其複雜的情感。

  葉昊學快步過去關上教室後門,以免屆時參觀人數過多,沾走了學霸的仙氣。

  他踮著腳尖回來,誠懇請教道:「神仙,請告訴本凡人應該去哪裡修煉?」

  「每日早上六點到晚上十一點,教室。」葉昂指著自己桌上說,「拿好你們的五三黃岡講義和課時訓練,這是我派修煉秘籍,可以外傳。若你參透,必有達成。」

  「我經脈走向不同常人,不適合我派修煉秘籍。」葉昊學悲痛欲死,「有捷徑嗎師父?」

  葉昂:「有一個。」

  眾人:「什麼?」

  葉昂淡淡說:「投胎。」

  眾人再次:「靠!」

  葉昊學自願退出葉氏門派,黯然趴在桌上神傷。

  有人不信邪道:「還有其他科呢?我不相信,她英語肯定不及格!」

  周恬恬冷靜了點,仰頭滄桑道:「英語106,自選58,就語文差點,109。」

  前面的人拿起計算機啪啪啪飛按,發現並不簡單。

  「剛好690!這成績逆天了啊!」

  「什麼叫就語文差了點?語文要是不差,這成績可以去比狀元了吧?」

  「我不平衡了,你一學霸混進我們學渣的世界是想要做什麼?」

  「還在我的世界裡走來走去!我同意了嗎?」

  「就讓我頹廢著吧,為什麼要讓我認識到自己的渣!」

  「原來我竟然是個渣男。」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就像你永遠不懂一種叫六十分的快樂。」

  眾人從最初的震驚,到後面的嫉妒,再到後來的生無可戀,參破凡塵。劇烈的情緒轉變中頻出金句。

  葉昂這貨還在後面給自己拉仇恨。

  「唉。」葉昂蹲在垃圾桶的旁邊,拿著小刀削鉛筆,悠悠歎道:「手生了,沒發揮好。」

  「別攔著我!」葉昊學一聲怒吼,「讓我去殺了這個可惡的天才!」

  「你接著得意!」周恬恬舉手,「眾籌一把刀!」

  葉昂回到自己座位上,樂呵呵地坐下。

  沈括像不認識葉昂一樣,瞠目結舌道:「原來你真的不是吹牛啊?」

  「說的什麼話!」葉昂享受道,「我只是比較低調而已。」

  沈括:「我以為你是說著玩兒的!」

  葉昂:「聞一多先生告訴我,我要做一位行動的巨人。」

  沈括:「可是數學一百五也太誇張了吧!最後一道是人做的題嗎?」

  葉昂:「還行,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熟悉感?」

  趙華的聲音突兀在她背後響起,冷冰冰道:「你不會是事先看過題目了嗎?」

  葉昂抬了下眼皮,說道:「所謂萬變不離其宗。題目做得多了當然什麼都有熟悉感。」

  趙華撇了撇嘴,不想跟她爭吵。

  她現在受關注得很,被當個寶貝一樣地供起來,沒必要惹麻煩。

  趙華過去叫了刁沐淳,冷著臉道:「你跟我出來一下。其他人坐好,先拿出試卷再回憶一遍,都是哪裡不會做,馬上上課了,不要再吵了!」

  ·

  刁沐淳跟著趙華出去,卻沒進辦公室,而是去了樓梯間的平臺。

  這時候已經沒什麼學生走動。

  趙華從文件夾裡抽出一張卷子,粗魯地拍她身上,劈頭蓋臉罵道:「你看你考得怎麼回事?都這樣了你還考不過她?聽到她剛才在裡面說的話了沒有?看見她那囂張的樣子了沒有?」

  「小姨,」刁沐淳把試卷鋪平,皺眉道:「你是怎麼了?」

  她考了131分,已經不錯了。

  趙華給她透了這套題的答案,但是各題型的最後一道沒告訴她,因為從平時表現來看,她不大可能做得出來。那種難度二中能完整做出來的學生只有寥寥可數,如果她表現得太明顯,被人懷疑,傳出些不好的風聲就不好了。

  答案也沒有給得太細緻,怕自己考試的時候刷題速度太快,被一些監考老師看出異常。草稿紙上的演算步驟同樣關注到,她認認真真刷下一遍。

  做壞事的時候就會止不住的心虛,所以考慮得比平常多。她什麼都考慮到了,就是沒考慮到有人能變態地考到滿分。

  「你自己多努點力吧,拿出緊迫感來。」趙華忍不住說出消息,「學校可能會把保送名額送給葉昂!」

  「什麼?!」刁沐淳眉尾向上挑起,驚訝叫道:「憑什麼?這外公同意嗎?!」

  趙華說:「你下次要是還考成這樣,兩個人之間的水平相差那麼大,他說不同意能行嗎?」

  刁沐淳:「可這就是一次月考啊!怎麼能用月考定保送呢?」

  趙華:「這是一次沒價值的月考,可後面還有統考模考聯考,你覺得她會怕嗎?這學進去的知識又不會漏出來,到時候遞名單,還是得看平時表現和成績啊!」

  「可是你……可是你都答應過我了呀!不然我怎麼會來二中?還在這個平行班,跟他們做同學?」刁沐淳有些急了,「如果不是你非要讓我跟沈括同班的話,我可能就去實驗或者一中了,實驗的師資跟設備……你看看葉昂!」

  趙華不耐說:「我知道!我這不是一直在幫你嗎?可你也得自己爭氣啊。」

  「我要去A大!我要保送!」刁沐淳跺腳,「小姨!」

  趙華手指揉著額頭:「你怎麼會比不過她呢?」

  刁沐淳說:「我不敢考太高。」

  趙華:「你倒是知道低調,可你的高調都比不上別人的低調。」

  刁沐淳:「小姨!」

  她知道趙華脾氣也不好,現在又不是發脾氣的時候。

  趙華說:「反正下次你要注意一點,尤其是這次期末聯考。一定要好好表現。她語文是缺陷,你就從語文上拉分。只要你分數跟她差不多,那就還有好說的地方。」

  刁沐淳白了臉。

  只要分數不差太多……可葉昂那分數是逆天的高啊,要跟她比肩不還是得先上天?

  聯考的試卷可不像月考那麼好拿,直接市裡出題,前一天晚上封條送到教務處的。

  趙華想想也是這麼覺得。

  這似乎是個假命題。

  除非刁沐淳能在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奮勇學習,在老師和眾人面前表現出進步極大,為自己今後突飛猛進的成績打下心理印象。

  可謊言能夠掩蓋許多事情,唯有實力,難以作假。

  學習,其實也是要看天賦的。

  趙華頭疼,無論怎麼想都沒結果,乾脆甩手道:「行了,我再看看。保送那是下學期的事情,你也別急。也許葉昂根本不要這個保送名額也說不定。再不行,我去找曆陽幫忙。」

  趙華又囑咐道:「我就是想告訴你,別以為自己保送是板上釘釘,不要鬆懈了。我看你最近學習狀態很不對勁,用點心,知道了嗎?」

  刁沐淳出神地想著事情,耳邊已經聽不進她說的話了。

  趙華輕拍她的後背:「回去上課。有什麼不懂的過來問我。」

  ·

  週六只有半天課,上完後本市同學都會回家。

  葉昂一直是住校的,老劉晚點走,叫了她過去。

  葉昂問:「您有什麼想跟我聊的?」

  「第一件事,就是想問問你,」老劉拿著,「你以前成績怎麼那麼差?」

  葉昂:「如果您有跟我一樣的經歷,我想您會理解的。」

  老劉遲疑了一下,追問道:「是跟你父母有關嗎?」

  葉昂聳肩。

  老劉歎道:「既然你現在想通了,那就最好。不要浪費自己的人生,不管是為了誰,都不值得,知道嗎?」

  葉昂點頭。

  「第二件事啊,我要教教你怎麼寫作文。」老劉深吸一口氣,教育道:「作文不是你這樣寫的!!」

  ·

  葉昂在學校裡補了一個週末的語文,背誦好詞好句跟高分作文。還有學習怎樣從平靜的文字中讀出作者壓抑在心底的澎湃情感,以及如何表述古詩中優美景致裡包含著的濃厚深情。

  順便感受一下各科老師的表揚誇讚,做一名精緻的優等生。

  新一周開始,學生陸續回到學校。

  週一下午例行班會過後,就是大掃除。

  「換座位啦!」

  前後排位不便,從左往右順著移動一列。

  沈括回過頭問:「你想換嗎?」

  「換唄。」葉昂說,「這位置老歪著頭看黑板,對脊椎不好。」

  沈括:「哦。」

  他有點捨不得自己多年的寶座,還是跟著葉昂一起搬到了靠走廊的位置。

  絲毫沒想自己為什麼要和葉昂一起行動。

  高三生除了桌子,還有根本放不下的試卷跟課本。

  葉昂搬完東西後,才發現旁邊敞開的手提袋裡丟了一團紙。

  她把那團紙捏出來展開,發現是一張試卷。

  再仔細一看,上面記著的就是這次月考的原題。

  沈括見她看得認真,站在路中間不動,扯著她讓了一步,問道:「怎麼了?」

  葉昂說:「試卷。」

  「我說你至於嗎?!」沈括害怕道,「看試卷都能看入迷,你是變態嗎?!」

  前面的學生道:「學霸的世界,豈是爾等可以踏足!」

  「不是,這個不是我的卷子。這題目都還沒排版。」葉昂認真看了一遍,「數據也不一樣。」

  她忽然嚴肅起來,沈括跟著沉下聲:「什麼意思?」

  葉昂去翻自己的試卷,比對兩張紙上的題目。

  果然是雷同的,只有細節處有條件或數據差異,但影響不大,帶入數據或多考慮即可。

  沈括終於明白這事不對勁了,催促道:「快收起來啊!」

  葉昂:「為什麼?」

  身後女聲響起:「葉昂,你手上的是什麼?」

  沈括目光流露出驚慌。

  葉昂已經回過頭,坦然答道:「卷子。」

  她把手上東西遞過去。

  趙華狐疑接過試卷,看到後瞳孔一顫。指節用力,險些將原本佈滿褶皺的脆弱紙張撕裂。

  她胸腔高高鼓起,聽不出喜怒。

  「這是我們月考的草卷,你哪兒來的?」

  葉昂:「就在我袋子裡。」

  趙華眸光一閃,似乎是在思考,眨了下眼睛,像是下好什麼決定。平靜問道:「你能解釋嗎?」

  「靈異事件?」葉昂說,「你不能接受這個理由的話,我暫時也不知道是誰。」

  趙華說:「你跟我過來。」

  沈括抓住葉昂手腕。

  葉昂若有所思,朝他點頭輕笑,然後主動跟著趙華出去。

  ·

  半個小時後,六班的任教老師都被叫了過來,教學組的組長也應邀出現。

  趙華過去關了辦公室的鐵門,轉身說道:「葉昂的成績,有點問題。按照學校規定,她這樣的情況屬於影響惡劣,應該做零分處理,甚至勸退。」

  眾人不解:「為什麼?」

  「你總不會說她是作弊吧?」物理老師笑道,「她前後左右幾個位置,總分都才不到她一半,這作弊的技巧未免太高了?」

  「趙老師,你能不能先解釋清楚啊?你這樣含含糊糊地說話,對學生影響很大的。」

  「她提前拿到了我們的考題,能考得不好嗎?」趙華將試卷拍在桌上,對著葉昂說:「難怪那天我聽你說數學題目似曾相識,像成這樣何止似曾相識,根本就是雙胞胎啊!」

  葉昂不動聲色道:「請不要扭曲我的語意,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東西。」

  同辦公室一直在安靜圍觀的數學老師,率先拿過卷子檢查。

  「這不是我們最先選出來的考試題目嗎?」那男老師說,「趙老師,是不是哪個老師的卷子不小心弄丟了?」

  趙華說:「馬老師你忘了?這版卷子後來又改了,這樣的就打印出來一份,上面被我們用紅筆劃過,這個明顯是新的。」

  老劉冷聲說:「那她能從哪裡拿?」

  趙華:「題目我就放在電腦裡,我的電腦一直是開著的。中午午休的時候,辦公室有一段時間可能沒人,門也沒鎖。」

  她說著意有所指地瞥向葉昂。

  自己的學生被人惡意猜測,老劉心裡很不高興。

  他叫道:「葉昂!你給我解釋。」

  葉昂:「我沒什麼好解釋的。」

  老劉用力瞪她。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還這麼悠哉悠哉的,什麼反應?

  想打她!

  老劉惱怒,還是穩住心情為她說話:「不過就是一次月考,有這必要嗎?她對我們學校又不熟,還只是一個小女生,哪有這種膽子。」

  趙華:「除了月考她也偷不到其他的題目。統考的卷子又不是我們學校出的。」

  物理老師:「可我跟她聊過了,她的水平的確不錯。這個總不能作假吧?」

  「成績好不代表就不會作弊。這不能成為證據。也許是一時好奇,也許是一時衝動,都有可能。」趙華說,「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對方在我的電腦上偷題目,這個行為的嚴重程度遠遠超過考試作弊,對吧?」

  趙華說完,去觀察葉昂反應。準備等對方慌張,再進行談判。

  她已經叫了葉昂父母。先把事情往嚴重了說,再給他們提供一條退路。告訴她們主動坦白就可以從輕處理,取消本次成績,做出檢討且不用勸退。

  學生跟家長都是很好誘導的,這是一種手段。

  葉昂就……無辜站著。

  這件事情很嚴重,已經不是可以袖手旁觀的程度了。偏偏當事人站在一旁,跟個事不關己的背景板一樣。

  老劉拽著她道:「葉昂,說句話行嗎?你好歹給趙老師一個態度!」

  葉昂打斷自己的掛機模式,點頭說:「其實要摧毀我的行動動機,很簡單,你們隨便找套題,讓我再考一次就行了。能力總是不會騙人的。」

  趙華:「我說了。成績好不代表不會作弊。誤入歧途也有可能。但這東西你該怎麼解釋?」

  葉昂不理會她,繼續道:「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你還提條件?」趙華板著臉道,「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葉昂:「我要求刁沐淳同學跟我一起重考。不用多,數學或者理綜就可以。」

  老劉驚訝。

  「憑什麼?這跟她有什麼關係?!」趙華跳腳,大聲道:「葉昂,你是不是看不慣我,才總去欺負刁沐淳?不至於吧?她是你的同學!」

  葉昂充耳不聞,有理有據地分析道:「我的手提袋是公開放在教室裡的,你們沒有辦法證明那就是我的東西,同樣我也沒有辦法證明那不是我的東西,所以你們持懷疑的態度,對嗎?」

  眾人點頭。

  葉昂:「刁沐淳在我手提袋擺放的公開區域內活動過,我沒有辦法證明是她放的,她也沒有辦法證明不是她放的,所以她同樣有一定的嫌疑,對嗎?」

  眾人沉默。

  聽著是很對啊!

  葉昂:「你們懷疑我,而我懷疑她。既然如此不如一起過來考一場,消除彼此之間的懷疑,不是很公平嗎?也有利於大家關係之間的透明和諧嘛。」

  眾人心中升起一種詭異感。

  每一句好像都很對,但……總覺得哪裡的邏輯有點問題。

  他們還沒給出回答,趙華已經叫道:「不行!!」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1:44 PM

第十四章 我愛學習14

  葉昂意味深長地悶哼了聲,臉上在笑,眼神卻透露寒意:「趙老師您這麼激動做什麼?失態了。」

  「我不是失態,我只是表示我的不同意。」趙華連珠帶炮地說道,「刁沐淳跟這件事明明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的要求毫無道理,我為什麼要讓她陪你一起考?要是她陪你考了,就自認了她的嫌疑。班裡那麼多人,你不懷疑別人偏偏懷疑她,我們身為教師,如果不能主持公道,幫她說句話,她以後怎麼在班級裡生活?」

  葉昂:「那您怎麼不給我主持公道?」

  趙華:「我這不正在問你嗎?」

  「那我不接受我的罪名,嫌疑也不行。我要求的公道,是乾乾淨淨。」葉昂說,「您既然說出口,就應該為自己的話負責。」

  趙華:「我一直在為我的話負責,倒是你一直在偷換概念。」

  葉昂:「不是我偷換概念,而是你跟我的訴求不一樣而已。您想要給我定罪,而我想要找出真相。」

  趙華:「我也在找真相!我給你說話的機會了,是你自己不能給出解釋。」

  「可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我有沒有偷題,這對我而言根本不是問題,我清楚知道我跟這件事情沒有關係,當然不需要解釋。」葉昂說,「我所謂的真相是指,找出誰在我的袋子裡放了這份試卷。趙老師似乎不願意跟我達成共識。」

  兩人針鋒相對,趙華狠狠咽下一口氣。

  老劉頭疼道:「你們都別吵了!」

  「劉老師,劉老師你聽聽,明明被搜到東西的人是她,她卻毫無根據地去懷疑別的同學。」

  「這是我根據人生經歷做出的合理推斷。帶有個人感情色彩,但作為受害人的證詞依舊有取信等待驗證的價值。」葉昂說,「真或者假,考一次不就知道了?如果是我錯了,我誠懇向她道歉。」

  趙華:「不行!這是尊嚴的問題!」

  葉昂:「那您現在是在踐踏我的尊嚴?」

  趙華幾番被堵,忍無可忍,叫道:「你不要得寸進尺!你們情況根本不一樣!」

  老劉:「所以說別吵了!這不是你們兩個人就能商量出結果的事情!能不能聽我們說話?!」

  葉昂攤手。

  ·

  六班的同學爬山虎一樣地長滿了辦公室整扇大門,極好地展現了年輕人身體的柔韌性。

  葉昊學速度夠快,強佔了最佳位置。趴在門邊,將耳朵往鐵門貼緊一點,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眾人安靜。

  沈括占了一個角,也在嚴肅聽聲。

  可是除了趙華跟葉昂比較激動的幾句話之外,其他的意見都聽不清楚。

  周圍一干同學焦躁等待:「怎麼樣了啊!」

  沈括:「噓——」

  「你特麼倒是說啊!」

  沈括:「別拽我!」

  在老劉發威一聲怒吼之後,裡面的聲音變得更小了。

  暫時探聽不到有用的信息,沈括抽離人群,舒展四肢調整一下自己的姿勢。

  「趙華絕逼有問題!」沈括靠在牆上小聲說,「就她那樣的人,在班裡看見葉昂拿著作弊的證據,怎麼可能那麼冷靜地叫她跟自己走,肯定恨不得廣而告之,先冤一把再說。」

  葉昊學說:「在你心裡她是有多麼無恥?」

  「她只在我心裡無恥嗎?」沈括不屑道,「她表裡如一,而且對待大家都一視同仁!」

  葉昊學說:「哦我可憐的小括括,你不知道我倆有著與眾不同的成長經歷嗎?哪裡來的一視同仁啊!」

  趙華長得確實漂亮,是個美人。平時按部就班地備課講題,雖然業務水平高超不到哪裡去,可也不會閑得蛋疼總給學生找麻煩。只有沈括,一直長在她的眼睛裡,讓她隔三差五地就想要拔掉或磨平。

  偏偏沈括這人……他真的是顆有縫的雞蛋,就是趙華非要罰他,也找得出合理理由。

  倒是刁沐淳給她拉了不少仇恨。

  如果不是葉昂來了,趙華的目的與惡意暴露出來,同學恐怕還不會有這麼明顯的抵觸情緒。

  這次,她吸引仇恨的技能,終於從被動升級成主動了。

  葉昊學皺眉道:「葉昂好像說她要重考。」

  「可以啊。再考個一百五不就好了。」

  葉昊學:「但是趙華不同意。」

  「有病吧?!還不許人自證清白?」

  葉昊學:「因為葉昂想跟刁沐淳一起考。」

  「……」眾人困惑,卻沒想的那麼糟糕,猜測道:「想膈應一下老趙?」

  沈括:「所以結果呢?」

  「還沒有結果。」葉昊學說,「我不知道啊。這辦公室裡誰說了算?其他人的聲音我都聽不見。」

  目前裡面最有話語權的是組長,但延伸背景裡最有話語權的是趙華。

  小胖哀歎:「完了。」

  沈括哼道:「她想得美!」

  他掏出手機,緊靠著牆邊溜走,翻出連絡人,速速發去。

  沈括:喂!

  沈括:在嗎?

  一分鐘,對面不回。

  沈括怒了。怒了一秒,又忍下來。

  他知道沈曆陽現在一定在看手機。

  沈括:之前接你電話那個女生,她這次成績,加上聽力七百多分。

  對面果然神速回復。

  沈曆陽:你們月考了?

  沈曆陽:你成績多少?

  沈括:……

  沈括:這是重點嗎?你知道七百分是什麼概念嗎?我們去年的狀元才七百四十多分!

  沈曆陽:我知道啊,你的兩倍。

  沈曆陽:怎麼?想要錢跟她補習啊?

  沈曆陽叼著根煙呵呵冷笑。

  那同學成績這麼好來二中幹嘛?下凡歷劫嗎?

  現在的孩子都一套一套的,可惜他老子不是個愚蠢的凡人。

  填上一切有坑的可能,他是個隨便跳的人嗎?

  沈括忍著砸手機的衝動,繼續編輯。

  沈括:她成績太好,現在被你的小趙污蔑偷題作弊。帶到辦公室接受審訊!

  沈曆陽:??

  沈括:所以她決定自證清白,找份試卷再考一場,證明自己的實力,可是你的小趙不允許。

  沈曆陽: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你這麼對你老子措詞?這個月的零花錢你還要嗎?

  沈括:那不是你的小趙難道還是我的?

  沈括:她要求你的小趙的外甥女跟她一起考,因為那刁民很可疑,可是你的小趙還是不允許。非要黑她。

  沈括:我同學多好一人,幾次三番被你的小趙找茬了,你說我以後還怎麼跟她做同學?你硬生生抹黑我的良心。

  沈括:你自己看著辦吧。

  對面沒了回音,沈括知道他是核實去了。

  沈括發完還是生氣,又發了一堆短信過去洩憤。

  沈括:你們這些大人是不是都一個樣兒啊?無恥,眼高於頂,自作聰明,濫用職權。看不慣別人優秀,總以為自己聰明。

  沈括:你說,你剛剛是不是懷疑我騙錢?

  沈括:我最多年幼無知的時候向你騙過你你居然記到現在還這麼懷疑我你有完沒完啊?

  沈括:騙你錢最多的不是你的小趙嗎靠!

  沈括:你簡直是無理取鬧!

  沈曆陽那邊正在翻他們校長的號碼,一切回來看見一堆罵自己的話,頓時無語。

  「靠!」沈曆陽也氣道,「老子是欠你這小兔崽子的?!」

  ·

  辦公室裡還在僵持。

  趙華不讓步,葉昂態度也強硬。讓眾老師都很憂鬱。

  他們是真沒見過像葉昂一樣戰鬥力這麼強的學生。普遍來說會先認輸的都是學生跟家長,因為現有證據對他們不利,而他們會盡可能地避免破壞還需要繼續相處的師生關係。

  趙華看了眼手機,煩躁「嘖」了一聲。

  她明明給葉昂父母打電話了,怎麼還不來?

  這是他們女兒嗎?

  一旁的男老師放下手機,忽然說道:「剛剛周老師打電話過來了,他說這件事情很嚴重,校長已經知道了。必須弄清楚前因後果,讓我們先別急著處理。」

  趙華原本坐在一旁生氣,錯愕一瞬,質問道:「我們這邊結果原因都沒弄清楚,你直接告訴校長做什麼!」

  那名老師拿著手機愣在當場:「啊?」

  他委屈道:「不是我說的呀,校長自己找的周老師。他說他待會兒就過來了。」

  校長說待會兒,馬上就趕過來了。

  他爬上樓梯,就看見前方的走廊上擠滿了學生,密不透風地堵在他要去的地方。

  「回教室去。」校長轟散眾人,「晚自習不好好學習,作業都寫完了嗎?」

  沈括說:「我們關心同學!」

  校長:「知道了,快點回教室。誒現在的學生一個個的。」

  他擰開把手,走了進去。

  辦公室內一片安靜。

  校長反手將門合上,淡淡道:「嗯,說說吧,怎麼回事?劉老師?」

  等校長把事情弄清楚了,發現竟然跟他聽到的差不多。

  他斜睨趙華一眼,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捏著自己的手指,緩緩說:「這件事情,我的意思是不能輕易下結論。」

  眾人點頭。

  校長眉間的皺紋擠在一起:「無論是學生偷題,還是學生偷題後陷害另一名學生,情形都很嚴重。我校還從沒發生過這樣惡劣的事情,這關係到我校校風的問題,必須嚴抓,狠抓。如何調查,跟學生什麼自尊什麼的沒有關係,是我們學校內部排查,學生應該主動配合。」

  趙華看見校長過來,就知道這件事情小不了。心跳開始加速,有種不詳的預感。

  校長渾濁的眼睛看向葉昂,讚賞道:「嗯,葉昂同學就很好啊,雖然被懷疑,可是她不急不躁,提出辦法了呀,我覺得挺可行的。她原來滿分的人,都敢說重新再考一次,沒有害怕,有什麼不好啊?」

  趙華:「可是她要其他的學生陪她考。」

  校長:「我們沒有絕對的證據證明就是她做的,那單單懷疑她一個人很不公平,每個同學都有嫌疑。」

  「對啊,單單懷疑一個人很不公平。」趙華說,「她單單懷疑一個刁沐淳,也很不公平!」

  校長附議:「你說得有道理。」

  趙華鬆了口氣。

  「這樣好了。不管選誰出來考,選幾個人出來考,最後都會造成誤會跟偏見的話,不如就全班一起考好了。這樣總不會不公平了吧?」校長說,「就當一節普通的隨堂測試,可以吧?學生多做一張試卷也有好處,別的班的人知道也沒什麼好說的。」

  他不等趙華再說,抬起手錶道:「現在剛好第一節 晚自習開始一半,打印完試卷,從第二節課開始考,到晚自習結束應該差不多了吧?找張平日沒做過的卷子出來,臨時決定的,對大家都公平,怎麼樣?」

  老劉:「我覺得可以。」

  其餘老師也紛紛點頭:「好的。」

  趙華眼珠轉動,就聽校長語氣隨意地說道:「既然是六班的學生出了問題,趙老師是六班的老師,為了避嫌,這份試卷還是季老師出好了。季老師,可以嗎?」

  被點名的數學老師點頭。

  校長直接拍板:「好,就這樣決定。我親自監考。劉老師你跟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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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遇到過噁心老師的……你們是幸運鵝!

  我遇到過比趙華噁心的老師,唾駡羞辱,隨意污蔑,鼓勵班級孤立某人。也遇到過老劉這樣負責的老師,勤勤懇懇,面冷心熱,會免費為差生補習,生日請貧困生吃飯。但無論哪種,其實都是少數。教師的確是門非常不容易的職業,希望大家理解並持以尊重。可在面對個別特例的時候,也請保持清醒。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1:51 PM

第十五章 我愛學習15

  第二節晚自習,校長跟老劉捧著一遝剛打印的試卷進來分發,讓同學把桌上的東西都清下去,開始計時考試。

  刁沐淳拿著橡皮,有些慌了,頻頻看向後門。趙華站在背光處,一下子沒了主意。她咬著手指,悄悄退到廁所給副校長打電話。

  對面的人聽到一半,已經氣急敗壞。他沒想到趙華會背著他做這些事情。

  「這件事情定了嗎你們就急成這樣!我說了再看,這件事情根本還沒定呢或許有別的辦法,你呢!你不知道怎麼做事你就別做啊!你以為老師這行業這麼簡單?見到家長對你客客氣氣就誰都好欺負?啊?你是傻嗎?!」

  趙華冤道:「不是我放的!真不是我放的!我當時就是在教室後面看見了,還有別的學生在,那你說我當時能不管嗎?」

  趙華停了下,後知後覺道:「她不是在坑我吧?故意想把事情鬧大?」

  副校長:「淳淳還沒成年,你也是個小孩兒嗎?這件事你為什麼不先跟我商量?還有,你為什麼要把保送的事情告訴淳淳?啊?有結果了嗎?讓一個高三的學生跟著你一起擔驚受怕?你腦子不會多想想嗎?!」

  趙華:「她真沒什麼學習的天賦!上了高中之後成績一次比一次差,還老說是因為我讓她讀二中。」

  「你夠了,我看就是從你給她瞎保證什麼保送開始,她才沒心思學習了!她初中成績那麼好,全都給你教壞了!」對面的人痛心疾首道,「你知不知道她一輩子可能都讓你給毀了!」

  「都是我的錯?」趙華,「爸——!」

  副校長說:「你穩著別動,我現在過來。沒經我同意不要再做自作主張了!」

  副校長掛掉電話,披上外衣,準備驅車回學校。

  ·

  高考數學考試時間是兩個小時。

  二中一節課四十五分鐘,最後一節晚自習要多加十五分鐘,加上課間休息,考試時長共一百一十五分鐘。

  校長讓推遲五分鐘,來個正規點的測試。

  鈴響之後,其餘班級的同學到這邊參觀了下,然後笑嘻嘻地走開了。

  最後交完卷,六班學生留著沒走,想等待結果。

  周恬恬問:「今天晚上批閱嗎?」

  校長說:「批。」

  都是當老師的人,誰沒學過數學?

  校長把還留著的老師都叫了過來,幫忙閱卷。

  五六名老師共同閱一個班級的試卷,那速度是眨眼間的事情。

  在校長的盯視下,當場批改當場發放。

  「葉昂,」一老師脫口而出,見眾人望來,又立馬放低音量掩飾尷尬:「哦,143分。這道題在加法運算的時候出了個錯誤,但後面步驟跟方法都是對的。細心一點的話就對了。」

  眾人鬆了口氣,還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校長滿意,又溫柔詢問說:「是不是太緊張了呀,下次考試要仔細做。高考裡一分都是很重要的。」

  葉昂拿著本子歎了口氣。

  聽到的同學頓時大怒:「夠了啊,請收斂一下你這可惡的學霸氣息!」

  幾乎就在校長話音剛落,另一名老師拿著刁沐淳的卷子站起來,一聲不吭地遞給校長。

  刁沐淳考了111分。跟之前的130多差距有點大。

  校長抬起頭,帶著壓迫感的探究眼神掃了過去。

  刁沐淳面色蒼白,額頭都是冷汗。她抿著唇,細聲道:「我肚子疼,來例假了,題目都看不清楚。」

  她這模樣非常可信。

  校長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嗯……」

  趙華跟副校長走進來。

  校長笑道:「這麼晚了你還過來?」

  副校長:「是啊這麼晚了,讓學生都去休息吧。」

  校長對著眾人道:「都快點回去,宿舍要關燈了。」

  葉昊學:「那結果呢?」

  校長直接說:「我覺得以葉昂同學的水平,沒必要偷題的。何況這只是一個月考,怎麼說也不合常理。我們學校不能污蔑一個有前途又努力的學生。」

  眾人:「對啊!」

  副校長跟著笑說:「葉昂這樣的實力太欣慰了,我們二中今年的黑馬啊。葉昂同學你要保持,好好學習,不要被影響了心情。明年高考,你可是我們的主力軍。」

  葉昊學正等著沈括發聲,一轉身發現人竟然不見了。於是只能自己一個人起哄。

  「那題肯定是被人偷了吧?誰幹的啊!」

  六班學生不約而同地看向趙華。他們都以為是趙華做的。

  趙華這次真的是無辜背了個黑鍋。

  也是該,還不能否認。

  副校長嚴肅點頭:「是的,這件事情太過分了,我都不敢相信學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不知道是誰嫉妒一個這麼優秀的學生!趙華啊,你一定要好好回憶一下,你這個卷子是什麼時候,有可能被學生偷走了?」

  「想知道真相不是很簡單嗎?」葉昊學說,「比一下這次跟月考的成績,再比一下月考試卷跟你們那張草卷上的題目。水平起伏大,重合題目又都做對的人,多半就是偷卷子的人啊!」

  趙華說:「一次的成績起伏是很正常的。葉昊學你指向性也太強了。」

  葉昊學:「那多考兩次唄?概率學怎麼說來著?樣本數量足夠多的時候……」

  趙華:「同學你這麼咄咄逼人做什麼?!」

  葉昊學心道自己這哪叫咄咄逼人啊?揮手道:「師父,你上!」

  葉昂坐在位置上,人畜無害地笑了下。

  ·

  沈括蹲著,從桌子底下偷偷錄像,拍完後發給沈曆陽。

  影片加載太慢,沈括直接文字回復。

  沈括:考完了。

  沈曆陽第一句回的還是:「你成績怎麼樣?」

  沈括一句「靠」埋在心底。

  沈括:你的小趙臉色不大好啊。她外甥女考得賊差。

  沈括:葉昂依舊考得很好。我們班第一。

  沈曆陽從校長哪裡打聽到真相的當場就被驚呆了。他實在想不通一個成績如此拔尖的學生為什麼想不開要從實驗轉到二中來。

  直覺告訴他不能在這件事情上多計較,不然會被嘲笑的。

  沈括:真相擺著了,你看著辦吧!別告訴我就這麼算了!

  沈曆陽:你想說誰?刁沐淳嗎?現在也沒證據證明是她做的,你等著校長查完再下定論。

  沈括:你就接著幫你的小趙說話吧!你們大人都一個樣,呵呵,事情做了轉個頭就不認。

  沈括:狗屁的證據真相是什麼你們心裡清楚!

  沈曆陽:你要是想保持公正,在沒證據的時候那就都別信。不要帶著你的私人感情做事。

  沈曆陽:這跟小趙根本沒有關係好嗎?

  沈曆陽:你才是我的兒子!真是白生了。

  ·

  葉昂說:「既然偷卷子的話,可能不會只偷一張吧。」

  葉昊學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刁沐淳當即死死按住課桌板,尖叫道:「你想幹什麼?!如果沒有你們怎麼辦!你們這樣誣陷我憑什麼?!」

  趙華制止:「幹什麼!你這是侵犯他人隱私!」

  葉昂說著,先翻開自己的課桌桌板:「如果可以證明清白我倒是挺樂意的。你們隨便找啊。」

  刁沐淳面色漲紅,呼吸急促:「你什麼意思,如果我給你搜沒有你怎麼辦?葉昂我說你不要太過分!」

  葉昂一聲不吭,主動將課桌裡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抓著書脊抖了抖,然後丟到地上。

  慢慢就丟了一地。

  她不說,但意思明顯。

  氣氛尷尬而緊繃。

  刁沐淳直接哭了出來。

  「讓她搜!」趙華過去抱住刁沐淳,說道:「我們家的人受不了這委屈!」

  刁沐淳捂住眼睛,聲音沙啞道:「你搜!別特麼明裡暗裡地陷害我!」

  葉昊學跟刁沐淳周圍的同學面面相覷,但沒有動手。

  老劉說:「好了我來,你們都讓開。」

  學生立馬散開。

  老劉儘量不弄亂她的桌子,將書和本子一本本拿出來,從成遝的卷子裡翻找可疑的地方。

  葉昂忽然說:「試卷可能已經丟了,畢竟留著很危險。但是……」

  葉昂一個大喘氣,繼續道:「試卷上只有題目沒有答案,提前拿到也要自己再做一遍。所以草稿本上應該有相關的記錄——如果沒想到要丟草稿本的話。」

  刁沐淳聽到呼吸猛得一窒,趙華感到懷裡人身上的肌肉都緊繃了,心中暗叫不妙。

  沈括叫道:「葉昂你是個天才啊!」

  葉昂挑眉:「嗯哼,你才知道?」

  老劉翻出刁沐淳的草稿本,還有幾張打著草稿的廢紙。

  刁沐淳見狀緊緊捏住趙華的手,臉側肌肉抖動。好在因為她之前在哭,表情本來就猙獰,這樣細微的變化還不算那麼明顯。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2:12 PM

第十六章 我愛學習16

  刁沐淳是個比較講究的女生。她的草稿本也是乾乾淨淨,一列列打下去。

  可是要在雜亂的草稿本中找熟悉的考試題目,這不是老劉的長項。

  其餘幾位理科老師也有些猶豫,這要是翻出來,不是當著副校長的面得罪他嗎?

  葉昂說:「既然是我說的,那就我來找吧。這次考試的題目我都還記著。」

  老劉考量過後,將本子遞過去。

  考試中會出現的題目跟列式葉昂都清楚記在腦海。

  她快速翻動,一頁頁翻到中間,最後放緩,又翻回前面,手指在頁冊中間滑過。

  眾人以為她有所發現,屏息凝神,等她結果。

  這個緊張的時刻,葉昂竟然勾唇笑了起來。

  她卻沒有說話,沉默地往後翻閱。

  教室後面的掛鐘滴滴答答有節奏地走著,黑色的秒針走過12點的方向,又繼續向下轉動。

  校長穿著皮鞋,清脆地踩在水泥地上,走了下來。

  教室裡的每一秒都被放大。

  提醒即將熄燈的鈴聲驟然在安靜的教室裡響起,趙華著魔般地渾身一顫,視線飄向後面的黑色掛鐘。

  「是我……」

  刁沐淳崩潰道:「我自己說,是我嗚嗚……」

  葉昂放下本子,將頁面合上。面無表情地看向刁沐淳。

  眾人譁然。

  此時反而沒人去嘲笑或指責,只是唏噓似得發出幾個語氣詞。

  這場鬧劇到了這裡,只剩下可笑。

  過了片刻,場面很安靜,只剩下刁沐淳一個人在嘶聲痛哭。

  若有若無的輕歎。

  副校長嘴唇張了張,對著自己的外孫女,還是說不出什麼嚴重的話。

  校長像是什麼都沒發現,平靜說:「先回去睡覺吧。今天已經太晚了。都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課。」

  隨後幾名老師跟著他一起離開,副校長牽起刁沐淳,走在最後,帶她回家。

  眾人看著唯一的當事人葉昂。

  老劉走過去,鼓勵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你做得很好。」他緊了緊自己的手指,「回去休息吧。」

  沈括見老劉也走了,才從桌子下鑽出,問葉昂道:「你幹嘛不直接指出來?」

  他頓了頓說:「反正,自首還是被指證,結果都一樣。難道還能從輕發落?」

  「給她留點餘面唄。」葉昂低頭說,「對她來說不一樣。雖然也沒什麼用哈。」

  沈括感受到一種刺人的名叫人格的光芒,深吸一口氣,跟她拉開距離。

  「昂姐!」

  周恬恬跟汪雨已經徹底淪陷,看著她的眼神滿是崇拜,腦袋上閃著粉紅的小花。

  葉昂把地上的書撿起來,沒什麼心情整理,直接堆在旁邊,說:「我回寢室了。」

  一眾小弟簇擁著她一起出去。

  「餓嗎昂姐?我帶了我最喜歡巧克力過來呢。」

  「昂姐能教教我學習嗎?我想變得跟你一樣優秀。」

  「葉爸爸……」

  葉昊學從後面勾上沈括的脖子,叫道:「謔!別看了,你又進不去女生宿舍!」

  沈括口水噴出:「滾!」

  葉昊學:「你剛在幹嘛呢?兄弟等著跟你雙王合璧你卻偷偷跑了!」

  沈括拿起手機,笑容慢慢收斂:「戰役!」

  沈括把剛剛刁沐淳承認的畫面發過去。讓葉昊學給他帶路,兩人也回宿舍去。

  沈括:看見了嗎?你要的證據。事實俱在,這次你還想怎麼辯駁?

  沈括:你的小趙。

  沈曆陽:閉嘴。

  沈括:我平時都是這麼被她陷害的。

  沈括:就是你讓這麼個人過來監視我!我沒變態是因為心理強大!你特麼每次都不相信我!

  沈曆陽:我只是說要講證據。這話有什麼不對?

  沈曆陽:弄清楚一點兒子,我是讓她過來督促你學習的。你要是能給我爭點氣,我至於壓著你學習嗎,你以為你爸就好過了?你爸沒給你氣死才是心理強大!

  沈括:你這種人,嘴上說著什麼要證據,其實就是懷疑我。

  沈括:就她?等我學習好了也給我來個偷題勸退嗎?

  沈括:她這成績能教我什麼呀?教我上專科還是教我陷害人啊?

  沈曆陽:你跟你老子說話能不能別這麼陰陽怪氣?

  沈括:你特麼對我做的事情還都是神經病呢!我變態了嗎?!

  沈括:刁沐淳她外公是副校長,她小姨是個謊話精,你就非把我送到這種地方來荼毒,任由趙華羞辱我,你錢多沒地方浪費,就禍害你兒子是吧?你有病吧?

  沈括:我知道你們後面會是什麼做法,小孩子嘛,不懂事,不過就是一時衝動誤入歧途,給個記過處分意思意思,到畢業前再消掉,反正她外公是副校長嘛。然後當作一切沒有發生過,對吧?

  沈括:都是套路!你以為我不知道?!

  沈括:有時候我對你們真的太失望了。你們拿這樣的表率來教育我,還給我說得這麼義正言辭,臉呢?!

  沈曆陽深深皺眉,被激得喘不過氣。

  這小子哈,這小子真是!他要讓他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是不好懂的!

  沈曆陽拿出另外一個工作的手機,給趙華編輯短信。

  ·

  車上,趙華短信提示響起,她一看來信人是沈曆陽,當下緊張,知道是沈括向他爸告狀了。

  拿著手機挪動了下屁股,點開具體詳情。

  沈曆陽:小趙啊……

  這個省略號看得趙華頭皮發麻。

  緊跟著又發過來一條。

  沈曆陽:聽說學校今天發生了點事情。有人偷卷子還誣陷同學?

  趙華猶豫了會兒,沒有及時回復。

  沈曆陽:我是堅決討厭這種行為的,這還是能好好學習的環境嗎?這是學校嗎?我聽到的時候還以為是沈括在說謊,結果發現那個人我竟然認識?

  趙華當即一嚇。

  沈曆陽:括括媽媽在世的時候,最看重你了。一直覺得你是個務實認真又聰明的人。我也知道你很關心沈括,把他當成自己的晚輩來疼。平時照顧他,給他鼓勵,我其實是非常感謝你的。

  趙華立馬回道:「沈哥你真是嚴重了。沈括是我學生嘛,又那麼聰明,我關心他是正常。」

  「關於你說的這件事,我們當然秉公辦理。其實我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跟您一樣震驚。」

  「我跟我爸現在正在處理。這孩子一直在哭,不知道是怎麼了,估計是快高考,前幾次又沒考好,心理壓力太大,一下子沒調整過來,才做了壞事。」

  「但誣陷同學是真的沒有。我剛剛問過了,週一我們不是搬教室嗎?當時教室裡很亂,她想丟掉的,結果丟到了葉昂放在垃圾桶旁邊的袋子裡。她也沒注意,就被葉昂找出來了。」

  「她就一個十七歲的小女生,怎麼可能那麼惡毒呢?」

  「您也見過刁沐淳的,她從初中起成績就非常好,拿過很多次三好學生。是個有點內向害羞的女生。」

  趙華在拼命解釋,就收到一條短信。

  沈曆陽:哦,我聽括括說,單單偷卷子,就是要做勸退處理的?

  趙華看見這條短信,恨恨咬牙。

  「爸!」趙華喊道,「現在怎麼辦啊?」

  ·

  沈括那邊還沒停歇,沈曆陽兩個手機,一直跳個不停。

  沈括to沈曆陽:我對你太失望了!你身為一個男人的承諾呢?你身為父親的表率呢?!

  沈曆陽to趙華:單單從一方的角度考慮,很容易讓別的學生對你們失望啊。畢竟受害者也很無辜。這次如果不是她夠堅決,實力又沒被影響,發揮得很好,說不定就被害了。

  沈括to沈曆陽:我覺得你需要反省一下。我現在要拉黑你了!

  沈曆陽to趙華:我覺得你可以多反思一下,我現在不想聽你多餘的解釋。

  沈曆陽放下手機,連忙給沈括打了兩千塊錢以作安撫。

  沈曆陽:五百你留著做生活費,另外一千五給你同學,讓她多教教你學習。是補習勞務報酬。

  沈括已經拉黑了,沒收到沈曆陽最後一條短信,但是收到了銀行的轉帳提醒。

  「哇!」沈括叫道,「我爸忽然這麼大方?他這是心虛了嗎?」

  葉昊學:「恭喜恭喜!」

  沈括摸著下巴,高興道:「請你吃宵夜。走!」

  兩人趁著熄燈前最後一點時間,飛也似地跑向超市。

  ·

  第二天,刁沐淳沒有來學校。趙華也請了假,讓隔壁老師過來代課。

  當天下午,學校就宣佈,對刁沐淳做勸退處理。

  這個消息出來,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竟然直接勸退?她外公可是副校長啊!

  學校裡開始有人猜測,校長跟副校長不和,終於在這件事上撕破臉了。

  校長有點委屈。

  明明是副校長親自跟他說要這樣處理的。

  不過,沈曆陽已經明確跟他提過兩次,即使副校長不主動,他也會主動。但現在雙方還能保持和諧關係,真是再好不過了。

  當天晚上,昨天缺席未能出場的葉父葉母終於姍姍來遲。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2:22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0-1-23 03:42 PM 編輯

第十七章 我愛學習17

  葉父葉母先去辦公室看了眼,發現沒人,又走到教室後門。

  葉昂正在給沈括講故事,教他寫題。沈括深受迫害,喊著快來人過來收了她。

  葉父葉母聞言心情愈差,喝道:「你出來!」

  沈括扭頭的時候,兩人已經出去了,他只覺得剛才那語氣明顯不善,問道:「他們誰嗎?」

  「我爸媽。」葉昂淡定放下本子,「我去去就來。」

  沈括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茬事,擔心道:「沒事兒吧?」

  他這喊得也太靈了吧?阿拉丁神燈都沒這麼準時。

  他這張嘴啊!

  前排的人也聽到了,正好奇望過來。

  葉昂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她來到走廊上,站在兩人對面,保持了一米的距離。

  葉父冷冰冰問:「你們班主任呢?」

  葉昂:「今晚不坐班。」

  葉父:「那你們趙老師呢?」

  葉昂一聲冷笑。「我哪兒知道。」

  葉父頓時不滿:「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看看你在學校裡都做的什麼事情!你還要點臉嗎?你怎麼就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將來想怎麼辦?」

  「我怎麼了?」葉昂說,「我的臉不是您生的嗎?」

  「你——」葉父氣不過,抬手就要打。被旁邊的葉母攔住。

  沈括去叫來的物理老師正好看見這一幕,在遠處大叫道:「住手住手!不要動手!」

  六班門口再次探出一個個激靈的小腦袋。

  「快回去!」物理老師攔到雙方人馬中間,對著同學揮了下手,才朝二老道:「葉昂家長是吧?怎麼今天才來呢?這樣,我們辦公室談好吧?」

  他說著將兩人跟葉昂引到室內,關上門,請兩人落座。

  「老師,您是她的班主任?」葉父說,「真是麻煩您了。」

  物理老師:「我不是,我現在幫你聯繫一下劉老師。看看他能不能過來。」

  葉父看葉昂也要坐下,立即命道:「你給我站著!」

  物理老師一嚇,回過頭才知道對方不是跟自己說話。快步出辦公室向老劉呼救。

  葉昂自顧著坐下,鳥也不鳥對面。

  老劉平時都住在學校的教職工宿舍。從那邊過來就十來分鐘的事。

  他聽到消息後馬上開始換衣服,小跑著出門。一面讓讓物理老師穩住他們,千萬要穩住。

  「為什麼要打起來?葉昂多好的學生啊?」老劉鬱悶道,「這樣,葉昂說話比較沖,你讓她先保持沉默。有誤會我跟她父母解釋。」

  物理老師:「……她爸媽說話也很沖。」

  老劉心道完了。如果是遺傳的話,double葉昂會要了他的老命。

  「那就讓他們兩個離遠點,我就快到了!」

  物理老師依依不捨地放下手機,走回辦公室。

  室內空氣簡直跟水泥一樣堅硬凝固。

  他乾笑起來,想要協調一下眾人間的氛圍,一張嘴看見葉父噬人的目光,頓時就不吱聲了。

  還是別了,等老劉來拆彈吧。

  ·

  老劉沒用多久就衝了過來,說話的時候還在急喘,扯了下外套,笑著伸出手道:「葉昂的父母是吧?我是之前聯繫過你們的班主任,我姓劉。」

  「我們昨天實在有事,沒能過來,不好意思。」葉父用力握了下他的手,說道:「真是太對不起了,我們承認錯誤,希望校方能酌情考慮,再給她一個機會。」

  「你對不起什麼?」葉昂心情瞬間墜落谷底,站起來道:「你憑什麼替我道歉?你跟誰道歉呢?」

  葉父怒而指向他:「你——」

  老劉快速將他的手抓了回來,兩手握住搖了搖:「大家好好說話,是不是?家長跟學生之間是需要溝通的。」

  葉父:「她這樣的人怎麼溝通!她除了跟我們對罵,根本不會好好說話!」

  葉昂:「您這樣的才不能溝通。只會自說自話,不講道理。」

  「噓!」老劉對著葉昂搖頭,示意她別衝動,才又對著葉父笑道:「大家都冷靜一點不是。可以好好說話的。大哥,你……」

  「不就是她作弊偷題的事情嗎?」葉父沉痛說,「我沒想到她能做出這種事情。是我沒教好。」

  老劉:「我正要說這件事情呢,其實它……」

  葉昂直接搶過話題,嗤笑道:「我作弊?你聽過我的陳述了嗎?你不替我說話,卻急著替我定罪。這是在幫我?我請個律師還知道護短呢,你就盡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多簡單的工作啊,道歉我自己不會嗎?」

  葉父氣得說不出話來,大聲吼道:「難道老師還會冤枉你嗎?」

  「老師是聖人嗎?」葉昂說,「孔子都不敢這麼說。趙老師是這麼告訴你的嗎?她給出證據了嗎?她說自己一定是對的嗎?」

  葉母勸葉昂說:「你少說一句吧!收收你的脾氣,快跟老師認個錯。這件事情鬧大了你想怎麼解決?」

  葉昂閉上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氣:「我對你們真的好失望。好討厭。」

  老劉看著都憋悶:「葉昂家長,你們……」

  「太過分啦!」

  一句話插了進來。

  眾人都愣了下,轉過頭才發現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周恬恬見被發現,快速收回自己的腦袋。

  葉父、葉母:「啊?」

  緊跟著汪雨的頭冒了出來。她忿忿不平道:「阿姨你們怎麼能這樣?家長不應該相信自己的孩子嗎?你們不是她的父母嗎?」

  沈括直接走出來,不悅說:「你們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迫不及待地要她認錯。如果她不承認,你們還逼著她承認嗎?請家長結果是個敵軍啊?」

  葉父茫然道:「這怎麼回事兒?」

  「昨天事情就查清楚了,是個誤會!」老劉難掩激動道,「不是她偷題,是別的學生偷題然後丟到了她這裡,跟她沒有關係!」

  葉父愣住了。

  老劉拍手:「我正要跟你們說這件事。葉昂家長,我覺得你們在教育的觀念上有很大的問題。時代不同了,我們要給孩子尊重啊!」

  兩人面面相覷,四顧無言。

  場面極其尷尬。

  葉父爭辯道:「可是趙老師她說……」

  「她今天沒來上班。」沈括說,「偷卷子的人是她的外甥女。明白了沒有?」

  葉母對著葉昂道:「那你剛才為什麼不說呀?」

  葉昂嗤笑:「我說出來你信嗎?你問過了嗎?你不是已經篤定了嗎?」

  葉父還嘴硬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會信?我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嗎?」

  眾人都有些看不起。

  你就是啊。

  葉昂將老劉拉到後面,自己對著葉父說道:「你憑什麼對我進行指責?因為你的偏見。信任是相互的,所以我對你同樣存有偏見。」

  葉父:「偏見?你做錯事難道我不應該教育你嗎?」

  「您沒有行使過您的義務卻要在我的面前提出您的權力。我不接受。」葉昂說,「您沒有對我進行過任何的教育,我做人的道理是從爺爺奶奶身上學的,我在你們身上只學會了虛偽。不,我沒學會。我放棄了。」

  葉父惱羞成怒:「你胡說什麼?你這是什麼態度?」

  「這次的確是我們不對,給大家看笑話了。」葉母向著老劉點頭致歉,「葉昂,不管怎麼樣,你不能當著大家的面這麼說你爸爸呀。」

  葉昂看著她的眼睛,那目光中帶著一點懇求。

  葉父為了為人粗暴直接,而葉母則內斂懦弱,兩人強烈迥異的性格,在葉昂這裡做出了最大的衝擊。把最窘迫的局面送到了她的面前。

  因為他們不會對葉昂收斂自己的情緒。

  葉昂自己是沒有父母的。但她也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會是什麼模樣。

  即便對方遺棄了她,她也會為他們描繪出最美好的品質,為他們找各種解釋的理由。

  這是最原始的孺慕之情。

  雖然她的理智告訴她,不是這樣的。

  她回憶原主曾經的生活。覺得自己曾經羨慕過的家庭關係簡直是一種笑話。

  不是他們這樣的,父母絕對不是他們這樣的。

  葉昂就那麼站在哪裡,直勾勾地看著她們,面孔雖然依舊平靜,呼吸卻沉重起來。

  她從鼻間用力吸氣,脖子上的細骨跟著凸起。衣領中的鎖骨也變得特別明顯。

  額頭越加明顯的青筋,可以看出她此時心中正在翻騰劇烈的情緒。

  老劉拍向她的肩膀:「葉昂,你沒事吧?」

  葉母在那眼神中心生畏懼,小聲問道:「你怎麼了?」

  「我有一個妹妹,生活得跟我很不一樣。」葉昂說,「我生病,我得沒事撐著。葉知夏生病,你們徹夜不眠忙前忙後。我成績好或壞,都是我自己不上進。葉知夏考得差了一點,你們左右陪伴開導散心。我說的話,有待考證,葉知夏說的話,絕對為真。在她面前我沒有任何申訴的機會。」

  葉母:「葉昂?」

  葉昂:「我房間裡不會有任何多餘的玩具,我需要為她的愉快生活做出任何的讓步。」

  葉母正色道:「葉昂。」

  葉昂:「我的喜好得不到尊重。我的努力得不到正視。我是一個外來的借住人。用著你們的錢,所以天生低人一等。」

  葉母:「葉昂!!」

  老劉沉默著不說話,抬手用力抹了把臉。另一隻手握成拳,垂在身體一側。

  沈括扯了下嘴角。一股難言的委屈席捲上來。好像葉昂說的那個人就是他一樣。

  葉昂頓了下,獰笑道:「你們對著我,即便知道自己錯了,也絕對不會道歉。我的反駁是你們反攻的機會,你們可以借此指責我不尊重,所以我必須學會沉默。可事實上,我的錯誤不在我做錯了什麼,在於我以為我是你們的女兒。」

  葉母怔在當場。

  她心裡狂哮著「不是的!」,可卻表達不出。

  ……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她明明已經為葉昂耗盡了自己心力啊。

  「你怎麼會這樣想呢?」葉母想去拉她的手,「不,不是的。我們也是為了你好。我們……你也是我女兒啊。」

  葉昂搖頭,避開她的接觸:「不需要。不必。我並沒有為此難過,我已經過了這個年紀了。」

  葉父:「你現在是在跟我撒嬌嗎?你要跟你妹妹比嗎?她身體不好,但是一直……」

  「呵呵。」葉昂並不想聽他說,「你弄錯了,那我講清楚一點。」

  「我從小就在想,我寧願無父無母,起碼我可以不用經歷一段不公平的歲月從而毀掉我人生的意志,以及我心中對父母所有的期待。」

  葉昂一字一句平靜道:「我討厭你們假意惺惺的關心,我討厭你們扮演著所謂的慈父慈母的假像,我討厭你們任何虛偽的問候跟膚淺的安慰,我討厭你們明明有所偏幫卻非要偽裝出的公平。我討厭我們現在這樣明明不算家人卻又不清不楚的關係。」

  「我已經到了只要討厭就可以遠離的年紀。你給我生活費的銀行卡我就放在房間的衣櫃裡,從我轉學到二中開始沒有再花你一分錢。」葉昂頗有嘲笑意味地說道,「對,我翅膀就是硬了。比你想像的厲害。」

  「你還沒成年,生活費是你應得的!」物理老師脫口而出,「你是高三生你要學習!你哪有時間賺錢?」

  葉母這才回過神,愕然道:「你的生活費你都沒用?」

  葉昂諷刺道:「你很關心我嘛。關心到了這地步。」

  葉母簡直無所遁形。尷尬中抓住了葉父的手。

  葉父:「你……你……」

  你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的叛逆期已經過了,沒有出爾反爾或口是心非的掩飾。」葉昂說,「自便。沒事請回吧。下次不用來了。我的人生並不需要你們負責。」

  葉昂:「我不是你們女兒。」

  她說著轉身,對門口眾人勾了下手指。

  眾人會意,沉默地讓開一條道路。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2:36 PM

第十八章 我愛學習18

  葉昂離開了,辦公室裡面的人卻都沒動。

  「我就說一句。」汪雨站出來道,「葉昂的早飯,都是兩碗免費的白粥,再加上兩毛錢的榨菜。」

  老劉:「什麼?!」

  物理老師也急道:「高三的學生吃這種東西怎麼行?營養怎麼跟得上?」

  另外一名學生說:「午飯好像也吃的特別少。」

  「從來不吃零食跟點心。」

  「對,我看她經常去後面喝水,也老拿著水杯,是不是因為餓啊?」

  眾人聲音忽然頓住,以為自己窺破了什麼,酸澀之意泛上眼眶。

  大概這是一種絕不示弱的倔強。在對方的面前,無論如何也要過得很好。

  所以,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臥槽!可特麼把我們心疼壞了!」沈括咬牙說,「這是我們六班的人!」

  「因為她沒錢。」汪雨咬著嘴唇,看向葉父葉母說:「就算過成這慫樣,她還是選擇跟你們劃清界限。葉昂做每一件事情都很理智。我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一個這麼理智的人最後選擇和父母保持距離。」

  葉母被眾人看得無地自容。臉色臊紅,搖頭表示不是這樣的。

  是她……是她自己這樣選的。

  為什麼全都變成了自己的錯?

  周恬恬說:「之前她還被實驗的人追到學校來。那時候叔叔阿姨你們在哪兒呢?」

  「實驗的人,跑二中來?」葉父說得不是很有底氣,「我知道了,是因為之前她跟夏夏有矛盾,被對方誤會了。」

  「我父母教我道理難道就是為了教訓我嗎?!」周恬恬氣道,「是為了保護我啊!他們教我的第一件事是愛不是懲罰,是信任不是懷疑!我管它是因為什麼誤會,我根正苗紅的祖國花朵,誰摧殘我,我爸知道了肯定先揍他呀!」

  「聽不下去了,」葉昊學擼袖子,說道:「叔叔你跟我們之間的三觀,是有鴻溝還是有天塹啊?實驗的人自己都來道歉了,您還不覺得葉昂委屈?這兩件事情分明是明明白白有證據有結果的你們都這樣對待,那做你女兒過的得是什麼日子?我的天吶!」

  葉父:「她是我女兒我瞭解她……不是你們這些學生都是怎麼回事?」

  「我們只是希望你能公平一點。她雖然態度強硬,對你們說話也比較沖,可她其實很溫柔啊!她是不會哭也不會撒嬌,可誰不是從孩子長大的!」周恬恬說,「葉昂人那麼好,她那麼努力,不是為了讓你們瞧不起的!」

  眾人越說情緒越激動。

  老劉勸阻道:「好了都別說了,你們回教室去。快點。」

  眾人不清不願地轉身,被轟趕出辦公室門。

  室內又只剩下幾個大人。

  既然話說開了,局也攪亂了,老劉乾脆單刀直入。

  「葉昂家長,我記得剛開學的時候,你跟我們學校說,葉昂成績不好,還說她有點乖張。」老劉說,「她的脾氣的確跟普通學生不一樣,但我不認為是壞的那種不同。而且這孩子特別早熟,我以前從來沒帶過這樣的學生,我就一直很好奇,她父母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葉父葉母在之前的衝擊中稍稍有了緩神的餘地,聽老劉說話,才重新靜下來。

  「是。她讀初中的時候,我們才接她回來。當時已經很大,跟我們家庭融入不是非常融洽。」葉父說,「她什麼都不說我們怎麼知道?我們工作也忙啊,不能總圍著她問這問那吧?」

  「她做的非常明顯了呀。」老劉說,「你看她來二中之後的生活,她……哦,她這次月考,考了將近七百分。她的成績上A大絕對沒問題的。」

  「怎麼可能?她成績很差的!」葉父脫口而出,驚訝之情溢於言表:「所以她真作弊了?」

  葉母也是錯愕。

  老劉已經連話都不想說了。意思卻表露得很明白。

  家長做到這份上,不如主動辭職吧。

  老劉:「趙老師沒跟你們說嗎?」

  葉父尷尬道:「她沒說那麼清楚。」

  「她不是作弊。為了證明她沒有作弊,她還主動要求在老師面前,重新考了一份卷子。她就是這個實力。」老劉說,「她能考上實驗的重點班,肯定是曾經用了很多功夫。後來成績忽然下滑,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葉母說:「那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沒必要啊。」

  「是啊為什麼?」老劉拍著掌心說,「這是你們該想想的呀!」

  二人恍然失神。

  ·

  兩人走出校門口。路邊白色燈光打下,拉出長影,夜裡忽然傳來一聲貓叫,叫他們陡然清醒。

  葉父回到車裡,插入汽車鑰匙,等待發動機穩定。

  輕微的震動聲中,兩人沉默坐著。

  葉母亂七八糟地思考,卻又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她一直以為葉昂是個頑劣的孩子,結果轉到二中,到了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眾人卻忽然眾口一詞地告訴他們,不是這樣的,葉昂是個優秀的人。

  這反差實在太大,他們一時接受不了,也不知該如何面對。

  誰也不敢率先挑起話題,就這樣相顧無言地回家。

  ·

  六班同學回到教室,葉昂還是平靜坐在牆邊看書。

  眾人小心翼翼地回座位。

  葉昊學問:「葉昂,你沒事吧?」

  葉昂:「我能有什麼事。」

  「葉昂同學,千萬別憋著,」葉昊學說,「人活著,需要排氣。」

  葉昂淡淡睨他一眼,說:「我現在不想放屁。」

  葉昊學:「……」

  他甩了下頭,繼續問道:「你想喝牛奶嗎?」

  他說著去翻找自己的課桌:「還有一包薯片沒吃。你吃辣條嗎?」

  葉昂莫名其妙道:「我都不吃。你回去。」

  葉昊學立即坐正。

  葉昂感受到四周若有若無的視線,挑眉道:「都翻開你們的書本,自習。」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整齊劃一。

  沈括舔了舔嘴唇,也暫時窩在位置上。

  他調出通訊錄,把黑名單裡的人拉出來,發送信息。

  沈括:快看,跟你一樣的父母!

  沈曆陽看見內容,想說你特麼不是拉黑我了嗎?又往後看完了視頻。

  靠!

  他這是在羞辱我。

  沈曆陽:我怎麼可能是這樣的家長?!

  沈曆陽:你有兄弟姐妹嗎?

  沈括:壞而不自知。

  沈括:拉黑再見。

  沈曆陽:「……」

  這真是我親生的鵝子。

  沈括正在愉快地二次拉黑,就聽見身後有凳子拉動的聲音,葉昂拿著水杯出去了。

  眾人倒抽一氣。

  「噓——」沈括在空中握拳,示意眾人收聲:「都安靜,我出去看看情況。」

  ·

  葉昂站在廁所外的公共洗手池洗杯子,能感受到身後那人的糾結與躍躍欲試。頓時無語道:「想說什麼你就出來唄,我不習慣享受你們這種默默的關心。」

  沈括於是像根旗杆一樣站在她身後,板著臉,正經寬慰道:「你不用太難過。」

  「我沒有難過啊。」

  沈括覺得口是心非的葉昂此時心底應該已經哭瞎,一顆同情的心沉沉吊在胸口。他重音說道:「你真的不用太難過!你說不定都沒我慘呢。」

  葉昂朝著水槽甩杯子裡的水漬,聞言抽了抽嘴角:「你開心就好。」

  她越若無其事,沈括越覺得有問題。在葉昂轉過身正視他的時候,更覺得這眼神中毫無波瀾的孩子,分明是已經死死關上了自己的心門。

  沈括萬般躑躅,思考要不要犧牲自我拯救朋友。

  他大腦的風暴活動,全都表現在了他那張單純的小臉上。寫著可憐又無助。

  「收!」葉昂說,「從現在起停止你的腦補!存在在你的腦海裡,我覺得自己特別沒有安全感。」

  沒有安全感!

  沈括抓住了重點字!

  葉昂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朋友!」

  沈括以壯士斷腕的決心道:「你知道趙華是誰嗎?」

  「……」葉昂在沈括臉上仔仔細細看了一圈,發現他竟然是認真的,才遲疑答道:「我還沒失憶?」

  「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我初中的同學都知道。」沈括歎道,「她是我媽的學生。」

  葉昂:「那令堂……」

  沈括:「很早就去世了,我爸打了十來年光棍吧。」

  葉昂拍肩:「辛苦你了少年。」

  「忽然有一天!」沈括表情跟著突變,「他被身邊的人唆使要給我找個後媽,因為我當時成績下滑他就覺得很有道理,然後開始進行相親。因為我爸就想給我找個老師,沒其他什麼要求。結果一不小心就相到了趙華。」

  葉昂呲牙:「臥槽?!」

  沈括:「我媽生前特別喜歡小趙,帶她回過家,給她補課,給她改論文,還經常說她好話。我爸覺得挺有意思的,又有共同語言,就跟她熟起來了。」

  「不會吧?!」葉昂憋了許久,才說道:「這在古代,是亂倫吧?如果是趙華的話……我建議你爸還是尊重一下古禮。」

  沈括滄桑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爸拿她當女兒,她卻想當我媽。可她想久了,我爸腦海中有根叫『將就』的弦也跟著有點動搖。恐怖如斯!」

  葉昂:「……」

  她翻遍自己龐大的詞海,竟然找不出一句可以安慰的話。

  「趙華為了討好他,這個混蛋,給我爸吹了一堆的好話,硬生生把我騙到了二中來!說要二十四小時督促我學習,我學她妹啊!」沈括拍腿,現在還能回憶起當初被背叛時的感受:「從我媽死了以後我爸真是眼睛也瞎了!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女人不能隨便相信嗎?!」

  葉昂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消化掉這個信息,摸著下巴長歎一聲。

  沈括警覺:「你是不是要發表什麼感慨?」

  葉昂:「確實有一個。」

  沈括抬手擋在前面:「不用你可憐我!」

  葉昂將他的手拉下去,鄭重說:「你錯了,我想說,你的叛逆叛錯了方向啊少年!」

  沈括睜開眼,思維從一個世界被拉到另一個次元:「什麼?!」

  葉昂用力抓了下自己的頭髮,揚起一個自信的笑臉。

  終於找到這位朋友厭學的關鍵,她的雄心壯志已經熊熊燒起。

  葉昂放下杯子,覺得要跟這位兄弟好好分析分析男人。

  「你爸這樣一個強悍的男人,你不能跟他硬杠。你跟他吵跟他鬧讓他失望,他只會生氣而不會傷心。可生氣有什麼用?吃頓飯就完了,再被小趙吹吹耳旁風,反而會覺得他的小趙更貼心可人,而你只會發洩叛逆,你這是在把你爸往仇人的陣營裡使勁推搡啊。」

  沈括在意地反駁:「不是他的小趙!」

  葉昂:「行,不是就不是。」

  葉昂繼續說:「你還是不瞭解男人啊。你想讓一個男人聽你的話,你應該要讓他傷心,對你愧疚,然後他為了彌補你,會什麼事都願意為你做。一面做一面還會在心裡懺悔,過去的他為何如此殘忍又沒有良心,讓你經受了莫大的痛苦,你的餘生該如何給你快樂,才能消除你心底的陰影。這才是真正完美的策略!」

  沈括起了身雞皮疙瘩:「你不會要讓我跟他賣慘吧?!」

  「不。我只是告訴你,你現在才是在賣慘。」葉昂搭著他的肩膀道,「你在向他示弱,向他展示自己的無能,向他展示性格中最卑劣的一面——只會索取,而不知感恩。你就說吧是不是?」

  沈括遲疑道:「是嗎?」

  「你是!」葉昂拍著他的胸口說,「可事實證明,這樣的行為沒有用。我,我就是因為放縱自己,才會被他們從實驗趕到了二中。才會被質疑被欺負被羞辱!」

  沈括沉吟:「嗯……」

  葉昂帶著他暢想:「我跟你說,大人都很膚淺,喜歡先入為主。對待表面努力、成功、聽話的孩子,有著無窮無盡的偏愛。他們會下意識地去相信對方。你想想,如果你期末,拿著高分的成績單,坦然地回去告訴他,你之前不想學習,是因為小趙一直在背地裡欺負你冤枉你,而你想向她報復,表示自己的反抗。可是現在你累了,你發現自己的父親並不關心自己,你不想再跟一個無恥的人去爭奪他稀薄的愛,你說他會怎麼樣?」

  沈括整個人開始發光,腦袋上出現一排排的燈泡。

  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葉昂趁機鼓舞:「加油。這是一場男人之間的戰爭。你不能輸!」

  沈括一秒回到現實。

  「可是要讓我學習……」沈括斟酌利弊之後,否決說:「我選擇現在就放棄他稀薄的愛。」

  「……」葉昂,「……」

  沒救了。就地掩埋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2:54 PM

第十九章 我愛學習19

  葉昂與沈括勾肩搭背地回去,葉昂痛心疾首道:「小老弟你怎麼回事呢小老弟?」

  「你不要逼我好嗎?」沈括不滿地甩開她,「我的人生是自由的!」

  教室裡的人齊齊扭頭看著他們。

  剛才出去的時候不是這種畫風的,他們在廁所裡發生了什麼?

  沈括在探視中尷尬得臉紅,自由地回到自己座位。

  葉昂聳肩,二人一前一後地坐下。

  ·

  過兩天的時候,刁沐淳回學校搬東西。

  她或許是不想撞見同學,特意選了個沒人的時間。在晚自習結束之後,學生都散了才過來。

  可當時葉昂還在,正佝僂著背在做基礎知識點統計,想一次性把這本書的內容點刷完。沒想到會在這時候看見刁沐淳。

  刁沐淳同樣驚訝。

  二人就在教室前後一起愣住了。

  葉昂先收回視線,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看書。

  刁沐淳教室裡的東西很多,畢竟堆積了兩年多的課本都在。

  她帶了三個大型的工具,把書都搬進一個塑料箱子裡。沉默地收拾好了東西,

  刁沐淳那邊漸漸沒了聲音。

  這氣氛讓人不大舒服,葉昂決定還是先回宿舍。蓋上本子的時候,聽到了身後壓抑的哭聲。

  她偷偷回頭,發現刁沐淳兩手按在箱子的邊緣,埋頭低聲啜泣。

  刁沐淳這兩天待在家裡,看著父母氣急敗壞,大聲咒駡,被迫地直視自己一團糟糕的失敗人生。

  她將最重要的青春,過得只剩下荒唐。

  曾經她有著光明的前途,有著踏實的努力,她觸手可以碰到自己拼搏出來的未來。

  她可以因為自己而驕傲。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只剩下所謂的驕傲。

  來自趙華,來自副校長,來自保送的承諾。

  在這些驕傲被層層卸掉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原來真的那麼受人討厭。

  她還沒學會認錯,錯誤的代價就讓她直接洗牌了。

  她怨恨過趙華,埋怨過外公。然而也認識到現實。

  原來在只能依靠別人的時候,她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重要。

  現在,所有好的壞的,都要從她的人生離場了。

  刁沐淳哽咽道:「二中是我待過最差的學校。」

  葉昂給了一個字的回應:「嗯。」

  刁沐淳從沒想過要在葉昂面前哭出來,只是有些忍不住。宣洩過後,擦乾眼淚,轉身要離開。

  快出教室的時候,葉昂忽然說了句。

  「如果能重新開始。」葉昂緩緩轉過頭說,「這次別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刁沐淳原本以為葉昂是在教訓她,張嘴就要反駁,可對上葉昂的眼睛,突然卡住了。

  沒有任何的情緒。

  她只是在陳述一件事情而已。

  刁沐淳惱怒中又有些羞愧,拖著一個箱子去了門口。

  她父母從宿舍收拾好行李,過來教學樓接人。

  葉昂同他們擦身而過。

  沒多久,趙華也踩著高跟鞋過來了。

  葉昂到了走廊上,還能聽到他們幾人在那邊大聲爭吵。

  因為這件事,趙華似乎被她姐姐記恨遷怒,遇到難免會有擠兌。

  趙華脾氣也不好,兩人針尖對麥芒,罵的話越來越難聽。

  「你以為你能攀上個有錢人?」

  「你以為犧牲你外甥女的前途,就能博到男人的歡心?他要真喜歡你就不會這麼做!」

  「那老男人就是吊著你,你以為他真想娶你?你在他心裡算什麼東西?」

  「你以為我不敢告訴他你想的什麼嗎?」

  「那你走啊,我叫你來了嗎?滾吶!」

  葉昂偷聽了一會兒,嘖嘖搖頭。

  ·

  刁沐淳的轉學並沒有影響到葉昂的日常生活。

  第二天,同學到教室發現東西空了的時候,主動避開這個話題,誰都沒有提起。

  高三過於規律的生活,讓任何改變都悄聲無息地被適應。

  唯一一個生活質量得到指數式下降的人是——沈括。

  沈括覺得葉昂最近有點毛病,簡直無法交流。且這種毛病已經嚴重影響他的日常,侵入方方面面。

  她會借由聊天的方式,猝不及防,防不勝防地給他澆下一頭冷水。

  比如:

  「你知道……」葉昂神秘問道,「三步曲是什麼嗎?」

  沈括單純問:「是什麼?」

  葉昂:「是解倒數第二道數學題的方法呀!」

  沈括:「……」

  又或者:

  葉昂:「你知道,二百五是什麼嗎?」

  沈括翻著白眼道:「是你。」

  「不,是五水硫酸銅的相對分子質量啊!」葉昂再問,「你知道五水硫酸銅怎麼寫嗎?」

  沈括:「……」

  他要自閉了!

  沈括不明白。

  「你為什麼非要讓我學習。」沈括說,「這不是我的事業啊!」

  「我本來想對你委婉一點。」葉昂搖著本子道,「後來我發現你不值得。」

  沈括:「你沒試過你怎麼知道我不值得!」

  「我試過了。」葉昂說,「你都沒發現我的委婉,所以我確定你不值得。」

  沈括做學生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從沒碰到過一個非要他學習的學霸。

  這世界是怎麼了?

  人與人之間多一點冷漠難道不幸福嗎?

  課間,早操做完之後,沈括都不敢回去。拉著葉昊學在超市閒逛。嘴裡咬著包子,還在警惕地張望四周。

  「我可憐的括括喲。」葉昊學搭著自己的兄弟,小聲道:「你知道當一個女生對你的態度發現驟然的轉變,是因為什麼嗎?」

  沈括頓了下,說道:「姨媽期?」

  「你懂得可真多!」葉昊學說,「你以為女生每天都姨媽啊?」

  沈括捏著塑料袋挑眉。

  兩人互相對視,異口同聲道:「我懷疑她喜歡我/你。」

  語畢兩人各自嚇了一跳。

  沈括匆忙自己否決道:「不會的!」

  「一個好學生對待自己的時間是吝嗇的!」葉昊學激動說,「不然她為什麼要逼你學習?我媽都做不到陪我學習!你知道自降智商陪一個學渣學習是一件多麼需要意志力的事情嗎?在這樣的悲劇面前,她都沒跟你發過火,不是真愛是什麼?」

  沈括感覺自己剛剛被葉昊學拐著彎兒地罵了,這種事情上他的小腦袋瓜總是轉得很快,掐住葉昊學的脖子冷笑兩聲。

  「當你無法找出合適理由去反駁的時候,它就是正確答案。」柯南‧葉不懼威脅,繼續推測道:「一切事情都有跡可循。我們驗證一下就知道了。」

  沈括遲疑:「比如說?」

  葉昊學:「比如說,她會對你做出的回應欣喜若狂,哪怕只是小小的,小小的關心。」

  沈括愁眉苦思。

  「……比如說?」

  ·

  「沈括為什麼老給我帶吃的?」

  葉昂看著自己桌上的午餐盒,裡面擺了一份紅燒肉,還有大排和炒青菜。

  「這是他默默的關心。」葉昊學問,「開心嗎?」

  葉昂頭上的問號都快掉下來了。她摸著自己的脖子,在葉昊學充滿希冀的面龐,與沈括悄悄窺視的目光中,艱難吐露:「開心。」

  葉昊學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點頭道:「那就多吃一點。別餓著自己。反正我們沈括有的是錢。」

  葉昂:「……是嗎?但還是不用了。我不喜歡跟別人有過多的金錢糾葛。」

  葉昊學正義道:「這是你應得的!你幫沈括補習,所以他請你吃飯。你如果不收,他就於心不安!這就是為什麼他不願意學習的理由,請你正視自己的勞力收入!」

  葉昂愣住了。

  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

  沈括也愣住了。

  葉昊學這兄弟還能要嗎?

  葉昊學說完還很驕傲,對著沈括握拳激勵,然後得意返回自己的座位。

  葉昂用筆帽去戳沈括的背。

  沈括捂住臉,陷入男人的沉默。

  ·

  沈括這默默的關心被迫持續了一星期,且沒有任何停止的徵兆,整得葉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感謝,她制定了一個更完美的學習計劃,贈送給沈括同學。

  沈括每天在煎熬中死去活來,還不能拒絕。

  在沈括臉上寫著不要,但身體還是誠實接受的情況下,葉昂的補習大業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葉昂大感欣慰——他果然還是很想學習的。這顆小幼苗還是在茁壯地成長啊!

  沈括悔不當初——有的事情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也沒有解釋的機會了。

  交友一定要謹慎。

  兩位鋼鐵直的代表,用詭異的腦電波,在神奇的次元中擦出了燦爛的火花。

  且因為沈括跟葉昂兩人都表現得太正派,送飯這麼曖昧的行為,班裡竟然沒有流傳出任何的風聲。老劉跟周恬恬等六班同學,還為沈括高尚的情操所折服,對他表示了一萬分的誇讚。

  多麼潤物細無聲的關懷啊,多麼濃厚的同學情啊。多麼善良的青年吶!

  他一定是因為記得葉昂用水充饑的經歷,所以才施以自己溫暖的援手。又為了保全葉昂的自尊心,所以採用了這麼委婉又高端的手段。

  一個厭學的少年,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出賣自己的靈魂,做出這樣的抉擇?

  ……感動!

  在沈括越加消瘦及萎靡的精神狀態中,葉昂終於出現了一點點懷疑。在她找人商議打聽的時候,所有人都主動且堅決地說道:「沒有啊,很正常啊,不就是隨手帶頓飯嗎?我平時都會幫我室友帶啊。你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帶啊。」

  正是這眾口一詞的解釋,讓葉昂鏟掉了探尋真相的種子。

  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我很好。」沈括憔悴道,「對,我只是開心得吃不下飯,睡不了覺,考不了試,看不了書,做不了試卷。」

  開心得……自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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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本真有言情線,我不是開玩笑的,快看↑↑↑↑

  愛情使人上進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3:01 PM

第二十章 我愛學習20

  沈括自閉了一段時間,然後像每一朵飽受摧殘的小花一樣接受了命運,只是為了表達他的反抗,時不時會選擇消極怠工。

  他什麼也不做,就睜著一雙大眼萎靡地看著葉昂。整張臉上滿是怨念。

  葉昂讀出來的意思是——你吃我的喝我的,竟然還要逼我學習?!

  葉昂敲桌:「我在打通你去往科學懷抱的大門。」

  「你打通的是我脈門。」沈括說,「鑰匙就是我的命!我這每天死的腦細胞,它要是自由生長,能繁衍出多少個後代?!」

  葉昂盯著他許久,轉身翻出生物書。沉痛道:「腦細胞它會發育,但是它不會增殖,更不會繁衍。沈括!!」

  沈括大叫不妙,捂住耳朵道:「好!你不要跟我說話!」

  葉昂覺得自己活像個逼良為娼的老鴇。

  天可憐見,她一祖國社會的大好青年!

  ·

  月考過後沒多久就是元旦,元旦過後沒多久就是期末考試。

  放假前二中開始調休。連上九天,再放假五天。大部分的同學選擇回家過節。

  上完沒有週末的九天課程後,幾乎所有學生都到了快崩潰的極限。

  葉昂覺得沈括此時該高興得快要起飛,畢竟終於能在父親的關愛中自由地頹廢。結果沒想到沈括這次竟然住校,放學後跟葉昊學揮手作別,依舊淡定地坐在位置上。

  葉昂問:「你怎麼不回家?」

  「唉,不是很想看見我爸啊。」沈括說,「而且他出差去了,回家只有我跟保姆,那新來的阿姨被我爸一嚇,管得比我爸還嚴,跟個間諜似得播報我的行動,還限制我玩電腦的時間。我還不如住校呢。」

  葉昂:「哦……」

  沈括突然兩眼瞪大,縮著脖子戒備道:「你不會吧?」

  「你不累我也會累。」葉昂說,「我不會。」

  沈括重重舒了口氣,生怕葉昂再抓著她背書做題。

  沈括問:「那你平時週末住校都做什麼?」

  「我的娛樂生活……」葉昂想了想,撇嘴:「免費的就行。」

  又沒的看電視,也沒的玩電腦,更沒的出去逛。連玩個手機都有可能流量超標。

  她……她沉迷學習不是因為她愛,是因為她窮啊。

  這顆心真是早已遍體鱗傷。

  沈括站起來說:「看來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別過!」

  「你上哪兒去?」葉昂喊道,「作業寫完了嗎?」

  沈括險些摔倒:「你是我媽嗎?」

  葉昂:「兒啊……」

  沈括怒道:「呸!」

  葉昂:「所以你要去哪兒啊?」

  「我去網吧。」沈括說,「你不會要跟著吧?」

  「網吧?」葉昂摸了摸口袋,計算她的餘額,點頭說:「可以啊,我也去。」

  沈括叫道:「我是去打遊戲!」

  「哦。」葉昂說,「我去賺點錢。順路唄。」

  沈括懷疑地看著她。

  葉昂已經起身,主動拉著他說:「走啊。我要一個電腦比較安全,網速比較快的網吧。在哪兒?」

  沈括近距離觀察著葉昂的臉,表情逐漸凝重。

  他以為葉昂是桀驁不馴,且從不妥協的,可實際上套路多著呢。

  用要教他學習的拙劣藉口來接近他,耗費高三最寶貴的複習時間來幫助他,之後一定是強迫自己接觸並不喜歡的遊戲來遷就他。

  他懂的。

  可是他雖然很有魅力,卻但並不想希望葉昂因為神魂顛倒而喪失本心。畢竟就算她為自己做了很多,他也很難因為這個就馬上喜歡她啊!

  他壓力好大的!

  「你不要這樣!」沈括大叫道,「我……我受不了的!」

  葉昂愣在原地:「嗯?」

  沈括:「做回原來的葉昂行嗎?不要為了迎合我做這些!」

  葉昂:「??」

  「我有錢我可以揮霍,你那麼窮,你不考大學行嗎?」沈括說,「你喜歡打遊戲嗎?你不喜歡啊!你既然不喜歡你怎麼違背本心能放任一個學生去打遊戲呢?你應該阻止他啊!」

  葉昂:「???」

  葉昂想說她還挺喜歡打遊戲的,且她大學的青春都貢獻給了遊戲。

  只不過她的手比較黑,在成神的路上走得太難太遠,後來還是坑了。

  她仔細品味了一下沈括的意思,點頭說:「原來你是這樣想的。你喜歡粗暴直接一點的教學方式?」

  沈括:「……」

  忽然不敢接話。

  葉昂:「你還想打遊戲嗎?」

  沈括遲疑地點頭。

  葉昂:「那就走啊。」

  等沈括到了網吧門口,他都不敢再亂說話,生怕葉昂跟著腦抽就給提起剛才那一茬。

  言多必失!

  他跟網管要了兩台機子,暫時買了三個小時的時間,然後進去找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和這邊的人熟。如果有誰來查身份證,通知一聲可以從後門溜走。

  沈括點開圖標,偏頭問道:「你打遊戲嗎?我玩兒得還行,帶你升級?」

  葉昂看了眼他的畫面,心道小屁孩兒,還有點良心。嘴上拒絕說:「我要做PPT。」

  沈括:「做什麼PPT?」

  「賺錢的PPT啊。」葉昂說,「學校不能隨便用電腦,我只能出來找電腦。我這邊做的速度挺慢,你慢慢下本吧。」

  沈括大驚:「你還知道下本?!」

  葉昂不屑一笑:「呵呵。」

  沈括這才發現她真是來賺錢的。有點驚奇,也有點難言的……羞恥。

  葉昂點開一個論壇,熟練地登錄帳號,然後開始發佈帖子。

  ——「專業製作PPT!」

  ——「你還在為招商上不專業的PPT而煩惱嗎?你還會因為技術不過關而錯失眼前的利益嗎?給你最炫目的動畫製作,最到位的企業分析,最清晰的重點劃列!專業人士專業眼光,不要1998,不要998!開業大酬賓,只要666!」

  「你一個PPT賣666?!」沈括一時都忘了自己的遊戲,覺得眼睛要瞎了:「你催繳智商稅呢?!」

  「你不懂人才的稀缺性。666都算少的。」葉昂跟他解釋道,「好多專業的高管年紀都不小了,連電腦都不大瞭解,更別說office軟件的細節功能。可專業會議上,展示還是得靠PPT。不會做的人,直接拿PPT當文字記錄用,什麼信息都往上堆,顯得冗雜又枯燥。這種時候如果一份清晰亮眼的PPT橫空出世,就能成為你拿下合作的重要籌碼。一份合約簽下來就是上百萬上千萬,666連個零頭都算不上!」

  沈括說:「哪有那麼誇張?交易嘛,主要還是憑各自的潛在優勢好嗎?」

  「錯!一份好的PPT,就猶如一張好看的臉。」葉昂說,「你說一張臉賣666貴嗎?」

  沈括仔細打量她,認真說:「別人的我不知道,但你這麼厚的臉皮,應該很貴吧?」

  葉昂呸道:「滾。」

  沈括努嘴,眼睛還是盯著她的電腦,說:「肯定沒人來。」

  葉昂說:「呵,你真是太天真了。」

  這可是一門再過個十年都不會過時的技術。

  沈括沒挖掘過PPT的功能,不知道一份優秀的PPT,能做得多騷氣。

  而且做商業化PPT是一件非常耗時耗力的事情,做PPT的同時還要幫忙查資料。能篩選出資料重要性並準確做出判斷的人,要麼本身就是個專業人才,要麼投入龐大的精力,收費絕對不會止於666。

  葉昂她,要不是生計所迫,怎麼會走上這條不歸路?

  吧主在主貼下面給她回復了一個通過。

  本來是可以開網店的,那樣會輕鬆得多,但是開網店要交押金,葉昂沒有。而且她平時得上課,只在週六日稍有空閒,最多就是賺點生活費,沒想做成長期事業。

  葉昂之前已經在貼吧混了半個多月,跟眾人都差不多混熟了。尤其是吧主,才獲得了在這裡免費打廣告的權力。

  她拍了無數的彩虹屁,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憑藉自己強大的理論基礎,成功糊弄了所有人。

  她假裝自己是一名在讀研究生,想要接點單子賺零花錢給女朋友買化妝品好愉快過年,所以接兩單試試手。如果有人想做的話,要先交錢給「中介」——吧主,等做完後雙方無異議後,再通知吧主給葉昂打錢。

  人設安排得明明白白。

  葉昂輕歎。

  迫於無奈,賣身求財啊。

  ·

  沈括那邊遊戲地圖載入完畢,注意力便被吸引了過去,重新回到屏幕上。

  「你真的不來嗎?」沈括站在副本地圖的門口,最後確認道:「我進去下本了啊,你來的話我就帶你升級。」

  葉昂:「我不了。」

  沈括切換頻道:「嘿嘿,我在附近組個隊伍。說不定還能組到一個網吧的朋友。」

  葉昂看他玩得投入,在等待帖子回復的間隙,打開模擬外匯的軟件逛了一下。

  她已經很久沒碰金融了,一是因為沒有本錢,二是因為心理陰影。

  對數據的敏感其實是需要長時間鍛煉的,且不同時間的市場走向規律並不相同,跟市場是否完善有很大關係。

  葉昂變化著K線圖的時間線,觀察最近一段時間的走勢。

  沈括抽空了她這邊一眼,見她在上面畫了各種紅色的輔佐線,不解道:「你在幹嘛呢?解方程啊?」

  「……」葉昂說,「隨便玩玩。」

  說著隨手用虛擬金做了一單。選的五十倍杠杆。

  正好這時貼吧那邊來消息了。吧主主動給她介紹了一個客戶,將雙方公司的名字和部分資料發給她,請她幫忙做一份PPT。

  葉昂點開新網頁,開始枯燥的工作。

  ·

  半個小時後,葉昂找圖片找得兩眼模糊,想起自己的模擬外匯,重新打開看一眼。

  發現自己果然技藝未老,這手線畫的還是不錯的。走勢基本正確,已經開始盈利。

  真想直播自己炒股啊。

  葉昂想讓沈括過來一起瞻仰一下自己的傑作,結果沈括沉迷遊戲,正激動地下副本,對著自己的隊友大喊「快快快!」

  葉昂覺得還是別打擾他了,一個人孤獨地在心底對自己喊了句「666」。繼續點開PPT製作。

  時間分分秒過去。

  在她開始準備收尾的時候,沈括那邊突然停了。

  葉昂聽他不可置信地說了句「臥靠」,聽著好像還有點心虛。

  葉昂:「嗯?」

  不容她問出口,網吧裡響起一人暴怒的叫聲。

  「靠!那個叫夢溪筆談的孫子是不是在這裡?!我@#¥%」

  沈括本來還想裝慫,聽對方罵髒,立即拍桌站起,喝道:「爺爺在此!你罵誰呢孫子?當我怕你啊!」

  葉昂順著望去。

  一個看不清臉的年輕人正站在他們另外一面。

  沈括話音剛落,唰唰唰!對面又立起十多條好漢。

  雄偉壯觀。

  沈括:「……」

  葉昂的鼠標都要掉了。

  「臥靠。」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3:08 PM

第二十一章 我愛學習21

  葉昂在心裡嚎叫了一句。

  沈括這小子又誤我!

  她在是否要假裝和沈括不認識,還是大義滅親將這貨丟過去之間猶豫了一會兒,沈括這廝已經說道:「你快先跑!這事兒跟你沒關係!」

  這時候壯烈起來了。

  葉昂說:「你沒事選什麼附近組隊?做完壞事跑都跑不掉了吧?你上趕著自首的速度真是無人能及啊。請你反省!」

  沈括:「你懂什麼?男人之間的友誼就是靠著遊戲建立起來的。我打的是遊戲嗎?我是為了交友啊!選附近當然是為了方便線下交友啊!」

  見他還不知悔改,葉昂怒道:「線下交友還是線下肉搏啊?你特麼是在逗我吧?!」

  沈括皺眉:「女孩子說什麼髒話?」

  葉昂:「你要點臉同學!剛剛飆髒話的人是誰?」

  沈括指向前面,告狀道:「是他!」

  兩人指責的功夫,對面一群人已經到了面前。

  葉昂看向網管,網管也看著他們。

  葉昂奢望這位第三方勇士能在保護自己貴重財產的同時保護一下他們。

  對面為首的男人活動了一下手指,說道:「我們自己解決。要打拖出去,放心。」

  網管當即轉回去,當作無事發生。

  葉昂:「……」

  啊,朋友再見。

  幸運的是,來的人似乎也是學生,雖然沒穿校服,但看著年紀不大。

  不幸的是,對方是半個班一起過來的。且不是二中的學生。

  「你就說怎麼辦吧!」前面的男生叫嚷說,「我說你神經病是不是?好玩兒嗎?」

  沈括深吸一口氣,跟著咆哮道:「是意外好嗎?!」

  「意你妹!」

  「我賠你錢不就行了嗎?」

  「那是錢的問題嗎?你知道為了打那雙鞋子我抽了多少石頭嗎?是心血!是時間!是面子!」對方嗆道,「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不然你想怎麼樣?」

  「把你的鞋子也給我銷毀!大家扯平。」

  「靠!你做夢!」沈括臉色一白,叫道:「老子的鞋子比你的貴多了!我三敏捷的屬性你有嗎?我那雙鞋子好幾萬你給我銷毀?!」

  「你吼個屁!你這什麼態度啊?有錢了不起啊?老子也有錢!」

  在兩邊矛盾再次激化之前,葉昂拽著沈括往後一拉。沈括一時沒有防備,坐回到椅子上。

  兩邊人馬頓時一高一矮。

  昏暗的燈光下,對方也順勢將注意力轉到葉昂身上。

  有人欠揍地吹了聲口哨。

  沈括揮開葉昂的手,視死如歸道:「別勸我!你們女生不懂。鞋子我是不會銷毀的。他們根本就是找茬。」

  葉昂冷冷道:「你閉嘴。」

  沈括悻悻。

  葉昂瞬間揚起笑臉,說道:「能用文明的方式商量清楚的事,為什麼要鬧得雙方都不愉快呢?我為他剛才的失禮向幾位道歉。對不起。」

  對方氣焰壓下不少,為首男生尷尬摸了下鼻子。

  後面一個身材偏於削瘦的男生問道:「跟你沒關係,你是他女朋友啊?」

  「我們只是同學,我要來網吧查資料,他說我一個女生有危險,所以才陪我過來的。」葉昂拍著沈括的肩,說:「不好意思,他平時就這樣。雖然會做壞事,但其實都是好心。我們可以心平氣和地聊一聊理賠的事情。」

  ·

  葉昂在雙方亂七八糟的描述,以及各種發洩似的語氣詞中,終於瞭解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沈括在附近頻道加了個隊伍下副本——也就是打怪。因為各自都是老手,且裝備精良,所以下本的過程非常愉快。愉快過後又一起加了好友,共同搭建了友誼的小船。

  這時隊伍中的一個玩家說自己兄弟發現了一個野外BOSS,問要不要一起過去推,沈括興沖沖地答應了。

  於是整個隊伍拉過去刷BOSS。

  刷到一半的時候,從天而降又一支隊伍,是來搶BOSS的。

  野外有綠名保護,沈括就提議說自己先退隊,向對面開個紅名,過去擾亂他們,讓小船上的朋友們好專心搶擊殺。

  如此犧牲自我的高尚情操,得到了小夥伴們一致且高度的讚揚。

  結果對面隊伍殺紅眼,也開了紅名,小夥伴們為了反擊,無奈跟著開紅名。

  這下兩支隊伍一個散人,變成了三方陣營。

  放群攻的時候無法識別敵我,開始了大亂鬥。

  眼看BOSS快撐不住了,沈括這廝不知道腦袋出了什麼毛病,一個騷氣走位,放了個絕技大招出來。

  他裝備好,兩邊隊伍在BOSS狂暴摧殘下本身已經是殘血,這下好了,全滅。

  緊跟著他自己也死在BOSS的大招之下。

  隊伍中一個小可憐死亡後掉了件極品裝備,他們眼睜睜看著掉落的裝備因為時間到達而被系統回收。

  友誼的小船就這樣殘忍地碎裂了。

  簡直是……聞者流淚。

  對於打遊戲的人來說,一件獨一無二的極品裝備,就是遊戲的生命。

  沈括毀滅了他的遊戲生命。

  為首過來找茬的男生,就是被打落鞋子,急紅了眼的小可憐。

  葉昂盯著他的眼睛認真道:「我懂,我明白,我理解。」

  那個小可憐現在好像不生氣了,低著頭偷看葉昂。

  見葉昂盯著他,錯開視線,咳了一聲,捂著嘴小聲道:「你脾氣真好。」

  沈括:「……」

  你眼睛真瞎。

  葉昂還是完美微笑:「我只是實話實說。一看大家都是愛好和平的人,尋求的肯定不是暴力,想要的其實是解釋和公正。」

  男生下意識地點頭。

  葉昂說:「這樣,你那雙鞋子的市價是多少?」

  男生立馬說:「跟錢沒有關係。」

  葉昂:「我知道,但他應該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一定的代價,而且你的鞋子確實是因為他丟了。他……」

  沈括扯了扯葉昂的衣角,小聲說:「我現在身上沒那麼多錢,只有兩千。我不想跟我爸要錢,我們正在冷戰。」

  葉昂問:「他那雙鞋子多少錢?」

  沈括:「兩三萬吧。」

  葉昂:「……」

  你這個敗家的鵝子!!

  沈括還驕傲說:「不過還是我的裝備好一點。」

  葉昂:「你給我閉嘴!」

  沈括低頭退下。

  男生聽見,說道:「沒關係。其實錢不是主要問題。」

  「咳咳!」後面朋友捅著男生的後腰說,「小新,你清醒一點。美色害人吶!想想那些年騙過你的人妖!」

  被叫小新的人立馬回道:「人妖你妹,你跟我說她是人妖?!」

  「我只是試圖喚醒你掉線的智商!在你的世界裡軟妹是不存在的物種!」

  「滾!」

  董路行將兄弟推下,對著葉昂歉意一笑。

  葉昂心底為了沈括泣血,還是裝作不在意的模樣笑道:「我們的賠償還是要的。雖然我們暫時付不起錢,但是可以從其他的地方進行補償。」

  董路行一個「不」字含在嘴巴裡,旁邊的人已經先問道:「什麼東西?」

  隨後那兄弟又在他耳邊快速說了五個字:「可持續發展!」

  董路行頗有同感地點頭。

  葉昂說:「玩遊戲做裝備,目的當然不是後臺的數據,而是為了從中獲得愉悅感和滿足感。這兩樣東西,是要其餘玩家反饋給你們的,這也就是多人網遊的魅力所在。」

  眾人遲疑。

  是嗎?

  葉昂繼續說:「這種成就,來自於小號對著你們喊大神,來自凡人對著排行榜瑟瑟發抖,來自於每次下本時陌生玩家那閃光而崇拜的眼神。沒人分享的勝利是孤獨的。沒有對比的強大,是毫無意義的。」

  眾人還是遲疑。

  是嗎??

  葉昂鄭重點頭,催眠眾人:「是!」

  ·

  十五分鐘後,一群重新組隊的人,站在副本門口。

  葉昂暫時登錄了葉昊學的帳號。

  葉昊學的遊戲名叫「棄文從武」,董路行的叫「寒風生爪」。

  沈括和董路行,以及在門口隨便加的幾人組成了一支散隊。

  其他人在前面激情開路打怪,葉昂站在門口放肆地吹彩虹屁。給債主爸爸的提供精神滿足。

  【隊伍】棄文從武:小新哥哥666~

  【隊伍】棄文從武:給你打call~

  【隊伍】寒風生爪:打call?妹妹你手機號碼多少?我加你還是你加我?

  葉昂推攘著沈括說:「你別給我裝傻你給我喊呀,債主爸爸不滿意怎麼辦?」

  「做這種事情也太羞恥了吧!我好歹是個大男人!」沈括說著,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在聊天框裡輸了進去。

  【隊伍】夢溪筆談:不謝。

  葉昂:「你要知道自己是個大男人,就該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你想讓我跟你一起挨打嗎?」

  沈括:「你可以跑呀。」

  「你就知道綁架我的道德!」葉昂說,「知道我不會跑你說個屁啊!我也是一世英明,落魄至此,請你反省!」

  「當時那情況屬於不可抗力。」沈括委屈道,「我知道錯了。你不要說髒話嘛。」

  葉昂說著一面在聊天框裡輸入。

  【隊伍】棄文從武:666和打call就是說你好棒呀~

  【隊伍】棄文從武:棒棒噠~

  【隊伍】棄文從武:好厲害呀~

  【隊伍】棄文從武:加油哦~

  沈括快吐了:「……我都快不認識這個波浪號了。」

  也快不認識葉昂了!

  葉昂疲憊道:「你給我閉嘴。」

  沈括滿是憂愁:「他給我們打五折,我還差八千。可是我以後不想再見他們了,怎麼辦?」

  葉昂:「趕緊的啊。先把你武器上的石頭拆了吧,一塊多少錢?」

  「五級石頭啊!拆一個不成陣,我的武器就沒光了。」沈括悲傷道,「行吧,我拆一個分解。」

  葉昂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生無可戀地敲擊鍵盤。

  【隊伍】棄文從武: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優秀?喲喲喲~~~

  這時一個陌生隊友出聲。

  【隊伍】打斷狗腿:太噁心了,哪裡來的人妖?

  沈括瞥見,眼睛一瞪,叫道:「看看!他為什麼不組自己的朋友非要組散隊,這是公開處刑!他在羞辱你!」

  葉昂送去死亡凝視。

  沈括自覺道:「我閉嘴。」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3:15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0-1-29 02:13 AM 編輯

第二十二章 我愛學習22

  葉昂入戲頗深,表情不變地繼續發信息。

  【隊伍】棄文從武:你要是能像小新哥哥一樣優秀,我也可以給你喊棒棒啊。

  【隊伍】棄文從武:而且這個號就是男的呀,我不是人妖呀。

  【隊伍】棄文從武:我還小,你不要欺負我哦。

  葉昂一面胡扯,一面由衷讚揚道:「你看看咱們這個債主爸爸多麼有道德,打怪這麼專注這麼熱情,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帶一個醬油。面對我如此噁心的吹捧,也沒有任何反感的表示。」

  沈括說:「我也在刷啊!」

  「你現在在我這裡沒有申訴的資格!」葉昂嚴肅道,「我的尊嚴就是被你羞辱掉的!我什麼時候這麼慫過?我何時做過一個舔狗?還要被人質疑是個人妖!這個遊戲廢了!」

  沈括想了想很久,才說:「可這不是你的號啊。」

  葉昂手一頓,忽然想起來。

  對,這是葉昊學的帳號啊。

  遊戲裡的隊友大概是真被葉昂那虛偽的彩虹屁噁心到了,一行行白字從角色頭上冒出,

  【隊伍】打斷狗腿:劃水打醬油的人別這麼噁心好嗎?呀呀呀呀你個頭啊?

  【隊伍】打斷狗腿:你鴨子啊?!

  葉昂甩了下自己的頭髮,放飛自我。

  【隊伍】棄文從武:鴨子是嘎嘎嘎啊。

  【隊伍】棄文從武:我的任務就是給大哥哥喊加油,而且哥哥刷怪已經很厲害了,不需要我呀。

  沈括默默說了聲臥槽。

  【隊伍】打斷狗腿:裝備這麼好你跟我說你不會玩?

  【隊伍】打斷狗腿:你帳號偷來的吧?

  沈括還沒出頭,那邊董路行竟然先出聲了。

  【隊伍】寒風生爪:你輸出也這麼低,有我一半嗎?

  【隊伍】寒風生爪:我帶她,有問題?

  【隊伍】寒風生爪:少嗶嗶。

  沈括驚道:「我靠!他為什麼要幫你說話?!」

  葉昂感慨說:「債主爸爸果然是個好人吶。」

  葉昂抖著腿附和。

  【隊伍】棄文從武:馬屁不是人人都會拍的。

  【隊伍】棄文從武:撒嬌能解決的事情,是什麼要動粗呢?

  【隊伍】棄文從武:小哥哥我想要這個爆出來的石頭呢~

  葉昂就是手賤加嘴賤,向無辜路人發洩一下自己變態的內心。

  白色的字還飄在她的頭上,身為隊長的董路行,竟然真的將剛掉落的獎勵分配給了葉昂。

  還沒忍住給葉昂刷了一個表白專門的全服特效,玫瑰禮花。

  【隊伍】寒風生爪:妹妹你還想要什麼?

  隊伍中的其他人立馬破口大駡。

  葉昂跟沈括異口同聲地叫了句「臥靠!」

  兩人默契轉頭,從對方的眼裡看見了相同的驚駭。

  詭異的想法劃過腦海,然後異口同聲道:「他不會是想要一個長期啦啦隊吧?!」

  「陰險!」

  「無恥!」

  「不行!」

  「拒絕他!」

  恰好路過的網管:「……」

  你倆在一起吧,別去禍害別人了。

  ·

  也許他喜歡我。

  也許他是個變態。

  ……也許兩個都成立。

  葉昂意識到這個,嚇得想當場起身走人。怕再繼續下去,會有什麼無法挽回的局面出現。可再想想電腦裡還有自己沒做完的PPT,又無奈坐了回來。

  葉昂問:「你帶U盤了嗎?」

  沈括:「沒帶!」

  她只能點開自己擱置的PPT,把要用的鏈接和文件,全都用QQ暫時傳給沈括。

  又讓沈括趕緊把裝備上的寶石分解了,郵寄給對方算是還清債務。

  沈括為表愧疚,用帳號上的元寶多買了一千多塊錢的禮箱送過去。

  做完一切後,趁著對面的人沒反應過來,兩人關機跑路。

  他們衝出網吧,遠遠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喊,不敢停留,逃命似得拐入小巷。

  直到人影徹底消失在街頭,還有一位青年站在網吧門口靜靜遠望。

  「為什麼……」董路行任由冬風吹過他的臉頰,滄桑道:「我明明克制得什麼都沒說了。」

  旁邊兄弟拍上他的肩膀。安慰道:「生活嘛……我們還是好好學習吧,打遊戲不快樂的。」

  ·

  葉昂心力交瘁。兩人換了一家網吧,讓葉昂把她的事情先做完。

  沈括木愣愣地坐在旁邊,盯著湛藍的屏幕艱難緩神。

  兩人都在暗暗思考為什麼要跑。

  大概就是……沒被異性喜歡過的後遺症吧。

  葉昂深刻反思。罪惡的她配不上那個單純的少年!

  葉昂心思複雜地將做完的PPT發過去,又報了個卡號。

  她覺得這個666拿得特別艱辛。

  等她處理完,沈括還在那邊發呆。

  葉昂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還打遊戲嗎?」

  沈括一個哆嗦。

  暫時應該是不敢了。他那個號鐵定是廢了。

  沈括下了一個決定:「我找時間,把那個號掛上去賣了。」

  葉昂指責:「你讓我傷害了一位青年純真的內心,請你反省!」

  沈括說:「我在反省!」

  沈括真的在反省。

  一面反省,一面煎熬。

  他為了逃避現實,短期內不再上遊戲。又因為拿了葉昊學的帳號搞事,還有點自知之明,不敢找好兄弟出來玩耍散心。

  然而這些都不能令他崩潰,他的心魔主要還是董路行。

  之前他假裝葉昂給董路行留了自己的手機號碼,董路行大概是忍了一天吧,第二天終究按捺不住,無法接受這莫名其妙的結束,給這個號碼發了一條短信。

  沈括幾乎是顫抖著點開。

  董路行:你好,我是昨天跟你一起打遊戲的男生。請問你為什麼忽然離開?是我做錯什麼冒犯你了嗎?還是你有什麼急事?

  這條短信發的很有水準。即描述出了自己的在意,又給了他們逃跑的臺階。

  沈括再次覺得這兄弟其實是個善良又天真的孩子。

  然而他不走上面的套路,因為他不想跟董路行說再見,他只想江湖不見。

  這種情況下他不知道該如何準備回復,又不敢告訴葉昂討罵。乾脆自作主張,給對面發了一條短信。

  沈括:我自卑,我缺愛。所以我不敢靠近你,請你以後不要再聯繫我了。

  然後殘忍地點了拉黑。

  一切塵埃落定後,他沉沉舒了口氣。

  ·

  由於心裡有鬼,沈括連校門都不敢隨意出了。說不定會碰到董路行呢?畢竟A市那麼小。

  就這麼仔細一盤算,沈括忽然發現自己的人生多了不敢做的事情。

  最後只有學習才能讓他平靜,令他安心。

  因為這是一件絕對不會出錯的事情啊!還能給他帶來勇氣和坦蕩。

  這兩天,就跟著葉昂在教室裡刷題背公式。

  葉昂贊同說:「知識的海洋,是你永遠的避風港。」

  沈括:「淹死了我,還能埋葬我的屍身。」

  葉昂:「……」

  雖然他一心求死,但他還是在知識的海洋裡學會了游泳。

  人的潛力是無窮大的。

  葉昂很欣慰。

  元旦假期令人憔悴,結束的時候也同樣令人流淚。

  當天下午三點多,沈括已經逐漸進入到無我的學習狀態,葉昊學風風火火衝進來,將自己的書包往桌上一摔,氣憤罵道:「日!簡直見了鬼!」

  沈括抬頭問:「怎麼了?」

  「我特麼周日上遊戲,上了遊戲就有人不停私聊我罵我。說我裝人妖騙錢騙裝備。」葉昊學呸道,「我騙他妹,我人妖他妹,有毒吧?老子一身正氣,會做那種事嗎?」

  葉昂與沈括沉默以對。

  葉昊學覺得氣氛太過安靜:「你怎麼沒反應啊?」

  「我們這兩天一直在教室裡面學習,他大概是讀書讀傻了。」葉昂連忙說,「也許是認錯人吧?」

  葉昊學:「遊戲裡不會認錯人的。我說是可能被人盜號了,他們不相信。你說是不是有病啊?!」

  兩人繼續沉默以對。

  葉昊學坐到自己位置上哼粗氣,才想起來問:「沈括,你沒上過我號吧?」

  沈括立即搖頭:「沒有。」

  不是他上的!

  「靠。」葉昊學沒有懷疑,繼續拍腿生氣道:「有毛病吧他們?沈括,下周陪我去殺回來,我們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爸爸!」

  沈括挺直腰板,義正言辭道:「我要學習。」

  葉昂:「學習使人快樂。」

  「期末考試的日子快要來臨了!」

  「高三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兩人異口同聲道:「我們要好好學習!」

  葉昊學瞠目結舌,久久不能回神。

  這個世界對單純的他做了什麼?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3:25 PM

第二十三章 我愛學習23

  另外一面,收到沈括短信又不知情的董路行,同樣陷入了人生的最低潮。

  他深刻認為……那條短信的意思,其實是在向他表白,同時求救。

  缺愛嘛,自卑嘛,不敢靠近他嘛!這不是愛是什麼?

  她以前一定過得很苦,所以才會有這種令人動容的感慨。

  多麼可憐的姑娘?此時一定很需要一個肩膀去依靠。

  可等他終於明白過來,決定打電話過去安慰的時候,發現手機已經打不通,多半是被拉黑了。

  如此堅決的態度,如此俐落的行為。

  這才不是什麼欲擒故縱,這就是那個女生的真性情!

  他借別人的手機發了幾條短信,同樣沒有回應,就停止了類似的做法。怕頻繁的打探會給對方造成壓力。何況有些話還是要親自說出口才顯得感人——反正根據他過往的經歷,是這麼總結認為的。董路行決定相信自己過去的智慧。

  然而,對方的姓名、年齡、學校、名字,他一概不知,茫茫人海,難以追尋。

  大家都是在同一個網吧打遊戲的未成年,網管肯定知道他們的身份。

  董路行過去問了幾次,死纏硬磨,那網管非常的有職業素養,始終不從。不說就是不說,表示那行為是透露他人隱私。

  董路行他沒有辦法,因為他們學校又要開始上課了。

  這簡直是命運要將他們分離。

  董路行將自己的猜測告訴了他的朋友們。他身邊一干狐朋狗友卻對此表示了不屑和嘲笑。

  「人家根本就是不想理你懂嗎?人家逃跑也只是因為不喜歡你!」

  「人家都做出拉黑你這麼明白的動作了,你為什麼還要做閱讀理解?她只是給你一個面子,你就撿起來吧!」

  「你知道好人卡的作用是拒絕嗎?你知道轉折的重點只在但是之後嗎?你知道女人的嘴,是會騙人的嗎?」

  「想開點,不要沉迷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個女人。沒什麼過不去的,不就是單戀的失戀嗎?都不到24小時呢。」

  「這都什麼年代了?醒醒快別睡了。」

  董路行他不!能!接!受!

  一定是因為這群人都是單身狗。董路行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他們才不懂自己的傷悲。

  於是他打電話給了已戀愛的表哥,跟他述說這件事,並誠心向他請教,該如何找到那位不知名的美麗女士。

  陸誠樂:「……」

  「她手機給我拉黑了,那個遊戲帳號又是她朋友的。」董路行歎道,「我雖然加了他們兩個好友,但是一個一直沒上線,一個上線後馬上開了陌生,再後來就跟著不見了。你說我現在怎麼辦?」

  陸誠樂:「……」

  他以為自己的沉默能讓對方意會自己的回答,然而董路行他不行。

  「你也覺得很難回答是不是?」董路行歎道,「你一定不知道,她是一個多麼容易讓人一見鍾情的女生。她的笑容現在還印在我的腦海,跟外面那些嬌柔做作的女生完全不一樣。真是溫柔又大方,美麗又可愛。尤其是誇我的時候,還會小小的害羞。」

  陸誠樂:他不知道,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我一定要找到她!灰姑娘還一個國的範圍呢,我這只是一個市!我們A市才幾所高中你說是吧?」董路行拍腿說,「這世上是有很多巧合的,說不定你還認識她呢!」

  陸誠樂:「……」

  他總覺得這會是一個flag。

  董路行:「你鼓勵我嗎?」

  陸誠樂:……他不是很想啊。

  董路行滿意地掛掉電話,決定週六回家,重新上遊戲聯繫一下對方,說不定就成功了呢?

  ·

  另一個小可憐葉昊學,趴在自己的桌上,看沈括在那裡背化學方程式,表情從驚駭到麻木,再到憋悶,最後到爆發。

  「我走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為什麼放假回來就成了這樣?你怎麼做到的?人體實驗是違法的吧?」葉昊學抓著葉昂說,「你把我兄弟還回來啊!」

  葉昂說:「你要學會面對現實。」

  葉昊學:「面對我兄弟傻了的現實?我做不到啊!」

  葉昂熱情道:「其實我誠邀你共同加盟。還是非常有前途的。」

  葉昊學斷然拒絕:「不用了謝謝。」

  「葉昂!」沈括舉著課本忽然大叫。

  正在說話的兩人都是一震。

  沈括抬起頭,無比嚴肅道:「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葉昂:「什麼?」

  沈括指著課後練習說:「這道題我竟然會做!」

  葉昂艱澀道:「……你加油。」

  「天吶。」沈括還在回味,「原來這就是學霸的感覺嗎?」

  葉昊學:「……」

  這是智障的錯覺啊,我可憐的括括!

  ·

  自認為品味到學霸甜頭的沈括,消除了一開始的抵觸之心,像是發現了隱藏任務一樣,開始不斷刷題追求升級。

  那是一種撥雲見霧的感覺,好像任督二脈都被一夜點醒。

  葉昂已經將所有的知識點都給他梳理出來,並用典型的題目在後面作為應用,幫助他理解。

  沈括聽完之後,拿出作業本嘗試刷了兩道,發現題型真的大半相似,且有跡可循。

  一段時間之後,甚至還學會了分類題型。

  慢慢的,即便看不懂題目,他也知道,哦,這道題的考點在第幾冊第幾單元。

  這是一種怎樣的成就感啊?!

  沈括站在起點的不遠處徘徊,看見了美麗巍峨的雲海,深覺學習其實也是很簡單的事情。

  反正他已經一無所有,除了學習,還能做什麼?

  有此認識的沈括,下定決心要拖葉昊學一起入海,讓他也體會一下自己的快樂。同時想,到時候就算葉昊學記起他的遊戲,也會念在自己為他補課的恩情上,一筆勾銷。

  自此逼得葉昊學險些跟他絕交。

  兩人一到課間就開始大戰。

  葉昊學拿出手機,沈括拿出筆記本。

  二人面面相覷,最後葉昊學憾然落敗。

  「我真的不是這個料!」葉昊學用生命去抗拒,「我要是能好好學習,我還會跟你做朋友嗎?!」

  沈括:「??」

  沈括大怒,感受智商被羞辱,拿起自己的本子,大聲給葉昊學念誦。強迫他加入自己的陣營。

  葉昊學無法忍受,捂著耳邊大叫逃跑:「我不聽我不聽!你不要來污染我的耳朵!」

  兩人在教室裡面追逐打鬧。

  友誼的小船在風浪中左右飄搖。

  最後沈括成功將人在講臺上堵下,按在長桌子上。

  「讓我教你學習!」沈括對著他的眼睛循循善誘,「除了你沒有人願意讓我教他學習了!你要相信我!」

  學霸的感覺,他要全套的那種!

  葉昊學喊叫:「可是我也不願意!!」

  葉昊學最初天真地覺得,是沈括覺醒了,學習或許是他的天賦技能。可後來聽著葉昂跟沈括講了一遍題。聽完之後,讓他對葉昂大為敬佩,甚至想獻上自己的膝蓋。

  葉昂給人說數列題的時候,沈括不知不覺會問出一些叫人啼笑皆非的知識點。

  連他都知道那是初中的考點。

  每到這種時候,葉昂的手就會頓住,在筆桿上用力捏一下,控制住自己抽搐的表情,再繼續平靜地解答。

  葉昊學當時都被嚇住了。也漸漸明白。沈括不是被知識打通了智商,他只是被葉昂的甜言蜜語蒙蔽了心智。

  這是愛情的力量啊!開玩笑葉昂又不愛他!

  「我們根本就不是同路人!」葉昊學對這個世界看得異常清楚,「你的成功之道,不適合我!」

  「所以我來幫你!大家都是兄弟,千萬不要客氣!」沈括堅持道,「回答我!化學中四大基本反應類型是什麼?!」

  葉昊學快速回道:「智障反應!分裂反應!人格分裂反應,還有你們的苟合反應!」

  「臥靠!」沈括看了眼手上的答案,驚呼道:「你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啊?你這麼牛的嗎?」

  他懷疑人生:「你是不是在背著我偷偷學習?」

  「……」葉昊學,「別鬧了朋友。」

  老劉站在門口差點老淚縱橫。沈括喊著要學習。

  他這種改變……自己做夢都不敢想的!

  是什麼讓一名折翼的少年重新走回正途?老劉默默看向葉昂。是另外一名已經得道的學仙啊!

  「葉昂!你為同學真是做了很多。」老劉抓著葉昂的兩隻手道,「元旦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你能不能帶帶葉昊學,共同進步一下?」

  葉昂神色尷尬地咳了聲。

  老劉忙道:「當然,我不是在勉強你。你也高三了,學習壓力肯定大。你千萬要注意休息,有什麼困難,第一時間告訴老師知道嗎?有些事情就是大人做的。」

  葉昂:「我明白,我懂。」

  ·

  最後一段時間的期末衝刺,二中課程也開始變得繁重起來。

  校長想將葉昂轉到重點班去,好方便盯防培養,被葉昂拒絕了。

  她說這樣會影響自己學習的激情。她有著足夠的自制力,知道該如何控制節奏。目前來說主要是後期鞏固跟自我複習。如果有不會的問題,會再去問老師。

  校長沒有為難,只讓老劉多關注一點。

  週一例行的班會課上,老劉來班裡動員學生。

  慷慨激昂地說了一堆,然後開始總結。

  他沒有刻意給葉昂壓力,反而重點表揚了沈括同學。

  沈括開小差的時候被點名誇獎,頓時紅了臉,快速收好手機,縮起脖子嘀咕道:「臥靠,至於嗎?」

  葉昂說:「還挺至於。」

  他的改變,對六班的影響來說,是巨大的。

  六班的每個人都會痛心疾首地說出一句話:「連沈括都開始學習了!」

  是的啊,沈括這樣一個家裡有錢,基因有顏,出生自帶RMB光效的選手,都明白了好好學習的意義,他們還有什麼資格繼續鹹魚?

  沈括笑嘻嘻地看了一圈,越過眾人去找葉昊學的身影。發現對方正深埋著頭,在桌子下面玩手機。頓時斂起笑容。

  沈括生生從葉昊學闔動的鼻翼中看出了他的悲傷。

  是的,只有一個人還在默默地劃水,寂寞地做著一條翻車魚,看著曾經的夥伴翻身遠遊,安靜地打遊戲吐泡泡。

  沈括簡直為他操碎了心。

  可惜葉昊學始終拒絕加入群聊並主動下線。

  這幾天一到下課時間,他就快速溜走。找都找不到。

  事實證明,去強扭瓜……會一無所有。

  原先形影不離的二人,如今疏離到班裡同學都看出不和的地步來。已經有好幾個人過來問沈括,他們這對黃金搭檔是不是吵架了。

  沈括特別難過。

  「曾經我以為昊昊是我的兄弟。」沈括說,「原來他只是愛我的懶惰。」

  葉昂說:「快做點什麼挽救一下你們岌岌可危的友情吧。」

  沈括仰著頭想了想,認真說道:「其實我也不想學習。你知道學渣步入正途,最大的障礙是什麼嗎?」

  葉昂看了眼老劉,小聲說:「知識。」

  「不,」沈括吐出幾個字,「是別人的眼光啊。」

  葉昂視線在兩位難弟之間巡視了一遍。

  沈括趴到桌子上,帶些羞赧說:「就是一種感覺。我打比方你別笑啊。比如當你有不會的問題去問別人,而對方會流露出一種看智障似的眼神。再比如當你正在好好學習,而別人路過時露出一種『你沒希望』的眼神。也許對方不是故意的,但正因為不是故意的你才更會多想。唉,反正那種心理,你們這些學霸是揣摩不到的!就讓人覺得特別沒意思。」

  葉昂誠心求教:「不是,你繼續說。我正在代入。」

  「我們是學渣,但我們又不笨。我們只是不擅長學習。說實話其實我也挺羨慕成績好的人。」沈括悄悄說,「學渣最敏感的就是別人說他笨。我要是不想學,我就可以坦然地不在乎。可如果我選擇了學,最後又沒成功,那就太挫敗了。」

  就好像低人一等了。好像別人的歧視成真了。好像沒有一個可以自我安慰的藉口了。

  「哦……」葉昂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懂。是自尊心在作祟。」

  「我的昊昊現在一定特別傷心。」沈括心疼說,「他的心靈實在是太脆弱了。」

  葉昂:「嗯……」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7:50 PM

第二十四章 我愛學習24

  沈括深度剖析了葉昊學的內心,葉昂順便在一旁添油加醋。在一番嚴密推敲之後,沈括對自己的猜測越發深信不疑。

  葉昂覺得又好笑又有趣,面上還要動容感慨道:「可憐又無助的葉昊學啊,他一定以為自己失去了你這個朋友。你不能讓他在這個殘忍的世界裡被孤立。高三,不進則退,沒有眼淚!」

  沈括幽怨瞥去:「這種時候你就不要押韻了!」

  葉昂重重點頭:「哦!」

  班會課一結束,沈括與葉昊學的動作驚人一致,收起手機,抬頭看向門口,躬身蓄力,然後起身衝刺,躥向門口。

  兩道人影簌簌飛去,於是在門口正正地對上了。

  果然還是要做一個運動boy,不然你可能會抓不到你的朋友。

  葉昊學深吸一口氣,眼裡流露出一絲恐懼。

  沈括當即一窒。

  無助,這就是無助!

  沈括嚴肅問道:「你還拿我當朋友嗎?」

  葉昊學愣了下,隨後擰著眉毛反思。

  沈括這種單細胞生物,不會以為自己跟他鬧掰了吧?

  看他這表情,是很有可能。

  旁邊的同學見他們兩人終於要冰釋前嫌了,很是欣慰。

  「給你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周恬恬拿著掃把,「但能不能別堵著門口?」

  沈括帶著葉昊學出教室,站在走廊的盡頭開始商量。葉昂無法壓抑自己的好奇心,悶聲不吭地跟上去。

  葉昊學一時大意,忘了反抗。

  兩人面面相覷。

  葉昊學咳了兩聲,說道:「沈括,我們當然是好朋友啊。你放心,只要你結束治療,恢復正常,我們還是可以一起快樂的嘛。畢竟你跟我愛好如此契合,男人之間的友誼,是那麼的簡單。」

  他說完露出一個表示友好的尷尬笑容。

  看看這酸澀的表情!

  沈括問:「你寂寞嗎?」

  「啊?」葉昊學半張臉僵住,頓了一刻才說道:「我不寂寞啊。」

  「我就知道你很寂寞,口是心非就是寂寞的表現之一!就像喝醉的人……」沈括看破凡塵,「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葉昊學:「……」

  話都讓你說了,我能怎麼辦?!

  沈括:「我知道你的內心其實是很愛學習的,你敢說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學霸,啪啪啪去打老師和家長的臉。然後站在人生的巔峰笑傲群雄。」

  沒有他說的那麼中二,但……葉昊學弱弱道:「我也就是想想……」可是代價讓他直接在起點線外止步。

  「我就知道!」沈括認定了他的意願,「你可以不只是想想,我會教你學習,我總不會看不起你吧?你也不用再看著我進步而心寒,不用為跟我失去了共同的樂趣而感到寂寞,畢竟我們是朋友嘛!」

  最後三個字振聾發聵!

  葉昊學的表情管理徹底失控,大腦陷入一團混亂。複雜地看著沈括。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小夥伴只是一個學渣,但是沒有想到他本質其實是個戲精。且腦補的世界完整到了他不知該從何處打斷的地步。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沈括行動力絕佳。

  在他的世界裡,帶同學一起飛,比讓他獨自飛要快樂得多。就是這樣的責任才是他學習的動力啊!他要為了能教導自己的朋友向上而努力學習!

  他迫不及待地抓住葉昊學的手臂說:「我們先從生物開始。雌雄同體的豌豆花瞭解一下?」

  葉昊學快哭了。

  葉昊學掙扎了半天,掙脫不開沈括禁錮的手,崩潰嚎叫道:「放過我吧!我求求你們放過我!我只想做個學渣學渣又不是罪過啊!我爸都放棄我了你們為什麼啊?我不喜歡學習!明白嗎我不喜歡!這是我的人權!」

  「你爸都放棄你了?」沈括抓住重點,聞言震道:「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家庭原本跟我的一樣充滿矛盾。我去,你說為什麼做爸的人就不能瞭解鼓勵一下自己的兒子呢?明明我有這麼多的優點。而且不愛學習根本是基因遺傳,是他們的鍋呀!」

  他這不合格的兄弟!

  「但是沒關係,葉昂之前怎麼說來著……」沈括求助地看向葉昂,他這腦子沒記住。沒等葉昂開口補充,自己總結道:「無所謂,反正就是說,只要你成績好了……你的後爸就能變成親爸。」

  葉昂:「……」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來。

  葉昊學堅定拒絕:「不!」

  不是這樣的!

  沈括還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理解你,我真的特別理解你。我爸雖然沒放棄我可是比你爸糟糕多了,不然我也不會落趙華手裡是吧?」

  沈括在葉昂鼓勵的目光下,也開始煲雞湯:「我也有過你這樣的倦怠時期,後來發現沒什麼了不起的,最難的不過是你第一次抬腳的時候。但是後面,你還有你的朋友。」

  葉昊學含淚搖頭:「你不理解!」

  他的青春!

  沈括:「你跟著我學習兩天你就會理解的。」

  「唉,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葉昂拍手道,「讓我們為誠摯的友情鼓掌。」

  她對葉昊學做了個口型:認命吧!

  誰能磨得過沈括這個小妖精?

  葉昊學抓著葉昂跟抓著救命稻草一樣:「葉昂你給他裝了個學習系統也就算了,為什麼是還帶拉人功能的傳銷模式呢?你搞沒搞錯?我沒錢的!」

  葉昂握拳說:「這是你們的友誼,自動綁定。我太感動了!」

  葉昊學絕望道:「我太難受了我做錯了什麼?!」

  葉昊學第一百次抓著胸口,在心底狠狠地問自己——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往後一倒,靠在牆上,一蹭一蹭地往牆角挪去。同二人拉開距離。

  「你聽懂了嗎?嘿?葉昊學?」沈括抓著他晃了晃,嘀咕道:「怎麼就傻了呢?」

  葉昊學生無可戀地縮在牆角,靈魂出竅道:「學習是不可能學習的。我只想打遊戲。你們放過我吧。我就算學習,也沒有好結果的。」

  沈括唇角一抿。

  不好意思,遊戲你可能也……打不成了兄弟。

  葉昂:「你說的這句話我無法贊同。」

  葉昊學:「我說的每一句話你們都無法贊同!」

  「我是說,你對我的質疑我無法贊同。」葉昂說,「我既然決定要教你學習,我肯定會為你負責。憑我的實力還有你的智力,你怎麼可能會沒有好結果呢?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可以成為校友呢。」

  葉昊學眺目遠望,拒絕同她交流。

  跟葉昂交流,也是沒有好結果的。

  沈括對著葉昂努嘴。

  沒有反應啊大佬。

  葉昂沒有放棄,跟沈括一唱一和,繼續圍著他,說得口乾舌燥。

  幾個回合之後,三人心力交瘁地對望。

  葉昊學眼中依舊有強烈的求生欲在閃動,只是外表形同一條死魚。

  葉昂真是驚了。

  葉昊學這貨平時看著不著調,沒想到意志力這麼堅定,竟然比沈括還難套路。

  真是一個人才啊。

  半個小時候,葉昂跟沈括沉沉吐了口氣。

  葉昂蹲在地上,用手去劃拉地板磚的縫隙。

  葉昊學虛弱問道:「你們為什麼還沒放棄。」

  「是啊你為什麼還沒放棄?」沈括說,「遊戲有那麼大的誘惑嗎?」

  葉昊學:「有!!」

  葉昂再次一歎,說道:「我反思,我覺得我的方法用錯了。」

  葉昊學抱住自己的胸口,戒備道:「你想做什麼?」

  「你不是很喜歡玩遊戲嗎?那我們就來玩遊戲唄。」葉昂說,「這樣,你跟著我補課,我們時間不設太長,就以期末考試為截止。如果期末的時候,你的成績總分比月考高了五十分,或者名次前進一個考場,我就送你一個獎品。這要求不高吧?」

  葉昊學不等她說完,先恐懼道:「你的獎品,該不會是題目吧?」

  葉昂這個「是」字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扭頭對著沈括擠眉弄眼。

  你兄弟怎麼那麼不好糊弄呢?!

  葉昊學扭頭即走:「再見!」

  「等等!」葉昂抓著他連帽衫的帽子說,「不是,是別的東西。是好東西!你想要什麼我就送你什麼。」

  葉昊學:「我想要……2999的那款手辦!」

  葉昂可恥地遲疑了,在葉昊學出聲之前,又快速說道:「可以!但是如果你沒考到,你就把你的遊戲帳號以一百塊錢賣給我!」

  葉昊學叫道:「我的遊戲帳號才不止三千!你們這是不平等交易!」

  葉昂:「賣掉的錢都還給你。反正我一定要賣掉它!」

  葉昊學後知後覺地問道:「你們為什麼要盯著我的遊戲帳號?它是無辜的!」

  兩人用沉默作答。

  葉昂:「你答不答應!」

  葉昊學遲疑了片刻,問道:「我答應的話,我能重獲自由嗎?」

  葉昂:「說不定呢?」

  「所以我現在可以自由了嗎?」葉昊學說,「那你放開我。」

  沈括大聲叫道:「不要放!」然後也將手抓了上去。

  葉昊學怔住,苦苦哀求:「我們總要分開的!」

  沈括:「都是一條船上的人,船頭吵架船尾和,你想跑哪裡去?」

  葉昂:「??」

  總覺得哪裡不對。

  葉昊學對著他的臉大噴口水:「我今天是值日生!我要去倒垃圾了!六點全校大檢查啊哥!」

  沈括:「……」

  葉昂抓著沈括的手拉下來,點頭贊許了:「可以了。你做得很好。」

  沈括說:「為了朋友,應該的。」

  葉昊學:「……」

  他一呼吸忘了吐氣,一口老血哽在他的喉頭。

  媽的這是什麼生離死別的壯闊現場?

  他毫不留戀地轉身逃走。

  快快遠離他們!

  沈括見他走遠,才問道:「我剛才的演技怎麼樣?震不震撼?」

  葉昂拿出餐巾紙給他擦臉。評價道:「鬼斧神工。」

  沈括:「??」

  為什麼沒有感到被誇獎呢?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8:09 PM

第二十五章 我愛學習25

  要葉昊學跟著葉昂學習,簡直是人間慘劇,有違他的人生信條。

  從此他的世界變得暗淡無光,每天都在奢求著沈括能再摔一跤將他的智商負負得正,重歸正常。

  然而這樣美好的事情還是未能發生。

  勉強在晚自習寫一會兒作業,白天再聽沈括背英語單詞,最終他靠著頑強的意志力,迎來了真正快樂的週六。

  葉昊學一溜煙地衝回家去,逃脫葉昂的魔爪。

  客廳裡他媽媽正在跟小姐妹們煲電話粥,根本沒注意到他回來。葉昊學衝進房間,把書包往地上一丟,按下主機的開關。再趁著系統開機的時間,脫掉襪子丟進洗水池,洗了手走回來。

  他點開遊戲的界面圖標,就想起之前因為時間沒能解決的事。遲疑片刻,輸號登錄。

  什麼人妖?狗屁人妖?他葉昊學受不了這委屈!

  他這特麼明明是男號好嗎?!

  葉昊學陰笑。

  這次一定要讓他們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男人。

  葉昊學搓搓手,在遊戲裡正式上線。點開任務列表,看看有沒有新活動上線。

  就在他掛機看介紹的時候,屏幕的邊緣出現了紅色的禮花,綻放數秒後消失。

  他對這個畫面還是很熟悉的,不就是給全服玩家送狗糧嗎?他可以習慣的。

  正想說又是哪個萬惡的有錢人在此作秀,隨意一瞟,發現旁邊聊天頻道置頂的默認告白語,寫的好像是……自己的ID?

  「臥靠?」葉昊學虎軀一震,連呼數聲:「臥靠臥靠!」

  有毛病沒有?!

  不對!

  哪裡來的有錢妹子這麼剽悍,在遊戲裡倒追他?是透過角色看見了他英俊的外表嗎?

  葉昊學冷靜了點,並露出一個笑容。

  不必要的,主動說嘛,自己又不是不從,還送什麼禮花?

  真是,太見外了。

  他右鍵點開送禮物玩家的詳細信息。

  名字叫「寒風生爪」,角色性別……男!

  日哦!

  有毛病沒有?!

  他再往下滑動聊天框,發現全世界的玩家都在找他。無數人在頻道裡輸入他目前所在的坐標,參與一個叫尋找「棄文從武」的接力遊戲。

  葉昊學無端想起了人妖事件。

  該不會是真被盜號了吧?那盜號狗因為自己帳號密保高,拿不到值錢的東西,所以就用他的號去騙財騙心然後丟棄對方?

  這個叫「寒風生爪」的人就是受害者之一?

  這年頭騙子過處真是寸草不生。害人手段更是層出不窮,令人髮指。

  他以為只有葉昂跟沈括才能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原來只是他見識短淺。

  葉昊學仔細想想有點方了。

  自己說被盜號對方肯定不會信,那自己總不能對一個男人負責吧?

  有些時候你不渣真的不行。社會就是這麼殘酷。他只是被命運邪惡的小手推了一把。

  遁,遁了再說!

  葉昊學第一時間做出抉擇,點了右上角的紅色小×。

  然後長長吐出一口氣。

  他真是個小機靈。

  ·

  網線的另外一端,董路行一口水把自己嗆住了。拼命點擊人物詳情。

  下線了!真的下線了!為什麼要下線?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啊!

  他放學就回到家裡掛了遊戲,還在幫會發了獎勵讓他們如果看見「棄文從武」上線,就第一時間告訴他。好不容易等到對方上線,想要聯繫,卻因為對方開了消息屏蔽而無從下手。無奈之下只能送個禮花引起對方的注意。

  這不是小美女朋友的號嗎?正常人看見禮花會嚇得掉線嗎?

  除非她認識自己……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董路行特別激動,希望的曙光在前方。將杯子放在旁邊,開始蹲守。

  這是一場耐心的比拼。而他很有這個東西。

  午夜一點多的時候,董路行關注列表中的某個名字從白轉綠,系統提示對方上線。

  董路行陡然一個激靈,打瞌睡的腦子瞬間清醒,大叫了聲臥靠!

  董路行就守在他下線的附近,此時拼命刷屏,叫道:

  「你好!」

  「你好你在嗎?」

  「喂同學你好我找你有事!別跑啊我沒惡意的!」

  葉昊學乍看見嚇了一跳,一秒後打消了再次下線的欲望。

  這是何等的毅力還等在這裡?他比不贏的,除非他就此退出遊戲界。

  葉昊學回了一句:「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就可以了!」董路行特別激動,標點符號都打錯了幾個。「能開個陌生嗎我們加好友再說。這公開的太令人尷尬。」

  葉昊學:「你就站在這裡說!加什麼好友誰跟你加好友?!我跟你說騙人的不是我你別想從我這裡拿走一針一線!」

  「騙我?」董路行說,「你有什麼騙我?」

  葉昊學「咦」了聲,也奇怪了:「不是有人盜我號裝人妖騙你嗎?」

  「盜號?」董路行驚道,「那不是你同學嗎?!」

  葉昊學:「我同學怎麼可能騙你?我這是個人帳號啊!」

  兩人雞同鴨講,進入了一個神奇的次元部。

  葉昊學沉沉吐出一口氣,和董路行加了好友,兩人在深夜進行了一場直男間的友好交流。

  董路行極其簡要地說了兩句,只說兩人在刷怪途中突然下線,然後失去蹤跡。怕他們是有什麼急事,所以想打聽一下那個女生的情況。

  隨後迫不及待地把沈括給他的號碼報了過去。

  自己兄弟的手機號碼早已是倒背如流,葉昊學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自行配合玩家傳言,將對方沒說出的劇情補足,並想像出了己方兩位醜惡的嘴臉。

  破案了。

  就是葉昂跟沈括搞的鬼。

  他們欺騙了一顆青蔥直男的純潔內心。

  混蛋!

  董路行還在那邊說:「我不是要找她還錢的,不是錢的問題啦。能不能讓她回我一個信息?」

  果然,還騙錢!

  過分!

  葉昂都窮到這地步了嗎?沈括也變得那麼沒節操?

  他們給自己買手辦的三千塊錢,是不是就是用自己的名譽騙來的?

  董路行還在深情狀道:「我怕她過得不好,需要幫忙的話可以找我。」

  葉昊學想說,葉昂好得很,還會逼他學習呢。

  多麼可憐的少年啊,人傻錢多心又純。這年代都快絕跡了。

  董路行:「對了,你們是哪個學校的啊?」

  葉昊學警鈴大作。

  雖然葉昂跟沈括是騙人了吧,可……可那是自己的朋友啊!

  他心裡糾結萬分,最後沒有抵擋住,天平還是偏向了邪惡的一方。

  葉昊學一口咬死:「他們就是盜號的,不是我同學!」

  「臥靠!」董路行三觀碎裂了,「她長得那麼好看竟然是盜號的?!」

  葉昊學:「這年頭長得不好看連騙子都做不了的兄弟!長得不好看一視頻就露餡了你會給她帳號信任她嗎?我就是這麼被騙的,你及時抽身啊!」

  董路行:「臥靠?!!」

  董路行的世界受到了極大的衝擊,感覺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葉昊學問董路行被騙了多少錢,看看能不能說服沈括回頭是岸速速還錢,結果對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沒有回復。

  葉昊學也很心累,現在只想靜靜。都沒有閒情慰問對方,就此匆匆下線告別。

  ·

  周日到來了,葉昊學失眠了一整晚,還是無法安撫自己的良心,中午起床以後,背上書包趕奔學校。

  這兩個小混蛋就坐在教室裡若無其事地學習。

  還學什麼學?都是小沒良心!

  葉昊學將書包放在葉昂的桌上,陰著一張臉道:「我都知道了。」

  沈括淡淡道:「你知道什麼了?」

  葉昊學冷冷吐出幾個字:「我的遊戲帳號。」

  前後兩人頓時渾身僵硬,額頭起了層冷汗,眨著眼睛強裝鎮定。

  該還的,終歸還是來了?

  葉昊學拍桌,痛心道:「你們為什麼要騙人錢呢?」

  沈括:「我那麼有錢需要騙誰?全國首富嗎?」

  「我們沒有騙錢!」葉昂最先反應過來,指著沈括說,快速出賣說:「是他!他打遊戲的時候一頓騷操作害對方掉了一件裝備,兩三萬呢。最後協商成功,只賠了一半。」

  沈括:「……」

  你不是要對我負責的小老師嗎?!

  沈括反駁:「是賠了五分之三!我還送了他幾個禮包!」

  「什麼呀?」葉昊學打斷他們,「不是虐身虐心的狗血橋段嗎?」

  葉昂跟沈括對視一眼,有點弄不清對方的腦回路。又不敢隨意接話,怕把鍋攬到自己的身上來。

  葉昊學:「那你們當時跑什麼呀?」

  葉昂說:「他忽然向我表白,我害怕,當然跑了呀。」

  「那你為什麼要開我的帳號?」葉昊學茫然沉思,「為什麼遊戲裡的人都罵我是人妖?還說我騙錢?你們那時候做了什麼?」

  被質問的兩人遲疑,互相對視並傳遞信息。

  要自首嗎?還算嗎?現在能從輕發落嗎?

  「我知道了!」葉昊學用力拍桌,恍然大悟狀道:「你們故意用我的號去惹事,殺人,騙人,還裝人妖,就是為了廢掉我的號對不對?」

  葉昂用力吞了口唾沫。

  「你們至於嗎?不就是想讓我讀書嗎?為什麼要抹黑我的名譽?深思熟慮到了這地步,太喪心病狂了吧!?」葉昊學嚎叫道,「是不是沈括出的主意?你真的變了,你變得更變態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呀!」

  沈括一臉無辜,炯炯有神地盯著他。

  葉昊學繼續沉痛指責:「葉昂你為什麼要跟著他這樣做?你的良心呢?我以為你是一個好人!」

  葉昂艱難道:「這……這大概就是……阿媽的心吧?」

  葉昊學:「滾!」

  他冷漠轉過身,留給二人一個孤高的背影。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放棄遊戲嗎?不可能的!我就是放棄遊戲,也不會選擇學習!你們死了這個心吧,再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8:17 PM

第二十六章 我愛學習26

  「要不告訴他吧。」沈括捂著臉委屈道,「為什麼鍋全是我一個人背的!」

  葉昂:「因為,源頭在你呀。」

  沈括:「可是你功高蓋主啊!」

  葉昂喝道:「你別胡說!」

  葉昊學似乎是終於找到了藉口合理遠離二人,繼續過起他頹廢的鹹魚人生。

  葉昂跟沈括還是決定去跟他道歉。

  「算了。」葉昊學冷漠說,「我已經決定賣號了。」

  葉昂驚道:「你想通了?」

  葉昊學:「我只是覺得自己沒臉再去見那位兄弟。心裡過意不去。」

  葉昂:「哪位兄弟啊?」

  「請你記住那個被你傷過心的男生!」葉昊學說,「他叫……」

  兩人同時卡殼。

  竟然都想不起董路行的名字。

  葉昂替他挽尊:「一個打遊戲的男生。」

  葉昊學:「對!」

  葉昊學指著他們認真道:「我現在要跟你們絕交到期末考試!都給我好好反省,在這期間,我不想跟你們說話!」

  葉昂:「……」

  葉昊學重複道:「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葉昂萬萬沒有想到這人的態度是……打從心底的堅決。

  可是,加上被他鬧彆扭一陣,期末考試直接接近了。

  葉昂跟沈括態度跟著轉變,不敢再強求他,巴不得他記不起之前的對賭,尤其是那個三千塊的手辦。

  雙方成功找到了新的平衡。

  ·

  開考前夕,葉昂一直很鎮靜,但幾位老師非常緊張。

  老劉請葉昂過去做考前動員,隨後校長也請她過去做了考前動員。連沈括都不敢來隨意打擾她,重新換了一個學習搭檔汪雨。

  六班同學自覺為她營造出重點班的氛圍:延遲上下課,加倍作業量。

  葉昂提前清晰感受到了考試的氛圍……且並不覺得愉快!就是這種時候才發現,班裡最熟悉的人果然還是——葉昊學。

  葉昊學察覺到她看過來的視線,捧著手機轉身,並朝她哼了一聲。

  舉世皆清他獨濁!

  他驕傲!

  ……葉昂悔了。

  因為期末是全市聯考,試卷由一中和實驗的老師來出,考場雖然在自己學校,排位也由學校決定,但為了彰顯聯考的重要性,監考老師要從全市抽調並交換。

  校長提前準備,有意安排。

  他對著桌上一中和實驗那幾名老師的名字糾結萬分,猶豫著究竟應該把哪個學校的老師,安排去第一考場監考。

  最後本著來日方長的考慮,將第一考場的絕佳機會,讓給一中的老師長長見識。實驗的到時候還是享受一下悔恨與好奇的雙重痛苦吧。

  安排妥當之後,在各種焦急與欣喜的盼望中,A市高三聯考到來了。

  當天,教導主任在校長指示下,主動領著一中的兩名老師,前往第一考場。

  兩名老師受寵若驚。做監考這麼多年,都沒經歷過這種高貴的待遇。

  等到了考場外面,領頭的教導主任停下,站在窗戶邊往裡看了眼,最後視線停在一個位置,露出一臉慈愛的微笑,轉身熱情向他們介紹。

  「那是我們學校最好的學生!」

  兩人順著指示看去,就見一位女生叼著根筆,正吊兒郎當地坐在靠窗一號位。

  神情倦怠,面色蒼白。看起來身體不大舒服。

  教導主任說:「她非常的優秀!」

  兩人監考老師乾笑兩聲,心中並不以為然。

  呵,二中最好的學生能好到哪裡去?他們一中學生的目標是全省排名,二中只是全校排名。

  沒有可比性的。

  教導主任似乎只是想說這兩句話,沒等他們反饋,讓他們好好監考,就樂顛顛地走了。

  兩人:「……」

  二中的領導層都開始瘋癲了嗎?

  兩人並沒有糾結太久。

  第一場考語文,之後連著考數學。鈴聲和提示響過之後,他們按流程將試卷分發下去,然後站到教室的前後兩端,開始發呆。

  對於老師來說,監考應該是一件外人無法想像的痛苦差使。

  牆上的掛鐘緩慢走動。

  熬過了第一場,很快迎來數學。

  前排的監考老師盯著後面的板報打了個哈欠,目光飄向葉昂。

  他覺得這學生的臉色比之開場,有點更白了。忽然想起教導主任離開前詭異的笑容,抖了抖腳,走到葉昂的位置邊,查看她的試卷。

  他發現葉昂正在寫數學大題,而且還是倒著寫的,頓時大驚。

  抬腕看了眼手錶。

  是的,才開考半個小時,她已經寫完兩道大題了。

  他們一中這次出的壓軸題非常難,能做對並拿滿分的概率是非常低的,即便是一中,可能也沒有幾個。

  實際上,本次聯考,他們就是想用難題分和實驗分個高下。

  那老師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遍題目,再照著葉昂演算的步驟看下去。

  他看見了得分關鍵點,還看見了幾個熟悉的數據。

  一成排的數據清楚地寫下來,試卷空白位置的角落,還完美地寫了個答。

  那老師的腦袋頓時嗡嗡作響。

  壓軸題是……難的吧?

  見他看得入神,另外一名老師咳了一聲以作提醒。

  這樣監考是會被舉報的。

  那老師回神,重新在教室裡遊蕩起來。邁開大步飛速兜一圈,重新回到葉昂身邊。

  他的同事:「……」

  你逗我?

  那老師嚴肅地站起身,朝同事招了招手。

  於是圍在葉昂身邊的人,變成了兩個。

  兩小時的考試時間,在不到九十分鐘的時候,葉昂已經結束做題了。之後的時間,她將答題紙放在右上角,對試卷上的題目進行二次演算。

  兩位監考老師手上沒有草稿紙也沒有試卷,只能在考場裡走來走去,核對她選擇題跟填空題的答案。

  在他們再次過來的時候,葉昂抬起頭,直直看向他。

  老師跟她對視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紅著臉退開一步,乾咳道:「同學,是不舒服嗎?」

  葉昂說:「老師,我是沒什麼問題。但你一直比對我跟其他學生的答案,會影響其他同學的心情。」

  那監考老師看了周圍學生一眼,才發覺自己失態,倉促走開。

  之後一直留在講臺,沒再下來。

  直到學校打鈴收卷,兩人已經恢復了開始的淡定,催促學生交卷。

  卷子交齊之後,兩人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對著放在第一張的試卷竊竊私語。

  葉昂拿著文具從他們面前走過,兩人下意識地收聲,仰望地送她走出教室大門,然後才發現教導主任正兩眼放光地在門口盯著他們,不知道站了多久。

  二人:「……」

  教導主任看見兩人神色已經知道結果了,還是微笑著問道:「葉昂啊,考的怎麼樣啊?」

  「最後一題寫得還挺順的。今天狀態特別好。」葉昂說,「沒意外的話,149分以上吧。」

  監考老師內心咆哮:你特麼不會直接說滿分嗎?!

  教導主任拍肩:「好好休息,馬上第二場了!」

  兩位監考老師走過來,也笑道:「是這樣,下午的考試,我們想換一個老師。」

  教導主任:「換哪個老師?」

  「第一場換我們一個英語老師。」監考老師說,「第二場我們想換個物理老師,可以嗎?」

  教導主任說:「可以的呀。你們這次派了幾個老師過來啊?」

  對方說:「附近學校就有,沒事沒事。我們自己安排。」

  他們心底的想法是一樣的,這肯定是一個極端偏科的學生,不然不可能默默無聞這麼多年的。

  ·

  下午,先考的英語。

  考完英語之後,來自一中的監考老師臉色明顯嚴峻起來。

  她將卷子封進袋子裡,捂著電話跟對面的人交流。

  「數學那麼好,理綜沒道理會很差的啊。」

  「英語……就英語也很好我才覺得很意外。語文總差不到哪裡去吧?」

  「我覺得是不會偏科。她的英語作文看起來非常老練。我看了下前面的單選,正確率也很高。反正是絕對不會拖後腿的水平。語文試卷我沒看見呀。」

  「行行行,先看理綜。」

  到考理綜的時候,葉昂對那直勾勾的眼神已經無法忽視了。

  「不要緊張,同學。」新來的監考老師推著自己的眼鏡說,「我們就隨便走走。你自便。」

  葉昂:她還得說句不用客氣是嗎?

  她托著下巴,緩緩吐了口氣。轉動著手裡的筆開始看題。

  考到這一場,她已經很有經驗了。乾脆將自己的過程也寫出來,連同試卷不遮掩地擺在角落。

  這位監考老師年紀有點大了,一直彎著腰看題很是煎熬,葉昂寫完後,對他做了個你隨意的手勢,大方請他隨便看。

  監考老師詫異地多瞧了她兩眼。

  聯考的時間安排裡沒有自選,考完理綜之後,本次的安排就正式結束了。清點完試卷,會有人送各監考老師回去。

  一中的幾人清點完試卷,交到指定地點之後,對著一旁監督的教導主任直白問道:「你們哪挖來的學生?多少錢?哪個省的?合規矩嗎?你確定學籍批得下來嗎?」

  「沒有沒有,看你們說的什麼話?」教導主任一臉虛偽的笑容,「她是實驗轉過來的。我們A市本地人,一直在A市上學的呀。」

  「實驗轉過來的?」對方不信道,「實驗把她轉給你們幹嘛?」

  另外一位誤會了,感慨道:「你們學校可真有錢。」

  還能跟實驗搶這種水平的種子選手。

  教導主任放肆大笑:「這個要去問實驗的嘛哈哈哈,我們這次是被動接手的啊!她的學費每學期還比在實驗的時候貴了一千塊錢。」

  一中眾人呆在原地。

  是在胡吹故意惹他們嫉妒呢?還是兩校之中真的有一個瘋了?

  教導主任同那監考老師大力握手:「這次聯考的成績,我們二中很期待的啊!辛苦各位了,都早點回去休息吧!」

  休息是不可能的,今晚註定是個不眠夜。

  兩所強校教師回去之後,就開始找到本次考試前幾名的學生,核對一下互相的分數。確定大致的名次。

  然而一中的老師沒有算本校學生的分數,也沒有算之前關注的幾名實驗學子的分數,全都在回憶並重現葉昂的試卷。

  可惜錯過了語文,無法全面評估。反正單就知道的幾科成績來說,高得有點驚人了。如果語文能考到130……不,能考到120以上,這第一應該就是她的了。

  高考的時候,一般學校還會為尖子生提供20分的競賽加分。那就是……狀元之選了啊!

  今天的監考老師神色凝重道:「如果她不是二中的學生,我都懷疑有人在給她透題。之前沒聽說過這位學生啊。」

  一中校長坐在椅子上沉思。

  「聯考第一……被實驗拿走也就算了,怎麼能被名不見經傳二中的人拿走?怎麼跟家長交代?他們哪偷來的學生?你確定今天沒聽錯,以前是實驗的人?」

  他正皺眉苦悶,手機響了起來。

  正是剛剛在念叨的老對手。

  「你們那邊考的怎麼樣啊?」實驗校長心情很好地笑道,「我們學校這次好像發揮的不錯。明天試卷就分過來了,大家都要多辛苦啦。有機會的話,我們兩校間再組織一場聯考啊。」

  一中校長深吸一口氣,愉悅地送去兩個字:「呵呵。」

  他壞心道:「我給你說個好消息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09:47 PM

第二十七章 我愛學習27

  實驗校長頓時警覺,下意識地壓低聲音道:「大家那麼多年交情,客氣什麼呀。」

  一中校長笑說:「你們實驗真是出了一個好學生,讓我特別意外啊。我們老師今天監考的時候偶然發現的,現在學校裡的人都在為她加班算分呢。」

  「嗯?」實驗校長遲疑地哼了一聲。

  他不覺得這老狐狸會給他真誠的祝福,可是對方這明確的語氣又很讓人懷疑。

  這廝雖然心髒,看不得他好,但沒必要騙他的。

  一中校長小幅轉動自己的椅子,手裡擺弄著一支鋼筆,還在情真意切地恭維說:「你們把人也藏得太好了吧,我們之前都沒聽說過她的名字,差點被你們擺了一道。老何啊,其實沒必要這樣的,大家都是教育體系的人,目標一致。學生優秀,我們就高興。都是我們的孩子,都是A市的人,都是大家的驕傲嘛。」

  實驗校長滿頭霧水:「不是,你在說誰?」

  一中校長這心情立馬就要起飛了。

  「我們監考老師今天看見都被嚇到了。」一中校長神秘說,「她數學一百五!反正我們學校是沒有一百五,單科狀元應該就是你們的啦!」

  實驗校長用力回憶。

  有數學滿分的學生嗎?好像沒問到啊。

  都在說這次的題目以變態堪稱,就是變態的學霸也算錯了最後一小步的答案。

  他們學校的漏網之魚?

  難道是偏科奇才?那倒是有可能的。

  實驗校長舔了舔嘴唇。

  可他怎麼總覺得老狐狸的語氣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他小人之心了嗎?

  一中校長繼續說:「理綜他們估計肯定有270以上。英語也不錯但是還沒對完分,具體要看最後的作文得分吧。我們給她算了下,只要她語文不太差,明年狀元的有力之選。這樣的人才你藏著幹嘛啊?」

  實驗校長心說他有病啊,藏人幹嘛?當然放出來打臉啊!

  此時已經對對方的敘述產生了濃濃的懷疑。

  他說:「你們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答案都記住了?」

  一中驕傲道:「當然!我們特意換了六個監考老師過去看答案的!她特別優秀!」

  實驗校長忍不住了,眉間疙瘩擠得老高。

  今天來實驗監考的老師,哪個班換了六個監考老師啊?他編呢吧?

  「真的?」

  「當然!」

  「哪個她啊?」

  「女字旁的她呀!」

  實驗校長快瘋了:「我說她是誰!」

  「叫什麼?」一中校長的聲音離手機遠了點,似乎是在問人。

  「叫葉昂?」

  實驗校長沒聽清,開了免提。

  「什麼?!被實驗轉走了啊?現在人在二中?不會吧?」一中校長毫不掩飾的嘲笑語氣就從話筒裡清晰傳了出來,「老何,那麼好的學生你們都願意轉給二中?什麼時候也轉個到我們一中來啊!我們敞開懷抱歡迎的。」

  實驗校長一口氣不上不下地順不出來。

  「我跟你扯那麼半天真是浪費時間!」實驗校長深感被騙,失態道:「你接著編!」

  一中校長恢復了正經語氣,說道:「反正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問二中的校長。你如果沒有他的號碼,我現在就可以發給你。這次我們去監考,被對方狠狠炫耀了一把。你是沒看見他們笑得那猖狂的樣子……哦,畢竟學生就是你們這裡轉過去的嘛。」

  實驗校長心頭發慌,站起來否決道:「你胡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反正明天就開始閱卷了,每個學校都會出幾個老師過去,到時候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一中校長淡定說,「話別說得太滿,老何啊,我們這邊現在都給她弄懵了,既然她是你們學校出去的,你可以自己去問問清楚。我掛了啊。」

  實驗校長聽著對面傳來的忙音,用力吐出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抓過桌上的電話,打到教務處。

  對面的人正準備接起,很快接起:「您好。」

  「我們學校的高三生今年是不是有一個轉學到二中去了?」

  對面的人愣了下,才回道:「是吧?」

  「叫什麼?!」

  教務處的人不確定道:「是叫葉昂吧?」

  實驗校長狠狠拍了下腿。

  竟然不是編的!

  校長:「她成績怎麼樣?」

  「不怎麼樣?」

  「不怎麼樣是怎麼樣!」

  「就……」對面的人沒想到他這麼激動,語速也快起來:「比平行班的學生都差一點。」

  「那她高一的時候呢?」

  「是自己考進的重點班。」

  「成績怎麼會下降那麼多?她的任課老師怎麼回事?!」

  教務處的老師:「……」

  跟他有什麼關係?

  實驗校長小聲問:「她是不是故意裝作成績不好的樣子?」

  對面老師:「??」

  校長今天是受什麼刺激了?

  校長一個接一個問題地拋出來:「學籍都已經轉好了?」

  那老師說:「轉好了。」

  一個差生要走,還不趕快配合著放人?

  實驗校長出奇憤怒了:「她的班主任是哪個?你把他號碼報給我!」

  「好的。」

  ·

  雖然期末考試已經結束,但是同學們——還要補課!

  大概補一周半的時間,才到春節,到時候卷子正好閱完下發,能讓學生帶回家好好感受家長的溫暖。

  如此喪心病狂的操作……校領導們都非常喜歡。

  二中校長昨天接到了實驗的致電。

  出圈了呀,這麼多年終於出圈了。實驗那老頭兒也有主動打電話給他們問成績的時候,真是揚眉吐氣。

  當年高價搶學生反被嘲笑的憤懣之間一夜之間得以抒發。

  他得意之下,將葉昂吹得天上有地上無,說她這次考試發揮得不是很好,謙虛一點,應該是能拿個前三,還不確定是不是包攬第一。囂張得完全不顧對面人的心情。

  雖然言語間沒有提到實驗的名字,但他句句不離感謝將她轉過來的學校。說這是命運的眷顧,是緣分的使然。

  可把對面的人氣得夠嗆。

  ·

  或許是接連在兩個地方受到了刺激,實驗校長當天叫了葉昂原先的班主任過去問話。

  葉昂的班主任聽過後大驚,表示這絕對不可能,葉昂哪裡是什麼天才?除非見鬼。

  這樣雙方的信息出現了極大的矛盾。

  今天各校就要派老師過去閱卷了,可每個老師只閱一部分,也無法分清究竟是誰的卷子。等正式統計出成績,已經要一周以後。

  實驗校長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無法平靜,他已經失眠了一整晚。乾脆第二天讓班主任直接去二中打探一下虛實,再跟葉昂好好聊一聊。

  班主任是有點不大情願的。

  現在他正戴著一頂帽子,鬼鬼祟祟地跟門衛打招呼。

  他遞過去一支煙,說:「對,我是葉昂的家長。你知道她嗎?」

  「知道!能不知道嗎?天才啊!」

  班主任苦澀一笑。

  原來真的見了鬼。

  他將自己的身份證壓在這裡,然後進去找葉昂。

  此時正好中午下課,班主任不知道葉昂是不是在,準備先去教室裡等著。往前走一段,發現前方的人潮自覺圍在一個人身邊,鬧哄哄的。

  他心念一動,快速擠了過去,站到高處的花壇上一望,正中間的那個不就是葉昂嗎?

  就同他在偷窺一樣,其他學生也在用瞻仰學神的目光深情凝望著葉昂。

  班主任的腦海不自覺浮現出一行字——大型粉絲見面會。

  沈括偏頭,打量著自己的小夥伴,說:「我怎麼覺得你臉色不太好?」

  葉昂贊同點頭:「我也覺得不大對。頭暈,目眩,還有點噁心。」

  沈括:「你是不是沒考好,壓力太大了?」

  「我考得還行,也沒什麼壓力。」葉昂說,「就是從考試那天開始,一直很累。」

  沈括搭上她肩膀說:「你要不回宿舍休息一下?我幫你請個假,老師會理解你的。」

  葉昂的生命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眼前開始雪花白,當即知道不妙,就那麼直直栽了下去。

  周圍的人一片譁然,學生尖叫散開。

  沈括反應夠快,撲過去將人接住,才避免了她當眾撲街的慘狀。

  勒著她肩膀將人提起來,叫道:「葉昂!葉昂你活著沒有!你堅持住啊!喂!」

  班主任準備衝過去,又想起自己的敵軍身份,閃過一絲遲疑。此時另外一名老師已經到位,查看葉昂的情況。

  葉昂抬起頭,虛弱道:「沈……沈愛卿,朕需要攙扶。」

  沈括看她臉色毫無血色,嚎叫說你需要的哪只是攙扶!

  路過的老師聽到她還有神智,一顆心好歹放下,蹲下身問道:「怎麼回事?是哪裡不舒服?」

  葉昂搖頭:「就是累。」

  體育老師:「……我沒見過累成你這樣的人。」

  旁邊學生開始竊竊私語,班主任偷偷聽到了幾個關鍵詞。拍著那知情學生的肩膀問:「她……她成績是不是很好?學習這麼用功嗎?」

  學生一個接一個地叫道:

  「這是我們全段第一啊!」

  「我們的學神!」

  「她是我們學校成績最好的!」

  「還帶著班裡的同學一起補課,我們班主任天天說。」

  「事實證明可能帶不動啊。拖不垮成績,那就拖垮身體。」

  班主任聽著震驚了。

  前方老師正想背葉昂去醫務室,沈括先一步將人背起,說:「老師我送她去醫務室,下午不上課了,你幫我們跟老師說一聲!」

  那老師下意識地應了一聲:「哦哦。」

  等反應過來才發現,生病的是個,為什麼請假的是「們」啊?

  醫務室裡,葉昂過了那一陣,又生龍活虎起來。

  醫生正在給她檢查。

  沈括緊張問:「怎麼回事?是生病了嗎?」

  醫生收回自己的聽診器,淡淡道:「不是 。」

  「是餓的。」葉昂悠悠接道。

  沈括:「??」

  醫生苦口婆心道:「年輕人不要為了減肥就絕食啊,絕食減不了肥的!你幾天沒吃飯了?」

  葉昂現在腹中的確饑餓,覺得自己能吃東西了,申請道:「我的朋友,我想吃飯。」

  沈括激動說:「那你幹嘛不吃飯?」

  葉昂覺得很難解釋,現在也沒力氣解釋。

  她例假,難受,反胃,毫無食欲。

  也是吃了點的,就是吃了以後吐掉了。高強度的腦力運動,課間操期間又被拉出去強制跑了兩圈,吃的那點熱量不夠消耗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兩個硬幣,正好一塊五,遞過去說:「能買什麼?你看著買吧。就是給我打兩碗飯謝謝。」

  在場兩人都沒想到她會窮成了這樣。

  那過於蒼白的皮膚和外凸的青筋深深刺痛他們的眼睛。

  醫生當即開始後悔自己方才的發言。說的簡直不是人話。

  沈括不敢去接她的血汗錢:「你不是剛賺了666嗎?」

  「我要分成給管理員的好嗎?我到手只有600,沒有完整的666。」葉昂說,「而且快放假了,學校又不給住宿,我要省著點花呀。」

  沈括聽著都要哭了:「那你不會跟我說嗎?是不是朋友啊?!」

  「我說了呀。」葉昂說,「我現在想吃飯。」

  沈括看她這可憐的模樣,不能跟她生氣,硬生生憋下:「等著!」

  ·

  沈括走出醫務室,等在外面的實驗班主任立馬迎了過去,將他攔住。

  「同學,同學葉昂沒事吧?怎麼會暈呢?」班主任急說,「我是她……家長!是她長輩!」

  「餓的!沒錢!懂了嗎?!」沈括渲泄似地大聲吼道,「少來了吧還家長,她哪有家長?一個個都是混蛋!走開!」

  實驗班主任震在原地,久久合不上嘴。

  瞬間,葉昂窮到餓暈的消息,傳遍了整所學校,以及實驗的校長室。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0:34 PM

第二十八章 我愛學習28

  實驗校長揉著自己的鼻樑,沉聲道:「我聽到了一個壞消息。」

  班主任站在他面前說:「我有一個……額。」

  說好消息有點對不起人,但說壞消息,好像也不全是。

  「他們今天分完試卷後,真的批出了一張數學滿分的卷子。」實驗校長絕望了,「不是我們學校的。」

  班主任見事已至此,乾脆直說了:「葉昂她今天在學校裡餓暈了。據說她過得很窮,連飯都吃不起了。」

  「什麼?」實驗校長猛得抬起頭,震驚道:「二中……已經小氣到這種地步了嗎?」

  班主任:「……」

  我覺得不是你想的那樣。

  校長只是開個玩笑。馬上嚴肅起來道:「她的家庭情況那麼差嗎?貧困生?二中沒給她補助?」

  「不是。」班主任說,「他們家庭情況挺好的。她還有個妹妹在我們學校的重點班。」

  校長又是一驚:「她家人都在這裡那為什麼還要轉學?!」

  班主任滿頭冷汗:「她父母讓她轉的學。」

  校長激動說:「為什麼!我們實驗哪裡不好了?!」

  「就……」班主任說艱難說,「處於家庭內部情況的考慮。似乎是說葉昂在學校,會影響葉知夏學習。而且葉昂也不是很喜歡實驗的同學相處。她在校期間成績真的不好……我,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故意考差。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學生啊!」

  校長說不出的失望,指著他半晌組織不出語言:「你啊你啊!」

  校長生氣道:「他們家的私事,我們是不好多問,但是!身為班主任你應該多關注一點。她為什麼故意考不出好成績?是有什麼心理陰影?她跟實驗的同學相處不好,怎麼就能二中的同學相處好?她父母因為怕她影響妹妹學習,就把她從實驗轉到一所沒什麼前途的二中去,那她是不是還在家裡受過其它的偏待?她當時是什麼精神狀態,你是她班主任,可是你卻一點都不關心她!」

  班主任低著頭認罵。

  校長一拍腦袋,後知後覺道:「完了,二中的人肯定會拿這個來做文章。這次她父母的鍋多半得要我們來背啊!虧大了!」

  校長悵然道:「希望她語文,能考零分。」

  班主任:「……」

  這是不現實的事。醒醒。

  校長當機立斷道:「現在追責也已經晚了。還好有機會。二中那幫人,也不長眼。這樣,你去跟她說,我們可以給她獎學金,一年兩萬,學費全免。考上A大,學費全退,還有額外獎金。考上狀元,我們學校有特殊獎勵!讓她開好銀行賬戶等著。你去跟她交涉。她缺錢嘛,錢在我們這裡根本不是問題,她想吃什麼就能吃什麼。趕快,你跟她熟,現在去,別讓二中的人反應過來。一定要把她拉回來!」

  ·

  二中的校長反應得比他快多了。此時正坐在葉昂的病床前面跟她聊天。

  畢竟葉昂是他未來宏圖的一部分。

  「我本來想下學期再跟你提獎學金的事,因為我們這兒都是開學才發的,可是我不知道原來你生活這麼困難。你該早說的啊,我們獎學金是可以預支的嘛!」校長心痛道,「不要硬撐,沒什麼解決不了的,我們學校那麼多大人,只要你說出來,都能幫助你的。生活還有希望,你千萬別想不開啊!」

  葉昂:「……」

  她只是來了個例假,沒有過不下去人生。

  她好想知道外面傳成什麼樣子了。

  「我們學校是講人情味的,跟實驗不一樣。既然你父母不在,我就直接跟你說,學校向你保證啊,如果你考上A大,我們可以給你十萬塊獎金,還退學費。如果你考到全市前三,我們給你三十萬!全省前三,五十萬。全省狀元——」他屏住呼吸,然後重音道:「配合我們宣傳一下,我們給你一百萬!」

  葉昂:「……」

  那眼睛太閃亮了。她在裡面讀出了好多東西。

  校長目眺遠方。

  狀!元!

  他們二中都多少年沒出過狀元了?反正他有生之年是沒有見過。如果出在他的手裡,他一定會成為二中載入史冊的校長!

  升職、加薪,或許在教育系統能走到隊伍的前列!

  校長說得一臉霸氣:「我們學校有錢,特別有錢,比實驗跟一中都有錢!」

  沈括在一旁淡淡地想。

  可不是,他爸捐的。

  他拿出一張銀行卡,遞過去說:「我在這裡面存了兩萬五,兩萬是學校特批的獎學金,五千是我個人對你的資助。你拿著身份證去改個密碼,裡面的錢隨便用。」

  錢到手上,葉昂終於有了實感,她鄭重接過,說了聲謝謝。

  她終於有錢了!

  校長旁敲側擊:「實驗其實也不怎麼樣,你高三還剩半年了,再轉來轉去,會影響考試的狀態,你說是吧?」

  葉昂:「對。」

  校長又問:「如果實驗的人來找你,你知道怎麼說嗎?」

  葉昂點頭:「嗯!」

  「到時候成績出來了,我想請你幫忙做個採訪,你看可以嗎?」校長說,「採訪是獨立的,學校給你批額外的宣傳經費。」

  這種上趕著送錢的行為,葉昂能拒絕嗎?當然不能啊!

  校長滿意點頭:「你好好學習,不要為雜事操心,剩下的交給老師。」

  ·

  實驗的班主任去找葉昂的時候,正好撞上葉昂在學校早會上,在所有同學的崇拜中,公開領取巨額預支獎學金。

  神特麼的預支獎學金!

  班主任比對了一下雙方財力,覺得二中是比他們豪氣一點,他這談判條件沒有底氣。又匆匆跑回去找校長。

  實驗校長聽後沉思許久,覺得這樣不行。

  跟二中比錢是不合理的。他抬價,對方肯定會雙倍抬價,到時候兩敗俱傷。而且就算葉昂同意,二中那邊可能會放人嗎?

  果然關鍵還是在監護人。

  葉昂的妹妹在他們學校,她也曾經在這裡就讀,多少應該有點感情。她會轉去二中,說明也是個聽父母話的人。

  她畢竟還未成年,搞定她的父母,一切不就迎刃而解?

  很有道理。

  實驗校長於是放棄了攻略葉昂,轉而去攻略葉父葉母,親自給他們打了電話,並聊了許久。

  對方剛接到電話,並聽明來意的時候,顯然有些語無倫次。

  校長安慰他們冷靜一下,想請他們到學校來進一步說說葉昂的事。兩人言語又開始推脫,似乎不是很想去找葉昂交涉。

  校長正納悶呢,這是什麼家庭組合?還是耐心地請他們能好好考慮。

  他們這邊拖延一陣,聯考的成績已經對外公佈了。

  葉昂唯一一門語文,還是拉了分。

  110。

  看得老劉想當場報警。

  葉昂仔細思考了下,覺得應該是當時肚子太痛,天氣太冷,不停手抖,所以字寫得比較醜。

  語文嘛,字寫得醜開場就輸了,沒辦法的。

  而且考語文的時候她特別睏,睏得題目都看花了。

  她偏科,但耐不住本事得能將短板踢上來。

  她的數學和理綜高得驚人。

  數學滿分,理綜接近290,直接拿下了兩門單科狀元。

  這次聯考的第一第二名同分,只比她高了一分。

  葉昂覺得還可以,畢竟日子長著嘛。又不是高考。只是老劉他們不這樣認為。

  只差一分,差一分她就是聯考狀元了。

  老劉面壁思過,整個人身上寫著「他對不起社會」這六個大字。

  葉昂:「……」

  不,對不起社會的人是她。請不要這樣。

  二中校長也挺滿意了,通知了當地小報過來看學神,要宣傳本校自證名譽,為明年招生做準備。

  A市突然出現這麼一匹黑馬,叫媒體也很驚奇。安排人手趕在放假前最後一天,過來寫了篇採訪稿。

  因為收了錢,動作也快。回來後稍作整理,排進第二天的版面,印刷販送。

  一家歡喜一家愁。一中校長是又喜又憂又愁。

  喜的是前兩名都是他們學校的,雖然只高了一分,但還是保住了A市第一高校的寶座。

  他們對外還是可以吹一吹的。

  憂的是這次的第一拿得特別憋屈,感覺沒有含金量。畢竟嘛,作為理科生,數學和理綜都給搶走了,理科類還剩什麼?以前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愁的是怕有人說他們閱卷不公正,故意拉低葉昂的語文分數,為自己學校保住第一。

  其實這次真的沒有,他就那麼想想,沒來得及實施。

  真正高考可不像聯考,那卷子是全省批閱,想做手腳都不可能。葉昂要是有這實力,該出頭還是會出頭,到時候接受採訪,說出點什麼,他們還是要背鍋。

  人吶,不能做太絕啊。看看實驗那幫人,現在多可憐。

  一中校長那麼一想吧,什麼都釋懷了。

  前三無一名額是實驗的,即便他們包攬了四到八名,依舊無法消散他們學校墮落的風聲。為什麼?因為第三就是從他們學校轉出去的。

  這點眼光都沒有,還怎麼做老師?

  實驗校長摸著這次快被自己擼禿的腦袋,說不出的憋悶。

  真是倒黴透頂了!

  二中不允許她獨自美麗,更不容許她與世無爭。葉昂考得越好,他們就被黑得越慘。

  他拿起今早送過來的報紙,看一眼,歎一口氣。歎完薅一下頭髮。

  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才把上面一則簡單的採訪稿看完。

  #二中橫空出黑馬,聯考拿下數學理綜雙黃蛋,原竟是實驗學生#

  那群老狐狸心太黑了,專門踩著他們做宣傳。

  他不忍再看,把試卷折疊好,墊到花盆底下。拿起手機通知各年級班主任,今年寒假,一定要多加作業,為實驗的名譽而奮鬥。

  而此時實驗高三年級的各班級群裡,也在瘋狂分享這則八卦。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5 11:14 PM

第二十九章 我愛學習29

  實驗某班級群:

  「你們看今天的報紙了嗎?」

  「看見了。」

  「有知情人士出來解釋一下情況嗎?有沒有人認識隔壁葉知夏的?幫忙@一下啊。」

  「你瘋了嗎還@葉知夏?悄眯眯聊一下就好了。」

  「我不聊葉知夏我只聊葉昂。我們來深入解讀一下報紙上的內在含義?」

  報紙上其實也沒說什麼,雖然葉昂其中的一部分自述有拉仇恨的嫌疑,可問答都在基本套路以內。跟以前的學生採訪差距不大。

  普通人估計看過就看過了,最多感慨一句原來這就是學霸的世界啊,然後翻篇。可實驗的人知道一點內情,還跟葉昂一起同學了兩年,那追根究底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能把每個字都讀出花來。

  他們的娛樂生活真的太少了,不能錯過啊!

  最受關注的當然是跟實驗有關的幾道問題。

  ·

  問:為什麼從實驗轉到二中呢?眾所周知實驗的升學率非常高。是你自願的嗎?

  答:因為一點家庭原因。算我自願的吧。

  問:聽說你當時在實驗的成績並不好,是故意不想考好嗎?

  答:對。

  問:為什麼呢?

  答:一點年輕時不成熟的思想作祟。在二中老師的指導下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問:二中的老師給了你很大的幫助嗎?

  答:是的。除了數學老師,他們人都非常好。他們非常關心學生,不止是成績,還有……

  ·

  這個數學老師跟他們沒關係,成段的吹捧詞顯然是寫好的吹捧稿,他們直接略過了。

  「肯定是被迫轉學!你們是忘了葉昂上次回學校貼聲明,裡面說的事了嗎?她說她轉學是因為父母強迫,留守家庭關係疏離!當時葉知夏都哭了!」

  「我親眼看見了,是這樣的!」

  「說不成熟的想法,所以故意考低分是想跟父母作對吧?」

  「如果是小說我肯定不信這麼幼稚的理由,但目前邏輯推斷……她還真的這麼幼稚。」

  「忽然覺得她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

  「可愛什麼呀,我覺得挺慘的。故意考低分想引起父母注意,結果父母沒有安慰鼓勵,直接給她轉學了。」

  「被你一說這個結果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還有這個啊!@全體成員!」

  下面放了截圖。

  ·

  問:如果實驗想招你回去的話,你想回去嗎?

  答:不用了,我在二中過得很好。我不是很想回去實驗,那裡有我不大想回憶起來的事情。我要重新開始。

  ·

  「我來說!我那天聽到了,校長已經想把葉昂招回來的。同意給高額獎學金,免學費,包食宿,還找了葉昂她父母。」

  「然後呢?」

  「我去還玩斷句的嗎?」

  「然後她爸媽沒答應啊。好像是不大同意她回來。」

  「為什麼?能回實驗不回?二中是仙境嗎?」

  「說是怕影響葉知夏學習。當初轉學用的就是這個理由。」

  「有毒吧?我不信。」

  「不是我歧視,實驗跟二中的師資怎麼比?」

  「葉昂是撿來的吧?」

  「可是@小張魚,他當初不是說葉昂轉學,是因為欺負葉知夏,打人霸淩,父母失望才給她轉學的嗎?當然也因為成績不好。」

  「闢謠,不是。默默放一張截圖。【圖片】」

  這個被@的人就是之前去二中,找葉昂的茬,結果反被葉昂坑了一把的男生。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歡葉知夏,不加掩飾的。

  截圖裡就是他的聊天記錄。

  他就說了兩句話。

  ——葉昂人挺好的,是我有色眼鏡誤會偏見了。

  ——我跟葉知夏沒關係了,不要再亂說了。

  以前還叫的夏夏,現在就變成葉知夏了。信息量太多讓人腦袋爆炸。

  「他不是一班的人嗎?」

  「兩班聯動!我打入隔壁班內部了!」

  「厲害啊!」

  「牛逼。」

  「全校關注了好嗎?好幾個五班的人不好意思當著葉知夏的面討論,也加進來八卦了。」

  「大家聽見的版本到底都是什麼啊?怎麼五花八門的?被欺負的人到底是葉知夏還是葉昂?」

  「以前我以為是葉知夏。」

  「現在看來比較慘的人好像是葉昂。」

  「父母這麼偏心,她不大可能欺負得了葉知夏啊。平時都在學校裡了,大家都看著的呢,世界上沒那麼囂張的人吧?」

  「我總覺得她名聲不好。脾氣差還雞賊,但具體怎麼來的好像說不清楚啊。」

  「我想問這一條問答是怎麼回事?」

  下面又放了截圖。

  ·

  問:聽說你在考試結束後暈過去了,還是餓得暈過去,因為窮的沒錢吃飯。是真的嗎?

  答:嗯,(面露遲疑),是餓暈了,當時也的確有點金錢上的煩惱,但食堂的飯我還是能吃得起的……我現在有錢了。二中提前給我發了獎學金。

  ·

  「報!!我聽二中的朋友說,這是真的!」

  「過分了。」

  「太假了臥靠!」

  「接著編!」

  「有這種父母嗎怎麼可能?我看葉知夏平時消費挺高的啊。雖然都穿校服,可人家一雙鞋子都是幾千的限量版謝謝。對葉昂再摳門再偏心也不可能這樣的。」

  「餓暈?我這輩子都沒體驗過。」

  「是真的我不騙你們!我那朋友說當時特別熱血。葉昂她爸媽以為她作弊,不聽解釋,直接跟學校說罰她。葉昂自證清白,還說和父母已經決裂了,一分錢都不用他們的。然後真的沒有用。沒錢就餓暈了。」

  「太厲害了吧!」

  「學霸的世界這麼牛逼的嗎!我嚎叫。」

  「我服了。」

  「偶像偶像!」

  「你說的是這一條嗎?!」

  ·

  問:聽說在二中因為成績太好,還出過一些誤會。

  答:大家都沒想到我成績那麼好卻中途轉學吧。

  ·

  「什麼?她作弊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不是真的嗎?原來是假的嗎?」

  「你從哪裡聽說的?」

  「五班的人說的,應該是葉知夏傳出來的吧?她說爸媽被叫到二中去,因為姐姐作弊。」

  「澄清了!是班裡一個同學的陷害,葉昂這成績怎麼作弊?!」

  「作弊是不可能作弊的。我聽一中的朋友說,幾位監考老師基本時時陪跑做題,不可能有機會的。」

  「不是,周圍一圈比自己分低的怎麼作弊啊?」

  「既然都澄清了那葉知夏怎麼還亂說啊?那是她姐姐誒。」

  「怎麼又是葉知夏?我感覺跟葉昂有關的壞事都是從她那裡出來的。是姐妹吧?有毒吧。」

  「我不知道,反正後來沒動靜了。我一直以為葉昂是本性不改,去了二中混得不好,原來不是嗎?」

  「報!葉昂在二中是神啊,人緣好著呢,一呼百應的那種!」

  群裡刷信息的速度卡頓了下,然後一排排的歎氣。

  「尷尬了!」

  「總感覺跟窺覷了什麼秘密一樣。她們不會是真豪門啊!」

  「豪門玩不出這一齣齣的戲吧?臥靠太厲害了!這個瓜吃得我撐。」

  「大家不要想得那麼黑暗,還是要相信自己學校的學生。也可能是葉昂真的跟她妹妹不和,主動去了二中,父母生氣,所以斷她生活費呢?」

  「你這不也是黑暗嗎?不過黑的是葉昂而已。」

  「怎麼辦?我比較偏葉昂。一個想用成績引起父母關注的單純少女。」

  「同志們,看看這個!【圖片】」

  ·

  問:對這次的成績滿意嗎?

  答:下次還是認真考拿個第一吧。我們語文老師好像還挺難過的。

  ·

  「我淚了。」

  「我默了。」

  「再見!」

  「我覺得她的語文成績有問題!剛剛好就110?剛剛好就考砸了還只比一中的低一分?」

  「葉昂拿第一的話,一中和實驗臉丟光了吧?」

  「會不會校長故意給語文批改低分?」

  「葉昂語文很好的,最好的一門就是語文了。在實驗的時候,不寫作文也能考到75分以上,作文60分,如果寫了怎麼也能有120以上吧?」

  「黑幕了。」

  「那她也太可憐了吧?」

  「對校長莫名失望。」

  他們的校長,此時正指望著葉昂父母能將葉昂勸回實驗,為表誠意,準備來一次家訪。

  ·

  就一天的時間,葉知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的世界翻天覆地地變了。

  她登上班級群,裡面安靜得詭異,倒是帳號裡收到了近百條關於葉昂的詢問,往日的同學現在說話都有點陰陽怪氣的,問她為什麼要說些誤導眾人抹黑葉昂的話,並向她求證真假。

  從內容看,好像已經篤定了他們家裡集體虐待葉昂,且她平時在外抹黑葉昂的形象。

  裡面甚至還有平時跟她關係很好的女生。

  葉知夏看著聊天軟件茫然無措,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被定了罪。

  證據呢?過程呢?是葉昂嗎?都放假了她怎麼繞過自己,和實驗眾人接上軌的?

  她一個個點過去,想跟他們解釋。手機一直響個不停,讓她焦躁不已。

  前面聊的幾個人,語氣比較沖,似乎並不相信她說的話。葉知夏咬咬牙,沒再管他們。

  忽然翻到一條私聊,她看見了幾個字眼——葉昂今年考了全市第三。

  葉知夏手指頓住,用鼠標將信息上下滾動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第三……葉昂。

  葉昂怎麼可能考到全市第三?她……她明明成績不好的。

  她有種被猛虎緊緊追咬的感覺。明明已經走了,卻還偏要出現在她的生活裡,影響她的人生。

  她意識到葉昂這個名字或許會一直閃現,而她的高三生涯可能已經提早結束。

  看著依舊在跳動的信息,從心底升起一股無力。

  葉知夏深吸一口氣,不再理會,過去將界面關掉,抱著枕頭痛哭起來。

  ·

  葉昂沒想到她什麼都沒做,隔壁學校的人已經自己完成了懷疑—推理—定論—澄清的全過程。

  她完全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因為她正在煩惱住宿的問題。

  學校宿舍還是不好開放的,畢竟一整棟宿舍樓都要關閉,宿管員得回家過年,留葉昂一個人在學校,出了問題沒法負責,丟失什麼財物,也容易說不清楚。

  但寒假刨除補課安排,也就放了一個多星期,一個星期後她就能重新回校,在這期間她可以去住旅館。

  學校附近有合作的旅館,一百塊錢一晚上,什麼都安排好。她現在有錢,也不差這七百。

  只要成績好了,還怕沒有獎勵嗎?

  「你去住我家唄!」沈括聽完她的打算,誠邀道:「我家總比旅館住得好吧?」

  葉昂:「跟你爸住一起,他如果不喜歡我那多尷尬啊?」

  「嘁!」沈括不屑道,「鬼知道他過年要去哪裡。我們家常住的就只有鐘點工。而且空房間多呀,你別理他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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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學生:「對校長莫名失望。」

  實驗校長:「???」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8:12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20-1-29 02:49 AM 編輯

第三十章 我愛學習30

  葉昂想想,覺得也可以,反正就住一星期,那生活應該挺美的。

  那邊葉昊學背著書包笑嘻嘻地跑過來道:「怎麼樣沈括,今年過年我去你家,我們兩個通宵達旦,一斬群雄!我連新遊戲都選好了,過年開服,我幫你去搶個兌換碼和公測號。」

  沈括眯著眼睛危險看他。

  葉昊學乾笑,捶他肩膀道:「你幹嘛呢兄弟?這眼神有點小危險哦~」

  沈括說:「你不是跟我們絕交了嗎?」

  「絕交到期末考試嘛。」葉昊學重新攬過沈括脖子說,「我們之間的友誼,豈能輕易溶解?天氣涼了,你的病也該好了吧?」

  沈括眼珠一轉,嚴肅問道:「你這次考了幾分?」

  葉昊學敬禮:「再見!」

  「你知道葉昂為什麼會餓暈嗎?」沈括指責,「都是因為你!」

  葉昊學無辜道:「我怎麼了?學霸的世界我怎麼能懂?」

  「她相信你可以進步,為了你那三千塊的手辦,所以節衣縮食,省吃儉用。一不小心省過頭了。」沈括說,「請你反省!」

  葉昊學:「……」

  你甩鍋這麼牛逼你粑粑知道嗎?

  這睜眼說瞎話的功夫簡直不能忍受。

  葉昊學怒道:「這是我的錯嗎?」

  「你不是有錯,你是有罪!」沈括說,「之前不是你在跟我絕交,而是我對你太失望了!」

  葉昊學:「那公測號你到底要不要啊?」

  沈括一口答應:「要!」

  兩人對視,在遊戲面前瞬間冰釋前嫌,嘿嘿曖昧地笑起來,勾肩搭背走在一起,蹦蹦跳跳地往外跑去。

  葉昂:「……」

  男人之間的友誼,她其實不是很理解的。

  ·

  葉昂東西不多,整理了作業,還有換洗的衣服。

  冬天的大衣是沒法帶的,體積太大,而且款式她不喜歡。她決定到時候再出去買新的。

  沈括的意思是她什麼都可以不用,因為他家裡有。

  「買什麼買?讓我爸給你買!我爸身為長輩,能不給客人買衣服嗎?別浪費那個錢。」沈括大手一揮,在坑爹的道路走得越發順暢:「他有錢燒得慌,給小趙還不如我們兩個內部消化。別跟他客氣!」

  沈括本來想兩手空空地走,在葉昂勸告下,裝模作樣地背了一袋書回去。

  他說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帶書放假。

  三人攔了輛出租車,先送葉昊學回家,再往沈括家中去。

  走到家門前面,沈括還在抱怨沈曆陽肯定不在。這貨平日神龍見首不見尾,跟個機器人一樣,只有小趙打電話才會分分鐘出現。凡出現就是一齣演武行的大戲,二人結果必然互相重傷。

  葉昂聽他語氣裡雖然多有埋怨,但其實還是很喜歡他爸的。關係也分得很清楚,比如那個小趙,究竟是誰的小趙。

  這彆扭的勁兒,真是,嘖嘖。

  「我爸就是太蠢,其實人是好的。不過我有時候看他是真煩,怎麼會有那麼不負責任的男人?」

  沈括說著推開大門,葉昂透過空隙,先是看見了房間的一角,再是看見一抹黑色的身影。

  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擺出家長威嚴,朝外走進一步,用冷冽的氣勢逼近他兒子。

  看這位置和距離,對方應該是一直守在門後面,等待迎接兒子從校歸來。

  葉昂:「……」

  感人畫面沒有了,現在尷尬了。

  沈括原本笑容滿面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能對噴出火光來。

  葉昂確定了。

  這彆扭的勁兒,是遺傳加家庭教育啊。

  沈曆陽沒想到等了半天,就聽見兒子在跟同學說自己的壞話。他漫長的人生經歷告訴他,在背後說的壞話,其實是人們的心裡話。

  那胸腔一潭跳動的活水,現在死得絕絕的。說不出有多難受。

  沈曆陽生氣道:「你這是什麼態度?那麼久沒見面,都不會叫聲爸爸嗎?」

  沈括:「也沒見你叫兒子啊。」

  沈曆陽:「你一天不跟我對著幹,你就不舒服是不是?」

  沈括下意識地強嘴:「是啊!」

  葉昂:這都是什麼人吶?!

  葉昂用腳踢沈括鞋跟,示意他冷靜。

  沈括面色緩和了點,還是一副倔強著要跟他攤牌的模樣,說道:「我要宣佈兩件事情!」

  沈曆陽這才看見站在他身後的葉昂,那個女生淺笑嫣嫣地看著他,並對他尊敬地鞠了一躬。

  沈曆陽心猛地一沉。

  這……這才高中啊!

  他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葉昂觀他表情就知道不對,在他腦補發飆之前,先行開口說道:「你好,叔叔,我是本次全市聯考第三名的葉昂。現在在幫沈括補習。就是之前跟你打過電話的那個人。」

  沈曆陽思緒被打斷,接不上她的節奏,茫然道:「啊?」

  沈括大喊道:「聽我說,看這裡!」

  沈曆陽又轉回視線。

  「第一件事!」沈括表情有些不自在,從兜裡掏出一張褶皺不堪的紙,丟過去道:「這是我的成績單。」

  沈曆陽詫異接過。

  接到手的時候才意識到,這是沈括第一次主動給他成績單啊!

  沈曆陽將紙鋪平,做好了迎接慘淡畫面的準備,同時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不打他,這次真的不打他。孩子大了,成績不好那都是基因遺傳啊。

  他認真看下去,結果後面的分數出乎他的預料。比之以往的成績,在百位數上做出了完美突破。

  語文121,數學109,理綜162,英語92。不算英語聽力和模塊,總分485。

  這還是沈括嗎?!

  這是一個天才吧!

  「這是你的成績單?」沈曆陽大驚,「你自己考的?!」

  「你想說什麼?你想說我作弊對不對!」沈括被踩中痛處,立馬跳腳道:「你怎麼做人爸爸的!連基本的信任都不給,我對你太失望了!」

  沈曆陽立馬道:「我什麼都沒說是你自己想的!」

  「你臉上就是這麼寫的!不然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不就是不相信嗎?」沈括劈手奪過,「算了你走吧,我以後不會再跟你說了。」

  沈曆陽落寞道:「別啊……」

  他什麼都沒做啊,只是表達了一下……驚喜?

  只不過「喜」沒來得及呈現。

  這不是還不習慣嗎?

  沈曆陽忙說:「你不是還有第二件事嗎?」

  沈括本來怒氣衝衝地要去樓上,走到一半快速折回來,指著葉昂言簡意賅道:「她,在我們家過年。」

  葉昂也不指望他解釋了,對著長輩禮貌笑道:「您好。是這樣的,學校不開放住宿,我又沒地方去,正好沈括同學最近特別熱愛學習,我為他的態度所感動,決定寒假過來繼續輔導沈括同學。」

  「哦,是你。我知道的!」沈曆陽笑說,「我之前讓沈括給你轉一千五,沒想到你就這麼上心。你壓力千萬不要太大,叔叔沒有勉強你的意思。量力而行就可以了。」

  沈括和葉昂兩人原地呆住。

  沈括明白過來,羞愧地低下頭。

  沈曆陽不解道:「怎麼了?」

  「沒什麼。」葉昂現在有錢,還是可以原諒自己的小夥伴的:「沈括同學的基礎比較差,但是很努力,也很聰明。他的提升空間還很高,我相信剩餘一個學期的時間裡,他有希望能一鳴驚人。」

  沈曆陽聞言,高興得不加掩飾:「是嗎?叔叔要給你包個大紅包,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告訴叔叔,叔叔讓人去給你買。」

  沈括聽不下去,過來拉著葉昂說:「你行了吧。我們上去了,你愛去哪兒去哪兒。」

  沈曆陽沒想去哪兒,今天工作都排開了,特意要跟兒子談談心。見兩人要走,慈愛地朝他們揮手。

  ·

  沈括上二樓,回到自己房間,迅速關門,貼在門上聽外面的動靜。

  樓下沈曆陽脫掉自己的外套,閒適地在沙發上坐下。從兜裡拿出手機,嘴裡哼哼著小調,在上面按來按去。

  沈括半跪在門邊聽了許久,即沒聽到關門聲,也沒聽到對話聲。樓下像按了靜音鍵一樣,平靜得詭異。

  他換了姿勢,低聲說:「他怎麼還不走?」

  葉昂:「他不走你不高興?」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沈括說,「他今天怎麼那麼奇怪?」

  葉昂:「你怎麼想那麼多?你倆有完沒完?」

  沈括靠在門上,掏出自己的手機,開始刷新。就發現沈曆陽更新了一條說說。

  沈括虎軀一震。

  沈曆陽:「我兒子真是一個天才。」

  一點都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的。

  底下無數人激情點贊。

  一群成功人士以及員工代表尷尬胡吹。

  「貴公子前途無量啊。」

  「小括一表人才,將來要繼承你的家業啊。」

  「哈哈哈貴公子一看就非常聰明。」

  「虎父無犬子【牛】」

  沈括一張臉唰得緋紅:「臥靠這有病吧?」

  葉昂淡淡道:「虎父無犬子。牛。」

  ·

  樓下沈曆陽看完彩虹屁,又開始打電話。

  兩人聽到對話聲,迅速收起手機,貼回門上。

  「這次成績是不錯吧?試卷難度還挺高?他肯學當然行,畢竟他那麼聰明,遺傳我。」

  「對對,好的。小趙啊,真是謝謝你用心了,他小子第一次會主動學習,我真是太驚訝了。」

  「對!多虧了你們抓的嚴啊。不然我對他太頭疼。」

  「你也不用客氣,我知道帶學生有多累。我管他一個都管不過來。謝謝你是肯定要的。」

  「好啊,什麼時候吃飯?我這兩天是有時間。」

  「你看!你聽!」沈括氣得跳腳,在頭上狠狠抓了一把:「我特麼最後是在給趙華做嫁衣?靠!我爸那混蛋還不長眼嗎?關趙華什麼事?」

  葉昂說:「學生成績提升,那第一反應,當然是老師的功勞啊。」

  沈括自暴自棄道:「我不學了!你再也不要讓我學習!我看透了!」

  葉昂捂著他的嘴:「噓!別鬧!」

  兩人又聽了一會兒。

  沈括安靜下來,似乎放棄了,耷拉著腦袋靠在門上。

  樓下沈曆陽似乎是打完了電話,不久後兩人聽到了關門的聲音。

  沈括像透支了生命力,頹廢地坐著不動。

  葉昂推了下他的肩膀。

  「我太失望了。」沈括低頭擰著自己的紐扣,難過道:「我再也不要讀書了。」

  「堅強一點,這算得上什麼事兒?」葉昂說,「那小趙搶的是我的功勞,我都沒難過你難過什麼?」

  沈括悶聲道:「你不懂。就覺得特別沒意思。我連遊戲帳號都賣了,我的成績也是我自己考的。你不知道讀書多特麼的無聊,結果你看……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葉昂:「趙華這樣的人也值得你上心?你瘋了吧?」

  「他倆出去吃飯,不小心喝點小酒怎麼辦?」沈括說,「他晚回來我都會覺得害怕!你不害怕因為那不是你爸!」

  葉昂:「……」

  孩子,你可真是為你爸操碎了心。

  葉昂打開門,到下面溜了一圈。最後抱著一堆吃的東西回來。

  沈括半闔著眼皮送去死亡凝視。

  葉昂說:「起來,配合我表演,小老師告訴你什麼才叫段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8:20 AM

第三十一章 我愛學習31

  沈括將信將疑,配合著他的小老師站起來。

  葉昂淡定地將自己的書包清空,把零食裝進去,然後背到身上。

  沈括等著與她共商大計,雖然對此舉不明所以,還是不明覺厲。

  高人典範,不動聲色的。

  真是看不穿她的套路。

  「他走了我們也走。」葉昂說,「我們先出去買幾件衣服。我什麼都沒帶呢。」

  沈括:「……」

  「我們之間的信任破裂了。」沈括抱拳,「朋友再見。」

  這貨根本就沒有一點戰鬥的欲望!

  葉昂說:「不要急,急也急不來,什麼事情都得等他回來了才行對不?你把你爸的手機號碼給我,我跟他說一聲。」

  沈括叫道:「你就討好他!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葉昂招手:「快,別鬧!身為男人你應該相信你的朋友!現在我同你是戰友,我不能失去他的信任。」

  沈括不情不願地將號碼報過去。嘴裡還在嘟囔:「跟他說什麼?他又不在乎,你出個門都跟他說,他只會覺得你煩啊,又不是三歲小孩……」

  他後面的話愕然堵住了,卡在喉嚨裡。因為他親眼看著葉昂熟稔編輯出了文本,並點擊發送。

  葉昂:叔叔不好了!沈括要離家出走了!

  沈括沉默許久,無語道:「拜託我這麼大了,身上又有錢。搞什麼離家出走!」

  葉昂一點都不慚愧:「出去走一走,也是離家出走嘛。」

  沈括真誠求問:「我們用的是不是同一套語言體系嗎?你從小學的是中文還是鬼話?」

  「不走白不走,你可以給你做的事情賦予一點意義。真假是很重要,形式也很重要。」葉昂沒收到回復,暫時把手機收起來:「雖然發脾氣不是一種好的交流方式,但是你現在更需要表態。當然這種方法殺傷力強大,且耐藥性強,不建議平時使用,更不建議真實操作。」

  沈括總覺得葉昂是在出歪主意。

  沈括申明道:「我是不會在外面過年的!又冷又餓,還不如在家裡看電視舒服。」

  「喲,」葉昂將手揣進口袋,「你這不是挺有覺悟的嘛。」

  「那是當然。」沈括哼道,「怎麼以能讓自己吃虧為基礎,給小趙送福利?」

  葉昂:「那你怎麼能為了小趙不學習?」

  「這根本不是一回事。」沈括極怕沈曆陽將計就計,給他一個教訓,將他掃地出門。很有沈曆陽的風格。跟在後面重申道:「我不要離家出走!這麼幼稚的行為,肯定給我爸瞧不起。」

  葉昂帶頭往樓下走去,將帽子立起來,說道:「天黑的時候,我再給你爸打個電話,就說把你勸回來了。有我在你怕什麼?」

  「他短信回你了嗎?」沈括拉著葉昂的衣擺,特別在意:「你看他出門從來不會跟我說一聲!」

  兩人剛剛走到大廳,一樓的大門打開了。

  沈曆陽披著一身寒氣,提著滿滿兩大袋的東西走進來。

  三人在門口不期而遇,互相對視。

  沈括一個腦抽,轉身就跑,蹬蹬蹬上了二樓,「啪」得一聲拍上大門,將自己鎖住。

  另外兩人保持著一致動作,仰頭看向走廊。

  「咳,」沈曆陽問,「怎麼了?」

  葉昂:「叔叔你沒跟趙老師去吃飯嗎?」

  「沒有啊。我去給你們兩個買點水果和零食。還有新鮮的蛋糕和滷味,你們年輕人不就喜歡吃這個嗎?」沈曆陽說完,不對勁道:「你們怎麼知道我要和趙老師吃飯?」

  葉昂:「……」

  沈曆陽語重心長道:「不要偷聽大人講電話啊。」

  葉昂轉了圈眼睛:「這房子不隔音嘛。」

  他將東西放到地上,才從兜裡掏出手機。看見最上面的一條,挑眉道:「離家出走?」

  手順著朝樓上一指示意。

  尷尬了。

  「我說的是要。」葉昂面不改色道,「他心情抑鬱,覺得難過,不想待在家裡。已經收拾東西準備走了。我攔不住,才給您發短信,請您早點回來。結果您出現得比我預料的早。」

  沈曆陽沒有懷疑,因為沈括平時確實喜歡往外跑,找朋友打遊戲。他脫下外套,問:「他怎麼了?」

  「他以為您要跟趙老師去吃飯。」葉昂說,「您應該知道他不喜歡趙老師。」

  「他一個孩子懂什麼?你們趙老師單身女性,我跟她單獨吃飯不合適。我是要跟你們教學組的人一起吃飯,過兩天再去。」沈曆陽在沙發上坐下,示意葉昂也過來:「你是不是聽沈括說了什麼?他這人敏感,想的有點多,你不要當真。」

  沈曆陽個子高,即便年紀大了,身材依舊挺拔。不笑的時候很有威嚴,即便不板著臉,也會給人一種不好惹的氣勢。

  葉昂站著沒動,以保證自己視線的高度不低於沈曆陽。

  「叔叔我覺得您這樣想不對。他今天聽到您打電話,心裡極度不平衡。」葉昂說,「他的難過總是切實的,受到的傷害也是真實存在的。怎麼能一句不在意就帶過了呢?您是父親,教育中父母的關懷感特別重要。」

  沈曆陽無奈道:「他想的太多。我跟你們趙老師沒有關係,就他一直念叨著念叨著,真是。」

  「請容我說一些讓您不舒服的話。」葉昂走近一步,嚴肅道:「為什麼他容易想得多,因為他沒有安全感。是您的各種行為,讓他產生了自我懷疑。他反復提及,是希望能引起您的注意。您感覺的是煩躁,可他承受的是痛苦,請你反省。」

  沈曆陽:「我?」

  「對!」葉昂說,「你總拿他當小孩兒看待,不把他的話當真,他發現自己在家裡沒有話語權,當然沒有安全感。就算被人欺負了,他能告訴您嗎?被人污蔑了,他能向您澄清嗎?」

  沈曆陽覺得好笑,剛想說話,葉昂先一步開口說:「如果您覺得他不說是因為沒有人能欺負他的話,那您就完了!」

  沈曆陽立馬將話憋了回去,正色道:「怎麼會呢?只是我相信我兒子,一定能把這些事自己解決。」

  「唉。」葉昂不屑道,「叔叔您肯定沒有時間關心他吧?這些話就不用說了,太虛偽。」

  「那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跟您重複一點,他非常不喜歡趙老師。」

  沈曆陽點頭:「今天趙老師都給我說了,他們之間是有點誤會,希望我能向他道個歉。」

  葉昂冷笑。

  都是一個學校的,自己不道歉,跟沈曆陽道什麼歉?她啞巴嗎?

  「你這年輕人真有意思啊。」沈曆陽來了興趣。他挽起袖子,指著對面說:「坐,我跟你好好說說。括括他什麼都不跟我談,你是他的訴訟人是吧?行,我跟你聊。」

  他拿起袋子,把裡面的蛋糕提出來,擺在茶几上。又去廚房泡茶。

  葉昂看向二樓,發現沈括正從門縫裡探出半個腦袋,眼裡散著綠光,悠悠地看著她。

  葉昂嘴角抽搐。

  她的主演臨陣脫逃了,導致現在連個助攻都沒有。

  她這不成器的徒弟誒!

  沈曆陽端著茶回來,示意她請便。

  「你說吧。」

  葉昂說:「如果他們只是高中師生的關係,那誤會就誤會唄,沒有解開的必要。您一直不停地強調,很讓人在意。」

  沈曆陽一臉你太年輕:「人與人之間還是需要交流的。多個朋友當然比多個敵人要好。」

  葉昂:「但人與人之間還是有很大不同的,不是每個人都能相處愉快。敵人跟朋友之間還有一種關係叫路人。」

  「他現在畢竟還在二中。那是他的長輩。」沈曆陽說,「他不可能遇到每個人都讓他喜歡,他要學會不被各種人影響,要學會把各種正面的反面的情緒,轉化為自己的動力。他討厭小趙又怎麼樣?你看他還不是因為這個知道好好學習了?」

  葉昂搖頭說:「您如果信奉『感謝所有傷害過我的人』這類雞湯的話,就太令人失望了。這種雞湯是給外人喝的,不是拿來毒死自己家人的。」

  沈曆陽說:「小趙是有點年輕人說的虛榮,但沒有你們形容得那麼誇張。你們現在心裡有偏見,所有事情都是放大的。」

  「唉。」葉昂看著他哀聲一歎,「沈括說得果然沒錯。」

  沈曆陽皺眉:「他說什麼了?」

  「他其實特別想尊重您。這次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回家,其實也是……」葉昂說到一半再次噎了回去,搖頭說:「算了。」

  沈曆陽將她喊住,不讓她走:「什麼叫算了?!」

  葉昂又歎了口氣。

  沈曆陽聽著頭皮發麻,懇求道:「小同學,你不要這樣對叔叔好不好?」

  「叔叔,請您反省!」

  「……我反省。」

  葉昂說:「最讓他傷心的,不要您要和誰吃飯,而是您將他成績的進步,歸功於趙老師,讓他無法接受。我就直白的說了吧,這事兒,跟趙老師一點關係都沒有!」

  葉昂說:「我說沈括聰明,可他再聰明,也比普通學生差了九年義務教育的基礎點。從他決定好好學習開始,就一直在複習過去的內容。別人在朝著終點奔馳,可他要先在起點線上掙扎。」

  「他通宵加點。戒掉了最喜歡遊戲,還咬牙賣掉了多年的遊戲帳號。這是他的決心。他所有的作業我都看過,他不會的題目都是我教他的。他有一本那麼厚的知識要點,是我列給他的。我們一起複習完了高中三年十幾冊的課本。他那麼討厭趙老師,怎麼可能會去尋求她的幫助?」

  沈曆陽沉默,緊抿的唇角透露了他並不平靜的內心。

  葉昂激動道:「堅持有多麼困難,我想您也清楚。他改變了自己十幾年的生活習慣,不是為了和趙老師嘔氣。對一個人的厭惡成為不了他的動力。他這麼努力,是因為想做一個可以讓您驕傲的人!因為您是他父親!」

  沈曆陽聽到最後兩句話,瞬間動容,眼中閃過慚愧與內疚:「他……」

  葉昂搖頭:「他純粹是要討好您的目的,想要得到您的誇獎和重視,您卻偏偏要把他跟趙老師聯繫在一起,還將他為您受的委屈當成不懂事,我……難怪他說對您特別失望。」

  沈曆陽猛地站了起來,看向樓上。

  沈括知道偷聽被發現,匆忙將門蓋上。

  沈曆陽淚光閃爍。那關門的聲音像刀片一樣落在他的心口。

  他鵝子一定心都碎了!!

  葉昂受到提醒:「您知道學渣正式步入學習的時候,最大的挑戰是什麼?」

  沈曆陽已經聽不到了。他眼裡都是那道被關上的心門。

  葉昂大聲道:「是來自他人的歧視和偏見!是自己自尊的折磨!」

  沈曆陽橫眉怒叱:「誰敢!」

  葉昂舔舔嘴唇:「……他的腦補。」

  沈曆陽:「……」

  「他受到的傷害是來自趙老師嗎?不,是來自於您。」葉昂抱起地上的零食,指責道:「請您反省。」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8:30 AM

第三十二章 我愛學習32

  葉昂抱著東西上去,路過沈括房間的時候,房門準確地打開,伸出一雙手將她拉了進去,然後再次合上。

  沈曆陽蕭瑟地站在樓下,看著上方抽了下鼻子。

  站在空蕩的客廳裡,顯得有些可憐。

  他扶著茶几坐下,久久不動,陷入了人生的自我懷疑。

  自沈括母親去世之後,他一直害怕教育不好沈括,愧對他的亡妻。

  他會安慰自己,雖然沈括成績不好,可是善良。雖然不愛學習,可是健康。

  ……不,這些都是自欺欺人。他要為沈括的未來負責的。

  他能留給沈括最多的是態度和知識,他不希望自己將來沒有能力保護兒子的時候,卻看見兒子在遺憾後悔。

  所以他有點急了。遇到趙華之後,想著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將孩子交給亡妻的愛徒管教,不是很好嗎?

  他工作開始忙碌,讓他放鬆了與兒子的交流。

  沈括又一直住校,回到家後什麼事都不跟他說。

  他覺得這是孩子的叛逆,等他長大了一定會理解的。

  可是忽略了,也許這不是叛逆,是他的傻兒子跟他一樣,在笨拙地反抗。

  他坐了很久,真的在深刻反思。

  他能給自己找出一百條推脫的藉口來安慰,可最後都在一句話面前砸得粉碎。

  ——我對你特別失望!

  沈括對他說了許多次的話。

  沈曆陽越想,越覺得心痛。直到手機響起來,才恍惚回神。

  公司有事要他回去一趟。

  他走到樓上,敲門輕聲說:「括括啊,爸爸有事先出去一趟。晚飯叫阿姨過來給你們做,想吃什麼你用短信告訴她。」

  沈括沒有出聲。

  過了幾分鐘,外面沒了動靜。

  沈括抬起頭說:「怎麼就走了?」

  葉昂聳肩。

  沈括看她抱著東西吃得津津有味,小聲說:「這不是給我的嗎?」

  「你沒有演出經費,這是我的個人秀!」葉昂提醒說,「你還昧了我一千五!」

  沈括悻悻閉嘴。

  沈括問:「他去哪裡了?」

  葉昂:「反正要回來的,你還怕你爸跑路嗎?」

  沈括:「我是怕他精神狀態不好,在外面開車出事。」

  葉昂為他鼓掌:「請你將關心的話,當著他的面說。」

  沈括撇嘴。

  他打開房間裡的電腦,遊戲沒的玩,只有看視頻。

  葉昂問:「我能睡你的床嗎?」

  沈括頭也不回,無所謂道:「睡吧。晚點我叫阿姨過來給你清個房間出來。哦,你不要買東西了嗎?我讓阿姨給你帶。」

  葉昂睏了,不想走動,點頭答應。給沈括列了個單子出來,讓他發過去。

  她靠在床上,打量周圍的佈置。

  沈括平時在校,所以不常住家裡。基本每週回來,阿姨就會洗一次被單。

  葉昂躺上去的時候,只聞到一點洗衣粉的味道。

  他的房間真的是很簡單,不像葉昊學喜歡收集手辦,準確來說看不出任何喜好的痕跡。

  裝飾就只是裝飾,恰到好處地擺在那個地方。

  哦,還是有的。

  電腦。

  櫃子裡起碼擺著十幾個機械鍵盤,還有好幾個鼠標,掛著一排的耳機。

  正盯著,沈括隨手拿過一個藍色耳機,插到主機上,將聲音調小,主動退遠,坐在床腳看屏幕。

  ·

  沈曆陽是在晚上八點多回家的。心裡有事,急著趕回來,還空著肚子。

  他沒注意到自己餓,只想沈括現在應該在玩遊戲,他玩遊戲的時候一般心情好,或許可以跟自己談談。

  沈曆陽小心地關上門,將鑰匙放在一邊,悄悄走上樓。

  裡面果然有聲音,兩個小同學還湊在一起。不過不是在打遊戲,而是在學習。討論什麼動能摩擦力。

  沈曆陽都驚呆了。

  現在可是放假啊,晚上,自己不在家!自覺學習?

  他渴望過見到沈括醉心學習的模樣,但親自見到還是只有一個想法——害怕!

  他在門口焦急地轉了兩圈,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做點什麼。

  砸錢嗎?

  太俗了!

  買東西?

  還是有些敷衍。

  還是應該要用愛來彌補!

  他挽起袖子,決定下樓做兩碗麵上來,修復一下二人的父子關係。

  裡面的對話聲止住了他的腳步。

  「這道題其實很簡單的嘛,你看明白沒有?」

  「算了,我還是不想寫了。」

  「為什麼啊?」葉昂的聲音說,「哦,今天是可以休息一下,都做了一下午的作業了。要不你看會兒電視?」

  「就覺得太累了。沒什麼心情。」

  「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我剛沒忍住說,你看你做的題目,天怒人怨。」

  「我爸現在還不回來,肯定是跟他的小趙吃飯去了。」

  沈曆陽當即想大吼:沒有!你老子在給你賺錢!

  「你不是說那不是他的小趙嗎?」

  「小趙現在肯定在說我的壞話,我爸回來就會跟我發脾氣。你先回你房間去吧,以免被波及。」

  「你也不要這麼悲觀嘛。」

  「小趙哪次不跟我找茬?污蔑我,抹黑我,用各種方法處罰我,還想讓同學孤立我。」沈括激動說,「你剛轉學跟我玩的好,她就處處針對你。我都不知道我爸喜歡她什麼!」

  沈曆陽:他沒有他不是你別胡說!

  「我覺得你爸爸會改的。」

  「不會的,他從來不相信我說的話。我跟他說過好多次了,就會讓我聽話。我要是聽小趙的話,我肯定自閉了。」沈括歎道,「因為我成績不好,讓他丟臉了。」

  「唉,現在的家長啊。但叔叔還是比我爸好的。我跟我爸都脫離關係了。」

  沈括遲疑了很久,小心問道:「……難道我也會跟我爸脫離關係嗎?」

  沈曆陽差點尖叫出聲:不可能!你別想!他不允許!

  他聽不下去了,覺得不能任兩個腦洞大開的孩子野蠻發展,不然自己什麼罪名都不知道。

  走遠一點,再重步走回來,抬手敲門。

  裡面立馬噤聲。

  過了一會兒,沈括一臉不情願地出來開門,問道:「幹嘛?」

  沈曆陽嚴肅說:「嗯,括括,爸爸想跟你談談。」

  沈括:「談什麼啊?」

  沈曆陽:「隨便談什麼。談談你在學校裡的生活……你不是一直說不喜歡趙老師嗎?你也可以跟我說說趙老師的事。」

  沈括呲聲:「我說了你又不信!最後還是罵我!」

  「你說了我就信。」沈曆陽說,「我以前也沒怎麼罵你啊。」

  沈括的眼睛狡黠地轉了轉:「那我可以說……你的小趙的壞話嗎?」

  沈曆陽:「她不是我的小趙。」

  沈括:「可以說嗎?」

  沈曆陽覺得背後說女人壞話不是一個好風氣,但還是不忍讓沈括失望,想著僅此一次吧,艱難道:「你說吧。」

  沈括心裡美滋滋的,但一時組織不出趙華的罪名,怕光撿雞毛蒜皮的說顯得自己特別小氣,還不如不說。

  這時候小腦袋瓜激靈得很,他撇嘴道:「算了我還是不說了。」

  「為什麼?」沈曆陽覺得自己失去了鵝子的信任,「爸爸真的相信你!」

  沈括一句「沒意思」還沒出口,葉昂率先接嘴道:「因為他不想讓自己形象在您心中帶上陰影。」

  沈曆陽的眸光裡閃過極其複雜的情緒,看著沈括感動不及。

  「不會的兒子!」沈曆陽兩手按著他肩膀,用力道:「爸爸相信你!」

  沈括:「……」

  我從不知道你是個戲精。

  沈括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問:「那趙華能轉走嗎?」

  沈曆陽:「轉到哪裡去?」

  沈括:「我管她呢?」

  沈曆陽:「轉到別的班級去?」

  「反正別讓她管我!」沈括說,「你也別幫她打人脈提職稱!你不要再跟她聯繫了!」

  沈曆陽:「那……」

  葉昂:「他的學習,交給我來負責。您一開始就沒找對人嘛。」

  「好。」沈曆陽很高興,感謝地看著葉昂:「謝謝你了同學。有什麼要幫忙的儘管告訴叔叔,千萬別客氣。對了同學,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葉昂:「……」

  她叫爸爸。

  沈括叫道:「她叫葉昂啊!」

  沈曆陽重重點頭:「叔叔記住了。」

  葉昂靠近,偷偷擰了沈括一把。

  沈括神色扭曲地問:「你……」

  沈曆陽:「?」

  沈括問出口:「你晚飯吃了嗎?」

  沈曆陽感動地快哭了。

  看他兒子還是很關心他的!

  「還沒有。」他還想說不餓,對上葉昂表情,聰明地咽了回去。

  「你買的蛋糕我給你放冰箱了。」沈括頓了頓繼續說,「我跟葉昂做了點壽司,沒吃完,你吃了吧。」

  沈曆陽簡直熱淚盈眶:「爸爸去吃!謝謝你。爸爸正好餓得不行。」

  沈括被他的光芒刺得不好意思,轉過身,高貴抬手一揮道:「去吧。」

  沈曆陽幾乎是踩著雲端下的樓,心情跟身體都在飄。整個人像沐浴在三月最和煦的陽光中,兒子跟妻子靠在他的懷裡。

  沈曆陽的回憶忽然被打斷,又有點難受。

  他走到廚房,從飯桌的蓋子下取出一個盤子,拿起裡面造型有些鬆散奇特的壽司,放在手上端詳了一會兒,小心地地往嘴裡塞。

  吃不出什麼味道,冬天裡溫度變得太涼了,但絕對是人間佳餚。

  裡面滿滿的都是愛啊!

  沈曆陽用力抹了把臉,心裡閃過無盡的悔意。

  原來他的一小步,能換來兒子的一大步。

  是他錯了。

  ·

  沈括見人下去,消失在視線中,才回頭對著葉昂燦爛大笑。

  他咧著一口白牙,笑得有些傻氣,卻又不敢發出聲音,跑進來興奮道:「太厲害了吧?!」

  葉昂得意挑眉。

  沈括沉默了會兒,困惑道:「那為什麼我們以前會相愛相殺呢?」

  葉昂:「……請你反省!」

  ·

  沈曆陽正在回味壽司的味道,手機再次響起來。他拿起來一看,巧了,就是剛才在聊的趙華。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8:39 AM

第三十三章 我愛學習33

  沈曆陽將壽司放下去,沒想到這時候能接到趙華的電話,不知道為什麼有種興致被敗壞的感覺。

  他點了接通,對面的女聲溫婉道:「沈哥,新年好。今年想好怎麼過年了嗎?」

  沈曆陽沒了跟她寒暄的心情,淡淡道:「再看吧。」

  趙華笑說:「家裡要是沒人的話,不如一起熱鬧熱鬧。」

  沈曆陽:「不用了,小括在呢。而且很忙。」

  趙華那邊又說:「沈哥,我想了想,高三正好是最關鍵的時候,要不讓沈括到我家來過年吧。我們家有四個老師,哪門課都有,正好可以再給他突擊補習一下差的科目,您看怎麼樣?」

  沈曆陽:「不用了,他不喜歡去別人家。」

  「他今年期末成績進步很大,可是要保持還是不容易的。」趙華說,「後面想提分更難了,還是不能鬆懈呀。」

  沈曆陽:「他已經做得很好,我應該表揚他。該休息還是休息。不差這一個寒假。」

  趙華那邊安靜了一會兒,才問道:「你是擔心他會發脾氣嗎?小括最近已經好很多了,不像以前那麼容易生氣。我覺得他懂事了。」

  沈曆陽心說他兒子一直那麼懂事,什麼叫好很多了?

  這分明是在誤導我呢?

  趙華:「您那麼忙,平時也不在家。這放假一個多星期,讓他一個人待著多無聊啊?我這邊還有小孩兒,他過來玩著也有個伴。」

  「他不喜歡小孩子。」沈曆陽皺眉道,「他很討厭麻煩。在家裡安安靜靜打遊戲,還可以叫同學到家裡玩,有什麼無聊的?高興著呢。」

  趙華在那邊一驚:「寒假太放鬆的話,開學很難進入狀態的,離高考可只有四五個月了。」

  沈曆陽心說他巴不得沈括能鬆懈一點。看他今天一個下午都在學習,可把人給累壞了。到你那邊做牛做馬還陪玩,嗯?他兒子是吃苦的人嗎?

  怕是兒子見到趙華,會氣得不下飯,餓瘦了怎麼辦?

  這趙華是怎麼回事?

  趙華那邊同樣納悶。往常沈曆陽總是要她多看著沈括一點,教學嚴厲一點,明顯是在關注沈括的學習成績。她提出的意見,對方大多會採納,對她的態度也很客氣。暑假如果說是補課,應該大力贊同才對。

  怎麼今天就完全不一樣呢?

  趙華心想,是沈括又跟他告狀了嗎?或者是兩人吵架了?

  趙華:「那沈哥你看,您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出來一起吃頓飯?我跟您說說沈括的學習情況。」

  「有人跟我說了。他的同學今年在我家過年,她會輔導括括複習。兩人相處得非常好。」沈曆陽說,「只有吃飯,你們劉老師說這兩天沒空,回鄉下去了。我想等初三或初五再看吧。」

  趙華:「劉老師?」

  沈曆陽:「當然。我問了括括的幾個任教老師,到時候時間定下來了,再告訴你。有問題嗎?」

  趙華:「……沒有。」

  沈曆陽想說你怎麼還不掛呢?正決定推脫了,樓上傳來一聲憤怒的吼叫。

  他聽見沈括在喊:「不!不要!」

  沈曆陽來不及說一聲,匆忙掛了電話跑上去,急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葉昂被趕了出來,站在門口悻悻對他攤手,歎道:「唉。」

  「小同學,你不要再歎氣了。你這歎氣叔叔心裡慌啊。」沈曆陽說,「你們是不是又偷聽我打電話了嗎?」

  葉昂:「叔叔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那麼猥瑣?好歹我也是全市聯考第三名。」

  沈曆陽:「那他怎麼了?」

  葉昂欲言又止,轉身往樓下走去。

  沈曆陽跟上。

  葉昂說:「叔叔,你平時過年是不是都不怎麼在家。」

  沈曆陽:「是有點忙。不過他也不怎麼跟我說話。以前他都叫朋友一來跨年打遊戲,我留在家裡他還不自在呢。」

  葉昂扭頭瞪道:「叔叔!」

  沈曆陽忍不住想舉起雙手,自覺說:「……我完了。你說。」

  「他是想跟你一起吃飯呀,可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葉昂說,「我讓他自己告訴你,他就生氣了。」

  沈曆陽一震,感動又內疚:「我沒有想到啊……」

  葉昂:「你也知道,他這人彆扭嘛。」

  「你說得對。我馬上就把事情都推了。今年一起過年,以後都一起過年!」沈曆陽惆悵道,「是我太疏忽了。他有什麼話應該告訴我啊!你看現在,他誤會我,我也誤會他。」

  葉昂:「為時不晚嘛。只要您將趙老師從他的世界裡拉走,時間一定會讓他忘記的。」

  沈曆陽深以為然地點頭。

  他想如果趙華都轉到其他班去的話,那都沒必要一起吃飯了。

  沈曆陽感慨。

  把沈括轉到二中,雖然因為小趙造成了不必要的誤會,可也遇到了葉昂這樣的好同學啊。

  沈曆陽鄭重道:「小同學,這次一定要謝謝你!」

  葉昂:「……葉昂。我謝謝您!」

  「今天不早了,你早點去休息。」沈曆陽躍躍欲試,「明天就去買年貨。我們一起準備準備!」

  ·

  年貨是要買的。葉昂也想出去逛一逛。

  沈括叫了葉昊學一起,既然是三個年輕人的聚會,就不方便跟沈曆陽一起了。

  出門前,沈曆陽攔住他們,忙道:「帶錢帶錢!」

  他從錢包裡抽出一遝,根本沒數多少,都丟給了他們,又抽出一張信用卡,塞給沈括說:「隨便買。你的新年禮物!」

  真是太感天動地的新年禮物!

  葉昂兩手顫抖著接過。

  不知道沈爸還缺不缺女兒!

  沈曆陽大手一揮:「去吧,好好玩!」

  沈括出了門,還有點恍惚:「我爸這是開了智障模式?」

  葉昂糾正說:「這是愛的模式啊!請你說服自己!」

  ·

  最後三人團夥在市中心聚首。

  葉昊學紅光滿面。放假賦予了他人生第二條生命,此刻活蹦亂跳的。

  沈括開始掏出錢分贓。

  他點了點,沈曆陽一共給了他兩千五的現金。算上之前欠葉昂的一千五,最後給葉昂發了兩千的紅包,又分了葉昊學五百。

  葉昂樂道:「謝謝老闆!」

  葉昊學也送了沈括一個禮物,裝在一個小盒子裡。沈括隨手塞進自己的包包。

  葉昂說:「我也送你個禮物。我給你買個手機吧。」

  沈括:「我手機好的啊。裡面好多聊天記錄呢,不樂意換。」

  「不一樣。我帶你去買腎。」葉昂說,「今年應該會出腎3。不過先用2吧,等明年直接買腎個4。」

  兩人不解道:「為什麼要叫它腎?」

  葉昂:「因為……買它需要一個腎?」

  沈括跟葉昊學默默將手揣進兜裡捂腰,並跨開一步遠離葉昂。

  葉昂說:「用過肯定不會後悔。就是你爸那個手機。」

  沈括:「我爸好多手機呢。見人給不同的號碼。」

  ·

  葉昂不由分說,還是拖著兩人去了手機店。

  這個時候腎機還沒有在學生黨中興起,依舊是諾基亞佔據主流。國內目前也沒有行貨,只有從國外運回來的水貨。

  兩人平時玩遊戲,但不怎麼關注這種設備,在店裡玩了兩個多小時,才帶著新焐熱的手機走出來。

  走在街上,神清氣爽。

  三人又去逛了會兒街,吃點東西。準備等夜市開始的時候,去前面廣場看表演活動。

  從百貨大樓出來的時候,前方因為打折人潮湧動。

  沈括被人撞了下,他還沒反應過來,撞他的人已經從旁邊快速跑過。

  葉昂這種事情見多了,迅速警覺道:「你兜裡東西還在嗎?」

  「臥靠?」沈括一摸口袋,懵道:「我的手機……」

  葉昊學拿著熱狗全程不在線:「什麼?」

  沈括怒氣磅礡爆發:「我的新手機!我日他大爺!」

  「這是年底刷業務來了。」葉昂一聲令下,「追啊!」

  葉昊學終於明白過來,三人快速朝著小偷逃跑的方向奮起直追。

  「黃色衣服!」葉昂指道,「就是那個穿屎黃色衣服的醜逼!」

  葉昊學認出目標並鎖定,厲喝道:「小賊哪裡跑!!你爸爸是體育委員你知道嗎?!」

  他一陣風似得飛了出去,以一百米衝刺的速度參入追逐戰。

  沈括和葉昂瞬間被他甩在後面。

  葉昂遠遠看著他的背影喊「666」。

  這體育委員真不是白當的啊。

  等葉昂跟沈括氣喘吁吁地追上來的時候,葉昊學還真揪住了那坨屎黃色。

  四周圍著一圈人,兩邊人馬正互相對峙,儼然發展出了一場大戲。

  葉昂擠進去一看,深深佩服。

  葉勇士以一敵多,略占下風。但仍舊不忘用力抓住那人的頭髮,往自己這邊帶。

  對面七八人正在跟他搶,要他放手。

  葉昊學孤立無援,只能張口大罵。

  「我說你們哪個學校的有病是不是?不是你們的別管行嗎?包庇罪犯那叫幫兇!」

  那小偷見有學生幫忙,趁機哭嚎賣慘:「說了不是我,我沒偷!你不是沒搜出來嗎?沒有證據你還打人。這位同學幫幫忙,我真的不是小偷啊!」

  葉昊學暴力地踢了他一腳:「你跟誰說話?你當我瞎啊還你不是!」

  小偷抱著傷處,一把鼻涕一把淚:「啊!救命啦!學生殺人啦!」

  葉昊學說:「就是你偷的,我盯著你追了一路!你特麼出門身上帶三個手機?得瑟呢?」

  「誰也沒規定說不能帶手機啊,他不是說了拿來送人的嗎?」葉知夏說,「你人這麼多你就確定你沒看錯?就算他是小偷你也不能打人啊!」

  「我兄弟剛買的手機,新年禮物!這東西沒了多晦氣?你賠嗎?」

  葉昂說:「他肯定有同夥,這種小偷都是組隊行動,報警!」

  陸誠樂先認出她。

  「葉昂?」

  董路行跟著抬頭,震驚道:「盜號的?」

  葉知夏:「姐姐?」

  「姐姐?!」董路行,「那個二中的全市第三?!」

  葉昊學茫然:「認親的?」

  「浮雲。」葉昂指著小偷說,「我今天跟他沒完。你們讓開。」

  他們一行人不知道誰是誰的親戚,還是同學互相叫出來玩的。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

  另外一名正義之士喊道:「不行!你們根本沒證據證明他是小偷啊!憑什麼私下制裁?」

  她說著拽住葉昊學的手,葉昊學剛切換進八卦的模式,沒有防備。那小偷反應機敏,立馬跑了。

  葉昂罵了聲「靠」,要撲過去抓人,正好葉知夏擋過來,兩人重重撞在一起。

  「嘭」得一聲巨響,就是穿著厚重的冬衣,依舊摔得不輕。

  對面幾位同學尖叫。

  之前沒注意他們這邊,又知道二人嫌隙,還以為兩人幹起來了。

  葉昂剛半爬著站起來,就被一男生不善推了下肩膀,質問道:「葉昂你幹嘛呢?」

  沈括心情正暴躁,見人上手,直接上手推了回去:「你的髒手找廢啊!」

  「靠!」

  「你們幹嘛?」

  「放手!」

  「住手,都是自己人!」

  現場一團亂鬥。

  半個小時後,十來人被送到派出所。

  溫暖的燈光照在弱小可憐的孩子身上。

  警察叔叔端著一杯熱茶,小心地吹一口,用力一嗅,然後美美地眯起眼。

  葉昂盤腿坐在地上,悠悠歎了口氣。

  大叔說:「這大過年的,年輕人的精力就是旺盛啊。我跟你們說,家長不來,今天誰都不許走。」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8:53 AM

第三十四章 我愛學習34

  大概是第一次來警局,實驗那群好學生們已經徹底慌了神。

  葉昂三人倒跟老流氓一樣,閒適而淡定。

  葉昊學抱腿嘀咕道:「逛個街都能遇到他們,簡直是見了鬼。」

  葉昂搭腔:「抓個小偷都能被人攔住,才是見了鬼。我嚴重懷疑他們八個是對面扒手窩裡的同黨。誒你們拿了多少回扣?」

  對面的人捂著臉怒道:「你少亂說好嗎?!」

  警察叔叔:「都給我安靜!到了派出所還不安分。有完沒完?」

  眾人撇嘴。

  沈括舉手道:「叔叔,我們只是抓了個小偷。我們是受害者,我的新手機都沒了!」

  「他們這才叫受害者。」警察叔叔指著對面一波人說,「看到他臉上的傷了嗎?要不要去醫院驗個傷啊?」

  葉昂咋舌:「叔叔你少來,唬誰呢?骨折都才是輕傷鑒定標準,他們這頂多叫浪費醫療資源。」

  警察叔叔被逗笑了:「嘿,你還挺驕傲的是吧?」

  「我有資格生氣!叔叔你應該保持公正,不應該為了協調矛盾故意嚇唬我們。」葉昂說,「我們新買的腎啊,連小偷都抓住了,結果被他們給攪和了,竟然還動手。以多欺少,結果八對三都打不過我們,是我們的錯嗎?」

  葉昊學:「就是!」

  警察皺眉:「腎?不是手機嗎?」

  葉昊學神秘道:「價值一顆腎!」

  警察叔叔一驚:「你們去賣腎了?」

  葉昂:「就是個美稱。證明它貴啊!」

  「嘖!」警察小叔繼續喝茶。

  白白嚇他一場。

  對面的人不滿申訴道:「我們也說報警,是不是小偷當然要報警才知道啊,是你們的人一直在濫用私刑!」

  葉昂喝令葉昊學退下,上場撕道:「抓個頭髮就叫濫用私刑了?我還要以理服人把他留下嗎?那是賊,朋友你腦子沒毛病吧?」

  「你們不是都搜了嗎?他身上沒你們那個手機。就這個人——」對方指著葉昊學說,「他踢拉踹打一個沒留情。對方都被打哭了,跪著在那裡求人,都是學生,你怎麼那麼狠毒呢?」

  葉昊學氣得大叫:「我根本沒用力!他打不過我當然演了。他丫後來跑那麼快你沒看見嗎?那麼點演技就唬住你了?你們實驗的是不是腦子都缺根筋啊?」

  那女生氣道:「我是一中的!」

  「我管你一中還是實驗?」葉昊學拍著葉昂說,「這可是我們全市聯考雙科狀元!智商跟智商之間果然是有差距的,我同情你們!」

  沈括鼓掌。

  警察叔叔說:「現在的盜竊犯都是團夥作案。一個人搶了之後快速把手機傳給另外一個人。他們有好幾個人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就算抓到人了也翻不到手機,找不到證據。」

  他鄭重警告葉昊學說:「下次不可以追我告訴你們。你們就一群學生,對面是一群有組織且多次犯罪的成年人,身上還可能帶著兇器。不管是人多還是人少,他們要是看你們好欺負,聚起來能打死你們。一個手機沒你的命重要,知道嗎?」

  葉昂握拳:「對啊!我們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搶回那個手機,足以證明它的重要!也足以證明對面這群人行為之嚴重,之愚蠢,之喪心病狂!我們是受害者!」

  警察叔叔樂道:「你別想套路我,少來。你這年輕人很厲害啊,能說會道的,將來要不要做警察啊?」

  葉昂坐回去抱成一團:「我的心都受傷了,還做警察呢!」

  警察:「哪個口子?一釐米有嗎?就你這活蹦亂跳的還受傷?」

  葉昂哼道:「暗傷成疾。」

  警察叔叔拍桌道:「都叫家長,趕緊的。少在這裡轉移話題啊。我告訴你們,一個個不要這麼倔強。到時候見了棺材一樣要落淚,快。」

  「叔叔,我們內部矛盾能不能不要走派出所的程序啊?我們握手言和行嗎?」董路行抱著腦袋憂傷道,「這都快過年了還叫家長,今年年夜飯是……竹條炒肉嗎?別吧……」

  葉昊學跟著說:「關愛一下祖國的青蔥幼苗吧。」

  警察叔叔看他們這可憐的模樣,頓時就笑了。

  這群學生一個個的,實在是太有意思了。他說:「還知道怕啊?必須得怕。叫家長,沒的商量。」

  葉昂抱住沈括的手臂:「這是我哥。」

  葉昊學有樣學樣,抱住葉昂說:「這是我姐。」

  兩人異口同聲道:「我們是異父異母的一家人!」

  警察叔叔:「呸!」

  沈括無語,寫了沈曆陽的號碼交過去。

  「看見了沒有,這是第一個!」警察叔叔,「率先主動的人,我這說話的時候態度也會好點兒,你們看著辦啊。」

  葉昂嫌棄,心說沈括壓根兒不需要這項服務。

  對面滴了一聲,很快接通。

  「沈先生你好,您的兒子沈括現在正在派出所,我讓他跟您說個話。」

  沈括叫道:「爸!」

  葉昊學小聲說:「怎麼那麼像綁匪溝通?」

  葉昂說:「可不落在他手上了嗎?」

  董路行噴笑。

  警察叔叔瞪了他們一眼。

  「他和他的兩個同學,因為涉嫌擾亂公共秩序,現在被帶到派出所來了。請家長您過來一趟。」

  沈曆陽:「什麼擾亂公共秩序?他受傷了嗎?」

  「沒有受傷。具體的原因,您過來我再跟您細說吧。我們這兒還有好幾個孩子呢。」

  沈曆陽:「麻煩讓我跟他說兩句。」

  「開著免提。」

  沈曆陽大聲道:「兒子!找個暖和點的地方待著別把自己凍著了。爸先把這條魚給蒸了,待會兒就接你回來吃飯啊。」

  對面的人集體嫉妒了!

  警察叔叔:「??」

  「沈先生你的這個態度應該要端正啊。」

  沈曆陽虛心道:「您說。」

  沈括趁機叫道:「爸,我的手機被人偷了!對面的人攔著我們抓小偷,結果就打起來了!」

  沈曆陽:「沒關係,爸給你買新的。」

  沈括心痛道:「就是新的葉昂剛送我的!可貴可貴了!」

  沈曆陽跟著叫道:「讓他們賠!我現在就過來了,警察先生別放他們走!」

  那執勤警察整個人都不好了:「嗯?!」

  電話已經掛斷了。

  董路行淚目:「這是什麼神仙爸爸!我也想要啊!」

  沈括插腰:「嫉妒吧!」

  陸誠樂說:「我會替你轉告舅舅。」

  董路行:「哥!!」

  警察叔叔強行鎮定。穩住不慌!他收起手機說:「你們兩個,必須要監護人才行,你這同學家長算怎麼回事?」

  他就不信這三個學生的家長都這麼神奇。

  葉昂已經夠神奇了,她絲毫不懼道:「叔叔,如果你真要這樣的話,我還是挺想留這裡的。反正這幾天也沒地方住。派出所包吃嗎?有洗澡的地方嗎?能不能幫我帶點書啊?為了拉下全市第一的褲衩我還得多學習呢。」

  警察叔叔被她整得沒有辦法。好奇問道:「你爸媽究竟是什麼人才啊?」

  葉知夏那邊寫了號碼交過去,細聲道:「姐,我叫媽了。」

  葉昂:「你叫你媽,跟我有什麼關係?」

  警察發覺氣氛不對,才道:「你們是姐妹啊?那還能打起來?」

  葉昂不屑道:「那九子奪嫡還是兄弟呢,還殺起來了呢。那矛盾是可以協調的嗎?」

  警察叔叔佩服道:「你小姑娘厲害啊,我說不過你……嗯葉女士嗎?您兩個小姑娘現在都在派出所,麻煩請您過來一趟。」

  葉昂推著示意道:「讓叔叔到時候幫我撐個面子。」

  沈括:「好說。我爸也特別討厭你爸。」

  ·

  葉父葉母此時正在應對實驗校長的家訪。

  葉父尊敬地端上茶來,說道:「不巧,夏夏剛剛和朋友出去了。」

  「我不是為了葉知夏來的,我是為了葉昂。」實驗校長說,「還是關於轉學的事情,不知道二位考慮得怎麼樣了。是有顧忌,所以才不答應。還是不滿意我們的條件?」

  兩人尷尬對視,不知該如何開口。只是搖了搖頭。

  實驗校長看了一圈,問道:「葉昂是跟她妹妹一起出去了嗎?」

  葉母抿著唇,羞於回答。

  葉父說:「她已經長大了,有主見。我們的意見她可能不會採納。」

  實驗校長道:「這你就說錯了。她還是未成年,你們依舊要為她的未來負責的。家長的意見肯定是要聽一聽的。」

  葉父說:「我覺得您可以親自跟她聊聊。問問她的看法。」

  校長說:「那你把她叫過來吧。我很早想跟她聊聊了。她什麼時候回來?我也可以等啊。」

  葉父:「她放假的時候我打電話去二中問過,她班主任說,她去同學家了。」

  「啊?」實驗校長深覺不對,「過年去同學家,也沒跟你們說嗎?」

  葉父低下頭,焦躁地捏著自己的手。

  葉母說:「之前……出了一點事情。她現在估計在跟我們生氣。」

  實驗校長不贊同說:「那還是要打電話問一問的。家長怎麼能跟自己的孩子賭氣呢?她才是高中生啊。葉昂很優秀,千萬不要因為家庭的原因,耽誤了她的前程。你們做家長的,應該比我們做老師的更緊張才對。」

  葉母點頭,正要說話,手機響了起來。

  「什麼!」她聽完對面的陳述,臉色慘白,站起來尖聲道:「派出所?兩個都在?」

  實驗校長大驚:「什麼?」

  ·

  等沈曆陽跟實驗校長趕到派出所的時候,兩邊人正好碰上。

  實驗校長認出他來:「沈先生?」

  沈曆陽對著他一打量,嚴肅道:「準備好賠錢吧。」

  實驗校長:「??」

  兩批人一起走進去。裡面的場景有點出乎意料。

  葉昂跟葉昊學面前擺著一地的零食,故意在他們面前砸吧嘴吃得香甜。葉知夏等人苦逼地坐在角落裡,看著他們直流口水。

  沈曆陽滿意點頭。

  沒受人欺負,好樣的。

  對面一人不滿叫道:「為什麼他們能吃東西我們不行!」

  葉昂哼笑:「誰讓你不帶?自己笨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9:07 AM

第三十五章 我愛學習35

  「家長來了。」沈曆陽扯著大衣的衣襟道,「我來領我們孩子回去。」

  實驗校長跟著走進來,看見自己學校的優等生,都快懵了:「怎麼回事啊?怎麼這麼多人?陸誠樂,你怎麼也在?」

  「當街打起來了。」警察指著他們說,「一共十一個人。」

  葉昂:「請區分對待,我不和他們一路。」

  「你父母呢?」警察看向後面,從葉父葉母的臉上看出了相似的五官,了然道:「你們就是她父母吧?這孩子怎麼回事?」

  葉昂:「怎麼這麼優秀?」

  警察叔叔指著他們道:「一群人打起來了。動機我可以理解,但行為需要教育。」

  沈曆陽問:「誰先動的手?」

  「他!」

  「她!」

  數道聲音一同響起,分別指向不同的方向。

  現場一片尷尬。

  實驗校長問:「到底是誰?」

  一人指著沈括道:「是他先動的手!」

  沈括指著另外一個人:「是他先動手推葉昂的!」

  那人指著葉昂:「是她先撲過去打葉知夏的!」

  「我撲你個鬼啊!」葉昂怒道,「你看見了嗎你就瞎嗶嗶?我有那空收拾她還用等到大庭廣眾才動手?就你這智商我禁止你腦補不然得產生多少冤假錯案?」

  警察叔叔拍桌:「說就說,指證就指證,不要進行言語攻擊!」

  「那小偷被你們放跑了我去追,她忽然之間攔出來。我是追尾,那也是她先變道,她得負主要責任明白嗎!我都沒說話你憑什麼倒打一耙?」葉昂說,「沈括幫我是反擊,我是被動傷害,所以你是第一個主動出手的人!」

  葉昂伸出手道:「賠錢!」

  沈括:「賠錢!」

  沈曆陽淡淡道:「賠錢。」

  眾人:「……」

  三個賠錢貨。

  葉知夏委屈道:「我只是想攔住你和你說話。」

  葉父葉母查看她的情況,確認她只有一點擦傷,沒有太大的問題,大大鬆了口氣。

  沈曆陽才問:「被偷的是什麼手機?多少錢?」

  葉昂指了指沈曆陽的衣兜。

  沈曆陽明白過來,懵道:「好像沒在我國上市啊,你哪兒買的?」

  葉昂:「水貨。他們從國外帶回來散賣的。」

  沈曆陽:「這你也能找的到?」

  葉昂:「那是!」

  「也不是很好用。」沈曆陽說,「你想要下次叔叔幫你買。」

  「大家都別吵,可以好好說。」葉母走出來打圓場,「多少錢,賠給你。」

  葉昂:「鑒於大家都是學生嘛,也不是你們偷的,給你們打個折。兩千。」

  對面男生叫道:「什麼手機那麼貴,你坑人吧!」

  葉知夏也驚:「姐姐你哪來那麼多錢啊?」

  葉昂指著對面道:「告訴他們,我一學期獎學金多少?」

  沈括:「兩萬!」

  葉昂:「校長資助了我多少?」

  沈括:「五千!」

  葉昂:「我一場採訪多少錢?」

  葉昊學:「八千!」

  葉昂:「我考上全省狀元多少錢?」

  兩人異口同聲道:「一!百!萬!」

  葉昂揚眉吐氣:「哼,知識就是財富。我這麼聰明的人,會怕沒錢?」

  葉父葉母驚呆了。

  葉昂見他二人表情,嗤笑道:「怎麼?你們還想著我會因為沒錢來向你們服軟嗎?」

  實驗校長發問:「怎麼回事?」

  「哦,我認得你們。」沈曆陽終於想起來了,「我兒子發的視頻就是你們對吧。」

  葉母不解:「什麼視頻?」

  沈曆陽說:「虐待女兒,家庭冷暴力,上趕著讓人承認作弊?是你們吧?」

  沈括搭腔:「對!」

  沈曆陽:「小同學……」

  葉昂幽怨看去。

  沈曆陽周身一寒,仔細回憶了一遍,終於想起了她的名字:「哦,葉昂!是吧?」

  「你不要胡說!」葉父面紅耳赤,爭辯道:「都是我們女兒,什麼叫虐待冷暴力?這位先生請你注意措詞!」

  沈曆陽:「我工作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說我措詞不嚴謹。」

  實驗校長:「沈先生怎麼會知道他們家的事?」

  「小同學現在就在我們家過年啊。」沈曆陽拍著葉昂的背說,「學校過年關閉宿舍,她無家可歸。教我們兒子念書,給自己賺生活費。很自立自強的。」

  警察叔叔托著下巴靜看。

  過年前還能看一齣家庭倫理劇嗎?

  葉父氣道:「什麼叫無家可歸?我們家家門不是一直開著嗎?是她自己不回來!」

  葉母一手搭著葉知夏,說道:「葉昂,這次賭氣你要賭到什麼時候?媽媽是做錯了,以前忽視了你,可是你不能一個機會都不給我們吧?你回家吧,媽媽改還不行嗎?」

  葉昂抬起下巴,冷冰冰地看著她。

  葉母被她目光刺痛,難過道:「我是你媽媽啊!我好歹也養你到十八歲!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完美的母親,可我盡力了。我現在想補償你,可以嗎?」

  沈曆陽皺眉。

  葉母並沒有讓他感到其中的母愛,反而讓他有種不舒暢感。

  雖然是別人的家事——他瞄向葉昂——太年輕的孩子會被蠱惑的話,他還是可以提醒一下。

  卻見葉昂冰冷吐出三字:「不可以。」

  她不喜歡被人按在道德的高地上摩擦,好像是要廢掉她拳腳的力氣一樣。

  「改什麼?你想怎麼改?你能給我什麼?與此相對,你要我做什麼?」葉昂說,「我糾正一下。你的補償是你的意願,接不接受卻是我的意願。你所謂的盡力,是建立在本身不合格的基礎上,尋求自己的舒適,而忽略我的存在,你意識到了,為什麼我就要因此理解你?你不也從來沒理解過我嗎?為什麼現在要做出好像是我不懂事的模樣?」

  葉母愣住。

  葉父:「你非要這樣咄咄逼人嗎?她是你媽,沒有她哪來的你!」

  葉昂面不改色,嗤笑道:「就算你這樣說,我也不是哪吒,還不了你肉身。還是你覺得只要你生了我,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不好意思,法律給予了我獨立的人格,我有權做自己的選擇。」

  葉父被氣得一哽,葉知夏匆忙安撫,拉住他順著拍背。

  實驗校長左右轉頭,沈曆陽袖手旁觀,無人協調,他只能乾笑勸道:「為什麼要鬧得那麼僵呢?親子之間,有什麼矛盾是協調不了的呢?就算有誤會,兩位家長現在有心認錯,還是可以有消除的機會的。大家都退一步吧,啊?」

  「協調?不是所有的矛盾都可以協調。沒有感情就是沒有感情,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都是一樣。」葉昂看著葉氏夫婦說,「你們知道以前錯了,就能保證公平嗎?還是就可以不愛葉知夏了?虛偽的表演能裝一輩子嗎?所謂的愧疚能堅持多長時間?」

  葉父不知是憤怒還是羞愧,臉色漲得通紅。他放開葉知夏拉著的手,顫抖著指著葉昂道:「好!你翅膀硬,不回來就不回來,我還非求著你不可嗎?!」

  葉母也急道:「老公!這種時候你別亂發脾氣了好不好!我們說好了要好好談談的啊!」

  葉昂在狹小擁擠的空間裡走了兩步,點頭說:「談談?好。」

  她此時的氣勢與表現,一點也讓人看不出是個年輕人。

  她找了位置,正好可以居高臨下又毫無障礙地直視葉母。

  「回家以後,你希望我做什麼?保持一家合樂?和你女兒和平共處?告訴所有人我們這是一個幸福的家庭?要我忘記以前的事情?說吧,你想我做什麼?」葉昂問,「你是想補償的是我嗎?還是你自己的不完美?」

  「我們要計算得那麼清楚嗎?我們是一家人啊!」

  「當然,以此才能證明,你所謂的遷就補償,我並沒有需要感恩戴德。也並沒有為此感到高興。」葉昂豎起一根手指,似笑非笑道:「我能從你們身上得到什麼?金錢的資助嗎?十塊錢過一星期的困難局面我已經挺過來了,現在我有能力可以自己賺錢。我最困難的時候沒有得到你們的幫助,現在當然不需要。」

  警察叔叔略驚。

  實驗校長也沒想到。

  沈曆陽若有所思道:「不會是想撿漏吧?」

  「還是親情呢?」葉昂勾起唇角,「聽著,我追求經濟獨立不是要得到你們的關注,是為我自己的尊嚴。我經歷過困難並強迫自己走到今天,不是為了你們因為同情而從葉知夏身上分出來的母愛,我的努力和真心沒有那麼廉價。我十二歲被接回家開始,的確奢望了很久。我想過這個問題,為什麼我想要的,全都是葉知夏的。父母的愛,他人的信任,別人的憐惜,而我呢?我什麼都沒有。可是後來我想明白了,有的東西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再想要,你們也不會高看我一眼。但這世界上還有許多其他東西我可以拿得到。」

  「還有一個月我就滿十八歲了,我將是個成年人。我的人生會出現很多事情。朋友,事業,很快我會有自己的愛人,孩子。我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我回到家裡期盼什麼?躲在你們的懷裡尋求你們的安慰,聽著你們叫我寶貝,並為此感動涕零嗎?很遺憾,沒有這樣的畫面。我不感動,我噁心。」

  葉父:「葉昂!!」

  「當然,你們負擔了我十八年的生活費,我說過了,我會在你們需要贍養的時候,將這筆錢算上通貨膨脹還給你們。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為什麼要談感情?何況我們之間還沒有感情。」葉昂說,「你可以想要彌補,可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你現在想給的東西,我已經不需要。」

  旁聽的學生都震盪在一種名為「臥槽」的情緒中,用自己僅餘的腦容量分析話中的重要信息。

  葉父葉母眼看著要被氣到失控了,警察叔叔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職責,乾巴巴道:「你現在只是不冷靜。我覺得你們可以回家談一談。先過來簽字吧。」

  葉昂不領情,今天必須說清楚。

  「我無情又無理,可是那又怎樣?能為我自己負責,能關注我到底開不開心的,難道是他們嗎?不是只有我自己嗎?我沒有不冷靜,之前的我才是不冷靜。從我被放棄開始,從我自己獨立開始,從我開始正視未來開始,我冷靜且客觀。」

  葉昂按下那個單子,對著警察道:「我不需要他們來為我簽字。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留在派出所陪您一起過年啊。」

  警察叔叔一頭冷汗。

  他……他不是非常需要的。

  葉母直接哭了出來。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他們家怎麼會變成今天這樣。

  「姐,」葉知夏抱著葉母,「我向你道歉,之前的確是我不懂事。我那時候小,所以才什麼都想跟你搶,可是媽……」

  葉昂朝她逼近,葉知夏被她所懾,憋住後面的話,身體緊繃地往後蹭去。

  葉昂:「我說得再難聽一點,大家以後見面就可以退避三舍,各保平安。以免再發生今天這樣的慘劇。」

  「不要叫我姐,你在外面說我什麼壞話,我不屑於跟你爭辯。你明裡暗裡對我做出的炫耀和排擠,我也不會再在意。你刻意搶走我的東西,我現在都不稀罕了。可是你不要在我面前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你沒有這個資格。」

  葉昂捏住她的下巴:「你給我聽好了,在你這個家裡我是沒有地位,因為你的不懂事,也因為你這張漂亮的臉蛋,你的無恥顯得理所當然。我可以說會造成今天的局面你居功至偉。你是我妹,所以我不跟你追究。不然我有一千種方法,撕掉你的虛偽,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認錯。這是最後一次,我妹的身份從今天起開始禁用。」

  葉知夏完全被她嚇住。

  葉昂冷笑:「你不是想踩我嗎?你不是想證明自己比我優秀嗎?我會站在你就算學會劈叉也踩不到的地方,你只要仰望就可以了。然後,在我的世界裡永遠保持匿名。明白?」

  董路行打嗝:「太……太……」

  太帥了吧?

  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是否應該出聲。同時覺得自己現在立場尷尬。

  單憑葉昂那一身正氣,以及葉家三人羞愧交加的表情,也知道到底誰對誰錯。

  葉昂轉了個身,走到實驗校長面前道:「何校長非常抱歉。您希望我的父母能夠勸我回實驗?那您一定不知道,就是我的父母逼我轉到二中的吧?」

  實驗校長深吸一口氣:「啊?!」

  正常父母哪兒能做得出這樣的事?

  「我本來是非常喜歡實驗這所高中的。」葉昂攤手,「遺憾的是我們的確沒什麼緣分。」

  實驗校長無辜挽留:「不,我們再……商量商量?」

  「哈哈哈!」

  沈曆陽的大笑率先打破這冰封的局面。

  他爽朗道:「去什麼實驗?實驗有我兒子嗎?」

  沈曆陽說:「葉昂,叔叔特別欣賞你!缺錢叔叔可以給你,創業叔叔能給你拉人脈。人還是要學會自私,有些事情就是不值得的。你這麼優秀,離開誰都是他們的損失。」

  「另外,葉先生請容我說句實話,從今天進來開始,你看著葉昂的眼神,沒有一點愧疚或是關心。你的寶貝就在你們的懷裡,既然這樣,就不要勉強別人回去再受你們糟蹋了。太假了,我都不信。而且現在是你沒有盡到父母的責任,連未成年人基本的撫養費都沒有給出。如果有什麼事情,我公司還是有一個律師團隊可以跟你們談的,就不要來打擾小年輕讀書奮鬥了。」

  他拉葉昂起來,半抱在懷裡,安慰說:「不要他們賠錢了。他們的東西我們不要!跟叔叔走,家裡什麼都有。」

  說完一胳膊攬著沈括,一胳膊攬著葉昂,帶著兩個小傢伙塞進自己車裡。

  噴灑著汽車尾氣,瀟灑離去。

  實驗校長一直茫然站在原地。

  派出所裡溫暖的燈光依舊照著一群可憐無助的孩子。

  警察叔叔後知後覺地拍了下桌。

  靠!沒簽字。

  ·

  車上,沈曆陽還在大聲說:「別難過,什麼事兒都沒有!滿十八歲你就不用監護人了。有事找叔叔。叔叔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沈括說:「她根本不難過!現在可自由了啊!」

  葉昂渾身打了個寒顫。

  沈曆陽開大暖氣:「等等啊,馬上就暖和起來了。」

  葉昂說:「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曆陽豪氣道:「能忘記的都不是重要的事!」

  三人冷靜想了想。

  「臥槽!」沈括跟著一個激靈,「我的昊昊!」

  站在派出所目光深邃望著遠處的葉昊學:「……」

  他要自閉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9:15 AM

第三十六章 我愛學習36

  葉昊學很在意,他看著回來接人的車輛,學著葉昂之前的模樣,冷冷笑了一聲:「我只是不愛學習,我就在你們的世界被注銷賬戶了嗎?!」

  葉昂摸著他的頭髮:「冷靜,千萬要冷靜。」

  葉昊學孤傲地扭頭就走:「絕交,開學前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別了朋友!」

  沈括說:「我送你走啊。」

  葉昊學屈辱回頭:「不要!」

  他穿著厚重的冬衣,背著一書包的零食,一步一步笨拙地在夜色中滄桑離去。

  說開學前不見面的,其實初六就開學了。

  葉昂跟沈括並沒有多麼享受這個美妙的假期,因為它猝不及防地就結束了。感覺好像不過是刷了幾部劇,跟著沈曆陽出去逛了幾圈,見幾個長輩,收一袋子的紅包。最後除了作業,什麼尾巴都沒抓住。

  在假期的最後一天,兩人坐在房間裡瘋狂刷老師佈置下來的高考真題。沈曆陽則在隔壁瘋狂給送到家裡來的文件簽字。

  三人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放縱果然是不行的,人還是要自律。

  初六早上,半暖的陽光從雲層上泄下來,眾人背著包相繼回到學校。

  雖然只有一個多星期的寒假,但該發福的還是發福了。

  眾人還是安慰自己,冬衣穿得比較多而已,多穿了兩件秋褲而已。

  周恬恬劉海被剪至眉毛以上,她戴著一頂遮醜用的帽子在班裡大喊:「要抄作業的快抄,晚上我要收試卷啦!」

  葉昂左右看了一圈,發現六班不愧是六班,除了她跟沈括,一個作業寫完的都沒有。

  兩人遺世獨立,享受來自群眾的崇拜。

  有作業抄的葉昊學,又跟他們破冰了。

  眾人都忙著彌補寒假時留下的空虛,這時一個陌生男人走上講臺,說道:「那個,我是你們新來的數學老師……」

  他只是來問問去年的數學作業是什麼,結果堂下正在奮筆疾書的群眾全部頓住,整齊劃一地抬頭看他。

  現場安靜一秒,反應過來的六班同學,開始大聲狂呼。

  誰能想到放一個假,連數學老師都換了?還有比這更驚喜的消息嗎?

  新老師是個剛畢業的研究生,他本來想著原數學老師是被忽然調換的,這個班應該很不好帶,結果剛一開口,就受到了其所未有的熱烈歡迎。

  天真的他自以為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溫暖,對職業的熱情熊熊燃燒。

  同學們拍桌呼喊:「好好好!」

  「歡迎歡迎!」

  「老師你說得很好!」

  這位男青年大為感動,拿起粉筆豪放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向眾人介紹自己。

  所有人都大為捧場。

  沈括驚喜道:「我爸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他自己都要羨慕死自己了,忽然間從一個疑似會有後媽的可憐觀眾轉變成了被捧在手心的小王子,劇情發展的節奏過於令人愉悅。

  沈括說:「我新年願望都不敢這麼許!」

  葉昂:「像我就比較務實了,我想先賺它一個億。」

  沈括:「……」

  跟這種人沒法子說。拉黑。

  兩人為了向新老師表達善意,也加入了熱情鼓掌的隊列。

  ·

  趙華開學前忽然被通知調離六班,連原先聊得好好的沈曆陽,也一夜間失去了聯繫。

  在意識到自己被拉黑的時候,簡直天崩地裂。她以為自己一隻腳都已經跨進了沈家的大門,結果只是個被拉黑都不知會的人物?!

  一定是有哪裡出了問題。

  可趙華反思了數百遍,都沒弄清楚癥結在哪裡。好像一個開掛玩家,突兀地被另一個更大的bug給擊倒了。

  這遊戲沒法玩兒。

  她決定去找沈括問一問,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明明什麼都沒說的。

  剛走到教室門口,就聽到裡面在沸騰似的狂歡,所有人都在歡迎新的數學老師。

  那是一種發自肺腑的喜悅。

  趙華就那麼在門口愣住了。

  副校長從後面追上來,拽住她的胳膊,將人摜到旁邊的牆上。

  趙華回神,睜著一雙大眼無辜地看著她父親。

  「你瘋了嗎?」副校長壓低聲音道,「還想教書的話就給我回去!」

  任誰被這麼討厭,都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趙華咬住嘴唇,委屈順著眼淚流了出來,她問道:「為什麼呀?」

  「你想綁住男人的心,就該想到男人都是善變的。」副校長說,「沈曆陽手上一堆堆的證據,他已經放話了,你不要再參與相關的任何事情,聽明白了嗎?」

  趙華不甘哭道:「我為他耗了那麼多年,為了他兒子,姐姐都跟我斷交了。爸,你說為什麼啊?」

  「你要是拎不清,就給我回家待著去!」副校長指向門內道,「你聽聽你是在為誰耗?你是自己在耗,教書還教成這個樣子,一件事都做不成。」

  趙華:「爸,你當初不是這麼說的!」

  副校長拉著她的手往另外一面走:「你跟我過來!」

  兩人去了偏僻的地方。

  副校長苦口婆心道:「當初我叫你穩重一點,你偏不聽。還沒等沈曆陽開口,就不停針對他兒子。那是他親生的兒子,你只是一個外人!他會讓你教他,你就應該知道他重視他兒子。」

  趙華:「可我是真的喜歡他啊!」

  副校長氣道:「你這性格不改,我告訴你活該一輩子吃虧!回去!」

  趙華嗚咽著被他拉走。

  ·

  開學,新的課程正式步入正規。

  老劉過來,在後面的黑板上寫下「備戰一模」。

  葉昂心說咱們的目標真是貼近,人家都是備戰高考的,咱們就近一模。

  老劉一個轉身,手指夾著粉筆,對準葉昂喝道:「葉昂!突擊語文!」

  葉昂:「……」

  她語文真沒那麼差,信她。

  全二中拿她當學神,六班的同學也是。

  有時候老師有事請假,會讓葉昂上去幫忙代課。

  本著到時候不能給全省狀元丟臉的心,他們姑且跟著學了學。唯獨葉昊學就像一匹拉不回來的野馬,雖然記憶力絕佳,也有著一顆聰明的小腦袋瓜,但就是不樂意學習。

  他是靠天賦吃飯的人,成績雖然沒那麼差,比之前的沈括還稍微好點,可也是在危險的邊緣反復橫跳。

  葉昂已經放棄了。

  三人在春天開始逐漸轉暖的時候,坐在樓頂的露臺上曬太陽聊天。

  葉昂問:「昊昊啊,你將來想做什麼?」

  「我想等讀完大學再說,實在不行練體育也成。」葉昊學問,「我這成績能上哪個大學?」

  「夜大吧。」葉昂說,「用來做夢的那個夜,大不了重活一世的那個大。」

  葉昊學捂著心口沉痛道:「……葉昂,我們不是親兄妹嗎?!」

  葉昂說:「你這麼喜歡打遊戲,將來記得,直播平臺出來的第一時間,你去註冊做個遊戲主播。我給你送遊艇鮮花666,流量刷起來。」

  「什麼平臺?什麼直播?」葉昊學眼睛發亮,「你要送我遊艇?哇,這多不好意思啊?」

  葉昂說:「對應電視直播的網絡直播。我們可以強佔先機嘛。以後做軟件設計開發賺錢,凡與計算機編程相關的都大有可為。加上現在智能機沒推廣,應該還能搶注直播軟件。那我們就全平臺推廣你!」

  葉昊學沒聽懂,不妨礙他高興,他壓低聲音悄悄說:「那我想做遊戲。我其實有在偷偷學代碼誒。」

  葉昂跟著壓低聲音道:「這玩意兒你偷偷學幹嘛?要學就正大光明的來啊。」

  沈括叫道:「你倆有病啊?不能正常說話嗎?」

  葉昊學羞澀說:「那多不好意思啊。」

  葉昂言歸正傳:「打遊戲還好,我其實不大建議你做遊戲的。」

  葉昊學:「為什麼?遊戲是我的愛啊!」

  葉昂總不能告訴他,將來的遊戲產業會遭到近乎滅頂的嚴打,倒掉的企業那是一批接著一批。沒有前途的。

  多麼令人酸澀的現實。

  孩子你會失業的。

  葉昊學按著手裡的PSP,還在說:「你說我怎麼那麼喜歡遊戲呢?我的技能點都在點在這個上面,我媽生我的時候是不是電腦玩太多了?」

  葉昂說:「你不是還會代碼嗎?我還喜歡玩大的呢。後來……」

  虧了一個多億。

  「愛屋及烏。」葉昊學說,「跟電腦有關的東西其實我還可以。比語文英語什麼的喜歡多了。但是大學招生,得看高考成績啊。我學個編程,英語也就算了,你說跟生物化學有什麼關係?簡直是苛責我等學渣啊。」

  沈括說:「這個世界出路太狹窄啦。大不了你去給你爸打工嘛。」

  葉昊學搖頭:「我爸可嫌棄我了。看不慣我打遊戲的。打遊戲就是廢宅,沒前途啊。去他那裡我能被罵死。」

  葉昂提示說:「未來年代會變的。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指不定打遊戲還能成為一門正規行業呢。」

  葉昊學瞪眼:「怎麼可能!」

  「未來太迷茫了!」沈括遺憾說,「只有學生讀書是最確定的事啊。」

  兩人一起歎了口氣。

  葉昊學感慨:「真想賺錢啊,要是遊戲能賺大錢就好了。」

  「那創業去吧?」葉昂說,「昂姐帶著你們創業啊?」

  葉昊學跟沈括抬起頭,異口同聲道:「你也想的太遠了吧?!」

  葉昂說:「時間和機遇可沒等我們長大啊。讀完大學,市場都被分割完畢了,再想橫插一腳可就難了。」

  「我們三個啊?」葉昊學說,「你還好說一看就有前途,我們兩個呢?你想一拖二啊?」

  葉昂拍他手臂:「你不是要學編程嗎?一個崗位定了啊。怎麼就是一拖二?不行你也可以打遊戲啊,將來打遊戲也能養活得了自己。」

  葉昊學遊戲都不打了,放下機子道:「你真信我學得出來?我?我大學都考不上,能跟誰學啊?」

  「聽課又不犯法,」葉昂說,「如果你樂意,我還可以把飯卡借你呢。」

  葉昊學捧著遊戲機笑起來:「葉昂你簡直是異想天開!」

  葉昂說:「別嘛,昂姐帶你們規劃規劃未來……」

  ·

  一模開始前,校長找到葉昂商量。本來應該是通知一下家長的,鑒於她的情況,先跟她知會一聲。

  「就是那個關於A大保送的名額,按照道理來說,學校應該是留給你的……」

  葉昂問:「保送的名額能轉讓嗎?」

  老劉忙道:「當然不能!你以為孔融讓梨嗎?」

  「那算了,我不要了。」葉昂無所謂說,「浪費名額,我也少了一個拿獎金的機會。」

  校長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全被她給說出來了,一張臉的褶子都笑著皺到一起,握著葉昂的手用力搖晃,激動道:「對!就是這個道理!」

  校長變換著詞語花式誇讚了葉昂一番,不打擾她學習,又帶著教務處主任匆匆走了,去決定另一個保送的人選。

  葉昂回到座位,問前面的沈括道:「你能考上A大嗎?」

  「夢裡嗎?」沈括頭也不抬說,「如果是夢裡的話,我更想考A外,據說那裡特別多的美女。」

  他說著「哎呀」了一聲:「我現在好像能考A外啊?那也不用夢裡了。」

  葉昂:「……這位朋友請你振作一點!」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9:24 AM

第三十七章 我愛學習37

  一模考的時候,一中和實驗校長靠著關係,不遺餘力地拉到了另外一所高中加入聯考。那是一所外市名校,可謂全省狀元的聚集地。

  去年高考全省前十,有一半就出在這個開掛一樣的高中。這還是因為五六七名全是同分,不然後面一批還有他校的名額。

  因為這所高中的加入,另外幾所往常跟它配合聯考的外市高中一起加了進來,最後一模考的聯考院校陣容變得極其豪華,A市以往從未有過的震撼。

  不出意外的話,本省的狀元,基本就在本次聯考前排選拔了。

  為了更具客觀性,在計算成績的時候,要將之前的英語聽力分以及自選都加進去。

  這次是一致對外,不同以往。另外幾所學校暫時跟二中握手言和,想著能不能替A市再打出一片江山來。

  二中校長核對了一下,生起一股遲來的著急。

  他們學校太晚了,沒有全國競賽的二十分加分。葉昂又不是什麼特長生,這意味著在高考的時候,她總分得比別人低上二十。

  二中無論走什麼路數,這分也給她加不上。

  這樣一算,她離高考狀元遠了一大步。

  那可是二十分啊,一分都要人命,二十分都夠挫骨揚灰了。

  太虧心了。這怎麼比?

  關於加分和裸分的爭議,原本就屬於各執一詞,互不相讓。然而不管怎麼辯駁,狀元榜上寫著的,總歸還是加分後的成績。

  校長還擔心葉昂會受到打擊,讓各個老師不要提加分的事,結果葉昂的考試態度穩得驚人,完全詮釋了皇帝不急太監急這句諺語。

  是嘛,對於她來說,清楚知道高考並不能決定她往後的人生。何況她就算發揮失常,也不影響她念想上的大學,那緊張個什麼?

  她只拿著筆袋,淡定考完試卷,再淡定地走出來。

  試卷被送過去集體批閱,眾人忐忑地等待一模成績。

  老劉從她嘴裡得知語文沒有問題,狠狠鬆了口氣。

  一模的競爭力果然比之前的期末聯考要高的多,無論各方面來講都更為嚴格。

  葉昂這次終於順利發揮,在A市拿了第一,甩出了第二名十幾分,在二中……二中就還是別比了。

  聯考排名並列第一。

  事實證明,她真能跟省狀元分庭抗禮,A市的人沒覺得什麼意外,彷彿在上次的衝擊中已經習慣了。

  校長特意去查了下,發現考第一名的那個男生,果然是個有二十分的體育特長生。

  他那個悔啊,像大海的水,上下翻湧。

  曾經的他覺得葉昂考個A大更自己掙掙面子就不錯了,後來想著要是考個全市第一可就太有牌面,省考狀元那是隨便說說的。

  現在他覺得他的學生就該所向披靡,天下第一。

  他的心果然變貪戀了。

  他拿著葉昂的身份信息翻來覆去地去,忽然發現,嗯?葉昂生日這不就快到了嗎?

  ·

  考完試後六班群眾直接放飛了,一個個等待著放假回家。

  葉昂將書塞進課桌,埋頭撕中指上被磨出來的厚繭。

  沈括問:「你這周還住校啊?」

  「嗯哼?」葉昂說,「不然你想陪我嗎?」

  沈括想了想說:「那我周日早點回來。你在班裡等我。」

  葉昂:「??」

  沈括只是隨口一說,好像並不在意,葉昂也就沒放在心上。

  周日留在宿舍睡覺補眠,下午兩點的時候,沈括發來短信,叫她去教室。

  如此熱情地邀請她學習,還是第一次呢。葉昂甚為感動。

  A外對沈括真是有吸引力。

  可等到班裡的時候,班裡的同學坐得整整齊齊,一個不落,看見她過來還叫道:「你怎麼現在才來啊?」

  葉昂都懵了。

  教室裡的東西都被收拾乾淨了,同學穿的也不是校服。

  緊跟著沈括跟葉昊學提著蛋糕走進來,放在講臺上。看大大小小,似乎有五個之多。兩人鼓掌道:「葉昂生日快樂。」

  眾人跟著熱烈鼓掌:「生日快樂!」

  葉昂垂下眼皮,藏起心中的情緒、

  說實話,從小到大,沒人給她正經過過生日的。被丟到孤兒院的時候就不知道生日是什麼時候,最多只是跟著其他小朋友,在六一兒童節的時候分一口饞到不行的小蛋糕,當時覺得特別美味。

  後來才明白,原來不是蛋糕有多好吃,而是當時的她喜歡那種被人關注的感覺。

  漸漸她得到了成功,卻失去了那種驕傲感。

  這麼多年過去,似乎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她沒有很在意過不過生日這種節日,可被關心的時候,依舊會覺得陌生而溫情。

  「你這也買太多了吧。」葉昂指著上面的蛋糕盒子說,「沈括你不要亂花錢,我們就一個班的人呢,蛋糕過夜……」

  她話音未落,一塊蛋糕就擦著她的耳邊飛了過去,砸在後面的黑板上。

  門口的同學快速關門上鎖,瘋癲似得狂笑道:「把門關上,今天誰都別出去!」

  眾人:「哈哈哈哈!」

  葉昂:「……」

  哦,瞧瞧她這蠢貨!

  沈括抱著一個盒子飛速衝下來,按著葉昂的肩膀趴下,將桌子翻倒擋在前面,興奮道:「快!躲起來!」

  葉昂:「你在幹什麼?」

  「打雪仗啊!」

  「這是奶油!」葉昂說,「我特麼還以為是蛋糕結果只是打發的奶油?」

  「沒見過積雪不行啊?」沈括說,「你看看大家多興奮!」

  葉昂怒道:「不是給我過生日的嗎?這明明是你們自己在狂歡啊!」

  前面的人已經玩瘋了。

  他們不知道從哪裡買的奶油跟盒子,每個人都彈藥充足。

  「節日當然是為了大家都開心啦!」沈括說,「經過商量,我們決定將你的生日定為學神紀念日,這是具有象徵意義的一天!每到這一天,二中學子都要狂歡以作慶賀,為高考祈福,為未來祝願。這是我二中的學神,絕無僅有!」

  葉昂咬牙道:「我謝謝你們記得我!我太特麼地感動了!」

  等到教室只剩一片狼藉的時候,眾人累了。沈括重新從講臺下面拎了個雙層蛋糕出來,每個人領了一大塊,坐在教室中間分享。

  已經是四點多,老劉來到教學樓。

  六班傳統就是非本市學生,沒法好好過生日的,班級帶去食堂請吃一頓。食堂叔叔也很有人情味,會給打半折優惠。

  他來問葉昂想吃點什麼,可以提前去跟食堂的阿姨商量一下預留。

  老劉笑眯眯地推開教室門,往裡看了一眼,又快速關上。

  一秒後神色嚴峻地重新推開。

  三十幾張頂著奶油的臉無辜望向他。

  老劉重新合上門。深呼吸做好準備,再次推開。

  「沒有時光機,不是任意門。」沈括張開雙臂朝他道,「老班,我們是你最愛的孩子們啊!」

  老劉絕望道:「不,你們不是!」

  這是哪裡蹦出來的熊孩子?!

  老劉喝道:「我現在給你們兩個小時的時間,六點以前,給我恢復原樣!」

  眾人享受地吃完蛋糕,才開始打掃。

  一個班的人整理起來還是不慢的,何況他們之前把書本都搬去了教室外面。偷了隔壁幾個班級的拖把和抹布,往地上沖了幾桶水,再掃到隔壁廁所的排水口,很快又是一個嶄新的教室。

  還順便把走廊也給大清洗了一遍。

  就是沾上奶油的窗簾得卸下來,派人送到洗衣房機洗。

  打掃乾淨之後,眾人相繼回宿舍洗澡換衣服去。

  葉昂跟沈括被老劉罰去掃陽臺,兩人站在兩平米左右的空間裡吹風。

  沈括側身看著她的臉,然後指了指嘴角。

  葉昂會意,抬手擦了下。

  沈括還是看著她。只是臉色變得奇怪,似乎很是掙扎。看了會兒,有些詭異地轉開視線,然後又堅定地轉了回來。

  葉昂不明所以,讀不懂他這詭異的表情,又抬手擦了下。

  她將整張臉都抹了一遍,覺得是乾淨了的。抬起頭正想出聲,沈括靠近,在她側臉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

  葉昂瞪眼,驚訝,極其錯愕地看著他,並用力吞了一口唾沫。

  「唉,你不是喜歡我嗎?我懂。」沈括順了下自己還沒乾的頭髮,因為羞澀神情變得不自然,乾巴巴道:「我想了想,覺得是可以。你對我那麼好,那麼有耐心地教我學習,還想我跟你考同一所大學。我都懂。」

  他頓了頓說:「考同一所大學我覺得還是有點難的,我真的盡力了,可能不行。但是我查了下,A大大學城附近還有別的好學校的,都是左鄰右舍,也沒什麼差別。」

  葉昂沒有打斷他,聽他說完了自己的十年計劃,並做了細節補充。

  沈括說得面紅耳赤,還得不到回應,這才奇怪問:「你怎麼了?有什麼意見嗎?」

  「謝謝你,我對你的第一句話有點疑問。」葉昂冷靜下來了,「……其實我不是很懂的。」

  沈括:「我第一句話?我說……」

  他仔細回憶了一遍,卡在當口。後面的聲音不上不下,跟葉昂大眼瞪小眼。

  「不可能!」沈括急道,「他們都這麼說的!」

  葉昂:「誰?」

  沈括仔細回憶了一下,始於葉昊學,止於流言。

  他信了毛利小五郎‧葉昊學的推理才是見了鬼。

  「可是你對我這麼好!」沈括說,「我懂的我這人知恩圖報別人的善意我都記在心裡但沒誰跟你一樣……我們也聊得很來你還會為我出氣,我們……」

  葉昂:「你對我不也很好啊?」

  「所以我……」沈括大聲一吼,「葉昊學!!」

  沈括的臉色從蒼白轉向紅潤,最後一層層翻上去,直到耳朵紅得滴血。

  葉昂朝他走近了一步,他猛地一彈,像壁虎一樣貼到牆上。

  葉昂毫不懷疑他下一秒能把自己憋到窒息。

  葉昂伸出手道:「……我沒有輕薄你,請你不要這樣。」

  沈括蹭著牆朝外面移動,移動到門口,和她保持對立,然後倉皇逃走。

  可他忘了自己剛剛拖完走廊,石板鋪成的地面還是滑的。

  葉昂捂住眼睛,聽他壯烈地撲倒,肩膀跟著抖了下。

  再睜眼人已經不見了。

  「誰叫我?」葉昊學端著蛋糕走出來,看著葉昂孤伶伶地站在夜風裡若有所思,咬著叉子問:「括括呢?我剛剛是不是聽到他聲音了?」

  「嗯……」葉昂意味深長道,「他走火入魔了。」

  葉昊學一驚:「練了什麼邪功?那你怎麼不追啊?」

  葉昂看著他道:「信了你的邪的邪功。」

  葉昊學歪腦袋:「關我什麼事?」

  葉昂跑到教室的窗戶邊往下望,沈括已經出了教學樓,坐在前面的花壇邊上,背靠著這邊,手不住在褲子上摩擦,且深埋著頭。

  葉昂將腦袋探出去一點,心說他不會被自己氣哭了吧。

  葉昊學跟著趴到她旁邊,驚道:「你對沈括做了什麼?他還是個單純的青年啊!有什麼事……也請多給他一點迎接未來的準備!」

  葉昂幽怨看去。

  葉昊學一臉包在我身上的意思道:「不用擔心,我去看看他!」

  過了沒多久沈括被葉昊學拉了回來。

  他還沉浸在之前的情緒,忐忑地對著葉昂道:「我……我想要靜靜。」

  葉昂:「……您請!」

  ·

  外市高中,臺上老師報了本次聯考排名,然後念公文似得鼓勵:「大家發揮的很好。」

  底下有人舉手道:「老師,還有個第一是哪個學校的?怎麼以前沒聽說過啊?」

  「A市應該想要這個名聲很久了,不過沒用,最終還是要看高考。」老師面色平靜道,「這次雖然是聯考,但不同市區之間自己評分,所以雙方判分標準不一樣。可能對面閱卷比較寬鬆,我們不用介意,做好自己的就行。我查了下,她是真的異軍突起,這次是她歷史最高成績,不一定以後也這麼好運。而且她沒有高考加分。大家不用擔心。」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9:34 A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11-16 09:35 AM 編輯

第三十八章 我愛學習38

  各大名校招生辦,在高考前夕,對一些出名的學子,已經做好調查,並發出邀請。所以即便是狀元名校B中,也得提前努力為學生及學校造勢揚名。

  他們人脈更廣,直接將文章刊登在了一個教育報刊上,並節選印到流通度更廣的報紙上,送進各大高校的班級裡。

  「這群不要臉的人!!」

  葉昊學舉著報紙呸道,「這擺明了就是在說你不足為懼!葉昂快看,他們在羞辱你!」

  葉昂說:「說不定人家只是在含蓄地謙虛。」

  「你不懂男人。」葉昊學鄭重其事地告訴她,「這段文字帶有畫面感,每一個筆劃都充斥著嘲諷。要不要我幫你做做閱讀理解?」

  葉昂搖著把扇子,呵呵笑了兩聲。

  ·

  對B中進行採訪報道的時候,除卻詢問B中平時的學習計劃和學生的日常作息,還要聊聊學生成績。目前最近的一次大考,同時也是含金量最高的,不就是一模考試嗎?既然說到了,當然要順便提一提本次聯考榜首同分的葉昂。

  記者問:對今年的高考有信心嗎?

  答說:還是可以爭一爭的。

  記者:害怕會有人超過自己嗎?比如本次跟你同分的A市二中學生?分數相差較近的時候會緊張嗎?

  答說:我只要按照自己的節奏,超越自己就可以了。其他人並不能影響我。

  老師插話:他的狀態非常穩,付出的努力不比任何人少,我覺得完全沒有問題。

  記者:那你怎麼看待葉昂這樣的學生?

  答說:我沒聽說過。

  老師也說:A市二中,我以前從來沒有聽過。沒必要為了每一個人影響自己,我們追求的是穩定,不是一次的突出。

  ·

  「什麼叫一次的突出?他們打廣告拉生源吹逼格非要踩你幹嘛?」葉昊學酸道,「剛剛記者說了好幾遍你的名字,還沒聽過,他是聾嗎?」

  葉昂不以為意。

  不過是套常規操作而已,二中也這麼幹過。而且如果可以,相信B中提都不會提二中。

  他們自己就是一枝獨秀,不被超越的王者。

  「我覺得已經很謙虛了啊。」葉昂說,「這是學霸的自信,你不懂。」

  葉昊學不滿,又得不到助攻,扭頭一看,發現沈括還在做題,竟然沒有參與他們的八卦,不禁咋舌道:「我說你們兩個最近怎麼這麼奇怪?連話都不說了。」

  沈括最近緊張得失眠了,導致白天精神萎靡不振。不過也因此少了精力去外面折騰,整天待在教室裡寫作業。

  自作多情後偏偏還要朝夕相處,簡直叫人無地自容!

  沈括抹了把臉,臥靠他成語學得真是太好了。

  葉昊學見他不做理會,又嘴賤歎道:「所以究竟是學習使人麻木還是愛情使人麻木?」

  沈括兇猛抬頭,危險地看著葉昊學。

  葉昂拍肩:「聽我的。麻木不重要,但是暴力能使人全身麻痹。」

  這時老劉探進頭來,在門口喊道:「葉昂,你出來一下。」

  葉昂跟二人示意,站起來出去。發現二中校長也站在門外。

  校長朝她點頭,直接拉著她進了隔壁的辦公室。

  「有個採訪,是我們A市本地的媒體,想請你說兩句話。就隨便說兩句。」校長低聲在她耳邊囑咐道,「不用太謙虛,要讓他們看見我們的自信。你這次考了第一名,有驕傲的資本!」

  葉昂頓了下:「採訪?」

  她意會道:「我懂!」

  二中校長激動握手:「我就知道你懂!」

  裡面坐著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記者,手裡拿著本子和筆,看起來頗為成熟老練。她指向對面的空位,示意葉昂不要緊張。

  「我們抓緊時間,以免耽誤你的學習狀態。反正不是直播,說錯話也沒關係,我們會做調整的。」

  記者對她笑了一下,將筆尖直接點在本子上,問道:「對這次高考有信心嗎?」

  葉昂:「當然。」

  「你的目標是什麼呢?」

  葉昂:「目標不是狀元那還有什麼意義?」

  「那你覺得你面前最大的阻礙是誰呢?」

  葉昂邪氣一笑:「沒有。」

  記者的手頓了下,才繼續問道:「我聽說你沒有額外加分。每年狀元榜上前幾名,都是有加分的同學。你覺得這會是你的劣勢嗎?」

  「那又怎樣?」葉昂氣場全開,翹著一條腿道:「不妨礙。不在乎。沒關係。反正上限也就二十分嘛。」

  也就二十分?!

  二中校長站在旁邊,從開始的愉悅到忐忑,最後變成咆哮無能。

  他很想過去抓著葉昂的肩膀用力搖晃一下。你清醒一點!小同學你話放得太狠啦!不是你這麼幹的!

  記者看向校長,二中校長滿頭冷汗道:「修飾一下,麻煩稍稍潤色一點。」

  記者笑道:「我覺得學生有自信是很好的,對於本校學生也有激勵作用,說不定還能影響對方的狀態。所謂輸人不輸陣嘛,這是高考,高考就是戰場。」

  葉昂頗有同感地點頭:「就是,噱頭啊校長。考得過我的人,才有本事說我囂張。你讓他們先考了試試。」

  記者問:「那我就這麼寫了?」

  葉昂說:「寫!」

  ·

  每年高考A市都要吹一吹本市的高中,順便再比一比外市的學校。吹一吹又無傷大雅,更誇張地他們也吹過,模考第一劍指狀元難道還能成為黑點嗎?

  只不過在二模成績不確定之前,他們沒有大肆宣揚,怕到時候失敗,會給葉昂造出太自負的影響。

  幾乎是叫板一樣的,過兩天採訪又被轉登到B市的地方報上。

  B中學生看見後同樣是一片怒號。

  老師直接將報紙放到後面的廢紙箱裡,滿不在意道:「不要被無關的人影響心情。這次二模,大家好好發揮,我們實力說話。」

  他們非常自信。

  這三屆學生是他們最學校優秀的學生。去年B中創造了高考神話,今年只會更加優秀。

  站在頂端的人不需要低頭關注腳下的失敗者,繼續往前就可以了。

  ·

  一模和二模之間的時間相距不長,只有不到一個月的間隙。講題、發卷、複習、備考,幾乎接踵而來。

  兩所沒有交集的學校,再次因為模考被關聯到一起。

  二模成績公佈以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葉昂的分數成功超過了外市B中。比第二名高出了整整七分。

  絕無僅有。

  A市再次翻出了之前葉昂的報導,開始大膽得瑟。

  在各方好奇詢問下,B中這才有些緊張。他們試圖翻出葉昂的試卷去分析一遍,結果短時間內沒拉到關係,卷子已經被發還回去了,而他們連邊邊都沒摸到。

  再三確定了葉昂的確沒有高考加分,又從慌亂中定下神。

  七分就七分,反正二十分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段時間是各大高中自主招考的階段,雖然中考時間比高考要早,但明年的贊助、三年後的高考考生,都要在這時候開始爭取了。

  吹,接著吹,不吹是不可能的。

  一時間兩所高中的跨市對決,變得尤為精彩。只不過在這裡面,二中得到的更多是嘲諷,連A市本地人聽說二中在和B中爭狀元,都會不以為意地一笑:

  「二中?你說那個有錢學生用來揮霍人生拿學歷的二中?」

  「我不需要瞭解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別說二中了,A市都好久沒拿過省狀元了吧。」

  二中校長氣得牙癢。

  高考前一段時間,學校開始停課,讓學生自主複習。

  一半學生選擇回家,還有一半學生留校。

  高考當天,老劉揣著所有學生的准考證,坐著校車,將一群大寶貝兒們送到考場。

  「大家不要緊張。」

  老劉用白色紙巾不住擦汗。大早的太陽已經出來了,烈得讓人晃眼。這兩天氣溫一路高升,六月熱出了七月的氣勢,稍站一會兒都覺得頭暈目眩。

  他點了下人數,慶倖六班沒有不在狀態的遲到學生,然後一張張下發准考證。

  周恬恬:「我是沒什麼緊張的,反正我再考就那樣。」

  葉昂:「我也沒什麼好緊張的,反正我再怎麼考都能那樣。」

  眾人憤怒叫嚷:「過分了啊!」

  「不要打擊我們自信心!」

  「葉昂,讓我摸摸你的頭……」

  眾人一起撲了過去,對著葉昂腦袋一陣亂揉。

  老劉匆忙把他們拉開,怕玩得太熱,到時候中暑了。

  「分開分開,」老劉說,「大家注意透氣!」

  第一場考的就是語文,老劉看著葉昂無語凝咽。

  他原本只是一個普通高中普通班的語文老師,自從葉昂橫空降世以後,跟著水漲船高。

  尤其葉昂的語文成績,是唯一一門上下起伏較大的,雖然進步更多的原本還是葉昂自己的資質。可並不妨礙她成為老劉的實績。

  「都進去吧,找到考場好好準備。」老劉喊道,「老師在外面等你們!」

  眾人揮手,結伴往各自考場走去。

  旁邊的家長說:「是不是有點心酸?」

  「嗯。」老劉點頭。

  做了這麼多年老師,他還是很難形容看著學生步入高考考場時的心情。

  第三天自選考完後,學生蜂擁著從教室走出。

  沈曆陽開會來晚了點,在車流外被堵住了,因為開著豪車,周圍一片車主怕剮蹭賠償,堵得特別嚴重。

  葉昂跟沈括無奈蹲在校園外的花壇上,開始了沒有盡頭的等待。

  董路行提著筆袋路過,看見他們,跟著加入等待的行列。

  葉昂問:「考得怎麼樣?」

  「還行吧。」他神色比以往要憔悴很多,「你來了以後我被擠出了前三,B中來了以後我被擠出了前三十,我媽以為我玩物喪志,我現在過的簡直不是人的日子。終於結束了。」

  「你成績原來這麼好?!」葉昂一驚,露出標準的推銷笑容:「創業嗎親?」

  「啊??」董路行茫然轉頭,「創什麼業?」

  「你高考志願想好選什麼專業了嗎?」

  「還沒想好呢。」

  葉昂掏出手機:「加個聯繫方式嗎親?」

  董路行叫她忽然熱情起來的態度弄得受寵若驚,拿出手機開機,跟她交換了聯繫方式。

  ·

  出成績前這段時間,學校關閉宿舍,葉昂暫時住在沈括家裡。

  沈括似乎已經克服了心裡的障礙。

  其實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葉昂沒拒絕他,也沒疏遠他,說明起碼不討厭他不是?

  她會給自己補課,給自己出頭,說明自己還是特殊的不是?

  葉昊學就一句話說得對,男人不能太矯情。主要還是因為葉昂太遲鈍。

  沈括成功說服了自己,並包容了葉昂。

  葉昂忍不住想給他點個贊。會腦補的男人,是完美的男人。

  出高考成績的前幾天,

  葉昊學叫了沈括、葉昂等幾位遊戲青年,在網吧大戰了幾個通宵,作為最後的狂歡。而後各自散去,旅遊的旅遊,體驗打工的打工,還有的去學駕照。

  成績是當天晚上八點出的,可是後來查分系統崩潰,八點未能準時放出。

  各校學生和家長在電腦前面拼命刷新,刷了兩個多小時依舊沒有結果。到半夜十一點的時候,系統才終於搶修成功。

  葉昂的手機差點被打爆。沈括從床上一個打挺跳起來,過去給電腦開機查分數,又去喊葉昂起床。

  葉昂半睡半醒地爬起來找轉考證,翻了兩個抽屜都沒找到。發現好像被自己弄丟了。

  「怎麼丟了呢!」沈括急道,「錢怎麼不丟呢?!」

  葉昂:「別緊張嘛。你先查你的,我用你的號碼推算一下。」

  沈曆陽焦慮症一樣地在房間裡轉來轉去:「快查啊快查,括括你分數出來了嗎?」

  沈括對著電腦輸入准考證。這時候大批同學正在查分,網頁依舊卡頓。

  他點了回車,捂住自己的眼睛。

  沈曆陽深吸一口氣,在沈括身後看見了分數,激動大叫:「括括!!」

  沈括睜開眼,跳起來道:「我過六百了!爸我過六百二了!!」

  葉昂問:「一本線多少?」

  沈括:「五百八!啊!爸!我過一本線四十多分了!」

  兩人難以自抑地抱在一起。

  沈曆陽大大吹捧道:「你真是一個天才我的兒子!你是天才!」

  沈括附和:「是的我是!」

  葉昂這才坐到電腦前,慢悠悠地輸出准考證和身份證號驗證。

  沈括沒高興多久,他的手機開始不斷響起。緊跟著沈曆陽的手機也響起。

  沈曆陽說:「你們老師真關心你!」

  沈括嘿嘿笑著接起來,正要對班主任說出這個好消息,那邊老劉急問:「葉昂的手機怎麼打不通啊?」

  沈括從興奮中回神:「她准考證丟了正在算。」

  「用手機查呀!」他真是腦殘了才沒記葉昂的准考證號。

  「正在查嘛。」

  老劉終於關注到這個孩子也是自己班的,遂問道:「你的呢?查出來了嗎?」

  沈括平穩著:「一般般,626吧。」

  「沈括!」老劉那邊似乎撞翻了什麼東西,「老師沒看錯你,你真的太讓老師驚豔了!你是現在咱們六班分數最高的一個!老師太為你驕傲了!」

  沈括:「……」

  怎麼總覺得這份高興有點折扣呢?畢竟「第一」也是有時效的。

  ·

  二中校長穿著睡衣坐在電腦前,看著上面十幾個未接電話有點頭禿。正準備悄悄刪除通話記錄的時候,新一通的打了進來。

  實驗校長問:「你們葉昂分數多少?」

  二中校長:「還不知道啊!」

  「那快去查啊!」

  「正在查啊!你別催我!」

  沒一會兒,一中校長也打了過來。

  「你們葉昂多少分!」

  二中:「不知道!」

  「怎麼還沒查出來呢?你這校長怎麼當的?這樣的學生你不多關注關注?學校應該要幫學生查分啊!」

  二中怒道:「她是我們的學生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一定要先告訴我,再告訴實驗的何校長,我先掛了啊。快去查分!」

  沒過一會兒,媒體那邊也打了過來。

  「葉昂的分數出來了嗎?多少分?」

  「真的沒查出來,」二中校長再次去薅自己的頭髮,「我們已經在催了,但是她的准考證丟了,我們這邊也沒登記,現在還在等結果。」

  對方說:「今年狀元確定是749分,就一個人。B中目前查到的最高是743分。大家都在算狀元是誰,我們這邊等著在網上發通告。」

  二中校長:「好好,我知道我再問問。」

  他打電話給老劉催促,媒體那邊再次發來短信:「B中查出748分了。」

  二中校長一個心梗。

  所有人都在為葉昂捏一把汗,偏偏當事人這邊跟在另一個次元似的。

  沈曆陽去訂蛋糕做宵夜了。沈括抖著腿,在那裡跟葉昊學聊天扯淡。

  「哦!」葉昂看著終於轉出來的頁面,說道:「我成績出來了。」

  沈括倏地撲了過去。

  葉昊學那邊問:「怎麼樣!夠不夠我出去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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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模塊60分,滿分是810哦~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2:13 PM

第三十九章 第一單元完+番外

  沈括看見分數叫了聲,葉昂虛空中點了根煙。

  葉昊學那邊還在叫:「多少分!幾分!」

  沈括問:「一分一段榜出來了嗎?」

  葉昊學:「我知道,狀元是749!」

  沈括蹦起來大叫道:「葉昂你牛逼啊!」

  「牛你大爺!」葉昊學跳腳瘋狂道,「快點告訴我啊!」

  沈括直接掛掉了電話,跑出去對沈曆陽道:「爸!爸!狀元出在我們家!」

  沈曆陽手裡的鍋都掉了。

  真這麼厲害的嗎?

  葉昊學聽著手機裡的忙音,在家裡撓頭大叫:「你!大!爺!」

  葉昂這才給自己的手機開機。

  畫面剛顯示出來,廚房兩人跑了回來,對著葉昂的腦袋一通揉拍。並興奮架著她出了書房,一路去往門外。

  沈曆陽說:「我車庫裡還有過年存著的煙花,你等著我們去偷偷放兩把!」

  葉昂:「……」

  你告訴我煙花怎麼偷偷放?

  ·

  那邊學校也終於依靠自己的力量,查出了葉昂的高考分。

  老劉簡直喜極而泣。

  二中校長握著被他吵醒的妻子的手道:「狀元出在我們二中,我終於能載入史冊了!」

  他能給自己寫一千字的高端評價,不帶重複的那種。

  最驚訝的莫過於A市本地人。

  實驗或者一中出個狀元,他們都不會覺得奇怪,可二中出一個,簡直就是見了鬼。

  那可是二中啊!哪個家長那麼心大,這樣的好學生送去二中霍霍?要知道學習氛圍對一個學生的影響有多大?現在是考上狀元了,可萬一這孩子不夠自律呢?

  A市教育局的領導和各家媒體都沸騰了。

  這回狀元榜上排名第一的是裸分,名副其實無可辯駁的狀元。A市本地人。

  不用再因為立場說什麼「裸分才是真狀元!」「全面發展才是真人才」之類的酸話。

  各路媒體急著找人,翻了她的地址,最後一股腦全堵到葉父葉母家,鬧得兩人根本沒法出門,結果等了半天卻沒等到葉昂。

  最後被二中校長婉轉聯繫到,撲去學校做採訪。

  沈曆陽那個興奮,雖然自己也不知道是在興奮什麼,忙讓助理給葉昂準備了兩身好上電視的衣服,然後送她去學校。

  葉昂跟校長坐在一起,顏值對比過於慘烈。

  她氣質大方,語言幽默,任何問題都能侃侃而談,且說得讓人舒適。媒體連標題都不用多想,「最美狀元」橫空出世。

  視頻跟照片,基本無死角,特意選過並修飾之後,放上節目,很快引爆話題。致使今年高考狀元的關注度超乎以往。

  只不過眾人關注的重點大多歪到了「美女學神」上面。

  對待學霸,「美女」或者「校花」的稱號,總是有所偏愛的,只不過這對於葉昂來說不含水分。

  各大論壇貼吧紛紛轉載。

  「你長得都沒她漂亮,還憑什麼不努力?」

  「是誰說漂亮女生沒大腦?」

  「這種顏值可以混娛樂圈了吧?」

  「人家狀元,為什麼要混娛樂圈?沉迷讀書不可自拔不好嗎?」

  「別爭了,人家是想不想,我們是不能,一輩子都不能。」

  「大家忘了還有文科狀元嗎?」

  無論是多不關心高考的人,都從頻繁的電視節目和信息推送,以及他人口述中知道這麼一個棟樑之材。

  這段時間裡,葉昂出門溜個街,都能被認出來拉去拍照。

  B中的人則是懵了。

  該打的臉怎麼都不會遲到。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葉昂之前放的大話可以成功,竟然真的靠裸分超過了有二十分加分的學生。在面對記者來訪的時候,都是尷尬著一張臉。

  好在他們之前沒像葉昂一樣說得太狂,還是留了餘地,倒也不至於太難看。

  二中成為最大贏家。

  而二中今年大概是氛圍提升,整體成績確實比以往高了一個檔次。在大肆宣傳報道之後,已經拉到了挖幾個高級教師和學生,校長樂得合不上嘴。

  二中校長兌現承諾,爽快地給她簽了一百萬獎金。

  隨後市獎金、區獎金、街道獎金,包括沈曆陽的私人獎金,各式獎金加起來,葉昂手頭瞬間闊綽起來。

  各校招生辦打來電話問詢,想請她去各省走走,旅遊旅遊。被葉昂婉拒。

  今年六月腎三終於終於在國內發售,她要開始準備創業。

  跟著校長四處跑,拍了一通二中老師的馬屁後,葉昂得以光榮退休,帶著沈括他們去買手機跟電腦。

  ·

  隨著高考成績的熱潮,加上葉父葉母先前被攔在家裡不得外出的盛況,左右鄰居包括隔壁小區的人,都知道他們家大女兒拿了高考狀元。

  驚訝的是他們已經好久沒看見葉昂出現過了,更驚訝的是他們以為葉昂是實驗的學生,見過她穿實驗的校服,結果不知道怎麼就轉成了二中。最驚訝的是他們在開始注意後發現葉昂真的再也沒有回來過。而從她時不時會跟著校長出現在採訪裡看,她人分明還是在A市的。

  如果這些都還只能算是令人驚訝,那不可思議的事就是,葉先生和葉太太,竟然沒有對外人吹噓葉昂的成績。

  不科學啊!這絕對不是正常父母的反應。

  這可是狀元!如果是他們,沒穿得花枝招展拉個大紅橫幅天天守在小區門口等著對路人公告都已經算很低調了。

  加上媒體放出的視頻中,包括了葉昂的小學老師、初中老師,乃至是實驗的校長跟同學,都沒有任何關於葉父葉母的片段。

  一時間因為之前沒有關注而疏漏的問題全都被挖了出來,我國大媽的信息傳播速度以及線索推導能力遠超各路人士,短短時間內由不同風格衍生出了八大系別,並各領風騷,難分上下,一時之間怎麼聽都覺得很有道理。即便翻來覆去重複地講,依舊會讓人快樂。

  從此茶餘飯後的生活,變得豐富而美滿。

  葉父葉母沒想到自己的生活,因為葉昂得到狀元,反而變得艱難起來。

  走在路上,都會有眼熟的人過來說一句:「聽說你們大女兒考了狀元啊!恭喜你們啊!」

  兩人面色尷尬,只能乾笑。

  因為聽得太多了,他們一時都分不清楚這究竟是不知情的恭喜,還是別有用心的問候。

  「怎麼以前沒聽你說起你大女兒,都是提你小女兒?大女兒這麼優秀可以驕傲的啊!」

  兩人繼續乾笑。

  「對了,你說你小女兒成績很好,這次考得怎麼樣?」

  二人表情一僵,酸澀道:「沒發揮好。」

  實驗高中漸漸傳出一些不大好聽的風聲。學生的反應是直觀的,雖然高中生已經會做一些掩飾,來表達自己的善意,可心思敏感的人,還是能察覺得到其中的變化。

  葉知夏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受了影響,下半學期學習完全不在狀態,做題三心二意,上課發愣偷懶。老師抓了一陣,沒有起色,就先擱置了,只讓家長多關心關心。

  結果二老因為葉昂的事也變得心不在焉,心急之下跟葉知夏吵了兩句。葉知夏從小備受寵愛,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雙重壓力下,與二人關係瞬間崩裂,更聽不進他們的建議。

  渾渾噩噩的,高考就結束了。

  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最後葉知夏完全考砸。

  她原本一個實驗中學重點班的尖子生,應該前途無量,如今只堪堪擦到了一本線,能報的都是一些不受歡迎的專業。

  她心高氣傲,無法接受,正在準備複讀。

  可實驗是不收復讀生的,她還需要轉校。

  大概是落差太大,葉知夏的狀態變得更加低落暴躁。兩夫妻又為了這件事情焦頭爛額,憂慮不堪。

  這樣的狀態是葉昂出名之後更加嚴重。不管是善意的還是惡意的,過來問候打聽的人變多了,葉知夏難以避免地受到衝擊,調整不過來,乾脆閉門不出。

  夫妻倆有時候半夜都能聽到她在隔壁房間壓抑的哭聲。

  他們想管,也知道葉知夏如今的心態是不對的,卻不知該如何入手。像一對新手夫婦一樣,茫然無措。

  對方見兩人開始出神,又笑著說了一遍。

  「以前總聽你說小女兒,我都不知道你大女兒長得那麼漂亮。她高考狀元,怎麼不回家來慶賀啊?」

  兩人抿著唇角寒暄兩句便藉口告辭,錯身離開。

  這樣的話他們聽到無數次了。

  怎麼以前不聽你提大女兒啊?

  怎麼大女兒不常出現啊?

  怎麼你大女兒轉學沒聽你提起過啊?

  大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從外人的描述中,他們才清楚認識到,原來葉昂在他們這裡,真的是被忽視了的。

  他們不拿她作為驕傲,不向外人介紹,不陪她出去走動,也不會給她買什麼用心的禮物。

  是在葉昂成功之後,「葉昂」這個名字的比重才開始增加,只不過是在別人的嘴裡。

  兩人心思重重地回到家裡,葉知夏正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手指緊緊摳著遙控器的按鍵,表情陰晦,不修邊幅。

  電視上正在循環播放葉昂錄製的二中廣告。

  他們放輕動作,走進廚房。

  看著如今的葉知夏,他們生怕自己會失去第二個女兒,不敢在她的面前提葉昂的名字。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卻又不斷失望。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這樣的日子。

  葉母曾試著給葉昂打過電話,可在聽到對面一聲疏離的「喂」之後,又立即掛掉了。

  她特別害怕在葉昂的嘴裡聽到任何陌生又傷人的字詞,就像他們當初對她做過的那樣。

  原來每一個字紮在心口是那樣的感受。

  她希望時間能夠治癒雙方之間的裂痕。

  ……也許可以吧?她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

  番外一‧事業線

  暑假結束之後,葉昂幾人的創業路程正式提上日程。

  葉昂不參與編程,除了在設計和方向上給點建議以外,主要負責公司運營及財務管理,忙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四處拉人入坑。

  沈括深刻懷疑她去偷偷學了傳銷。

  在發展方向上,葉昂開始有點屬意電腦軟件的方向。她對財務方面比較瞭解,知道專業的輔佐軟件是一塊大蛋糕。比如一家企業安裝一套完整的會計軟件就要上百萬。只不過市場目前基本被壟斷,所需的技術和人力龐大,他們沒有背景沒有扶持又沒有規模,想加入過於困難,撐不過前期的發展階段。

  而葉昊學又對手機情有獨鍾。

  所以在經過不到五分鐘的決策後,研究方向正式確定為手機軟件。

  葉昊學以前自己偷懶倒是沒什麼,在被葉昂拉近團夥以後,面對集體性的事業,反而不敢懈怠了。

  一群門外漢研究並學習軟件製作。

  好在董路行跟她一起考了A大,他可以幫忙拿著軟件的問題去問自己的老師。

  畢竟是名校教授,對於問題的分析一針見血,可因為時間緊迫,下課之後基本急著要走,而他們問的問題又過於基礎,就主動把自己的研究生導師的聯繫方式給了他們,讓他們交流。

  董路行不好意思總麻煩他們,就向葉昂申請顧問補貼。

  葉昂觀察了幾人,再次揚起自己八顆牙的標準笑容,上前搭訕道:「創業嗎親?」

  研究生們:「……」

  你是拐賣嗎親?

  眾人趁著環境方便,趁機拉攏年輕優秀學長加入自己的新公司,不斷壯大,步入正軌。

  在各款智能手機開始大肆流行之前,他們這家不知名的新興網絡公司,已經在商店上市各式前沿的小遊戲、統計工具、社交軟件等。即便後來隨著市場不斷壯大,競爭不斷增前,依舊因為先期發展的優勢,佔據下載量的榜首,抓住了第一批暴漲的流量。

  在賺到第一桶金之後,眾人沒有猶豫地開始擴大規模。

  隨後就是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了各種跟風的山寨抄襲軟件。

  沈括、董路行等人起初氣憤難忍,被葉昂攔了下來。

  現在他們人少呀,根基不穩,每天事情都忙不完。版權官司又忙又亂,跟別人撕扯這些,只是在阻礙自己發展的腳步。只能等規模上去了再一個個清算。

  幾人這才暫時忍住。

  公司裡大部分都是在讀的學生,比較核心的開發員也是畢業不久,剛進社會的新人。

  葉昂還怕他們衝動,為了穩定人心,連忙開了個會,向他們講明了重點。

  「在市場高速擴大的情況下,單純依靠模仿吃不到多少甜頭的,依靠撕逼和佔領道德高地,也拉不到多少的遊戲客戶,對方一個免費政策,就可以將你的所有花言巧語全部擊潰。想要富有競爭力,還得看功能。」

  「保持軟件更新和新玩法的加入,才是關鍵。」

  「我們要人才,我們要年輕的血液和夢想!」

  看著一張張沸騰的小臉,沈括確定了。

  傳銷,葉昂一定幹過傳銷。

  ·

  葉昂目前考慮的發展方向,不是和一些山寨公司搶市場份額,山寨還是很難上得了檯面,那是一種「黑點」。她想跟專業搭上軌道。

  他們這批人有一個最具優勢的地方,那就是「大學生創業」,在往後十來年裡,都會是一股社會熱潮,國家大力扶持並鼓勵的行為。

  不得不說她的高瞻遠矚。

  她去找了關係,寫了一堆不重複的彩虹屁,給自己買上報紙,然後在各大報紙雜誌上,分發不同的採訪稿。

  要點就是一個字——吹。

  並在漲價前,去各大網絡視頻網站,購買長期廣告位。

  他們是想做大做久的,所以不在乎營銷投入。何況沈曆陽豪氣地給了他們支持,絲毫沒有在怕的。

  公司不久,廣告卻不少,直接打出了知名度。

  在A市這邊,她作為高考狀元的身份,為她開了政府直通車,領導們都能想起她的名字和她的公司。

  就是忽然有一天,上級來考察的時候,領導就想起她來了。他這麼一提,再上面領導這麼一點頭……

  於是,搭上了政策的熱風,上電視,吹格調,見領導,做宣傳。

  作為近期內最成功的網絡新貴,這群年輕的在校生作為優待群體,上了CCTV,登了日報,相關日報上的內容還被截選去做了當年公務員考試的材料題。同時也成了各地激勵讀書有用論的正面代表。

  公司的品牌和格調蹭蹭上漲,一連串的後續紅利幾乎是接踵而來。

  他們感覺什麼都沒做,只是跟這家企業搭上了關係,就變成了優秀楷模。

  公司所有人都懵了,來不及體會騰飛的喜悅,直接已經站到了雲端。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葉昊學回家一趟,幾乎要抱著葉昂的大腿痛哭。

  「第一次!我第一次!看見我爸在我面前扭捏道歉,說我是一個人才,給他長了面子。」葉昊學嚎道,「葉昂,你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葉昂抖腿踢開:「……請你不要這樣。我沒你這麼大的兒子。」

  ·

  A大即便是人才濟濟,看見這樣的場面也很高興。加上葉昂的專業知識穩固,不成問題,期末考試發揮穩定,沒有掛科。

  在她被請去做採訪階段,教務處的請假條批得特別爽快。

  許多社團都想請她入內,可是被她一一拒絕。實在是沒有空啊。

  但在指導老師的邀請下,還是去做了幾場演講。

  她站在講臺上的時候,是會發光的。經驗有沒有傳授出去,她不知道,反正迷妹和迷弟是收到了。

  當然,緊跟著的問題也凸顯出來,那就是太出名了……一旦她蹭課就變得特別顯眼。

  可她要拉人啊,多麼辛苦的工作?又喜歡去別的專業課上逛一逛,圖書館走一走,外校溜達溜達。一天到晚不是在上課,就是在上課的路上。

  大概是葉昂在各專業露面太多,導致各大專業都有老師能認得出她。

  他們從沒見過學生明明在校發展第二事業,卻比以前更愛上課的情況。

  狀元就是狀元啊,跟別的人不一樣的。

  系主任無奈道:「你這校招也太早了吧?給其他企業一點活路不行嗎!」

  他看過葉昂公司的名單,因為葉昂想拉他兼職幫忙監督,結果隨便一掃,發現全是他們A大和隔壁幾所學校內部消化,不知道的人進了他們公司,還以為是大學城的校友交流會。

  葉昂謙虛道:「好說,好說。」

  系主任:「……」

  我跟你說你這樣是會被打的。

  ·

  在互聯網的助力下,似乎一切東西的發展都變得特別迅速。也包括成功。

  連院長都開始關心起葉昂的事業。

  他那天上完課後,在葉昂面前玩手機,被葉昂淡淡指出,上面的兩個軟件都是他們這幫人做的。

  院長大為吃驚。和她聊了半個小時後,又詢問她公司的下一步發展是什麼?

  葉昂是沒什麼要求,只想技術工們趕緊再做一款社交軟件,方便在早期把握住輿論的話語權。

  經歷過各種信息轟炸後,她深刻明白,輿論真的是太重要了。尤其是把握住流量,還能省下一大筆廣告費來著。

  而且現在的人吶,真是比以後好唬多了。

  院長點頭表示有理。

  可是如何引流才是最大的問題。社交網站最主要的是客戶群體足夠多,必然要有一定的知名度,才能從原先的軟件中拉攏到客戶。

  它的壁壘其實還是難以打破的。

  院長問:「你們有錢嗎?」

  葉昂賤兮兮地一笑:「我有啊。」

  院長:「……」

  忽然就不是很想和她說話了。

  這社交軟件的觀點上,葉昊學也非常想。

  他急著想退休做葉昂以前說的遊戲主播,然後讓葉昂給他打廣告。二十四小時無期限又沒法嫉妒的那種。

  做編程太累了,做主播的話,他一定會是公司捧在手心的小王子!

  現在後門都開好了,就差蓋房子了!

  番外二‧父母線

  大三的時候,葉昂開始搗鼓上市的事情。

  IPO需要準備招股說明書,還要跑事務所和各種評估機構,開會……雜事太多,嚴重影響了她的學習熱情。

  沈括適時發揮坑爹本性,喊話沈曆陽,讓他花錢派人過來幫忙。

  葉父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視上的畫面。本地新聞裡正在說一群大學生在校創業並即將上市的新聞。

  葉昂一張靚麗清爽的照片,擺在屏幕最左邊。而播報員毫不吝嗇地用各種誇讚的詞語去形容,並對她的企業做出了分析。

  怎麼會有這麼優秀的孩子呢?

  原來不需要他們也可以做得這麼好。

  「別看了。」葉母路過,往杯子裡面倒水,說道:「離得遠一點,你這眼睛還想幾度近視啊?剛配的眼鏡啊,趕緊過來吃飯。」

  「今天中秋,放假了呢……」葉父放下遙控器,喃喃道:「你說她怎麼還不打電話回來?她這孩子脾氣怎麼這麼倔強呢?她不會真忘了我是他爸吧?」

  葉母低頭擺盤:「你以前總對她大呼小叫的,她打電話給你是討罵嗎?」

  葉父:「可我是他爸啊……」

  葉母手頓了下,眼中淚光閃爍:「我們也沒盡到父母的職責啊。你看那個什麼沈先生,對她反而更像她爸。」

  葉父站起來,凶道:「你胡說什麼呢!這是好開玩笑的嗎?」

  葉父覺得這世界變得太快了,沒給他一點反應的機會。

  當初葉昂考上狀元的時候,還有人不停地說你怎麼不提你的大女兒啊?

  那時候各種問候簡直讓他煩不勝煩。

  可隨著葉昂越發成功,各種成就都遠遠超越自己的時候,就沒有人再提了。

  到後來他憋不住,主動跟人說葉昂是她女兒,得到的只是對方的嘲笑,和哼一句「那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這就是現實啊!

  對方又問:「那你怎麼從來不帶你女兒出來呢?」

  這時候葉父所有的話都會被哽在喉嚨裡,無言以對。

  他開始回憶,葉昂是從什麼時候起,從一個渴望自己重視,卻又不停被忽視的普通女生,變成一個自己「高攀」不上的人的?

  葉母打斷他的回憶,將盤子往桌上一摔,回嗆道:「怎麼就是胡說了?人心都是肉長的,感情也是靠培養的。當初小區裡說得多麼難聽?你跟我會反駁一句嗎?那些不是事實嗎?現在出門都是一堆看我們笑話的,看我們當初有眼不識金鑲玉。就你還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看看沈先生對她多好?給她幫助給她錢,你行嗎?你只能給她冷漠給她責駡!」

  她說得很嚴重,不知道是在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老公聽。

  葉父不滿道:「沒有那個勞什子沈,她也能做到今天這樣!」

  「你現在才幫她說好話?」葉母抬手捂著嘴哭道,「當初怎麼不提醒我呢?你看看現在這個家成什麼樣子了?這是報應還是造孽啊?」

  她一哭,情緒就忍不住,將心裡話跟著宣洩出來:「我這一輩子辛辛苦苦為了什麼?兩個都是我的孩子,鬧成這樣,我當初怎麼就昧了良心,這麼對她呢?」

  葉父被她戳中痛處,氣急敗壞道:「你哭夠了沒有?有本事你打電話給葉昂哭啊!你在這裡說你後悔,她聽得見嗎?!」

  門外響起「哢嚓」一聲,兩人的吵罵聲戛然而止。

  葉母匆忙用圍巾擦乾眼淚。

  「夏夏?是夏夏嗎?」葉母走出門,望向樓梯口:「夏夏?」

  葉父跟出來問:「怎麼了?」

  門外只有一個手拉箱,人卻不見了。

  「都是你!」葉母急道,「她剛剛肯定聽見了,現在跑出去了!」

  葉父沉默。想從兜裡掏煙。摸了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沒帶。

  煙癮上來,一種螞蟻攀爬的感覺從手指傳到心臟,讓他想發洩,想破壞,想怒吼。

  這種欲望被他用力壓下去,可還是止不住的難受。

  「我也沒說錯啊。」葉父許久才道,「她任性了這麼久,也該長大了吧?什麼事都要顧著她,保護她,葉昂不是我們女兒嗎?我連自己女兒都不能提?為什麼她現在要這麼作踐自己的人生?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不寵她誰寵她?她已經這樣了難道還不夠嗎?」葉母捂著心口道,「是我們的錯啊!我們兩個硬生生毀了兩個孩子!是我們的錯啊!你是她們爸爸你知道嗎?」

  葉父冷靜下來,舔舔嘴唇。回去拿了外套,喊道:「快去追啊!」

  兩人在小區裡轉了一圈,都沒發現葉知夏。又給親戚打了一圈電話,發現葉知夏沒去他們那邊。幾個熟悉的朋友那邊,同樣沒有任何消息。

  那還能去哪裡呢?

  葉母握著手機忐忑問道:「是不是……」

  葉父神色凝重。

  ·

  夜裡,葉昂的手機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她以為是廣告,直接掛了。

  對方鍥而不捨地打進來,第三次的時候,葉昂才接起來。

  「喂。葉昂?」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葉昂?」對面的人緊張地又叫了聲,「是葉昂嗎?我……」

  葉昂反應了很久,才回憶過來。

  她說:「葉先生?」

  對面沉默,隨後失望道:「你都不肯叫我爸爸了嗎?」

  葉昂淡淡道:「我想我當初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還有什麼疑問嗎?」

  對方的人似乎在收拾心情,久久沒有出聲。

  葉昂又問了一遍:「還有事嗎?我挺忙的。」

  葉母接過了手機,問道:「夏夏去找你了,求求你別刺激她。」

  「我刺激她幹嘛?」葉昂說,「她找我幹嘛?」

  葉母:「……我也不知道。」

  「哦。」葉昂說,「她想幹嘛的話我不會對她客氣。我記得我說過了啊?」

  葉母啜泣道:「今天是中秋節啊。你沒有什麼想跟我們說嗎?」

  「是的。」葉昂看了眼手錶,「我們公司晚上聚餐,我剛回來。」

  「媽媽特別想你……」葉母哭道,「還有你爸,他真的知道錯了,你能原諒他嗎?」

  葉昂歎了口氣,揉著額頭道:「抱歉。如果你需要安慰的話,我可能不是非常習慣。」

  葉母那邊崩潰大哭。

  「道歉的話太遲了。」葉昂說,「你們不是還有葉知夏。好好過一家三口的生活吧。」

  葉父聲音插進來,弱弱道:「你也是我的女兒。」

  「是。那又怎樣?」葉昂說,「親情的意義在於感情。沒有這個,它什麼都不算。法律也沒有規定,我們要相親相愛。」

  室友回來提醒道:「葉昂,樓下有人找你。」

  葉昂點頭。

  「應該是葉知夏來了,我會勸她回去,先掛了。」

  她掛斷電話,起身出去。

  葉昂來到樓下,看清站在宿舍樓陰影處的人,果然是葉知夏。

  乍一看還以為自己認錯了。

  不是以前的葉知夏了。

  她以前身上帶著點柔弱的味道,但還有朝氣,眼神裡有光芒。可現在什麼都沒有。

  麻木、空虛。

  毫無靈魂地站在那裡,像一個孤獨的人偶。

  「你找我有事?」葉昂的聲音在夜晚裡變得特別清晰,她發覺後放輕了音量:「沒事別亂跑,你爸媽會擔心你。」

  葉知夏開口問,沙啞乾澀:「你開心嗎?」

  葉昂皺眉:「什麼?」

  她目光沒有焦點,不知道落在什麼地方:「我分手了,高考失利了,複讀結果連一本都沒考上。你開心了嗎?」

  葉昂:「呵。」

  她受到刺激,聲音變得有些瘋狂,整個人提起來,激動道:「我失敗了你開心了嗎?我踩不到你了你開心了嗎?你高高在上你開心了嗎?我嫉妒你你開心了嗎?!」

  她絕望地哭道:「如果你開心了,能不能回去見見爸媽?他們真的後悔了,你去見他們一次吧。以前是我的錯,真的跟他們沒有關係。」

  葉昂眉頭緊鎖,看著她蜷縮在一起,任她痛哭。等她聲音小下去,情緒穩定了,才反問道:「我沒將你放在心上,為什麼要因為你的失敗而開心?」

  葉知夏猛地一震,身體僵住。

  「我的人生沒有再因為你而停步,不過你卻似乎固步自封。」

  葉昂蹲下身,看著她,聽不出情緒地道:「葉知夏,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幼稚。」

  葉知夏伸手想抓她的手,葉昂卻已經站了起來,轉身離去。

  她看著葉昂消失在遠處,也消失在自己的世界裡。久久無法回神。

  ·

  番三‧言情線

  沈括成了半個A大人,連進出的門衛都認得他。

  原本是不能放他進來的,但是他願意給A大捐錢,如今形象正面,而且葉昂請求,公司給免費廣告,領導屈服了。給他辦了張畢業生能領到的校友飯卡,不能進出宿舍,但是能進出食堂。

  本科畢業的時候,葉昂戴著學士帽上臺做畢業演講。

  隨後在禮堂裡接受校長撥穗,握手,拍照,出去後給一些學弟學妹簽了名,才從人群裡鑽出來。

  沈括坐在學校中間那條筆直大道旁的樹底下,等她過來。

  葉昂將頭上的帽子丟過去,哈哈笑了兩聲。

  葉昂問:「我說你穿西裝幹嘛?」

  沈括站起來,拉平衣角,並扯了扯領口,緊張道:「我說……」

  周圍一干學子小心靠近,並兩眼放光地盯住他們。

  沈括:「……」

  「我說你這麼笨……」沈括聲音有點打顫,差點咬住舌頭。

  葉昂:「大聲點兒!」

  沈括:「我說你反應過來沒有?」

  葉昂:「什麼?」

  「就是你其實喜歡我的。」沈括深吸一口氣,但情況並沒有好轉。他接著說:「我……我也原諒你之前那什麼的反對,因為沉迷學習總有點不足之處。沒發現你對我其實是最特別的。」

  「……」葉昂,「謝謝你的體諒。」

  沈括將手伸向身後,葉昊學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鑽出來,給他遞了一束花。

  周圍一陣破音的尖叫,學生捂住嘴,自發跑到更遠一點的地方,給他們騰出空位。

  沈括耳朵通紅,發狠似地問了句:「共享未來嗎親?」

  遠處幾人捂住臉長歎口氣。

  圍觀群眾不給面子地笑了。

  「我謝謝你的邀請親。」葉昂轉過身,指著沈括向眾人道:「這才叫誘拐懂嗎?我以前只買賣勞力,對員工的身心不感興趣的。」

  沈括結巴:「你你你……」

  葉昂接過他手裡的花,挽住他的手臂,大聲道:「走吧親!」

  葉昊學等人從旁邊冒了出來,鼓著掌跟在他們身後,大喊道:「老闆請客!」

  本單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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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此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

  我說了好幾遍這是單元劇了,而且主題是我愛學習。還不知道的我也沒辦法……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5:25 PM

第四十章 格鬥01

  長風看著自己的手,彎曲起手指。陌生的感覺讓她大腦一片混亂,卻無法通過刪除來處理這些冗雜的數據。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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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風是一台三代格鬥機器人。

  它被創造之初,創造者就將一句話寫在它的生命裡。

  ——你是世界上最強悍的格鬥機器人。

  它是。

  它的驕傲與生俱來。它覺得自己是最特別的。

  可是它已經報廢很久了,數據庫丟失,身體被摧毀大半,要保護的朋友也失去蹤跡。

  隨著不斷發展,三代機器人正式退出舞臺。格鬥機器人同樣被列為禁品。

  它沒想到自己還有再睜開眼的機會。

  「你長得真漂亮。」將它撿回來的女孩兒對它說,「你是一個怎樣的機器人?」

  它有限的數據還記載著當初創造者對它說的話——你真是一個惡趣味的傢伙。

  ——我是一個惡趣味的,強悍的機器人。

  女孩兒自嘲的笑了下:「機器人都是沒有感情的。真希望你的主人給你設置過不同的對話。」

  它在心裡回答:

  ——我想我有呢,親愛的。

  女孩兒用扳手固定了它身上的零件,又將一些廢棄的部件拆了下來。

  電流流動穩定了些。

  「你的零件沒有了。我只能慢慢幫你修理。」女孩兒說,「可是我也不會。這個地方什麼都沒有,你或許變不回以前的樣子了。」

  它知道。

  這裡是一個非法奴隸區。

  這個社會當然沒有傳統意義的「奴隸」。部分有武學天賦,又沒有家庭背景的人,被擄獲販賣,戴上鎖扣,送到最危險的地方壓榨勞力。

  這個地方遠離文明和平等,受到嚴格的看管,剝奪人身的權力,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

  奴隸在殘疾後或被拍賣,或被殺死。只能期待聯盟巡邏的軍隊,有朝一日能在邊界線等地發現他們的存在。

  女孩兒問:「你是格鬥機器人嗎?如果我能修好你,你能帶我離開這裡嗎?」

  ——哦,當然可以,我的寶貝兒。

  女孩兒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將它大致打理了一遍。

  長風透過眼睛,發現她能徒手搬動數百斤重的金屬。眼睛中的光線暗下去。

  這絕對是一個有武學天賦的人啊,在武學盛行的今天,她應該站在聯盟更光鮮的地方。

  清晨,陽光從窗戶外面照進來。

  「我要去工作了。」她拖著黑色的鎖鏈,蹲下身對它道:「祝福我今天還能活著回來。」

  ——祝福你,我親愛的姑娘。

  ·

  在這位可憐女士的幫助下,長風漸漸有了笨拙而不匹配的手腳,暫時無法直立行走。

  女生白天需要應付沉重的工作,晚上卻無法得到充足的睡眠。長風想勸她去休息一會兒,卻無法開口。

  連續熬了好幾個夜晚之後,女孩兒從外面回來,沒有給它休息。

  她坐在窗戶邊上,看著浩瀚無際的天空,忽然情緒崩潰,哭著對它說:「你是我唯一一個朋友,可是我知道,機器人不能做朋友的。」

  ——你錯了,我可以的。

  「我想回家!我不是這裡的人,我是被賣過來的。」她大哭道,「我爸爸是一個很厲害的人,可是我都不記得他是誰了。我回不了家了!」

  ——不要哭,寶貝兒。

  長風眼睛裡的紅光亮了下。

  她抹了把眼淚,趴下來道:「你跟我說說話吧。你真的不能說話嗎?我好想要人能安慰我。」

  ——我正在嘗試自我修理,請給我一點時間。

  「你能保護我嗎?」

  ——如果你需要。

  她抽抽搭搭道:「他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他一定正在找你。

  「他愛我嗎?」

  ——當然。

  「我想回家。我要問問叔叔,他為什麼要賣掉我。他以前還會在爸爸面前誇獎我。爸爸去工作了以後,他就變得特別暴躁……」她說著頓了頓,又哭出來:「其實我都知道,我現在長大了。我爸爸是不是已經不在了?叔叔不想照顧我,所以才會這樣。我想報復他,我可以恨他嗎?」

  ——你當然可以。

  「為什麼我會變成這樣……誰能來救救我們?」

  ——我答應你。

  她喃喃自語了一陣,聽不到長風的回答,最後趴在長風的面前,就那樣睡著了。

  長風艱難挪動到了床邊,扯過已經發硬的棉被,蓋到她的身上。

  ·

  第二天中午,房間門奇異地在白天被打開。

  女孩兒躺在擔架上,被送回房間。腹部簡陋地綁了一圈繃帶,腦後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布匹。

  抬她過來的兩個人站在床前歎了口氣,然後轉身離開。

  長風眼睛發紅,控制著站了起來。大腦中只有一個信息。

  ——她需要醫生。暫無四肢傷殘。腦部傷勢未知。

  ——需要醫生。

  沒過多久,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長風立在原地不動。

  房間很雜亂,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是女生從垃圾堆裡撿回來的。所以對方沒有注意到它。

  他跟這裡的人不大一樣,身上沒有奴隸控制行動用的金屬鏈。穿著制服,一臉富態。

  他掩上門,走到床邊,猥瑣地摸向女生側臉。

  「是他們,他們說你死定了,可不要怪我。我平時對你夠好了吧,不然你能有這樣的舒服日子?」他吞咽了口口水,「到時候我給你收屍,我們就算兩清了。你不說話,我當你是同意了啊。」

  女孩兒呻吟了一聲。

  男人伸手要去解她的衣服。

  「咚!」

  一根廢舊的機械手臂,刺在他的鼻尖前面。

  「住手……茲……住……手……」

  電流的聲音伴隨著模糊的音節發出。

  長風發出了許久沒有的聲波。

  男人先是嚇了一跳,看清它殘破的造型,又不屑咋舌。

  「哪裡來的垃圾機器人?真是喜歡撿破爛。」

  說著一手掐住它的脖子,將它甩開。

  長風撞到牆上,腦袋歪了下,斷掉了一條拼接起來的腿。

  男生低頭看著被電到略微麻痹的手,沒在意它的狀態。

  「……一級防衛……茲……最後警告……」

  「三……二……一……」

  長風身上的武器已全部被拆卸,但格鬥機器人作為暴力性武器,核心技術參數有著變態的標準。腦補還存放著額外的能量核。

  它抓過旁邊不知名的鐵器,用全部的能量,向樑柱砸去。

  房屋轟然倒塌。

  長風快速飛到女孩兒身上,用手臂護住她的大腦和身體。

  女孩已經沒有了氣息。

  長風近距離未能捕捉到她的任何生命體徵。

  ——沒能保護她。

  一堆奇怪的數據在庫中瘋長,長風沒來得及刪除。

  它搜索過這種感覺,名叫「難過」。是人類的情感。跟它沒有關係。不知道創作者為什麼要做這樣的設計。

  它的手臂沒能支撐住土石砸落下的巨大衝擊力,在被撞擊後,視線中一片黑暗,負責感官的零件再也無法從視野中獲取信息。

  它又一次報廢了。

  幾乎就在瞬間,長風睜開眼。視野重新開始清明。可是視線已經倒轉,她現在正面躺著。一種陌生的感覺傳入她的腦海。

  她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那應該是疼痛。

  壓在上方的巨大石塊被人搬開,還是之前那個男人。

  他一把抓住殘破的機器,丟到旁邊,然後抓著長風的肩膀往上提,嘴裡破罵了聲:「媽的!」

  長風半闔起眼皮。

  身上無力,缺少能量。不,是體力。

  它變成了人?變成了這個女生。

  「還沒死吧?」

  男人說著去探長風的鼻息。

  長風趁機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

  她以前搜索過。

  如何對待男性性犯罪者?

  95%的用戶回答:

  ——物理閹割。

  長風目光掠過身邊一眾雜物。

  確定,指令可執行。

  她抓住一塊輕薄的石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對方胯下割去。

  疼痛遲一秒到達,對方低下頭,眼睜睜地看著一塊肉從寬鬆的褲子裡掉落,然後血液噴灑出來。

  他眼睛瞪大,表情遲緩地轉向猙獰,向後翻倒在廢墟的地上,殺豬般的痛嚎從嘴裡溢出。

  長風深吸一口氣,走過去從他腰間抽出一張卡片,蹲下身,對照著手腳的鎖扣,開始解碼。

  解碼,不是格鬥機器人的強項。

  但她是最出色的,即使丟失了自己的數據庫,依舊有著卓越而令人驚歎的技術。

  「哢噠」一聲,禁錮了多年的金屬扣應聲而落。腳踝上還有磨損的傷痕。被特殊材料壓制的武力沸騰出來,一股磅礡的氣流遊過四肢經脈,帶來力量的同時將陳年舊疾的傷痛帶了出來。

  她伸手摸了摸後腦,有一塊觸碰生疼的傷口,但血流已經神奇地止住。

  很強大。這個女孩兒原本的天賦實力很強大。

  她想到這裡,眼神再次黯淡。

  正在她檢查身體的時候,房子周圍已經站了一群人。

  大多是衣服破舊的「奴隸」,或錯愕或麻木的站在那裡看著她。眼神空洞,好似深不見底的絕望深淵。

  遠處是一片荒蕪的廣場,地表坑坑窪窪,空氣裡充斥著一種難聞的味道。

  非法採礦區。這裡需要取締。

  當時女生問——「誰來救救我們?」

  她說了她可以。

  數秒過後,幾名同樣身穿制服的人,舉著防護盾牌衝了過來,圍在坍塌土房周圍。

  「有奴隸越獄!二級警衛準備!前面的人現在舉起雙手蹲下!」

  長風諷刺一笑。

  越獄?

  越出地獄嗎?

  她抬腳走過去,之前的男人正想抓住被分離的器官,等待醫療救治。

  長風一腳踩了上去。

  「不要——」男人目眥欲裂,沙啞出聲。

  長風冷漠收回視線。

  「舉起手!現在開始攻擊!武器就位!武者準備!給你三秒鐘的時間!」

  她觀察房子周圍。

  九名警衛,憑藉自己的直覺分析。

  逃離率……21%

  格鬥獲勝率……她摸了下自己的後腦。可能不足15%。

  「三!」

  另一棟建設高檔的房子裡走出三名身材高大的人,往手上套了一個金屬拳套。

  哦,武者。

  大概再低個5%。

  「二!」

  那三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囂張笑道:「怎麼了?竟然敢有人鬧事?正好給我玩玩兒!」

  「一!」

  對方喊道:「再不投降,馬上擊斃!」

  長風右腳後退,壓下重心。握手成拳,擋在胸前。目光冷冽地看向眾人。

  A308號三代格鬥機器人——長風。

  「我的世界裡,沒有食言。」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5:37 PM

第四十一章 格鬥02

  「擊斃!」

  為首穿制服的人一聲令下,舉著護盾的群眾紛紛散開,人群中三名武者走出來。

  三個壯漢活動著手臂,一字排開。

  中間的人看清長風的打扮和傷勢,頗有些不屑道:「這樣的貨色,直接解決不就行了嗎?還需要我們來做什麼?」

  他旁邊那個一身橫肉的同伴道:「我正覺得無聊呢,你不想打就讓給我!」

  後面穿制服的人忙討好說:「畢竟是有武者資質的人。剛才還打塌了一棟房子。我們礦區要是用熱武器,很容易引起塌陷。而且現在……她身上的鎖鏈已經解開了。」

  語氣中流露出對長風這具身體的畏懼。

  武者天生有著過人的身體素質,無論是速度、力量、強度,都是普通人後天無法追趕彌補的。

  而這些身穿制服,類似「獄警」的普通人,一面害怕著他們,一面又為了滿足自己變態的自尊,以上位者的姿態殘忍欺負著這些落魄的天才。

  那滿身橫肉的大漢道:「不過是力氣大一點而已。看她這個樣子,應該是去打老闆設的拳場了吧?那種檔次的比賽都能傷成這樣,有什麼好怕的?我一根手指頭就能壓住她!」

  「拳場?」長風點頭道,「原來如此。」

  「爺爺不跟你多廢話!」

  男人握緊拳,碾了碾腳尖,直接攻來。

  長風看著他攻擊的姿勢,面露嘲諷。

  全是漏洞。

  不入流。

  她手掌向下傾斜,身體跟著繼續下壓。

  腰腹部的傷口傳來鈍痛,刺激得她額頭穴道一陣暴突,卻未能減慢她的動作。

  在對方看似淩厲的攻擊到來來,長風已經向側面晃動,躲過對方的拳擊。

  她的一頓一起,都同教科書式的標準,卡在最完美的位置,然後一掌拍出。

  這一掌打在胖子的腹部。

  別看他身上全是肥肉,這坨坨的肥肉卻很厚實。在他繃緊起身體的時候,肉塊簡直像石頭一樣堅硬。

  明明見長風躲過攻勢,又反攻回去,圍觀的人卻笑了出來。

  「老火就這身肉值錢啊,簡直是自尋死路。」

  「誰能打得穿他這身肉?不怕廢了自己的手。」

  男人也是這樣認為的。他目不斜視,只是在要進一步上前的時候,身上原本硬朗的肌肉,像被擊碎的纖維,瞬間失去了力量。

  四肢軟綿無力,受擊處有道山崩海嘯似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

  眾人的笑意還凝結在臉上,那名壯漢已經被打飛出去。

  他們視線下意識地跟著調轉。

  胖子躺在地上,肌肉大幅抽搐,雙目無神,內傷的淤血隨著身體抖動,跟著從嘴裡吐出來。

  空氣裡還有破風之聲掃來。

  他們神經裡的警戒弦終於彈響,想反應,可是已經是來不及。

  站左邊的男人才剛轉動了一半的眼珠,一雙冰涼似鐵的手先行掐住他的脖子。

  那是一種被死亡逼近的恐懼。

  他瞳孔猛縮,以為自己死定了,然而對方卻並沒有擰斷他的脖子。另外一膝頂上他的腰間。

  他被動地感覺身體被向後掰動,劇痛過後已經無法動彈,只能跟之前的同伴一樣躺著。

  他沉沉呼吸,身邊另一具肉體跟著倒地。

  現在三個武者倒齊了。

  這是什麼人?

  三人腦海同時閃過驚駭。

  看見她的行動了嗎?好像都沒看清楚。

  這實力哪是普通的武者?這絕對已經是官方外派軍人的專業水準了。

  「啊——!」

  穿制服的「獄警」們開始慌亂尖叫。領頭的人再次按下腰間紅色按鈕。

  當即,礦區的警報鳴笛聲嗚嗚作響,刺耳的警報響徹礦區每一個角落。

  「獄警」舉著槍械打了兩槍,卻根本無法瞄準長風的位置。

  那行動的速度,真是堪稱鬼魅。

  出於對武學的恐懼,這群人很快放棄了,丟下東西四竄而逃。

  長風在人群的背影中尋找,搜索到之前那個按響警報的人,衝過去一拳擊在對方的後背脊椎上。

  普通人的身體不像習武之人一樣堅韌,被這樣刻意地打上一拳,要死難,不殘也難。

  ·

  礦區的中心控制塔內,一個身形懶散的青年,一腳翹在監控臺上,關掉了警報提醒,不滿道:「怎麼回事?這種破地方還有人敢鬧事?派那三個肉盾去就好了,搞什麼警報?」

  前方的機器裡傳來下屬的彙報:「老闆,有人越獄!」

  緊跟著屏幕中自動亮起了礦區西面。那一片老舊簡陋,全是奴隸在居住的土房。其中一棟已經明顯坍塌了,僅剩下廢墟。

  「怎麼房子變成這樣了?誰打塌的,以後多加一人份工,直到賠完為止。」他淡淡說了一句,又笑道:「喲,住在西二區啊?是個有天賦的人?」

  青年很喜歡賭拳,或者說是看比武。可是手上一個最強的高手,之前在比賽裡被打死了,地下的場子還差點被聞風趕來的聯盟軍查抄。

  他父親一氣之下,把他派過來做礦區看守,希望他能安分一點。

  他依舊控制不住自己想賭拳的心情,同時又怕被自己圈子裡的其他兄弟搶走了風頭,乾脆就在礦區裡找合適的選手。

  有武學資質的人,只要參加他開設的比賽,就能搬到西二區住單人房。每天還能領到足夠的水和食物,就是他們的獎勵。

  只不過擂臺上打死不論。

  他到這裡好幾個月了,人是死了不少,卻沒看見一個滿意的。

  全是垃圾,呵。難怪只能在這裡做奴隸。

  他已經連續輸了好幾場了,正很煩躁。掏掏耳朵,往外吹了口氣,這時正好在屏幕中看見長風動手的場面。

  精神陡然清醒,猛地坐正。

  「看這俐落漂亮的身手,絕對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人,怎麼會賣到在我的礦場裡?」

  青年兩眼睜大,眸中放光,伸出手指,在屏幕上隨著長風的動作劃動。

  越看越興奮,抑不住地從喉嚨裡發出桀桀的怪音節。

  「她是誰?你看見她的身手了嗎?她可能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一個。一定是。」

  說著又狐疑起來:「這個女的,之前是不是參加過我的比武?我對她好像有點印象。」

  旁邊的人提醒說:「她今天中午的比賽就受傷了,醫生還說她死定了。」

  「哦——她在故意隱藏實力。」他咬著自己的指甲,癡癡笑了出來:「沒有用的。她是我的人。她逃不掉的。」

  他按下通知按鈕,對著收音的地方大喊:「住手!所有人給我住手!」

  突兀的指令,讓正在和長風對峙的幾人不解停下動作,卻被長風一腿用力踢到遠處。

  ·

  等青年倉促趕到現場的時候,長風已經幾乎抓到了所有的監管者,並將他們堆在一起,疊成一座人山。

  「等等!」

  青年跑過來喊,「都是自己人,快住手!」

  長風冷冷看去。那青年身後十幾位保鏢全部戒備。

  周圍更加騷動起來,那些跟她一樣的「奴隸」,露出真實的恐懼。

  長風皺眉問:「你是誰?」

  「我?我當然是你們的老闆。」青年並未察覺她語氣中的危險,只是大笑道:「這裡的整座礦場都是我的,這裡的人也都聽我的話。」

  長風手中捏著的武器又緊了緊,將尖端的突刺,對準青年的心臟。

  「你要跟我走嗎?」

  青年忽然奇怪地問了一句。

  長風:「去哪裡?」

  「我可以讓你成為最光鮮的人!」青年笑道,「只要你聽我的話,表現得好,我還可以給你獎勵!你想買新衣服嗎?你想出去見人嗎?哈哈哈如果你能給我賺到足夠的錢,等這個礦場作廢,說不定我能放你離開!」

  長風了然:「非法比武?」

  對方並不回避地點頭:「怎麼樣?總比在你這裡幹挖礦好很多吧?你應該知道這兩者之間該如何選擇。」

  長風沉默,臉上似有動搖。

  旁邊的保鏢小聲提醒道:「謝少爺,謝先生不允許你離開這座礦場。」

  青年不滿斜睨他一眼,沉聲道:「你不告訴他不就行了嗎?我可以坐小型飛行器偷偷去。」

  「可是謝少爺……」

  「快去準備!」青年厲聲一喝,「我說了算還是你們?」

  說著又扭頭對長風道:「我們現在過去,明天早上回來。今天晚上正好有一場比賽,你只要贏了,我就給你吃肉。」

  他一副做出極大施捨的態度,長風跟著表現出垂涎的模樣。

  青年見狀大笑。

  沒多久,一輛銀色的飛行器降落下來。

  他們拗不過青年,只能重新給長風戴上了壓制力量用的鎖扣,然後壓著她上飛行器。

  長風站在飛行器狹小的空間裡,直勾勾地看著淡定坐下的青年。

  青年嫌棄地吸了吸鼻子,揮手道:「你離我遠一點,你身上太臭了。」

  長風饒有意味地挑眉:「哦?」

  青年眯起眼,危險道:「你沒聽見嗎?我讓你滾遠一點!你可不要太自以為是,你不過……」

  長風手腕一抖,金屬的鏈條甩了出去。

  青年快速向後仰去,還是未能躲過,脖子被鏈條勒住,朝著她那邊拉扯。

  在場眾人皆是錯愕。

  長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因為過於用力,青年面色開始發紫,舌頭外吐。

  他驚恐瞥向身後的人。

  「請一位格鬥師上你的飛行器。」

  長風勾起唇角笑道,「你可真是一個小機靈鬼。」

  ·

  聯盟邊界處,一個正在執勤的士兵,看著檢測數據打著哈欠,嗷嗷叫道:「忙啊,太忙了,什麼時候放假,我想去看軍校聯賽啊。」

  這時觀測員說道:「有一艘非法的飛行器正飛往我聯盟境內。」

  士兵跳了起來:「什麼?」

  另外一人嚴肅問:「是誰?」

  「不知道。」觀測員說,「它還給我們發送了降落請求。」

  士兵:「神經病啊?賊往警察窩裡鑽?是不是還要給他們準備好吃穿住行來個一條龍服務?」

  觀測員:「說請讓我們給她準備一個醫生。」

  士兵:「……」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5:47 PM

第四十二章 格鬥03

  那艘小型飛行器已經在不斷靠近,並正式進入聯盟的警戒線。

  它沒有任何減緩速度或調轉方向的趨勢,同樣也沒有任何試圖攻擊的舉動,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技術工短時間內無法黑入對方的系統,對方又沒有開放交流,難以確定具體身份,強行擊落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鑒於對方只有一架沒有攻擊性的小型飛行器,聯盟決定將它引到一個偏僻的安全位置,再對其進行引導降落。

  同時快速調動軍隊到附近警戒,備好武器準備出戰。

  對方主動予以配合,並未提出疑義。這樣的態度也叫執勤的人員鬆了口氣。

  最後飛行器在天空盤旋了十幾分鐘,給出聯盟準備和觀察的時間,才在指定地點降落。

  一名軍人在外面宣告道:「上面的人聽著!聯盟不允許私帶武器,如果你有,請高舉雙手打開艙門。現在再重複一遍……」

  放大的聲波中,小型飛行器的銀色大門緩緩降下,出現的景象卻出乎眾人意料。

  走出來的人不是完全什麼窮凶極惡的傢伙,是一個渾身浴血,神情疲憊,甚至有些站不穩腳的女生。

  看不清楚五官。步步趔趔趄趄,身上穿的是批量生產的劣質布衣,手上還有壓制力量用的違禁品。從肩膀到指尖,全是血液乾涸的血液。只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之前接到她信息的軍人一凜,心說難怪要叫準備醫生。這樣的出血量,不死也殘。

  她還很年輕,被虐待,不是生活在聯盟的人。

  軍人們卻不敢鬆懈,依舊高舉武器。

  怕她只是敵人推出來的煙霧,真正的高手還在後面。

  長風半闔著眼皮,一路走下階梯。旁邊的軍醫甚至想過去接她一把,怕她就這樣摔下。

  叮叮噹噹的金屬撞擊聲中,眾人才發現,她手上還牽著一條染血的長繩。

  繩子的另外一端,綁著一個衣著華麗的男青年,已經昏迷。

  她停在階梯稍前,開始拽繩子。

  男青年身後還綁著一個穿著西裝的保鏢,保鏢後面再跟著一個保鏢。

  一個牽一個,一共拉出了十幾個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

  在場軍人集體愣住。

  現場一片寂靜。

  風從空蕩的荒地上吹拂而過,帶著長風細弱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

  「懸賞。」

  長風淡淡開口。

  前排眾兵整齊抬頭。

  長風又問了遍:「他能懸賞嗎?有懸賞令嗎?」

  是問這個的時候嗎?

  為首的軍官將武器別在腰間,走過去從人群中翻出青年,辨認了他的五官,再拿出光腦識別了對方的面部信息。

  「……有。他父親是有名的守財奴,在官方有五千萬的懸賞金額。他同樣也是流竄人群,但聯盟暫時沒有給出他的懸賞金……」他遲疑問道,「你是誰?」

  「我是從非法礦區逃出來的奴隸。飛船航行路線可以調查礦區所在。還有起碼近千名的拐賣者被困在礦區,就在聯盟邊境,請儘快派兵支援……」長風在意識昏迷前,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我需要醫生。」

  然後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名軍官眼疾手快,將她接住。人被他撈在懷裡的時候,他才發現長風的後背已經被血液覆蓋了,後腦的頭髮濕漉漉的。露在衣領外面的皮膚上,遍佈著猙獰的傷痕。

  「艸!」饒是軍人,也沒見過這麼慘烈的傷痕。他心裡一緊,匆忙喊道:「梁醫生!」

  梁醫生拉著病床靠近,將人送往病房。

  ·

  飛行器上監控還在,可以調出數據。

  技術工將裡面的視頻抽出來,快進播放。

  眾人聚在一起,圍觀了長風是如何以一敵多,且不落下風的炫技操作。

  在她扼住青年喉嚨的時候,眾人的心都跟著狠狠揪了起來。

  考慮她身上的傷勢,不得不承認,即便是他們這些嚴格受訓的軍人,也不能做得比她更好了。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這個人出現在他們面前,而飛行器上的監控又沒有造假機會的話,他們絕對不相信。怎麼能有人類像台機器一樣,能夠克制住如此嚴重的傷痛?

  視頻還在快進的時候,技術工成功定位到飛行器出發點的坐標。聯盟軍隊沒時間過多感慨,收拾心情,立即向上方申請前去救援。

  十分鐘後,飛行器從邊境處秘密起飛,一面行動,一面佈置安排。

  ·

  長風留在軍用醫院裡接受治療。

  在身份尚未準確核實前,她依舊要處於監禁觀察的環境。

  長風沒有經歷過這種半昏迷的狀態,浮浮沉沉,不受控制。好像自己的電波飄到了半空一樣。

  被打了麻藥,進行手術治療。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睜開眼睛。

  手腳上的鏈銬已經解開,身體暖洋洋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好了。

  她沒有動彈,直愣愣地看著白色天花板,在心裡計算時間,等待意識完全回歸自己的掌控。

  過了許久,她聽到外面傳來細碎的對話聲。

  即使對方跟病房間還有一道隔音牆,她還是聽見了。

  這具身體的五感靈敏度,簡直可以跟她的機身相媲美。

  應該是一個女醫生,在和誰說話。

  「她身上有很多傷疤。看傷情分析,新舊傷痕貫穿了十幾年的歷史。這個無法作假。」

  「我以為她只有十五六歲呢,做了數據檢測才發現她已經成年了。我的天吶。簡直……簡直……」

  「嗯……大概有刀傷,有撞傷,還有長期的磨損傷。從她骨骼的生長情況和手部皮膚來看,應該一直在承受過量的勞力輸出。總之就身體檢查來看,我認為她並不可疑。」

  「好吧,她是……是一個奴隸賣掉了奴隸主,這聽著就讓人心情愉悅不是嗎?」

  「雖然還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但事實總是不會騙人的。」

  對面安靜片刻,又說道:

  「不可能會用這樣的方法。」

  「腰部一處貫穿傷,造成大量失血。」

  「頭部後腦有一處致命傷,可是現在正在主動治癒。」

  「我簡直不敢相信她還活著,可以說能站著就是一個奇跡,但她居然還在戴著限制裝備的時候,擊敗了十幾個人,劫持了飛行器——後面的可不是我的猜測,是監控視頻。」

  「她直直暈倒在我面前,當時生命體徵都快停止了,真是不要命了。」

  「不對,也不是。我想她的命就是用命博回來的。所有的非法礦場都該被銷毀。謝涵那一幫強盜,應該接受懲罰。」

  「我沒有意氣用事……好吧,我知道了。等待信息核實。我可以限制她的行動,但應該不用限制她的娛樂吧?」

  醫生「嗯」了兩聲。

  「她的求生欲非常強烈,身體恢復速度也很快。我想暫時是沒有生命危險。」女聲遺憾歎道,「可是她身上的舊疾,或許會影響她未來的發展。如果你看見她,絕對不會懷疑她能成為一名出色的武者。」

  「我敢說她就是每個長官夢寐以求的那種軍人。」

  「好了就這樣吧,我現在去看看她的情況。」

  梁醫生停在病房門口。掛掉通訊,才插著白大褂的衣兜走進來。

  一抬頭,就見長風已經坐起來,保持著看向門口的姿勢一動不動。

  「你醒了?」梁醫生快步走過去,驚喜道:「怎麼樣?現在有什麼感覺嗎?」

  長風沙啞道:「疼。」

  「需要為你打一劑止痛藥嗎?」

  「不。」長風靜坐不動,「它告訴我活著的感覺。」

  她腦海中記著一句話。

  ——生命就是伴隨著疼痛。

  這是誰告訴她的?

  「是的你還活著。」梁醫生以為她正在為逃離魔窟而慶倖,在旁邊坐下,問道:「你記得自己的家在哪裡嗎?」

  長風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軍事醫院中,應該有大部分人的DNA數據。

  梁醫生側過臉,遺憾道:「我在你昏迷的時候比對了你的DNA,抱歉,暫時未在數據庫中發現你的身份。」

  長風聽不出喜怒,只是問:「那我要怎麼樣才能找到一個人?」

  梁醫生:「你想找誰?」

  長風低頭,說道:「不記得了。一個親戚涉嫌人口拐賣,我需要找到他。」

  「我的天——」梁醫生脫口而出,又迅速閉嘴,將這句驚呼吞了回去,生怕對長風造成二次傷害。

  長風想將手插進兜裡,因為機器人沒有褲兜。

  結果她的病服竟然也沒有褲兜。

  長風只能遺憾歎了口氣。

  長風問:「礦區呢?你們去救人了嗎?」

  梁醫生說:「還在行動,行動中不洩漏任何信息。」

  長風又歎了口氣。

  梁醫生不知為何深感愧疚。

  「哦對了,我記得這兩天正好是軍校聯賽。我這裡還有一張匿名卡。」她從兜裡掏出一張金屬卡片,遞給長風說:「你可以上去玩一玩,我想你沒有見過吧?你識字嗎?」

  長風有限的數據庫中,沒有記載關於軍校聯賽的具體內容。但她還是知道,軍校聯賽一年一度,每所高校只有固定的名額。

  這張邀請卡並不好拿,何況還是非在校生專用的匿名卡?

  長風從她手裡接過,遲疑道:「給我?」

  「是的。裡面有很多像你一樣的年輕人。你可以去交幾個朋友。也可以提前適應。」梁醫生說,「我們醫院這邊也有虛擬設備。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只不過,你在網絡中的一舉一動,都需要被監視。」

  長風留意到她說的字。

  哦,朋友。

  她的數據庫丟失,現在也無法進行搜索。

  「那要怎麼才能交到朋友?」

  梁醫生愣了下:「可以玩一些小遊戲,或者聊聊天,談談愛好?」

  長風想著:「什麼樣的小遊戲方便帶在身上?」

  「你是指遊戲道具嗎?」梁醫生順著她的話思考下去說,「如果是便於攜帶的遊戲道具的話……鬥地主?或者飛行棋?」

  長風深以為意地點頭。

  梁醫生問:「你想去嗎?」

  長風站起來。

  「明天吧!」梁醫生忙將她按下去,「等你可以自由行動開始。」

  武者天賦的影響,長風身體自我修復能力強大,再加上醫藥的影響,一天的時候足夠她傷口結痂。

  梁醫生想的是能讓她四處走走了,長風想的是能上去打架了。

  兩人相視一笑,達成共識。

  第二天,梁醫生帶她出了病房,從電梯轉去十一層。

  十一層是他們的複健場所,裡面有用於戰士全真模擬作戰的機器。

  她給長風戴上頭盔,讓她躺倒在旁邊的巨大椅子裡。

  長風一坐下,身體立馬深陷進去。

  梁醫生的聲音立馬像隔著水霧一樣,變得模糊起來。

  「它可以檢測你的身體數據,但也注意遊戲的時候不要太激動,小心崩裂傷口。」

  「有什麼模式你就全選第一個好了,裡面的風景還是很漂亮的,你可以隨便走走。」

  「有人來找你挑戰你就拒絕,他們都是專業的軍校生,和你不一樣。不用理會他們。」

  她囑咐完,在旁邊坐下來。點開屏幕,跟監控人員一起看長風在模擬機器中的視角。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5:54 PM

第四十三章 格鬥04

  長風的意識成功進入系統,和外界聲音徹底隔離。

  再睜開眼,她已經站在一間沒有邊際的銀色空間內。

  長風活動了一下手腳。

  這種由大腦發出指令控制身體的操作,讓她更為熟悉。有種回到機器人時代的感覺。

  附近全是跟她一樣的玩家,大多認識,正聚在一起交流,規劃組隊和作戰。

  環境極其嘈雜。

  系統只掃描了她的身體數據,她現在身上穿的是系統自帶的黑色軍裝。身後還有一個黑色的小包。

  不過現在包是空的。

  長風點出系統界面。

  軍校聯賽中有兩種模式。

  一是個人競技賽。用於確定測試武者品階。

  二是團隊傭兵。用於賺取利潤或積分。

  長風選擇了第二個。

  傭兵。

  隨後跳出一個提示框:

  「默認開啟直播,是否確定?」

  在聯盟持續發展的過程中,士兵的低廉工資與他們的英勇付出顯得過於不平等,而聯盟一面沒有足夠的財政去支付巨額的薪金,同時又大量缺少武裝力量。長期的矛盾發展致使情況日益嚴重。最後越來越多武者選擇了私人工作。

  官方情急之下,拍桌決議,便將軍事推廣向平民化。

  傭兵在部分任務執行過程中,可以申請進行直播或錄播,發送到平臺上賺取的流量跟打賞收益,是合法軍人補貼。

  從此開始了#全民供養軍人#、#今天你也可以親自為軍哥軍姐打call#的新時代。

  捧出了一批又一批的鐵血軍方偶像。

  ·

  長風點擊確定以後,得到了一個直播間帳號。

  不過她無法看見裡面的任何信息,也不知道自己的直播視角有沒有觀眾。

  緊跟著新的提示跳出。

  團隊賽中又有兩種模式。

  一種是尋寶圖。

  一種是星球救援。

  長風屬意第一個的名字,選了尋寶圖。

  軍校聯賽的所謂「藏寶圖」,並不是指真正意義上的尋找寶藏。

  部分星球隨著不斷發展,環境開始發生劇烈惡化,變得不適宜人類生存,而後逐漸荒廢。可廢棄星球上依舊藏有大量的稀有能源。這種時候就會派遣傭兵前去收集能源。

  由於能源昂貴,競爭力大,同時行動危險,類似的傭兵任務被戲稱為尋寶。

  而在「尋寶圖」中,還有兩種陣營可以選擇。

  一種是普通傭兵。傭兵間允許組隊,允許競爭,但禁止鬥毆傷害。

  一種是掛有通緝令的「守財奴」。

  「守財奴」最早出現的原因,是在星球污染轉向嚴重的時候,部分原住民為了「可平分星球剩餘資源」的規定,強行定居廢棄星球,並阻攔反抗前來收集能源,或想救援他們離開的星際傭兵。最後多數遇害。被嘲諷為是「守財奴」。

  後來由於前車之鑒太大,留守的人九成九都會因環境惡化而死,此類人就變得越來越少。

  這時候部分非法星際海盜,會偽裝成星球原住民,對官方傭兵進行狙殺。「守財奴」這個詞也逐漸成了非法掠奪者的代名詞。

  所以在尋寶圖副本中,「守財奴」陣營是作為反派角色存在的,主要目的是鍛煉傭兵的警戒力和反應力。

  這個陣營可以隨意掠殺普通傭兵,並搶走他們收集的稀有能源。

  如果是變態強大的武者,能依靠這一條規則在比賽中獲得大量財富。

  可如果是普通人,會在比賽開始前,直接被廣大玩家圍剿至死。

  因為雙方人數差距太大,守財奴這個陣營並不吃香。

  一場藏寶圖中,傭兵不得超過五百人,守財奴卻不得超過十人。

  長風當然是選擇……守財奴!

  畢竟守財奴人少,物以稀為貴,天生自帶流量,能吸取一部分的直播觀眾。

  而且只要選擇守財奴,不管是打得慘烈還是打得殘忍,都能獲得觀眾的憐憫性打賞。

  選定了所有的條件,長風點擊匹配。

  隨後視線開始調轉。她離開了銀色的房間,出現在一片廣袤無垠的黃土丘上。

  附近有一群人正在尋求組隊。見她忽然出現,還特地多看了兩眼。但並沒有靠近。

  長風掂了下自己的背包,覺得應該充盈一下裝備。

  她點開商城免費區,試著在上面輸入撲克牌。

  別說,還真是有。

  甚至貼心地上架了不同的花樣。

  她隨後點了兩幅牌,一副飛行棋。發現背包還空得很,又在下面的尋找同類產品裡看見了大富翁,順手也買了。

  將交朋友的準備安排妥當後,她開始收集裝備。

  所有的高級裝備都是收費的。只要一把大鐵刀免費。

  長風別無選擇。

  點擊確定後,她的名字被掛上了懸賞令。

  懸賞令!

  懸賞守財奴:匿名

  戰績:0

  積分:0

  品階:未測

  學校:匿名

  攜帶物品:撲克牌……

  她的懸賞令一被掛上去,各大直播間裡頓時罵聲一片。

  「臥槽!一群變態啊!」

  「神經病啊!」

  「有毛病啊!這是精神病院裡開出來的尋寶圖嗎?!」

  「今天這地圖是怎麼回事?這是軍校聯賽沒錯吧?不是表演賽也不是山寨網站沒錯吧?」

  「我特麼翹了班過來看的,結果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我就想知道湊齊這三個活寶需要集齊多少次神龍?今天這一場的傭兵上輩子是拯救過銀河系吧?」

  「我特麼感動哭了,我女神今天就在這一場,本場可以安心找能源了是嗎?從沒遇到過這麼幸福的尋寶圖啊。」

  「我室友就在這一場,絕交了。」

  ·

  長風氣定神閑地拉出懸賞令界面,想跟自己將來要交的朋友們打個招呼。

  目前這個地圖的傭兵已經滿了,加上自己卻只有四個守財奴。

  排名第一的人叫吳凡,攜帶物品裡有各式小刀、暗器。繩索、繃帶。

  一軍學生。積分有太多零,她不想看。

  是個有錢人啊。

  接下去的兩個人,跟她一樣戰績、積分為零,皆來自聯盟不正規的流動大學。

  姓名:唐恣揚

  男

  品階:三品不凡

  攜帶物品:防曬霜、一把大鐵刀

  姓名:開雲

  女

  品階:未測

  攜帶物品:雞蛋、番茄、牛腩、花生油……一把大鐵刀

  「喔。」

  長風呼了一聲。

  被比下去了!

  ·

  直播間裡眾人還是破罵,實在接受不了他們這一組的畫風。

  主要是這三個奇葩是接二連三冒出來的,簡直讓我崩潰。

  「開始出現防曬霜和鐵刀的時候,我想他是個品階的人,我能忍。但後面這兩個是什麼情況?」

  「忍什麼忍?神經病啊虛擬網絡裡帶防曬霜,還特麼是個男人!能曬黑他嗎?有毛病啊?」

  「臥靠帶番茄和雞蛋的那個好到哪裡去?能餓死她嗎?」

  「都沒有帶飛行棋,我不信守財奴在地圖裡能活多久,還給她下棋?呵。」

  「靠軍校聯賽不是畢業坎嗎?這群人是怎麼拿到邀請卡的?我想去都沒能去,這太不公平了吧?」

  「吳凡,你一定要堅持住吳凡,今天的你一點都不平凡!」

  「我覺得是不是一種羞辱啊?是有人想靠這場比賽出道,故意弄得噁心點、陣容大點。」

  「有那實力再說吧,別一出場就掛了。」

  「一把鐵刀頂個屁用?沒被傭兵砍死,估計就被荒蕪星的變異生物咬死了。」

  長風很激動,她又去商城買了一個白色的告示牌,在上面寫上三個字,掛在自己的懸賞令下面。

  「分享嗎?」

  另外兩名隊友很快掛出同款告示牌。

  紛紛道:

  「分享。」

  緊跟著雞蛋姐又掛出一個牌子:「麻煩幫忙帶個鍋。我的包放不下了。」

  於是防曬霜兄弟買了一個大型鐵鍋。

  長風自覺地買了一套碗。

  完美。

  「鎖了。」

  「神!經!病!啊!」

  「再見。」

  「三個人無論是朋友還是情人,都是不穩定的,我建議你們散。」

  「我承受不住三個神經病,我走了,再見。」

  「是四個,還有一個人呢。」

  「我去新人直播間了,有沒有人來?」

  「去荼毒自己?」

  「現在不多看看,待會兒開場可能直接就掛了,這是多麼脆弱、轉瞬即逝的生命啊!」

  「想見證花式死亡方法,我來了。」

  「我決定也去看看。」

  「新人挺漂亮的同志們!」

  「吳凡!你一定要堅持住啊!守財奴是你一個人的戰爭!」

  這時候,視線上方滑過一行字體。

  【系統】守財奴吳凡,退出守財奴陣營。

  長風詫異道:「咦?」

  剛進入她直播間的觀眾集體翻白眼。

  咦你妹,請你有點B數!

  ·

  五分鐘後,準備倒計時結束。

  最終長風他們也沒能迎來第四名守財奴。

  所有人被傳送至尋寶圖隨機地點。

  入目是無人耕種的荒廢田地,植被枯萎了大半,且大多造型奇特。

  遠處是廢棄的村莊。地表溫度起碼在40度以上。

  長風穿著軍裝,身上立馬感受到燥熱,呼吸的空氣都顯得黏稠。

  她四望了圈,沒看見任何人影。

  傳送地點會出現些許偏差,但基本上守財奴們會聚集在一個範圍內,好方便接頭。

  這種時候就要看運氣了。

  她往前走了一段,想找另外兩個願意分享的同伴。

  來到村莊門口,站在一塊破碎的石碑前面,朝裡看了一眼。

  村子裡面寂靜無聲。

  她靜靜地看著,耳朵動了下。

  正是這時,一道黑影從前方的高牆後跳了出來,發出一聲壓抑的吠叫。

  看模樣像是狗,但又不是狗。有兩米來高,皮毛厚,肌肉明顯,牙齒尖利,眼睛發紅。

  似乎是嗅到了人的味道,變得極其暴戾。

  直播間裡一陣沸騰:

  「來了來了!」

  「要死了要死了。」

  「這麼快就遇到變異生物?運氣也忒倒黴了吧?」

  「該死的總是要死的,苟久一點有什麼用?難道她還能殺掉傭兵嗎?」

  「親眼見證第一個被淘汰的玩家,還有點遺憾呢。」

  長風面不改色抽出長刀,邁開步子繼續向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6:03 PM

第四十四章 格鬥05

  長風毫無波動的眼神,倒是讓直播間裡的觀眾對她刮目相看了。

  評論裡倒也不全是等著看她死的人。

  「看起來還挺冷靜的?不錯啊這心理素質。」

  「冷靜也沒用。她應該沒參加過任何的比賽吧。」

  「積分0,參加過才是見了鬼。」

  「一把大鐵刀砍不動變異生物的。這種變異狗皮毛賊厚,免費鐵刀砍到捲刃都沒用。她刀的壽命比她還短。」

  「還是有辦法的,要麼下手速度夠快,要麼切入角度夠刁鑽。如果內力足夠深厚的話,也是可以的。」

  「她應該換一把武器,這把刀絕對用不了多久。【皺眉】」

  「年紀那麼小的一個學生,哪裡來的深厚內力?你特麼逗我?」

  「軍校聯賽裡如此與眾不同地帶撲克牌,大膽猜測一下,我覺得可能是什麼絕世高手。」

  「我不信一場地圖裡會有三個隱藏的變態高手。很有可能是自暴自棄的神經病。弄個噱頭換流量而已。大家不要高潮了。」

  「其實……這叫慷慨赴死啊朋友們。」

  評論刷屏一樣翻過去,有數據帝冒出來,按照往常慣例,將自己之前分析出來的擊殺角度和方法發了出來,讓新手自覺參考鐵刀擊殺變異狗的成功率。

  科學告訴眾人,不可能的。

  這時終於有人吼出:

  「怎麼還不動?這狗不會是哈士奇吧?傻的吧?」

  對面的大犬雖然已經饑腸轆轆,眼神中嗜血的殺意騰騰起沸,可面對長風,卻被她的態度震懾,因為忌憚不敢主動出擊。

  反倒是長風在向對方逼近。

  雙方距離已經快近了。

  鐵刀的刀尖在地上敲了一下,拉開廝殺的序幕。

  長風快速側身,將力量摜至右臂,並朝斜上方劈了下去。

  那大犬的後腿輕微向後撤去,不知是要逃跑還是想蓄勢咬殺。

  一人一狗之間,分明還有將近兩米的距離。這一劈距離,初看顯得不倫不類。

  然而刀身過快,只晃出一道虛影,細看的話,能發現刀刃前方帶出了道淩厲的刀氣。

  厚重的皮毛在刀風在向兩邊分開,而後鮮血從厚重皮肉中噴濺出來。

  狗的屍體翻到的時候,正好一條評論停在最中間。

  「這人根本就是在營銷炒作,打的過我直播吃屎。大家智商別這麼低好嗎?長點腦子吧。」

  評論界面出現了詭異的真空狀態。

  「??」

  「卡機了嗎?」

  繼續沉默。

  一時間竟然發不出合適的感慨,眾人腦海中一致地想要靜靜。

  「吃屎?」

  而那條吃屎的評論還留在界面上,顯眼又可笑。還需要緩緩的群眾終於找到發洩口。

  「天默人淚……」

  「真是一齣人間慘劇。」

  「屎兄,你值得擁有姓名。」

  長風將刀收回來,插回刀鞘,避開噴濺的血注,目視前方,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大……大神風範?」

  「帥哭我了臥槽!」

  「麻麻,她的眼睛裡有星辰大海!」

  「這背影我給滿分!」

  「鏡頭能拉近點嗎?@管理員,之前一直都是遠距離。我連她帽子下的真容都沒看過。」

  「看點啊!@管理員,賺錢的機會啊!兩個變態之間的相遇!」

  「剛剛誰說不可能的?」

  「什麼不可能,說吃屎的都有。」

  「屎兄已經匿了。」

  一幫人在這裡激情吹捧,一幫人直接去了論壇管理區要求給說法。

  將長風擊殺的視頻發上去,請求核實。

  「砍菜呢?逗我?這是真的變異狗吧?剃過毛了吧?」

  「玩家可以自帶掛了?三夭可以開掛的嗎?」

  「@三夭,928房間給個解釋!」

  三夭官方見畫面有些奇怪,屏蔽了所有相關的視頻,並給出回信,要求稍候片刻。

  ·

  梁醫生看到視頻裡的畫面,也嚇了一跳,匆忙走過去查看長風的情況。

  發現設備內,她還安靜地躺著,身上肌肉並沒有過多緊繃的情況,相反還非常放鬆,頓時大為吃驚。

  一般人即便在睡夢中劇烈運動,肌肉也會做出相應的小幅變化,很難讓自己的大腦在發出明確指令時,四肢完全放鬆。

  這孩子是什麼詭異的天賦技能?

  梁醫生見數據無異常,系統內又在順利運行,便退回到座位上,繼續觀看。

  ·

  地圖中長風已經逛完了臨近路口的幾間房子。

  小鎮上的房屋全部空置,又因為長期暴露在風沙中,變得不大堅固。

  金屬製的門因為生繡,合頁作廢,被長風一腿踢開。

  結果鎖門沒有踢壞,倒是一成片的牆壁直接出現裂縫。緊跟著整座房子都轟然倒塌。

  長風被飛揚的沙礫糊了一臉,站在廢墟下陷入沉思。

  觀眾心生不平,嗷嗷狂叫。

  「請不要擺出一副可憐無助的樣子,這特麼就是你踢的!」

  「霸道刀客,人工拆遷!」

  「誇張了。」

  「力氣好大。這人是天才吧?怎麼用的匿名卡?沒聽說過這麼個人啊。」

  「是因為房屋材料老化。」

  「材料老化是一整個星球的事,你看傭兵那邊誰能踢?」

  「你不說傭兵我都忘了這個一個競技類直播?」

  「作秀。」

  「你作一個給我看看。這種秀摘下你的頭作嗎?承認別人優秀這麼難嗎?」

  「軍校聯賽裡哪個不優秀?本場有許旌信,吹牛請收斂,有本事在她面前嗶嗶。」

  ·

  任由評論區如何硝煙彌漫,長風這邊都是風平浪靜。

  她逛了一圈,沒再遇到什麼變異生物,可也沒翻到有用的東西。

  屋外氣溫高漲,屋內稍微陰涼,但更加危險。她選擇走在視野更為開闊的大路上。

  沒有遮蔽的陽光直直照下,長風額頭的汗一滴接著一滴滾落。

  強光下路面開始變形,長風倏地停下腳步,看向左側。

  那人一身黑色的長裝外袍,將近一米九。同樣是帽子擋住半張臉。

  發現長風看過來後,退到牆後,只留下半道影子。

  長風不確定他的身份,遲疑問道:「分享嗎?」

  對方聲音鬆弛下來,回說:「分享。」

  兩人都走出來,正式會面。

  男生五官俊挺,皮膚偏向小麥色,額頭眉角上方有一條不大明顯的傷疤。

  長風愣了下,覺得他非常眼熟。

  「唐恣揚。」他伸出手熱情笑道。

  「長風。」

  對方聽見名字也愣了下,若有所思地將後面的話憋了回去。

  兩人眨了眨眼,各自收回手。

  隨後默契地去了最顯眼村口,坐下休息。

  沒過多久,神秘的番茄姐也出現了。

  這位女士的背包幾乎塞滿,足有半人高,沉沉下墜,但她背著似乎並不吃力。打扮也很是粗糙狂野,袖子跟褲腿都紮了上去,領口扯開,外套脫下,直接掛在包上。

  她問:「分享嗎?」

  兩人異口同聲道:「分享。」

  本地圖三名守財奴正式碰頭。

  「這是什麼神奇的街頭暗號嗎?什麼時候約定的?」

  「我等著他們分享防曬霜。」

  「直播間裡多了好多人?」

  「才發現?一群許旌信的腦殘粉進來了,畫風都變暴躁了。」

  「許女神在這場,我來幫她看看守財奴,結果是三個廢物?本場無壓力了啊。」

  「傭兵都不屑於過來了,本來守財奴首次傳送地點公開告示,這個地方早就被圍堵了。看看現在誰管他們?」

  「追星腦殘追到軍校聯賽裡來?這裡的人跟你娛樂圈一樣可以拉踩的嗎?帶點腦子出門吧。」

  「廢物你大爺!你修煉個八百年都比不上他們手裡的一撮鐵屑。」

  「我就看這三個到時候是怎麼死的。」

  「怎麼死我沒興趣,我只想看看三個活寶長什麼樣。」

  「剛才你們是沒看見,這次的守財奴超厲害的好嗎?!」

  「怎麼感覺有水軍啊?」

  ·

  此時天氣正炎熱,三人沒有任何去追查傭兵的欲望。互相對視了兩眼,似乎做出了決定。

  正在爭吵的觀眾就看他們在地上鋪了層東西,各自掏出鐵鍋或食材,然後去找生火的道具。

  開雲抽出她的鐵刀,用布擦乾淨以後,就著鐵鍋開始切菜。

  另外兩人一前一後背坐著,負責望風,以防危險生物靠近破壞。

  唐恣揚對著鐵刀的反光,極其認真地梳理自己的頭髮。

  長風見沒人有時間參與,在一旁孤獨地玩起了飛行棋。

  炊煙嫋嫋,歲月靜好。

  半個小時後,三人坐在一起,對著鐵鍋喝湯吃肉。

  直播間裡的人從開始的斯巴達,如今徹底佛系了。

  「這是什麼神仙畫面?」

  「求你們打起來,求你們去找能源,謝謝你們。求你們像一個守財奴!」

  「喪心病狂。美食直播都開到軍校聯賽裡來了?」

  「……莫名想喝。」

  「傭兵呢?來隊傭兵收了他們吧……」

  「求近距離鏡頭……還是沒有管理員注意到這個地方嗎?求人工控制直播鏡頭……」

  ·

  這是長風漫長人生中第一次喝東西,這頓飯讓她步入了新世界的領域。

  她捧著碗,看著鍋裡滾動的肉片,想到開雲瞬間乾癟下去的背包,忽然問道:「狗肉可以吃嗎?」

  另外兩人一起抬頭:「你還帶狗了?」

  「殺了一隻。」長風指向屋外。

  唐恣揚:「你沒看這張地圖的介紹嗎?」

  「怎麼?」

  「這是一個輻射污染的地圖。」唐恣揚說,「所有的動物和植物都被輻射影響,發生基因變異,並隨著遺傳顯現出來,才變成今天這樣。它們的肉不能吃。」

  他勾了下唇,準備介紹一下網絡的情況,就聽長風詫異道:「這不是虛擬網絡嗎?也會被污染基因?」

  唐恣揚笑容僵在臉上。

  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在翻車後發自靈魂地問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才?」

  她也時常因為自己太優秀而感到困擾啊。

  兩秒過後,開雲挺直脊背,煞有其事道:「我覺得很有道理。」

  長風:「那試試?」

  唐恣揚:「??」

  評論中一排的「喪心病狂」。

  再看著唐恣揚懵逼的表情,又不禁欣慰於這三人中竟然還有一個正常人。

  ·

  過了最炎熱的時段,天色開始漸漸晚下來。

  一群傭兵朝著三人所在的方向逐漸靠近。

  他們看著手中探測上的光點,實在舒展不開自己的眉頭。

  「附近沒有能源。這方向選得太糟糕了。我們都走了一路,只找到一個能源點。這樣下去時間要到了。」

  一人鼻子動了動,遲疑道:「我好像聞到了什麼味道?」

  「有點香。」

  「是很香。」

  「是肉的味道。」

  「臥槽不是吧?」

  六人齊齊望向味道飄來的方向,黑暗中白煙不算太明顯,但戴上夜視眼鏡後,還是無處遁形。

  「臥靠!誰?還在這裡野炊?」

  「守財奴吧?那個帶番茄雞蛋的傻逼?」

  一人反應神速,摸出自己的刀道:「直播間的觀眾們,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了,殺死一個守財奴,請給我刷個飛機遊艇666好嗎?」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6:10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11-16 06:11 PM 編輯

第四十五章 格鬥06

  六人順著味道小心移動。他們經驗老道,還知道隔空跟直播間的觀眾們單方面交流打招呼。

  雖然直播間內評論的畫風,跟他們想像的不大一樣。

  對方的陣仗就擺在大路口,老遠就看見了。附近沒有遮蔽,可以輕鬆排除危險。

  數人警惕地靠近,就看見一個大鐵鍋。裡面盛著滿滿的番茄濃湯。底下的柴火正在燃燒,但已殆盡。鍋內黏稠的湯汁還在沸騰。

  空氣中有蒜末在油中爆香過的餘味,混合著一股濃郁的肉香,又被番茄略帶酸氣的味道中和,達到了完美的中和。

  六人深吸一口氣,口中自覺分泌唾液。

  雖然腹中沒什麼饑餓感,但還是可恥地饞了。

  幾人左顧右盼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的人影,遂湊在一起小聲討論。

  「靠,這人幾級廚師畢業啊?太香了吧!」

  「來聯賽還是來打廣告,不會是開餐廳的吧?」

  「回神,這不重要!問題是他們人呢?不會是察覺到我們出現,已經跑了吧?」

  「可能吧?」

  「是不是陷阱?」

  「你怕他們的陷阱嗎?」

  六人仔細想了想,怎麼可能怕那三個神經病?

  沉默許久,眾人眼中都有掙扎。

  一人發出來自靈魂的問號。

  「吃嗎?」

  毫無疑問。

  「吃啊!」

  頭都開了,還有什麼理由拒絕?!

  ·

  直播間內眾人忍不住拍桌大笑。全是幸災樂禍的心情。

  「你們被污染了!」

  「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恭喜你們!你們是第一個在三夭副本裡直播吃變異生物肉的人!」

  「載入史冊的一天!」

  「這是什麼騷操作?他們做錯了什麼要這樣對他們?」

  「我就想知道好吃嗎?!」

  「難怪麻麻告訴我們不要隨便吃別人的東西。這真的是為了保護自己。」

  「知道真相的他們,眼淚會不會掉下來?」

  ·

  渾然不覺的六人正在蹲在路邊,耐心地啃咬肉塊,並盡責做出評價。

  「有點硬。」

  「好多筋啊。」

  「太筋道了,不知道是煮太老了,還是因為沒有高壓鍋燉爛。但的確是熟了。」

  「這肉其實可以撕開來吃,紋理分明,看。」

  「不入味兒,一般般,沒有聞起來的好吃。」

  「哦,陌生的味道。」

  「有種自然的野性。」

  觀眾理解不能。什麼叫自然的野性?這群人的食評這麼薛定諤的嗎?

  其中幾人吃的速度慢了下來。定睛看著鍋裡的東西,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是又不敢說。小心翼翼問道:

  「我記得他們帶的是牛腩吧?」

  「是啊。」

  「牛腩是這個樣子的嗎?為什麼這麼大啊?」一人對著肉的切面觀察了一會兒,皺眉道:「這是牛的紋路嗎?好像太粗了一點。」

  「你還認識牛的紋路?」

  「顏色還有點紅。」

  「鬼知道三夭的牛腩切成什麼樣,又沒人買過。說不定就這麼粗製濫造呢?」

  六人隱隱覺得不對,但又說服了自己。

  片刻後,捧著鐵碗的眾人,依舊無法逃避內心的疑問。

  「我還是覺得味道有點不大對呢。」

  「噓,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影響食欲。」

  幾人臉色開始漸漸轉向慘白,但依舊倔強地保持淡定。

  那可憐的模樣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他們試圖裝作無事發生,卻不知道周圍的氣氛已經詭異地凝固。

  手中的鐵碗漸漸冷卻,單薄軍裝下的身體在冷風在輕微發顫。目光麻木中帶著一點幽怨。

  真的,沒受過這種委屈。

  ·

  看著這六隻蹲在地上,在懷疑人生的警戒線附近橫跳,直播間裡的人都快笑抽了。

  「想假裝無事發生過。自欺欺人是很難的好嗎?」

  「哈哈哈這個地圖怎麼那麼多活寶?笑星批發嗎?」

  「驚!軍校生驚落魄至此,需要賣笑求金!」

  「爆點太多!再@一次管理員。快來手動調視角了啊!」

  「我就知道擺個鍋在路中間還不滅火,一定會發生什麼慘劇。他們是故意的,千萬不要放過他們!」

  「臥槽UP主連變異肉都吃了還給了評價,這麼艱苦,遊艇飛機666刷起來啊!」

  「666……」

  「遊艇刷起來!」

  雖然過程有些偏離,但他們提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獎勵。

  ·

  隨後一個人默默起身,去路邊的斜坡裡翻找,並掏出一根長長的,被剔去肉的骨頭。

  「骨頭?他們買骨頭了嗎?」他比對著自己背包的大小,說道:「可是,我們的裝備包放不下這麼大的骨頭吧?」

  六人陷入沉思。

  為什麼非要這麼殘酷地揭露真相?不都是自己人嗎?

  「我哭了!」一個男人將手裡的碗摔到地上,怒道:「他們怎麼可能這樣!」

  另外的男生連忙捂住他的嘴,嘴唇哆嗦道:「什麼都別說。什麼都沒有。」

  幾人燃起了怒火。

  「他們三個人呢?」

  「殺過去啊!肯定是故意的,現在可能躲在暗處看我們笑話吧?」

  「艸!他們三個人是報社來的吧?比賽結束去就買票去流動大學,有本事別走!」

  「準備應戰,開始搜查!」

  另外三人,現在正在屋裡休息。

  這個地方晝夜溫差太大,留在露天過夜,簡直冷得睡不著覺。加上他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對手的消息,乾脆去找了幾張床,休養生息。

  至於那鍋狗肉湯,他們本來的確是想嘗試一下的,但煮了半天,開雲試著戳了戳肉,覺得還是硬的。

  可能是因為變異狗本身肌肉過於發達,也可能是它們的肉裡進化出了別的物質,反正三人放棄了。

  決定先煮一個晚上觀察觀察,等早上再去看看,能不能煮熟。

  三人並排躺在地上聊天。長風感慨於這屆傭兵不合格。已經開場這麼久了,竟然還沒有人過來送人頭。弄得他們想走又不敢,生怕傭兵找不到他們。

  那平靜又理所當然的語氣,弄得直播間又一陣烏煙瘴氣,一群罵他們不要臉地裝逼。

  這時長風聽到了說話聲。

  她還沒給出提示,另外兩人也跟著噤聲。

  三人跳起來,躍到窗邊,一起摸向自己的鐵刀。

  整齊劃一的動作,讓同伴紛紛側目。

  他們從對方目光中看出了各自的意思。

  這就尷尬了。

  「讓我來,我做過品階測試。你們還是第一次打尋寶圖,沒有經驗,去後面休息好了。」唐恣揚紳士笑道,「這是男人的責任,我會帶你們取得勝利。」

  「戰場上可沒有男女之分。」長風說,「寶貝兒,你在旁邊喊加油就好了。」

  唐恣揚眼皮跳了下。

  開雲說:「我來就可以了。我去磨刀。」

  唐恣揚急道:「讓我來!」

  他……他請了水軍的!

  這是他的出場秀啊!

  他正準備曉之以情,旁邊開雲已經從窗戶跳了下去。

  唐恣揚驚訝伸手一抓,沒能留住,緊跟著長風也跳了下去。

  唐恣揚的頭探在窗戶邊向下望。

  長風跳下時拉長上身,落在地上的時候,又像貓一樣弓起。身體彷彿輕飄飄的羽毛,只發出一絲輕微的聲音。

  而後向離弦的弓箭一樣,快速衝了出去。

  開雲已經朝著另外一遍跑去。

  完了。

  唐恣揚心道,真輪到了兩個變態。

  他緊跟著跳下窗戶,追在長風的後面,想跟她搶兩顆人頭。

  ·

  直播間裡的觀眾立馬正色起來。

  「倒退重看落地姿勢。是我沒開音量,還是真的沒聲音?」

  「聽著好像都是高手啊?」

  「也可能是沒什麼逼數的新手。」

  「我不信三個有特殊癖好的高手能湊到一局。明顯這三個人根本不認識。隨即到這概率的話,呵呵?」

  「是的話要直播吃屎嗎親?」

  「舉報了。」

  ·

  長風耳朵抖動,追尋著夜風中細微的腳步聲,精準尋路。

  從上帝視角的地圖來看,簡直像帶了GPS一樣。詭異莫測地連環轉向,連都唐恣揚差點追不上她。

  「那邊搜了嗎?」

  那聲音突兀響起,長風眼睛一亮。

  就在左手側!

  她兩個側滑,調轉向牆後,然後剎住腳,抬頭看向對面。

  對面站著三個人,看見她驟然出現錯愕一愣,快步後退,拉開距離。

  還想不被對方發現來個突襲,沒想到對方已經殺到面前來了?

  她身上的衣服還沾著一點番茄湯汁的味道。

  實錘了。

  站在中間的男生迫不及待地指責道:「你們竟然這樣對待一個吃貨!你們也太過分了吧?!我們不是聯盟的同胞嗎?!」

  不僅摧殘他們的身心,還摧殘他們的意志。

  心理陰影都要有了。

  長風嚴肅一喝:「舉刀!」

  男生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長風沒給他反應時間,快速殺了過去。

  她用的是最普通的鐵刀,刀身光芒黯淡,在他們眼中簡直跟廢鐵一樣脆弱。

  男生將刀橫在胸前,準備順著刀刃前劃,最好是能斬斷她的武器,然後拿下長風人頭。

  月光中兩刀相撞。

  「鏘」的一聲,的確有一截刀片飛了出去

  男生屏住呼吸,太陽穴附近的神經在那瞬間猛得一跳。他還保持著前衝的姿勢,視線下移落到他的長刀上。

  他的翰墨刀,不可能被鐵刀斬斷的。兩者的硬度跟鋒利度,根本就是千差地別。

  然而那整齊的截面告訴他,就是斷了。

  對方不僅斬斷了他的長刀,還借著趨勢,一刀斬在他脖子和肩膀之間。刀鋒沒入,一擊致命。

  他正想開口,視角一閃,意識直接被彈出系統。

  「不要左顧右盼。」長風眯起眼睛道,「漏洞。」

  她兩手握在刀柄上,將刀收了回來,扭向反方向,刀身傾斜向下,劈了過去。砍中對方腰身。

  那男生滿目震驚,還未回過神來,緊跟著被彈出系統。

  轉瞬之間,他們這小隊只剩下一個人。

  那男生目光在兩名同伴的屍體上流轉,瞳孔輕顫,最後不可置信地看向長風。

  長風左手按在刀背上,將刀高舉在臉前,淡淡道:

  「刀法,在快,在力。」她說,「握緊你的刀。」

  她那分明泛著冷厲殺氣,眼尾卻上翹似帶點笑意的模樣映在刀身上,繪成一副地獄姝美羅剎的面孔。

  這一刻被召喚許久的管理員出現,直播間的畫面終於對準了她的臉。

  觀眾只是漫不經心地一瞥,卻一下被吸進她的眼睛裡,再也挪不開眼。

  睫毛下揚。

  刀身上的鮮血順著傾斜的弧度滴了下來,「答」地落在地上。

  長風動了。

  畫面的刀帶著光影,彷彿是朝著自己邊裡劈砍而來。極大的壓迫感透過屏幕傳到骨骸。

  觀眾驚嚇,條件反射地將身體後撤。

  預想的攻擊沒有到來,屏幕中已有血液飆出。

  視角重新拉遠,地上三具屍體橫躺。

  唐恣揚在後面看見,眸光一暗。

  他的出場秀……

  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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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單元男主↑唐恣揚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6:35 PM

第四十六章 格鬥07

  眾人呼吸都停滯了。

  本來想吹一吹她的顏值,可又覺得在這實力面前,吹噓顏值顯得自己太過膚淺。加上剛才那幾招,可深究討論的地方太多,不知不覺就被評論的風向帶著走,忘記了之前想說什麼。

  眾人激動地有些胡言亂語。

  「剛剛那把刀……小哥哪個山寨網站買的?」

  「@三夭,你們商店裡還賣這種水貨的嗎?過分了吧?」

  「麻麻這個人太酷了我想嫁QAQ她偷走了我的心!」

  「太帥了吧這我能磕一年!」

  「我能磕十年,求小姐姐刺我一刀!想體驗被你放血的味道!」

  「女神!請收下我跪爛了的膝蓋板!」

  「擦,怎麼那麼血腥?」

  「一刀扯出一群變態。我本來還以為他們三個是變態,現在看來觀眾變態的更多。只是藏太深……」

  「網友從不讓我失望。」

  「XXX給您送了一艘遊艇。」

  「666!」

  「刷一波遊艇,走起!」

  有人弱弱說了一句:「我怎麼覺得她有點像戰神?」

  「我覺得跟許旌信可以拼一拼。」

  「她如果能打得過許旌信,她就是我的女神。」

  「女神並不需要你這樣的舔狗【再見】」

  「怎麼可能打得過我信姐?夢做多了分不清現實了是吧?」

  ·

  長風將刀往背上一扛,轉身對唐恣揚道:「寶貝兒,走了。」

  唐恣揚木在原地無法動彈。

  長風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說道:「嚇到了嗎?沒事,別看就行。明天我跟開雲把這些屍體丟坡下去,以免天熱發臭。」

  唐恣揚神色艱難。

  他們正說著,開雲從另外一面背著她的刀走回來。

  長風問:「殺了沒?」

  開雲似乎在想自己的事,片刻後才說:「我把人放走了。」

  長風:「為什麼?」

  唐恣揚一個抖擻:「我去追!」

  「放虎歸山,引蛇出洞。」開雲說,「要不然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來。」

  長風點頭:「很有道理。」

  唐恣揚這算看明白了。

  是兩個狼人,比他狠。惟恐天下不亂的那種。

  開雲繼續說:「我剛才問了下,他們吃了我們的肉。」

  長風:「味道怎麼樣?」

  「說不好吃,有點硬,不入味,還有種特別的味道。」開雲困惑道,「難道是輻射的味道?」

  長風:「這麼多年過去了吧……」

  開雲點頭:「看來下次還是要自帶。」

  唐恣揚沉默。

  這位朋友,你其實可以不帶。

  開雲看向唐恣揚,問道:「他怎麼不說話?」

  長風同情道:「被屍體嚇到了吧?我剛剛在他面前殺了三個人。」

  「哦。」開雲貼心道,「那你回去休息吧,我們把這裡整理一下。」

  唐恣揚被她們推去牆後,行屍走肉般地站在原地。也實在沒什麼心情處理屍體,就順勢回房間,先冷靜冷靜。

  長風二人將還留在原地的數據屍體拖到路邊,丟到旁邊的荒地上,然後開始翻他們的包裹。

  兩人偷偷拿了他們的刀,換掉自己原本的大鐵刀,別到腰間。又從包裹裡找到了幾枚暗器。

  開雲看一眼似乎有些嫌棄,沒要。長風撿破爛一樣的全收了。

  說不定值錢呢?

  搜刮完之後,兩人給屍體撥了點土給他們蓋了,以免被狗吞食。然後拍拍屁股回去休息了。

  ·

  如此喪心病狂的行徑,又是一波吐槽。

  「這場面有點猥瑣呢?」

  「女神不要隨便摸男人,雖然他已經是個死人。」

  「我沒見過這樣的女神,落魄的我都快哭了,竟然還要去摸屍?」

  「摸屍不是很常見的嗎?之前看的都是中央直播間吧?大神的確是不差錢的。」

  「我嫉妒那個姓唐的男人,他被呵護了。」

  「想被叫寶貝兒呢。」

  「這時什麼錦鯉?拜一拜能偶遇女神嗎?」

  「啊啊啊!」

  這些人表現得越亢奮,軍校粉絲越是意難平。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一把鐵刀直接砍斷尋常的寶刀,那花錢提升裝備還有什麼用?

  技術流跟RMB碰撞出了不可協調的火花,就三夭參數的問題開始了新一輪的撕逼,一直罵罵咧咧地吵個不停,要求三夭給個說法。

  「bug?快來看bug!@管理員我知道你在!」

  「怎麼這麼垃圾?這是哪所軍校的?出來丟什麼人?」

  「是軍校的問題嗎?明顯是數據的問題啊。」

  「什麼事情都賴數據?那還要軍校生幹嘛?」

  「我懷疑這兩個女的是三夭有後臺想力捧的人吧?」

  【系統】111:感謝各位玩家的監督舉報,三夭系統中不存在任何BUG ,經查實系統數據運行正常,928房間並無異樣。現將屏蔽數據全部放出,有疑問者可以前往核實。

  【系統】111:請勿重複舉報,該玩家沒有外掛。

  【系統】111:請勿重複舉報,三人組隊方式是為隨機,並無操作痕跡。

  三夭連發三條公告,並封了部分激進人士的帳號。有疑惑的人離開直播間移步論壇。

  長風之前鐵刀斬狗的視頻已經解除屏蔽重新放出,由於各式陰謀論的猜測,引起掐架,熱度連連上漲。列在首頁跟各種人氣專樓列在一起。

  論壇裡的一位數據分析好愛者好奇中看了眼視頻,頓時驚為天人,@了好友來共賞奇觀,並為對正經做了分析。

  基於時間有限,分析師只截出幾張圖,確認長風的攻擊角度,以及刀刃的受力情況,最後直接給出結果——

  從內力來看,這人是一品超凡水準以上。

  樓主:不是超凡以上,她的內力打不出這樣的刀氣。收放自如,氣場大開大合,顯然很輕巧。對攻擊的把握可謂爐火純青,沒有多餘的廢招,一擊斃命,還能遊刃有餘。大道至簡吧,我覺得是極致了。

  樓主:我個人認為是大於一品,沒有等號。

  這位樓主在論壇已經小有名氣,給多場比賽,以及實況都做過分析,少有翻車,基本可信。然而這次點進他的帖子,裡面全是一片罵聲。大約是這分析結果太震撼了,群眾完全無法相信。

  66L:接著編,你見過幾個一品是大學生的?還以上?這特麼是個匿名的玩家,指不定都沒讀大學呢。

  樓主:世界很大,眼界太小。話別說得太滿,這個世界上天才還是很多的。

  樓主:讓我驚歎的不是她的內力,而是她的技巧。她可以輕巧做到別人一輩子都練不出的技術。另外還有她的心態,這個是無數經驗也未必能訓練得出來的。

  然後又放出了從別人那裡轉來的長風特寫圖。

  樓主:太帥了我也想嫁。

  101L:吹個彩虹屁這麼賣力,人家給你錢了嗎?這個叫長風的人是真有錢啊,連論壇裡的老號都收買得了。

  155L:我沒想到連你都淪陷做營銷為生了,以後你的分析還能信嗎?取關不見。

  樓主:事實擺在眼前都能視而不見,這是何等的傻逼?不見。

  更多人相信以下兩點:

  要麼是對方調小了年齡,故意來遊戲裡裝個嫩。

  要麼是三夭真的有漏洞,參數出現問題。

  三夭:夠了,這鍋我們真的不背。

  程序員自己也很困惑,這張匿名卡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他們一面開始追查數據源,一面讓直播間的管理員多注意那兩個女生,要求中央直播間除了關注許旌信,還要多給她們鏡頭。

  ·

  唐恣揚坐在地上,兩手交叉抵住下巴。

  他叫唐恣揚,一個自由修煉,沒有名師指導的武者。

  前兩天剛做了品階測試,三階不凡。

  他認為普普通通,是這個年紀裡不算顯眼但也算出色的成績。

  不過他只做了三品測試,為的是能一鳴驚人。

  他因為特殊原因進入了一家武館,目的是要得到該武館老闆的信任。

  憑藉自己的聰明才智,他成功了百分之八十。

  對方極其興奮並且信任他,將他作為將來的發展支柱來培養。簽下雇傭合同之後,給他制定了一套完整的營銷策略。

  許多大神都是從守財奴這個位置一炮打響的,所以他要從守財奴做起。

  可是隨著時間過長,這種套路玩的人太多,他想要在前期中期後期都能吸引到眼光,必須來點不一樣的。

  他需要人設。這人設要帶點可愛,有點反差,足夠爆點,又不至於讓人反感噁心。

  當然,最終的閃光點還是他的實力。

  武館在連夜開會商議定下目標之後,根據目前最受歡迎的男性人設中,給他選出了幾個關鍵詞——自戀、臭美、率真、強大、中二、傲嬌。

  只要能吸粉,具體關鍵詞可以自由組合。也不用太緊張,因為水軍會幫忙圓這個形象。

  為了表達他的臭美,他帶了一瓶防曬霜。為了突出他的強大,他只帶了一把鐵刀。

  結果,組隊遇到了兩個神經病。

  這是什麼概率?

  唐恣揚一直告訴自己要低調,現在盡可能地低調,到時候才有一鳴驚人的機會。

  同伴是神經病沒關係,更能襯托他的實力。關鍵的是兩人的顏值還不錯,他英雄救美還能吸一波粉絲。

  他是秘密武器,秘密武器就是要厚積薄發,死地而生。在BGM最炸的那一刻舉刀登上舞臺。

  結果他發現自己的劇本似乎被這兩個女人搶走了。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想起來自己還有一瓶防曬霜,這種時候竟然給了他一點安慰。

  他倒過瓶子,擠在手心。

  嗯。

  先塗點防曬霜,冷靜一下。

  ·

  直播間的人給他看懵了。

  「神經病啊大晚上塗防曬霜?月光能曬黑你嗎?」

  「神經病啊兩個女的去收屍你竟然在室內塗防曬霜?!」

  「這男的瘋了嗎?」

  「我羨慕他可以吃軟飯還可以快樂地塗防曬霜。過於不適舉報了!」

  「一個比一個變態,這屆守財奴是怎麼回事!」

  唐恣揚請的水軍有點茫然。這跟他們之前制定好的計劃出現了大幅偏離,導致他們的彩虹屁變色了,不知道該怎麼拍。

  那就……那就先吹著吧?反正吹了就有名目收錢了。

  於是一群人硬著頭皮開始硬上。

  「明明看著man沒想到是個小可愛呢。」

  「好可愛啊哈哈哈!」

  「寶貝兒【麼麼】」

  「……是這屆觀眾也很變態,還是我跟不上時代了?」

  「陷入沉思……」

  ·

  長風跟開雲回到房間,正好看見唐恣揚在一絲不苟地塗防曬霜,細緻到每一根手指每一塊皮膚。

  他抬起頭問:「分享嗎?」

  兩人艱難道:「那就……分享吧?」

  於是三人坐在地上,一起塗油膩的防曬霜。

  兩位女士心底都覺得有點詭異。但,要遷就這個受到驚嚇的男人啊。

  唐恣揚嚴肅道:「如果下次還有隊伍過來,人數不多需要派人出戰的話,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公平一點。」

  長風想了想,從包裡拿出玩具盒:「那鬥地主,飛行棋,還是大富翁?」

  唐恣揚不滿道:「你們不是已經上過陣了嗎?下次當然是我啊!」

  「你不是說下次嗎?」長風理所當然道,「那當然是下次開始啊。」

  開雲已經默默伸手拿過了撲克牌。

  唐恣揚掙扎許久,最後只能點頭同意。

  ·

  「這是什麼硬核玩家?看不下去了,趕緊一刀帶走謝謝。」

  「這根本就是一個休閒遊戲!」

  「媽的,離這裡最近的隊伍是誰?」

  兩秒後,中央直播間給出了答案。

  「許旌信啊!臥靠許旌信的隊伍在朝這邊過來!」

  「啊啊啊女神啊!」

  「臥靠真的假的?」

  「提前再見了守財奴們。」

  「現在跑還來得及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7:02 PM

第四十七章 格鬥08

  準備鬥地主,三人從屋內挪到了屋外。

  開雲比較耐寒,露出半條小腿也不覺得冷。長風跟唐恣揚不行,重新生了一堆火取暖,順便給點火光,讓附近的人能儘快找過來。

  唐恣揚將牌拿在手裡的時候,腦海中忽然靈光一現地閃過。佛系也是一個人設,這個人設似乎還挺受歡迎的。

  賭神好像也是個人設,這個可以往強大上面靠近。

  所以打牌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不管結果怎麼樣,只要過程態度到位,都能達到拉粉的目的。

  考驗技術的時刻到來了。

  他還在想應該要如何輸得淡然或贏得輕鬆,結果現實根本沒給他自行操作的機會,開局不利,直接各種要不起。

  他震驚了。

  另外這兩人的手氣實在太好,不是順子就是連炸,再要不就是剛好被順牌,根本沒有他的用武之地。

  這兩人靠著自己的實力畫出了一個個「正」字,唐恣揚只能作為平民,搭上隊友打落地主的順風車,開向人生巔峰。

  就這樣,最後竟然比分並駕齊驅,和諧地持平了。

  十局過後,唐恣揚終於明白了。

  因為這兩人翻車,一局當中出現了三次大王,四個二,而唐恣揚手裡還有兩個二。

  他握著牌,從左邊看到右邊,就見另外兩人極其淡定若有所思地斜坐著理牌,好像一切無事發生過。

  唐恣揚的表情從無辜到茫然到受傷,最後只剩草泥馬。

  ——她們,在愚弄,我的智商。

  如果這不是直播,他一定要弄死她們。

  或許是他的沉默引起了另外兩人的良知,在他甩出一張紅桃五之後,開雲禮貌性地說了句:「要不起。」

  長風遺憾歎氣:「要不起。」

  導致最後這出鬥地主玩得極其糾結,肉眼可見地看出三人在痛苦掙扎。

  但誰都沒說要結束。

  ·

  「就一會兒沒看,美食節目轉娛樂節目了嗎?這屆守財奴夜生活豐富的勒。」

  「不是,是虐菜節目。」

  「不是,是大家來找茬節目。」

  「不是,那兩個不要臉的都在表演出千節目。」

  「不是,我以為唐恣揚會傻到最後,結果是提早發現了嗎?」

  「人民的智商進步真是越來越快了哈哈哈!我可憐的小唐!」

  「我以為長風跟開雲是個好人,原來我錯了。我以為唐恣揚一臉奸相,原來我又錯了。」

  「我特麼第一次看見兩人一身正氣地出老千,還一副不關我事,果然人不可貌相。」

  「大家沒事千萬不要賭博,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對手是群什麼人。」

  「我發現當隊伍中有兩人在出老千的時候,鬥地主真是一項公平的遊戲,小唐這樣的比分居然還能排名第二!這是躺贏啊!」

  ·

  長風咳了一聲,問道:「你為什麼要帶那麼多食物進地圖?」

  「我爸爸說的。」開雲說,「人的生命中有一半是由美食組成的,所以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忘了享受生活。」

  兩人鄭重其事地點頭:「你爸爸說得沒錯。」

  長風問:「那我下次還能跟你一起做小夥伴嗎?」

  開雲頓了下,面無表情道:「我是個守財奴。」

  長風:「我們不都是嗎?」

  開雲「嗯」了一聲,丟下兩張牌:「王炸。」

  唐恣揚:「……」

  這真是一局沒有終點的鬥地主。

  共享牌局。

  他受夠了。

  ·

  三夭官方首頁的中央直播間,隨著許旌信等人朝守財奴不斷靠近,將鏡頭更多地分在這一邊。

  評論裡一群人大呼女神。各種閃爍的顏色和表情,看得人眼花繚亂。內容無非就是對她的吹捧,以及對長風等人的謾駡。

  隨著兩邊人馬越發靠近,各大個人直播間的觀眾也開始呈倍數增長。只為能各角度一窺女神身手。

  不愧被喻為行走的流量。

  幾人還在抱怨。

  「這屆守財奴一點挑戰性都沒有。不知道在幹什麼。不去掠殺也不去找能源,這次行動競爭力太大。都被搶光了。」

  許旌信衣服整齊,長馬尾在背後束起,聞言並無動容,只一臉老成模樣說:「只要做好自己的就可以了。過關不難的。」

  「不知道他們在哪裡,見到一定不放過他們!」

  走在許旌信旁邊的男生淡淡睨去一眼,冷聲道:「注意說話。尊重對手。你又想帶著你們副會上熱搜嗎?」

  那女生悻悻閉嘴。

  一女生甜甜道:「謝謝會長跟副會帶我們過關,不然這學期考核又要掛了。」

  許旌信只是淺淺一笑,並不放在心上。

  最後十來人的隊伍在村口停下腳步,一人錯愕道:

  「守財奴?他們三個怎麼還在這裡?」

  「好囂張啊。」

  「副會?」

  許旌信點了下頭表示明白,按住腰間的長刀。獨自走上前去。

  另外幾人只站在一側旁觀。

  一對這三個,不需要他們出手。

  那邊長風早已發現,低頭看了眼各自的分數,確認是自己領先,笑了下,撿起旁邊的武器道:「承讓承讓。」

  她剛起到一半,一道淩厲刀氣,已呈開山之勢砍了過來。

  長風眼珠右轉,唇角的弧度向下微壓,就著姿勢旋身一擋。

  握刀姿勢有些詭異,不夠有力,可惜沒能將刀氣返回去,反被震退。

  是唐恣揚在後腰處撐了下才勉強站住。

  許旌信原本平靜如水的表情,在看見她臉的那一刻,出現一絲波動。

  長風趁機抓正刀柄,朝她笑道:「慢慢來,不要急啊。」

  她將牌放下去,向著許旌信走近。

  許旌信快速調整好狀態,握緊刀柄,再次朝她攻來。

  這人的刀法氣勢極強,有種地崩山摧的肅殺感,且刀速夠快,不帶疑慮。

  長風的眼睛緊緊盯著,專注地觀察著許旌信的手臂,手腕,還有刀身。

  許旌信的刀質量應該很重,所以她下劈比上提時的力道要強上很多,不易躲避,刀身也厚,帶上內裡回去,更像掄著一塊巨石。

  這個不能硬抗。

  長風心裡有了計較。不然手臂會被震傷。

  她收回要攻擊的姿勢,朝旁邊一滾,狼狽躲過。

  這在外人看起來,更像是正面對決中,臨時心生懼意,而後倉促逃脫。那幾位傭兵就在遠處露出了得意的表情。雲開跟唐恣揚則繼續近距離坐著圍觀。

  許旌信皺眉。

  那種壓迫感是不會騙人的。

  她覺得有股無形的壓力一直在包裹著自己,這是她在跟同齡人對決時從未感受到過的,全身戒備地繃緊,也一瞬不動地看著長風。

  長風重新站起來,淡定地拍拍褲腿。臉上看不出絲毫有關恐懼的表現。

  「哦,」長風抬起頭贊許說,「比我想像的厲害,有兩分樣子。」

  有種流派的感覺了。

  她招手道:「來啊,繼續。」

  ·

  她這評頭論足的模樣,深深刺痛了粉絲的自尊。兩邊人快去掐了起來。

  「她什麼意思?那她有幾分樣子啊?」

  「這個叫長風的裝什麼呢?太過了吧?好像已經贏了一樣。」

  「因為現在不裝待會兒就沒機會了啊!看看剛才許旌信都沒出狠招,就已經摔了兩次了。」

  「剛剛那是偷襲吧?」

  「偷襲你妹,對方明顯已經看見了,故意慢悠悠地站起來想羞辱人吧?這最多叫裝逼失敗,別什麼髒水都往許旌信身上潑。一個垃圾。」

  「人家現在在三夭裡格鬥,參與你的罵戰了嗎?狗咬人看不清自己要咬的是誰?」

  「腦殘粉真多,非要摳字眼閱讀理解嗎?人家現在互相是對手憑什麼不能評價?原來沒吹成天仙都是踩了是吧?」

  「許旌信不能被評價的。因為腦殘粉多啊。」

  「如果這話是許旌信說的,下面估計一堆人喊帥。呵呵,雙標。」

  「長風帥!」

  「不虛,給長風送禮物。」

  「這個叫長風的人絕壁幕後有團隊推手,這才多長時間,就有一堆腦殘粉了?」

  「誰才是腦殘粉?還沒對上就在這裡瞎嗶嗶個不停,小心打臉不要太疼。」

  「就是看不慣那麼多弱智粉,誰能打得過許旌信,讓腦殘粉閉嘴,我給她刷一組遊艇。」

  「打得過再說吧,真以為長風能打得過許旌信?女神她爸被封神長風算什麼東西?」

  「之前還有個說吃屎的後來也跑了,有本事上身份自證再說賭注。」

  「真沒人覺得長風跟戰神有點像嗎?」

  「從拍到她臉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刻。看破太多世事。能不能別再碰瓷戰神?」

  「許旌信還整容呢,整完容也不像。」

  「黑子能不能別跳腳了?整你妹!人家需要看臉嗎?」

  「多少粉絲就是看臉粉上的你居然說她不看臉,搞笑呢吧?」

  「實力有,但沒吹得那麼高。如果許旌信可以吹得那麼高,那長風為什麼不可以?是臉沒她自然,還是實力沒她強,亦或是經歷沒她勵志?你能粉她就高貴了?那我還覺得我粉牛逼新人更高貴呢!」

  直播間硝煙彌漫的時候,三夭系統跳了出來。

  【系統】111:感謝各位用戶的熱烈參與與討論,三夭正式請到了武林聯盟的指導顧問,聯盟第一軍校的傅教授前來解說。

  現場的人頓時振奮。求情專業人士快點分析戰局。

  ·

  此時場上兩人打得有點難解難分。準確來看,更應該說是許旌信在壓著長風打。而長風被動防守。

  可長風雖然處於劣勢的狀態,臉上卻是遊刃有餘的表情,也並未被許旌信的大刀傷到。

  許旌信的刀,竟然沒在三分鐘之內傷到自己的對手,這是之前對決從未有過的事情。

  ·

  這種情況下,評論中也是一干站許旌信的人,認為勝利只是遲早的問題。

  「解說:許旌信現在用的就是很完整的轉石刀法,可是目前還沒有她父親那麼有力道,不夠流暢自然,導致出手間有點不正常的凝滯,當然影響不大。主要還是由於內力的缺陷,攻擊力受到限制。當然在年輕人中已經是佼佼者了。」

  「解說:轉石刀法是明顯壓制的打法,這種刀法攻擊力強大,防禦力薄弱,必須要強勢。可是極其耗費精力。」

  「解說:很難說現在優勢在誰那裡,因為我不知道長風想做什麼。」

  「女神超厲害的!」

  「女神加油!」

  「長風剛剛怕了吧?還躲掉了呢。轉石刀法壓迫力極強,戰神也是一招鮮吃遍天啊。她這樣一個沒品階的武者怎麼可能破得掉?」

  「不是沒品階,是還沒去測謝謝。」

  ·

  「解說:我們再來說說長風。」

  「解說:如果說開場的躲避是害怕敗走,我是不同意的。許旌信刀法攻擊速度很快,倉促還能逃脫,還一直逃了這麼久……我數了下現在應該已經過了二十幾招了,才顯得更加可怕。她應該是自己判斷出來的。」

  「解說:她的招式直來直往,沒有過多的套路,很難看出流派。倒是讓我想起了格鬥機器人。所有的動作都是數據計算後最精簡的攻擊,追求一擊斃命。粗看好像不恐怖,但真正對打起來招招棘手。」

  「解說:如果非要說派別的話,應該是跟唐話同出一流。他們都是這種極簡派選手。隱忍不外露的鋒芒。一般人學不了。」

  「哪個唐話啊?很有名嗎?哪個武館?新人沒聽說過啊。」

  「很久以前的了,天吶年代變化真快。那時候唐話可是一代傳奇一個男神,那時候你們戰神還沒有封神,他已經封了。」

  「上一任守財奴奴主吧,唐話。」

  「擦,守財奴也好崇拜?瘋了吧?還跟戰神比?一群腦子裡進水的?除了男人沒別的東西了?」

  「唐話是個光搗亂不殺人的主。比較自由。靠轉賣各地偷搶能源,養活了一個星球的難民。奴主是大家封的。本人又帥又痞,有點古代江湖俠盜,亦正亦邪的感覺。」

  「當時真是神話啊,可惜就是死太早。」

  「神話啊,唏噓。現在守財奴名聲這麼差,謝涵那種敗類負全責。跟前一代沒關係的好嗎?」

  「上面那個歧視人家唐話的【摳鼻】,人家還救過你們戰神知道嗎?」

  「還跟你們戰神一起參加過星球救援活動知道嗎?【摳鼻】人家雖然是通緝犯,但救過的人無數知道嗎?」

  「你們戰神明確說過是他迷弟知道嗎?【吃瓜】」

  ·

  「解說:現在還沒分出高下,我覺得長風能贏。」

  「臥擦?」

  「開玩笑吧?」

  「這教授是冒充的?」

  ·

  許旌信體力有點不支,暫時收手觀察對方。長風也停下了動作。

  「我知道了。」長風轉動著手裡的刀,食指能摸到刀刃的地方已經有凹凸不平的捲曲了。

  許旌信:「知道什麼了?」

  長風指向她:「你的刀法。」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8:36 PM

本帖最後由 彤櫻 於 2019-11-16 08:39 PM 編輯

第四十八章 格鬥09

  什麼叫做知道她的刀法?

  許旌信忽然有了種不詳的預感,隱隱覺得那是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畫面。甚至想立馬轉身而逃。

  她知道自己的弱點,或者說是刀法的弱點,那就是體力不足,力量不夠。

  所有人都羨慕她能得到父親的指點,傳承刀神的衣缽,但只有她知道,這套刀法難的並不是技巧,是天賦啊。

  她父親說,修煉這套刀法的人,要有如磐石般堅定冷靜的意志,可她的心就跟湖面一樣,無論是再平靜的時刻,也會漾有波紋。

  她認為這世界上沒有第二個像父親那樣的人,所以一意孤行地想要繼續下去。

  想要證明自己,也想要自己常年波動的心可以安寧。

  只是現在,她看著長風那無波無瀾的眼睛覺得有些許驚恐。

  即便她的水準在父親之下,不算入流,可在同輩人這裡,卻從來未逢敵手。因為她沒有一刻懈怠過,永遠將自己壓在進階的大山下,耗費比其他人更多的心血,攀登比別人更險的高峰。

  實力是她努力的回報。

  而今天她遇到了從未有過的挫折。

  沒有人可以在轉石刀法下保持這樣的鎮靜,好像一台機器一樣,只是單純地測試你的數據。

  無論她用什麼樣的招式,多麼艱險的攻擊,最後都能堪堪避開。看著自己徒勞無用的攻擊,如同看著一隻玩鬧的螻蟻。

  還沒有正面交鋒,她已經知道自己輸了。身心都覺得特別的疲憊。

  原來父親說的是真的。真的有這樣心無旁騖的人。

  長風說:「你很累啊?」

  許旌信的額頭泛起青筋,胸腔劇烈起伏,正在壓抑以調整自己的呼吸。

  「可以,」長風說,「長風,記住我的名字。」

  長風閉氣凝神,下一秒,兩手握住刀柄,像許旌信之前做過的招式一樣,大開大合地攻了過去。

  許旌信瞳孔顫動。

  她不能……還不能輸在這裡。

  許旌信手上蓄力,將丹田氣息凝在刀身上面,感覺這把刀正與自己融為一體,在發出陣陣震顫低鳴。她對著長風呼嘯而來的武器,選擇正面抵擋。

  頓時有如兩石相撞,一道火光從交鋒處跳了出來。

  開雲和唐恣揚都是失色,抬起頭看去。

  遠處的傭兵同樣大驚。

  許旌信的刀是特製的,而長風的刀……是之前從屍體上摸來的翰墨刀。

  翰墨刀以輕窄著稱,比尋常刀身偏小,適用於各種快攻的刀法,用來使轉石刀法,顯然屬於不倫不類。然而如今卻好似無比和諧,那黑色刀身帶著森嚴的殺氣,消去了其中所有的違和。

  兩把刀更像是閃電跟石頭的碰撞。

  最終細薄的雷電,劈開了堅硬的磐石。

  許旌信用於抵擋的武器,刀背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許旌信抽了口氣,耳朵嗡嗡的響,手臂快酸軟地扛不住這力道,還在艱苦支撐。

  正到極限時,長風抽回力道。

  許旌信還未做出反應,另外一刀已經追了過來,還是原先的位置。

  許旌信斜過刀身去擋,兩把武器相撞,震得她胸口鈍痛,嘴裡泛出一陣腥甜。

  她很快明白,不是她在格擋,而是對方主動打在她的武器上。她已經無法做出應對,只是麻木地保持著這個姿勢,不讓自己倒下。

  「鏘!」

  「鏘!」

  「鏘!」

  一刀比一刀更加有力,而她退了一步又一步。

  兩腿虛浮無力,不重重踩下地面,就會立馬被擊飛出去。

  許旌信有種強烈的羞辱感。她知道長風完全可以給自己一刀斃命,只要轉一個攻擊的角度,畢竟她已經沒有反抗的餘力。可那人還是用這樣的方法告訴她,真正的轉石刀,應該是這種狂風暴雨似的強烈,迅猛而不失靈活。真正的高手也應該應對得了這樣的攻擊,不是像自己這樣只能坐以待斃。

  長風殘酷地向她昭示了,這是實力的差距。

  她,愧對了這套刀法。

  「咚!」

  終於最後一刀,她手中的武器飛了出去,在空中旋轉,然後深深刺入地面。

  許旌信無比錯愕地看著那把飛遠的長刀,再看向已經緊緊貼住她的長風,被彈出系統。

  從長風出手,到許旌信狼狽結束,後者連分毫喘息的機會都沒有。肉眼可見的無法招架。

  這是真正的完敗。

  這才是真正的下風。

  許旌信一死,後面那十來人的隊伍可以說是不成氣候。

  長風士氣不減,準備一次解決。

  她摜上內力,將長刀遠遠投向幾人所在的位置。那幾人倉皇跳開。亂石飛濺,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溝壑。

  這一刀劈下來,眾人臉色倏地轉向慘白。

  許旌信她砍不出這樣的力道。

  這人真的比許旌信厲害,或許還不是一點。

  是個什麼怪物?

  反應快的人轉身就跑。

  十人朝著不同的方向分散逃離,長風沒空去追,就近送一個人出系統,就扛著刀大搖大擺地走回來。

  ·

  直播間的人錯愕過後,瞬間瘋了。

  「臥槽?」

  「這什麼?」

  「什麼刀的法力道這麼強大?」

  「吃過菠菜的大力水手嗎?長風的力氣也太誇張了吧?」

  「這可不是蠻力能做到的事情,這是比武大會不是握力大會,你們以為力氣能決定一切?開什麼玩笑!」

  「這刀法好帥啊,這也是唐話的刀法嗎?怎麼沒人學啊?」

  「不是說不好學嗎?牛逼的一般都難學啊。」

  「瞎嗎?這明顯是剛才許旌信用的轉石刀法啊。不過不同人用出來的。」

  「看到了當年戰神的氣勢壓迫啊!」

  「怎麼可能是轉石刀法?看一眼就會?那戰神還能叫戰神?瞎吹什麼牛B?」

  「贏了當然吹逼,有本事你贏啊!」

  ·

  「解說:轉石刀法。」

  「解說:形意到位的轉石刀法了。沒想到能在軍校聯賽裡看見。」

  一錘定音。

  「不可能!」

  「你這教授是買的證吧?哪裡來的奇葩?」

  「問過戰神了嗎你就說是?」

  「666!看過一遍就會,這已經不只是天才了吧?」

  「已截屏@戰神。」

  「不管是不是轉石刀法,長風都贏了是吧?還贏得輕輕鬆鬆。」

  「你夢裡的輕輕鬆鬆?」

  「許旌信吹得那麼厲害,天上有地上沒的,現在就是輸了啊。」

  「解說:武學是看天賦的。要用好轉石刀法的關鍵,還是力氣要大,手臂長且靈活,這些都是天賦,後天難以補足的優勢。說實話,我認為許旌信並不適合練習轉石刀法,她努力,也有悟性,但不適合,不知道為什麼戰神要她專練轉石刀法。」

  「解說:很多人以為轉石刀法是用蠻力,對也錯。刀法需要用力量,將古板沉重的刀轉向靈活。狂風暴雨般的攻勢重點在不可預測的落點,不會變動或者變動不靈活的刀法,就算力量再強再大,也會像剛才許旌信攻擊長風一樣,被一一躲開。打不到敵人身上的傷害,有什麼用呢?」

  「接著編,許神都不知道你知道?你比她爸還瞭解她?」

  「結果都出了還想力挽狂瀾?認輸就那麼難?」

  「認輸沒什麼,但輸了就上來踩得一文不值就過分了。許旌信再怎麼渣,也比99%的職業軍校生強。」

  「輸了就躺平任嘲吧。」

  ·

  長風凱旋,擦了把額頭的汗,重新拿起地上的紙牌。

  開雲正色看著她說:「你比我想像的厲害。」

  唐恣揚雖然不想面對,卻還是不得不承認。有的人啊,就是羨慕不來。尤其是在武學上。

  唐恣揚沒有意難平多久。長風再風頭下去,這把他就要毫無建樹地結束了,請求道:「沒有大BOSS率先出場的規定。小弟,我是小弟,下把我去行嗎?」

  長風想了想道:「下把我估計會有很多人。」

  放虎歸山嘛,放了那麼多虎,該回來了吧?

  開雲掏啊掏,從自己的兜裡掏出一個雞蛋。

  另外兩人一起盯著她。

  開雲淡定地剝蛋殼:「打架前,我要多補一補。」

  長風:「……」

  唐恣揚抓狂:「不是說好了我上嗎?!」

  ·

  直播間裡,負責解說的傅教授在比賽結束後直接走了,並不參與他們的粉黑大戰。評論區卻依舊無法平息。

  大概是接到的投訴信跟舉報電話實在太多,三夭這鍋快背不住了,無奈尋求自救。

  【系統】111:感謝各位用戶的關心和參與,關於遊戲中的爭議,並不存在任何BUG或數據調整,請勿再重複舉報。為此官方特意聯繫了許泠戰神哦。

  【系統】111:【圖片】

  截圖中只有一句話。

  許泠:轉石刀法,練得不錯。

  「臥槽?」

  「不會吧?!」

  「這把實捶了。女神她爸親自捶死了女神的粉絲,這是什麼硬核錘?」

  「那這夥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啊?」

  「長風是哪裡的人才啊!」

  「原來有眼不識泰山不是前人說說的……我竟然是個這麼膚淺的人!我哭了!」

  「憐惜傅教授!說的都是真的,結果被腦殘粉罵成狗。」

  「許旌信練了十幾年,長風練了多久?十分鐘?」

  「教授說她的刀法跟唐話一個流派,那她是不是唐話的弟子啊?唐話是不是還活著啊?臥槽我覺得很有可能啊!戰神跟唐話是朋友,所以她會轉石刀法也不那麼奇怪了?」

  「這人早死了。別想了。」

  「打聽一下,網上搜不出來。唐話怎麼死的?」

  「做這種危險的工作就是很容易出意外啊。你看看軍人死亡率有多少的,他還是個守財奴。」

  「這種消息不公佈的,反正就死了,地盤都被人占了。」

  「我記得唐話以前還有個格鬥機器人。經常帶出去一起搞事。」

  「明明是個保姆機器人【doge】。唐話說它會餵奶會背詩,還會跟他兒子搶糖的。說得特別驕傲。」

  「那個格鬥機器人超強的,而且超酷,數據庫究極龐大。唐話經常被打得鼻青臉腫。」

  「當然強。機械制動,全身稀有金屬,貴得要死,唐話也不敢打壞啊。唐話死後本來想把星球交給它的,結果還是被謝涵那夥人搶走了。」

  「因為聯盟廢止三代機器人跟格鬥機器人了。它兩個全占。」

  「它好像是被轟報廢的吧?」

  「唉,想把未來交給科技,結果失算了啊。總歸還是人可靠。」

  「沒辦法的,他是守財奴,聲望再高粉絲再多,聯盟也不會幫他的。所以還是要做個好人。」

  「唐話也不算壞人好吧?他兒子到現在都失蹤的。」

  ·

  畫風漸漸平息的時候,三夭又跳了出來。

  【系統】111:已查明928直播間主播的匿名卡,來自邊境軍區。在此告示。

  「軍區?」

  「職業軍人啊?」

  「臥槽難怪!」

  「可是看著很小啊,好像都沒成年。」

  「不許人家有點特殊癖好啊?想年輕不行嗎?」

  「有點可愛怎麼回事?」

  「這是調了多少數據?還這麼強悍?職業軍就是不一樣啊!」

  眾人嘻嘻哈哈,自以為找到了解釋的理由。

  緊跟著再是一條。

  【系統】111:已與軍區核實,928直播間主播今年剛滿18歲,數據未調整,營養不良,現有二級傷,多年淤積傷,無學籍,待安置,拖欠醫藥費。本直播間所有打賞不收取手續費,一律轉作主播安置費用。為世界獻上愛,請用戶們多多支持哦~

  「??」

  「嗯?」

  「啥?」

  「是……是要幫忙@各大軍校的意思嗎?」

  「什麼叫二級傷?淤積傷?哪家武館虐待未成年?」

  「這我女神?」

  「不是,18歲?還數據未調整?」

  【系統】111:相關新聞將於今晚八點在線公示。已開通合法募捐通道,請用戶們多多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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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是單元劇,背景設定不好占太大篇幅,本文設定伏筆都是在對話中放出來的,大家自行摸索哈!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9:04 PM

第四十九章 格鬥10

  長風不知道自己被救助了。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還拖欠著巨額的醫療費。作為一名數據庫丟失的機器人,她沒有享受過擁有金錢的快樂。

  網上卻已經炸成了一片鍋。

  幾個關鍵字信息量太大,讓人不在意不行啊。

  三夭以為許旌信下線後可以被平息的舉報,呈現更爆炸的數據增長。

  它低估了許旌信的粉絲,許泠的流量,以及這個時代對於天才的追捧。

  後臺再次被擠爆了,想下班的工作人員只能捧著自己的肝繼續奮戰在第一線。

  許旌信的戰敗讓他們意識到,普通武者跟戰神之間,果然是有很大差距的。他們認為的優秀,或者在真正的天才面前,還有著足夠的差距。

  很多人開始討論,許泠會不會收頗有天賦的長風做弟子。畢竟到現在為止,他似乎都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傳承弟子。

  不過更多還是要等晚上的新聞出來再看。

  ·

  許旌信走出傳感器,跟在外面等候的同學笑了下,然後在各式奇怪注視中,徑直離開器材樓,回到自己宿舍。

  她關上門,感覺渾身虛脫,身體的血液都被抽離了。進廁所用冷水洗了幾把臉,對著鏡子愣愣地看。

  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臉,被手腕上驟然震動起來的通訊器嚇得一個哆嗦。

  許旌信抬起來一看,發現來電的是許泠。手指莫名冰涼,浮在半空,沒有去按接通的勇氣。

  她扯過毛巾用力擦了把臉,將淩亂的碎髮撥到耳後,確認自己並無失態,才接起對面的通訊。

  「爸爸。」許旌信說,「我們今天的比賽結束了,我晚上六點就可以到家。」

  對面的男人高大而英俊。多年鍛煉和武學的影響,讓他看起來依舊非常年輕。他早已褪去了年輕時的衝動,變得更加沉穩。對別人會收起滿身的氣勢和冷厲,即便不苟言笑,也不會讓人有面對強者時的害怕。

  可許旌信怕他。

  那種害怕刻在血骨裡,哪怕朝夕相處也無法消彌。只能小心地隱藏起來。

  她緊緊握住的拳頭,看著半空中的人像笑了一下。

  許泠說:「我看到你的比賽了。」

  「什麼?」許旌信臉色一變,然後又忐忑道:「讓您失望了。」

  「三夭給我發了一小段視頻,雖然距離有點遠。那真是一個有天賦的孩子。」許泠頓了頓說,「你也不錯。」

  許旌信苦笑道:「難怪我每次用刀的時候,您都不會對我表示讚賞。我以為您是不善言辭,原來是我不堪入目。」

  許泠想安慰她兩句,但實在不是自己的強項,儘量用自己的方式委婉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練習轉石刀法,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女生練這種刀法本來就有天然的劣勢,你可以選擇其他的流派。」

  許旌信用力呼吸,抿住唇角,克制自己在去問他是否會找長風來傳承的欲望,面上只是乖順點頭道:「好的。」

  許泠跟著點頭:「早點回來吃飯吧。」

  他總覺得這個孩子面對他的時候態度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是因為什麼。

  許旌信掛掉電話,虛脫地坐在臥室的床上,目光在四周掃視,想著該帶些什麼東西回去。

  她的手一直在發抖,從跟長風對決結束之後就無法停止。

  對方帶給她的恐懼不僅僅是天分和刀法。還有……還有……

  通訊器再次震動起來。

  許旌信今天已經被嚇到兩次了。她發現自己的精神狀態真的不對,如果這樣回家的話,很難不被看出端倪。

  楚鴻武依舊是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哪怕是被精緻梳理的頭髮,透出更多的還是錢的味道,而不是底蘊。

  跟那個因為嫁給許泠而一飛沖天的妹妹一樣,帶著虛榮和高傲。

  ——許旌信的「舅舅」,因為是「後媽」的弟弟,許旌信從小習慣叫他叔叔。

  「她回來了!她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對面的男人表情有片刻猙獰,又很快收斂起來,恢復了他在人前好好先生似的仁慈面孔。

  許旌信心咯噔一下墜了下去。墜到谷底之後又冷靜下來。

  最糟糕的事情不外如是。現在已經發現了,又能怎樣呢?

  許旌信喃喃道:「是她?」

  「肯定是她!不會錯的!長得那麼像,今年十八歲。還有那樣的天分,天生的神力,除了她沒有別的人了!」楚鴻武說,「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冒這個險!」

  「陰魂不散……我的天吶他們兩父女真是陰魂不散。怎麼會還沒死呢?」楚鴻武說,「讓你還在系統裡的朋友問問,她現在在哪裡?」

  許旌信一聲冷笑。如果不是許泠陰魂不散又活著回來了,還能有你今天的風光嗎?

  她心中鬱鬱,問道:「你想做什麼?」

  「她沒有直接來找我們,說明她可能根本不記得我們了,也不記得她自己是誰。畢竟她走的時候還太小……」楚鴻武說:「她還沒有學籍?沒有錢?只要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問題。你快把她的身份告訴我,真特麼該死的,為什麼是我給你們……」

  「你不要來指令我。」許旌信秀眉緊擰,打斷了他:「你算什麼?一個為求自保的骯髒老鼠?」

  楚鴻武:「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人。你真以為自己是許泠的女兒了?驕傲什麼?要真說起來,你比我更……」

  許旌信冷冷看著他:「我比你更什麼?」

  楚鴻武一時腦熱,後面的話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我從來沒說我是。」許旌信說,「可不管我是誰,要殺你都很容易。就算我說出來,先死的人也肯定是你。」

  楚鴻武:「我……你不會真想做什麼吧?」

  許旌信已經掛斷。

  楚鴻武想想還是覺得後怕,他靜坐許久,回憶許旌信平日的表現。一面覺得她不會這麼做,一面又覺得或許她跟她那瘋子一樣的父親差不多,不可捉摸,什麼都敢做。為求保險,還是親自打給邊境軍區,表示武館想要給予資助,打探出長風的具體下落。

  ·

  尋寶圖中還是一切如常,風平浪靜。

  三人在等待對手的磨礪中繼續煎熬。

  終於,天色大亮的時候,遠處傳來一陣行進的聲音。

  是離開的玩家集結過來的團隊。

  整張地圖中共有五百名傭兵,在軍校聯賽這樣的高端戰場裡,除卻不幸碰到群體活動的變異生物,諸如大型昆蟲一類,行動快殺傷力又大的,基本不會有其他傷亡。

  此時浩浩蕩蕩的人群站在前面,足有兩三百人,這壓迫感是真的強啊。

  兩隊陣營的玩家在村口相聚,正面而立,沒有馬上動手。

  出於禮貌考慮,程序性地叫叫陣。

  主要是傭兵對這屆守財奴感興趣,見他們竟然沒跑更是驚訝,想先觀察觀察,不問清楚有點不甘心。

  守財奴三人組不慌不忙地背起自己的包。

  唐恣揚拎著破鐵刀,站在三人排首,估測著這情形該怎樣成功突圍,即便不能成功突圍,又該怎樣凸顯個人帥氣。

  當然,單單站在上百名同學的對立面,就已經是一件很帥氣的事情了。

  唐恣揚熱血沸騰,正在做心理建設的時候,身邊開雲一個借力,腳蹬著粗糙的牆面,輕巧攀上屋頂,佔據高處。

  開雲以手遮光,四面遠眺。

  唐恣揚生怕她再搶攻,頓時警覺問:「你想幹嘛?」

  長風:「不要緊張,說不定人家只是想給你望風呢?」

  開雲在萬眾矚目中,對著天空吹了一聲口哨,又張開雙臂開始大呼:「嗚——」

  一個無意義的音節。

  唐恣揚懵了。

  對面的傭兵也懵了。

  這是什麼操作?

  「你們幹嘛呢?」傭兵陣營為首的男生說,「聽說你們打敗了許旌信,真的假的啊?長風是哪個,我想先跟她單挑一把。」

  長風跟唐恣揚沒有回答,只仰著頭看開雲用不同的音調對天空發出狀似深情的呼號。

  傭兵們於是跟著仰頭看了會兒。

  許久後大約是覺得這行為過於智障,傭兵懷疑人生道:「她一直是這樣的嗎?她腦子沒毛病吧?」

  話音剛落,遠處地面開始稍許震動。

  唐恣揚與傭兵們遵循本能,一起望向村子的盡頭。

  就見一隻奔騰的變異狗,從村子的另外一面,甩著口水風馳電掣而來。

  這隻變異狗比長風進地圖時遇到的要大上足足一倍,可謂狗中之王。

  唐恣揚隱隱有了猜測,驚疑不定道:「臥槽?不會吧?」

  開雲還在對著天空呼喚。一張小臉認真地緊繃著。

  傭兵盯住逐漸靠近的大狗,再看一眼開雲,也驚道:「不會吧?」

  開雲終於停下聲音,乾咳一聲,朝下一跳。準準落在衝來的變異狗背上。

  她抬手一揮,喊道:「快上狗!到背上來!」

  她雖然這樣說,這條朝著傭兵隊而去的變異狗,卻沒有任何要停下來的趨勢。

  它四處啃咬、追逐。而背上的開雲則拿著自己的大刀,穩住不被甩下去,趁機四處斬殺搶殺人頭。

  ·

  直播間內外群眾此時的心聲是一致的,濃縮成兩個字那就是——「臥靠!!」

  「沒聽說過變異狗還能被馴化啊!」

  「我特麼不相信!」

  「如果這都不算bug,那還有什麼?!」

  「打什麼啊?特麼地操縱了變異狗,那尋寶圖還打什麼?千軍萬馬都是你的啊!」

  「這是什麼殺招?」

  ·

  無數的歷史經驗證明,騎兵的戰鬥力,遠遠高於步兵。而象兵的戰鬥力,遠遠高於騎兵。所以坐騎的大小跟殺傷力,極大程度地影響了士兵。

  傭兵團隊原本就站得攏,這時候全亂了,想跑都跑不掉,左右全是人。攻擊的話難免會誤傷。而傷害隊友是會被彈出遊戲倒扣積分的。

  現場眾人完美演繹了踩踏畫面的慘烈。叫駡聲不絕於耳。

  長風抓緊時機,帶著唐恣揚抓著變異狗身上的毛,慢慢爬到它背上,跟開雲匯合。

  唐恣揚任由風拂在自己臉上,看著一片狼藉,憂傷而沉痛地喊道:「臥靠——」

  長風拽住他的衣領,回頭喊道:「你暈狗嗎親愛的?不要掉下去了!」

  開雲目光深邃地看著前方,頭髮被風被瀟灑地吹在空中。

  開雲嚴肅道:「它這樣跑可能會驚動變異鼠群。我們走。」

  「你在跟誰說話?」唐恣揚面色青白道,「你讓它停下來行嗎?後面已經沒人了,我有點噁心。」

  開雲一臉詫異說:「種族都不同,它們怎麼可能會聽我的話?」

  背上兩人都是大驚。

  「那你剛剛是在幹嘛?不是馴化嗎?」

  「哦。我就隨便叫叫。變異動物對尖細的聲音特別敏感。」開雲鬆開手,身體在風中飄飄地飛了起來:「準備跳車跑路。快跑!」

  唐恣揚:「……」

  長風正準備帶著唐恣揚下去,倏地前面一黑。

  她茫然晃了下腦袋,才想起來自己之前是躺在傳感器裡,這是被彈出系統了。

  梁醫生的腦袋從打開的設備裡探出來,長風對著她困惑地「嗯?」了聲。

  「你的休息時間到了。需要換藥。」梁醫生板起臉道,「玩得太開心了吧,別忘了你還是個病人。」

  包裹她肌肉的設備內壁漸漸收了回去,她躺在凹陷的器械裡,想站起來,卻一時脫力,沒有成功。

  「以後不要玩那麼長時間的遊戲。」梁醫生上前幫忙拉她起來,語氣也有些懊惱:「一定要注意休息,因為模擬器對大腦的要求還是很高的,如果過勞導致損傷就不好了。」

  長風點頭應下。

  只是思維的狀態還停留在尋寶圖裡,一時間難以脫離。

  梁醫生又高興說:「好了,我有幾件事情要跟你說,可都是好消息。」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9:14 PM

第五十章 格鬥11

  梁醫生想起來,先過去桌上拿了一盒針劑,取出一支道:「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吃飯了,現在腸胃非常糟糕。我先給你打一劑營養針,你以後記得要從最簡單的白粥開始調養,千萬不要直接吃辛辣重油的食物。你是武者,需要保持高強度鍛煉的話,短時間營養針內恐怕不能脫離了,因為你的腸胃暫時還無法給你汲取足夠的能量。」

  怎麼說這也是很多年的老毛病了。

  長風無所謂道:「哦。」

  梁醫生說:「你就在軍區買吧。不僅安全,質量還高。在外面同等的價格可買不到這種純又無害的營養劑。我們一般是不對外銷售的。」

  「買?」長風終於回過神,「多少錢?」

  「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剛才你的直播間在三夭上了首頁。募捐通道雖然只開啟了不到半個小時,但加上打賞直播和流量分成,已經達到頂額一千萬。預留一半資金作為你後期複健和治療的費用,其它的足夠你去適應聯盟的生活了。」梁醫生說,「至於你的身份和安置,聯盟也會給予幫助的。短時間內,你應該不會有金錢上的困擾。如果實在不行,記得找聯盟的公益組織幫忙。」

  梁醫生將營養針給她打過去,長風覺得虛脫的身體開始有明顯好轉。只是胃部依舊在抽搐,渴求能夠進食,好盡盡它身為器官的義務。

  長風驚道:「一千多萬我記得……我記得是很多啊!」

  這應該是一筆鉅款沒錯吧?半天就能賺到一千萬嗎?

  梁醫生失笑:「當然,我的孩子,募捐可是一次性的,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而且你要看看你的出場秀裡面有多少觀眾呢。一千萬只是因為聯盟為防止資金流動過於異常而規定的募捐上限而已。」

  長風:「是嗎?」

  梁醫生心疼地看著長風:「你的前途絕對不止一千萬的孩子,你的好日子就要來了。這個時代對天才總是特別的寬厚。你不知道你是多麼的棒!忘掉你的過去,不會再出現了。」

  長風當然知道自己很棒。畢竟她可是世界上最強的格鬥機器人。沒有之一。

  梁醫生沒有發現長風的自戀,私以為她是個常年在非法星球挖礦,脫離現代社會的小可憐。好心地跟她介紹這個世界的背景跟狀況。

  「今天跟你單挑對打的許旌信,就是那個女生,她有她父親戰神的親自指導,從小接受最高昂的訓練和教育,當然實力也已經在年輕一代裡幾乎登頂。每年依靠學校制定比賽而賺取的直播收益輕鬆過億,如果她願意接廣告做代言,或者多去開幾場直播的話,她可以賺到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想像的財富。」

  長風歎道:「這偏斜的資源啊。」

  「唯有出生跟天賦是我們無法選擇的。」梁醫生說,「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幸運兒了。」

  她等長風能站起來,帶她回樓下的軍區病房換藥。

  「還有第二件事。」梁醫生走在前面說,「一千萬裡有各大軍校打過來的資助款。他們是什麼意思我想你懂的。你的實力毋庸置疑,其中有好幾所名校,譬如聯盟大學、聯盟第一軍事大學等資源豐富的名校。反正我會將募捐明細拉出來,你自己看吧。至於以後是什麼打算,也請好好思考再決定。如果不瞭解的話,你可以來問我。這種事情千萬不要莽撞。」

  長風:「明白了。謝謝。」

  梁醫生頓了下,不是很樂意地補充道:「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武館。不過我不是非常支持你在這個年紀去武館。武館的商業氣息太重了,他們會壓榨你的價值,不那麼保護你的身體,而你用來學武最寶貴的這幾年更多被浪費。我希望你能從長遠考慮。其實畢業後加入軍區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說是嗎?」

  長風當然會附和:「是吧。您說得對。」

  「這是你應該得的。」梁醫生神色凝重起來,「我還要再跟你講講礦場的事情。其實今天早上已經全部落幕,現在正在二次清點礦區,做口供覆核。過不了多久,那些被非法奴役的人,會回到聯盟接受治療,沒有大礙的人送去公益組織接受救助安置……」

  他們趕到的時候,礦場應該已經收到消息。可因為時間有限,過於倉促,基層監管者和普通的苦工來不及撤離,都被留下。相關工作人員正在準備摧毀礦區,以免聯盟搜到任何信息。

  奴隸們瘋狂暴起,壓制住了他們。

  隨後聯盟的軍隊抵達突入進去,阻止了礦區的暴動,解除了炸彈,成功將他們救出來。

  埋藏在各處的銷毀炸藥險些引爆,真是千鈞一髮。

  長風來得太及時了。

  至於她的身份,已經從礦區恢復出來的監控錄像,以及部分難民中打聽清楚了。

  她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在為那群星際海盜們做苦工。不久前在一次非法格鬥中重傷,險些死亡。沒有身份造假的可能性。

  回到病房,梁醫生合上門給她換藥。不由感慨武者自癒能力的強大。傷口的癒合幾乎是肉眼可見的。

  「好了。」

  長風去後面重新換了身病服,丟到一旁的衣簍裡等待清洗。

  長風問:「能借你的光腦用一用嗎?我想查點資料。」

  「你可以新買一個,反正都是要用的。」梁醫生說,「現在資金的來源還在核查,我可以先借你,到時候再還我就可以了。」

  長風:「謝謝。」

  梁醫生笑了下,解下手腕上的光腦遞過去:「不過就算現在買,送到的話要等明天才行了。會用嗎?」

  長風:「會。」

  梁醫生:「記得買些衣服跟日用品。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有些東西還是不能帶走的。」

  長風點頭,再次說了聲謝謝。

  梁醫生不打擾她,轉身出去巡房。

  ·

  作為一名機器人,上網是一項不能稱之為技術的技術。

  她打開網頁,查了下本次直播關於自己的評價。

  既然得到網友募捐,當然還是在意的。

  作為機器人來說她是如此的卓越,不知道作為人又怎樣呢?

  長風翹著嘴角,從最上方相關的帖子裡一條條掃過去,覺得實在是太有趣了。

  網友真是跟她一樣聰明又有趣。

  看到後面的時候,她發現「許泠」這個名字的出現度很高。起初以為是自己學了對方的刀法,所以才會有人說相像,可是直到看見對方的照片,才發現所謂的像不單單是指身手或天分,還有臉。

  其實也不算非常像,只是鼻子還有嘴巴,能看出相同的輪廓。許旌信跟許泠同樣也像。

  世界這麼大,總會有一些撞臉的人,不算太驚奇。

  所以類似的評論不多,也沒有往其他的方向延伸,只是稱呼她為「小許泠」,似乎看作是傳承的一種緣分。

  長風手指停在按鍵上方,目光在對方的臉上停留許久,開始搜索許泠。

  看見跳出來的條目,又開始搜索許旌信。

  將條目都拉出來,最後搜索相關人楚鴻武。

  三人的經歷都擺在一起。

  新年曆1231年,許旌信出生。許母難產去世。許泠作為服役軍人,未能及時收到通訊,只趕回來參加了妻子的葬禮。

  新年曆1232年,許泠再婚,與一位救過自己的普通女士結婚。網上出現無數的通稿,稱這是一場夢想中的浪漫婚禮。雖然這場婚禮讓當時的人帶上了揶揄,稱其為「夢」中的浪漫婚禮。

  新年曆1234年,許泠隨軍執行星球救援計劃。

  新年曆1235年年中,許泠失聯。年末,確認失蹤。

  新年曆1236年年初,許泠確認死亡。

  新年曆1237年,被寄養在楚鴻武家中的許旌信確認走失。

  新年曆1240年,星球救援計劃成功,許泠「復活」,榮譽回歸。同年,徵集許旌信信息。

  新年曆1241年,許旌信找回。雖然爭議重重,但當時的DNA序列測試相符。

  長風擰動著手腕,覺得還挺有意思。

  她擁有的是技術,而原身擁有的是天賦。自己的父親肯定不是一位普通人。

  她不確定這是巧合還是命運,反正閑得慌,可以去試一試。

  隨後後開始搜查楚鴻武的詳細信息。

  原本以為聯盟這麼大,這樣一個人應該沒有太大的資訊,後來才發現,楚鴻武在聯盟開了一家武館。依靠許泠的名聲,這家武館在全網都非常有名。

  他也是個名人啊。

  長風往下翻看,大多是他參加了什麼慈善會,捐獻了多少錢,做勵志演講,免費在哪裡開設武學啟蒙課,幫助誰誰圓夢的新聞。各大論壇裡對他的評價都是正面積極的。

  雖然是依靠許泠起家,但一個沒什麼學歷跟背景的普通人,甚至應該說是窮人,能走到今天,還不忘初心,就成了勵志。

  她實在是閑的蛋疼。

  大數據告訴她,做到這種地步的商人,怎麼可能沒有任何負面新聞?除非鍵盤俠都下崗了,且這個社會已經實現財富平等並消除了仇富現象。

  長風開始花式搜索。最後發現了許多被刪除的網頁。其中有些提到了楚鴻武的負面新聞。搜索頁面還有快照,只是無法點擊詳細查看。

  還有一些是圖片截圖,留在久無人問候的小號上。

  長風歎氣,有錢人果然可以為所欲為。在這條評論後面點了個贊。

  ·

  晚上八點,關於打擊非法礦區的新聞正式公佈。如何發現的過程被隱瞞屏蔽,但長風身為礦區難民的信息得到證實。

  這個實在無法隱瞞。

  「之前那個被你帶回聯盟的人,是現任守財奴首領謝涵的侄子。本次從礦區逃逸的星際海盜中,應該有知道你面部特徵和身份信息的人。這群人窮凶極惡,為了防止對方會打擊報復,你最近不能離開聯盟境內,另外我們會為你派遣專業軍人對你進行保護。等確認沒有危險,才能撤離。希望你能諒解。」

  梁醫生將捐款帶有署名的名單拉出來,遞過去給長風過目。

  「當然最好的結果是加入軍校,那是絕對安全的地方,我們也可以放心提前撤離保護了。」梁醫生問,「需要我為你聯繫大學的招生辦嗎?我想他們很願意為你融入社會給予幫助。」

  長風掃了名單一遍,果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毫不猶豫地指著上面鴻鵠武館道:「我要加入這家武館。」

  梁醫生臉上笑容一僵。

  跟在她後面幾名軍人也有些錯愕。

  梁醫生懷疑道:「他們是不是聯繫過你了?不要輕易相信他們給出的條件和許諾的未來!」

  「不,我今天查資料的時候看到了這個名字。」長風一臉憧憬說,「楚鴻武先生,真是一位品格高尚,致力於慈善的大俠,網上竟然沒有任何人說他的壞話。」

  梁醫生聞言嘴角抽了抽。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9:22 PM

第五十一章 格鬥12

  第二天長風訂的光腦到了。她對光腦的知識落後了幾十年,但並不妨礙她評價功能、挑選型號。

  獲得出門許可,在看護下出去買了幾身衣服和日用品。

  梁醫生勸她再想一想,長風執意,或者說堅定地要去鴻鵠武館。

  她指著光腦上的廣告詞說:「看!我想要變得強大,不再被人欺負主宰,邁向戰神!」

  梁醫生:「……」

  戰神是軍人啊這位朋友你造嗎?

  長風聽到梁醫生私下跟朋友吐槽:「我就說那個鴻鵠武館廣告打得跟邪教一樣,大好青年都被糟蹋了!」

  梁醫生憂鬱道:「舉報了。」

  梁醫生畢竟跟長風沒有切實關係,後者又沒有足夠的生活常事,她已經提醒過幾遍,說太多會被有心人控訴唆使。

  幾人湊在一起嘀咕。

  比賽剛結束,鴻鵠武館就有人說聯繫軍區,想要資助長風,只不過被打發了。他們猜測有沒有可能對方賊心不死,私下聯繫了長風。

  這個就不好說了,如果是自由選擇他們也無法禁止。可鴻鵠武館的目的實在很讓人懷疑。畢竟作為親戚的許旌信剛被長風打敗,長風勢頭一時無二,但風氣這東西那是說過就過,長風只露了一次臉,可不能指望別人一直記著她。傷仲永的事情年年發生,身為觀眾最多也就是聽到的時候說一聲可惜,然後就拋之腦後了。人還是要會為自己打算的呀。

  武館裡的一些骯髒事,他們身為軍方,參與的不多,但茶餘飯後知道的內情比普通人深多了。

  原先對鴻鵠武館的印象並不突出,如今可謂極為不佳。下次見到許泠,應該讓他管管這夥人。

  ·

  住院是要錢的,即便是軍區醫院相對便宜,沒有醫療保險的時候,那也是一筆不小的數字。

  長風在能走動後又觀察了兩天,就決定離開。

  梁醫生給她開了複診卡,為方便觀察她腦後的傷勢癒合情況,讓她每個月去住所附近的軍區醫院做檢查,畢竟腦部重傷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她離開的時候,身後還跟著三名便衣的軍人。三人並不跟她交談,也不向她靠近。在她走出車站口的時候,就不見了。不知道是換了人,還是隱蔽在了更遠處。

  她身上戴了監聽跟定位,從非法礦區營救出來的難民都有間諜嫌疑,短時間內不會撤銷這種半保護半監控的狀態。

  不過長風倒是挺習慣的,不過就是身上帶點數據,機器人常態嘛。

  一路沒有猶豫地去往鴻鵠武館。

  鴻鵠武館發展至今,規模宏大,有獨立的宿舍和訓練場,還有各種高昂的訓練設備。占地頗廣,且建設豪華。選址在一處較為僻靜的郊區。班車可以直達繁華的市中心,武館外場也對外開放,只是相對比較安靜。

  長風跟著幾個前來參觀的人一起坐飛行器過去,站在她前面的是一對父子,男孩兒只有十來歲左右,也想趁著假期送到這邊來學習。長風跟在後面聽了不少。譬如什麼會有名師過來講課,有部分專業比賽的報名推選資格。可能還會看見許泠親自過來。

  「嘁。」後面一個年輕人不屑說,「人家許泠會來才怪。他可從來沒給鴻鵠武館站過街,也沒在任何公開場合提起過這家武館。軍部一件救援任務都要耗時幾年,常年不在家的,都是楚鴻武自己非往上貼,到處打著戰神的名號吸引學員,結果你看哪次真來的啊?」

  那位父親有些掛不住臉,皺眉道:「那人家也是戰神的小舅子,親戚關係比你近了幾百倍。」

  「誰不知道那小舅子多便宜?戰神跟他妻子根本算不上有感情,結婚十幾年了看生下過孩子嗎?」男人嗤笑一聲,「可別說是什麼真愛了,當初是誰放出去的新聞誰不知道啊,瞎欲蓋彌彰。」

  小男孩兒拉了他父親的手一下,男人急道:「不是真愛,許泠需要結婚嗎?不是真愛他娶一個沒背景的人幹嘛?多的是人想嫁給他!」

  「那你也不看看當時情況。許泠孩子剛出生,他還在服役期,星球救援任務從計劃到實施都是機密過程,需要多大的人力?中間一度失聯還被確認死亡。他肯定知道自己一去凶多吉少,如果沒有妻子的話許旌信就沒有監護人了,那麼一大筆財產怎麼處理?肯定要找個信任又願意幫忙照顧許旌信的人托孤。結果呢你看怎麼,戰神一失聯,就把人女兒給弄丟了。她怎麼想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連個保姆的工作都做不好,本意暴露得那麼快,還指望夫妻間能感情和睦?他沒天南海北地追殺都已經夠給面子的了!」

  「我怎麼了?應該說你,你幹嘛騙你兒子,崇拜這種人渣?」年輕人不屑道,「我告訴你有其姐必有其弟,我就是個許泠的唯粉,看不慣楚鴻武成天胡扯!誰說一次我就扒一次,真相沒有被掩埋的那天!」

  「你即便這麼看不起鴻鵠武館,那你來這裡幹嘛?」

  年輕男人將包往後背一摜,霸氣道:「我來踢館!」

  長風跟著群眾回頭,詫異的目光定在他臉上。

  年輕人驕傲抬起了下巴,威風凜凜地走到最前面。

  長風加快步伐,緊跟在年輕人的後面。

  過了鴻鵠武館外面的大石門,就是極其開闊的武館練習場。

  一眼可以望到盡頭的黃白場地,充斥著不絕於耳的鼓勁吶喊。

  一個機器人迎了上來,熱情洋溢道:「您好。想入會學習還是拜師入館?想辦年卡還是月卡?」

  「踢館,一挑三!」年輕人大聲一喝。

  整個練習用的武館都安靜了下來。以一種興奮的眼神望向門口。

  機器人眼睛閃了閃,隨後道:「請稍等。」

  不久後,三名穿著白色道觀服的人先後走出來,對到年輕人的前面道:「你?」

  最中間的男人身材足有近兩米,頭髮緊貼頭皮,眼神中帶著戾氣。

  年輕人要仰著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但不敢露怯,將手臂往後甩去,回道:「對,是我!」

  道觀成員抬手一揮道:「既然如此,開擂!」

  場館內響起陣陣歡呼和掌聲。

  「今天娛樂節目開始了!」

  「大家休息一下過來看看節目!」

  「師兄加油啊!給他點顏色看看!」

  「能撐久一點嗎?給點樂子玩玩吧。」

  年輕人見被小覷,哼了聲別過頭,面色微紅。

  說是開擂,其實不過是在到武館後面的地上畫個圈而已。

  為什麼?因為場館內的地板打壞了是要修的,後院只要填土就可以了。

  長風做好了看好戲的準備,跟隨著群眾的腳步湧到後方的空地上,背著包擠到了最前排。

  第一位出場的就是中間那個大高個兒。

  長風從對方的身形來看,覺得他應該也是三人裡最厲害的那個。

  歡呼跟掌聲一拍接著一拍。足有上百人圍了過來,還有不少在館內趁機搶佔場地,可見武館平日人數之多。

  那邊司儀剛喊開始,這邊「砰」得一聲,高個兒一拳直直揍上年輕人的面門。

  年輕人捂著臉趴下了。

  長風:「……」

  眾人:「……」

  這貨就是嘴巴厲害啊。

  來得慢的,甚至連他被打趴的畫面都沒看見。何止慘淡。

  大約是因為周圍人太多,對方沒下狠手,直接讓學徒把他丟出去了。

  年輕人一面流著眼淚,一面含糊不清地破罵,被迫離開了武館。

  觀眾大為不滿。

  「什麼人吶!」

  「這挑戰特麼啊,這是單方面虐打啊!」

  「有毛病吧什麼人都來踢館?」

  「下次踢館還是收費吧,不然阿貓阿狗都來湊熱鬧。」

  大高個兒轉身對著所有還在練習的顧客道歉道:「我們武館經常會有這樣的事發生,感謝大家的支持和關心。但武館成立的宗旨,都是歡迎切磋。如果有像這位年輕人一樣對我們抱有懷疑的,盡可前來挑戰。我們不會逃避。」

  眾人紛紛表示理解。

  「好!大家風範!」

  「沒必要跟這種人見識,這年頭就是黑子太多,什麼都要嫉妒。」

  「剛才他就在路上罵罵咧咧的不說好話,我看全是編排的吧。」

  長風一瞬間都不知道,剛才那年輕人真的是黑,還是粉裝黑。

  大高個兒笑道:「大家散了吧,回去繼續練武。」

  觀眾正要轉身散去,長風喊道:「等等。」

  焦點再次轉移。

  「來都來了……」長風直接將背包丟到一旁,「挑三個是吧?」

  大高個兒打量她單薄的身體,帶著一絲嘲諷道:「你可別開玩笑。報名在門口呢小妹妹。」

  長風抬起頭,勾唇笑了下,眸光一沉,放出一絲殺氣。

  就那一瞬,大高個兒感受到危險,脊背都直了起來,本能地後退。

  然而還是晚了。

  沒有人看見長風的具體動作,她身手太快,只看見那個兩米的巨漢無端飛了出去。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

  大高兒躺在地上,腦袋陣陣眩暈,久久無法起身。嘴裡無意識地發出痛苦的呻吟。

  再定睛一看,受傷的地方,跟之前那年輕人的一模一樣。

  「一。」長風舉起手問,「算嗎?」

  現場鴉雀無聲。

  細風穿過空曠的擂臺,呼得將眾人緊貼著的冷汗吹得冰涼。

  在館內訓練的人也發覺了外面不對勁,停下動作朝這邊靠過來。

  長風望向張嘴愕然站在旁邊的師弟,挑眉:「還不去扶你師兄嗎?」

  兩名武館弟子這才反應過來,大叫一聲,撲過去扶人。

  有如巨石落水,平靜打破,現場倏地沸騰起來。

  長風周圍三米之內,「噌噌噌」全部自動清空。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9:35 PM

第五十二章 格鬥13

  就憑剛剛出的那一招,剛入門道的人也曉得,長風不是他們三個能對付得了的人。

  看身形這麼瘦小,是怎麼打出這麼有力的拳頭的?

  他們需要外援。

  一名弟子蒼白著臉道:「你等等!我現在去通知班主,我們只是負責看守館內日常的學員……」

  長風:「可以。」

  有人拿出光腦,小心翼翼地問道:「我可以拍您的照片,或者視頻嗎?」

  長風揮了下手,表示隨意。

  眾人相繼效仿,拿出光腦開始拍攝。互相間推擠著,卻不敢向前逾越一步,好似她身邊有什麼看不見的隔離屏障一樣。

  「她怎麼有點眼熟啊?」

  「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

  「剛剛那一招是什麼情況?她是哪個武學師的徒弟?」

  「她好小,成年了嗎?」

  「太厲害了吧!」

  長風最近身體明顯健壯了一點,可還是削瘦。日常訓練需要耗費大量的能量,而她還在依靠營養針來維持身體健康,自然胖不起來。

  她沒有澄清對方對自己年齡的猜測,誤會也是一件聽讓人開心的事情。

  周圍人越來越多,外圍已經水泄不通。

  大約過了一刻鐘,才有人穿著武道服,在人群中艱難擠過來。

  一名弟子說:「我們大師兄正在朝這邊過來,不介意的話可以先進去喝杯茶。」

  「不介意。」長風說,「但是我更願意在這裡等。」

  她能夠預想到對方此時的尷尬處境。

  鴻鵠武館當然是有不少優秀武者的,不過武館如果還要臉面,就不會派出已經成名的前輩來打一個未成年的踢館者。一來武者大多驕傲,不會同意。二來兩人閱歷相差太多,勝之不武,反會被詬病,不如認輸博個坦然。

  凡有踢館者,安排好小輩對小輩,長輩對長輩。只是剛才被長風一拳砸翻的人,估計已經是小輩中排行前列的人,按照他的武力比算長風的武力,這合適的人選變得異常艱難。他們不敢貿然派人。

  「大師兄!」

  人群中讓出一條路,被喊作大師兄的男人風風火火地趕來。

  他大約二十七八歲模樣,看見長風,眉頭幾不可聞地皺了一下。

  一個尚不到一米六五的羸弱女生,和一個一米九左右的成年壯漢,那站在一起的對比是強烈的。

  聽到格鬥,第一反應是虐待。

  搞什麼?這反差未免太大了。

  拿著光腦的群眾發出道道抽氣聲,前排觀眾的求生欲,讓他們將圍觀的圈子再次擴大了一部分,後面立即傳來難聽的叫駡。

  「都安靜!」大師兄喝了一聲。聲音中夾著內力,非武者的普通人耳朵連著大腦一陣鈍痛,自覺後退騰出空位,讓場地和諧起來。

  大師兄看著長風說:「你就是來踢館的人?」

  「我只是來挑戰的。」長風朝身後一指,「踢館的那個已經被拖出去了。」

  大師兄並不在意她話裡隱藏的意思,繼續說道:「可是我贏了你,勝之不武。你是女人,還是個小孩兒。」

  有長風實力在前,此時退卻,或保持紳士,不是個好的選擇。顯得是在逃避。

  果然就有人嘀咕說:「踢館還看男女嗎?」

  「武道可不講求紳士。」

  「競技和格鬥只看勝負生死,站到擂臺上就都是敵人!」

  嗡嗡的聲音響在耳邊,大師兄的臉色一層黑勝一層。

  長風不等他開口,主動說道:「我最引以為傲的是力量。那我跟你來對一拳,一拳定勝負,心服口服。」

  大師兄被她搶走了話,還是驚訝道:「你確定要跟我比力量?」

  長風右手握拳,向前伸直:「來吧。我想一拳就夠了,因為你不想體驗第二拳的。」

  大師兄搖了搖頭。

  年輕人口氣太傲,不是一件好事。這樣是走不遠的。

  「我會手下留情的。」大師兄擺開架勢說,「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來吧。」

  這是定了。

  兩人各自紮開馬步,對視而立。

  長風右腳在地上滑開半圈,退到後面。

  沉心蓄氣。

  劃出的擂臺紅圈中,氣勢陡然轉變。似有無形的氣流沉了下來。

  公開的場地,依舊有風吹來,卻都好似默契地繞過了那一片區域。連空氣都變得更加安靜了。

  果然不一樣!眾人心驚,原來這就是真正的武者!

  司儀再次敲響銅鑼。

  眾人凝重看待。

  大師兄先動手。他足尖借力一蹬,身體前傾衝了過來。

  無端泛起一陣風,從二人腳下開始,呈漩渦狀散開,帶起黃塵沙礫。

  前排觀眾下意識地虛擋住眼。

  一雙拳頭正正對上。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呈了鮮明對比。

  碰觸的瞬間,長風腳下飛石掀了起來,瘋狂得飛轉。

  大師兄毫無預料地胸口一震。

  從指節到小臂,再到胳膊和肩膀,肌肉似跟骨骼分開,一股內力灌了進來,將他的力量層層擊潰。

  手臂失去知覺,跟海綿一樣垂落下來。

  大師兄快速後撤,落荒而逃。

  他以為自己的手臂定要廢了,瞳孔中溢出了最深的恐懼,緊跟著那股崩山之力又如來時洶湧一樣,一瞬便被壓了下去。戛然而止。

  「呼——」

  觀眾強行克制住自己不發出多餘的聲音,可還是忍不住驚呼。

  大師兄嘴巴翕動,按住不斷痙攣的右手,幾個深呼吸將情緒壓下,沙啞道:「我輸了。」

  他認輸了!

  臉上密密麻麻的冷汗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怕的,反正輸得乾脆俐落。

  現場再一次譁然。

  武館眾弟子臉色鐵青。

  長風點了下頭,過去撿自己的包:「大師兄都被打敗了,那應該沒有第三個人了吧?」

  「等等。」大師兄咬牙,然後道:「還有一個人。你才能算挑戰成功。」

  長風驚訝道:「你不是大師兄嗎?」

  他沒有回答。

  「我知道了,你們是按年齡排,不是按實力排的順序。」長風自問自答後遺憾一歎,「那我想做大師姐不是沒希望了?」

  大師兄臉上閃過難堪,又很快隱藏起來。偏頭對身後的師弟道:「叫他現在過來,不聽任何藉口。快!」

  觀眾將激動的情緒宣洩在網絡上。沉著一張臉,手指下的文字卻在嗷嗷叫換。

  這裡大部分的人,沒有資格進入鴻鵠武館,就是交了高昂體驗費,來感受一下武者訓練日常的顧客。可能是純粹來健身的,也可能是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撞見許泠,甚至還有來相親交友的。自然對鴻鵠武館的名聲沒什麼共同榮譽感。

  一切都沒有八卦來得重要。

  見情況還沒結束,眾人耐心等著。

  十分鐘後,唐恣揚踩著拖鞋,從員工宿舍樓的方向跑過來。

  他揉著自己的腦袋說:「怎麼?誰要踢館?」

  乍一抬頭,就看見了長風。

  兩人面面相覷。

  唐恣揚的動作僵硬定住。

  長風聳肩:「我不是很想打花你的臉呢寶貝兒。」

  唐恣揚回神,嚴肅道:「你來這裡幹嘛呢?你……你不是應該剛從礦區回來嗎?來武館做什麼?」

  兩種回答異口同聲的響起。

  「她來踢館!」

  「我來入會。」

  武館眾人怔住。

  說話的弟子震驚道:「入會?」

  他臉上的忿忿還沒有褪去,被長風打得措手不及。

  「我來入會啊。」長風朝後一指,「我剛剛不是說了嗎?踢館已經被拖出去了。」

  唐恣揚扭頭看向大師兄等人。

  這真是一個讓人啼笑皆非的烏龍,即便是一直保持人設不崩的大師兄,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疼痛嚴重影響了他的思維,讓他沉吟半天,找不出一句有用的話。

  「不過我要見到楚鴻武。」長風嚮往說,「我特別崇拜他,我想要拿到他的簽名。」

  ·

  楚鴻武已經收到消息了,自家武館差點被踢爆,他當然要趕回來主持大局。剛進武館,就聽到了長風說的這句話。

  心中那個澎湃,那個驕傲,那種難以言喻的自信,不用說的。

  「怎麼回事,原來是誤會嗎?你們為什麼不好好招待客人?」他遠遠就揚聲道,「我們鴻鵠武館歡迎每一個願意加入的武者,更歡迎每一位有武學天賦的勇士。」

  他面帶微笑,在眾人尊敬的目光中走來,同時小幅巡視,想要找到自己的那個粉絲。

  待他看見長風淺笑吟吟的臉,瞬間像被紮破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警鐘大作。

  他打電話問過軍區,可軍區的反應平淡,再次詢問的時候,聽出了一股敷衍厭惡的意味,更別說跟他透露長風的行蹤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軍區,緊跟著就因為過度廣告,被罰了一千萬,忙著撤銷修改所有的文案,真是倒黴催的。

  哪裡想到,正焦頭爛額之際,長風自己出來的?

  大旱逢甘霖,可不要太及時!

  不對,或許這是欲擒故縱,別有後招?

  也不對,她哪需要什麼後招?她如果真知道自己是誰,直接去找許泠不就行了嗎?直接告訴軍部不可以嗎?何必自己到他的武館來自尋死路?

  楚鴻武的腦子裡一瞬間閃過無數種想法,又一一被自己否決,激動中連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眼睛盯著長風一眨不眨。

  外人看來,就是木住了。

  「館主?」

  旁邊的人叫了下了。楚鴻武才驚然回神。

  楚鴻武抿了下唇,向長風試探道:「哦,原來是你。我知道你,軍校聯賽裡表現得真不錯。」

  「還行。力氣大而已,非法礦區裡遭受的磨難,成為了我實力的一部分。」長風歎了口氣,隨後說道:「我聽說貴武館想資助我,所以主動過來了,您不會拒絕吧?」

  楚鴻武還有些不可置信:「你要加入我們鴻鵠武館?」

  「當然。」長風看著他笑道,「我特別崇仰你,總覺得看見你照片的時候,有種久違的熟悉感,但又說不上來是為什麼。我想這大概是緣分吧。我一直在非法礦區孤苦無依地生活,而您一直致力於慈善,我想代那些受益者向您表示感謝。您這樣的資本家真是太難得了。」

  眾人的目光頓時明亮起來。

  楚鴻武挺直腰背,點頭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長風:「那關於我入館的事情……」

  楚鴻武說:「你跟我去會議室談吧。」

  長風正要過去,唐恣揚拉住了她的衣角,擠著眉毛告訴她不要。

  前方楚鴻武停下腳步,回頭道:「怎麼了?」

  「沒什麼。」長風淡定拉開唐恣揚的手,「很快我們就是師兄弟了呢朋友,真是有緣。我待會兒再來找你敘舊。」

  ·

  楚鴻武帶著長風從後面的大路上走,去了前方深處一棟獨立高樓,彎彎繞繞的,再帶她升上高層。

  長風一路表現得很驚奇,完全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楚鴻武的心慢慢定下來。

  他推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在暗處朝著身邊的助理一陣示意。那兩名助理點頭,出門轉去隔壁,重新打印一份合同。

  長風身上帶著竊聽器,不過是從軍區帶出來的,應該不那麼容易被發現。

  她看見楚鴻武的手在桌子旁的紅色按鈕上頓了下,猜測應該是屏蔽裝置。也摸了摸手腕上的小塊凸起,然後坐到他的對面。

  沒多久,助理拿著合同回來,擺在中間的矮桌上,往前推過來一點:

  「你先看看。」

  長風:「我看不懂,你說說就行了。」

  助理低下頭,藏起嘴角的笑意。

  「首先呢,我要跟你說,合同的所有內容是保密的,你需要先簽一份保密合約。」

  他從最下面抽出一張紙,擺了上來。

  「你識字嗎?」

  長風:「認識,你接著說。」

  對方說:「這是我們的慣例流程,我簡單跟你說一下,你不能向其他人,包括本武館的成員,透露自己的薪資、福利等等。這是為了武館的發展,希望你能理解。準確說是本所有合同上的內容,你都不能外泄,否則你將會面臨我們的起訴以及巨額的賠款。」

  「我什麼都不懂的哈,你要說得清楚一點。」

  長風說著,爽快地簽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9:46 PM

第五十三章 格鬥14

  助理再次向楚鴻武示意了下。

  楚鴻武十指交叉托住下巴,隱去明晦不定的目光變化,

  他不知道長風的目的是什麼,是否真如她說得這樣單純。還是說留有什麼陰險的後招。這個問題需要觀察跟時間才能確定,而他必須現在就要做出處置。

  他更傾向於長風一無所知,畢竟從新聞上看,她在非法礦區居住過幾年,之前的經歷肯定也不美好。

  非法區根本沒有和外界交流的機會,信息閉塞且原始,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她的知識也是脫節的,能識字已經是奇跡。他不相信長風一個與世隔絕的難民少女,能夠有這樣的心智跟謀劃。

  何況,合同是有法律效應的。

  他之前主動向軍區打探長風的消息,就是這個目的。

  既然如此,人現在送到面前來了,他有什麼理由猶豫?

  之前在軍事聯賽中,長風表現亮眼,出乎意料地在聯盟內刷了一波臉。憑藉她的天賦和經歷,莽莽撞撞的或許都能火,屆時網上一些言論被有心人炒大,事情可就糟糕了。

  網友的愚蠢跟網友的智慧同樣不可估量,根本無法預測背後的都是什麼人。

  但如果能夠將她綁在鴻鵠武館,她會被觀眾慢慢遺忘。到時候無論怎麼處置,都會方便得多。

  當然,他需要通知其他人來解決掉這個不定時炸彈。他不能殺人,這會給他留下恐怖的隱患。

  楚鴻武想定,又安慰了自己的一番,確定地朝著助理點頭。

  一名助理遂講解說:「可以是可以,我現在跟你說說。我們武館的合同是三年起簽,但是如果你想要有好待遇的話,需要簽長期,我們會有完整的一條龍服務,知道什麼叫一條龍嗎?就是從你簽約開始,我們會給你進行包裝、營銷……」

  旁邊的人推了下:「她聽得懂嗎?少說廢話。」

  那助理撇撇嘴,簡要道:「就是讓你變得有名,變得有錢!」

  長風:「我知道了。聽起來還不錯。」

  「是很不錯。我們包裝是前期投入,這種待遇不會給短簽的成員,畢竟他很可能在出名之後另謀高就,那我們武館就損失慘重了。我非常看好你,所以我建議你簽二十年或者三十年。」

  對方笑了下,見長風若有所思,沒有起疑,繼續說道:「你可以獲得每月三千塊錢的保底收益,為了配合我們的宣傳工作,不能自己開直播間,也不能私下參加任何的比賽。也就是說,你不能再出現在公眾面前。」

  長風:「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對戰呢?多長時間一次比賽?網上直播怎麼分成?」

  助理抽抽嘴角,心說你懂的還挺多。

  「直播打賞我們五五分,我們也會為你宣傳打廣告的。至於比賽……」助理說,「你剛進武館,需要一段適應時間。你也看見了,我們武館人是很多,練習武學有前後輩之分,是要輪的。至於時間,你跟著大家一起等吧。」

  長風:「近期能等得到的吧?」

  助理笑說:「當然。」

  幾十年後吧。

  長風奇怪道:「竟然不是看實力嗎?」

  助理:「你還是要學會謙虛呀。以後大家就是一個團隊了。」

  長風:「那我還有別的注意的地方嗎?」

  「沒有了。」助理說,「沒別的問題,你就簽字吧。我可是將利弊都說清楚了。」

  長風沒有疑慮地在一遝複雜合同上簽下字。

  一式兩份,她簽完後助理也在上面蓋章簽字,當場錄入光腦,上傳圖片做公證,然後又是一輪的身份認證。

  長風笑道:「館長,給我簽個名吧。以後我們就是一家武館的人了。」

  楚鴻武露出一個笑容,實在是不大想看見她的臉,但還是和善地過來簽了字。

  大約半個小時後,長風從會議室出來。

  見她離開,楚鴻武冷著臉拿起桌上的茶杯,對助理吩咐道:「去找人調一下她的DNA片段。跟……不,拿來給我。」

  助理點頭應允。

  雖然有七八成的肯定,但還是要驗證一下,以防出錯。

  ·

  長風出了議事大樓,回到武館。

  唐恣揚半路躥出來,一把拽著她到隱蔽的樹後。

  長風看著他笑道:「又見面了朋友,我看見你一直覺得特別熟悉。當然,這和對楚鴻武的那種奉承可不一樣。」

  唐恣揚:「你瘋了吧你簽這家武館?你為什麼不去上學呢?你沒看見我給你打的信號嗎?」

  「沒什麼所謂。去上學區別不過是拿個學歷,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長風問,「你怎麼也在這裡?」

  唐恣揚沉下臉道:「我……有事。誰介紹你來這裡的?那個人肯定是想害死你。你趕緊去找律師,就說你根本不瞭解合同,不懂聯盟的規則跟法律,是被騙簽下來的,取消這份合同的約束力。」

  「哦,是嗎?」長風繼續問,「你是為了什麼事?」

  唐恣揚安靜下來,歪著頭很認真地審視她,良久問道:「你腦袋真有毛病?」

  長風失笑:「我很好。只是我決定的事情一向不喜歡改變。而且放心吧,如果合同真的有問題,會有人幫助我的。」

  那份合同當然有問題。

  作為一名機器人,邏輯推理是最基本的常識。

  長風說:「你是不是也跟他們簽了長約?」

  看他們對唐恣揚的重視程度,肯定會這麼做。

  唐恣揚意識到長風壓根沒打算和他溝通,覺得沒意思,踩著拖鞋又要離開。

  長風追了上去。

  唐恣揚說:「我的事跟你沒關係,我們兩個的情況不一樣。」

  長風佯裝迷茫:「聽起來你似乎不喜歡這個武館。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隱情嗎?我認為假使關心我,應該告訴我,好避免我受騙。」

  「你知道什麼?你現在已經被騙了,還預防什麼啊?」唐恣揚不屑道,「這家武館打的擦邊球可太多了。一件件數,我怕你的壽命沒那麼長。」

  長風:「什麼?我的確不明白。我在網上看見大家對它的評價都很高,難道是我遺漏了什麼信息?」

  唐恣揚再次停下腳步,抓著她去了旁邊的廁所。

  長風看著門上的男性標誌,沉默地低下了頭。

  唐恣揚嚴肅說:「鴻鵠武館做的醜事那可是一樁樁,不勝枚舉,利用各種隱蔽的非法手段進行不當競爭,才有了今天的規模。」

  長風:「不好意思,我需要幾個例子才能明白你話裡的涵義。」

  「在武館剛剛成立,還沒有現在這麼多高手的時候,他們會提前向大武館遞上拜帖,送去眼線,然後在踢館開始前,向出戰選手下毒,或讓他們受暗傷,發揮不出原先的實力,又找不出足夠的證據。贏了幾場之後,再借由戰神的名號,給武館做強者一類的營銷。就是這種重複的『不尋常路』,才讓它們在短期內迅速崛起。」

  唐恣揚說,「鴻鵠武館在武館內部可謂臭名昭著,手段陰狠又骯髒,總有無數的陰招讓你防不勝防。被他們纏上,比被毒蛇咬了一口還要可怕。現在一些小型武館在開館之前,會接到警告,先呈一批「貢獻」給鴻鵠武館做保護費。」

  長風:「什麼玩意兒!」

  「即便是現在,他們也會用各種踢館的模式,來提升自己成員的名聲,同時打壓一些即將出頭的武館,保證自己的地位。」唐恣揚不屑一哼:「今天跟你對戰的大師兄,在上個月,在挑戰過程中,將對方的主將已經投降並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故意打成殘疾。現在明白了嗎?」

  「什麼?!」長風這次是真驚訝,咋舌道:「你不早說,早知道我剛才就不要留情,直接擰斷他的手了。」

  唐恣揚說:「那名主將後來退出武館,再也無法做武者了。他們武館規模小,沒那麼多錢用於賠償,鴻鵠武館又說是意外,洗得乾乾淨淨。」

  長風若有所思道:「你說得真有道理。」

  「你打什麼鬼主意?」唐恣揚說,「你是不是接了什麼委託?有些錢不要賺,你這個年紀還是先忙著讀書融入社會吧。」

  唐恣揚想了想,又一揮手:「算了,你這種傻白甜怎麼脫離苦海,還是靠我吧。」

  「哦,是嗎?」長風笑道,「非常感謝你,我的朋友。那你想怎麼辦呢?要求對方賠償嗎?我覺得這應該很難。賠償就意味著他們承認自己主觀主動,這是一件極其惡劣的事情。」

  「對,意外賠償只是人道。可是如果被判定為是惡意傷害的話,鴻鵠武館將會被罰款一大筆錢。不僅僅是武館,按照聯盟的律法,楚鴻武還有各大高管的私人財產,也會被全部用來理賠。」唐恣揚說,「這樣的事情可不是一次兩次,只要拿到證據或口供,牽扯出來的人能有一籮筐。到時候武館都倒閉了,合約有什麼用?」

  長風打了個響指:「有理有據,你可做得真棒。」

  唐恣揚愣了下。懷疑地看著她。表情略有糾結,腦中估計正在瘋狂搏鬥。

  長風說:「你如果有什麼想問我的,可以直接說出來。」

  唐恣揚猶豫許久,問道:「你認不認識一個跟你同名的機器人?」

  說完自己也覺得有點可笑,想說算了。

  長風目光一閃,下意識地想去捂竊聽器,隨即又將鬆開,只是更注意自己之後說的話。

  長風說:「我的名字就是從機器人那裡借來的,因為我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

  「不,不可能。」唐恣揚近乎呢喃自語道,「它已經報廢了,我親眼看著它報廢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一台。我撿到過好幾台廢棄的二四代機器人。」長風冷靜說,「我給它連了一塊廢棄電源,它能冒出幾個零星的單詞,其中就包括長風,但是已經無法處理信息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後來它被作為垃圾再次清理走。」

  唐恣揚低下頭不說話。看起來心情很低落。

  長風說:「它的數據庫丟了。」

  唐恣揚:「它的數據庫在我這裡。」

  他以前以為機器人的靈魂在於數據存儲。即使報廢,也能重新「復活」。

  後來他發現不行,就是不一樣。

  大約是外面的烏雲散開了,日光照進來,廁所上方的方形小窗戶變得更加明亮。

  長風問:「它是台什麼樣的機器?」

  「它跟人沒什麼區別。」唐恣揚對她的說法不滿,「它注重承諾,而不是指令。總是下載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導致我們家的防火牆總是出現病毒警告。它倒是會給自己殺毒,呵呵。」

  長風訥訥道:「是我想的那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嗎?」

  她不是這樣的人吧?她要反駁的。

  「你在想什麼呢?一個女生,懂得還挺多。」唐恣揚嫌棄地咋舌,然後解釋說:「它會下載古今中外無數的冷笑話集,來讓自己變得更加幽默,還會下載各種時尚雜誌,把家裡佈置得像一個雜亂的雞窩。說實話,它真不是一台合格的保姆機器人。我根本不敢想像它的製作者是個多腦抽的人。」

  長風:「……」

  那是格鬥機器人朋友。保姆才是附加功能。

  「嗯……」唐恣揚說,「trouble maker.」

  長風:「……」

  我不同意你這個評價。

  長風說:「既然它的數據庫在你這裡,那再找一台……」

  「那不一樣!」唐恣揚生硬道,「它不是個移動硬盤!」

  唐恣揚說:「你不要在我這裡打探它的消息了。趕緊把你的合同拿過去找律師!」

  ·

  長風跟唐恣揚分道離開,走出武館,想去隔壁的商場買點東西,好搬進員工宿舍。一個男人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邊。

  「合同裡的一些內容我們需要覆核,請拷貝給我們。」那男人頓了頓,又說:「軍政方的配合要求,不違背你的保密協議。」

  長風神色凝重道:「好的。我隱隱覺得我大概被騙了。」

  男人一頭黑線。

  這位孩子,你覺悟的真早。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09:57 PM

第五十四章 格鬥15

  夜幕降臨。

  長風躺在床上,感受黑暗將她籠罩,然後陷入睡眠。

  聽完唐恣揚的敘述,長風明白了自己的名字由來。

  應該是選自李白的《古風》,「永隨長風去,天外恣飄揚。」

  一聽就知道她的製作者是一個很瀟灑的人,而且非常的喜愛她。

  長風感謝她的製作者,賦予了她最特別的「性格」,作為有別於其它的機器人,即便失去自己的數據庫,依舊可以被作為「朋友」懷念。

  如今她明白了那成串冗雜數據所代表的感受,似乎橫跨多年,找到了所謂「活著」的意義。

  長風在行動之前,懷疑過楚鴻武,不過只是不靠譜的直覺,並不能作為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本著為民除害也行的心態,才想過來試試。

  既然現在唐恣揚在為這件事情操勞,那她也可以提上日程了。畢竟都是自己人,不幫忙怎麼行?

  她轉了個身。

  她的夢境裡出現了許多個人物,最後串聯成一條曲線。

  或許是本能意識的作祟,再加上機器思維的影響,她在沉睡中自動推導了整件事情的經過,而線條的盡頭站著那個可憐的姑娘。

  唐恣揚一件事情說得對,她注重承諾,而不是指令。

  她決定將這條編譯成代碼記在她的大腦裡。她一定要帶著那位姑娘找回遺失的過去。

  有一點她比較在意的是,那位女孩兒究竟被賣給了誰,賣到了哪裡。是輾轉被賣到守財奴的手上,還是一開始那位始作俑者就跟守財奴有交易。這其中的差別還是很大。

  原主當時還小,只記住零散的畫面,長風就更別說了,她只聽到了隻言片語的敘述。

  長風醒過來,揉了揉額頭。

  所有的連接處都缺少有力證據,呈現斷截,無法到達她想要的結果。

  真是遺憾。

  如果能夠有當事人出動站起來說出真相就好了。

  ·

  長風在接下去的幾天正式購置完東西,併入住鴻鵠武館。

  她平時沒什麼事做,就是四處閒逛聊天。想拉著館內的師兄弟打聽一下武館的內部,結果館內唯一能跟她正常交流的,只有唐恣揚,其餘對她都保持著敬而遠之。敵對態度極其明顯。

  她想或許是因為入館第一天,沒控制住想惹事的心打傷了大師兄,也或許是誰對他們說了什麼,導致自己被排外。

  嘗試兩次失敗後她就放棄了。

  有些衝突是無法軟化的,那就是關於利益。

  在她正式簽約後的一個星期裡,一件有意義的事情都沒被分到。白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教導前來體驗的顧客,或者站在門口跟著機器人招待參觀者,回答問題。

  然而她對鴻鵠武館瞭解的還沒機器人多,本質站在大門旁邊,純粹當個門童。

  長風感受到對方對自己的態度了,但考慮到自己傻白甜的人設,她需要心有不滿的同時默默承受。

  唐恣揚對她的遭遇嗤之以鼻,說她是自作自受。

  這天長風掐著時間去隔壁串門,唐恣揚正在進行直播。

  只不過他懶,不大想上三夭作戰,直接將鏡頭轉成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拿了武館發下來的化妝品,心不在焉地教粉絲們如何化妝。

  粉絲們在下面嗷嗷叫喚。

  「直男化妝,鬼哭狼嚎,天崩地裂,群魔亂舞。」

  「你塗個毛線眼線?怎麼那麼醜?」

  「你的世界裡,口紅是不是只有厚塗一種?」

  「你分得清口紅色號嗎?親愛的是我這裡濾鏡的問題還是他真的塗了死亡芭比粉?」

  「你臭美的資本不是你精緻好嗎小可愛,是因為你爸媽的基因!記住它!」

  「word媽呀!我枯了!這什麼妖魔鬼怪啊!」

  「我要叫我的小夥伴來一起欣賞!」

  長風心想,做一個臥底,不僅需要十項全能,還需要心理強大,這樣才能經受得住各種考驗和屈辱,並在波折中保持平常心。

  唐恣揚真是一個偉大的人。

  偉大的唐恣揚對著鏡頭看了看。

  他覺得單部分的妝都畫得挺不錯的,可是湊在一起怎麼就跟鬼一樣?

  長風走到他的身旁,盤腿坐了下來。

  直播間內觀眾瞬間沸騰了。

  這些大部分就是他從三夭裡帶出來,一眼就認得穿身睡衣的長風。

  「你是那個在礦區被救出來的小姐姐嗎?」

  「哇哇哇那天忽然下線我還以為是出事了,後面還沒了回復,你的病好點了嗎?需要營養品嗎我要投餵你啊!」

  「我給你捐款了可是沒有後續了!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你太牛逼了小姐姐我給你打call!」

  「小妹妹你好瘦啊!」

  長風咬著個蘋果點頭說:「是我。當時電源被醫生拔了。」

  「該!我都沒意識到你還二級傷!二級傷請臥床不動謝謝!」

  「不要招惹醫生啊!」

  「現在怎麼樣了?」

  「才剛出礦區吧?需要幫忙就說啊!」

  唐恣揚看了片刻,頓感無語。

  雖然說直播化妝不是他的愛吧,但是他也播了那麼久,親眼看粉絲一秒倒戈,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眼看所有觀眾全部叛變,連細枝末節的愛都沒有留給自己,唐恣揚自覺退位。

  他嫌棄道:「走了走了,你來吧。」

  觀眾又是一陣笑。

  「小天使不要生氣嘛。」

  「寶貝兒不要吃醋啊。」

  「你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你們怎麼認識的!配對的時候明明還不認識!」

  長風對著鏡頭招了下手,視角自動對準了她的臉。

  長風說:「我跟他現在是同一家武館,偶然認識的。他就住在我隔壁,我對這裡太不熟悉了,所以過來串串門。」

  「真好啊,你們要好好相處啊。謎之姨媽笑。」

  「我聞到了預發狗糧的味道是我多心了嗎?」

  「現在還沒有,以後就說不定了。」

  「跟小唐一樣是鴻鵠武館?」

  「不是,去什麼武館啊?你怎麼不去大學啊?我記得當時好多大學邀請你了。」

  「去鴻鵠武館我真是……小妹妹你剛出礦區不瞭解聯盟,不要被騙了。先去大學學習融入社會吧沒錯的。你還年輕不差這幾年。你暫時不適合武館!」

  網友永遠是機智的。

  長風視線在一眾評論區掃過,尋找著自己想回答的問題,然後說道:「許旌信?我不認識。我剛出礦區,對這裡的人物跟人情都不瞭解。還都是唐恣揚教我的。」

  觀眾果然跟著她的思路走,許多人給她科普許旌信的名聲和強悍,以及她在比賽時用出的轉石刀法有多強悍。

  還有一些人急著在科普鴻鵠武館的坑爹,讓她想明白別光想著走捷徑。

  長風又挑了個問題回答:「其實我只是力氣大而已,在礦區的時候,我要戴著壓制力量的金屬鏈,然後人工搬運數百斤重的礦石。一天工作十五個小時以上,沒有休息,沒有病假,沒有工資。所以我最大的優勢就是力氣。」

  她說著有點驕傲道:「我不到十歲已經能承擔成年人的工作量,每頓飯可以領到兩個乾麵包。」

  評論區一片大罵。

  「這是什麼狗日子?」

  「守財奴都該死!」

  「人販子都該死!」

  「艸艸艸謝涵跟他全家什麼時候死?」

  長風繼續說:「我在那裡十幾年了,從有記憶開始就在那裡。怎麼說呢?有些痛苦不能習慣,但是環境能。有人教過我識字,但那個人也很可憐。對,鞋子跟衣服,還有日常用的水都是要用工作去換的。我的二級傷?那個不是運礦石的時候砸的,主要是看守的人打的,他們會根據心情處罰你。」

  「最嚴重的頭部傷,是負責看守礦區的守財奴,設了一個格鬥場,想要獨立住所的人可以在工作結束後去參加。我被他帶來的武者打的。」

  評論區徹底爆發了,成排的屏蔽詞。

  從她開始講礦區開始,人數開始直線飆升,不知道他們是從什麼途徑進來的,似乎還湧進來不少的媒體記者。

  「哈哈,沒有講究的機會。」長風故作輕鬆的聳肩,「每天的希望是活著睜開眼。」

  「強大當然不是與生俱來的。讓我強大的不是知識,是求生欲。」

  或許是這種姿態更讓人心疼。觀眾只能用自己想到的一切事情去安慰。

  直播的熱度噌噌上漲,看著就到首頁了。

  長風看著屏幕,臉色突然沉了下去。她說:「我也不記得我家人是誰,可是我不會去找。我有限的關於被奴役欺壓以外的記憶,就是當時我的監護人,應該是我的叔叔,向人販賣交易買賣我的畫面。只不過我當時太小了,並沒有意識到那是什麼意思。多年過去,我始終無法在那一幕釋懷。我想我不需要任何的親人。」

  「臥槽?臥槽?!」

  「找啊小姐姐!必須找!找過去打臉,告發!人販子最少也能判二十年,最高死刑!如果是販賣軍人家屬給守財奴直接算叛國,死刑加查抄財產,家屬人員公示並永久驅逐出首都星!」

  「報警了嗎?這個必須報警啊!」

  「沒有證據吧?即便找到人,單憑她很久以前的記憶,也無法在法庭上成為判決的力證。如果能順著礦區的線索摸下去就好了。」

  「靠!這種時候只能罵這些人的操蛋。」

  「沒有證據審判,扒出來網友抵制也可以啊!」

  長風換了姿勢,就看直播間裡的禮物開始飆升。有些人送完後才反應過來。

  「啊啊啊不是投給小唐的小唐你轉交一下這是我給長風的!」

  「臥靠我忘了這是小唐的直播間。」

  「長風你快點開個直播,我每天給你投禮物,你記得吃好一點。」

  「都過去了摸摸。」

  「擴散擴散!我特麼一定要找到這個敗類!」

  長風彷彿才想起來,驚呼道:「完了,鴻鵠武館說我不能開直播的!」

  「??」

  「沒哪家武館有這種規定吧?」

  「神經病吧為啥不能?想漲熱度都來不及還不能開直播?」

  「前排提示,鴻鵠武館老闆→許旌信的舅舅。呵呵。」

  「擦?」

  「不會吧?」

  「不,不是,你合約沒被坑吧?」

  「報警可以嗎?這種情況跟誘拐未成年有什麼區別?小妹妹一直在礦區長大的呢,還那麼單純!」

  長風緊張又害怕看向唐恣揚。

  「這是我的直播間!不是你的!」唐恣揚怒道,「你霸佔著霸佔著就成主人了嗎?」

  「對哦。」長風聽見鬆了口氣,歉意道:「我簽了保密協議,不能透露合同上的任何條例。否則……否則幹嘛來著?」

  觀眾再次炸了,為她出謀劃策。

  「合同都沒瞭解清楚就簽了?這合同無效的吧?@一下律師,有人嗎?」

  「有些條例不允許簽在保密協議裡的。長風注意一點別被坑了。」

  「鴻鵠武館怎麼回事?感覺有陰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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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風←我肯定載過完整的資料,叫戲精的自我修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10:05 PM

第五十五章 格鬥16

  長風似乎被評論嚇到了,此時一臉的惶恐無知。看著網友成群結隊地打探她的合同內容,轉過頭求助似地問:「我能說嗎?」

  唐恣揚:「……」

  你問我是怎麼回事?

  唐恣揚走過來在旁邊坐下,此時評論已經漸漸有序起來,明顯直播間裡吸引到了不少專業人士。

  「大家不要亂來,不要讓長風破壞保密條例,讓專業人士來問。」

  「不要刷屏了,這樣有用的信息也被刷下去了!」

  「從科普開始,大家安靜一點!」

  「再刷屏鑒許旌信粉絲了啊!」

  間或有些人羅列出專業性的問題,重複刷過。

  保密協議主要是針對企業機密、專利,或與企業競爭力有關的信息,相對于武館的話,大概就是拳法武術,他們的流派招式。

  長風根本沒有學習過鴻鵠武館的拳法,也不屑得學習,所以根本無關保密不保密。

  她從諸多問題中挑了幾個自己無傷大雅的選項,開始抖落真相,唆使網友群眾激情腦補。

  「沒有保密期限吧?他們沒說。也沒有經濟補償。這兩個是什麼?我還能拿到別的錢嗎?什麼時候拿?有多少?我只有三千……不能說的工資。具體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再去問問他們?」

  「三千塊,我懂了。」

  「不要刷屏,默默放在心裡懂謝謝。」

  「勞務報酬怎麼可能列入保密條例?這個是要交稅的啊朋友!」

  「不是什麼加上保密兩個字就都有保密義務的。我要是犯罪逼迫受害者簽個保密協議他也不能告發我嗎?你清醒一點啊長風!」

  「大家梳理一下,工資三千是什麼玩意兒?」

  長風認真道:「工資他們明確說了不能提的,跟武館內的其他人也不能說。」

  「不能說?呵呵。」

  「坑人實捶。」

  「這是什麼腦殘合約?鴻鵠武館是什麼黑心企業?」

  「缺這點錢嗎這武館?糟心不糟心?下輩子生兒子想沒XX?」

  「已舉報。」

  「三千塊還未到起徵點,武者的聯盟基礎保底工資都不止三千吧?」

  「也許人家說的是不含補貼的稅後工資呢?加上去就給你湊到保底了呢?一被舉報就有各種托詞了。」

  「我擦去聯盟大學做特長生,平均獎學金都不止三千啊!」

  「辱聯大了,聯大那麼有錢,高級天賦的武者百萬起步。就是沒有獎學金,光每年的聯賽流量分成,長風這種話題水平,學校排名前三吧,千萬上下輕輕鬆鬆的。」

  「所以為什麼想不開要去武館?」

  「三千塊的工資沒問題的,之前有武館這麼玩過了,包吃住的話,要算上額外食宿補貼,剛好到五千的保底坎。一般是用來招收那種打雜學員的。長風明顯被坑了,認栽吧。還好算早,趕緊跳槽,毀約賠錢,早日脫離苦海吧。」

  唐恣揚旁觀許久,也說:「臥靠你才三千?我還有一萬五呢,你一張臉上寫滿了你好坑啊。」

  群眾跟著遺憾吐槽。

  長風面若寒霜,一句話又將群眾憤怒的火苗點了起來。

  「不可能!簽完合同楚鴻武還給我簽名了呢,他當時就在旁邊看著我們談的。也沒說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他那麼出名的一個人,又熱衷於慈善……幹嘛坑我這麼點錢?」

  長風很是失望,後面聲音小了下去,似乎也無法說服自己。近乎呢喃道:「他們說會給我一條龍營銷,會讓我出名而且有錢。雖然我也用不了太多錢,但我覺得他們都是好人,像朋友一樣。」

  「騙人的!這種沒有實質性合約安排的都是騙人的!」

  「等等,還一條龍?你們到底簽了多少年的合約啊?」

  長風:「我簽了二十幾年?」

  唐恣揚旁邊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

  「過了吧?」唐恣揚說,「我都不相信這世上有這麼蠢的人。」

  「賣身契了吧臥靠!」

  「神特麼二十幾年一條龍月薪三千,還不能自主開直播不能對外公佈自己薪酬且沒有任何保密補貼……媽的槽點我一句話都說不完!」

  「等等,這種長期合同是很嚴謹的,你們談了多久?」

  「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我不是說是你的錯,是他們的錯。」

  「半個小時?」長風說,「我倒是挺想繼續聊一聊的,但是他們看起來很忙。說沒什麼問題就走吧,我就走了。」

  長風歎說:「說實話,這還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簽合同呢。我上搜索了一下,這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吧?」

  「艸!這絕壁有問題吧?」

  「明知道長風對聯盟律法不瞭解,一直在非法礦區長大,卻不詳細敘述合同內容直接簽約,不管當時怎樣措詞,都應該算做誘導吧?」

  「根據長風的民事能力來看,算誘導。」

  「長風是礦區難民,為什麼不安置直接就放出去了?軍方或者政方,還有各大慈善組織不管管嗎?」

  「我想過他們坑,但我沒想過會這麼坑。」

  「長風成年了,可以自主選擇,管太過你們這群鍵盤俠又說政府洗腦,能怎麼辦?」

  「他忙個屁!要點臉吧@楚鴻武!」

  「@許泠,我看看他會不會管。」

  「那我順便@一個許旌信?畢竟我覺得跟他們有關。」

  「徹底轉黑了轉黑了,欺負一個難民就過分了。長風做錯了什麼?一輩子都要被人坑的嗎?才出一個地獄,又跳一個火坑,鴻鵠武館你們要臉不?」

  「報警了。順便問了下律師朋友,事情屬實可以起訴。」

  眾人的話題早就已經從是非合法,轉向該如何搜集證據起訴武館。

  「可是沒有證據啊。對方可以說已經詳細說明了合同細節,然後長風才簽字的。當時有證據嗎?」

  「這種事情不能給你證據的。倒是威逼利誘做得不錯,還特麼保密協議,全部保密。是想捂死這件事情吧?」

  「所以怎麼收集證據?這個要看合約裡具體內容。看長風剛才說的,是對方口頭威脅,還是真的列入了保密協議。」

  「不管合同內容是否合法,鑒於長風自身無分辨能力,又實力超群,月三千的薪酬肉眼可見地侵害了她的權利,可以傾訴修改撤銷。」

  長風見劇情走得差不多了,縮到旁邊說想要靜靜,將鏡頭還給唐恣揚。

  唐恣揚洗乾淨了臉,正一板一眼地坐在屏幕前記錄上面的建議,看起來極其認真。

  長風頂不上用啊。

  唐恣揚心說。

  四肢發達的人果然就是頭腦簡單。真是拿她沒有辦法。

  網友交托重任般的囑託:「就交給你了啊小唐!一定要搜集好情報。還有好好安慰長風,會沒事的!全聯盟都站在她這邊!不要害怕!」

  唐恣揚鄭重點頭。

  ·

  直播間沒有出結果的時候,外面新聞已經滿天飛了。

  這個年代的信息,講求的就是效率。

  各大標題起得唬人,夜間在各大軟件進行推送。

  #聯盟人才就是這樣凋零的!#

  #知名武館的合約陷阱,帶你揭露光鮮背後的骯髒與腥臭#

  #嚴峻現實!人才的灰色無保障地帶!#

  #武館發展的自由將導致武者的不自由!#

  帶著濃濃的官方色彩和措詞,中心主旨都是一樣的,希望聯盟能夠嚴格規範一下武館運行,對於武者的發展,給予更多的保護,以免再出現類似長風這種不知情人士被武館拉攏又雪藏。

  武館跟軍方搶人,歷來是個爭辯不休的問題。

  雖然如今軍人的待遇在直播技術發展中得到大幅提升,但危險的工作環境依舊不可否認。而與此同時,武館各種更為自由且豐富的格鬥類型,給這個行業帶來了足夠的金錢。

  在可以獲得金錢地位的基礎上,生命與榮耀,他們選擇生命。

  畢竟軍人所承受的壓力和苦痛實在過於龐大,不是每個年輕人都有這種報國護衛的決心和意志的。

  這種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也可以理解。

  但是,聯盟想要繼續發展強大,依靠的還是這群願意犧牲的強大青年。

  上級可以瞭解包容人類的自私,社會主流風向卻必須是提倡更為英勇的軍人,給予後者最崇高的敬意。那麼這種時候,偶爾揭露一下武館的黑暗面,就是一種政治正確的行為。

  各大板塊聯動,從不知名小報,到各大傳媒巨頭,紛紛報導詳述。背後相關的問題討論,更是迅速地上了官方媒體。

  傳播速度可謂驚人。

  不過聯盟最主要的官媒,在報導時沒有明確點名,只是放了張鴻鵠武館的大門照片,以及一張武者的背影圖。

  官媒報導類似的信息,都要經過內部核實與審批,能這麼快放出,要麼是顯而易見,證據確鑿,要麼是早有準備。

  無論哪一種,鴻鵠武館倒黴的日子都來了。

  ·

  這是一個平靜又不平靜的夜晚,兩個小時不到的時候,熱度發酵到了無法想像的地步。

  正好趕上晚八點的新聞檔,聯盟官方截選了直播間的敘述,作為視頻資料,插播這則新聞。

  長風身上有非法礦區、人口拐賣、軍校聯賽等等熱門標簽,

  這樣一個不幸又堅強,強大又單純的少女,瞬間激起了民眾的情緒。憤怒、同情、敬佩、心疼……各種複雜感情互相交織,最後投向了正撞上槍口的鴻鵠武館。

  楚鴻武正一無所知地準備參加一個公開的慈善募捐會。

  他整理好西裝,掛上笑容,在主持的宣告中,大步走上台。

  剛剛站定,準備開口,「唰」的一聲,被前排觀眾劈頭蓋臉潑了一桶髒水。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10:14 PM

第五十六章 格鬥17

  水順著流進他嘴裡,楚鴻武舔了下,有點鹹,還很臭。難以分辨來源組成。

  震驚叫他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他先是抬手指向那名參與觀眾,再是錯愕看向一旁的保安。

  一般來說,這種場合是不可能發生類似事情的。

  倒是他的保鏢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衝過去將人拉開。這時保安才後知後覺地過去拖人。

  「請不要動粗!」保安說,「我們現在就拖他下去。馬上處理好。」

  那人被控制住雙手,還在大罵:「滾下去!你這偽善的敗類!」

  「滾下去!誰需要你的慈善救助!我祝你這樣的一輩子不得好死!」

  楚鴻武怔了怔。

  以往他上臺,哪次不是備受尊重?就算不尊重他,也要看看他背後是什麼人啊。

  如今連會場的保安都來欺負他?

  他們是瘋了嗎?

  一滴水從他頭髮上滴落下來,楚鴻武用力打了個噴嚏。

  那水的臭味似乎變得更加濃重,

  台下傳來一陣哄笑聲。

  楚鴻武惱羞成怒,想當場撩起袖子跟他們打了,被旁邊的保鏢護送著往台下走去。

  「這場慈善會不開了!」楚鴻武惡狠狠地對那主持人說。

  主持人也是懵的,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看向一旁的主辦方,又看了看旁邊的司儀,只能乾笑著在臺上收場。兩隻手無辜地晃蕩,不知道該如何撐起後面一個多小時的安排。

  結果在楚鴻武離開之後,參加的人也陸陸續續散了。

  主持人:「……」

  得,提前下班,省功夫了。

  ·

  楚鴻武坐在後臺,助理遞來一條毛巾,讓他擦拭,幫忙整理衣服。

  他用力抹臉,那種滑膩的感覺卻怎麼也揮之不去,兩名助理還笨手笨腳地撩他的頭髮,楚鴻武當即就爆發了,一手將人揮開。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這水怎麼這麼臭?」他氣急敗壞地唾駡,「混蛋!別讓那個人走,我要起訴他!沒這麼容易,我要他知道代價!」

  一名助理小心翼翼道:「館長,您剛才在後面準備不知道,就在剛才,您上新聞了。」

  楚鴻武翻白眼:「我哪天不在上新聞?」

  他頓了下:「不對,你說什麼?」

  助理將光腦遞給他。

  楚鴻武掃了兩眼,瞥見幾個措詞嚴重的詞,猛得站起來,臉色慘白。

  一手緊緊拽住光腦,向下滑動查看內容。

  助理接著說:「您的光腦之前因為領導接見需要,屏蔽信號了。我剛才看了眼,發現有好幾個攔截通訊。」

  說著將他代管的光腦遞過來。

  楚鴻武眼前發黑。

  那些號碼,有的是記者,有的是朋友,還有的直接是之前抱大腿想要討好的領導。

  他都能自動腦補出對面想說什麼。

  如果立場錯了,那他就完了。他苦心孤詣建造出來的社會形象以及政治人脈,全部都要打水漂。

  楚鴻武渾身都在發抖,連帶著牙關打顫。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想著補救的措施。

  「長風?唐恣揚呢?這兩個蠢貨現在在哪裡?趕緊讓他們下直播啊!」

  「早就控制起來了。」旁邊的助理苦著一張臉道,「直播間的熱度漲得很快。起先是唐恣揚跟約好的一樣在裡面化妝,我們這邊的人就沒在意。就一小會而沒看著,真就一會兒,視頻馬上就擠到排行榜首頁了。那時候他們不該說的都說完了,緊跟著報導已經滿天飛。媒體的嗅覺太靈敏,根本沒給我們反應的時間。」

  長風從漏嘴到最後勾起全網大偵查,一共才說了幾句話?也就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吧。

  當時武館的人還在訓練,等看見新聞推送跑去唐恣揚的房間拿人,已經太晚。那兩個極其配合地關掉了直播,然後待在房間裡沒有動彈。

  楚鴻武跳腳:「然後呢?這麼一個爛攤子就擺著等我收?我花錢請他們是吃乾飯的嗎?!」

  助理:「額……」

  能怎麼辦啊?無論是非法拘緊還是使用暴力都是犯法的,最重要的是……可能還打不過那倆貨。如今這兩人願意配合沒亂走動,武館留值的人都想喊句謝天謝地了。

  「被騙了。」楚鴻武在房間裡繞圈走動,快進著看完長風直播的文字記錄。

  他用力咬住上嘴唇,直到嘴裡嘗出了些許血腥味才驚覺鬆開。

  「我們肯定被被騙了!」楚鴻武激動說,「能那麼簡明扼要地把我們的漏洞都講出來,絕對不可能像表現出來的那麼蠢!她說的每一個字分明都有導向作用,一句廢話都沒有。這是巧合嗎?怎麼可能!這賤人,我保證她早就在算計我了……」

  助理皺了皺鼻子,沒有附和。

  這根本是想多了吧?一個礦區長大的人上哪兒裝那麼多心眼?她在哪兒上學,怎麼看得懂合約還給他們挖坑?

  楚鴻武當機立斷,將毛巾甩在一旁,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就往外走:「找公關,找水軍!馬上回公司。你現在就用我的名義發表一則澄清聲明,表示這其中有誤會,我們鴻鵠武館尊重並關注每一位熱愛武學的人,對長風的經歷也深表同情,只是目前看來雙方出現了很嚴重的誤會。接下去我們會去找長風做溝通,然後針對合同做詳細講解,一定給公眾一個交代,希望在真相出來前,大家不要激動。」

  助理連忙說:「副館長也在說服長風出來發一則聲明,證明這是一場誤會。」

  「千萬不要!」楚鴻武破音大喊,匆忙阻止:「你特麼鬼知道那貨打什麼主意?她要是再給我澄清的時候來個委曲求全的表情,說一句『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們這武館還開不開呢?你是怕網友想像力不夠豐富,找不到發揮的地方嗎?要是腦子不夠用就給我安靜如雞地待著,別給我搞騷操作!我短時間內不想再聽到長風這個破名字!狗娘的!」

  助理:「那長風怎麼辦?」

  楚鴻武這時候腦子清楚了,沉聲說:「你讓她該幹什麼就幹什麼,不要限制她,不要欺負她,也不要讓她出面澄清任何事情,我們這邊自己公關。總之不要給她留下任何話柄。」

  助理點頭。並按照他的意思開始回復。同時通知水軍,幫忙控制一下評論中的走向。

  公示出來之後,鑒於網上一向充斥著各種難以琢磨的反轉,飽受戲弄又始終走不完套路的網友們暫時冷靜下來,不敢說得太滿,選擇靜觀其變。依靠水軍指引帶領,話題從鴻鵠武館慢慢轉向社會現象討論。

  氛圍立馬和諧了不少。

  助理長長舒了口氣。

  這活兒真不是人做的。

  楚鴻武朝著窗外張望。

  他身上的液體逐漸揮發,密閉車間內的味道變得越發濃郁,令人聞之作嘔。

  楚鴻武自己都受不了了,除了鼻子的折磨還有尊嚴的哀嚎。他拍著前座的椅背吼道:「快一點!怎麼還沒到?!」

  另外一名助理小聲請示:「館長,副館長按照您的意思把唐恣揚和長風放回房間了,也沒再派人監視跟蹤,但是剛才長風問,她能不能上個網?」

  「你管她要死?」楚鴻武對著他的臉大噴口水,「聽明白了嗎別管她!她要死要活都別管!聯繫律師,如果她說出有明確導向性的詞語就給我起訴!不管她說什麼都讓水軍去給我控場!這還要我教你嗎?」

  他已經說了會給出解釋,且正在回武館的路上,那在雙方沒有進行溝通之前,長風還不依不饒地在網上爆料的話,只會適得其反,顯得她得理不饒人。水軍再帶帶節奏,很容易敗壞路人好感。

  助理將回復發給鴻鵠武館那邊。告訴他們長風可以進行直播。

  ·

  於是五分鐘後,處在事件漩渦中心的長風,再次借著唐恣揚的帳號,登上網站直播。

  房間快速被各路人馬佔領,遊客們說著關心的話,詢問她現在的處境,安慰她不要緊張,有緊急情況可以報警。

  長風抱著一條腿坐在一張椅子上,看起來什麼事都沒有。

  「剛才關的急所以我上來說一聲,以免大家誤會。我現在回房間了,沒被為難也沒被監禁什麼的,你們想太多了……館長說待會兒回來跟我溝通一下,我說好的。」她抬起眼皮看了下右上角的時間,「應該再過個把小時差不多吧?他們是這麼說的。」

  「我覺得應該是誤會。」長風撥弄了一下旁邊的書冊,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說道:「我一直覺得館長特別眼熟,好像以前認識一樣,讓我很有安全感,也是他第一次讓我意識到了聯盟曾經是我的家。我還在三夭打那什麼聯賽的時候,他就打電話到軍區說要資助我了,當時並沒有讓我加入他們的武館,純粹地想要幫助我。如果有什麼惡意,沒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吧?」

  她歎了口氣,悻悻道:「就這樣吧,有進展了我再來告訴你們。大家晚安,早點睡。」

  她說了兩句楚鴻武的好話,不再看評論區各種勸解或猜測,直接關掉鏡頭。

  ·

  長風下線遁了,吃瓜群眾卻沒有因此散去,而是轉移了陣地繼續討論。

  「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啊!」

  「三觀都破碎了吧?」

  「還是選擇相信楚鴻武?那好吧。不明真相的我繼續吃瓜好了。」

  「等待,永遠的等待~」

  緊跟著一部分人大開腦洞,偏離話題。

  「悄悄說一句,我聽長風說過好幾次她對楚鴻武眼熟了。可是眼熟不代表是好感啊,她是不是弄錯了?」

  「長風長得真的有點像戰神吧?」

  「是像。」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她一個礦區長大的人,假使現實不那麼狗血,她怎麼會看楚鴻武眼熟啊?眼熟很大可能是真的見過。她是記不清楚以前的事,但見到以前的人,覺得面善總有道理吧?」

  「臥槽?真的假的?!」

  「我覺得很有可能。她說還記得自己被守財奴買走時的場景,說明是有片段殘留的,只是當時太小,那種回憶太痛苦,所以被刻意隱藏起來。但人的大腦如此神奇,現在被喚醒也說的過去。」

  「許旌信是整容的,我再說一次。」

  「許旌信整容無捶子。就不要在這裡說了。」

  「按照這個腦洞我覺得明明可以關聯成一件事情。」

  「細思恐極!瑟瑟發抖!不敢明說!我們會不會被戰神通緝?」

  「好了我知道你們要說什麼了。日常碰瓷戰神√」

  「不要造謠,造謠犯法同志們。」

  「想活命,這個話題就停在這裡吧。」

  「許旌信被黑了這麼多年,放過她吧,她一個小姑娘一直活在你們的揣測下很辛苦啊。」

  「我就知道提到許旌信這件事情就會沒完沒了……」

  「粉絲沒來攪局你就慶倖吧。」

  「猜測,純屬猜測,請不要當真。我只是提出幾個已經存在的事實,沒有任何導向的意思。長風長得像許泠;武道天賦卓越,跟許泠一樣力大無窮;許旌信小時候是被楚鴻武弄丟的;長風是遺棄兒童;許旌信常年被黑整容,與許泠基因天賦差距過大;長風被救,楚鴻武迫不及待地招她進武館;疑似合約陷阱……」

  「我這種沒有藝術天分的人都能自動拼組成一篇完整小說……」

  「許旌信跟許泠DNA驗證為親生謝謝,這個你們怎麼不加進去?黑子夠了嗎?」

  「為什麼每年都有人碰瓷戰神?因為許旌信被找回來的事過於玄幻啊。說明有點智商的人都覺得她有問題。」

  「你確定來碰瓷的人就有智商?不知道什麼是親子鑒定?以為靠著整容像一點就能碰瓷了?」

  「DNA都不能堵住你們的嘴,看來只有屎能。」

  「……」

  如此狗血且震撼的話題,很快引起眾人狼嚎。

  你說神轉折嘛似乎還有點道理,你說有道理嘛又覺得太特麼的玄幻而不可置信了。這種情況下忍不住就想找證據推翻或證明它,然後討論著討論,熱度就飛起來了。

  於是水軍剛剛大力壓下去的話題,重新花式飆升上來。並向著長風期待的方向發展。

  長風反鎖了門,在空中虛點了根煙。

  看著網友稍加提點就如此上道,想給機智的他們點個贊。

  她將打進反許旌信的黑子群的帳號給退了,靜靜看網上的風向。

  深藏功與名。

  「我擦!」唐恣揚那邊打來通訊慰問,「我特麼才叫了水軍,怎麼方向都被帶跑了?這群人想像力也太強大了吧?一點自己的節奏都沒有嗎?就這麼被牽著鼻子走?」

  看來他跟長風一樣,躲在房間裡默默為這件事情貢獻著光與熱。

  唐恣揚不滿跺腳:「本來好好在聊鴻鵠武館的,現在誰特麼還關心你合同的事?完全跑偏了!」

  長風說:「沒關係吧,這種沒證據又扯淡的事情只能就娛樂一下,有多少人會相信?等楚鴻武上來做完聲明,話題應該能被帶回去了。」

  唐恣揚:「你低估群眾八卦的力量,我覺得短時間內這都會是比合約詐騙更熱的話題,跑岔路的馬,怎麼可能拉得回去?」

  唐恣揚那邊忽然沉默下來,良久後試探道:「長風,你實話跟我說,這是真的假的?你覺得楚鴻武眼熟是眼熟到哪種程度?網友的推測有道理嗎?你這智商可千萬別憋著,想起什麼讓我給你分析分析。」

  長風笑了下。

  楚鴻武不心虛,就是假的,他要是心虛,那就是真的。

  說實話,她也很想知道真假。

  ·

  楚鴻武他現在……他現在已經快瘋了。

  他就是不明白,怎麼都不明白,為什麼長風隨便說兩句就能把火燒起來?

  她這張嘴就不能閉上嗎?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10:22 PM

第五十七章 格鬥18

  準確來說長風沒有主觀說過他的壞話,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楚鴻武以前沒見識過傳說中白蓮花的威力,今天終於見識到了。

  曾經還天真以為那是女人之間的自我戕害。

  是他見識短淺!

  不能再等了,這個話題很危險。

  雖然眾人都覺得有些荒誕,可如果這份荒誕如果引起他人警覺,那就是個悲劇。他必須要把風向拉回來。

  「我們現在就做澄清。我說你寫,然後整理好發上去。」

  楚鴻武拉出長風提出的幾個點做對照,讓司機將車開慢一點。組織語言時下意識地舔舔嘴唇。做完這個動作又連忙呸了聲,扯過袖子擦嘴。

  他煩躁咋舌,不再管這件事。

  「針對長風說的幾件事情,鴻鵠武館先做一個簡單回復。」

  楚鴻武開始一條條地尋找措詞。

  「一,關於月薪的事情。我們鴻鵠武館的月薪三千是不包括平時的訓練費、指導費、比武費等等的底薪,她才剛來所以不瞭解,每天招待遊客指導武學的工作,是另外計算薪酬的。我們目前給她安排的是輕鬆的工作,主要為了適應,一般來說適應期過了之後,即便不參加任何比賽,月薪也不會低於一萬。上不封頂。所以,我們只是在合約措詞中比較嚴格。」

  「二,關於保密協議的具體內容是溝通失誤。因為合同中有太多的專業名詞,長風聽不懂,也無法分辨輕重緩急。而她已經是武館成員了,難免會接觸到核心內容。為避免洩漏部分公司決策,導致武館損失,或影響武館形象,才讓她暫時全都不要外泄。想等以後適應並瞭解情況了,再跟她詳說。」

  「三,長約是她自己決定的。我們徵詢了她的意見並給出了建議,然後她採納了我們的建議。這個是雙方自主選擇,鴻鵠武館並不存在任何強迫行為。長約有長約的福利,我們還在計劃安排中,並沒有任何打壓或雪藏的意圖!」

  「四,關於合約只談了半個小時,是因為我的確臨時有事要離開,並需要帶上我的兩個助理。我讓她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隔壁詢問,而長風直爽地說要簽約。我們再三求證過她的意見,她都表示同意,那我們當然也沒有理由反對。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的。」

  楚鴻武覺得自己說得全面且正派極了,不由暗自點頭。

  「網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了一系列的惡意揣測,我們也很無奈,同時倍感傷心。我們武館一直致力於各種慈善事業,努力樹立各種正面形象,給大家帶來積極引導。我今天在慈善晚會上莫名被人潑水,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現在正在趕回去跟長風協商,希望能達成和解。」

  「正如部分網友所說,長風雖然已經是成年人了,卻還沒有足夠的分辨能力,我們公司在訂立合約上,也在艱難尋求雙方有效溝通。我對她的經歷感到痛心並予以敬佩,將她當成我們鴻鵠武館的一份子,是想以長期發展為基礎而進行交流的,對此造成的誤會深感遺憾。」

  ·

  楚鴻武一通澄清出來,水軍跟著轉移焦點,網上風向開始轉變。

  一部分理智的網友做出分析,認為或許真是一個誤會也說不定,畢竟長風對於專業的理解能力有限,而楚鴻武的解釋邏輯通順,站得住腳。

  一些人開始後怕,讓網友們暫時停止謾駡。

  如果因為他們的猜測跟挑唆,造成雙方出現無可彌補的嫌隙,應該怎麼辦?

  他們是局外人,事情過了就過了,長風可簽了二十多年的長約啊。

  如今鴻鵠武館已經被大肆報道,推至風口浪尖,還因為各種可笑的理由飽受揣測,要說沒有影響是不可能的,

  「鴻鵠武館發展至今,實在是沒有站得住的理由,去欺負一個剛入聯盟的難民。」

  「長風這樣的成員一般是求之不得,即使高薪也願意挖掘的。願意主動加入,必然是會大力發展而非雪藏才對。那可是難以估量的財產。除非得有什麼深仇大恨,才會放棄這樣的做法。呵呵,難道還真跟部分戲精網友推出來的八點檔一樣嗎?」

  「長風自己也說過好幾次楚鴻武人不錯,人的直覺是很神奇的,我覺得應該是別有隱情。」

  「不是自己的事還這麼激動,可你們能為長風負責嗎?她現在能依靠的就是鴻鵠武館了吧?」

  幾個理中客似的人物出來一轉悠,部分人依舊冷笑,但大部分路人沉寂下去。

  唐恣揚在對面敲擊著鍵盤,拉大了屏幕,讓自己可以方便操作。看見類似評論不由冷笑。

  「怎麼那麼蠢呢?一家剛簽約的武館能成什麼依靠?不就是說法好聽點的甩鍋嗎?」

  他試圖撥通長風的通訊,可是被無視了。

  唐恣揚皺眉,猜想長風是不是受的打擊太大,現在自閉了。

  長風還坐著沒動,所有所思地摸著下巴,然後掃一眼時間。

  如果沒有新的轉折,這件事情似乎就要過去了。只等著雙方溝通過後,發出新的合同解釋。

  即便不是她的本意,可她切實狠狠得罪了楚鴻武,之後無論是被雪藏,還是被冷落,都會變得情有可原。

  在她沉思之際,鈴聲提示響起,長風過去打開門,將楚鴻武迎進來。

  楚鴻武本來想示意兩名助理留在外面,好跟長風開誠佈公地談一談。可想到長風是一個女生,又極特麼會作妖,一時不敢跟她單獨相處,讓兩名助理跟了進來,開著房門。

  長風退了步,狀似無意地捂住鼻子:「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楚鴻武已經習慣了那種濕潤黏膩的感覺,被她提醒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遭遇。難怪剛才一路帶風走來,路人眼神都不對。

  他的大好名聲啊。

  楚鴻武怒道:「你究竟想怎麼樣?」

  長風說:「不是談談嗎?」

  楚鴻武咬牙:「你想談什麼?或者說你想要什麼?你想把我逼瘋嗎?」

  「不明白。」長風聳肩無辜道,「你是不是被今天的事氣到了?那我只能說是誤會。我也在等你的解釋呢。」

  你這無恥的偽裝者!

  楚鴻武心裡怒號,認定了她在裝傻,當即想抄起東西對著她的臉砸過去。

  楚鴻武轉過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能平復下來。

  他不知道長風如今是什麼打算,又有什麼計劃和目的,但他一定不會讓對方如意的。

  他可沒有那麼愚蠢,長風已經幾次三番提到了眼熟這個詞,他怎麼可能還天真地以為對方不知情?一個不知情的人,三言兩語就給他惹來了天大的麻煩?

  一個在教育前就被拐賣,送到礦區的人,不可能會有這樣深的計謀,肯定還有第三方在背後指點她。

  他們沒有選擇直接揭穿,應該是因為還缺少足夠的證據。想用別的辦法,將自己一次性釘死在絞刑架上。

  楚鴻武看向長風,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她要裝,自己就陪著她裝,絕不會再露出任何馬腳。

  「談,好。」楚鴻武直起身,開口語氣已是平靜疏離:「把律師叫過來。有任何疑問,我們會逐條逐句地解釋清楚。這次風波造成的巨大損失,我們可以不追究,但以後我不允許再出現類似的行為,否則鴻鵠武館真的會起訴你。明白了嗎?」

  他們武館的合約苛刻了點,但絕對不是最苛刻的。總體來說並沒有觸犯法律的地方。至於薪資待遇和員工培養,國家可沒法過多強制。

  只有一條直播比較棘手。

  他不希望長風出名,怕引起許泠或軍方的注意。但如今最糟糕的事情都發生了,還有什麼怕的必要?

  他還可以採用別的手段,比如讓長風播些沒什麼話題的無聊內容,給她安排比較雜亂的工作搶佔她的日常時間,長此以往,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長風聞言點頭。

  楚鴻武一瞬間想出了好幾條行業「潛規則」,安心地甩手離開。路上給律師發了類似要求的提示,匆忙進休息室洗澡換衣服。

  ·

  在楚鴻武以為事情即便尚未塵埃落定,也要轉向平和的時候,再次炸出一條重磅消息。

  這條消息算是通過官媒發佈的,但又不大是。準確來說是通過官方非正式傳媒帳號發表的,這個賬戶平時用來透露引導風向,消息來源有一定可靠性,刊登一些正式新聞稿中不適合出現的內容或證據。

  而這一次,它發表了軍方轉述的內容。

  「長風從礦區解救之後,被列為軍部重點看護對象,短期內身上帶有軍方監聽器,不受普通屏蔽器干擾。根據部分監聽內容分析,相關數據統計員認為合同效力暫時存疑,長風在明顯被誤導的情況下簽署了明顯不平等的合約。現已將證據與材料整理提交給相關律師。監聽內容不會作為證據使用。正在搜集其餘材料。後續情況請再看進展。」

  然後這個賬戶又自己在下面回復了一句表明立場——「你說的話可能都是真的,但在刻意隱瞞部分事實的情況下,等同於謊言。」

  網友們都驚呆了。

  吃過這麼多年瓜,官方打臉是有的,但如此迅速的官方打臉真是少有的。簡直是針對楚鴻武的聲明刻意給出的反擊,可見軍方對鴻鵠武館的厭惡已經到達極致。

  雖然主要證據表述得含糊其辭,但最後的總結相當明確。

  ——這不是什麼溝通失誤,這就是刻意的誤導。

  能讓軍方下這個定論的對話,一般已經是一錘定音了。

  「666,官方打臉,最為致命。」

  「太有牌面了,以前黑心企業都是被媒體點名,這次是被軍方點名。這是什麼人才啊!」

  「我說官媒報導怎麼那麼快,原來是因為之前就已經有動作了?這次是長風不小心說出來讓網友猜到,所以提前審判?」

  「我想看鴻鵠武館什麼時候把聲明給撤銷了,再換一個。」

  「撤銷了也不知道換什麼吧?他們有膽子道歉嗎?」

  「做夢都想不到在軍方監聽面前玩脫了吧?這是我見過的最神奇的翻車!」

  「長風這樣被監管是不是屬於侵害人身權益啊?」

  「鬼知道會不會有人打擊報復,短期的人身權益和生命哪個更重要?」

  「現在說出來沒事嗎?」

  「今年網友智商一百八!太特麼地聰明了吧?蛛絲馬跡挖出真相,有如神光附體!」

  ·

  此時楚鴻武正在洗澡。他身上的液體給他陰影過重,讓他總覺得身邊還有股臭味。在衛生間裡不斷搓洗著泡泡,最後還躺著小憩了會兒。

  事件爆發後,助理被他罵得多了,不敢輕舉妄動,聯繫不到只能去門外等候。可楚鴻武洗澡的時候開了靜音屏蔽,助理輪番敲了十幾分鐘都沒有得到回復。

  水軍在網上散成一片,看楚鴻武及其助理都沒有變更計劃的指示,遂一面感慨著他們的勇敢,一面頑強地在下面繼續洗地。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看水軍還在扭動,軍方認為鴻鵠武館真的如此霸氣地敢挑戰自己的權威,怒了。反省於自己過於委婉,有悖於軍人鐵血的風格,乾脆放出了處理後的音頻,一錘敲死。

  一句是長風說:「我什麼都不懂的哈,你要說得清楚一點。」

  中間隔了數秒,另外一個人說:「她聽得懂嗎?少說廢話。」

  不久後再次出現聲音。

  長風:「那我還有別的注意的地方嗎?」

  「沒有了。」另外一個人說,「沒別的問題,你就簽字吧。我可是將利弊都說清楚了。」

  文案內容:相關語音內容屏蔽,但時間並未經過任何剪輯或快進。

  「臥槽?這種計劃培養性的長約,利弊幾分鐘說完?」

  「還特麼溝通失誤?長風沒有判斷能力?她不是已經很認真地在請教了嗎?這群人根本沒想說清楚吧?」

  「誤導實捶。」

  「黑幕實捶了。」

  「臥槽原來有時候邏輯行不通的,神展開才是王道!剛剛那群理中客呢?怎麼不出來嗶嗶了?」

  「這是今年吃過最香最大的一個瓜!沒有之一!所以對長風身份的猜測有戲對不對?!」

  「這麼曲折又離奇的故事我竟然猜對了?」

  「我覺得軍方會查,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叛國』罪名。」

  「不過是合同欺詐被釘死而已,後面的依舊是你們的發散性猜測啊朋友們!你們給自己鼓什麼掌啊?」

  ·

  軍方出面後,整件事情似乎帶上了一種神秘又熱血的色彩。報道也開始往越加玄乎的方向靠近。

  許泠從複健室裡走出來,發達的聽力讓他隱隱聽到了幾個單詞。

  「你在看什麼?」許泠站在沙發後面皺眉道,「楚鴻武的事情?他又怎麼了?」

  許旌信緊張捏住手裡的按鍵,想要換台,最後還是忍住了。

  身後許泠已經不感興趣地走開。

  「我知道你又要替他說好話。」許泠說,「但我不會為他收拾爛攤子的。」

  許旌信憋著股氣沒有出聲,鬆了鬆手指,想要緩解發抖的症狀。

  「今天凱瑟琳跟我說起了非法礦區的事情,她說那裡的生活完全是絕望交織起來的悲劇,多小的孩子都不能倖免……就是跟你對打過的那個女生,她叫長風對吧?最近好像是遇到了一點麻煩,凱瑟琳希望我能幫下忙,順便收她做我的弟子。」許泠打開冰箱,從裡面抽出一支營養液。手指下意識地捏緊了外包裝,險些將液體從未開封的包裝盒裡擠出來。

  他低下頭,將冰箱輕輕蓋上。沉聲道:「楚鴻武,他應該慶倖當初只是將你寄養在別人的家裡,而你還願意為他說好話。他沒有再找你吧?」

  ——那是她不是我。

  許旌信在心裡小聲說,同時一股複雜又強烈的情緒席捲上來,讓她大腦一片空白,呼吸困難。

  她放下遙控器,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想趕緊去沒人的地方躲起來。

  許泠見她魂不守舍地離開,多提了一句:「我今天給你報名了凱瑟琳的長劍課程,你明天下午過去。我會在通行證上加上你的名字。」

  許旌信腳步頓了下,發現自己出不了聲,微微點頭,然後倉皇離開。

  許泠這才拿起光腦,揉著刺痛的大腦,慢慢翻查今天的新聞。

  全是楚鴻武,他還看到了軍方兩個字。目光對上密密麻麻排列的字體,大腦又開始抽疼。

  他放棄地放下光腦,準備直接找人問問,這時正好有通訊傳進來。

  「凱瑟琳?」

  「我剛做完檢查,不需要去醫院。」

  「你可以直說。什麼叫到時候就知道了?你今天說話一直很奇怪。」

  許泠無奈道:「好吧,我現在下來。」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10:29 PM

第五十八章 格鬥19

  許旌信聽到開門的聲音,等客廳安靜片刻後,才走出來。

  門前的毯子上少了一雙鞋子,房子空蕩蕩的。

  她猶豫了很久,最後下定決心,回房間隨意抽了件連帽衫換上,低著頭走出去。

  黑夜中吹來幾聲嗚咽的風聲,目及處的廣場還燈火明亮, 高空中放映著知名雜誌的廣告模特。

  許旌信沿著長街一路走去,身前的影子在變化的燈光中從前到後,再從後到前,深淺變化。

  天空忽然飄來一些細雨,落在商店的玻璃窗上,散出璀璨多彩的光芒。

  許旌信目不斜視,任由冰冷的雨滴拍打在自己臉上。

  路邊的一家書店正在同往常一樣外放著播讀的書籍。

  那道溫柔的男音一字一字飄到空中。

  「長日盡處,我來到你的面前,你將看見我的傷痕。你會知曉我曾受傷,也曾痊癒……

  ·

  許泠來到軍區醫院,被領到一間安靜的辦公室門口。裡面有幾位穿著軍裝的戰友。

  「你們究竟找我來做什麼?」許泠說,「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我想你們加完班後應該想著回去休息吧。」

  一人小聲說:「可別提了……」

  凱瑟琳合上門,許泠順著轉了下頭。

  「我們認為你有知情的權力……希望你能夠保持冷靜。」凱瑟琳支吾了片刻,還是沒能說出來:「雖然這件事情你很難接受,但我還是要非常遺憾地告訴你這個真相……」

  旁邊的軍人捂住眼睛。

  天吶你那麼遺憾了倒是先說啊。

  凱瑟琳深吸一口氣,最後冒出來的話卻是:「說起來也很荒誕,出現這個想法竟然只是因為一則八卦,以及網友可笑的猜測。好吧我知道你已經很久不看新聞了。」

  許泠:「你直說吧。我剛看完今天的新聞。」

  「是嗎?」凱瑟琳說,「你檔案裡的DNA序列被調換了。還包括你的父母……對方做得隱蔽又很周全,每年的複查也都逃了過去,所以一直沒有發現。」

  許泠愣了下。

  他又沒死,調換這個做什麼?還是以前他遇難時做的,現在被發現了?

  凱瑟琳接著說:「因為一時找不到你,所以我從你的辦公室裡搜集了DNA拿來做比對,如果沒有錯誤的話,你跟許旌信,額,我是說現在的許旌信,沒有親子關係。」

  許泠表情錯愕,一時沒有出聲。

  凱瑟琳繼續道:「我又將長風,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從非法礦區逃出來的女生,和她之前留在軍區醫院裡的檔案做了比對……非常遺憾,當初你的女兒並不像楚鴻武說的是交給別人寄養,也不像對外公佈的那樣是走失……是被他們賣給了守財奴。現在她真的回來了……」

  許泠目光中僅餘驚駭,手指也抽搐了下。

  一個軍人,一個為了保衛聯盟,在生死線上無數次徘徊的勇士,唯一的信念跟牽扯就是家人,如果知道家人受到這樣的對待,任誰也無法接受。

  旁邊的戰友甚至已經做好了他會發狂來打一頓的準備,連防護系統都開好了。

  許泠喉結動了動,始終沒有出聲。眾人卻看見他的肩膀在輕微發抖。

  他捂住嘴,揮開靠近的同伴,走到窗戶邊上。抬起一隻手臂撐著玻璃,目光從窗簾的空隙望向無盡的黑夜。

  寂靜,房間裡全是令人窒息的寂靜。

  凱瑟琳跟旁邊的人對視一眼,誰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開口。

  「許泠。聯盟感謝你為國家做出的貢獻……實在是對不起。」

  凱瑟琳見他不說話,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但是我不建議你現在就去接觸長風,或者揭露這件事情。因為能修改你DNA序列碼的人,應該在聯盟有很高的地位。考慮到對方的動機和目的,我想會跟守財奴謝涵有關係。我們現在正在秘密排查,希望可以順著這條線找到他的所在。如今長風惹到楚鴻武,而對楚鴻武來說還有垂死掙扎一把的希望,或許他們會為了剷除後患鋌而走險,露出一絲破綻。當然,我們會全力保證她的安全。」

  她說完覺得自己太過殘忍,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對不起。你必須配合。」

  許泠幾個深呼吸,用手捏住自己的鼻樑。

  房間內的眾人聽到了他沙啞的聲音。

  「年輕的時候,教官問成為軍人我們可以得到什麼。」

  「是榮耀。」

  「榮耀無比輝煌,是流動和沸騰的血液。是生命存在的證明。」

  「而我們要付出什麼?」

  「當時我不知道。我以為是青春和熱情,原來不是。」

  「是到現在無法治癒的傷病和嚴重的後遺症,無時無刻不忍受著疼痛跟失眠的煎熬,醫院和針劑。是隱姓埋名用各種卑劣的方法求生,遠離自己的家人和愛人,甚至無法目送他們離去的遺憾。是……」

  他再次深吸一口氣,顫抖的聲線裡已經難掩哭腔。

  「是虧欠……」

  「是我付出全部,包括我的生命和健康。做了一切我能做的事,拯救無數的人,接受他們的感激。卻依舊不斷地在虧欠,在內疚,在空虛。」

  「為什麼?」

  他的額頭靠在冰涼的窗戶上,玻璃反照著他臉部模糊的輪廓,和外面繁華的燈火重疊在一切。

  他問:「這是為什麼?」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從他們選擇走上軍人的道路開始,就註定是要付出。

  旁邊的戰友摘下帽子,對著他敬禮,然後生硬地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要監視許旌信。我們需要你的配合。」

  凱瑟琳:「我知道你很難接受,畢竟你們相處了……額……」

  她想說相處了十幾年,可許泠的十幾年跟普通父親比起來,實在會打一點折扣。只是這幾年他轉向文職了,相處的機會才多起來。

  凱瑟琳主動越過這個話題:「我知道她是個好孩子。努力,踏實,善良……我想事情或許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糟糕。如果她不知情的話,我會竭力保下她。」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10:35 PM

第五十九章 格鬥20

  一道人影立在路口,像一尊不會動彈的石像。

  這個地方深夜比較僻靜,隔著三五米遠,才有一盞路燈。半個多小時過去,才有寥寥幾輛車通行。

  許旌信盯著前面一塊石頭,數雨水打在上面的聲音。

  永遠要不斷從零開始,因為她根本數不清那個數字。

  「你找我?」

  突兀的聲音打破安靜。

  長風撐著傘,從路的另外一端跑過來說:「鴻鵠武館前面的路沒鋪水泥,我褲子上現在全是沙子。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下次能選個近一點的地方。另外,時間能早點。」

  長風停在她一米米遠的距離,這個地方可以攻擊,也可以防禦。挺好。

  可她看著許旌信淋雨的樣子,不知道對方已經在這裡站了多長時間,猶豫著是否跟她分享一下自己的雨傘。

  許旌信動了下,轉過身看向她。

  那眼神太過冰冷,對方的皮膚也在夜色中顯得尤為蒼白。

  「你先說還是我先說?」長風道,「換個地方?」

  許旌信:「我知道你是誰,你也應該知道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又想做什麼?」

  長風抿著唇跟她對視了許久,然後才狀似輕鬆地說道:「之前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我才應該是你,那你又是誰?」

  她以為可以看見對方表現出氣急敗壞的模樣,結果沒有。

  許旌信笑了起來。

  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笑。

  昏暗的路燈下面,這名渾身濕透的女士仰頭無聲地大笑。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過,好似沖刷下無數的痛苦。

  長風莫名從她臉上讀出了悲傷和暢快。好像一切擊碎之後,有了點無所畏懼的釋懷。

  長風走近一點。

  可惜夜雨可以藏起眼淚。她無法確認。

  「結束了。」許旌信含糊道,「謝謝你……終於可以結束了……」

  長風又走近了一步:「你說什麼結束了?」

  她的聲線沒有起伏,壓抑在一個極低的調上。

  「你逃離的那個地方,骯髒,惡臭,壓迫,血腥。比那更骯髒的,就是我的家。」

  長風:「什麼地方?」

  「奴隸群居的荒蕪星。星際海盜們在聯盟境外管轄佔領的地方。」

  長風知道這種地方。它甚至會是某些國家因為利益而容許的「合法」之地。存在於普通公民無法想像的地方。

  「在聯盟,奴隸是可笑的存在,可在那裡,它真實又現實。我母親就是一個卑微的奴隸,我出生起就跟她分開了,因為她會教壞我。在我小的時候,她因為想要搶走我,冒犯了我生父,被殺死了。」

  許旌信說:「你可以跑,但我一輩子都不可以。人無法選擇的是自己的出生,社會教育我們應該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我想要有一個普通的父親。他可以不強大,那他就不會殘忍。他可以沒有權勢,那他就不會隨意殺戮。即便他膽小無能也沒關係,因為我就是如此的膽小無能。」

  「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出生在那樣的壞境裡。我討厭我的地位,討厭死亡,討厭階級。我就是一個錯誤,只能膽小地縮在角落裡。沒有勇氣,又偏偏不夠殘忍。除了自我厭惡,什麼都做不了。」

  長風靜靜地聽她低吟。

  「然後有一天,我父親告訴我,他可以給我一個全新的生活,以後我就能自由了。」

  「我又知道我的新父親是許泠,是戰神,是英雄。我無法控制自己去選擇接受。」

  「我以為這是希望的開始。我能離開了。也許你無法明白我的卑鄙,但我真的……太害怕那個地方了。」

  「在那裡,我無時無刻不會想起母親的死狀,然後在夢裡成為一個像我父親那樣的人。」

  長風沉聲問了一句:「我當時的失蹤,跟你沒有關係吧?」

  「我不知道。你可以不相信,但我當時真的不知道。如果跟我們有關係的話,我不用等你失蹤好幾年後,父……許泠回來了,才來替換你。」許旌信說,「賣掉你的人是楚鴻武。他以為父親……許泠死了,官方已經發佈他的死亡證明了。你活著會分走他妹妹的財產,所以他高價賣掉了你。」

  「當時聯盟這件事情傳得我很凶,我父親幫我處理了這件事情。我見到了楚鴻武。他跟我說你已經死了,而他害怕許泠的報復,讓我裝成許旌信,為他求情。我覺得這是命運難得的眷顧,是我母親的保佑,所以我答應了他,為他扮演好這個角色。」

  「我可以接受整容,拋棄我的姓名,離開愛我的父親。我可以盡我所有的努力,讓我自己看起來像是許泠的女兒。」

  「可你後來知道了。」長風說,「你是怎麼發現的?」

  許旌信用力將嘴裡的雨水咽下。

  「之後總是有人說他們才是真的許旌信,隨著父親的名氣越大,這些人越來越多。楚鴻武很害怕。他聯繫不到我生父,希望我能幫忙轉述。我才知道原來你沒死。」

  「我生父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知道他殘忍,可是他又愛我。我憎恨他的殘忍,可是我又無法回報他的愛意。」

  許旌信兩膝發軟,跪到地上。

  「從我知道真相開始,我知道錯了。我想著等有一天你回來我就離開,又害怕你的出現。時間越久,我越害怕。我要做無數的事來自我安慰……」

  她是守財奴,是聯盟通緝犯星際海盜的女兒。她是一個不能出現在聯盟的人。

  她說出來會害了她的生父,可不說出來又難以忍受良心的拷問。

  整件事情的起因和發展都跟她無關,可最後飽受悔恨煎熬的卻只有她一個。

  「我成了一個罪大惡極的人。我每天都在懺悔,對不起我的生父,對不起我的父親,也對不起你。而我還是無能為力。」

  「我以為我摸到了希望,結果眼睜睜看著它變成噩夢……可即便如此……」

  她難以成言。

  即便如此……她還是愛著這虛妄的希望。

  「我錯在什麼地方呢?因為我沒有勇氣,可那真的太難了。是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異想天開,可笑地自以為是……」

  她的頭磕在地面上,雨水落在她的後背:「對不起。」

  長風低頭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是道歉太晚了。有的人已經聽不見。

  許久後,長風才說:「你應該知道我身上,還有軍方的監聽器吧?」

  許旌信哽咽道:「我知道。」

  她太累了。

  以懲罰作為結束,她覺得挺好的。

  「我對你深表同情。」長風傾斜過雨傘,罩在她的身上:「但是,如果同情雙方必須二選一的話,對不起,我毫無疑問選擇……我自己。未來是就算害怕也要面對的事,懲罰也是。」

  「我知道。」許旌信撐著站起來,將臉上的雨水抹去,低語道:「我會親手,結束這件事情。」

  長風挑眉,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倒是可以同情一下你。」

  那聲音突兀響起,兩人都是一愣。

  「我爸說的,『勇敢、無私、堅強,誠然是一種難得的品質,但對於我等平凡的人來說,懺悔又何嘗不是一種品格呢?它時常提醒著我不要再去犯錯,因為錯誤的代價將會是我的餘生。』」開雲鞠躬,「為你的懺悔表以同情。」

  開雲背著半米高的包,手裡還抱著一個西瓜。

  她也沒帶傘,當然也可能是不想打傘。

  長風大驚。

  這貨是哪裡冒出來的?

  開雲問:「介意嗎?」

  「什麼?」長風才反應過來,「哦。你隨意同情,不用在意我。」

  開雲又看向許旌信申明:「我也只是口頭上的同情,不會給你幫助的。」

  許旌信無法應答。

  「明天是無論怎樣也會到來的,饑餓也是。」開雲借用長風的話,問道:「分享嗎?」

  長風看了眼自己的雨傘:「……分享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11:04 PM

第六十章 格鬥21

  許旌信沒有加入他們的分享大會,但是偷偷跟過來的唐恣揚加入了。

  三人來到附近一家小武館裡,在寬闊的練習場內擺了一張低矮的木桌,於淩晨這個不倫不類的時間點,犒勞自己的胃和身心。

  被雨夜沖刷許久的疲憊身體,喝上一口熱騰騰又鮮香濃郁的湯,簡直是一種解放。

  三人齊齊發出一聲由衷的感歎:「啊……」

  然後放下手裡的瓷碗。

  長風問:「你怎麼也會在這裡?」

  開雲淡淡說:「從軍校聯賽結束之後,我收到了很多邀請。」

  她所在的卡片是來自流動大學。

  所謂流動大學就是連正經名字都沒有的大學,在聯盟各處都有。裡面的師資跟環境都挺糟糕,一般是給想要過渡但還沒找到學校的聯盟新公民,或者是沒有接受過普通教育,但想要就讀高等大學的學生一個跳板。

  裡面學生流動性很大,基本上都會在中後期轉學或輟學,所以才有了這個名字。

  開雲繼續說:「有好幾家武館請我入會。」

  唐恣揚嘴角抽了抽。

  開雲:「我選了最窮的一家……」

  唐恣揚正想說話,就聽開雲冒出一句:「讓他把武館作為報酬送給我。」

  長風同唐恣揚:「??」

  「畢竟聽說武館很賺錢。」開雲點頭說,「反正那個人又經營不下去。」

  唐恣揚生怕她獅子大開口,也冒出來個什麼,連忙道:「謝謝你的飯。」

  開雲點頭,一臉你不用在意:「我爸爸說,賺大錢的人一定要足夠慷慨。」

  長風已經預料到:「你爸爸一定很窮。」

  開雲:「還好還好。他是沒什麼錢花。」

  長風:「……」

  唐恣揚側面拍馬屁:「你爸爸一定是個瀟灑的人。」

  「不,他說自己是一個逃兵。」開雲咧開嘴笑了下,「他從不掩藏自己的錯誤,但並不妨礙他成為我心中偉大的父親。」

  兩人都驚住了。

  「他撿到我,然後遵循我父母的遺囑教育我。」開雲說,「畢竟我是繼承了一顆星球的人。」

  「你有一顆星球?!」

  兩人都驚呆了。

  他們以為面前站著的是一個傻缺,結果身形忽然拔高成了一名巨人!

  唐恣揚小心著問:「你有多少國民?你在外這麼遊蕩沒關係嗎?國家的政務由誰來處理?你們平時忙嗎?紙醉金迷嗎?」

  開雲曲起兩手的手指,圈在自己的眼睛上。神秘笑了下。

  「正無窮?」唐恣揚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是說無可統計的意思嗎?」

  長風皺眉:「我認為你還是做個人口統計比較好吧?畢竟方便監管。」

  「零。」開雲說,「我出來以後就沒人了。」

  兩人:「……」

  這忽然洩氣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我是一名守財奴。荒蕪星裡最後一位原住民。」開雲驕傲地挺起胸膛,整個人帶著一層金黃色的光芒:「我也是一名國王。」

  兩名觀眾乾笑地扯起嘴角。

  是,畢竟只有你一個人,你想成神都沒人攔著你。

  開雲:「我也可以申請面見聯盟總統,這是一件外交大事。」

  長風點了下頭。

  當然見不見就是由聯盟決定的了。

  但她覺得聯盟應該不會閑得那麼蛋疼。

  開雲:「享受一個國王在星際上應有的各種待遇。」

  長風心靜如水。

  我是我自己的王。

  聽起來還是挺酷炫的呢。

  開雲問:「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我國公民的通行證,從此以後你們就是我國國民,當然沒有財產的分割權。你們要加入我的荒蕪星嗎?」

  唐恣揚面無表情,疲於敷衍:「哦,真的嗎?」

  長風:「那你來聯盟幹什麼?」

  「開荒。我想要重建荒蕪星。」開雲搓了搓手指,「但那需要一大筆錢。買植被,建造,人工……我來聯盟賺點錢。」

  唐恣揚想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荒蕪星之所以會成為荒蕪星,就是因為它的破壞已經到了無可修補,或者不值得修補的地步,而她只有一個人,怎麼可能完成一個星球都做不到的事情?

  長風鄭重說:「答應了的事情就要做到。」

  開雲:「對!」

  長風鬼使神差地問了句:「你知道謝涵的蹤跡嗎?」

  「偶爾。」開雲低頭吃飯,聽到這個名字顯得有些不悅:「不過他知道我討厭他,不經常出現在我面前。他老敗壞我們守財奴的名聲,還想逃單不給錢。」

  長風表情嚴肅起來。這樣聽兩人竟然還有商業交流?

  長風:「那你可以去往他所在的星球嗎?」

  「如果我知道,倒是可以去。」開雲說,「聯盟外的貿易體系比你們想像得更混亂、複雜、不講究。在各大資源星幾乎被聯盟壟斷的情況下,能給那些灰色買家提供稀有能源的人可不多。要是我提出,他們會儘量滿足我的條件,因為欲蓋彌彰,反會暴露謝涵的所在。」

  長風眼睛一亮。

  那泄下去的氣又瞬間膨脹了起來。

  「那……」

  長風正待開口,被唐恣揚一聲打斷。唐恣揚神色凝重地說道:「他的行蹤!我願意加入你的國家。」

  「真巧。我也希望能給予他一點懲罰。」長風掏出自己的光腦,將餘額點出來:「分享吧。」

  ·

  天亮,日光從天際線處泄出,大雨終於停歇。屋外的地面泥濘不堪,樹上帶著沉重的凝露。

  長風從開雲的武館走出來,就看見站在樹下,頭髮上帶了層水珠的許泠。

  唐恣揚吊兒郎當地跟出來,見狀又縮了回去。

  長風單手提著雨傘,大步走過去,停在他的面前,朝他笑了下,問道:「請問有事嗎?」

  許泠看著她沉吟許久,最後只說:「從現在開始,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長風:「我如今足以保護我自己的安全。」

  許泠低下頭。

  「我只是想這樣做。」

  長風想了想,道:「那麼,能告訴我許旌信和楚鴻武現在的處境嗎?聯盟又是什麼打算?」

  許泠對此沒有隱瞞:「軍方得到消息後,故意透露給楚鴻武,楚鴻武害怕聯盟對他判刑,聯繫了謝涵,讓對方來接他離開。」

  「我並不認為這有用。」長風說,「事情敗露後,楚鴻武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而已。星際海盜那群狡猾的人不會想不到聯盟以他為餌,要麼不救,如果救援,多半是為了混淆視線,浪費聯盟兵力,救他去的地方肯定不是他們的窩點。」

  許泠同樣是這樣認為的。

  所以他們一面在追蹤楚鴻武,一面也在尋找許旌信的行蹤。

  許泠眼神一黯。

  他以往所有的精明都無法用在他的感情上。他感覺到了挫敗和無奈,不知該用什麼態度來處理。

  長風說:「我認為您應該去追蹤許旌信,並親自拘拿謝涵。用那群殘忍的星際海盜的審判,來為在其中受苦的人民謝罪。」

  許泠閉上眼睛,說道:「準確來說,我如今沒有前線作戰的權力了。」

  他的身體健康已經不允許他像以前那樣從事武力活動。隨隊作戰恐怕幫不上太大的忙。

  長風與他沉默對立片刻,將昨天提前取出來的監聽器捏碎。隨手丟到一旁。

  許泠見狀皺眉,提醒道:「這種官方小型器械,應該去醫院取出,否則一不小心就會傷害到你自己的肌肉。」

  「我想有些事情需要讓您明白,而又不能為外人所知。」長風說,「應該說是真相。」

  許泠不明白她為何忽然嚴肅:「什麼?」

  「誠摯地為您介紹。A308號三代格鬥機器人,長風。您以前應該見過我。聽說您曾經與我的製作者唐話是好朋友。然而遺憾的是我失去了我的數據庫,無法回憶起同您一起的經歷。」長風朝他鞠躬,「作為聯盟的軍人,我認為您是一位偉大的軍人,對您表以敬意,同時不得不遺憾地告訴您,您的女兒已經在非法礦區受傷離世了。」

  許泠放緩呼吸,盯著她的眉目,勉強笑道:「你在說什麼呢?」

  「她是一位非常善良且積極向上的姑娘。即便是在灰暗的世界裡,也沒有放棄追求美好生活的希望。樂觀,有毅力,且強大。我相信這是她人格中自帶的閃光品質。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士。」長風指向自己的腦後,「但是她在一次格鬥中被打出了致命傷,雖然隨後身體開始自癒,她卻沒能等到那個時候。」

  許泠大睜著眼睛,忘了眨動,眼眸中帶著一絲水潤。

  「她的生活並不美好,您大概不會希望我在這裡跟您詳述,當然我其實也不是非常清楚,多半是根據對礦區的數據分析而做出的藝術性描述。」長風無波無瀾地說道,「我在多年前曾經報廢,我的機器殘骸應該作為垃圾被傾倒到礦區,她當時對機器人感興趣,將我撿了回去並進行修理。該說幸運的是,我的核心數據得到了保護,重啟後再次記錄下跟她的生活日常。如果您需要,有時間我可以複述給您聽。」

  「我沒有親眼看見她遇害的場景,她受傷被放棄治療後送回簡陋的土屋。之後再次發生危險。雖然我是一台格鬥機器人,但您應該知道我當時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手腳,為了保護她,我進行引爆並二次報廢。當時我已經檢測不到她的生命數據。而在我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長風攤開手示意了下,「也許這是電波的傳遞,也許是人類所說的緣分,具體的原因我也難以解釋。」

  許泠始終沒有給出想法,像是聽著一個荒謬的故事,無法代入。

  「請您節哀。」長風再次鞠躬。

  「殺害她的直接兇手已經得到了懲罰,可鑄成這起悲劇的源頭還沒有就此結束。包括拐賣她的楚鴻武,策劃並目睹一切的後媽,也就是您的妻子,再還有開設非法礦區奴役聯盟公民的守財奴。以及助紂為虐,日常欺辱奴役她的監管者。」

  「從利益上來說,她賦予了我生命,我應該幫助她實現未能達成的意願。從我本身來說,格鬥機器人的世界裡不存在食言。我應該將她未能說出口的話語告知於您。讓一切塵埃落定,讓她安心離去。」

  許泠退了一步,靠到樹上。

  葉片上殘留的雨滴簌簌而落,打濕了兩人的肩頭。

  他試圖從長風的臉上看出玩笑或怨懟的情緒,好讓他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虛幻的。

  沒有。

  他多年看人的經驗告訴他,長風在說一件她認為的事實。

  「我想,您應該是代表聯盟來問,我身上的定位器究竟丟到了哪裡。」長風笑道,「雖然你們可能已經知道答案。」

  「我猜測你們內部應該有被腐化的人。許旌信在向我表明她的身份之後,有兩種可能。一是作為守財奴謝涵的女兒,被聯盟監控並利用。二是被謝涵馬上接走,切斷過去開始新的生活。第一種可能的概率接近於零,而即便她願意留在聯盟,她的生父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帶她離開。為此,我就在她身上留了一點小東西,好確定她的行蹤。如果能給你們提供幫助的話,實在是榮幸。」

  許泠捂著頭,耳鳴而鈍痛險些讓他失去思考的能力。

  然而現在聽見的事已經讓他混亂得無法思考。

  長風想要上前,發現自己無法幫助他,又退了回去。

  她低聲道:「她一直在思念您,即便想不起您的樣貌和名字。如果這個世界上有所謂的靈魂,她一定在等待著歸家,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希望。而能帶她回家的人,非常遺憾,似乎不是我。」

  許泠呼呼地喘氣。

  「那麼,先生。」長風問道,「這可能是我對您的考驗,可能是我對您的試探,也可能是事實。您要如何選擇呢?」

  許泠深深看了她一眼,啞聲道:「如果你……你們是這樣希望。」

  他什麼都可以做到。

  長風低頭:「謝謝。」

  許泠趔趄地離開。

  長風:「等等。」

  許泠停下,背部微微弓起。

  長風:「他們兩個人現在的蹤跡。」

  許泠聽到自己乾涸的聲音報了兩個坐標。

  長風再次鞠躬:「謝謝。」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11:38 PM

第六十一章 格鬥22

  長風又回去武館,將正要躺下的開雲拉起來。

  開雲一臉生無可戀的看著她。

  唐恣揚湊了過來,問道:「你們剛剛聊了什麼?」

  「我知道許旌信和楚鴻武的大致位置了。」長風說,「你能不能幫我找到他們?」

  她不奢求軍部給自己洩漏更多的信息,那顯然是不現實的。

  昨天她拆下了自己身上的軍方定位追蹤器,偷偷塞到許旌信的身上。對方半夜緊急被謝涵接走,當時應該來不及更換衣服。所以順著定位一定能找到謝涵的位置。

  而根據許泠給了她兩個坐標來看,她的猜測大半是正確的。

  聯盟軍方一直打著引蛇出洞的主意,現在估計已經行動,順著線索追過去了。

  長風知道聯盟會嚴格處置本案中的罪犯,這是威信力的問題,他們不能再讓自己的軍人寒心。

  可在見到許泠之後,長風還是想親自確認謝涵跟楚鴻武的結果。

  長風將許泠報給她的兩個星球坐標說了出來:「從時間推斷,兩路人離開聯盟的時間不超過三個小時,在這個時間內抵達齊世星和榮耀星的飛船,都有可疑。請問開雲陛下,你能找到他們嗎?」

  開雲掏出光腦,在自己的守財奴網絡裡搜尋:「如果時間跟地點都能確認的話,還是挺簡單的,畢竟星際航空站點就那麼幾個。我可以幫你試著問一問。」

  唐恣揚大驚:「你還真有關係?」

  「既然是為了我的國民,」開雲抓著自己的腳脖子,勉為其難說:「也不是不能努力的。」

  唐恣揚:「……」

  請你先擺出正確的姿勢。

  仔細思考一遍,唐恣揚依舊無法接受昨天晚上的故事。他上網看了下風向。

  此時聯盟尚未爆出許旌信身份的事情,網友們的焦點還遲鈍地停在楚鴻武的合約欺詐上。他刷新了幾次網頁,中間有一段過大的信息差,沒能從網友的對話中得到快樂。

  他很想搖晃著眾人的肩膀告訴他們——眾人想要聲討的對象,現在已經不在聯盟了。

  過了一會兒,開雲那邊說:「聯盟已經封鎖了去這兩個星系的飛船。相關航班全部推遲。你如果非要去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繫一下朋友轉班。」

  長風:「怎麼轉班?」

  「比如,可以先從聯盟飛到我朋友的星球,再坐我朋友的飛行船去你們說的星球。現在就買票。」開雲說,「兩個星球,你要去哪個?」

  楚鴻武跟許旌信的降落點不一樣,但長風也不知道具體對應的是哪個?

  長風隨意安排:「那我去齊世星,唐恣揚你去榮耀星。」

  無論是撞上楚鴻武還是殺到謝涵,都不虧。

  開雲手指按動,照著她的意願約定了兩條路線,同時不忘提醒道:「人情費一人一千萬,請不要忘了支付。國王不會為你們支付。」

  ·

  「你要去齊世星?」

  坐在長桌後面的軍人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你已經退役了,放過自己吧,已經足夠了。」

  許泠:「請批准我的指示。」

  長官將面前的光腦蓋下:「軍隊已經出發了,這件事情不需要你來出手。請相信我們會處理好,給你一個公正的判決。」

  許泠堅硬的重複了一遍:「請批准我的請示。」

  兩人陷入對峙。

  桌後的男人靜靜看著他。

  許泠率先低頭,朝他鞠躬。

  「是因為你的女兒嗎?」上官停頓片刻,說道:「她是謝涵的親女兒,我不管她有什麼難言之隱,給出多麼感人的理由,許泠,我不會讓她再回到聯盟。否則我無法向聯盟公民交代。雖然這很殘酷,但它是命運。而且,這個時候,我想你的親生女兒更需要你陪在她身邊。」

  「你說的不錯。她很需要。」許泠嘴裡一片苦澀,說出口的聲音也乾啞無力:「請批准我的請示。這是我唯一任性的請求。」

  許久後,對方無奈歎道:「如果你堅持的話。」

  ·

  開雲托人買了最近的船票,領著他們去附近的航站。由於時間緊迫,開往榮耀星的航班不幸遲到了十幾分鐘。好在飛行船延班等待,唐恣揚還是借由便捷通道衝上了這班船。

  因為要分兩批行動,開雲選擇跟著唐恣揚一起去榮耀星。

  榮耀星並不如它的名字那樣光鮮。這是一個犯罪者的天堂。國家缺乏暴力管理機構,各種身份不明的危險人士依靠不同途徑混入星球。自從被謝涵等星際海盜盯上以後,就更殘酷了。

  各種勢力盤踞,地下交易市場發達,槍械無法禁止,國家腐敗,生活困苦。

  相信繼續下去的話,就算被敵國人道佔領,人民也會迫不及待地高舉雙手歡迎慶賀。

  開雲帶著唐恣揚,先去了聯盟外另一小星球,再快速換乘另外一艘高速船。

  幾乎就在他們達到榮耀星之後不久,所有靠近星球的飛船,都被聯盟以檢查為由,強行停滯在航站外,不予降落批示,只能被迫中途返回。

  開雲熟稔地穿過人群,去找她在這裡的情報員。

  「沒有熟人帶路的話,不要隨意跟別人說話。這個地方很危險,或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別人的奴隸。到時候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開雲說,「當然,既然你是我的國民,我也是會對你負責的。」

  建有停靠站的城市,一般已經是星球中最繁華的地方。

  在城市裡穿梭,唐恣揚看見了兩側街道裡頹廢坐著的貧民。

  他曾經也是一名守財奴。不過與開雲不同的是,他並不是荒蕪星原住民。

  他父親唐話是星際海盜,靠著搶奪稀有能源,救助一顆小星球。那個星球裡的人弱小而貧窮,崇拜他們,追隨他們,並依賴他們。那並不是一件多麼快樂的事情,是唐話一輩子都沒能卸下的負擔。

  直到謝涵出現,唐話終於明白,人不能夠有太大的奢望。

  貧窮跟墮落,是永遠無法靠他人拯救的。

  唐恣揚黯然,別開視線,沉沉歎了口氣。

  開雲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腳步飛快,在前面開路。唐恣揚收回思緒,才發現險些被她落下,趕緊加緊步伐追了上去。

  最後兩人停在一條昏暗的小巷裡,裡面站著一個等候已久的黑衣人。

  開雲低下頭在光腦裡按了幾句話。

  那個人披著寬大的斗篷,完全看不清臉。佝僂著背,聽聲音倒是感覺已經上了年紀。

  「對,我認得謝涵的飛船,他們一點都沒做掩飾,今天早上四點多的時候,到了榮耀星。」那老人嘴裡發出赫赫的呼吸聲,聽起來相當怪異:「為了販賣奴隸吧。」

  這樣張揚,唐恣揚略感失望。

  看來被送到這裡來的是楚鴻武,謝涵在另外一個地方。

  開雲:「聯盟的軍隊來了嗎?」

  「已經來了,現在應該正在跟官方交流。」老人笑道,「在這個地方,聯盟的身份可不好用。」

  他繼續說:「今天十點的拍賣會,具體有哪些人,可以去問拍賣會的老闆。你們現在過去,應該正好能趕上。兩張門票,一百萬。」

  黑衣人看向開雲,開雲看向唐恣揚。正在發呆的唐恣揚渾身一抖。

  他明明好像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多年存款忽然一毛都沒了?

  忽然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懷疑。

  ·

  楚鴻武從安眠藥中醒來,發現入目不是溫暖的飛船,而是冰冷的銀色房間。

  他瞳孔放大,猛得清醒。腦海中那股混沌的感覺慢慢散去,記憶接二連三地冒出來。

  昨天晚上,對,他要從昨天晚上開始回憶。

  他讓律師跟長風商談合約的事情,然後自己去洗澡。一個半小時後從浴室出來,才知道長風身上竟然有軍方的監聽器。網上已經炸翻了鍋。

  他正在想辦法解決,遲疑著要不要道歉,直接讓律師計算賠償款項,保全武館,一名助理又發信息給他,告訴他自己聽到了許旌信跟長風的對話。

  楚鴻武駭然。他萬萬沒想到許旌信會先背叛。

  一旦被揭露,這無疑是叛國的罪名。

  他立即做了點偽裝,然後逃出武館。沒有核實信息來源,聯絡並告知了謝涵。

  幾乎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他被幾個神秘人架上飛船。飛船立即起飛,而他被強制性地喝了一杯飲料,隨即陷入昏睡。

  種種舉措,顯然不是在救他。因為他根本沒有在飛船上看見許旌信。

  認識到這個,他無比恐慌,爬起來抓住前面一人的腳,大聲喊道:「你們為什麼帶我到這裡?我要找謝涵!我要找謝涵!」

  那人扭過頭,淡淡掃來,像看著一隻螻蟻,輕蔑而沒有感情。

  楚鴻武察覺到生命的威脅,畏懼地鬆開手,並主動離遠了些。

  他的西裝已經褶皺,頭髮也雜亂不堪。完全不像精英人士,反而更似喪家之犬。

  他喉結滾動,不斷催眠自己不能衝動,也不能生氣。

  「求求你,求求你。」楚鴻武跪在地上卑微地懇求,「我的女兒兒子,還有我的妻子,都還在聯盟呢。謝涵,不,謝先生答應要幫我的。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請你幫我聯繫他。」

  那高大的男人諷刺一笑,說話帶著濃濃的口音:「他正要幫你,開始新的人生。你的夫人年紀有些大了,我們並不歡迎。你確定要將你的兒子女兒也帶過來嗎?」

  從對方揶揄的神態裡,楚鴻武啞然無聲。

  他見過這樣的人。

  他也知道這些人想做什麼。

  一瞬間,他想到了自己的結果,看見了自己的未來。

  雜亂的頭髮開始顫動,他的眼神從震驚轉向恐懼,最後一絲光也消失不見。

  「我……我有很多錢,」他毫無形象地痛哭,整個人伏在地上,朝著對方跪求道:「你去聯盟查一查,我是誰。我有著幾十億上百億的資產,我可以全部送給你,你不需要把我送回聯盟,你放我走就可以了,我不會再出現在任何人面前,請你相信,求求你!」

  「是嗎?可惜現實是……」對方用狀似憐憫的語氣說,「你現在一分錢也沒有了。」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啊——啊!」

  楚鴻武驟然爆發尖叫,伸手想要抓住對方,還未觸碰到,就被一股電流擊中全身,軟倒在地。

  稍緩後想要繼續向前,又再次被擊中。

  他全身肌肉抽搐,口水從嘴角流出,手還頑強地伸向門口。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喊出聲,那道近乎尖叫的聲音回蕩在他耳邊。

  「不!不可能!我是楚鴻武,我有的是錢,我——」

  我是一個熱愛慈善的體面人。有無數的跟隨者。無數的財富,崇高的地位。在輝煌的大廳裡言笑敬酒……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6 11:47 PM

第六十二章 格鬥23

  一百萬是筆鉅款,唐恣揚不想拿,他可恥地猶豫了。

  開雲跟唐恣揚商量說:「楚鴻武如果真的變成奴隸,應該會很便宜,畢竟又老又醜還是個男人,怎麼辦?你要把他買下來再去找聯盟報銷嗎?」

  唐恣揚對楚鴻武雖然厭惡,但並沒有憎恨。沒有想手刃他的欲望,看見他得到這個結果倒是暢快。

  「不行。聯盟對待囚犯一向是講究人道主義的,就算是死刑犯,在執行前也會給予體面。反正都是死,為什麼要讓他死得痛快?」

  他遺憾道:「我不應該對謝涵的殘忍表示懷疑。」

  他就不該來。

  開雲表示瞭解。

  兩人給那老者付了一筆辛苦費,轉去隔壁的酒店蹭網絡。順便等長風的消息,然後買票回聯盟。

  唐恣揚重新掏出光腦。

  他先是隨手舉報了非法奴隸拍賣會,雖然大概率這個國家的領導者不會管,但他還是要保持一位聯盟好公民的基本素質。再登上聯盟的社交網站,看看是否有新的進展。

  應該是聯盟已經追捕到當年拐賣相關的一批人,不久前正式對外放出新聞稿。

  楚鴻武確認失蹤,他的子女和妻子已經被軍方監禁,進行詢問。他妹妹,也就是許泠的妻子,正式扣押並等待庭審。

  楚鴻武其實是被謝涵劫走,通過奴隸渠道販賣後,聯盟無法追查出蹤跡。

  這比躲藏隱匿的搜尋難度高太多,畢竟奴隸一不小心就死了。

  楚鴻武的下場應當比在聯盟被判處死刑要更淒苦一點,如果民眾知道的話會表示喜聞樂見,可惜的是聯盟無法證明,只能以失蹤人口作為統計。

  由此,聯盟必然要承擔民眾的怒火。

  這鍋聯盟背了。

  按照聯盟法律,楚鴻武的家人雖然不會被株連,但因為叛國同謀的嫌疑,將會被剝奪所有財產,凍結全部賬戶,然後驅逐出境。

  這樣罪名的人,不會有第二個合法國家願意接納他們。而沒有存款的情況下,去路跟未來顯得很渺茫。還不排除會有激進的人士因為楚鴻武的罪行去報復他們。

  ·

  其次就是許泠的夫人。

  許泠跟他第二任妻子之間的確沒有什麼令人驚羨的愛情,當初結婚時儀式潦草,只是後者在網上發了許多的新聞,弄得人盡皆知。加上媒體的報導,才顯得特別隆重。

  事實上許泠與楚女士分居已久,只是並未離婚。一是因為許旌信從中求情,二是因為離婚後財產分割還有一些較為複雜的問題,也難免會引起媒體的注意被大肆報導,他怕許旌信會因此受到影響,就暫時擱置。

  如今楚女士被定為有叛國嫌疑,二人婚姻關係自動取締。財產分配更是不可能的。

  雖然沒有證據證明她與拐賣案件直接有關,可後續知情不報為既定事實。對於叛國一類的罪名標準比較嚴苛,她的下場,要麼死刑要麼無期,具體還得看民眾的怒氣以及律師的口才。

  不過就目前看來,似乎沒有律師願意承接她的官司。

  有些案子真的不能碰啊,畢竟許泠跟軍方可都還活著呢。

  網上聲討之勢過盛,都希望許泠能出來給個說法,然而許泠已經不在聯盟,無法及時回應。軍部的戰友只能幫忙代發了一則聲明。

  新年曆1231年,許旌信,應該說許泠的親生女兒,現在叫長風,她出生了,而妻子在醫院難產,死於術後併發症。許泠當時在執行外派任務,未能趕回。

  武者的身體素質也是跟年齡有很大關聯,他們這一年紀的精英軍人,往往接受的是更嚴苛的任務。當時聯盟有星球救援的機密任務,歸期不定。他恐怕沒有辦法陪伴女兒。

  那段時間在他家幫忙照顧孩子的人就是許泠的第二任妻子。

  此前他和他的妻子都認為這位楚女士樸實勤勞,羞澀又誠實。她雖然在貧苦的環境中長大,卻一直知道感恩。時常會來看望幫忙。許夫人分娩住院前後,包括後事,全部都是她在打點。

  許泠非常信任她,也很感激她,同時因為職責過大,壓力與悲傷讓他沒能過多思考。知道她愛慕自己,便囑託她繼續幫忙照顧女兒。作為報答,如果自己未能歸來,會將一部分的財產留給她。

  再到後來發生許多事情。

  許旌信「走失」又被找回之後,楚鴻武與楚女士給出的理由是,害怕許泠死後,兩人沒有自保的能力,許旌信會遭到守財奴的報復。

  找回來的「許旌信」也表示後媽與舅舅在她寄養時期,會經常前去看望。並且生活得很好,沒有受到苛責。希望許泠不要追究。

  許泠答應了。

  結果一切都是謊言。

  許泠也不知道,究竟是她從前偽裝得太好,還是金錢腐蝕了她曾經的純真。

  ·

  聯盟的網友憤怒了,那股怒火無法被消除。

  他們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短短時間內,請願判處該無恥女子死刑的人數已經超過了兩百萬人,不過更多的還是希望能永久拘禁,有六百多萬人請求將她關入卡多倫監獄,且人數在不斷增加。

  卡多倫監獄準確來說不算聯盟境內的監獄,它在聯盟邊界一個偏僻地方。那是一所被「人道主義」光環深深普照的監獄,但也會收納聯盟的罪犯。

  它的看守長是一名性格強勢的退役軍人,他認為犯人就應該遭受犯人應有的待遇,對犯人給予寬厚與仁慈,是對受害者的褻瀆與傷害。而且懺悔才是囚犯應該做的事情。

  所有被關入卡多倫的都是被判處永久監禁的罪犯,他們窮凶極惡又難以看管,進入卡多倫監獄後再沒有減刑或提早出獄的希望。

  聽說每年都會有不懂事的囚犯在看守長的「淳淳教誨」下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想以死謝罪,但公正又仁慈的監獄長會保護他們直到健康地壽終正寢。

  所以這是一所充滿愛與正義的高級監獄。

  「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有這麼惡毒的人,去卡多倫淨化一下心靈吧。」

  「大家不要這麼兇殘,死刑什麼死刑?這個世界死能解決問題嗎?那不就是一哢嚓的事情嗎?當然不!」

  「我覺得目前的證據可能判處不了死刑。但無期是應有的懲罰。聯盟其他的監獄都配不上她,只有卡多倫。卡多倫瞭解一下,正義與愛的天堂。」

  「卡多倫的監獄長善良又友愛,我希望她能去感受一下,並每年向聯盟公開做出懺悔。」

  「我家離卡多倫挺近的,如果將她關到卡多倫的話,我可以每天從工資裡抽出一部分錢作為資助,請不要嫌棄。」

  「交給你了,監獄長。拍肩。」

  「請爭取一下監獄長,聯盟會銘記並感謝你的。」

  ·

  其實相比起民眾,聯盟更為恐慌。

  許旌信名義上作為許泠的女兒,與許泠相近的幾位戰友,都曾在武學上教導過她堪比機密的內容,或許還告訴了她自己招式的弱點和己身的命門。那對武將來說可是要命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因為便捷,她出入軍部並不奇怪,跟在許泠身邊或許還接觸過一些隱秘的情報。如果是類似星球救援計劃一類的大項目,那可真是……

  只要走漏風聲,他們前期埋下去的臥底就有危險了。

  許旌信畢竟是謝涵的親生女兒,如果完全沒有聯繫,不可能在暴露的第一時間就逃離。謝涵大費周章將她送過來,又不顧危險將她接走的目的也著實耐人尋味。

  聯盟擔心她帶走了什麼重要信息,當然更害怕的是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實在是駭人聽聞了。

  於此遷怒楚女士,絕對要嚴罰以安民心。

  卡多倫……卡多倫好像的確不錯啊。

  至於聯盟內的毒蟲——間諜戰歷來都有,但從來沒哪家間諜能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他們懷念唐話時期的守財奴,雖然煩人得跟蝨子似得又除不盡,怎麼也比謝涵這種吸血的水蛭好上太多。

  對謝涵等一批守財奴,再大人力,必須嚴打。

  ·

  唐恣揚將界面往下拉了一點,不由心情好起來。

  聯盟首都星內現在一片混亂,上街遊行的隊伍幾乎堵塞了交通,只有飛行器還能正常運作。

  官方媒體上發了兩張圖片。

  一個是楚女士從警局轉移出去的時候,官方「不慎」走漏了消息,於是大批憤怒的民眾,以及記者趕至,堵塞了道路,朝女人扔砸臭雞蛋。

  這是一個不算漂亮的女子,穿著昂貴的大衣,還做著貴婦的打扮。她無辜又驚恐地看著鏡頭,抬手想要遮擋,最後被粗暴地塞進車裡。

  另外一張照片是鴻鵠武館被圍堵。門口潑了許多顏色詭異的液體。

  民眾不能相信昨天還回應了合同欺詐時間的楚鴻武,今天就直接確認失蹤了,要求武館內的人給出解釋。

  楚鴻武雖然可惡,但武館中還是有無辜的武者的。

  而且如今這武館是聯盟的財產,不好搞破壞的,不然以後怎麼拍賣?所以軍隊臨時拉了一個隔離帶,攔住了鬧事的民眾。並將所有武館內的成員帶走調查。

  唐恣揚想起來,此時不痛打落水狗,還要何時?

  他將武館內幾名武者欺壓其他新興武館,並惡意致使對方傷殘的事情爆給媒體,希望能借由聯盟強大的信息網,一次性查個徹底。

  做完後,唐恣揚從通訊錄名單上點出長風,猶豫著要不要撥過去問問進展。有擔心如果對方正在進行危險的潛伏怎麼辦。

  這時就聽旁邊的開雲大聲道:「喂,你到哪兒了?已經到齊世星了?直接被聯盟的人帶走了?哦,事情做完讓你爸順便也把我們接過去,我們都買不起船票了。」

  唐恣揚腦袋上滑下一條黑線。

  他想讓開雲幫忙傳句話,開雲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掛掉了通訊。

  唐恣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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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存在腐敗問題就認為一個制度是不正確……這世上出現過這樣的烏托邦嗎?

  而且我目前的設定裡並沒有描寫到腐敗,反派基本都推給了非法或聯盟外勢力。這種大背景是不可能在單元劇裡完善清楚的,不要死磕為難自己了朋友們,它真的只是一個設定呀-。-#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2:35 AM

第六十三章 第二單元完

  長風的航班不是那麼準時,畢竟不是私人飛行船,她在轉機的地方等了一個多小時才啟程。一下齊世星的飛船,就被路邊的聯盟便裝給認出來了。

  她觀察了一下,發現齊世星裡進駐了大量的聯盟士兵,已經控制附近一代的治安。

  航站被封,誰也出不去。

  謝涵多半就是在這裡。

  那士兵作為內部人員,知道本次行動就是由兩個小姑娘引起的,一下就認出了長風。

  他壓低了聲音,扯著長風說:「你先跟我過來。」

  長風沒有反抗,跟在他的身後,兜兜轉轉去了一個安全的據點。

  裡面正在偵查的士兵看見她也很是錯愕。

  「你是怎麼過來的?」

  聯盟的航班明明已經停了啊!

  長風插兜,沉默站在門口。一副老領導視察的樣子。

  士兵們面面相覷。一人請她坐下,在房間裡找了盒水果罐頭,塞進她手裡問:「你是因為許長官來的嗎?」

  這些兵年紀也不是很大,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個在他們眼中可憐的孩子。斟酌著措詞道:「我覺得你也不用想太多。長官請命來這裡,不一定是為了……額,也許是因為謝涵,對,想向謝涵報仇。我們聯盟士兵與守財奴歷來是死敵的。」

  長風看向他們,幾人盯住工作的屏幕,好掩飾自己的尷尬。

  大家都認為許泠是因為許旌信才過來的?

  長風看著罐頭裡清澈的糖水說:「我想是的。」

  幾人再次鄭重點頭。

  長風:「所以謝涵呢?」

  齊世星是一個非聯盟管轄的合法星球。整體來說比較和平。讓人有些意料不到這裡會是謝涵的據點。

  星際海盜是國際問題。一些小國因為利益原因,私下願意包容守財奴,聯盟無法干涉他國內政。雖然他國蝗蟲管不好經常會吃到自家的糧草,更多也是無可奈何。

  但聯盟每年在清繳守財奴的投入上不算少,態度也足夠強硬,如今都找上門來了,想必齊世星的幾位領導,還沒有蠢到因為星際海盜來跟聯盟正面叫板的地步。

  對方小心窺覷了長風一眼,然後說:「你就在這裡看吧。聯盟正在追捕留在星球上的守財奴,然後進行制裁。謝涵等人在反抗。可是我們人多。許長官非說要跟他單挑,謝涵同意了,贏了能走,輸了留下命……」

  只要有利益存在,就一定會有鋌而走險的守財奴。

  謝涵不是裡面最狠的一個,只是狠人中最有權勢的一個。守財奴的聚散並不由他而定。倒了他,還會有千千萬萬人起來。

  如今大難臨頭,沒人會為他拼命。想活,就得自己博。

  長風瞥了眼屏幕,上面是許泠跟謝涵,站在一處寬闊的空地上,但不遠處還能看見樓房。

  長風曾見過高階武者之間的決鬥,但大多都是在荒蕪星,或者混亂無主,需要救援的低等星球上。

  那破壞力絕對不是普通熱武器可以比擬的。一刀可崩山,一拳可裂石,最後活下來的人,除了命大,運氣還要好。

  她確認了右上角處的地點坐標,將罐頭放在桌上,徑直轉身出去。

  「嗯?誒你等等!」

  士兵見她要走,後知後覺地伸手攔她,可長風的速度比他想像得要靈敏,一個側身滑過去,鑽出了門。

  士兵匆忙追出去,剛出大門,長風已經消失在樓梯口。他不過張望一下的功夫,人影就徹底不見了。

  航站附近來不及封鎖疏導,只發佈了警戒警告。

  長風暴力攔路,無賴地搶了一位路人的光能二輪車,對智能導航說下地址,高速飛奔過去。

  兩手抓住車把手,風呼呼地吹。

  她想她大約會是史上第一個騎著二輪車去尋親助戰的人。

  ·

  許泠的腦袋一陣鈍痛,握著刀的手也感覺快要脫力。

  手指僵硬地貼在刀柄上,像曾經千百次握住生命一樣,緊緊圈住,卻已經沒有太大的知覺。

  他面前的人影散成了兩重。驟然爆發的後遺症,讓他再次清晰感受到力量已經隨著歲月離自己遠去。

  當然謝涵也已不年輕。

  許泠晃了下腦袋,想將面前重影甩出去。

  那黑影忽然動作,越靠越近。危險的陰影將他籠罩。

  許泠依舊低垂著腦袋。

  那一刻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天朗風清,世界特別寂靜,卻找不到什麼生存的樂趣。

  「爸!」

  他聽見撕心的吼聲從遠處響起,如劈山驚雷般打在他的心頭。

  許泠猛得睜開眼睛,餘光看見許旌信從遠處跑過來。身影同眼角處閃動的刀光重疊在一起。

  而後視線再次發花。

  「鏘!呲——」

  許旌信停在原地。

  許泠視線重新聚焦,不可置信地抬高眉毛。

  謝涵的刀停在半空,一道削瘦的身影擋在他前面,舉刀的手臂正顫顫發抖,卻替他攔下了那致命的一劍。

  許泠一個激靈,全身血液似要沸騰,重新騰出一股力氣,帶著長風向後退去。

  謝涵那一刀的餘勢砍中地面,劈開一道狹長的裂縫。

  三方人站立。忽然誰都沒再動手。

  長風將刀放下,右邊肩膀幾乎沒了知覺。

  許泠緊緊握住她的手。手心全是黏膩的汗漬。

  長風挺胸打量傳聞中的謝涵。

  謝涵臉上有猙獰的傷疤,近距離看著極為恐怖。加上他陰沉的氣質,與所謂的惡鬼也相差無幾。

  他聲音低沉地說道:「想找死的人。」

  長風將武器換至左手:「自古英雄出少年。你這種老不死的才該一腳踏進黃泉路了。」

  謝涵瞳孔轉動,瞥向許旌信。

  他聽見了剛才的那一聲「爸」。

  許旌信並沒有回應那道視線。

  謝涵目光中透出失望,又很快掩下去,將視線調了回來。

  如果可以選擇,她當然更希望選擇許泠那樣光鮮的人生。

  有未來,有夢想。可以去世界上的每一個地方,享受他人的讚譽。

  謝涵看著許泠的眼睛迸發出火光。

  ·

  不是每個人都能出生在聯盟那樣的和平國度,然後走上輝煌的人生道路。

  他的世界,遵紀守法,只能任人宰割。強大反抗,最終成為一個亡命之徒。

  他的暴戾幾乎是刻進基因裡的,瘋狂與魔幻的童年,鑄成他扭曲的性格。

  他崇尚破壞,喜歡鮮血。

  但他還是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留給了自己的孩子。

  為她蓄起長鬚遮擋傷疤,賦予她地位和財富。想給她當初尚弱小的自己,最渴求卻永遠也無法得到的東西。

  然而許旌信回贈他的是恐懼跟厭惡。

  她或許不明白,自己就是在血與殺中成長出來的。世界比她想像的更加殘酷,他給她的已經是拼搏出的最好的。

  而她即便丟掉自己的過去、姓名、容貌,乃至是基因,也想要離開自己。彷彿自己贈與她的生命,成了她人生中最骯髒的東西。

  那感覺比被敵方重傷還要痛苦許多倍。

  可他允許了。

  他不明白。

  明明,他跟許泠一樣強大。或者應該說是更為強大。

  他答應跟許泠比試,贏了,他帶許旌信走。輸了,也希望對方放許旌信離開。畢竟許旌信並沒有殺過人,準確來說也沒有犯過法,從未為他偷取過聯盟的機密,她今後可以保證再也不踏足聯盟。

  他是希望許旌信能夠看明白,許泠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愛護她。

  命運決定立場,她終究是自己女兒,改不掉的。

  那一刻謝涵有了一種暢快感。是從身上剮出血肉的暢快感。

  這是他們的宿命吧。

  ·

  許泠拉著長風後撤:「你退開。遠一些。他就是個瘋子。」

  長風聽話照做,卻沒鬆開手中的武器。

  謝涵眼中滿是血絲。

  對。他是一個瘋子,一直以來都是。

  謝涵爆發出一聲嘶吼,鞭揮手臂,毫無章法地劈了過來,

  許泠生生擋住那一刀,喉頭血腥泛起。

  謝涵快速收刀,又再次砍來。

  他像真瘋了一樣,狂風暴雨似得一陣亂打,只顧宣洩。

  或許這就是他的道。

  周圍刀氣沒有目標地四飛,長風與許旌信小心後撤躲避,而那刀氣風暴中的許泠卻勉力支撐。

  長風沉下臉。

  還能有這樣的力氣,謝涵毫無疑問是一位強者。不知道他的極限又在哪裡。

  沙塵四起,煙霧漫天,漸漸阻擋了視線。只能看見兩道黑影在其中穿梭。

  金屬碰撞之聲中,就見一道纖細些的身影膝蓋一彎,被壓到地上。

  長風準備提刀加入,她不管什麼單挑不單挑的。

  許旌信攥緊手指,哭著又喊了一聲:「爸——」

  謝涵身影稍頓,瞳孔循聲轉到一側,尋找對方的身影。

  許泠呼吸停緩,盯著天空,趁機反手刺去。

  所有的聲音都戛然而止。

  大量的水從前方的水管中噴濺下來,快速將沙塵壓下。

  視線終於重新清明。

  許旌信看見一把大刀幾乎嵌在謝涵的腰身,幾乎完全沒入。

  血水順著刀身一滴滴從刀尖向下滑落,然後那龐大的身軀轟然翻倒。

  長風過去扶起了許泠。

  許旌信一步步上前,停在謝涵面前。

  謝涵赫赫地艱難吐氣,朝她伸出手,嘴唇蠕動。然而鬍鬚過於濃密,看不見他的嘴唇。

  如果再靠近一些,或許可以聽清他在說:

  ——我命給你了。

  他本可以不來,他本有機會可以離開。可是他都沒有。

  許旌信朝後退了一步。

  謝涵望著退去的足尖笑了起來,眼中光芒散去。

  這時一隊士兵從遠處跑過來。帶著軍醫,檢測幾人情況。

  許泠還能搭著長風的肩膀站住。

  許旌信木愣愣地站著,靈魂好似游離在外。

  許泠深深看她一眼,然後合上眼皮,別過臉去。

  他現在對許旌信偏袒,那是對長……他親生女兒的不公平。

  小兵詢問道:

  「長官!長官,您是準備回聯盟再治療,還是留在這裡先進行手術?」

  「長官……那個,扣押嗎?」

  許泠微張著嘴,艱難說不出口。

  小兵旁邊的同伴狠狠敲了下他的腦袋,讓他閉嘴。

  長風似乎遇到過類似的狗血場景的處理方法,她還記得答案。

  95%的用戶回答——裝暈,是緩解尷尬的有效手段。

  畢竟沒有辦法真的鑽進地縫裡去。

  於是長風放鬆力氣,往前撲去。

  然後被一隻手撈了起來。

  她聽見軍醫在耳邊緊張喊道:「快!送她去醫療船。誒我們的床呢?剛剛那個架子呢?」

  許泠示意他們讓開,蹲下身悶聲不吭地背起長風,朝著軍醫指的方向走去。

  長風腦袋伏在他肩膀上,歪了下頭調整姿勢。

  許泠的肩膀很寬闊,皮膚在微微發燙,肌肉是過度消耗後的彈跳。

  她收緊了手臂。

  大腦中不會再出現多餘的數據,卻體會到一種陌生的感覺。

  二人能互相聽見對方壓抑的呼吸聲。

  長風很想扮演好自己暈倒的角色。可是閉上眼的時候忽然想起來,補充了一句:「我還有兩個朋友,因為窮被困在榮耀星。請撈一下。」

  許泠幾不可聞地偏了下頭,然後悶悶應了聲「嗯」。

  許泠走得很慢,腳步並不穩,走到半途,無聲的眼淚順著腳步流下來。停了一下,才繼續向前。

  兩側士兵抬手敬禮,高昂著頭,迎接他靠近。

  ·

  長風三人回到聯盟,還是被狠狠批評了一頓。

  開雲不算聯盟的人,但長風和唐恣揚的戶口可還落在這裡,想要轉移,怎麼也得等政府同意了才行。他倆歸聯盟管。

  開雲特別不高興,指責聯盟這是爭搶他國公民。

  教育他們的警察小哥勃然大怒,認為這群小年輕的覺悟實在太低,要求他們去聽十節課的思想政治教育,然後寫感言好好反省。

  長風無奈帶著一條傷臂,陪另外兩人在教室裡看教育短篇。

  唐恣揚特別痛苦:「為什麼無辜受傷的總是我?」

  開雲也特別痛苦。

  為什麼要守財奴去接受政治的教育?

  長風更加痛苦。

  為什麼要一個傷患在警局裡上課?

  警察小哥嚴格地看守他們上完課,然後假裝繃著臉地在表格末尾簽下放行的字。

  三人走出大門迎接聯盟陽光的時候,許泠已經站在門口等候。

  他弓著背坐在門前的臺階上,高大的身影顯得有些蕭瑟。

  唐恣揚又帶著開雲壯士斷腕般地走回了警局。

  許泠站起來。

  長風鞠躬道:「謝謝您來接我。」

  許泠踢了下地面,才問道:「你之後的生活有計劃了嗎?」

  長風想了想,說:「我的朋友有一個偉大的志願,我暫時想看看能不能幫她完成。」

  許泠:「如果有空的話,我是說,你願意的話,可以來家裡吃頓飯。」

  「您作為聯盟偉大的英雄,如果是您邀請我吃飯的話,我當然樂意之至。」長風笑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還可以叫上兩個朋友。或許會時常叨擾。」

  許泠表情柔和起來,由衷笑道:「非常歡迎。」

  長風靜靜看著他,露出一個淺淺卻溫暖的笑容,帶著認真的語氣道:

  「我想她一定希望你身邊可以有人陪伴,而不至於孤單地渡過下半生。為您獻上我最誠摯的祝福,先生。」

  許泠一時難以成言。

  他輕聲問:「我可以擁抱一下你嗎?」

  長風走近一步:「當然。」

  許泠張開雙臂,將她用力擁入懷中。

  長風腦中浮現出一行字

  ——這是父親的擁抱。

  心好像踏實地踩到了地面。

  在她是一名機器人的時候,她不知道該怎麼給別人溫暖,不知道人類複雜的感情,不知道除了刪除數據,還有其他處理的方法。

  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能體會到,如果真實的許旌信還存在的話,她肯定會想跟許泠說的是:

  ——那些沒能說出口的想念,能讓你知道真是太好了。

  ——你可以生活的很好,真是太好了。

  她目光越過肩頭望向遠處,忽得怔了下,好像耳邊有道聲音真實地在說,「謝謝。」

  【本單元完】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0:17 AM

第六十四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01

  邵曦五行缺土,缺到那是一點都沒有,當年給她算命的先生說,她這種情況是存不住錢的。只要她身上有錢,很快就會破財。

  換句話說,她註定是個窮命。

  當時貧窮的她買不起那老道推銷的十萬塊護身符,當然也是義務教育賦予她的理智拉住了她。老道對著她瀟灑離去的背影大聲喊道:「你這輩子都沒錢的,除非你死!」

  這絕對是她這輩子聽過的最惡毒的詛咒。

  邵曦當年差點沒克制住將自己的鞋拍到對方猥瑣的臉上。

  相信國人能理解她這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似迷信又非迷信的想法。基於這種情況,她為自己選擇了一門有希望能夜夜暴富的行業——娛樂圈。

  她想得很天真很美好,只要破財的速度追不上我賺錢的速度,那我還是有希望擺脫貧窮的。

  這是一場跟命運的賽跑啊!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進入娛樂圈,不僅清白可能受到威脅,連生命也是。

  混了這麼多年始終毫無起色,也毫無存款,邵曦已經做好躺平鹹魚的準備了。渾渾噩噩地喪了一段時間,再醒來已經是一隻鬼。

  死就能變得有錢嗎?

  不,不會的。她現在連冥幣都沒有。

  邵曦的靈魂就那樣站在馬路中間,整個腦子都是茫然的。因為她根本想不起自己是如何遇害,又為什麼站在這裡。

  缺乏動力,連激動或恐懼的情緒都被剝離了。

  她感慨道,原來這就是死亡啊。

  可這沒死過,都沒有經驗,要怎麼才能召喚黑白無常?

  邵曦扭頭觀察了一圈。四周一片蔥郁的綠色,旁邊的大路應該是省道。道路有些起伏,修得不算好。由此看出這裡應該是距離城市較遠的一個地方。

  她鬼使神差地往前飄去,似乎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吸引她。隨後目光落到前方一輛印著彩色圖畫的大巴車,它裝飾得很可愛,還有些眼熟。兩側十來輛車一字排開,因為停車空間不夠,原本這一段就狹窄的道路,徹底變成了單行道。

  是個車隊啊。

  在這種地方,多半是做節目。

  一靠近她就知道了,因為掩在樹後的,是一棟鄉村別墅。大門和牆身上都貼上了節目組的廣告圖。是三男三女的卡通形象。

  這是棟節目組臨時租用的自建別墅,高三層樓,精裝修。沒什麼人煙,居民區還要在前方一公里左右。

  正在拍攝的節目名叫《我與偶像的48小時》。一檔記錄六個人從早上八點到晚上十點的直播節目。

  一期48小時,結束後會剪輯再加上後期,放到網上製成傳統的綜藝節目。

  一季十五期,目前已經出到了第四季。

  因為是直播,雖然同樣會有劇本,但起碼杜絕了後期魔鬼剪輯的可能性,而且劇本外的自我發揮也有足夠的空間,成了不少藝人的首選。

  邵曦靠近一點。心情雀躍起來。

  她……不得不說這是她以前追過節目,還追得樂此不疲。後來因為網上出了點事,她被經紀人勒令禁網,她也自覺退出了網絡。

  掐指一算,原來新一季已經開始了嗎?

  真是時光如水啊。

  她從大門穿過去,想看看今年的嘉賓。

  顏色偏向素白客廳裡正站著一位女星,她在整理茶几,往上面添加果蔬。一面在那邊喃喃自語,表達自己的心情。

  邵曦認得她,自己給她做過配角,但關係不大好。

  她叫何鷺江,邵曦覺得她有點神經質,一下鏡頭就喜怒無常。在劇組為一點小事打罵助理。

  被發過幾篇耍大牌野蠻的通稿,就開始洗耿直人設,順便洗二代神秘背景。粉絲專吃這一套,竟然成功了。

  而且她的演技有種天生的自然,配上她出色的臉,在同年代的小花裡已經算是業務能力排行前幾的藝人。觀眾還是看實力,所以最近勢頭正盛。

  邵曦對她沒什麼興趣,又飄到旁邊,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遊蕩。

  她看見了之前剛被提名最佳男主演的郭立青。一個長相正派名字也正派的暖男。在娛樂圈打滾許多年了。

  竟然還看見了拿到影后提名的蕭灑。不過蕭灑姐姐兩次提名兩次錯失,實在是可惜了。

  邵曦嘖嘖地飄出來,心說這真是款當紅節目,請的全是流量明星,讓她都忍不住要心生嫉妒。

  但是現在可以近距離追星,算是意外之喜?

  一樓基本上就這三位,看完後邵曦飛上了二樓。

  打開二樓樓梯右手旁的一間臥室,邵曦立馬驚叫了聲。

  「喔!」

  魏淮!

  他坐在米色的單人沙發上,正在看書。一件黑色大衣掛在手邊,現在身上穿的是白色襯衫跟修身的西裝馬夾。頭髮整齊向後梳去,那坐姿透出一股精英式慵懶。

  邵曦對著他的臉近距離欣賞了一會兒,越發能夠理解他顏粉的瘋狂,因為這人是真的帥。

  魏淮太紅了,之前是被架在神臺上的紅,有口碑無爆點。但最近是黑紅。

  這樣一位已初具神格的年輕演員,被狗仔拍到淩晨從酒店裡衣衫不整地走出,隨後酒店前臺爆料他扶著一位女星過來開房,再之後那位十八線的女星高調出來刷了波眼球,矯情地說了幾句話,意欲坐實二人情侶關係。

  誰知道魏淮出面否認了。否認的還不是自己去過酒店,而是兩人並非情侶關係。

  那這跟約炮有什麼區別?

  魏淮又高冷地說了句不是。

  你特麼說不是就不是?說完不是你倒是給個解釋啊。

  魏淮沒有。

  他從一而終地貫徹了「寶寶委屈,但是寶寶不說」的宗旨,保持沉默。

  原本一個高冷禁欲的神秘男演員,一夜間人設崩塌。

  因此,魏淮粉絲只能認命地往意外的方向洗。而那女星大概是祖宗被問候得太親切,看不慣魏淮置身事外,乾脆再往事情上加了一把火,哭著改口說是魏淮強迫的。

  石破天驚。

  雖然沒什麼人相信,可因為魏淮的沉默,事情被翻出花地報導編纂,絲毫不講證據邏輯,滿足了各種獵奇人士的心理需求。

  緊跟著一群牛鬼蛇神跳出來蹭熱度,指責魏淮,要他道歉。眼看著他頹勢已起,越來越多人在節目中暗諷他耍大牌,太挑剔,不敬業,愛裝逼,不尊重女性……總之什麼能隨口說的都隨口說了,再努把力,或許就能將他拉下馬。

  那段時間關於他的負面通告鋪天蓋地,評論中全是壓倒式的嘲諷起哄。原本就都是些沒有證據的污蔑,而對方還猥瑣地用化名指代,導致魏淮無法回復,背下了無數的鍋。

  作為娛樂圈內部人士,邵曦當然知道這背後有水軍運作,且痕跡明顯,但並不妨礙她快樂地吃瓜。

  因為他,邵曦打破了自己近期不上網的宣言,存儲了一堆對方的扒皮。現在對著真人這麼細細一回味,覺得真是太有趣了。

  但也因為他的這則醜聞出現得及時,蓋下了邵曦居高不下的熱搜,這樣說來邵曦還應該感謝他。

  她的醜聞?邵曦表情一僵,嗯?什麼醜聞?她不記得了。

  她扯了扯嘴角。

  實在想不起來,她選擇放棄。

  邵曦近距離觀察了他一番,退到床腳坐下,歎道:「唉,為什麼要這樣想不開?有這樣的臉蛋跟氣質,偏偏審美不大行。」

  約炮也要看對象,那女星的臉明明都快整成壽星公了。

  邵曦:「這種時候你不回應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卻來參加直播?你是想粉絲集體爆炸嗎?難道是腦子有問題?」

  這時魏淮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再不回去,就真的要死了。」

  說著手指滑動紙張翻了一頁。

  「聲音其實也挺好聽的。」邵曦捏著下巴感受了下,點頭說:「上帝真公平啊。」

  魏淮的目光從書本上抽離,淡淡瞥向邵曦。

  焦點落在身上,有了點實質的感覺。

  邵曦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在看自己,且還有點刺人的怒意。當即從原地起跳,驚道:「你在跟我說話?」

  魏淮:「不然呢?」

  不是念書嗎?

  「你……我……」

  邵曦的腦子現在就跟一百串炮仗集體被點燃一樣,不覺得快樂,只覺得混亂。

  她半天冒出一句:「我沒死嗎?」

  魏淮單手托著書脊,將書合上,扔向一旁的床頭櫃,又冒出三個不冷不熱的字:「你說呢?」

  邵曦完全忘記了自己對他的失禮行為。腦子飛轉,咬著手指,在房間裡飄動,隨後像看著救世主一樣地抱住魏淮大腿,淚光閃閃道:「大哥,那我該怎麼辦?我知道您不是個一般人,你一定能幫我!」

  魏淮不為所動:「回你自己身體去。」

  邵曦:「可我在哪裡死的我都不知道啊!」

  魏淮看了眼手錶,說:「死後魂魄存在一定的記憶缺失是正常的,時間越久忘記的越多。你目前的情況不算良好,但可以肯定的是你還活著。」

  邵曦一個鬼體會到了絕症病人的心情,問出極其詭異的一句話:「那我還能活多久?」

  魏淮面無表情,手指輕敲:「如果你繼續在太陽底下打轉兩圈,大概一天左右。」

  「那……那然後呢?」邵曦緊張地繃住一張臉,靠近了他神秘道:「說實話,我沒死過。」

  魏淮:「……」

  多稀奇的事啊?

  邵曦靠近了他,燃起一股求生欲,之前淡下去的情緒也慢慢豐富起來。她商量道:「您幫我……找找?實在不行幫我報個警也成。我的全部財產都可以給你!」

  魏淮問:「那報警後的搜查範圍是哪裡?全國?」

  邵曦閉嘴了。

  魏淮從兜裡掏出幾枚古舊銅幣,放在手裡了翻了一圈。又睨向邵曦,嘴裡嘀咕了一句,但邵曦沒有聽見。

  他加大聲音問了句:「邵曦?」

  「您認識我?」邵曦狗腿道,「對,是我!今年26,未婚單身,A型血,無不良嗜好,無犯罪記錄!出道七年。您還想知道什麼?」

  他低語了一句:「竟然在這裡。」

  邵曦:「什麼?」

  魏淮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站起來沉聲道:「我可以把我的肉身暫時借給你,我的魂魄去幫你尋找。」

  邵曦怔住了。

  她從沒見過這麼慷慨的人!

  魏淮說完露出些後悔的意味。

  邵曦正盯著他,瞥見了那抹遲疑,問道:「你會有危險嗎?」

  魏淮抬起眼皮。

  「我最近的身份有點麻煩,你記得不要給我激化矛盾。現在正在直播,不能讓人看出我的不對勁。」魏淮說,「如果不擅長參與他們的活動,就保持沉默,看書或表現孤僻都沒有關係。我跟他們關係並不好。」

  邵曦嘴角抽搐,原來你也知道自己還有人設這東西。

  她腦海中關於魏淮的形象開始立體重疊,最後彙聚一個傲嬌的霸道總裁。

  貼合得很完美。

  她懂了。

  邵曦呼出一口氣:「你放心,我是一名專業的演員!」

  「待會兒會有人進來給你戴直播用的設備。你聽從我經紀人的吩咐就可以了。」魏淮皺起眉毛,顯然在深深的憂愁:「我不希望回來之後,身上又多了一條娘炮的黑點。你最好不要說話。」

  邵曦:「我懂的。」

  魏淮再次確認了一遍時間:「我應該會在今天晚上回來。不要碰我箱子裡的東西。參加直播的藝人加上我,一共是六個,如果另外五個出現異常情況,記得向我彙報。」

  邵曦繼續點頭。

  魏淮似乎是叮囑完了,鄭重地伸手拉住邵曦。

  邵曦忽然感覺身體沉甸甸的,一下就朝後坐了下去。沙發深陷,她大腦猛地一震,才從那漂浮的不真實狀態中脫離出來。

  對面是近乎透明的魏淮。朝她點頭示意,直接從原地消失。

  「我的天吶……」

  邵曦叫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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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主邵曦,男主魏淮。靈魂互換,靈異味不重。這個題材的言情線不可能寫崩的-。-#一定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0:28 AM

第六十五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02

  邵曦走去廁所,對著鏡子近距離觀察自己的臉。

  大概是因為才上身,面色還有些蒼白。邵曦緊了緊衣服,覺得陰風陣陣,太冷了。

  她沒忘記正事,匆忙拿出手機,開始百度魏淮平時的習慣和愛好。

  沒多久,魏淮的經紀人走進來。

  那是一個戴眼睛,有些娃娃臉的男人。

  邵曦最後看了眼資料,對著他喊:「楊哥。」

  楊哥愣了下,然後陰沉著臉道:「嗯。」

  邵曦狐疑。看起來似乎脾氣不大好?跟傳聞中的性格不大一樣。

  楊哥沒讓助理進來,自己拿著小型攝像頭,別到她的肩膀上。

  這個拍不到她的臉,主要是後期剪輯記錄素材用的。

  再親自給她戴麥,幫她整理衣領。

  他個子偏矮,比魏淮的身體矮了有十五公分左右。

  邵曦為了表示自己的坦蕩,直勾勾地低頭看著他。

  楊哥開始緊張,手指有些發抖,存在感越縮越小,好像恨不得鑽進地裡去。

  然後壓著聲音吼道:「我什麼都沒說你不要再叫我閉嘴了!」

  邵曦:「??」

  楊哥情緒爆發,不平地罵罵咧咧道:「你還在跟我生氣?夠了沒有我說的明明沒錯啊。何鷺江就是有問題,她覬覦你的肉體,對你求而不得,所以才因愛生恨,處處詆毀。你沒發現嗎?那眼睛裡跟真長了針一樣,看你一次紮你一針。現在在節目裡跟雷元琪搞曖昧就算了,還想拿你炒話題。她想的美!以為我沒看出來?我對這種人真是……」

  他抬起頭,直直與邵曦深邃的目光對上,瞬間氣焰被撲滅。肩膀一跨,連腦袋上的幾根呆毛都癟下去了。

  邵曦遺憾。別停,我喜歡聽。

  楊哥沒讓她失望,實在是氣不過,沒過一分鐘又繼續說:「我最後再說一句啊,真是氣死我了!虎落平陽被犬欺!當年你多紅啊,這群人見著你都貼著叫哥,現在一個個拿噁心的眼神埋汰你。你忍得了我忍不了!魏哥你說我們憑什麼要受這種委屈?不幹了!要是今天他們還在那裡陰陽怪氣的,下一期我們就把這節目給推了!我告訴你就憑你這張臉,你都還能再紅二十年!何況你還有演技。他們幾個小貨色算什麼?我帶過那麼多藝人,全是流水。這次不過小小緋聞,幹不倒你!」

  邵曦艱難地控制住表情以求不露餡,導致眉毛微微皺起。正好楊哥一直在拿餘光窺覷她,以為她生氣了,立即停了聲音。

  他把東西都準備了,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兒聲音,才叮囑說:「沒事兒,等人到齊了我們再出去。今天晚上是蕭灑跟郭立青做飯,他們剛才去外面的小菜園裡割菜了。你可以去幫忙……算了你還是別幫忙了,這段時間黑多,說句話都能被黑,咱們就在客廳裡坐著,看會兒書也行。今天晚上的流程是做遊戲,導演宣佈以後,我們跟著來。」

  邵曦淡淡點頭。

  楊哥嘟囔著怎麼魏哥今天特別可怕?轉身擰住把手開門。

  他主動退到鏡頭外,示意邵曦出去。

  邵曦一手搭在扶梯上,想了想男人走路的姿勢,然後單手插兜,冷著臉走下樓梯。

  一樓客廳裡坐了三個人,本來在尷尬而不失禮貌地互相寒暄,邵曦一出現,氣氛陡然轉至冰點。

  她仿若未覺,拿著書走到落地窗前面,找了個位置繼續看書。沒有跟幾人打招呼,也沒賞過一個眼神。坐下後,才悄悄透過書本打量他們。

  這期直播節目一共有三位女嘉賓,還有三位男嘉賓。

  楊哥剛才說負責做飯的蕭灑和郭立青現在待在廚房裡。

  坐在沙發中間的何鷺江幾不可聞地撇了撇嘴,然後抬手整理頭髮。

  敵意很明顯嘛。不過她向來間歇性真性情式發抽。

  「有點尷尬啊,不然我們打牌吧?」

  雷元琪說著從旁邊的包裡掏出一盒撲克牌,在另外兩人中間晃了晃,兩個酒窩甜甜笑了起來。

  他本人並不像外表那樣無害,跟魏淮同屬一家公司,應該很想從對方手裡接過一哥的稱呼,所以表現得有點急。在之前的酒店事件中,一面為魏淮站隊,一面又含糊不清地表示遺憾,引導媒體做了不少猜測。可謂是玩得一手好輿論。

  三人眼神表演了一番,很好地展示出了自己想叫魏淮參與,但是又實在不敢的心理。

  最後對了一番嘴型,沒叫邵曦,自顧自地開始鬥地主。

  楊哥蹲在牆角,看著幾人狠狠咬牙。

  臥靠他的藝人果然被欺負了!

  ·

  邵曦心不在焉地看著書,這本書是本理財書,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小心地打量眾人,翹著一隻腳,有一下沒一下地在空中輕踢。

  這節目玩炒CP,當然每個節目都喜歡這麼玩。

  郭立青跟蕭灑,這個幾乎不用懷疑了。

  何鷺江與雷元琪之間的曖昧也很明顯。兩人經常一對視,就莫名失笑,然後開始臉紅。周圍營造出了一圈粉紅泡泡。人設扮演得很到位。

  那麼魏淮的CP應該就是剩下的杜滄晴,一個總是笑吟吟的女神。剛和邵曦拍完一部劇,前兩天才殺青。

  後來怎麼來著?

  邵曦腦子卡殼。覺得轉折點就在這裡了。

  她一瞬間想掏出手機搜索一下,但為了保持人設,還是忍住了。

  她看著蹲到兩腿發麻的跟拍攝像,思維發散,想自己是不是表現得太無聊了,直播間裡的觀眾會不會寂寞難耐?

  作為一名藝人,業務能力不能丟,否則嚴重影響今後的代言跟發現。

  討好粉絲是她這種十八線藝人的必備課程,邵曦簡直要操碎了心。

  然而直播間的人其實並不寂寞。

  「悄悄舔屏,真香!!」

  「就這個機位,再放大一點我賞雞腿!」

  「我淮哥在偷看。看那小眼神。【看穿真相】」

  「假裝沒有發現,留點體面謝謝!」

  「喂老公你在這頁上看多久了?上面是有錢嗎?你倒是翻一頁做做樣子啊!」

  「這麼想打牌的嗎?讓我陪你啊!」

  「魏淮這人設是徹底崩了。」

  「人設是媒體和黑子給的,我們淮哥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有人設了?」

  「不就是在裝逼嗎?這也好吹?」

  「黑子還來我們淮哥的直播間,不是找罵就是有病,自己認領早滾不送。」

  「覺得淮哥有點委屈,不是真想打牌。」

  「同意。我打不打是我的事,可你沒邀請就做出一副我會拒絕你的姿態太醜陋了。」

  「就三個白蓮,還在那裡擠眉弄眼,當別人瞎啊,別管他們,刷批禮物洗洗眼。」

  「小心說話,別又被截圖了。」

  因為魏淮在獨自看書,而何鷺江跟雷元琪無良地撒狗糧,杜滄晴在三人組裡變得非常尷尬。

  她快要撐不住了,終於開口道:「淮哥,我有點累了,你打牌嗎?」

  邵曦上半身明顯動了一下,挺直腰背,矜持拒絕道:「不用了。謝謝。」

  何鷺江陰陽怪氣地笑道:「淮哥怎麼可能跟我們打牌?」

  雷元琪咳了一聲,大約是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勁,何鷺江又補了一句:「在淮哥眼裡我們大概就跟小孩兒在玩一樣吧?他要忙著充實自我,怎麼會浪費時間在這種平民娛樂上呢?」

  「臥槽怎麼個意思?」

  「這貨又發瘋了?」

  「炒人設炒瘋魔了吧,真以為自己有多少斤兩?」

  邵曦抬起眼皮,直直掃了過去。

  是時候該給粉絲們表演一下真正的技術了。

  真是一個小貼心,她本來還是挺不好意思的。

  邵曦合上書,高大的身影站了起來。

  魏淮的臉,不笑的時候顯得特別嚴肅。見她走過來,三人變得有些局促。

  杜滄晴主動起身讓座。

  雷元琪鼓掌說:「淮哥會打牌嗎?我壓力好大啊。都不敢叫地主了。」

  邵曦根本沒理他,將書放在桌角,坐下後把桌上所有的牌都收了起來,快速碼齊。

  雷元琪見她不回應,還有些尷尬,緊跟著就被她的動作驚呆了。

  攝像的鏡頭也快速對準她的手。

  魏淮的手非常漂亮,纖長白皙,骨節分明。

  她用拇指跟無名指扣彎牌面,開始洗牌。

  那手法相當老練,撲克牌連成虛影,從兩遝歸成一副。

  隨後表演的是花式洗牌。說是洗牌更像是魔術。紙牌在左右手中間變換位置,簡直看得人眼花繚亂。

  最後碼齊隨意一揮,打開一道完整的扇形。翻過來將牌面向上,記住所有的順序。看過後重新翻回來,蓋到桌上。

  手掌覆在上面,整齊鋪成一列。

  牌桌上寂靜無聲。

  邵曦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

  像一發信號,三人整齊劃一地抬頭。

  雷元琪抽了口氣,乾笑道:「原來淮哥還是專業的?可是鬥地主是要先打牌。你們玩個鬥地主嗎?」

  邵曦還是沒有回答。

  她伸出手,從鋪平的牌面中抽出四張牌,翻開,甩到中間。

  四個花色的A。

  再抽出四張牌。攤開。

  四個2。

  然後是四個3……

  直到將大小王也翻出,一副牌沒有任何差錯地按照順利被理清楚。明明白白地攤在桌子上。

  三人全是愕然。

  一雙漂亮的手再次出現在視野中,指節朝下,輕輕叩桌。

  三人恍若初醒,再次將目光從牌局調轉到她身上。下意識地收斂氣勢,屏住呼吸。

  邵曦慵懶地靠在簡陋的鏤空木椅上,卻硬生生坐出了一種王座的霸氣。看見三人表情,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雷元琪乾澀問道:「這是魔術嗎?還是出千?淮哥你真是什麼都會。」

  邵曦站起來,拿過桌角的書,看著何鷺江抬高下巴,吝嗇開口一樣地吐出幾個字:「這是智商的碾壓。」

  她按捺住讓粉絲刷666的衝動,但沒能抑制住嘴角的弧度。轉過身鬆了鬆領結,腳步輕快地回自己的座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0:45 AM

第六十六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03

  一句智商碾壓,被粉絲們解讀出一百零八種涵義。

  但隨後那個壓抑的淺笑,以及扯領口的姿勢,讓一切都變得不重要。

  重要的是帥,且很帥。

  「翻譯一下:我是不屑於跟你玩的,以免襯托得你們像個智障。」

  「爸爸帥哭我了!」

  「我要珍藏我的老公!」

  「淮哥不要偷笑,我允許你正大光明地嘲笑他們啊!」

  「我保證淮哥笑了,看這得意的唇角。以為我沒看見嗎?」

  「請裝作沒有看見!照顧一下他啊!裝得很辛苦的好嗎?」

  「為什麼做淮哥的粉絲要裝作什麼都沒看見哈哈哈!」

  「我說何鷺江那女人是不是有病?」

  「怎麼沒人說不尊重女性?都不習慣了要,黑子們不上班嗎?扣工資!」

  「不就是裝逼嗎?都洗完牌了,還翻過來看,那洗牌有個毛用啊?擺明了是裝逼啊!」

  「舞臺給你,你裝個給我看看。」

  「要想裝好這個逼,首先是要帥啊。如果你有這種神級顏,你摳鼻屎我都給你打call。」

  「說明我淮哥是個天才沒錯吧?黑子不說我都沒注意。謝謝黑~」

  「謝謝黑~」

  「真是粉隨真主,裝什麼啊?」

  楊哥看著直播間裡的評論,仰天長舒一口氣。身心都得到了淨化。

  厲害了我的寶!

  很好,他死而無憾了。

  這才是人生啊。

  他扭頭跟助理說:「今天節目結束之後,你去跟節目組要幾張圖。角度挑好看一點,你懂的。」

  助理忙不迭點頭:「懂的懂的。」

  另外三人則有些失態,場面是肉眼可見的凝固。

  何鷺江的手在桌子底下狠狠握住,卻還要因為鏡頭,做出強顏歡笑的表情。

  導演在幕後做了個手勢,廚房裡的蕭灑立馬出聲喊道:「吃飯啦!」

  隨後跟郭立青端著餐盤出來,及時拯救了客廳的氣氛。

  楊哥跟導演耳語了一句:「等等,我們去補個妝。」

  然後朝著邵曦招手。

  幾人出了別墅,將麥關了。化妝師給邵曦整理頭髮,楊哥就興奮問道:「你什麼時候學會的魔術?」

  邵曦還沒給出回答,他就自己應道:「哦我懂,演員嘛,你會什麼都不奇怪,畢竟你是男神。是神啊!」

  如果你會得不夠多,說明你演得不夠多。

  邵曦點頭。滄桑地笑了一下。

  當初她的經紀人縱觀網上美人,說痞帥類型的人設還是比較稀有的,可以走娛樂圈清流路線——當然更大可能是走成泥石流。

  痞帥一不小心就能演成小太妹,容易拉黑不說,還很難吸引到成熟的粉絲,有點基礎的女藝人都不敢嘗試。經紀人本著她也不紅,最多添點黑歷史的想法,讓她去試個毒,暫時看看成效。

  反正有熱度總比乾蹲著強。

  邵曦就去學了點牌術,雖然無甚卵用,但看著效果驚人。

  結果還沒等正式上場,這個人設被經紀人給了另外一位新人。

  邵曦簡直了。沒背景連人設都能被搶。她看穿了這個世界。

  想想後來經紀人給她定的人設是啥……嫺靜良妻。

  是的。

  這人設不崩,她都不姓邵。

  不過沒關係,她平時曝光度不高,再學幾門手藝,說不定就可以改走全能神秘路線。

  楊哥在一旁癡迷地刷手機,間或抬起頭提醒兩句。一張娃娃臉笑起來之後變得更圓潤了,顯然是很高興的。

  邵曦反思了一下,怕自己的行為跟平時會有出入,於是委婉地詢問楊哥:「我剛剛有哪裡做得不好嗎?」

  楊哥渾身一顫,眼睛裡迸發出耀眼的光亮,頭頂的呆毛跟著抖動,舉起手,似乎要用生命起誓:「不!你做得非常好!」

  他太高興了,我的寶你終於幡然醒悟重新做人!他的職業道路也可以重生了啊!

  邵曦謙虛道:「還行。」

  「保持住,不要崩!」楊哥說,「粉絲反饋都很好,近段時間你被黑得太慘了,他們跟著你吃了不少苦。你還是要適當的刷臉,給他們能出去顯擺的機會。憋久了還是要抒發一下的。」

  邵曦瞭解:「嗯。」

  化妝師收手,點頭說:「很好,我們淮哥一上屏幕就是美如畫,瞎了眼的人才以為你真會flop。剛剛何鷺江的化妝師還說我從不給你改造型,我擦……」

  「好了好了,這個我們在群裡慢慢說。裡面要吃飯了。」楊哥忍住想撫摸她臉龐的衝動,催促著道:「去吧,淮哥。我們以你為榮!」

  ·

  邵曦回到別墅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吃飯了。

  蕭灑人如其名,平時就很有老大姐的作風,看資料現實中跟魏淮關係就比較好。

  她指了指旁邊的空座,笑道:「老魏,怎麼補個妝要這麼久?麵我已經給你盛好擺這兒了。」

  邵曦走過去坐下。

  蕭灑又說:「我跟立青都是第一次做飯,你看著點評價啊。」

  郭立青在對面憨憨一笑:「起碼安全跟衛生是可以保證的,我們什麼有殺傷性的調料都沒放。」

  邵曦拿起筷子。

  兩人做的是麵,說實話賣相不佳。

  那麵過粗過厚,沒擀平。表面毛糙,麵沒和好。

  配菜應該是青菜跟黃瓜,還放了番茄跟炒雞蛋。紅黃綠跟個信號燈大雜燴似的。

  明明素菜勾的湯起碼應該清澈才對,但顏色卻更似土黃,還渾濁黏稠。

  按照邵曦的經驗,是放了豆瓣醬,麵上沾了太多麵粉,麵湯跟湯底又沒有分開。

  可以看得出來是新人。

  她已經預想到這碗麵最終的味道。

  能吃。無毒。

  她可以的。

  邵曦吃第一口的時候,就悔了。

  她不知道魏淮這身體怎麼回事,五感特別發達。之前坐那兒看書的時候她就感受到了,聽覺跟視覺像帶了外掛一樣,沒想到味覺也是。

  這一筷子下去,她吃出了各種混雜的味道,簡直提前抵達天堂,臉色瞬間陰沉。

  楊哥看見,心「咯噔」一聲墜下,站起來又快速蹲回去。無聲大喊完了!

  這種綜藝節目,就算再難吃的東西,也得說著好吃然後狼吞虎嚥地吃下去。尤其是魏淮來之前,前面三個藝人都已經吹完一通彩虹屁。

  但魏淮對吃的東西真的特別挑剔,有時候寧願餓著也不吃飯。

  這餓壞了可怎麼辦啊!

  邵曦左手捧住碗,又艱難地吃了一口。

  胃部一陣反嘔。她忍住了。

  「試毒呢你?看得我都要哭了。」蕭灑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主動說:「不好吃就別勉強,你這麵都已經坨了。誰讓你剛才在外面磨蹭那麼久的,可怪不了我啊!」

  楊哥心裡大叫女神,出去後我就是你的粉了!

  他在鏡頭外對蕭灑的經紀人做了個拜謝的姿勢。對方經紀人揮了揮手。

  何鷺江見狀說道:「太浪費了,才吃了一口。我覺得還挺好吃的呀。」

  蕭灑用力點頭,反省自我:「是是是,我下次一定珍惜食材。今晚回去就載兩張食譜好好研究。畢竟是要養活一大家子。」

  郭立青跟著解圍說:「給我吧,正好我還沒吃飽。」

  何鷺江笑說:「郭大哥也覺得好吃吧?」

  「能吃就行。」郭立青沒什麼感情地說,「我經紀人讓我節食減肥,現在我吃什麼都是肉的味道。」

  這話就是在胡侃了。

  他走的是鐵漢路線,最近正在健身,一身健壯的肌肉,怎麼可能減肥?

  「挺好吃的,湯的味道不錯。」邵曦一板一眼說,「各食材融合得很好。」

  蕭灑捂著嘴噴笑:「哎喲老魏你別這樣。弄得好像我們在逼良為娼。我們這裡支持的民主,可以實話實說的。」

  杜滄晴跟著淡淡說了一句:「口味問題嘛,因人而異。」

  何鷺江說:「淮哥就是講究,不過我們這裡可找不到什麼大餐。還得過一天半呢,導演不允許外帶零食,你可怎麼辦?」

  好不容易有蕭灑幾人調和,場面不會太乾。

  導演連忙舉了個牌子,雷元琪順勢將話題轉到別的地方。

  「我小時候就是在鄉下長大的,那時候我的零食就是番薯乾……」

  ·

  直播間裡的粉絲有秩序地活躍氣氛。

  「郭立青這個傻大個!愛你哦!」

  「蕭灑姐姐可愛~」

  「淮哥說好吃的樣子可愛,是時候祭出我的表情包了!【向生活妥協】」

  「魏淮裝逼過了吧?那麼端著來參加48小時幹嘛?誰不知道這是個鄉村體驗節目?他來這裡當小公舉?滾吶!」

  「我看淮哥吃得都快哭了,他是真的受不了。」

  「是個粉都知道淮哥挑事,我們願意寵著關你什麼事?」

  「我就喜歡淮哥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怎麼著的?」

  「我不關心黑怎麼想,我只想知道淮哥晚上吃什麼?餓著肚子怎麼睡覺啊?!經紀人快上啊!」

  「這種人到底有什麼好崇拜的?不就是金錢養出來的廢物嗎?除了挑剔裝逼,沒一點生活能力。」

  ·

  幾人討論到鴨崽到底是吃什麼的時候,邵曦緩緩站了起來,走向廚房。

  攝影師連忙跟進去。就見邵曦背對著玻璃門,在向上挽自己的袖口。

  那背影莫名有些光輝。

  「難道你還會做飯?!」

  蕭灑先一步喊了出來,語氣裡全是驚恐。

  眾人齊齊停下筷子,望向後廚。

  蕭灑跟郭立青做麵條的時候,因為扣不好水量,最後又加麵粉又加水的,將一整袋麵粉都霍霍了進去。導致現在料理臺上還剩了一大塊的麵團,用塑料袋包著。

  邵曦切了一塊麵團,往料理臺上灑了點麵粉,開始揉麵。

  她做飯的樣子很認真,攝像拉近鏡頭,給了她一個特寫。

  唇角輕抿,白熾燈的光線從上方照下,翹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鼻翼微微翕動,一用力鎖骨的線條就會緊繃。

  跟拍攝像的腦海裡突兀地出現了一句他粉絲的評價。

  該……該死的美味?

  呼——他自己都打了個寒顫。

  但認真的男人更有魅力,這句話的確是真理啊。

  邵曦並沒察覺機子後的人的緊張,有了些手感後,去拿前面的擀麵杖。

  現在幾乎家家都有麵條機,沒幾個人會用擀麵杖。別墅裡當然也有。但導演要看的就是藝人們手忙腳亂的樣子,當然不會給他們。

  她身高太高,需要彎下腰,才能配合料理台使用。

  攝像後退一步,邪惡地將視線微微下調,對準她的屁股。

  邵曦並未察覺。

  麵團在她的推拉下不斷擀平,擀薄,然後趨向一個完整的圓形。

  蕭灑追出來旁觀,見狀大聲喊道:「立青!立青別吃了!快來看神跡!」

  郭立青說:「你的麵要坨了。」

  「啊!」蕭灑想起自己的麵,只能依依不捨地跑回去吃飯。

  攝像一直在懟著她的臉拍,花式展現她的身材跟五官,等勉為其難地將鏡頭分給麵團,才發現麵已經擀好了。

  那完美的形狀,竟然不是特效做的。

  邵曦拍拍手,將上面的麵粉拍下去。扭頭看見攝像在機子後面對她大力比贊。淡淡點頭。

  嫺靜良妻,不是吹的。

  她動作很俐落,在煤氣灶上燒了一鍋水。拿起旁邊的胡蘿蔔洗淨。切了一點用來調色。

  再拿過包心菜,熟練地切絲。

  那「鏗鏗」有節奏地落刀身,讓人聽著身心舒爽。有條不紊的操作,簡直跟演練過千百次一樣。

  那邊水正好開了,氣泡一個個地冒上來,將蓋子不斷向上頂開。邵曦看也沒看,撈起麵倒了進去,用筷子快速攪和一圈,以防黏連。

  然後另外拿了個鐵鍋,上火倒油,爆香蔥蒜。

  那味道飄出了廚房,一路傳到客廳。

  然後世界變了。

  幾人面前的混雜湯麵在映襯下變得寡淡無味,難以下嚥。

  攝像立馬將鏡頭對準了他們的碗。

  那青青紅紅的喲,都是些什麼東西?

  「魏淮!」蕭灑將筷子拍到桌上,憤怒喊道:「魏淮你這是在引人犯罪!導演!他憑什麼什麼都會?他在打擊我做人的熱情!」

  郭立青哧溜哧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將碗裡的麵吃了乾淨,然後從櫥櫃裡重新翻出一個碗,端在手上,殷勤地看著邵曦,對她展露自己雪白的牙齒。

  邵曦手在空中停滯片刻,還是給他盛了一碗。

  郭立青端近到臉前,吧唧了下嘴。

  明明只是一碗普通的炒麵,但就是太香了。

  色澤油量,細膩濃香,完全看不出跟他們的麵是同出一胞。

  他吃了一口,誇張地瞪大眼,一副即驚訝又無辜的表情說:「原來我倆做的麵真的很難吃。」

  蕭灑一臉嫉妒道:「你是飯桶嗎郭立青?」有本事分她一個胃啊!

  她低頭看著還剩半碗的麵,擺出一張要哭的臉:「我想……我想浪費糧食……」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1:00 AM

第六十七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04

  直播間的粉絲們跟著哭了。

  「我!不!餓!QAQ」

  「好好吃的樣子!」

  「臥槽想吃!」

  「蕭灑把我說的話都說了,我們還能說什麼?」

  「我做人的熱情依舊高漲,因為我還要去愛男神呀!他需要我的愛!」

  「人生新目標,吃到淮哥的飯。」

  「好奇,所以男神休息日的時候都在幹什麼?」

  「剛才說他沒有生活能力,金錢養出來的廢物那個,有本事出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不廢。」

  「黑子怎麼那麼可愛,黑一次我淮哥就點亮一個技能。繼續加油不要停啊!」

  「所以淮哥不是挑剔,我們淮哥是真嫌棄。」

  「對比起來,誰才是真無能哦?娛樂圈裡幾個人會做飯?」

  「小心說話,不要拉踩,別被帶了節奏。大家都很棒,當然在我心中男神最棒!」

  「男神的屁股也很棒,回味【舔嘴唇】」

  「前面那個小心,我搞刀片批發的。」

  「剛剛誰說就喜歡他不食人間煙火的?」

  「淮哥是什麼樣我就喜歡什麼樣,沒聽說女人都是善變的嗎?」

  「一個性犯罪明星的粉絲,我特麼笑死哈哈哈!」

  「……」

  楊哥刷到一半,邵曦正好端著兩盆麵出來。

  眾人,乃至躲在角落的導演都緊張了起來。

  楊哥收起手機,感動得淚光閃閃。

  「謝謝你淮哥,給你做經紀人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一隻邪惡的手跟著抓住瓷盤,那位中年男人說:「我是導演。魏老師適當討好一下導演,有助於增強綜藝版節目的播出效果。」

  跟著後面的攝像小小聲說了一句:「那不是更應該討好我嗎?」

  後期:「你們把剪輯的位置放在哪裡!」

  綜藝是後期的天下啊!

  邵曦沒管他們。

  杜滄晴說:「那明天我們的行程可以定了吧?淮哥可以幫忙做飯,其他人進鎮子裡賣東西?」

  楊哥站起來,對著他們大揮手臂,做了個「不行」的手勢。

  魏淮的粉絲反應很激烈,幾乎在杜滄晴出口的瞬間就刷了無數的「不」。讓魏淮給何鷺江等人做飯,這是要崩人設的好嗎?

  邵曦冷著臉說:「不行。」

  杜滄晴被正面駁了面子,只能順勢問道:「為什麼?」

  邵曦本來想照著霸總的路子說,因為我只給我喜歡的人做飯,但是一轉眼看見郭立青,還是改口說:「我不給不喜歡的人做飯。」

  這個不喜歡的對象,在這期節目裡可以說是很清楚了。

  原本將他們湊在一起就是為了搞事,只是魏淮的性格根本讓人找不上茬,導演本來以為無望了,沒想到峰迴路轉,還是盼來了他想要的這一天。

  郭立青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拍肚子:「這說明我是被喜歡的那一個。你們繼續加油。」

  「我們把老魏貢獻出去,何愁不能發財致富?留在家裡金屋藏嬌,純粹是一種浪費。」蕭灑拿過餐巾紙擦嘴,「明天的事情反正是導演安排,我們還是先吃飯吧。」

  ·

  節目組給他們排出了一個小時的時間作為晚飯跟家務,幾人也安靜地吃飯洗碗,然後打掃了下客廳。

  這一段挺無聊,直播間裡的人大部分掛機,冷清了不少。

  「這節目向來坑,為了爆點不擇手段,有點擔心明天。」

  「今天都沒過完呢還明天?下午沒安排晚上肯定會有麼蛾子。我等著不走了。為淮哥堅守!」

  「他們請淮哥過來,花了大價錢,我敢保證要問余涼的事情。就不知道會放在節目結束,還是節目開始。」

  「等節目結束估計熱度都退了,打鐵還是要趁熱啊。」

  「這女人怎麼還不涼涼啊?每天戲多,吸淮哥的血想迎來二春?話題度是有了,但是哪個節目敢請她我絕對永黑。」

  「一個三十六線神經病,人家一春都沒有過的。」

  「其實我想聽惹,我不信淮哥會那麼低品味,真找上那個壽星公。」

  「我也是服了你們這群腦殘粉了,現在該被譴責明明是魏淮,就因為他是偶像,反過去各種侮辱女性。你們媽是怎麼生下你們這群禍害的?粉了個男人就忘了自己也是女人?祝福你們將來也碰到這種事。」

  「擦,黑子不下班的嗎?」

  「我現在就在粉黑之間猶豫,說真的不想相信,三觀幻滅太痛苦了。」

  「相信淮哥吧,我覺得他眼神裡的正義不是騙人的。那些媒體連篇鬼話自我高潮,我就等他回應。」

  余涼就是那個跟著魏淮上酒店,先暗示戀愛不成,又改口說魏淮性騷擾的人。

  果然在晚上八點的時候,導演將眾人召集在挪空了的活動室裡,宣佈今晚的安排。

  「這次的遊戲活動是,真心話和大冒險。」

  他手上拿著一遝已經配好數量的撲克牌:「那就抽鬼牌吧,都知道怎麼玩吧?誰留到最後,就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說完又加了一句:「不允許出老千啊魏老師,那麼多攝像機在看著你。節目組來洗牌,杜絕黑幕。」

  說到比運氣的事情,沒人能背得過邵曦。

  節目組將分配好的牌放到中間,每人隨機選一堆。邵曦拿了最遠的一副,然後一絲不苟地開始理牌。

  不出所料,開場鬼王就在她手上。

  邵曦不動聲色地將牌收起。

  隨後的按順序抽牌,讓她再次深刻認識到自己見了鬼一般的運氣。

  只要鬼牌從她手上被抽走,第二輪必然重新回到她手上。

  直播間裡的人直呼這種巧合看著都覺得是作了弊。

  在命運的安排下,魏淮毫無懸念地成了最後留下的那個。

  她看著小丑的牌面,忽然慶倖,還好當年沒買老道那張十萬塊的護身符。都特麼是騙人的,即便死了這股厄運依舊相隨。

  邵曦開口:「真心話。」

  導演組驚呆了。

  一來就可以玩大的了嗎?

  另外五人面面相覷。

  還是邵曦主動說:「誰先問?」

  導演說:「那就從何老師那邊開始,順時針吧。」

  何鷺江一定不要讓他失望啊!

  楊哥站起來捶了捶腿,很是緊張。雖然知道魏淮可以應對,但看著自己的藝人被欺負就是受不了。

  這無恥的節目組!

  何鷺江咬了下唇,然後笑道:「就是關於最近你被討論得最多的一件事,淮哥有什麼想怎麼解釋的嗎?」

  攝像立即將鏡頭縮小,調成特寫。

  邵曦已經切入戰鬥狀態,沒有絲毫難堪的表情,只是淡淡說道:「該我的我都說了,其他子虛烏有的事情,沒必要解釋。下一個。」

  眾人看向蕭灑。

  既然都已經提到了,再岔開話題反顯得欲蓋彌彰。蕭灑大方笑道:「那我就接著問了啊。我悄悄八卦好久了呢,余涼說的是真的嗎?」

  邵曦簡單道:「假的。」

  下一個雷元琪問:「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嗎?如果是假的之前為什麼一直不解釋?」

  「如果是真的請她告,我可以在法庭上跟她對峙。至於證明?呵,我記得我國法律是需要原告證明被告有罪,而不是被告需要證明自己無罪。」邵曦帶上一點慍怒,「看不慣我的人一直很多,難道我要跟每個人解釋?我的本職工作是演員,不是水軍。」

  輪到郭立青,他有點卡殼了。

  邵曦帶著殺氣看過去。

  「你別這樣看著我,我有點害怕。」他打了個寒顫,問道:「我們是朋友嗎?」

  邵曦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可以是。」

  郭立青滿足了。

  導演幽怨地看向郭立青。

  這個傻大個兒不頂用啊。

  太遺憾了沒能問出關鍵的爆點。

  杜滄晴也問了個不輕不重的問題,緊跟著是第二輪抽鬼牌。

  留到最後的依舊是邵曦。

  那股不信邪的脾氣就快冒出來,邵曦的手按在馬夾的紐扣上,後背一靠,生硬道:「問吧。」

  「淮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都問了,那我就替媒體問個清楚了。」何鷺江狀似自然地說,「為什麼你要帶余涼去酒店呢?前臺說看見你扶著她上酒店,這個證據是真的嗎?」

  邵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意味深長地盯著她。

  現場跟燃了火藥一樣。現在是呲呲地跳著火星,再不一會兒似乎就要爆炸了。

  在何鷺江如坐針氈的時候,邵曦終於出聲了。

  「我只是扶她去酒店而已,其餘帶有主觀色彩的形容,我不承認。」邵曦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溫不火道:「她先說自己是我的女朋友,但我跟她並不熟。緊跟著又說我犯罪,可是既不去報警也不去起訴。反復無常邏輯不通,至於之後又胡說了什麼,我沒有興趣關注,所以不知道你到底要問什麼。」

  「我不想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她會有什麼目的,我還以為大部分的人都能分辨。」邵曦目光掃向蕭灑,「還有問題嗎?」

  雖然她沒有親自經歷過魏淮事件,但她看過網上上百篇的分析,結合娛樂圈內部人脈的情報,推導出了大致的過程。

  估計她比魏淮本人都要瞭解發酵的經過。

  然而她畢竟沒有十全的把握,還是不敢說得太詳細,以免給人抓住把柄。

  何況,現在余涼不在,她不適合公開推導過程。這種事情本來就很難拿出證據,敘述方面的偏向引導,反而會給人留下不良的感官。

  這問題明顯是個坑,她只要給出態度就行。

  而且,她可以肯定,魏淮絕對是個好人!

  圈子裡這樣的好人不多了!

  何鷺江狠狠咬牙。

  就是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讓她覺得無比諷刺。好像他是在對自己說——我不想在你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

  回憶起之前魏淮對她說的話,心底那種想要大肆破壞的欲望就蓬勃而起。她深吸一口氣,端過旁邊的水大口灌下,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

  等她放下杯子,重新擺出笑臉,已經輪到雷元琪發言。

  雷元琪問:「媒體最近發了很多關於你的新聞,為什麼你一件都不回應?」

  邵曦冷笑:「有本事指名道姓,我會讓工作室發律師函。縮頭縮尾搞代稱玩暗示的,我還要給他們眼神?」

  她說得過於坦蕩,加上一身正氣,莫名帶了股氣場,三言兩語就能使人信服。

  直播間裡一片歡騰。

  「對!淮哥說得對!」

  「啊啊啊我信了!」

  「媒體一件證據都拿不出來,光在那裡車軲轆,我就說肯定是假的。」

  「狗仔啊,要真能拍得到還私藏?都在分享瞎編的故事。」

  「這次真的是被水軍給陰了,沒想到路人這麼蠢急著站隊,淮哥辛苦了。」

  「淮哥你真的太佛了,求求你下次正面回應啊,不是所有人都帶腦子的!」

  「高智商的人大概理解不了弱智吧,你這樣是會受委屈的老公!」

  「縮頭縮尾的王八桌上就坐著一個,說的就是你某雷。」

  「我們家小琪沒說什麼好吧?之前還幫你們澄清了,溜了溜了,魏淮的粉絲太可怕。」

  「澄清的一股白蓮味?可別了吧!」

  ·

  邵曦背負起了洗白的重任,就覺得抽到鬼牌也挺好的。

  對於這種無端的污蔑,額外開個發佈會做個回應,她都覺得太不值當。現在可以名正言順地澄清,還能裝裝逼。太合適了。

  她剛冒出這樣的想法,第三輪鬼王就落到了何鷺江的身上。

  何鷺江一臉無害地眨了眨眼睛,等待她提問。

  畢竟只是一個遊戲,眾人都以為她會保持風度,就聽邵曦問了句:「多少錢能買你閉嘴?」

  何鷺江當場臉色墨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2:14 PM

第六十八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05

  楊哥一下就懵了。

  雖然他的寶說得很對,而且那也是自己想說的,可這是直播,當著何鷺江粉絲的面說,就有點不合適了。要知道何鷺江的粉跟她一樣猖獗,一被沾上就跟牛皮糖似的,黏到懷疑人生。

  魏淮的貴公子形象啊!

  直播間裡的人沒他那麼多顧忌,全是一副恨不得跑出去放煙花慶祝的模樣。

  「內容引起舒適。滿足。今晚可以好好睡覺了。」

  「我特麼想說這句話很久了!!何鷺江一直叨逼叨的粉絲還說什麼人家耿直,耿直泥煤啊這年頭沒教養都能洗成耿直你咋不上天呢?」

  「哈哈哈淮哥你這樣是會單身的你造嗎?」

  「如果女友是這種人,請保持單身。【認真臉】」

  「眾籌買何鷺江閉嘴。如果我這個刷上熱搜會怎麼樣?」

  「雖然很爽但還是表示,會被罵的。大家準備一下控場。看看對方會不會潑黑水。」

  「寂寞的夜就想上網控場,今晚不睡我也等著他們。」

  「我就知道我淮哥只是不想理,但他可杠著呢!」

  楊哥好糾結。

  怎麼辦?真是……又舒爽又憂心。一般人是打一棒給顆糖,淮哥這糖棒齊下的,怎麼算啊?

  他很快安慰好自己。魏淮一向不需要他操心。粉絲包容性高,路人本質心理慕強,他只要保持住實力,小風小雨打不倒他。

  如今黑點這麼多,不過再加一個愁什麼?

  這樣想,楊哥滿意地擼了把頭髮。他能在娛樂圈混到今天,靠的還不是心理素質?

  前方何鷺江臉色青白交加之後,一下拍桌站了起來。脆弱的小木桌「嘎吱」一聲響,頑強地挺住了。

  杜滄晴倉鼠受驚似地向後縮去,無措看著二人。

  這種修羅場啊!導演雞賊地想,這段可以進廣告。投資方會愛上這個節目的。

  雷元琪扯了下何鷺江的衣角,何鷺江冷聲問道:「你什麼意思?」

  蕭灑猶豫著要不要救場。她是覺得這種情況魏淮自己處理會比較好,而且憑他的情商,應該能夠圓過去。不至於在節目開場,就給自己找這麼一個罪受。

  就見魏淮抬手扶住額頭,似有似無地歎了口氣。

  霸總人設絕不能崩。

  欺負,是不可能被欺負的。

  雖然魏淮有說過不要為他激化矛盾,但何鷺江跟他之間的矛盾屬於歷史遺留問題,這次對方先發難,她不可能繼續忍著。

  泥人還有三分氣,魏淮又不走佛系路線。

  邵曦自己說話都沒這麼謹慎,為了扮演好魏淮,自認為已經將深思熟慮做到了極致。

  做演員真是很辛苦的。

  邵曦放下手,眼睛裡一片通紅的血絲,顯得有些疲憊。眼神裡帶著危險的審視,還有股諷刺的味道。

  「準確來說這句話不應該是對你說的。」她聲音低沉,沒什麼溫度,明顯正為此而感到不悅:「不過你確實讓我感受到了極大的冒犯。」

  她手指焦躁地敲著桌面,將節奏帶往更為嚴肅的風格。

  「你指責我?」何鷺江面皮抽動,「你以為你沒有給我帶來冒犯嗎?」

  「那你現在應該知道,公開場合質問不合適的問題,是一種多麼失禮的舉動。尤其是在接二連三,還帶有主觀性描述的情況下。你不是警察,不是媒體,也不是我的粉絲。」邵曦站起來,身高超過了她,也帶上一種壓迫性:「你是女士,但沒有無禮的特權。」

  何鷺江氣得牙關打顫。

  「老魏,這兩天被媒體跟經紀人念煩了吧。」蕭灑指著外場的經紀人道,「楊哥,收斂一點啊。」

  楊哥做了個告饒的動作。

  氣氛依舊沒有任何的緩解。

  蕭灑要拉邵曦坐下:「你這樣站著的機位會把我拍得臉大。老魏快點坐下!」

  「關於讓你閉嘴的話我可以道歉,你可以繼續暢所欲言。」邵曦說,「不過我想關於我的問題你應該已經問完了,我先回房間了。」

  她禮貌地點了下頭,拿回自己的書,繼而大步走出房間。

  楊哥從攝像盲點走出來,快步追上去。

  攝像鏡頭掃過全場。

  蕭灑抿著嘴唇勉強笑了下。

  等外面沒了聲音,郭立青才縮著脖子,小聲說:「每次玩真心話大冒險都會玩崩。所以這個遊戲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導演默默回答了一句:是收視。

  何鷺江發出聲抽泣,捂著鼻子哽咽地說了一句:「我也回房間了。」

  導演在心裡為她比了個贊。

  如果何鷺江跟魏淮還繼續留在房間裡抽鬼牌,那場面絕對會詭異到趕客。在各種顧忌下,真心話也沒什麼看點了,導演自己都會叫停。

  現在兩個人離開,可以互相來一番走心,交流自然順暢地進入新階段,剪輯的素材也能多出不少選擇。

  綜藝最怕的就是沒有爆發沒有進展。這一屆的演員都很優秀啊。

  雷元琪自覺站起來說:「我去看看何姐。」

  這下活動室裡只剩下三個人。

  郭立青問:「我要不要也去安慰一下淮哥?」

  蕭灑失笑說:「他不需要。懟就懟了,罵就罵了,可能覺得有點煩人,但不會因為無所謂的事情難過。」

  「你們兩個很熟吧?」

  蕭灑點頭,趴在桌上說:「我們合作了好幾部劇。他雖然看起來比較冷,但實際上是個很熱心的人。你向他請教問題的時候,他都會不藏私地告訴你。只是因為他出道早,被很多人叫前輩師兄,所以大家就忽視了其實他還很年輕。對他過於苛刻,我覺得是不公平的。」

  杜滄晴靦腆地笑了笑:「我也想跟他合作。」

  蕭灑:「那你要小心一點,他凶起來真的會很凶,剛剛那樣都不算什麼。在片場拍戲的時候,如果你不認真,被他看出來了,他會罵到你懷疑人生。就算不罵你,光用他的那種眼神,也能讓你無地自容。」

  郭立青順勢說:「這就是媒體說的耍大牌嗎?」

  蕭灑聳肩,認真說:「誰知道呢?我合作過幾個年輕演員,說實話他們成功得太簡單了,好像做偶像就可以,不知道真正的努力是什麼。就會覺得其他人太嚴厲,然後受不了。我不罵他們不是因為我脾氣好,是我怕麻煩。他們將來會醒悟還是會摔跟頭,跟我沒有關係,所以怎麼教他們是導演的事,我只記得我自己是個演員。」

  她非常明顯地要幫好友說話。

  「你看他在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要做老油條肯定可以。可是怎麼說呢,要做好被人討厭的準備,真的是需要勇氣的。我不知道其他人對他的評價是基於什麼,反正他對我說的話,我會很願意聽。」

  郭立青極其贊同地點頭。

  氣氛轉向舒緩,蕭灑為魏淮說了些好話,然後聊到別的地方。畫面再次和諧起來。

  製作組給三人冠上新的名號——佛系吃瓜組。

  魏淮的粉絲們湧進蕭灑的直播間,跟找到組織一樣嚎啕大哭。

  「我愛你蕭灑姐!」

  「終於有人站出來為我淮哥說話了!我哭了!」

  「說的很中肯啊,我淮哥就是一個認真工作努力做事的人,結果被黑成這樣,這個社會到底是怎麼了?」

  「感天動地的真友誼,謝謝瀟灑姐!」

  「追星追出了個親爸,我真特麼給腦殘粉們服了。」

  「不用謝,我女神就是這麼耿直。為友誼乾杯。」

  「看來只要會抱團,什麼黑點都能洗得清。何鷺江不過就是多問了兩句,淮狗還有一點風度嗎?」

  「誰先咄咄逼人的你是瞎還是聾?」

  「……」

  那邊邵曦進了房間,楊哥緊跟著擠進來。

  邵曦說:「把手機給我吧。」

  楊哥遞過去:「你要看直播嗎?」

  「對。」

  楊哥遞過去,又趴到門邊偷聽外面的動靜。

  他說:「何老師好像回房間了。」

  邵曦坐回她的單人沙發,不置可否地「嗯」了聲。

  楊哥拖了張小皮圓凳到他面前,說:「我覺得你擋不住別人問,覺得煩就開個記者會澄清一下。這件事情到現在,已經鬧得很大了。」

  邵曦想這可不是她能決定的。

  她說:「單方面聲明,還是會有人不相信。對方又沒有證據。以後這樣的事一件接一件該怎麼辦?」

  楊哥:「有時候這種措施還是很有必要的。有一次但不會有第二次。」

  邵曦敷衍道:「明天再說吧。」

  今晚魏淮應該就回來了。

  邵曦反正沒事情做,就在這裡跟粉絲們互動。

  攝像也把機子固定起來,然後坐到旁邊休息一會兒。

  邵曦回答裡面的問題說:「我沒有生氣。就是到了新環境,沒有休息好,所以有點累。」

  「明天我也不知道幹什麼,應該去種菜,或者上山?」

  「我應該會吧?」邵曦說,「我種過花。看過農業頻道的相關節目。」

  「做菜不難。」

  楊哥插進來說:「淮哥只有兩個幫他拿東西的助理,日常生活都是自己整理的。所以網上那些說把助理當奴隸用的,不要理不要信。」

  然後接過手機,給粉絲們洗魏淮的形象,大力鼓吹他的完美。

  只聊了沒多久,時間就到了十一點,節目組通知所有跟拍攝像撤回。一天的直播正式結束。

  邵曦最後對著鏡頭揚起一個笑容。

  「嗯,大家辛苦了。早點睡。」

  「我們相信你!」

  「淮哥我們不辛苦,你一定要注意休息!」

  「我耳朵懷孕了!」

  「好的我同意你的求婚。我們上床吧。」

  「男人,你是在挑戰我的自制力嗎?」

  「淮哥身下死……」

  眼見畫風不對,楊哥直接把手機拿走,並帶著助理離開。

  ·

  房間裡安靜下來。邵曦過去把窗簾拉上。

  說好了晚上回來,可魏淮始終不出現。

  邵曦想上廁所,又怕到時候魏淮回來跟自己生氣。在沙發上憋到十二點,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趔趄地衝進廁所。

  這種時候問題來了,她是應該站著尿尿還是坐著尿尿?

  ……

  邵曦解開拉鍊,看著米色瓷磚牆面上隱約的倒影,發出一聲感歎。

  沒想到人生中站著尿尿的夢想竟然是這樣實現的……

  這種時候問題又來了。

  是應該抖一抖,還是用紙擦?

  邵曦哀歎。

  做男人真難,面臨著好多選擇。

  邵曦快速解決完生理需求,不敢多看,用水多沖了幾遍,然後刷牙洗漱,最後公鴨一樣仰著頭走出廁所。掀開被子溜進去。

  一天不洗澡,沒什麼的。

  小命還握在魏淮手上,她要自覺。

  頭靠在柔軟的枕頭上,邵曦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睡覺了,經歷了一天的磨難就為了等待這一刻。

  覺得可能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對幸福的追求戰勝了她的求知欲。沒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正在她意識飄離之際,臉上一涼。有股陰風向頭頂吹來。

  邵曦猛驚,一個打挺坐起來,看向窗戶。

  窗簾重新被拉開,一輪殘月正掛在半空。魏淮冷不丁出現在她床前,臉上沉思,不住踱步。

  邵曦抹了把臉:「老大?不是,淮哥?」

  魏淮神色凝重道:「你的身體我還沒找到。」

  邵曦恐慌道:「不……不會吧?」

  魏淮安撫她說:「已經有了大概範圍,沒有時間具體搜查。明天應該能找到。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你暫時待在我的身體裡,沒有危險。」

  邵曦感動道:「你真是個好人啊哥!」

  魏淮按住自己的額頭,問道:「今天錄直播,有出現什麼意外嗎?」

  他一直有股不詳的預感,導致他在做事的途中一直心不在焉。

  「沒事。」邵曦表示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作為對你的感謝,我會為你裝盡每一個逼!

  魏淮還是不大放心:「你都說了什麼?沒說太多事情吧?」

  邵曦擺著手指頭點了點,說:「記不清了,反正兩隻手能數清楚吧。基本上都是他們問我,我簡要地回答一下。」

  她懂,話說多了逼格就掉了。

  魏淮滿意點頭。

  低調就可以了。他的人設就是高冷低調。

  兩人完成了跨次元的對接。

  「哦對了,」邵曦說,「有人問你酒店的事,我這要不要澄清?」

  魏淮:「沒怎麼回事?她鬼上身了我給她做了場法事。你怎麼回應的?」

  「我沒說什麼。」邵曦鬆了口氣,又把自己的回答複述了一遍。

  魏淮誇獎道:「做得很好。」

  邵曦再次保證:「我是專業的嘛。」

  魏淮點頭。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有點不安。

  看魏淮要走,邵曦又問:「明天可能要上山,我穿什麼?」

  魏淮示意她打開櫃子,從裡面指了身跟今天差不多的衣服,只不過更為寬鬆。

  魏淮說:「你的肉身就在這附近,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明天我找到通知你,你直接跟我過去替換。」

  邵曦用力點頭:「好的淮哥!」

  魏淮看了眼時間,說道:「我走了,你還有什麼問題?」

  「我覺得我能克服。」邵曦向他敬禮,「您不在的每時每刻,我都在感謝您!」

  魏淮直接從窗戶飄了出去。

  他站在月光下,透明的身影逐漸凝聚出一點實感。抽出一張符紙,在指間點燃。

  空中響起一道聲音,問:「找到線索了嗎淮哥?」

  「找到邵曦了。」魏淮頓了下說,「但是她的肉身丟了。差不多要死了。」

  「不愧是窮……」對面的人卡殼,無語道:「連自己都能弄丟還有什麼做不到的?這真是最高境界了。666。」

  魏淮:「你再幫我確定一下方向。」

  對方殷勤道:「好嘞淮哥!」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2:28 PM

第六十九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06

  早晨,太陽從厚重的窗簾外透進來。

  一天直播的開始時間,按照規定是八點,但節目組會提前一個小時進行預熱。按照前幾期的尿性,突擊明星睡姿是他們的慣用手段。

  多少男神女神的形象,就是在這個環節被毀掉,最後自暴自棄地走了諧星路線。

  邵曦睡夢中聽到一陣腳步聲,還有幾句刻意壓低的竊竊私語。

  腦海中的弦倏地緊繃起來,掀開被子一個起跳,挺直身軀站到窗戶旁邊,用力揉了把臉,將倦意甩下去。扯開窗簾,目光深邃又毫無意義地眺望遠方。

  清晨的山林,真是生機勃勃啊。

  然後攝像架著機子,鬼鬼祟祟地開門進來。

  邵曦投去危險的目光。

  攝像乾笑著道:「淮哥你已經起來了啊?」

  氣勢足,姿勢有,光線角度好,天生神顏無懼高清銳化。

  她將自己的形象在腦海中立體的回放了一遍,覺得可以。

  轉過身正面對著攝像,摸向頭髮的手忽然頓了一下。

  攝像還在問:「淮哥你洗漱好了嗎?那現在下去吃飯?」

  邵曦冷著臉走過去,單手將他推出門,然後反鎖。

  「臥槽我第一次看見頭髮亂糟糟的淮哥!」

  「淮哥這樣的精緻boy,原來也會睡歪頭髮的嗎?」

  「我以為他會正面躺平然後一動不動直到天亮。」

  「實話實話,那種睡姿的不是吸血鬼就是僵屍吧?」

  「發現頭髮亂的那一刻,表情從天下我有到天崩地裂,我的媽呀怎麼回事哈哈哈!」

  「看到了一百八十斤重的偶像包袱。」

  「我看見了床!從床單扭曲的痕跡可以推導出他昨天睡覺的姿勢,有點激烈哦~」

  「淮哥:失算了!」

  「嘖嘖,魏淮這人設是徹底崩了吧,從冰山美人崩成什麼鬼了?傲嬌二貨?」

  「二你妹!」

  等邵曦洗完臉,楊哥悄悄帶著化妝師上來給她快速上妝,正好到了八點。

  期間她還聽到了隔壁傳來的尖叫。

  杜滄晴早早起床開始準備早飯,默默安排好事情。

  看見邵曦下來,叫了聲:「淮哥,喝豆漿嗎?」

  何鷺江也在。她眼睛紅紅的,還有點水腫,不知道是妝容效果還是真哭了一整個晚上。看見邵曦一言不發,放下碗去客廳了。

  邵曦從杜滄晴手裡接過豆漿,說了聲「謝謝。」。

  「我在他們的廚房裡,淘到了一瓶酸菜。我覺得還挺好吃的,可以夾饅頭。」杜滄晴又端了一盤饅頭過來,「不會不合口味吧?」

  邵曦覺得還行,點頭說:「謝謝。」

  杜滄晴等了半天,發現沒有第二個詞,只能放棄地回廚房。

  邵曦吃完了才想起來,這好像是她的CP?

  ·

  等吃過早飯,導演開始宣佈今日行程。

  「又快到了週末假期,偶像屋的人決定出門野炊。他們各自跟小夥伴選擇了一個目的地,但是身上卻找不出足夠路費。所以在今天太陽落山之前,要賺到足夠的經費去購買材料和車票。大家一起加油吧。」

  「經過製作組對各位成員能力的評估,現在分成下面三組。蕭灑跟郭立青一組。雷元琪跟杜滄晴一組。那何鷺江就跟魏淮老師一組。希望大家好好相處。」

  險惡!

  幾人腦海中自行給導演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這個微胖的男人,難怪他英年早禿。

  他手上拿著三個信封:「三條路線各有不同的安排,現在各組派人上來抽卡。」

  邵曦主動上前抽出一個信封,打開。

  裡面是一幅畫。

  夜晚璀璨的星空下,是一片臨河的石灘,旁邊搭著兩個帳篷,兩個Q版的小人正在快樂地燒烤。

  ……神經病啊。

  她翻過卡片,背面列著需要準備的東西,說明得很詳細。

  寫說可以用長型的陶盆來做燒烤爐,還列出了鐵網、陶盆、煤炭等材料的用量跟價格,來作為參考。

  加上各種食材,零零總總地要求他們在一天之內賺到三百塊錢。

  這個標準太高了,節目組倒不至於真這麼狠。其中的蔬菜和肉類,可以用他們自己能找到的食材進行替換,節目組也會用一定的價格去回收他們採摘的農作物。

  如果實在沒有湊到,還能跟節目組進行貸款,下一期的時候,用勞動來償還。

  反正,就是督促他們幹活就對了。

  有些倒黴的嘉賓,從第一期開始負債滾滾,到最後一期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一代負翁。

  邵曦將卡片遞給何鷺江,兩人毫無交流地站著。

  導演一頭冷汗,暗暗憂愁自己不會真的玩脫了吧?繼續說道:「現在可以決定,你們是要進城打工,還是留下勞作。」

  蕭灑無奈道:「迎賓小姐的工資應該不高吧?可是除了這個我好像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郭立青跟著沉思:「城裡有人需要搬磚的嗎?」

  兩邊的隊伍商量得熱火朝天,邵曦跟何鷺江還是站著一言不發。彷彿有一道冰層隔絕。

  導演瘋狂示意,蕭灑對他翻了個白眼,才開口問道:「老魏,你怎麼樣?進城應聘廚師嗎?」

  進城打工也不是不可以,但昨天魏淮說了她肉身在這附近,讓她等著,她今天不能離開。

  邵曦:「我留下勞動。」

  「不會吧?你真能做農活?」蕭灑揶揄說,「說真的我太想跟你一組了,想看你怎麼栽跟頭。」

  蕭灑看她淡定的模樣,不信邪道:「你別跟我說你會,不可能的!我跟你說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等真上手連哭都沒的地方。」

  導演:「我們屋子的前面有一片水稻田。你們可以選擇上山拔花生,或者是去水田裡割稻子。」

  杜滄晴:「啊水田?那裡面有水蛭嗎?」

  導演壞心道:「說不定呢?」

  杜滄晴當下決定要進城。

  幾人分配完畢,邵曦主動過去拿起一個尼龍大麻袋,再抄起一把小鋤頭,趁早出門。

  何鷺江有所猶豫,無奈之下只能跟過去。

  ·

  山上野草瘋長,還有一些挖過但沒及時填回去的土坑。

  主路上的草都被踩禿了,可以認得清楚,但上了田埂就得小心。

  邵曦在前面走得飛快,好給跟拍攝像足夠的活動空間。何鷺江手裡拿著裝豆漿的小瓶,左顧右盼,想跟觀眾說些玩笑活躍氣氛,前句還說著「山上空氣很好,而且野花開得很漂亮」,後腳直接摔了下去。

  攝像發現畫面中忽然少了個人,調轉方向,就看見何鷺江氣急敗壞地捶了下地。

  她手上的豆漿倒了半瓶在自己身上,黑色衣服與白色的液體呈現了鮮明的對比。

  攝像想去扶她,但礙於機子太貴,不敢亂放。見她摔得不重,就站著沒動。

  前面邵曦也停了下來,在遠處看著她。

  何鷺江突如其來地湧起一股委屈,把飲料瓶放到路邊,整理自己的衣服。憋著股氣,不肯服輸,爬起來繼續走。

  前面不遠就是花生地,攝像提醒了一下。

  邵曦直接把袋子丟到路邊,跳下去幹活。

  何鷺江孤獨地站在路邊,茫然無措。

  這一代空氣沉悶,略微發臭。又因為花草蔥郁,所以蚊蟲繁多。

  她光站在那裡就看見了許多的飛蚊跟瓢蟲,更別說是下地了。

  她那高額保養出來的皮膚,現在一陣陣地起雞皮疙瘩。

  這種鬼地方……這種鬼地方!

  但魏淮這樣的人都沒叫苦,她實在不想被比下去。

  何鷺江跟著跳下去,走兩步踹到了一個純牛奶的空瓶,發現瓶子外面有些黑點在爬動,定睛一看,才知道密密麻麻的全是螞蟻。

  「啊!」何鷺江花容失色,朝前猛衝。

  她以為邵曦會扶住她,結果邵曦也條件反射地躲掉了。

  於是何鷺江又摔了個大跤。

  這次邵曦搭了把手,將人拉起來。

  何鷺江拍著自己的褲子,抓狂道:「我要進城,我不要在這裡收花生!」

  邵曦略帶無奈地歎了口氣:「但是我要在這裡收花生。」

  「為什麼!」何鷺江歇斯底里道,「你去城裡隨便賣炒飯賣炒麵,就能賺到三百塊,為什麼要在這裡拔花生!」

  邵曦敷衍地找了個藉口:「因為我喜歡吃花生。」

  何鷺江深覺被侮辱,狠狠一咬牙,用最後的克制力轉過身問道:「我們能分開行動嗎?」

  攝像很明確地給出答案:「不能。你們是一個組的。」

  何鷺江覺得自己要瘋了。

  何鷺江朝她吼道:「魏淮你是不是故意針對我?」

  邵曦戴上白手套,並不生氣,說:「你坐在旁邊休息吧。我來就可以了。湊不到三百塊也沒關係,到時候我去跟導演借。」

  何鷺江:「你不可能做得完,一斤花生才多少錢?你為什麼這麼固執?你是不是故意就要跟我反著來?你看我受罪你就開心嗎?」

  邵曦靜靜看著她:「我覺得你需要冷靜一下。」

  何鷺江劇烈呼吸:「我很冷靜!」

  跟拍攝像深一腳淺一腳地跟過來,還以為邵曦會像昨天一樣生氣。結果邵曦只是隨意指了個地方:「你坐那兒吧。」

  製作組好歹放了一顆心。

  何鷺江抹了把臉,不為所動地站著。就見邵曦半彎著腰,熟練而俐落地開始幹活。

  拔完後暫時先壘在旁邊,準備等袋子裝了帶回去再做分揀,照著順序一行行地往下,有條不紊地進行。

  他力氣大,拔得也很有技巧,看起來做得輕鬆而迅速。

  身上的白襯衫很快染上泥漬,身上也慢慢沁出不少汗水,但依舊不影響她的效率。

  半個多小時過去,她就跟一台不會勞累的機器一樣,馬不停蹄地工作。

  後背幾乎全被打濕,襯衫緊緊貼在身上,勾出肌肉的輪廓。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有斑斑點點的紅色,應該是被蚊蟲叮咬。頭髮更是散亂,在汗水浸濕下糊滿額頭。

  可她一下眉毛都沒皺過,更沒催促何鷺江下來幫忙,趁著中途休息的時間,開始計算花生的數量和自己剩餘的工作量。

  日頭越烈,今日久違的高溫。

  汗水涔涔而下,讓她幾乎睜不開眼。

  邵曦用手臂的衣服擦了把額頭。

  此時形象已經完全沒有來時的高貴帥氣,但絲毫不影響她的魅力,看著讓人尤為心疼。

  直播間裡的粉絲跟著要瘋了。

  「這到底是什麼硬核boy?」

  「畫風變化太快我有點接受不來。」

  「給我查!查我老公的童年!他以前過的是什麼苦日子啊?」

  「做菜打牌我都理解的,就是這個……寶藏技能?」

  「我知道了,老公跟著黃導拍過一部八零年代的鄉村電視劇,還會插秧釀酒放豬呢,你們是忘了嗎?」

  「受不了他受這苦,我哭了!何鷺江就真特麼只是在旁邊看著啊!」

  「幹嘛做的那麼認真?湊不齊就跟導演借錢啊我的傻老公!你這實心眼是怎麼回事!」

  「淮哥要做的事情就是會百分百努力啊,我們除了看著心疼還能怎麼辦?」

  「還能給導演寄刀片呀QAQ」

  「何鷺江昨天說什麼來著?不幹活來參加48小時幹嘛?她這這裡玩小公主人設是有病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2:36 PM

第七十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07

  粉絲們急著截屏,好方便留作證據。

  以後誰要是再說魏淮是個嬌生慣養只知裝逼沒有生活技能的小公舉,就把這個視頻塞對方狗嘴裡去。

  我淮哥只是低調而已,他是做了不說,不像有些藝人只知道嗶嗶。

  何鷺江本來還想看魏淮出醜的,覺得他肯定堅持不了多久,結果這走向跟畫風完全不對,弄得她反而收不了場。

  身後的攝像提醒了一句,何鷺江咬著嘴唇躊躇不決。

  她瞥一眼魏淮被叮咬的手臂,更不敢下田了,但如果繼續這樣乾站著,已經能預想到不久後的熱搜預備。

  一陣拖延,時間分秒飛逝。

  她拙劣地為自己找了一個藉口:「我也沒有小鋤頭啊。」

  攝像已經無語了。

  到中午十一點多,邵曦身後的攝像都不忍了,他勸說道:「休息一下吧淮哥。該吃午飯了。今天看進度應該是來得及的。」

  「而且現在太陽太大了,再曬下去可能要中暑。我們等下午兩點以後再過來。其實導演組吃的也收。比如昨天那樣的炒麵。」

  邵曦停下,重重喘著氣。抬手捶腰背。

  攝像把身上掛著的小袋子遞過去。裡面有風油精和防曬霜等等,可以先準備一下。

  邵曦的手背上還有被葉片割傷的小細痕,她去附近的小溪流裡簡單沖了一下,然後埋頭認真上藥。

  攝像調整了下位置,用自己的身軀替她擋住陽光。

  邵曦詫異回頭,沖他輕笑。

  攝像搖晃著鏡頭友好回應。

  這是什麼歲月靜好的畫面?

  何鷺江幽怨看向自己的攝像。

  攝像:「……」

  擦,他只是個攝像啊!

  「邵曦。」

  虛空中傳來飄渺的聲音。

  她舉目四望,沒看見人影。

  「邵曦。」

  對方又喊了一次。

  邵曦驚嚇,但鑒於攝像還在身後,只是嘀咕了一聲:「這山上不會還有其他人在吧?」

  攝像緊跟著道:「有可能的。這片山上不同的地被不同的人承包,雖然跟附近的農戶打過招呼,但不一定會撞上。所以下山的時候別亂摘東西,被看見就尷尬了。」

  「邵曦。」空中的聲音再次開口,「我找到你的肉身了,在這座山返回別墅的反方向。離你現在應該不遠。你直走,走到小路盡頭,大聲喊人。我應該能聽到。」

  「快,馬上帶人來,有危險。」

  聲音多說幾個字,邵曦就聽出來了。

  那似乎是……她的聲音?可因為過於細微又過於沙啞,她也不敢全然確定。就是聽起來實在是……太恐怖了。明明此時是烈陽高照,她卻莫名腳底生寒。

  邵曦十分緊張,那畢竟是她自己的肉身。聽魏淮說起來,感覺是快死了。

  那也未免太慘了。

  魏淮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安,又補上一句。

  「冷靜,別暴露了你的身份。」

  邵曦站起來,辨認了一下方向,指著小徑的方向問:「那前面是什麼?」

  攝像:「就普通的山吧?那邊的路比較險,石頭跟樹很多,不好走,沒人去開出來做田,就荒了。盤山路是村裡的人修的,後來沒錢了就沒繼續。平時當地人也不去裡面。我們來這裡探路的時候,他們還提醒讓我們沒事別進去,容易出危險。」

  何鷺江插嘴問:「什麼危險?」

  攝像:「深山老林嘛,當然是……」路很難走的危險了。一不小心摔下去,都不知道頭會磕到什麼地方。沒工具沒準備又沒經驗,貿然上山能不危險嗎?

  他還沒解釋完,邵曦嘴快道:「我好像看見有人影晃過去了。」

  何鷺江似想起了什麼,表情一變,緊張道:「什麼人影?我怎麼沒看見?」

  邵曦凝重道:「我好像還聽見有人喊救命。」

  何鷺江當真:「你……你別嚇我啊!」

  兩個攝像還覺得挺好玩的。

  何鷺江打了個哆嗦:「你們有沒有感覺有點冷?好像有股陰風?」

  邵曦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這位姐姐這麼配合是怎麼回事?正常人大白天的能想到鬼嗎?

  何鷺江跳起來道:「回去吧,我們回去了!」

  邵曦沉聲說:「我要去看看。」

  「不行!」何鷺江伸手拽她,「你不要在這件事情上面跟我做對,其他的都好商量,我們先回去吧算我求你了。」

  「你自己下山。我待會兒就回來。」

  邵曦躲了過去,自己大步流星地邁開。

  攝像趕忙追上。

  何鷺江喊道:「魏淮,這山上有問題!你相信我,這裡真的有問題!」

  攝像腳步一個趔趄。

  國人對這種玄學的東西,就算不深信,聽見這麼說也是心裡毛毛的。

  攝像:「淮哥,你聽見什麼了?」

  邵曦:「我聽見有人在喊救命!」

  「那我們報警吧?」

  邵曦:「就近了。」

  大概是靠近了,邵曦對自己的肉身開始有輕微的感應。

  她放聲大喊:「有人嗎——」

  空曠的樹林裡傳來婆娑的葉片聲。

  邵曦緩步判斷了下方向,然後繼續向前。

  攝像被她嚇了一跳,覺得她這樣子有點像著魔。

  他急眼道:「我真沒聽見!」

  邵曦也急,她這條懸著的小命啊。

  「我耳朵靈!」

  直播間裡一陣混亂,瘋狂詢問這怎麼回事?

  攝像又驚悚地跟他走了一段路,終於說:「臥槽我聽見了。是一個女的,在喊救命?」

  然而在這種地方,他完全聽不出聲音的來源是哪裡。好在有邵曦目光堅定地在前方領路。

  ·

  前面的路況果然像村民說的一樣,亂石密佈,且灌木叢生。這林子裡蟲子太多,葉片也鋒利。她把袖子放下來,抬手擋臉,然後一步步小心地穿過去。

  攝像幫忙喊話:「喂!有人嗎?有人再回應一聲!」

  那悠遠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帶著一絲虛弱:「是我,我不小心摔下山了。現在爬不起來。」

  那人聲音發緊:「這裡有個蛇窩,你們快一點。」

  攝像一個激靈:「我現在叫救護車通知導演組!淮哥你等我一下啊,這裡的路很危險,你小心一點!誒淮哥!」

  邵曦的動作太快,攝像看著心驚。一面緊緊將手機捏住撥打按鍵,一面又扛著機器緊緊追隨。

  他就奇了,一個養尊處優的明星,怎麼腳程比他還快?這是要斷送他的老命?

  「這兒,」魏淮說,「我看見灌木動了。」

  緊跟著邵曦冒出頭,然後順著斜坡滑下去。連給魏淮喊「不要」的機會都沒有。

  結果這個坡特別抖,斜坡上還有不少尖銳的石頭,邵曦穩不住身形,幾乎是半滾半摔,勉強側滑下來。最後靠著右手抓住的藤蔓,才及時停下。

  「嗚嗚——」邵曦吃痛地抖手。襯衫被劃破,又添了幾道口子。

  躺在地上的「邵曦」頓時黑了臉。

  攝像在上面說:「你沒事吧魏老師?我看不見你!那位女士情況還好嗎?我讓醫生看看!」

  邵曦:「那就把你的機子扔下來!」

  攝像遲疑:「這不是我的機子……」它很貴的。

  「哦!」他忽然想起來,「魏老師你肩膀上有小型攝像頭的,我讓導演把你的直播間轉成那個視角!」

  魏淮現在應該附了邵曦的身體。邵曦過去溫柔將人扶起。結果不經意地抬眼一看,才發現了被自己忽視的問題。

  前面一株老樹上,正盤臥著一條大蛇,樹底下還有幾條同款小蛇。

  深色的鱗片捲著樹幹向上遊動,帶著寒氣的蛇頭忽然轉過來,定定地看著他們。

  邵曦手一軟,急速後退兩步。

  魏淮那個恨鐵不成鋼:「我說了這裡有蛇窩!」

  你特麼跳得那麼快!

  「沒關係,聽說蛇不會主動攻擊人。」邵曦強裝鎮定,慢慢下蹲,重新靠了過去:「我們現在就走,你能動嗎?手腳有多少程度的自由?」

  魏淮冷靜分析道:「不行。目前手腳麻痹暫時無法使勁。沒有致命傷,但有多處擦傷。幸運的是暈厥期間沒被蟲蟻啃食。我無法準確判斷具體溫度,有輕燒,尚不影響神智。近視……目前視力模糊,看不清過遠處的東西。」

  他檢查過邵曦的身體,手腳的傷勢還沒到不能行動的地步,所以才主動上身,想直接爬出去找人。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四肢完全無法控制,視線一片全黑。

  現在有些許緩解,手腳恢復了三成知覺,眼睛也能看見光線跟大致的輪廓,魂魄卻始終離開不了,最後反而把自己困在裡面。

  他聲音乾啞,顯然這幅身體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喝水。但語調不急不緩,有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在這種境遇下還能保持冷靜地分析,超乎了直播間內粉絲們的預期。一群人在刺激、驚險,又驚嚇的情緒裡來回煎熬。

  「攝像脫下衣服綁起來,把人拖上去行得通嗎?」

  「蛇就算沒腳,它的進擊速度也很快,別試圖亂來!」

  「攝像在上面嗎?快告訴他們,蛇沒有外耳視力也很差,但是對震動特別敏感!靠近的時候小心!動作都放輕!」

  「鏡頭麻煩再對準一點,我看看這蛇是什麼品種。如果有毒也可以讓醫院那邊先準備啊!」

  邵曦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將人背起來,然後一個箭步上衝,想靠著坡度一鼓作氣飛上主路。

  結果腳下的石頭是顆不靠譜的,剛一踩上,就脫離原位滾了下去。

  「咚咚咚」,準準地命中那顆巨樹。

  這下動靜可大了,樹上的大蛇當即遊下來,朝著這邊靠近。

  邵曦一頭冷汗。

  魏淮說:「坡體太抖,石頭不夠大,沒有借力點。上面植被有刺,無法抓取。你背著我,兩個人的重量,是衝不上去的,只會受傷。」

  他循循善誘道:「你先把我放下。」

  邵曦堅定道:「我背得動你,你一點都不沉,別害怕。」

  那條蛇越來越近,似乎是在試探。

  邵曦頭皮都炸起來了。

  魏淮急道:「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別帶著我的身體一起受死!

  邵曦:「不行,我怎麼能丟下你?這是對生命的褻瀆!」

  兩人激情傳遞正能量。

  「你聽我說,現在不走我們兩個人都會有危險!」

  「就算這樣我也不會臨陣脫逃的!」

  魏淮狠狠咬牙:「不要逞匹夫之勇!如果你為了我遇害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死有什麼好怕的?痛苦的是生人!」

  「你說得對,樂於助人是我的本性,如果現在我獨自苟活,下半輩子都會沉浸在無盡的自責之中!」

  魏淮怒道:「我不會!」

  攝像在上面喊道:「淮哥你們再等等,他們找到繩子了,正在趕上來!」

  魏淮作勢要咬她的脖子:「你快走!」

  邵曦:「我能穩住!」

  魏淮哀求道:「你走吧!」

  「你放心!」

  魏淮破口大駡:「我放你個鬼啊!」

  你個糟老頭子太壞了!

  「淮哥!」

  攝像給感動哭了。

  這是多麼高潔的品性,多麼無畏的勇氣?!

  邵曦對著陡坡一籌莫展,眼看大蛇臨近,似乎終於想通,將魏淮放了下來。

  「不行,如果我現在開始爬,它肯定會順著動靜追過來。」邵曦轉過身,決絕地看著那條蛇:「你死還是我死,讓命運來做抉擇吧!」

  魏淮:「……」

  我可去你的吧!

  攝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叫道:「淮哥!我下來救你了!」

  他放下機子,跟著從稍遠處滑下來,朝著這邊投了塊石頭,想將蛇吸引過去。

  「等它遊過來了你們就上去!我跑得快,不用擔心我!」

  三人之間散發出了刺眼的友誼的光芒。直播間裡嗷嗷哭成一片。

  那條蛇盯了他們許久,似乎對三個挺立的木頭沒了興趣,高傲地扭回頭,然後帶著嫌棄轉身離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2:48 PM

第七十一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08

  過了沒多久導演組帶著當地村民,以及經紀人和助理一起跑過來。

  攝像小哥兩腳發軟,半爬半拉上了土坡,臉上還滿是淚痕。導演拍背安慰,給他遞紙巾擦眼淚,對他的勇敢行為表示了極大的贊許,絕對發紅包以做嘉獎。

  這種臨危不懼,同生共死的偉大情操,正好可以拔升他們節目的格調,還能給嘉賓帶去安全感。

  攝像小哥沒被糖衣炮彈攻破,等冷靜了一點之後,保持著理智大誇魏淮,恨不得為他吹盡彩虹屁:

  「是淮哥,淮哥人真的太好了!為了救人這麼奮不顧身。我在娛樂圈裡拍過那麼多明星,沒這麼佩服過一個人!我就覺得,捨己為人,大公無私。那個時候我真的想了很多,小時候的想法跟志願。還有,還有……」他一時沒認出「邵曦」的那張臉,「這位女士也很勇敢。他們都冷靜又勇敢地為對方著想,可我開始還在害怕,當時聽著我實在是太慚愧了。」

  邵曦跟魏淮同時扭頭,並在腦海中閃過一句話:謝謝你了朋友。

  他們之間的友誼雖然參雜了一點水分,但還是很動人心弦的。

  邵曦雖然也腿軟,可還是本著偶像包袱,謙讓地推傷患魏淮先上去。並閉緊嘴巴,克制住嘴唇的顫抖。

  她身上都是輕傷,但看著實在恐怖。襯衫淩亂地被撕破,露出血肉,先前蚊子叮咬的紅腫,配上草葉隔出的細痕,如今變得頗為猙獰,手臂跟後背,幾乎被劃傷染紅了。加上驚嚇過後蒼白的膚色,強忍著的眼神,彷彿下一秒就要倒下。

  楊哥衝上前一把抱住她,嚎喪一樣地大哭。

  「快叫救護車!淮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那麼自私總是逼你做不喜歡的事發不喜歡的公告開不喜歡的記者會!淮哥你一定要堅持住啊!」

  魏淮看著自己的經紀人緊緊抱著自己的肉身,一臉冷漠。

  他們將幾位傷患背起:「救護車就在山下,快走!」

  ·

  三人很快被秘密送到醫院做治療,因為邵曦跟魏淮的傷情不一樣,被分開送去檢查,各自料理傷口。

  邵曦沒來得及跟魏淮換回身體,就被推進了一間單人病房。最後在楊哥一低一高的抽泣聲中,疲憊地睡著了。

  幾人休息的時間裡,不知道外面已經亂成了蜂窩。

  兩人以各種tag花式上熱搜,且霸榜不下。

  #48小時錄播事故#

  #一輩子的偶像魏淮#

  #樂於助人魏淮#

  #魏淮邵曦#

  #魏淮重傷#

  #遇到毒蛇怎麼辦?#

  當時直播間是開著的,一直到下山才被緊急關閉,他們的英勇事蹟已經展現在全國網友面前。

  之前魏淮被黑得有多慘,現在網友就有多糾結。

  他約炮甩鍋推託責任的畫面還歷歷在目,現在就能為了救人而放棄自己的生命,這兩件事情裡透露出來的性格似乎很矛盾啊。

  再說他還有其它諸如耍大牌罷演遲到欺負助理之類的零碎新聞。可如果他真的苛責工作人員,旁邊的攝影師就不會哭著跳下來一起救人了。這同樣說不通。

  之前被帶歪了節奏的網友,終於在各種詭異中找回了自己的智商,慢慢尋思起事情中的不對勁來。

  那你說對魏淮,是該誇呢還是不誇呢?

  如果想保持理中客的身份,是應該就事論事誇一誇他的。可這樣就無法忽視其中的細節矛盾,暢所欲言地針對往事進行唾駡了。

  但如果一棒子打死,繼續保持之前質疑的觀點,不就是個不講理的黑嗎?

  他們很蛋疼的啊。

  ——魏淮,讓我心憂。

  很快就有人認出那個遇難的女士就是邵曦,

  眾人頓時又驚了。

  因為在出事前,邵曦跟魏淮就靠著黑料一起霸佔了各大社交軟件的熱搜。現在又一起雙雙遇難再雙雙獲救,這是什麼雙王相見的名場面?

  刺激的消息一波就著一波,讓他們有些消化不及。部分閑得蛋疼的網友,就冒出了些奇特的想法,譬如二人是合謀炒作,早有計劃。只不過剛開口,就被憤怒粉絲和路人瞬間噴了回去。

  「自以為聰明實則傻逼,你的心怎麼就那麼毒?」

  「就算媒體用幼兒園也不會信的謊話唬騙群眾,黑子也會迫不及待地撲上去賣弄自己的智商。水就是被你們這群人攪黃的。」

  「醫院都說邵曦嚴重脫水,傷口發炎,再晚一點就有生命危險。你要是能有這樣的膽量去炒作,我信你。」

  「兩人在公司、經紀人、綜藝、電視電影上都沒有任何交集,合謀你妹啊!」

  網上粉黑交戰,群魔亂舞,估計一時半會兒是歇不了了。

  ·

  邵曦一醒過來,眼前正是楊哥放大的臉。

  楊哥察覺到動靜,臉上一喜,緊跟著又悲戚道:「淮哥你醒了?你嚇死我了!」

  淮哥?她怎麼還沒變回去?

  邵曦坐起來,問道:「我救的那個人呢?」

  楊哥:「你沒認出她啊?就是邵曦,之前我們一起說八卦的那個女的!」

  邵曦抽了抽嘴角。

  我謝謝您!

  楊哥說:「她在隔壁。醫生說她脫水,應該是摔下去很久了。要是再晚一點就不行了。淮哥,你這次是救了她一命啊!」

  他滿是後怕道:「我去看過了,那個地方亂石叢生的,還好你們兩個都沒磕到要害。旁邊還有那麼一大條蛇,你們真是命好!」

  邵曦哀歎:「命好就不會掉下去了。」

  楊哥拍肩,驕傲道:「你也別這樣說,所謂福禍相依啊,我已經把你們倆都洗白了!」

  邵曦:「我倆?」

  楊哥點頭,對她和盤托出:「現在網上爭議很大,但多數還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我們安排了下,讓公司的水軍裝成黑,去網上到處發睿智言論,把那些沒有證據又無傷大雅的黑料反復地說,再引領粉絲有秩序有禮貌地進行回擊貼證據,就洗白了呀。」

  以毒攻毒啊?

  邵曦遺憾。

  為什麼她就沒有這樣的公關公司?!

  楊哥:「我正在聯繫邵曦的經紀人,讓她把水軍費用分攤一下。」

  邵曦搖頭。

  不可能的,她根本莫得錢。

  邵曦坐起來說:「我去看看他。」

  楊哥:「行,你們也算難友了,我扶你過去。」

  ·

  邵曦行動還是很便利的,畢竟都是皮外傷。但魏淮就不一樣了,虛弱躺著根本不想動彈。

  她走進去看了眼。

  邵曦的病房裡全是花籃,而魏淮這邊則一片慘淡。她本來想嘲笑一下對方,可忽然想起來慘淡的那個才是自己的肉身,不由一陣心酸。

  邵曦將楊哥打發出去,跟魏淮對坐著商量。

  「大哥,咱們是現在換回來嗎?」

  「暫時換不回來。」魏淮瞥她一眼,身心都在訴說著自己的悔恨與痛苦:「你的肉身被人詛咒過,而我魂魄離體時間太長陽氣不足,短時間內走不了。」

  邵曦呢喃道:「所以我的死不是意外?」

  魏淮:「你說呢?」

  邵曦還是想不起來。拿出手機翻查。

  魏淮淡淡道:「我可以告訴你。你死前毆打杜滄晴被人拍到,之後就躲起來沒了消息。直到遇到我。」

  邵曦抬頭:「不是,我掐她幹嘛?」

  魏淮:「杜滄晴回應是不知道怎麼你就生氣了。熱搜上的主流猜測,一是說導演將你戲份刪減給杜滄晴,導致你惱羞成怒發瘋報復。二是你想抱金主的大腿,結果那個金主看不上你反而去抱杜滄晴的大腿。你還是惱羞成怒發瘋報復。」

  邵曦簡直給跪了。

  黑就算了,為什麼還要給她安一個如此下賤的人設?

  邵曦:「那杜滄晴幫我澄清了嗎?」

  魏淮:「沒有。她為什麼要幫你澄清?你是幾線明星?」

  邵曦撓頭:「那我片酬呢?我還以為我當時殺青了呢!我拍了兩個月啊!」

  「因暴力行為跟劇組強制解約,造成巨額損失,沒被起訴就不錯了,還片酬?」魏淮瞥向她的腰間,「養好腎,它在你身上屬於流動資產。」

  邵曦渾身一個激靈。

  臥槽這人怎麼會這麼毒?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邵曦摸向自己的腰,鄭重道:「不,這是你的腎。」

  魏淮聞言臉色又黑了一層。

  他懊惱地捶了捶額頭,擺正心態,不再跟邵曦自相殘殺。恢復了之前說話的語氣,解釋說:「我倒是大概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娛樂圈近段時間有點不太平。我認識的人裡有幾個出現了問題。異常衰老、身體羸弱、暴躁易怒、破財倒黴,或是性情大變。他們的氣運跟陽壽被人竊取,幕後人應該是用了什麼邪術,來給自己轉運。」

  魏淮停了下,說道:「余涼就是其中一個。倒黴之後被鬼上身。我沒有管她,想看看會不會牽出什麼人。結果她黑了我千百遍,也沒什麼有用的發現。」

  邵曦:「所以我也是其中一個?」

  魏淮自我安慰:「我在你身上也好,起碼保證安全。或許對方會再來找你也說不定。」

  邵曦點頭:「原來如此!」

  兩人互相對視。

  魏淮一臉坦蕩。

  邵曦看著看著,主動避開視線,羞澀又驕傲地說:「我長得那麼漂亮,竟然一直紅不了,簡直是天理難容。我覺得我被害很久了,他們一定是偷走了我的財運。這樣看來對方現在應該已經是個有錢人了。」

  魏淮差點沒控制住面部抽搐。

  這位朋友,你壓根兒就沒有財運那東西。

  「那……」邵曦轉身,瞥見魏淮敞開的領口,終於想到了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倉促起身,將被子給人捂緊。還把邊角都塞好。

  「你做什麼?」魏淮推攘說,「我很熱。」

  「你最多可以幾天不洗澡?」邵曦蠱惑道,「我覺得在待空調房裡,半個月是不會發臭的。」

  會不會發臭魏淮不知道,反正魏淮現在的臉很臭。

  「你走開!你……」他覺得自己的潔癖提前發作了,「你如果敢這麼做還被人發現的話,我……」

  邵曦:「那要不然我幫你洗,我幫你擦身體幫你換藥可以吧?你躺著別動,我,我自己來!」

  魏淮看著自己的肉身朝自己侵來。男女之間天生的力氣差距,加上如今身體正還虛弱,導致他無從抵抗。手腕被對方輕易遏制住,無力的掙扎反而有種有種欲拒還迎的錯覺感。

  他生出一股強烈的恐慌。

  這是他從小到大,從現實到夢裡都沒想過的清白危急。

  理智正在崩潰的邊緣試探,魏淮壓著聲音怒喝道:「你想用我的手做什麼?你走開!」

  邵曦:「我沒想做什麼啊!你讓我看看我自己有哪裡受傷了。我這種不入流的演員身上不能留疤!」

  魏淮誓死捍衛:「不行!」

  「誒你別叫!」邵曦,「我看我自己都不行嗎?」

  這時楊哥用力推開門,說道:「對了淮哥!你什麼時候回去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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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過,本單元言情線,不可能寫崩的

  點煙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01:11 PM

第七十二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09

  楊哥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一瞬間,三人都腦抽了,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麼。

  楊哥快速將門拉回去,退到外面,重新敲門。

  有節奏的三聲。

  「篤篤篤」

  「您好,打擾了,請問我能進來嗎?」

  邵曦說:「進來吧。」

  楊哥重新進門。

  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兩人跟無事發生過一樣。

  一個看牆壁,一個看窗外。保持了完美的距離。

  「呼……」楊哥重重舒了口氣。

  楊哥不去看他兩人的臉,自顧著說道:「是這樣的淮哥,《48小時》的導演讓我告訴你,兩天後錄製照舊。我看你沒問題,醫生也說能恢復,就給你答應了。這種時候露露臉也是不錯的。你說呢?」

  邵曦:「嗯。」

  楊哥沒忍住,視線還是瞥向二人。

  「你們……你們兩個認識嗎?」楊哥強裝鎮定,「是這樣的,淮哥你這把年紀了,資歷有代表作有,名氣也有,公司沒有要反對你談戀愛。但是你有太多的女友粉,他、她們可能不大會接受,你要給大家一點緩衝的時間。呃,你說一聲就行,我們會幫你運作,先用營銷號慢慢轟炸鍛煉粉絲的內心,然後再來一個公開浪漫推送。但是最近諸事不宜,我的建議是在風頭過去之前,千萬不要這樣,答應我好嗎?!」

  邵曦低語:「如果我說這是誤會你肯定不信。」

  「我信!你說!」楊哥活像一個被拋棄的小三,「你剛剛想對她做什麼?!」

  邵曦可恥地沉默了。她覺得自己很難解釋得不猥瑣。

  楊哥見此大為受傷。

  這是何等的渣男?他還試圖欺騙自己。

  「我、我們允許你自由戀愛,但是淮哥,你千萬不要想不開!有什麼特殊癖好,我們也是……也是可以商量的。遵紀守法是我們的底線好嗎?」楊哥忍住委屈,上前抓住邵曦的手說:「我是你的經紀人,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出事之前你可一定要告訴我,讓我能死個明白。你一定要告訴我啊!」

  魏淮額頭青筋暴突,感覺下一秒就能突破醫學奇跡跳起來打人了。他冷冷道:「你們都給我出去!」

  楊哥朝著病床九十度鞠躬:「好的我們現在就走!您請好好休息!剛剛的事情請當作沒發生過,對此我會為您支付相關營銷裡的所有支出。告辭。」

  說著拉住邵曦就往外跑。

  兩人沉默地回自己病房。

  楊哥無法脫離自己的情緒,跟死了親人一樣地對花神傷。

  邵曦自我發揮:「我說剛才只是一個玩笑。我想讓他把被子蓋緊一點不要著涼,可是他說自己很熱,才變成了你看見的那個樣子。巧合。」

  楊哥壓低了聲音,回頭虛虛道:「那你跟余涼也是開玩笑嗎?」

  邵曦:「我怎麼可能跟她開玩笑?你摸著自己的良心比比兩人的臉。而且我跟他……現在是過命的交情啊。」

  楊哥仔細那麼想了想,頓時欣慰很多。這起碼可以證明他淮哥的審美是正常的。

  這樣竟然覺得可以接受。

  這時楊哥從兜裡摸出震動的手機,遞給邵曦。

  邵曦一看,陌生號碼是自己以前的手機,就知道是魏淮那邊打過來的。

  「喂?」

  魏淮冷淡說:「讓楊哥給我打五百萬。」

  邵曦遲疑說:「銀行有轉帳上限的吧?」

  魏淮:「所以讓他給我打。」

  邵曦看了楊哥一眼,躲到廁所裡面,忐忑商量說:「醫藥費的話,我下次再還給你行嗎?我最近有了點熱度,應該能賺到錢。就是五百萬實在太多了,哥你能不能省著點花?這時間跨度有點長。」

  魏淮那邊沉默了很久。

  邵曦自己都想說算了,魏淮忽然道:「不用你出錢。你自己留著花吧。」

  邵曦挺直脊背,下意識地說得義薄雲天:「為什麼?我這人雖然窮,但金錢還壓彎不了我的脊骨!」

  魏淮直接掛了。

  邵曦拿著手機出來,楊哥退到了離廁所門最遠的地方,小聲提醒了一句:「哥,你不窮呢。」

  邵曦眯眼:「你以後不要偷聽我打電話。」

  「還有,你給那個……邵曦打五百萬。不要過他經紀人的手,給他私人。」

  「哦……」

  楊哥看她的眼神頓時不對勁起來。

  五百萬?這是包養還是賠罪?

  邵曦硬著頭皮轉身。心底有一瞬間的懷疑。

  到底是她崩了魏淮的人設,還是魏淮自己崩了自己的人設?

  楊哥為了轉變氣氛,隨口問了句:「淮哥你洗澡嗎?」

  邵曦腦子一頓混沌,僵硬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楊哥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朝她點頭說:「那個阿狸那邊還有事,我今天要陪他去逛個酒局然後商量簽約,沒事我就先走了。讓助理過來陪你。再見!」

  ·

  下午護士過來檢查完畢,催她出院。助理給她辦了手續。

  在醫院幫助下,幾人躲開外面成群鎮守等待的記者,從後門溜了出去。

  送她到家後,助理才離開。

  魏淮的家裝修很簡潔。

  鞋櫃跟廁所裡的擺設,他是獨居。沒有任何女性生活過的痕跡,應該單身。

  陽臺上擺放的花草修剪得很整齊,即便在外錄製節目,也有被澆過水的痕跡。

  她坐在床上猶豫了許久,還是翻出新的內褲,過去洗澡。

  扭捏地脫掉衣服,走進廁所,將裡面所有的燈全部推開,然後站在鏡子前面欣賞了一下。

  伸手摸摸身上的肌肉,有一種莫名的羞恥感。直覺告訴她這是自己的肉體,但是理智狠狠抽了直覺一巴掌。兩者之間的強烈衝擊,在她腦海中奏起了一首BGM——你神經病啊?!

  就當載了部資源。既然不能拒絕,那就當然……好好享受啊!

  邵曦走到熱水的水柱下面。

  氤氳的霧氣,略微發癢的傷口,提醒了邵曦一個慘痛的事實。

  我……我這得對魏淮負責啊……

  ·

  邵曦從浴室出來,手機一陣響動。她還以為是魏淮知道她洗澡了所以發來譴責,看著轟炸的信息提示陷入沉默。

  魏淮似乎很緊張,給她叮囑了好幾遍。

  「不要動我房間裡的東西。」

  「不要去拜我的祖師爺。」

  「不要給我祖師爺上香。」

  「不要動我的香和符和筆。」

  「不要挪動家裡的植物擺設,包括大花瓶跟木雕等物品的位置。」

  「電器可以隨便用,保姆的號碼存在通訊錄C字母,已經打過招呼,提前一個小時告知喊人。」

  「不要隨意接除了我和經紀人以外的電話,尤其是通訊錄裡備註奇怪的名字。」

  「不要參與除工作需要外的其他娛樂活動。不要在我的個人帳號上發佈除廣告推廣外的信息。」

  邵曦都掃了一遍,好奇問:「有講究嗎?原來自己供奉的神不能給別人拜。」

  魏淮沒正面回答。

  只是你不要拜而已。

  邵曦用毛巾擦著半乾的頭髮,也發出一連串的詢問:「你今天怎麼樣了?有人給你送吃的嗎?」

  「餓不餓?脫水記得要吃得清淡一點。」

  「冷不冷?要不要給你帶衣服?」

  「如果在醫院裡被狗仔圍住了告訴我,小心安全。」

  「晚上睡覺的時候注意關窗戶,夜裡風大。」

  「醫院裡味道不大好,我讓助理把房間裡的花都送過去了。我覺得挺好看的你要是不喜歡就扔了吧。」

  那邊魏淮正在床上輾轉反側,他不喜歡這種虛弱而無能為力的感覺,對他來說無比煎熬。

  忽然被這樣細緻地噓寒問暖,看著信息愣了下。隱約覺得自己言語中對她的嫌棄有些過分。

  但轉念一想,對方會這樣關懷,都是因為這是她自己的肉體。

  這份情義不能拒絕,又詭異地不知該如何擺放。

  魏淮一板一眼地編輯發送:「我會照顧你的身體,儘快出院,不必擔心。」

  邵曦那邊很快回復:「我皮糙肉厚的沒什麼,死不掉就行。」

  邵曦:「我是在擔心遭罪的你啊朋友!」

  魏淮拿著手機再次愣住了,片刻後發送道:「讓保姆給我送點粥。」

  邵曦說:「保什麼姆?我給你做。等著!」

  魏淮沒想到邵曦行動力這麼強,兩個小時後,一碗清粥就送到了他手上。

  燉得軟糊的黏稠白粥裝在保溫杯裡,切得細碎的菜葉散出陣陣清香,還加了牛肉跟香菇,都切成薄片。單色彩來說的確很清淡。

  他舀起來吃了一口,眉毛揚起。味道遠比看起來的要豐富,裡面應該是加了濃湯,嘗著很鮮。但具體是什麼他喝不出來。

  比他家保姆做的,的確好吃很多。

  魏淮把保溫杯挪開。

  胃部一下子被慰藉,整個人都充實起來。那股焦躁的心情也慢慢退去。

  他慵懶靠著,隨手搜索邵曦在節目中的表現。發現無論是搜索48小時,還是自己的名字,都在報導他樂於助人的事,翻了幾頁沒有新鮮的東西。

  那應該是沒出什麼岔子。畢竟也就一天的時間。

  魏淮安心地放下手機,躺下休息。

  他閉上眼睛想了想,又發去一條短信作為提醒。

  「記得洗澡。」

  他允許以各種理由各種黑料上熱搜,但絕對不能接受的一條是——髒。

  ·

  第二天魏淮也可以出院了。他向邵曦問清楚住址,戴著口罩打的過去。

  剛進家門沒多久,就有家政人員說要來打掃房間。

  魏淮滿意點頭。

  坐到沙發上準備叫外賣,以前跟在身邊的那個助理忽然提著食盒前來拜訪。

  魏淮打開食盒。發現裡面全部都是自己喜歡吃的菜。

  他吃飯比較挑剔,是他的習慣。蔥薑蒜香菜一類味道較沖的他一律不吃,其餘調料也得看廚師的料理水準,所以即便是在外用餐,也經常會遭遇不愉快。

  而這個食盒裡裝了五六盤配菜,但材料就全都避開他的雷點。

  魏淮坐在桌邊,不由陷入沉思。

  他覺得邵曦做過了,考慮得這麼細緻,已經不僅僅是要表達謝意的範疇。

  魏淮按住額頭,這叫什麼,是喜歡他,還是純粹的自戀呢?

  助理見他坐著不動,眉間似有憂慮,急忙推銷道:「邵小姐,這是我們淮哥親自做的飯,說實話我是第一次看見他做飯。如果涼了的話,我可以幫您加熱,請您一定嘗嘗。」

  魏淮:「……」

  給我記住你們淮哥不會做飯!

  助理又繼續情真意切地說:「我們淮哥很純情的!外面的緋聞都只是緋聞,人太優秀真的不是他的錯!」

  魏淮心情複雜。複雜的來源在於,他以往劃分得非常清楚的關係和認知,都被邵曦攪亂了,導致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可以暫時接受。魏淮心裡想。等事情結束,就能回歸正軌。

  ·

  兩天過後,48小時的二期錄製正式開始。

  楊哥今天有事,他只能跟著助理一起過去。

  導演一看見她,就馬上迎了上來,問道:「魏老師,您精神狀態還可以吧?」

  邵曦:「可以。」

  導演高興點頭,搓著手說出自己的目的:「是這樣,我們今天晚上的直播主題是偶像的工作日常,所以決定跟隔壁的節目一起聯動,您看行嗎?他們就派人過來做一個採訪,但是這次採訪不會提前給臺本,全看嘉賓自我發揮。當然會有主持人在場活躍氣氛,如果有不行的地方也會直接叫停。您看怎麼樣?」

  如果是這樣的事情,導演組應該不會刻意徵詢她的意見,而是直接告知。

  邵曦不動聲色問:「然後呢?」

  年輕導演說:「就是對方也請了一個嘉賓,余涼。你們兩人之間有些誤會,我想您會不會介意。」

  邵曦停下腳步,望向導演。

  他雖然是這樣詢問,但眼睛裡迸發出來的光芒幾乎能將人灼傷。邵曦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拒絕,對方會馬上以頭搶地以死要挾。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01:40 PM

第七十三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10

  邵曦權衡了下利弊。

  照魏淮所說,他以前之所以放著余涼不管,是想看看能不能從她身上等到線索。現實看來是不行。既然如此,留她在外繼續蹦達,只會繼續損害自己的利益。

  這貨無疑就是個活著的妖魔鬼怪。

  而且兩邊節目都已經商量好了,她還強行推脫會顯得太刻意,這種刻意很容易被誤解成心虛,反倒會引起導演等人的懷疑。

  她可不想剛剛平息下去的風波,再被人攪出漩渦來。

  邵曦暗暗點頭。

  考驗自己的時刻到了。窮逼如她沒什麼好能報答魏淮的,只有清白的名聲了。

  導演:「魏老師?」

  「隨便。」邵曦帶著不悅的情緒冷淡道,「但是你們需要保證好現場的秩序。我不想跟她有任何肢體接觸。」

  導演本以為要廢一番唇舌,聞言驚喜道:「好說。那我們現在就去安排!他們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就來了,您去補個妝休息一會兒,到時候我們叫您。」

  邵曦一副有些動怒的表情,直接轉身離開。走回自己房間,給魏淮發短信確認細節。

  ·

  邵曦:「導演找來了余涼,估計是想讓我跟她對峙。她那裡有什麼證據或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魏淮很快回復道:「她什麼不記得。被鬼上身,一點記憶都沒有。但是當時酒店前臺的確有我帶她進去的監控記錄。前臺的服務員也看見了。」

  魏淮:「你就直接說她喝醉了,神志不清,我正好順路,就把她送去了酒店。結果進門後她拽著我不放,我的衣服都被扯亂了。她又開始發酒瘋,還在房間裡嘔吐,將裡面弄得一團糟糕。我叫了前臺上來處理,結果那家酒店管理混亂,沒有回應我的要求。我把人按下捆起來,然後想要離開,發現酒店外面有狗仔,就多等了一會兒。讓我朋友過來接人。反正前前後後在裡面也就耽誤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根本做不了什麼事。」

  邵曦推算了下過程,點頭說:「明白了。」

  魏淮那邊似在冷笑:「算了,你也不用管她。隨便打發一下吧。」

  他一直沒把余涼放心上,就忘了這件事。結果直到今天還有人提起,才意識到它還沒結束。

  他其實不能理解一個女人,在完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還能情真意切地編纂出一套流暢的謊言,甚至把自己都給說服了。

  想紅了想瘋了,也是一種天賦吧。

  薅到一點羊毛,就死命扒著不停?可那也要看看他魏淮是什麼品種的羊。

  他只是不方便做法,現在就讓師兄弟幫忙托個夢警告一下,再做個儀式給她轉運。

  ……不,直接讓邵曦拜一拜也行。省事兒。

  「不行!」邵曦那邊正色道,「淮哥,做人不能太善良,所謂人善被人欺。孔子都告訴我們,應該以直抱怨,她幾次三番恩將仇恨,還不知悔改,必須承擔起自己犯錯的代價!您說呢?」

  魏淮那邊靜了許久,然後道:「你說得對。」

  邵曦說:「淮哥你等著!我給你出了這口惡氣!」

  ·

  魏淮跟邵曦交流完,覺得有點意思。過去打開電腦,準備也追一次直播,結果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裡面傳來一道冰冷的男聲。

  「邵曦,今天晚上八點來黎江酒店,6樓208,不要遲到。記得穿短裙,打扮得青春一點。我會在七點半過來接你。」

  說完不給他回復的時間,直接掛了。

  高傲的語氣跟透露出來的蔑視態度,讓魏淮很不爽快。他沒想到自己還能有這樣的體驗。

  放下手看了眼上面的號碼確認。

  這個是邵曦的經紀人。

  從邵曦上新聞,確認受傷住院之後,經紀人一點消息也沒有。沒有探視沒有詢問沒有責駡。作為娛樂圈內部人員,她不可能不知道。

  魏淮咋舌。

  這個經紀人簡直就是個吃乾飯的廢物,需要人用了才想起這麼號人就順便提出來用一下?當自己是誰?

  莫名煩躁。

  藝人跟經紀人都不過是工作崗位,只是各自職責不同而已。雖然有聽說過類似的壓迫存在,但因為跟楊哥合作久了,他偏向性地認為經紀人跟藝人應當是比同事更親近一步的關係。除了利益,還應該有一點情義。

  手指按在home鍵上,暗掉的屏幕重新亮起來,上方顯示現在已經是晚上六點。

  這個時間點還去酒店,能有什麼正經通告?

  魏淮眸光一暗,將手機丟開,進入直播間不做理會。

  ·

  邵曦正在心裡盤算待會兒的回應跟過程,不久後助理敲門進來,給她戴設備,讓她準備下去。

  她早就聽見下面不嘈雜的說話聲跟討論聲,聞言將外套穿上,順著樓梯走下去。

  客廳已經被清理過,雜物跟椅子都被搬開,騰出了一片寬闊的空間,好讓畫面能不那麼沉悶。

  無關人員都退出了別墅,包括經紀人跟助理都被趕出去。但兩個節目的攝像人員,加上特別叫來的保安,依舊占站了半個屋,顯得擁擠煩躁。

  她一出現,所有人都望了過來。

  邵曦保持視線方向,用餘光輕掃,發現余涼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穿著一件紅色短裙,妝容濃得快看不清原先的五官,還保持著禮貌的微笑。不過那笑容掛在整容打針後僵硬的臉蛋上,顯得滲人而恐怖。

  何鷺江舉止有些許奇怪,那一瞬間好像捏緊了自己的手,還主動避開了她的視線。

  蕭灑本來靠在沙發上玩手機,面色不虞,見此拍著旁邊的空位叫道:「老魏,坐這兒!」

  她生生在自己跟郭立青之間給她擠出了一個空座。邵曦從善如流,大氣地過去坐了下來。

  蕭灑說:「你現在沒事了吧?我看你當時救人的舉動很英勇嘛。」

  邵曦:「應該的。沒什麼。」

  幾人笑著開始商業胡吹。余涼一臉惴惴不安地坐在角落。

  見六人都到齊,對方節目主持人詢問是否可以開始,得到答覆後正式開機。

  「大家好,這裡是娛樂有話說,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季靈光。今天非常榮幸來到了我跟偶像的48小時的節目,並且……」

  女主持一貫地介紹了今天的話題,然後照著六人座位的順序採訪了一遍,基本上都是些無傷大雅的問題,幾人都能搞笑的打諢過去。

  邵曦全程都表現得懨懨沒什麼回答的模樣,主持人跟余涼似有似無地不斷朝她這裡打量。

  終於,蕭灑採訪完畢,主持人調整了坐姿,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說道:「前段時間魏老師出了一件很轟動的事情,受到了非常嚴重的指控,我們這些吃瓜群眾們相信都很關心。雖然大家都相信魏老師的人品,但還是因為魏老師的不回應感到一絲恐慌。正好今天余涼也在現場,我們能解開誤會,還原真相嗎?那……就由余老師來重複一下當天的經過?」

  余涼咬住嘴唇,然而她僵硬的面容不允許她做出委屈那麼高難度的表情。

  「我當時喝醉了,沒什麼反抗的能力。被魏淮帶去酒店。但當時我還有點神智,我清楚地說了我不要,可還是抵抗不過他。」她說著小心地抬眼窺覷邵曦,「酒店服務大廳的監控裡也可以看見我在掙扎。」

  眾人都等著邵曦回應,然而她淡淡垂著眼,沒有任何氣急敗壞的跡象,彷彿對方現在在說的那個人不是她。

  她這態度讓我摸不清頭腦啊。

  女主持試探地叫了聲:「魏老師?」

  邵曦不做聲。攤開一隻手示意她繼續。

  余涼只能接著道:「他開了房。把我帶到房間,然後按在床上……」

  等不到接下去的故事,邵曦總算出聲:「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余涼說著哭了起來。

  主持人坐過去,拍了拍余涼的背。她正要開口斥責,就發現邵曦的眼神冰得可怕。

  一時間周圍只剩下余涼的哭聲。那哭腔越來越變調,一搭一搭的,顯得很……虛偽。

  尷尬了。

  「然後呢?」邵曦拿過桌上的一個橘子,大手包住,手指在表皮上婆娑,聲線平坦道:「你能敘述地出後面的過程嗎?」

  「你真要讓我說嗎!你以為我不敢嗎?」余涼猛得站了起來,紅著眼睛決絕道:「你把我丟到床上,然後強迫了我!」

  主持人按住她的肩膀,以防她忽然衝上去拼命。同時拍了拍,也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邵曦終於將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卻像是在看著一個跳樑小丑。

  余涼在她的審視下,漸漸有種無處遁形的心虛感,卻還是強撐著不低頭。

  「看來你已經說完了。那我一個個地回答你。」

  邵曦翹起一條腿,說道:「一,監控錄像裡我沒有戴口罩也沒有戴帽子,說明我沒有想偽裝。二,那家五星級酒店位於市中心不遠處,附近交通發達人流量又大,我選擇那裡說明我知道會有被認出來的風險。三,我名下的房子不少,私宅是更安全的選擇。如果我是要強迫你,沒理由,也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

  余涼吼道:「不是有疑點就證明你沒做過!」

  邵曦並不急,繼續道:「你說你當時在反抗,那我將你丟到床上之後,你可以大叫,但是你沒有。你進行掙扎,我勢必要制住你的手,你手腕上應該有類似的痕跡,你也沒有。事後你應該做的第一件事是報警,你同樣沒有,卻對外宣告是我的女朋友。」

  余涼捂著鼻子哭道:「我……我當時確實喜歡你,以為你這是對我有好感的表現,所以才為你說話。是你後來無恥地否認我才看清了現實。」

  邵曦:「酒店前臺告訴你我扶著你進去,卻沒有告訴你我給他打過電話讓他上來,也沒有告訴你我很快就離開了。他靠著這個消息給狗仔賣了個大新聞,而你緊跟著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余涼:「你還否認!大廳的監控都有記錄。你起碼用了二十幾分鐘才走出我的房間!你說你在裡面做什麼,大家會信嗎?」

  「只有不到五分鐘。」邵曦冷靜道,「你吐了,地上一片狼藉,房間裡太臭,外面又有狗仔。我就站在走廊裡等我朋友來接我。酒店的走廊也有監控,那個收你錢的人沒告訴你嗎?你以為我為什麼一直不理你?我以為你沒蠢到這個地步呢。」

  她說得語氣太坦然,在場眾人瞬間都信了。

  余涼表情出現慌亂,又改口道:「那是我記錯了,我喝醉了沒有時間觀念。是……對你是沒做到最後,可你猥褻我這也是事實!我當時開始喊了,你害怕才停下走了。」

  「是嗎?」邵曦拋著手裡的橘子道,「可剛才我是騙你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01:55 PM

第七十四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11

  眾人視線隨著上拋的橘子起落。明黃色的果皮尤為扎眼。情緒緊繃的時候,忍不住去追逐那鮮豔的顏色。

  是從哪裡開始說謊?哪句話說謊?怎麼會出錯呢?

  眾人都懵了頭。

  然而余涼跟著一起懵,那就很神奇了。

  時間不容他們細細思考出頭緒,此時的沉默足以要命。

  眾人心裡的天平開始偏斜。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非要跟我玩這一招嗎?」余涼在最初的驚慌後,很快反應過來,冷笑著道:「有意思嗎魏淮?你非要這樣也別怪我都說出來!」

  邵曦好似大權在握,隨意道:「你說吧。我不是一直在聽你說嗎?」

  「你今天是不是來跟我對峙的?好啊真不愧是你魏淮,在娛樂圈裡混了那麼多年,知道怎麼玩弄粉絲倒轉輿論,你演得可真像,影帝,我第一次覺得你實至名歸。你以為這樣含糊其辭地羞辱我就能洗白了嗎?」

  余涼指著他,想要衝上前,被主持人險險拽了回來。現場幾位保安如臨大敵,隨時準備上前。

  余涼:「你以前看錯你了。你根本就是一個滿嘴謊話的人!你放開我!」

  她甩開主持人,將長髮挽到耳後。

  邵曦的聲音有如尖銳的冰刀,每次開口都讓人心臟忍不住用力抽動一下。

  「不要說我沒給你機會反駁。我一直在讓你陳述。即便你用這樣拙劣的方法來拖延時間我都沒有打斷,你想出好的解釋了嗎?」

  「我有什麼不敢說的?」余涼的嘴向右歪去,別過視線:「我確實有些主觀臆斷,結合了前臺服務員給我的信息做了些修飾,可我說的那都是基於事實。我當時醉得很嚴重,記不大清楚時間,就覺得特別難受。醒來之後又斷片了,所以房間裡發生了什麼我也說不清楚。可是!你要不是對我有企圖,怎麼會在我房間裡待那麼久?你自己能解釋嗎?」

  余涼越說越有底氣,大聲斥責道:「正常的男明星,會關門跟一位女演員共處一室嗎?你在娛樂圈裡待了那麼久,這點規矩都不知道?就算是在片場,也知道開個門再找個助理吧?你還待了二十幾分鐘,在裡面幹嘛呢?看我睡覺嗎?你有本事解釋啊!」

  她打定主意要從魏淮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如果最開始是為了虛榮,後來是錢,再後來是名氣,那麼到了現在三者都有,還要加上憤怒。

  邵曦並未被她激怒,平靜總結道:「也就是說,一切都是你編的。只是根據一個服務員沒有證明的幾句話,就自行想像出了我侵犯你的畫面,編纂出過程,跟媒體與大眾大肆宣揚。」

  余涼:「我不想跟你說這麼多,你的做法就是不得體!」

  「在對謊言的書面定義中,隱瞞也屬於謊言的一種。」邵曦說,「你可以說你不記得喝醉後發生的事情,但醒來後的場面總是記得的。你當時吐得滿房間都是,衣服跟床上都沾了污漬。不用照鏡子,也該知道自己形容有多狼狽,你覺得我可能會將手伸向一灘垃圾嗎?對於這樣的場景你沒有描述。」

  眾人拼湊了一下那個畫面,發現有點辣眼。跟預想中的無助美人純真誘惑完全不一樣。

  再性急的人也沒有這種惡趣味吧?

  余涼臉色發黑:「你——」

  邵曦繼續說:「同樣,我對那家酒店也感到非常的失望。內部偷盜流出監控片段,前臺服務生培訓不合格,當然也可能是酒店本身就缺乏服務的素質。在客戶被誣陷後,沒有做出任何的澄清跟說明。那天晚上,我在將你送進房間之後,給前臺打過電話,讓他們派人上來,只是對方口頭應承之後無視了我的請求。這個是有記錄可查的。那麼,你認為我會在等待服務生上來的期間裡,對你做出什麼?」

  余涼試著詐一詐她:「你說有就有?」

  邵曦冷笑,意味深長道:「那你說,作為一名在娛樂圈闖蕩這麼久,經驗豐富的人,我會不會留下房間裡的照片作為記錄?或者乾脆還有完整的錄音跟視頻?」

  眾人受她氣場影響,頓時深信——他真的有!

  在事情沒有鬧大之前,這片子拿出來不方便。等於偷拍並公佈醉酒女士的影片,不小心就會變成一個黑點。但如果是現在的話,就可以理解了。

  邵曦琢磨不透的表情,讓余涼不好跟著發揮。

  她唯唯諾諾地暫時收斂。

  邵曦低頭,纖長的手指慢慢剝開橘皮,露出裡面嫩黃色的果肉。

  「如果你們當時選擇報警,無論是從現場腳印、指紋、床鋪的塌陷情況,還是你身上的痕跡,都可以輕鬆推斷出房間裡發生了什麼,然而你們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迫不及待地向我潑黑水。不得不說,利益真是一種誘人的東西,可以讓人拋棄掉為人自尊。」

  她把剝出來的橘子,放回到前面的玻璃茶几上。

  「我說什麼你都信,不停地改自己的口供,如果這樣還有人要相信你,我也沒什麼興趣去說服他。」她說著掃向導演、鏡頭,對屏幕外的人略帶嚴厲地說道:「你們可以有好奇心,可以等著看我出醜來滿足自己,但是不要把那種骯髒的臆測安在我身上。那些惡意的揣測是你們根據自己人生經歷得出的結論,不是我的。」

  邵曦站起來,捏著鼻樑道:「這場鬧劇沒必要再繼續下去了。你在各種場合造謠污蔑我,並涉嫌欺詐跟敲詐。報警吧。」

  眾人都愣了下。

  攝影將鏡頭對著她的側面。

  邵曦朝向自己助理:「報警。我給過她寬容的機會,但是我不希望以後還有人在我面前提到余涼這個名字,也不希望自己跟她再有任何的瓜葛。順便48小時還可以錄製一下警察的工作日常。」

  余涼後知後覺地發現事情大條了。

  之前鬧得那麼凶,魏淮都沒有報警,說明他心虛啊,那現在怎麼能報警呢?

  他肯定是在嚇唬自己。

  余涼激動道:「你憑什麼報警?你想告我什麼?我告訴你你沒有證據,你別唬我!」

  旁邊兩名健壯的男人連忙上前制住她。掐著她的胳膊將她控在原地。

  余涼拼命掙扎,連高跟鞋都甩了出去,還在毫無顧忌地放肆大罵。

  兩人乾脆將她帶出別墅,趕到外面。

  余涼尖叫,瘋魔似的大罵:「魏淮你個偽君子,你就是羞辱我!你強迫我!你個無恥的傢伙!你敢報警,我……」

  鏡頭真實地將一切記錄下來。

  助理真的在打電話報警。

  導演慌了。

  臥靠這筆錄做完得到什麼時候?他們是綜藝娛樂節目不是普法懸疑節目啊!這後期怎麼搞?!

  導演追上邵曦,要跟她商量。報警什麼時候都可以,等節目結束了也可以,為什麼要現在?

  邵曦不為所動,只淡淡道:「我答應您配合採訪,是出於責任。我配合警方調查,是出於義務。責任還可以推脫,義務是無法逃避的。」

  導演:「但它是可以協商的!」

  「哦。」邵曦靠近一步,「你確定要我去跟觀眾說,我不報警了?」

  導演主動認慫,乾笑道:「算……算了。」

  他還是跟警察溝通一下,反正現在已經將近八點,直播快結束了。關鍵對象是余涼,並不怎麼影響他們錄製後面的內容。

  ·

  報警對於普通民眾來說,還是一個很有分量的詞。直播間過年似的狂歡沸騰。

  「我就說淮哥如此見義勇為視死如歸的人怎麼可能強迫一個壽星公!不怕痿嗎?」

  「我覺得喝醉酒的人真沒什麼形象,跟灘爛泥似的,大部分的還會流口水。說真的現實又不是偶像劇,沒有濾鏡,睡美人都是騙人的!」

  「喝醉酒以後吐出來……我的天吶那味道我跟她待一個房間都要瘋。她怎麼有臉說淮哥強她?她是空氣清新劑嗎?」

  「親眼看著余涼垂死掙扎。幾次鯉魚打挺試圖反抗但最終被一巴掌拍下。還有點可憐是怎麼回事?」

  魏淮很滿意。

  覺得邵曦的處理既顯出了自己的智慧,又表示出了自己先前的大度。總體來說是不錯的。

  就是那副睥睨天下的態度,似乎有點奇怪。

  但一位三十六線的明星,能有這樣的演技,不錯了。可以理解。

  這時候手機又響起來,魏淮一看,還是邵曦那個經紀人。

  他現在心情好,就勉強接起來。

  對方依舊言簡意賅:「快點下來,我五分鐘後到,已經沒時間了。」

  魏淮沒放在心上。

  他覺得應該給邵曦一點獎勵,作為她表演的出場費。錢是沒有用的,她的日常生活似乎很窘迫,於是去官網挑了電視、冰箱、掃地機器人。然後下單付款。

  買完後又覺得,算了,邵曦都把自己的爛攤子給收了,禮尚往來,他還是關照一下對方的工作,以免得罪了經紀人,以後日子不好混。

  魏淮帶上手機,穿著寬鬆的休閒服,直接踩上板鞋就下去了。

  剛走到樓梯口,汽車的鳴笛聲就連綿響起。前面的車小幅靠近,降下車窗,傳來一聲破罵:「你怎麼動作那麼慢?磨磨蹭蹭地能做得了什麼?我的時間比你寶貴多了,以後再遲到就別指望找到什麼工作了!」

  裡面的人定睛一看,伸長脖子,語氣又冷了三分:「你怎麼穿成這樣?跟個乞丐一樣。土不土?」

  魏淮毫不猶豫:「那我走了。」

  「你給我回來!」經紀人暴怒,「成天這幅死樣子,給我上車!」

  魏淮拉開車門,見後座還坐著妝容精緻的女生。迅速判斷。

  眼生,沒見過,不到二十的模樣,應該是個新人。

  他主動坐到角落,跟對方拉開距離。

  經紀人換了幅面孔,在前面小聲說:「不要緊張,酒局是很正常的。你們這樣的新人,沒有經驗又沒有粉絲,你說人家為什麼要選你?當然是看好你,覺得你會火才行。別像有的人那樣不識時務,入圈都六七年了,還是個只能給別人提鞋倒水的十八線。」

  小女生沒回應,魏淮主動應了聲:「哦。」

  經紀人對著後視鏡翻了個白眼。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02:20 PM

第七十五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12

  「你是素顏?」經紀人打開車後座的燈光,又對著後視鏡看了好一會兒,聲音尖細道:「你竟然是素顏?你就這麼給我滾出來了?!」

  魏淮朝後退了些。

  比女聲的音還尖,這麼好的嗓音條件他怎麼不去學高音呢?

  魏淮:「注意開車。」

  經紀人快速把住方向盤,將車輛拉正。車身猛得晃了下,另外一面的女生發出小聲驚呼。

  緊跟著又是一段減速帶,三人都嚇了一跳。

  經紀人抿著唇,保持鎮靜。

  前面一段路燈光昏暗,路況不明,他索性放開油門,減緩車速。

  經紀人沉聲道:「小昭,你讓她化個妝。淡妝就行,別那麼上不了檯面。」

  叫小昭的女生有些猶豫,她不喜歡別人用自己的化妝品。但又不敢忤逆經紀人,打開化妝包,從裡面拿了條口紅還有一瓶粉底液出來。

  魏淮沒接,經紀人又惱怒喝道:「快點兒啊!頂著一張老臉怎麼見人?我都替你覺得羞恥!」

  老臉?

  對著二十幾歲的人說老臉?敢在外面坑一聲試試。各路小花大花的粉就能抬腳碾死他。

  魏淮暗自冷笑,克制著吐出兩個字:「不用。」

  今晚給你來個整蠱套餐,明天就能讓你知道什麼叫緊急衰老。

  經紀人陰陽怪氣道:「不用就算了!誰還管你?小昭收起來!」

  小昭聞言又把東西放回包裡,不再看魏淮。

  魏淮反而安心。

  這證明他不是主角,就是來湊個數的。

  經紀人打開話匣,盡情發洩:「到了酒店你知道該怎麼做,要是連這種事情都做不成你也給我別活了!自己不上進,我給你多少次機會你都抓不住,啊,說得那麼好聽,結果一點用都沒有,整天就知道讓我給你擦屁股!」

  他還是不能安心開車,不住往瞥向後視鏡,用眼神發射的鐳射光線:「你說你壞了我多少好事?還敢在劇組打何鷺江?你腦子是豆腐做的上面沒有紋路嗎?拍戲拍的都被撞碎了吧?啊?平時是個飯桶吃得太多連膽子都肥了?我告訴你就你現在這咖位,出去的待遇連何鷺江的小助理都比不上。你也確實沒個助理有用!就混成你這樣,怎麼還活著回來了呢?老子差點因為你被《少年時》的劇組人員集體拉黑,狗一樣地在後面給你道歉賠罪,你就這麼回報我給你拉的資源?啊?」

  魏淮閉目養神,悠閒入定,完全將他的話當耳旁風使,不透半點情緒。

  經紀人罵得無名火起,越發暴躁,從中得不到絲毫快感。用力捶了把方向盤,嘀嘀地大按喇叭。

  「回報?」魏淮忽然說了句,「你這樣的人不先收報酬,怎麼肯做事?那哪裡來的回報?」

  經紀人拔高音量:「什麼?!」

  「閉嘴。」魏淮說,「你太吵了。」

  經紀人:「邵曦!」

  魏淮睜開眼,淡淡道:「給藝人介紹資源是經紀人的本職工作,連本職工作都做不好的人不就是一個廢物?準確來說你的回報是你的工資,不是藝人的奉承跟討好。背靠那麼大的娛樂公司,你手下帶出過幾個知名藝人?」

  他委婉地說,你個廢物。

  「好,好!」經紀人嘴角用力向上拉扯,聲音從喉嚨裡擠出,聽著是氣瘋了。

  「邵曦你有本事了啊,上了幾天熱搜真是飄了。我看你沒死腦子也壞了。我們走著瞧,看看誰厲害!」

  魏淮:「我怕你走不久。」

  經紀人猛踩剎車,一個急停。

  小昭按住椅背,驚險停住,才沒讓自己的臉撞上去。

  魏淮抬頭看向窗外。

  黎江酒店四個大字高懸空中。

  魏淮想想,低頭給邵曦發短信。

  魏淮:「你經紀人現在拉我來酒店。」

  邵曦很快回應:「他就是拖你去幫人喝酒,你管他幹毛?那傻逼幾條命不夠陪他喝的,說自己感冒了不行。」

  魏淮:「我已經到了。」

  邵曦:「哦,也沒關係。」

  邵曦:「喝一杯倒下然後說自己酒精中毒了要去醫院並悄悄打個急救電話等著救護車開過來然後爬上去讓他們順路送你回家就可以早點休息睡覺,晚安朋友。」

  魏淮驚呆了。

  原來還有這種操作的嗎?

  他回復:「這樣不好。」

  「我造。」邵曦說,「你直接走吧。反正我經紀人老覺得我是個神經病。」

  魏淮又問:「你的人設是什麼?」

  邵曦那邊很無語,都這麼久了這位仁兄才想起這個問題嗎?

  她回復道:「嫺靜良妻!」

  魏淮收起手機,了悟。

  她的人設大概就是崩人設。

  經紀人重新掛擋,倒車,把車駛進地下車庫。

  粗暴地放手剎,把鑰匙,回頭吼道:「下車!」

  他用力將車門甩了上去。從車頭處繞過,狠狠瞪著魏淮。

  他咬牙切齒道:「我告訴你邵曦,你要是敢在今天晚上惹事,把局給我攪黃了,《曾以少年時》那個劇組的違約賠償就落你頭上了。也省得我去給你求爺爺叫奶奶,你就自己賠吧!」

  他把鑰匙塞進兜裡,嗤笑道:「跟我橫?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真以為自己紅了。小昭,過來!」

  女生火速小跑著跟上。

  ·

  黎江酒店六樓,裡面已經有人在了。

  經紀人粗暴地拽著魏淮到後面,自己推著小昭先走進去。

  魏淮抵住門,不跟他計較。

  看座位安排是場十人的飯局,加上他們,目前來了七個。對方目測是經紀人帶三藝人的組合。基本都是新人,只有一個男演員,算得上眼熟。

  倒是有男有女。

  又等了十來分鐘,包廂的門再次被推開。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略微發福的中年男人,率先進來。後面是穿灰色西裝,偏瘦些的男人。再後面是個明顯秘書身份的年輕人。

  幾人連忙笑臉相迎。

  互相寒暄後,兩位投資人先坐下,並招了下手,示意他們自便。

  經紀人繼續站著,就著姿勢給自己倒酒,敬兩位百忙之中賞臉吃飯。

  他一口悶下,灰色衣服的投資人聲音乾啞道:「喝啤酒有什麼誠意?」

  經紀人:「是是是,要比酒量,我們哪能跟黃總您媲美啊?但您好這一口,我們怎麼也得捨命陪君子,白酒給您備著呢。我這就是隨便喝一口墊墊胃,來!」

  旁邊的服務生從角落的箱子裡提出幾瓶醬香茅台,一一擺到桌子上。詢問道:「現在開始上菜了嗎先生?」

  經紀人點頭。

  他開了一瓶,腆著臉道:「都給您滿上!」

  魏淮覺得他保持這樣的微笑,明天褶子都能多出來幾條。

  「這兩位就是我手上現在力捧的藝人。聰明,漂亮,也肯努力。瞧瞧這張臉,辨識度高,看著也舒服不是?」經紀人開始推銷,「小昭不會喝酒,這樣,讓邵曦來敬您一杯,她可崇拜您了,一直就想見您!」

  魏淮終於有了點波動:「??」

  投資人也來了興趣:「哦?就是那個最近一直上熱搜的人?」

  「可不是,黃總您也知道?」經紀人說著扭頭催促道,「快啊愣著幹什麼?就知道傻坐著,太不懂事了。您看這孩子。」

  魏淮黑著臉道:「邵曦也不會喝酒。」

  經紀人皺眉:「你說什麼?」

  魏淮對著他,終於將心聲說了出來:「你個廢物。」

  經紀人壓著聲線逼近她:「你說什麼!」

  「行了,在我面前演什麼呢?」那位黃姓投資人不耐道,「我說你們今天喊我來這酒局,到底是做什麼的?」

  這時旁邊人嘲諷道:「看來是周哥手底下人沒管好,這樣就帶來了。黃總你也別生氣,來,婷婷給我們黃總敬一杯。」

  經紀人退到魏淮邊上,急道:「你搞什麼?你這種時候給我掉鏈子?」

  另外一名始終沉默的投資人側臉看了過來。

  魏淮翹著腿,坐姿比他還大佬。只是因為剛剛出院,面色過於蒼白,顯得有些虛弱,將氣勢打了點折扣。

  「要喝自己喝。」

  擲地有聲。

  經紀人當場就要瘋魔了,看著他的臉都想將他吞下。

  他瞥見競爭對手那一家已經在跟黃總把酒言歡了,而小昭全身上下都寫著無措,是個頂不住事的,只能繼續跟魏淮商量。

  「有事我們回去說!現在在外面談事情你別給我鬧。真把我惹惱了,就是兩敗俱傷,你跟我都討不到好果子吃!」

  經紀人又補了一句:「你絕對比我倒黴!曾以少年時的劇組因為你賠了多少錢?要是沒我替你說情,你這輩子都要被娛樂圈封殺了!」

  魏淮好笑:「你有這麼大的能耐?」

  經紀人愣住了。

  他訥訥道:「你今天是……真瘋了嗎?」

  魏淮並不理他,扭頭望向一直在打量自己的投資人。

  那道目光並不讓他有多難受,似乎只是單純的好奇。

  「這位先生。」魏淮開口還算客氣。

  那投資人饒有興趣道:「你在叫我?」

  魏淮:「最近睡眠不佳吧?身體乏力,盜汗噩夢。容易半夜驚醒。」

  投資人問:「你是個中醫?」

  黃總那邊的聲音也小下去。關注到他們。

  魏淮笑了笑:「最近您家裡應該有出現漏水的情況。在公司有遭遇打翻水一類的小事。做的噩夢,沒猜錯的話,也跟水有關吧?」

  邵曦原本的聲音清澈乾淨,偏向中性,現在加上魏淮習慣性的低音腔調,出口就真帶了種神秘感。

  那投資人立馬驚了:「你是個算命先生?你……」

  「什麼?!」經紀人結巴著指認,「她她她……不她就是個神棍!」

  「她這是調查過你啊老劉。這樣的人我還第一次見,可以啊,有點兒新意。」黃總拍著桌子說,「那你也來看看我,能看出什麼?」

  魏淮半搭著眼皮,神神叨叨道:「你有兩個孩子。」

  「呵,看見沒有?」黃總跟同伴敲了敲桌子,又對著魏淮叫囂:「我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

  魏淮面色不改,重複了一遍:「你只有兩個孩子。」

  黃總正要開口,隨後想到什麼忽然頓住,再隨後在眾人目光中反應過來,摔杯怒駡道:「你放屁!」

  那表情變化,堪稱一齣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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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提醒一下,不要佔用急救資源,這樣是不對的

  而且坐救護車是要錢的。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02:42 PM

第七十六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13

  圍觀眾人不敢吭氣,幾名小演員整齊一致地拿過桌上的白酒,敬自己一杯。

  真是只能醉了。這場面。

  他們其實不是很想圍觀的。

  沉默讓氣氛更加尷尬。

  黃總覺得自己方才的表現,以及眾人的回應,已經暴露並釘死了真相。他跟被扒光衣服一樣,赤裸裸地承受著無聲的嘲諷。

  更可悲的是,被魏淮這樣指出,他腦海中的第一反應,竟然也是懷疑。

  罵人的怒氣是真誠的,底氣卻是虛的。

  兩位經紀人心說要命,正面圍觀一場綠帽授予儀式,想死的心都有了。想開口調和,又怕黃總會借題發揮,導致引火燒身。這稍一遲疑,就隱約看見房間裡亮起了一道綠光。

  時間數過三秒。

  ……完了。這局毀了。

  偏偏始作俑者還八風不動地坐在那裡,事不關己,一副高人作派。

  黃總掃向眾人:「好啊,你們今天是想幹嘛呢?原來是擺的鴻門宴啊。今天這樣類似的消息要是傳過去了,我們都法庭上見!」

  劉總說:「別生氣黃總,先坐下。這種事情就是他們敢說,也沒人敢信啊。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畢竟是自己帶來的人,經紀人不能不管,他連忙賠罪道:「 不好意思啊幾位,她之前摔下山,磕到腦袋了。我以為她好了原來還有後遺症。全是胡說八道的這貨根本不會算命。她這是瘋了!」

  說著要去拽魏淮:「你給我滾出去!」

  魏淮一把抓住他的手,朝後一甩。經紀人沒站穩,踉蹌地按住椅背,才沒摔下。

  經紀人勃然大怒,準備動用暴力。

  「誒。」劉姓投資人示意經紀人讓開,打圓場道:「玄學這東西嘛,傳了幾千年了,從來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只是不能迷信。黃總是個講科學的社會精英,當然不接受這樣的思想,所以不用理會就行。我倒是很好奇邵老師還能說出什麼來。」

  他看著魏淮的眼睛,說道:「照邵老師看,我這如果真的做噩夢聽到過水聲,是因為什麼,能不能除啊?不除的話以後會怎麼樣?」

  「我輕易不替人算命。算了也不會告訴別人。」魏淮說,「而且你這情況,光靠算命沒有用。」

  投資人:「那我應該怎麼辦?」

  黃總正坐立不安,沒有搭腔他們這邊,借著他們在談話將注意吸引過去,側過身坐到角落,對著手機不住按動。

  魏淮大拇指摩挲著瓷碗的碗沿:「遠小人。」

  然後意有所指地看向自己經紀人。

  經紀人兩手按住他的椅背,低下頭沙啞道:「你什麼意思!」

  魏淮偏過腦袋,避免對方的鼻息噴到自己臉上。

  那邊黃總猛得站了起來,死死盯住自己的手機,兩隻手還在輕微顫抖。

  幾人依舊眼觀鼻鼻觀心,當作什麼都沒看出來。

  劉總又多了幾分尊重,小心道:「我明白您是什麼意思了。其實我最近有興趣投拍幾部劇,以您這樣的演技跟外貌條件,有不少合適的角色。您要看看嗎?」

  魏淮滿意點頭:「我給你介紹個朋友。你去乾元觀聯繫他。他叫褚玄良……」

  黃總連招呼都等不及打,悶頭就要離座出去。

  那邊魏淮拿出手機,準備把道友的名片發給劉總,點到主屏幕的時候,光線忽然暗去,然後手機陷入卡頓。他手指一劃,又重新加載出來。

  可就剛才那一瞬間,透過黑色的鏡面,他看見了自己身後飄著一張白色臉龐。

  類似面具的光滑白色無臉面具,就罩在經紀人的臉上,三個漆黑的空洞裡有淡藍色的火光,緊緊盯著他。

  魏淮立即彎腰低頭,將身體臥到桌下。

  一道白色光影從經紀人身上飛出,朝著魏淮剛才頭部所在的方向發射,最後砸到桌上,又猛得彈遠。

  桌子「嘎吱」一聲,遲鈍了兩秒,才向中間傾斜。

  飯桌上幾人受驚尖叫,已經走到門口的黃總也迅速抱頭蹲下。

  魏淮快步挪動,退到角落,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機。

  剛才慌亂中手指自動點進了一個聊天界面,他來不及多想,順勢下滑按住語音鍵,吩咐道:「我這裡出了意外。你房間裡有個銀色小箱子,夾層裡有個黃色小包,你……」

  他還沒說完,又被緊跟而來的白色身影打中手腕,手機擊飛出去。

  他握住手腕,半隻手跟被電過似的,瞬間麻木。

  魏淮目光一沉,看向經紀人。

  「你為什麼要壞我的好事?」

  經紀人軟軟歪著腦袋,那脖子跟被切斷過一樣,呈半吊的姿勢。一舉一動都很僵硬,只有眼珠轉動頗為靈活,在房間裡不斷巡視。

  他說話的時候,發出兩道聲音。一道是他原本的,另外一道乾澀沙啞,還帶著點陰柔。

  「開不了門,開不了門!!」黃總跪在地上,抓著門把手崩潰大叫:「快開門啊放我們出去!外面的人呢!」

  幾人都是冷汗淋漓,沒見過這畫面。縮著脖子緊緊貼牆而立。

  被經紀人那驚悚的目光一掃,膽小的直接哭了出來。

  魏淮問:「你想要什麼?」

  經紀人思考了兩秒,才回答道:「我要錢。我要名利。我要成為世界上最成功的人!我要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都給我承認他們的錯誤!」

  黃總忙叫道:「我有錢!我有很多錢!你放我出去我給你錢!」

  經紀人轉過頭,嘴唇紅得滴血,猙獰笑道:「真的嗎?」

  黃總忙不迭:「當……」

  魏淮打斷他:「給鬼送錢,你是想跟他過一輩子嗎?」

  黃總瘋狂搖頭:「不不,我……」

  經紀人臉色陰沉,怒吼道:「騙子,你們都是騙子!壞我的好事,影響我的前途!」

  房間內旋起一股陰風,溫度驟然降了幾度,冷得眾人直打哆嗦。

  劉總還保持著一點理智,朝魏淮爬過去,求助叫道:「大師?」

  魏淮一個箭步衝去,按住門把,用力一擰。

  門開了。

  隔絕的聲音再次傳來,站在門口的服務生偏過頭問:「先生有事嗎?」

  眾人如蒙大赦。魏淮一聲令下:「跑!」

  幾人已一齊朝著大門飛奔,爭先恐後地跑了出去。邊跑邊哭,還放聲尖叫。

  魏淮留在最後,補充道:「走樓梯!」

  經紀人這才從剛才的憤怒中反應過來,邁開步子要去追逃走的幾人,被魏淮按住肩膀,控在原地。

  經紀人腦袋晃了下,抬手扶著頭轉過來。

  兩張臉重重疊疊,幽深地看向魏淮。

  服務員好奇朝裡一看,以為有人脖子斷了,跟著尖叫跑開。

  魏淮暗道不妙,邵曦這幅身體沒有多少法力,他的魂魄又被困在肉身裡,發揮不出多少實力。

  厲鬼。

  這可不好對付。

  ·

  邵曦接到魏淮的求救語音,再發信息過去詢問,沒了回復,就知道出事了。

  她恍然大悟。原來是她的肉身倒黴,那死一次或許真是有用的,可憐了魏淮真受她連累。

  邵曦不敢耽誤,連忙去箱子裡翻出魏淮說的東西,用手捏住避開鏡頭,直接揣進兜裡,然後跑步下樓。

  攝像艱難跟上。

  導演見狀部隊,站起來拽住她道:「魏老師您去哪裡?這警察還在錄口供呢,我們別墅外面全是記者,你別亂走動!」

  邵曦抓住他的手臂:「急事!車呢?」

  導演:「你要出去?這我們還在錄節目啊。」

  邵曦:「車鑰匙!急事!」

  統籌見她表情嚴肅,不再廢話,連忙去喊場務:「車鑰匙在哪兒!」

  工作人員在前面開路,打開門將她推了出去。

  余涼正當著成群媒體的面,賴在門口向警察小哥撒潑。見魏淮出來,眼睛一亮,撲過去抱住她的腿,哭喊道:「淮哥,淮哥我錯了你原諒我一次,我知道你人好,這次全是我誤會……」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勁兒,邵曦甩了一次竟然沒甩開,沒了耐心,怒吼道:「滾開!」

  余涼手鬆了些,然後叫道:「魏淮!」

  邵曦再次用力,將人踹開。余涼順勢倒下,又去抱警察的大腿,哭道:「他踢我,看見了沒有?他當著警察的面打人……」

  小哥淡定做筆錄:「沒看見……」

  剛剛被辣瞎了眼。

  警察小哥說:「有異議送你去醫院驗傷。」

  直播間裡粉絲詭異地安靜了,倒是路人不停地在喊喲喲喲。

  「多麼偶像劇的一幕啊!」

  「剛剛余涼放那麼多屁話,淮哥都沒生氣,現在、嗯、他跟邵曦不是只有一面之緣嗎?」

  「那也是過命的交情啊!」

  「怒髮衝冠為紅顏,淮哥衝丫!」

  「我是女友粉啊……我老公他……」

  魏淮的工作群裡,被擠到外圍無法靠近,只能看著老闆身影逐漸遠去的助理,悠悠發了一條信息。

  助理1:楊哥楊哥,我覺得淮哥墜入愛河了。

  楊‧金牌:我造。【憂傷】

  助理2:我覺得還行。炒CP也是一種熱度。淮哥不戀愛的話就是全便宜外人,現在還能幫協一下自己人。多好。

  化妝:邵曦人怎麼樣啊?太糊了吧我一點消息都沒聽到過。

  助理2:不管她怎麼樣,淮哥是無法自拔了。噓寒問暖,做菜送飯。

  化妝:做菜送飯?what?

  楊‧金牌:說得我好難過啊。

  助理1:不是啊,剛剛淮哥看完手機,馬上就跑出去了。

  造型:跑哪兒去啊?你讓他靜靜,說不定只是在反思自己的感情。

  助理2:淮哥不見了?可是他剛剛還要我去偷偷買宵夜呢。

  助理1:跑出去了啊,我也不知道要跑哪兒去。

  楊‧金牌:??你們不是還在錄48小時嗎?

  助理1:是啊,就帶著攝像機跟麥就跑了,開走了節目組的車,好像很急的樣子。

  楊‧金牌:臥靠?臥靠你現在才說?你們追啊助理留著吃乾飯的嗎快點追啊!讓導演掐了這一段,他不能那麼公佈戀情,啊啊啊神佛救我!!

  化妝:晚了楊哥!直播上熱搜了!大家都在看!他去黎江酒店了!

  楊‧金牌:……擦!

  楊哥絕望地點開熱搜。果不其然幾個tag在飛速跳升。

  #英雄救美魏淮#

  #魏淮怒髮衝冠#

  #魏淮邵曦#

  #黎江酒店#

  ——魏淮戀情曝光,疑似一見鍾情!帶你扒一扒未來魏嫂的過往歷史!

  ——成批狗仔緊急趕至黎江酒店。魏淮攜數十車輛前去助陣!

  網友們已經沸騰了。

  萬年禁欲形象的魏淮最近頻頻上熱搜,還全都是為了女人。余涼已經證明是假的了,但邵曦看著是真的。

  雖然不知道黎江酒店那邊發生了什麼,但不得不說,這絕對是他們見過的史上最豪華的助陣團。

  此時黎江酒店那邊同樣亂成一團。

  魏淮手臂被抓傷,留下幾道長達十幾公分的嚴重傷口,鮮血流了一地。好不容易順著樓梯跑到一層,結果發現一群記者跟食客堵在擁擠的大廳裡。

  隨後四面的尖叫聲再次刺激了經紀人身上的厲鬼,導致場面險些失控。

  魏淮停下腳步,大聲道:「有人吸毒失控,快報警!」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08:19 PM

第七十七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14

  食客驚嚇地退了出去,記者也散去一些,躲到人牆後面尋求安全感。

  但樂於作死的人還是多數,快門的按鍵聲響個不停,對著邵曦跟經紀人的方向一陣猛拍。這群人堵住大門不肯離去,連酒店的經理跟保安都拿他們無可奈何。

  魏淮心裡破罵,一面跟厲鬼艱難斡旋。幾位壯年男子正小心靠近,想要幫忙圍堵,叫魏淮還得分心關注他們,以免被無辜誤傷。

  漸漸有人覺得不對勁,認為那不是吸毒過量的表現,沒見過發瘋發成這個樣子的,脖子的弧度歪得那麼自然,早斷了吧?需要多少的演技?

  立馬有新的聲音反駁:「癮君子變成什麼樣子都有可能,不就是一群瘋子嗎?說不定人家覺得自己是個斷頭鬼呢?」

  經紀人不善掃向那邊。

  它本來就是個斷頭鬼。

  「吸毒要真吸成這個樣子,還不如乾脆點死了呢。還能叫個人嗎?」

  「你冒犯我!你們竟然敢冒犯我!啊——」他厲聲高喝,身體爆發出了攝人的力量,一改之前的肢體僵硬,炮彈似的躥了出去。

  魏淮心道不妙,迎上去一記掃堂腿將人絆倒。

  記者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驚奇說:「他還會給自己增加人設的嗎?所以癮君子神志不清的時候,腦回路到底是什麼樣子的?能正常思考,可以講道理嗎?」

  「你是在開玩笑吧?」

  他們正在認真探討的時候,酒店門外傳來陣陣尖叫,聲響比先前屋內的還要誇張,且一聲高過一聲。

  外圍的玻璃窗被路人激動拍響,從裡面看去,一層疊著一層,整家酒店被嚴密包圍。保安如臨大敵,尚來不及穩定局面,直接被粉絲沖散陣形,淩亂地擠出人群。

  他們踮腳站在街道邊緣,朝著還在苦苦支撐的經理敬禮致歉。

  小溪豈能抵擋洪流?他們選擇再見。

  那尖叫裡有驚訝還有興奮。記者們光靠聽就知道是魏淮來了。

  他們快速調整位置,將鏡頭掃向來處,試圖拍到一張可以刊登的高清照片,最好能夠完美貼合英雄救美的英雄人設。

  果然也不叫他們失望,魏淮的身體條件三百六十度都能拍出絕佳硬照,門口燈光又明亮,將他原本就深邃的五官用光影襯得更加立體夢幻。

  那可真是一張英俊冷冽,叫人癡迷的臉。

  「魏淮」被燈光閃到,別過頭,抬手擋住眼睛。額前的碎髮因為奔跑被飛吹亂,鼻尖在夜間的寒氣中吹得半點粉紅。推開像障礙物一樣的人群,靠自己的體格,勢不可擋地衝進來。

  此時裡面的真魏淮正在同經紀人纏鬥,見邵曦來了,當下不再猶豫,交叉步快速靠近,撞了上去。

  酒店內外的人都為他捏了把汗,捂著嘴扼住尖叫。

  魏淮顯然是個戰鬥人員,平時應該沒少面對這樣的情況,即便現在是用邵曦的肉身,依舊還能如常發揮。

  他彎下上身,借由對方僵化的特點,兩手成爪一探,抓住對方手臂,右腳踢蹬破壞對方重心,將人背摔出去,狠狠摜在地上。

  然後翻身上背,按住經紀人頭部,以防這厲鬼沒輕沒重,真在掙扎中把肉身的脖子給擰下來。

  一擊得手!

  眾人拍掌叫好。

  這是什麼漂亮的身手?!

  會功夫的漂亮女星,也未免太帥了。

  經紀人頭部無法動彈,但手腳還能掙扎。魏淮如今的體重根本壓不穩,他就跟隻蟲子似的不住扭動尋求解脫。

  幾名在旁邊躍躍欲試的男人這才靠近,幫忙按住經紀人的四肢。

  然而經紀人彷彿喪失了痛覺,被按壓後開始更劇烈的掙扎。幾名男士又不敢下死力,非專業人士的擒拿施力點不對,可能會導致對方重傷甚至殘疾。

  他們大喊著需要鎮靜劑。

  邵曦退了一步,腦海裡跟著群眾一起做嘶聲尖叫。

  雖然她也不是很在意自己那個什麼嫺靜良妻的人設,但魏淮這搞的是什麼?她還有機會拿回自己的名字嗎?

  放她去打架那是要死人的呀!

  直播間的人感受到了視角的晃動。前一秒還在為「邵曦」的拳腳打call,後一秒奮力為「魏淮」鼓勁吶喊。

  「淮哥你退了?你竟然退了一步?」

  「淮哥這退一步很耐人尋味啊。」

  「淮哥你退的是這一小步嗎?不,是你的家庭地位。你會後悔的。」

  「不要慫啊英雄救美你別忘了你是英雄!」

  「邵曦受傷了而且很嚴重淮哥再不上她就解決了你就沒機會了啊!」

  魏淮手臂上剛剛減慢出血的傷口,在他動作之後,重新掙裂,肉眼可見地開始流血,染紅了他身上的白色休閒衣,

  同他那慘白的皮膚幾乎呈現鮮明對比。

  而他右手手臂已然難以施力,肌肉在不住抽搐。

  魏淮低聲道:「過來!」

  邵曦這才顛顛地跑過去。

  魏淮下巴一點,發號施令:「拖他進去!」

  那是附近的一個雜物間,

  幾人抓著經紀人的手腳,把他丟了進去。邵曦又在指示下,悄悄把魏淮讓她帶的東西也丟進去。然後快速將門合上,用背抵住。

  門內傳來痛苦的哀嚎跟惡毒的咒駡,拍門聲越來越急促,隨後又逐漸緩和,最後安靜。

  這只是暫時壓制,魏淮沒有大意,繼續堵住門口。他向邵曦借了手機,通知在附近的專業人士儘快過來掃尾解決。

  不久後警方終於趕到,暫時將車停在馬路邊,小跑過來清理現場。

  媒體全部轟趕出去,邵曦身上的電子設備也一一關閉。

  救護車還沒到,邵曦扭頭,發現魏淮已經是半暈狀態。

  她小心托住對方的臉,觸手一片冰涼,連忙摟進自己懷裡,小聲鼓勵。

  看看這出血量,她這心裡直突突得厲害。

  自己的命怎麼就那麼慘吶?每天都在生死的邊緣線上徘徊。

  這手臂上的傷,那麼嚴重,得留疤了吧?

  她揣著膽數了下,發現足有四五條。

  那是一種深刻的、強烈的,傷在你身,痛在我心的感官共鳴。沒有飆淚已經是她最後的倔強。

  對比起來,她為魏淮過得日子實在是太精緻了。

  邵曦已經無法掩飾自己的緊張,脫下外套披到魏淮身上,將人背起來,朝外跑去。

  民警火速幫忙:「我們警車送你過去,在那前面!小吳!救護車等不及了,你先帶他們過去!」

  邵曦彎下背,好讓魏淮能趴得更舒服一點,嘴裡不斷嘀咕,讓大佬再堅持一下。

  這一幕同樣被還徘徊在外的記者拍了下來。

  那種擔憂讓人感同身受,他們主動讓開去路,方便他們通過。

  ·

  此時網上已經徹底炸成鍋。

  那張「邵曦」趴在「魏淮」背上,露出半張蒼白的側臉,而「魏淮」渾身緊繃,滿帶殺氣向前奔跑,前方就是一片明亮光源的照片,在網上瘋傳。

  這特麼不是劇照,是抓拍。

  看「魏淮」的表情以及關心的程度,說他不喜歡,那是不可能的。

  粉絲們絕望了。

  她們一面嗷嗷痛哭自己突然失戀,一面悔恨於自己沒有滾下山坡跟魏淮來一段曠世絕戀,才便宜了邵曦這麼個三十六線小藝人。

  原來電視劇裡不全是騙人的,掉下山崖沒有絕世武功,但是有對象啊!

  「淮哥你信我啊!如果我跟你遇到那麼一條大蛇我也願意為了你放棄我的生命!」

  「淮哥我能做得比邵曦還優秀,你能看見我的心靈美嗎?」

  「淮哥感動不是愛情你再要考慮清楚啊!我們那麼喜歡你不還是一樣結婚了嗎?人類的感情那麼複雜你不要被自己騙了!」

  「我淮哥這樣的全能小王子,媽的想想我要嫉妒哭了!」

  同時一個無可避免的問題冒了出來,那就是為什麼邵曦的經紀人會吸毒過量出現幻覺?為什麼他大晚上的帶女藝人來酒店?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這樣的問題?

  以及……為什麼邵曦一個出來參加酒局的女藝人穿著堪比睡衣的休閒服?

  這個問題過於敏感,估計要等官方的後續通知。

  ·

  邵曦在一陣折騰後,終於把自己的肉體送進了急救室,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接到了楊哥滿帶憤怒的信息轟炸。

  她點開信息框,對方在刷屏似的發送一張圖片。

  圖片上面寫著一行文字。

  ——背上的這個人,是我的命。

  說得……說得沒錯,那的確是她的命啊。

  邵曦握住手機在心中淌淚。

  她回了一條,楊哥直接打電話過來。

  他氣急道:「我知道你那邊已經完事了我看直播了!你氣死我了!」

  邵曦「嗯」了一聲。

  楊哥:「給我馬上回來你還在錄節目呢!你這樣是違約知道嗎?」

  邵曦:「我這邊……」的確已經好了。

  「邵曦那邊交給我,我讓助理去看著她,你給我回來,現在!我必須要跟你談談有關藝人守則的問題——」楊哥痛心疾首道,「你為什麼要欺騙你經紀人的純真感情!說好的先不公佈戀情呢?!」

  邵曦:??

  我公佈什麼了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08:29 PM

第七十八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15

  邵曦還得回酒店開節目組的車,給她落那兒了。

  她先打電話去打聽了下,說是車已經被劇組人員用備用鑰匙開走,她只要到時候自己回來就行。

  鑒於十一點直播就會結束,而她這邊已經提早關閉了設備,且這次意外涉及治安問題,她需要配合警察調查,一時半會兒抽不出身,劇組善解人意地表示她第二天早上八點前回別墅報到就可以。順便還能讓徘徊在外趕不走的記者跟余涼早點散開。

  邵曦感慨,導演要做個人的時候,還是有良心的。

  但楊哥不肯讓她等到第二天,今天晚上就要見到魏淮那張欠揍的臉。否則他將無法入眠。

  出了那麼大的事,他那邊酒局上的人也都知道了。幾人平時都有合作,關係也挺融洽,得知事情發酵的第一反應是同情。這種意外水軍和公關都跟不上啊,但老闆要罵起來,經紀人妥妥甩不掉這個鍋。就主動散了聚會,讓他回去好好拆彈。

  楊哥先把帶著的藝人送回家,再連夜趕到48小時的錄製現場。

  他到的時候,留守的團隊已經耷拉著腦袋等在廁所聽訓。看來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現在整棟別墅內外也就廁所是個隱私的地方。他坐在馬桶蓋上便秘似地教育唾駡,指責他們的失責。同時拿著平板,一一個聯繫營銷號跟水軍公司,讓他們準備上線控制輿論。還要去粉絲群裡安慰那群小可愛們,以免過於激動在網上發表出不利言論。

  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魏淮」才回到別墅。

  導演等人本來想過來跟她打探情況,可考慮到她已經精疲力竭,還要把有限的生命力留著對付自己的經紀人,決定暫時放她一馬。給她指了通往廁所的地獄之路。

  邵曦敲門,身心抗拒地說道:「是我。」

  助理跟化妝迅速打開一條門縫,從裡面魚貫而出。並彎腰請魏淮進去,一副我終於得救了的感激之情。

  邵曦側身進去,裡面楊哥正苦大仇深地焦灼在輿論第一線。

  他被粉絲群裡的消息看花了眼,一面被親親抱抱,一面看著祖宗十八代替他接受最誠摯的慰問,一張娃娃臉都憔悴了。

  楊哥頭也不抬,開口說道:「我對你很失望啊淮哥。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省心的藝人,你考慮過自己的行為會對公司和團隊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嗎?」

  邵曦:「我覺得你現在應該不想聽我的解釋。」

  楊哥放下手機,一本正經道:「我聽啊。你解釋!」

  兩人相顧無言。

  邵曦過去打開水龍頭洗手。

  楊哥冷笑:「我就知道!都是男人,我還不瞭解你?可是淮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要堅強起來!你千萬別忘了自己是個事業型的演員,不要被愛情衝昏頭腦啊!」

  邵曦:「我那是在樂於助人。」

  「放屁!」楊哥呸道,「樂於助人需要深情凝視嗎?」

  邵曦歎說:「其實我是為了我自己。」

  楊哥打了一個哆嗦,喝止道:「不要給我往土味情話發展!不要說出下一句!」

  邵曦沉默了。

  楊哥:「還有藉口嗎?」

  邵曦搖頭。

  「很好。」

  他滿意扭頭,揚眉吐氣:「那從現在起聽我的!」

  楊哥讓她自己去跟粉絲解釋,先斟酌著在個人主頁發一條消息,解釋清楚今天晚上的風波。

  至於戀情關係,就說還沒有正式交往,雙方目前只是比較欣賞的朋友而已。對方向他求助是因為事出緊急,之前加過好友,所以聊天框置頂在前面,被誤點到了。

  楊哥:「還有,你打給邵曦,讓她幫忙配合,統一口供給出一致回復,這樣把事情壓下去。你最近熱搜太密集了,再下去會引起群眾逆反的。」

  「等我血壓降了,我給你們拉兩個綜藝節目,一起刷刷國民度,循序漸進,養一些CP粉,然後再順其自然地公佈。我跟你說跳過曖昧期的談戀愛就是養蠱,你現在是知名演員了,但也不要忘了粉絲一直以來對你的支持。」

  邵曦靠在洗手臺上不語,默默編輯文本。

  「虧大了!」楊哥想想心痛道,「邵曦又不是我們公司的人,老子還得做雙分工幫她拿資源。」

  魏淮要上的節目檔次絕對要上檔次,可上檔次的節目大家都搶破了頭,根本不會請邵曦。

  兩個不同等級的藝人出現在一個屏幕裡,是緣分嗎?

  不,是票票。

  邵曦編輯完文本後給楊哥過目,楊哥點頭。

  「保持住。」楊哥認真說,「做藝人,對待經紀人就是要這樣尊重啊。」

  邵曦不置可否。

  我對你太尊重,是捧殺啊。等魏淮真回來了你試試。

  等她終於被放回自己房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幾個嘉賓們都休息了。劇組工作人員還在一樓小心整理客廳,將弄亂的地方復原,同時打掃房間。

  邵曦跟他們打了聲招呼,也走回去休息。

  她脫掉外套,找到了之前魏淮聯繫過的帳號,想問問他今天酒店裡是怎麼回事。

  思維剛切換到靈異頻道,忽然有人敲門。沒把她嚇出個好歹,險些跳起來。

  難道是楊哥?邵曦過去開門,發現何鷺江站在外面。

  她還化著妝,換了身白色的睡衣,把走廊上的燈給關了。室內光線照出來,突兀地現出身影。

  「有事嗎?」邵曦擋住大門,戒備道:「現在已經十一點多了,工作人員都下班了。」

  何鷺江壓低聲音道:「你讓我進去。」

  邵曦:「今天余涼剛來過,你說我會讓你進來嗎?」

  「你竟然拿我跟她比?我現在的名氣需要向她一樣死皮賴臉地嗎?我有很重要的事!」

  何鷺江深感羞辱,見對方始終不肯讓步,又粗聲粗氣問:「邵曦怎麼樣了?」

  「正在醫院,看起來情況不大好。具體病情還不知道。」邵曦故意將事情往嚴重了說,並停頓了片刻,才問道:「你認識她?現在是關心她,還是想跟我寒暄?」

  何鷺江似被人踩中痛處:「你能不能別每句話都刺我?我沒你想得那麼下賤!魏淮你非要在我面前顯露你的高貴嗎?」

  邵曦靜靜看著她,然後抹了把臉,歎道:「我今天真的很累,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

  何鷺江想轉身就走,頓在原地又轉了回來,說道:「那個邵曦有問題,沒安好心。你最好別離她太近,不要被她騙了。」

  邵曦莫名其妙:「我想這個提醒不應該是由你來說。」

  這位朋友,你平時討厭魏淮的模樣已經是不加掩飾了。

  何鷺江盯住她狠狠咬牙,看得出是真生氣了,生硬笑道:「哈,行,我妄作小人!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其實我也一樣討厭你,你紅我也紅,你別在我面前那麼驕傲。但這是兩件事情。」

  她一手撐住門,防止邵曦將門合上,低聲道:「我說這話是為你好!你不想變成她經紀人那樣吧……娛樂圈裡誰不想紅?大家都一樣。你魏淮是運氣好,可以清高地坐在你的象牙塔裡。那些手段你是沒見過。我告訴你,她就是現在不紅,但你等著看吧,抓到這個機會她還不咬死你。」

  邵曦是真委屈。

  這樣靠近了看何鷺江的五官,發現她很是憔悴,無論是眼角的細紋,還是眼下的青黑。妝容只蓋住了一部分。

  邵曦跟何鷺江合作過,不得不說,這個人雖然脾氣爆,神經質,但在娛樂圈裡的確屬於勞模級別。業務能力就是她的口碑。

  她比自己想紅多了,那是一種情真意切的野心。

  邵曦說:「你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

  何鷺江以為她在趕人,咬著嘴唇無聲冷笑。

  邵曦又加了句:「我看你很累了。少熬夜吧。晚安。」

  何鷺江愣了下,竟慢慢平靜下去,忽地說了一句:「你變了。」

  邵曦驚訝。

  何鷺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已經轉身離開。

  ·

  魏淮躺在病床上休息。

  他本來就是魂魄上身,又被厲鬼衝撞了一次,後遺症嚴重。手腳的刺痛感讓他煩躁不已。

  早上日光透過窗簾,柔和地照進屋內,才感到好一點。

  他拿過床頭的平板,想翻看一下最近的新聞,門外傳來三聲急促的敲響,對方不等回應直接走了進來。

  是一名打扮俐落的中年女性。

  魏淮記得她,在片場見過幾次,是邵曦那家娛樂公司的經紀人,還挺有名。

  「我是你的新經紀人。我姓秦。」她從門口徑直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並介紹道:「從現在開始,由我負責接手你。」

  魏淮淡淡接了句:「哦。」

  秦姐自己在空著的椅子上坐下,兩手環胸,很有威勢地看向他:「看來你不喜歡說話,可以,挺好的。那就我說你做。我問過醫生了,這兩天你可以休息,我給你放到週五,週六開始你要出面刷臉。我剛剛用你的私人帳號發了一條微博,回應魏淮的聲明。」

  魏淮終於有了點反應。

  退出軟件打開微博,首頁顯示尚未登錄。

  他直接搜索了邵曦的名字,看見了那條微博。

  還好,沒有寫得太露骨,就是尋常地表示麻煩了,以及非常感謝。

  魏淮:「帳號密碼。」

  「從現在開始你的帳號由我來管理。我會給你招一個助理,你喜歡什麼樣子的?男性女性?性格年齡。」秦姐拿出紙筆,「另外你的資料明顯不對。我需要重新做你的職業規劃。你把你擅長的事情報給我聽。」

  魏淮:「密碼。」

  秦姐終於停下筆,正視這個病床上的人。

  對方沒有絲毫膽怯,目光堅定,清澈明亮。

  她或許沒有那麼想紅。秦姐在心裡評估分析。是個強勢的人,有自己的原則,不喜歡有人管教她。從昨晚的事情來看,強勢是在精神跟武力兩方面的。

  這很好也很不好,就看她夠不夠聰明。

  「看來風評有誤。流言果然不能相信。」秦姐將本子收起,調整椅子的位置,近距離坐到魏淮面前,說:「如果你不刪我發的信息,我可以告訴你。」

  魏淮說:「看你發什麼。」

  「你不是想紅嗎?我可以讓你紅。」秦姐說,「我手上多的是資源,不用讓你跟著你那廢物經紀人一樣光知道陪酒又沒有收穫。」

  「他是挺廢物的。」魏淮不為所動,「但我也不想黑紅。」

  秦姐笑了起來:「沒人跟錢過不去,你搭上魏淮,可以從炒CP起步,能正正經經的紅,我為什麼要讓你黑紅?男藝人裡沒有比魏淮更大的流量了。未婚,年輕,帥氣,業務能力超群,私生活乾淨。這麼一大塊肥肉糊你身上,你隨便揩一把就夠了。當然如果你真能夠把他撈到手,那是你的本事。」

  魏淮嘴角抽動。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覺得自己很油膩。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09:25 PM

第七十九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16

  魏淮給邵曦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你經紀人讓我跟魏淮炒CP。」

  邵曦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心說淮哥這是病重了。

  「我經……他可真是個勞模啊。」

  魏淮:「新的,女的。」

  邵曦很感動:「我竟然有新的經紀人了?這波傷得不虧啊。新經紀人怎麼樣?聽得懂人話嗎?有野心還是歲月靜好型的?新人嗎?」

  魏淮重複了一遍:「要炒CP。」

  邵曦聞言想到楊哥的話,心中很是惆悵,一時沒有回復。

  這種誤會現在要用什麼樣的措詞才能解釋得通?

  她倒是沒什麼,本來也沒幾個粉絲,魏淮這次可脫了好大一部分粉絲。

  他會不會以為自己當時的反應是表演,在故意蹭熱度崩人設?娛樂圈裡那些粉粉黑黑真真假假的,她自己都忍不住會這麼想。

  魏淮以為她的沉默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跟了句:「可以炒炒。」

  邵曦頓時大驚:「淮哥?你昨天撞到腦子了?」

  擺明了炒作戀情對他影響更大,而且還是負面影響。看楊哥和粉絲的激烈反應就知道。

  如果是真的也就算了,可以說為愛犧牲,必經的過程。可他倆算什麼?孽緣牽就的短期合作關係?

  魏淮「嗯」了一聲,說:「算弄傷你身體的賠償,你跟楊哥說一聲,到時候雙方配合互動一下。經紀人叫秦況,他認識,自己聯繫。」

  對方越客氣,邵曦就越慚愧。她的性格,最受不了別人對她好,尤其是已經欠了魏淮許多。

  「淮哥,你沒必要這樣。受點傷算什麼?沒有你我早就死了。」邵曦情真意切說,「而且我都聽褚道長說了,是我的經紀人被厲鬼上身,如果當時不是你代我去,遇到這種事的人就是我了,到時候我肯定會慌了手腳,能不能活著出酒店都是個問題。本來就是你代我受的傷,我都沒跟你說聲對不起,你還說賠償我。我這怎麼好意思呢?」

  聽到邵曦一串長長的語音,魏淮忽然有點心虛。

  他沒說要不是自己的刺激,那厲鬼估計不會顯形,事情也不會鬧那麼大。

  別人的尊重,他收下就好了。

  「你跟我綁定可以吸到一部分流量。反正平時和我拍戲的女星都會這麼做。我願不願意都一樣。至於以後發展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又沒說要幫你一輩子。」

  魏淮保持公事公辦的態度,又給她分析了一波利弊和未來發展:「有名氣了以後,起碼可以推掉不必要的酒局。慢慢刷出知名度就能接到不錯的劇本。好好做事吧,我看你演技還行,只是缺個機會。我現在可以幫你試著挑一挑。」

  他忍不住多說了兩句:「別跟個傻子一樣,經紀人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他們要是不看重你,你就是做牛做馬端茶倒水,他們也不會給你漏點有用的資源。」

  舔狗是沒有前途的。

  邵曦將那段話放在耳邊聽了三四遍,才對著手機悶悶應了聲。

  魏淮怎麼就那麼偉大呢?他的人格光環簡直要閃瞎了自己的眼。

  魏淮聽她語氣不對,抓了把頭髮,結果扯到手臂的傷口。嚴肅道:「你別用我的身體哭。也別讓人看見了。」

  邵曦:「我在廁所呢。」

  魏淮:「……早點出去。我不想明天跟便秘綁在一起上熱搜。」

  邵曦想起來:「哦,對了,之前何鷺江大半夜找我。她好像有點看出我不對勁。」

  邵曦把昨天晚上何鷺江跟他說的話轉述了一遍。

  說著說著忽然心情失落,聲音漸漸小去。因為她發現何鷺江說得沒錯。她想紅,經紀人如果讓她炒CP,要在圈子裡混,她很難拒絕。最後可不就是沾上甩不掉,狠狠咬了魏淮一口嗎?

  而且炒到後期,還可能養出一堆蠱王來。

  唉,娛樂圈裡真的很難做好人的。

  魏淮那邊沉默片刻,說道:「何鷺江可能知道些什麼東西。」

  邵曦:「我也是這麼想的。之前我去救你的時候,她就表現得很緊張,說什麼後山有鬼。青天白日的誰會想到鬼啊?」

  魏淮挑剔說:「你救我?」

  邵曦無奈道:「……我救我自己。」

  魏淮滿意點頭:「估計是你表現得太和善,所以讓她誤會了。沒什麼大關係。炒CP的人,難免會有人設波動。她會理解的。」

  邵曦:「哪裡哪裡。」

  兩人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們在商業胡吹,吹捧各自的人品。

  ·

  魏淮送走經紀人,又跟邵曦聊完,才開始安心地刷網頁。

  熱門就是兩人互相回應,頂在前面的熱評也基本上是祝福和關心,可刷到後面,完全就是粉絲間的諸神大戰。

  隨後他看見了一張圖片,還有幾張模糊的動圖,以及幾個晃動的視頻。當時他意識模糊,沒有在意,現在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才知道原來邵曦當時那麼緊張。

  他頓時愣住了。後面的不敢去搜。

  如果他在別的地方看見這幅圖,絕對會毫不遲疑地說是愛情。

  底下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了「魏淮」熱戀。雖然有部分粉絲垂死掙扎,也會被其他的對比圖一拳打趴。

  邏輯縝密解釋恰當有理有據,連他自己都信了。

  魏淮拍了下額頭。

  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邵曦肯定只是在關心自己的肉身。但又想到剛才邵曦對肉身的滿不在乎和對自己的敬意感激,不由陷入懷疑。

  或許不是。

  對,她以前還說過她是在關心自己。

  魏淮天才交戰,想不明白,摸向自己脖子,長歎一口氣。

  他是不是太冷漠了?在圈裡混久了看了太多爾虞我詐,所以才用類似的想法去揣測邵曦的誠心。這對她似乎過於殘酷。

  這是屏幕上方再次彈出一條消息提示。

  「我這兩天沒辦法給你做飯,你記得多吃點。便宜的外賣不大衛生,點貴的。」

  「我這人雖然窮吧,但主要是老破財,還是能賺到錢的。反正不用也是便宜了別人,你享受生活吧。」

  魏淮手指在界面上徘徊,最後點出搜索,輸入關鍵字。

  #怎麼確定一個女生喜歡你?#

  熱門回復非常簡單:「願意為你生孩子。」

  魏淮說這個驗證起來的難度有點大。於是又往後面翻了點。

  「一個窮逼願意為你奮鬥。一個摳逼願意為你花錢。一個高傲的人願意為你放棄自尊。一個克制的人願意為你一起瘋狂。一個孤獨的人願意為你敞開心懷。一個人願意為你變成自己不喜歡的模樣。一個人努力讓你過你想過的生活。但是前排警告,no 作 no die,不要試圖考驗別人的感情。先看看自己禁不禁得起考驗。」

  魏淮覺得這個答案還行。

  就現在他有點不行。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

  邵曦從廁所出來,理了理衣服,回到一樓客廳。

  早上他們被導演安排,頂著太陽出門釣魚撈螃蟹,折騰得太嗆。最後烤出來的小螃蟹也不敢吃,就餓著肚子回來了。

  幾位女嘉賓正在客廳裡做護膚教程。

  郭立青在小陽臺裡搓洗衣服。

  何鷺江把妝卸了,拿掉麥準備上去洗澡,邵曦狀似順路地走上去。

  兩人在二樓走廊,沒有攝像機的地方相遇。

  何鷺江上下掃她:「真是難得啊,平時見到我躲都來不及。今天潑了你一身水,不好意思了。」

  邵曦錯步攔住:「你昨天來找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沒說?」

  何鷺江很冷淡,沒了之前的針鋒相對,但同樣特沒有熱絡:「沒有。」

  「那之前……」邵曦問,「在山上的時候,我說聽到聲音,你為什麼忽然會想到鬼?」

  何鷺江:「我怕鬼,所以就想到鬼。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我也怕鬼。」邵曦壓低聲音,不放過她臉上的微細微表情:「現在想想確實奇怪。」

  何鷺江露出遲疑,然後才說:「節目錄製那天,我提早來了這裡。想上山看看這邊的地形,好做準備。就看見了邵曦。我當時還很奇怪她怎麼會來,叫了一聲,但是她……」

  「你們在說什麼呢?」蕭灑從樓梯口躥上來,但刻意保持了點距離:「杜滄晴先去洗澡了,一樓快沒人,導演讓你們下去頂著,待會兒再洗。」

  何鷺江摔下衣服,怒道:「你個坑貨!」

  邵曦:「……」

  何鷺江從二人身邊噔噔走下去。

  蕭灑這才上來,小聲問道:「沒事兒吧?有需要就說,我倒是挺樂意跟你交換情報。娛樂圈誰手裡沒點對方的黑料?」

  邵曦知道她是誤會了,搖頭說沒有。

  「還有。」蕭灑兩手合十,懇求道:「早上釣的魚還在下面,我們沒一個人會殺。那是我們今天最後的口糧了,你救救大家吧!」

  「……」邵曦,「我知道了。」

  她身上還穿著半乾的西裝,想乾脆等做完飯再換。讓助理給她重新別好麥,挽起衣袖走進廚房。

  沒多久蕭灑扛著攝像機跟進來。

  再之後雷元琪和郭立青等人也擠進來了。

  小小的廚房頓時被這群無關人士擠滿。

  郭立青笑道:「我們過來瞻仰一下神跡。順便試吃。」

  雷元琪同樣義正言辭:「我的粉絲讓我來跟前輩學習學習。」

  蕭灑說:「我的意圖嘛就單純多了,我知道這個時候廚房的收視最高,我要為我的粉絲爭取自己露臉的機會。」

  沒多久何鷺江也半無奈地走進來。

  一群人嘰嘰喳喳地圍在身邊,美名其曰是給她拍彩虹屁,結果吵得邵曦頭都要炸了。

  她一刀拍暈魚頭,雷元琪跟蕭灑就在旁邊尖叫。她轉個身的功夫,看見郭立青在那邊研究煤氣的開關,趕緊讓他馬上走開。請何鷺江幫忙遞個農家自己釀的白酒,她遞來一瓶無包裝的白醋。

  那幅畫面儼然成了一副美好的熊孩子與家長圖。

  幾條魚處理下來,簡直心力交瘁。

  直播間笑瘋了。

  「魏老師廚藝課堂開課啦!」

  「看殺魚真的好爽的,尤其是刀身在剔骨時候那種扒拉聲。」

  「我看淮哥要崩潰了,被自己的室友們。」

  「人比魚好看。舔嘴唇。」

  「我淮哥竟然淪落到要跟魚比美?」

  ·

  魏淮自由休息的第二天,秦姐走進病房。

  「給你接了個劇本。」她說,「你馬上看一下。」

  魏淮說:「你先放著吧。」

  「不行。」秦姐說,「劇組已經在拍了,配角是個武角,受傷了,耽誤不起,讓你過去救場。你決定的話就儘快出發。」

  魏淮沉默。舉起自己還綁著繃帶的手。

  「人家那是腰扭傷,吊威壓的時候不習慣,現在臥床走不了路。指導說都不是很激烈的動作,你這種手臂的傷根本不影響。」秦姐說,「是部大投資,你去不去?」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09:35 PM

第八十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17

  秦姐的包太小,劇本捲著卡住了,她抽了老半天才從包裡抽出來。魏淮接過認真翻了下。

  看到首頁的劇名他就愣住了。

  還真是部大投資,網上的宣傳陣勢正如火如荼。他前兩天刷微博還看見了不少同人圖。

  這是一部大男主的武俠劇,光服道化就投進去幾個億。導演立志要拍一部能載入史冊的武俠片,帶著整個劇組四處取景,爭取要減少摳圖綠幕,還原熱血青春。

  現在好的武俠劇越來越少了,但這題材始終是許多人的白月光。從選角到開機,都炒了好一陣。備受關注。拍攝期間,還時不時會傳出來些彩蛋。演員的粉絲們各處打榜也沒都閑著。

  就是這部劇耗時長,薪酬少,難度大,正當紅的演員不會接主演。加上劇組片酬預算也緊張,希望演員年齡能更切合原著,所以啟用的大多是想發展的新人,跟吃得了苦的老戲骨。

  兩位主演人氣一般,沒代表作,勉強能扛收視。這部劇想發展,更多還得靠口碑。導演也知道,所以對新人要求相對嚴格。片場不停NG,演員曝曬中暑,被網上粉絲吐槽了好一陣。

  秦姐說:「受傷的是女三。戲份不多的。」

  畢竟是大男主的武俠劇,女三戲份的確不多,魏淮看了下,人設很好,一個具有悲情色彩,身不由己的女劍客。

  這部劇要是能火,這個角色肯定也能火。搶的人應該不少,畢竟各家公司想捧的新人簡直數不過來。

  魏淮沒想到秦姐能把這機會給他。不,給邵曦。

  「你也是運氣好,你是真的運氣好。但娛樂圈沒辦法,運氣好就是種天賦。」秦姐說,「我手下還有個藝人也在《輕劍快馬》,我去看他的時候,順便給導演看了你在黎江酒店放倒你經紀人的視屏。劇組都還沒放出要找演員的消息,他看過直接就讓你去試鏡了。所以這次你連競爭者都沒有。」

  她說得很坦然,似乎完全不拿那位經紀人當她的同事。

  秦姐又說:「你那些沒用的通告我都給你推了,簡直掉逼格。什麼小型公司的開業熱場,還是在下面的縣裡,那是明星做的嗎?知名點的網紅都不會去。」

  魏淮也是這麼覺得的。

  秦姐在他床邊坐下:「怎麼樣啊?我當然是建議你去,這劇本寫得的確不錯,就算不爆也不會撲。重要的是導演跟製片都是有經驗的人,過審容易,不至於拍完壓箱,等個五六年的才放出來,或者乾脆不能見光。你現在要的就是過審快的劇,在公眾面前保持曝光度,這樣的機會你要是錯過,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有第二次。」

  魏淮很認真:「可以。」

  秦姐滿意點頭。

  「那我給你聯繫了?」秦姐說,「明天出院,後天早上我帶你進組。」

  魏淮默認。開始快速記臺詞,揣摩人設。

  秦姐:「對了,我給你招了個助理,她現在有事暫時不能來,你把她號碼存著。用著看看,不行再換。」

  ·

  秦姐給他招的是個年輕的小女生,一看就是個老實人。膽子不大,做事也不夠機靈,但勝在踏實勤勞。

  她第二天來醫院幫魏淮辦出院手續,再之後打的送他回家。不是個多話的人,竟然跟他面對面坐著乾瞪了一個多小時。

  魏淮想邵曦要是對著這麼一個助理估計得瘋。最後甘拜下風,主動讓她回去,自己安排後面的時間。

  魏淮本來想告訴邵曦,又覺得還不確定,等試完鏡出結果了再說。

  後天。

  秦姐親自過來,帶他去車站,轉乘進劇組。

  行李都帶了,暫時不簽約,只是去看看。

  目前取景地點不是在橫店,而是南方城市裡一個冷門的景區附近,因為導演認為這塊地方風景好。

  秦姐領著人從景區大門進去,在工作群裡打聽清楚了今天的拍攝地點,往較曲折的山林深處走去。

  雖然路是修平了,但難免會有坡度起伏,魏淮看助理背不動那麼大包,上前幫忙分擔行李。

  助理感動抬起頭,朝他深鞠躬:「謝謝曦姐!」

  魏淮對這稱呼略感惆悵。

  終於前面開始熱鬧起來,還能聽見導演舉著大喇叭的訓斥聲。

  穿過遮擋視線的樹林,前面就是一片湖,湖中間有一座頗有意境的茅草屋。

  走下土丘的時候,有一位穿著戲服的男演員站起來喊:「秦姐!」

  秦姐朝他點了下頭,示意他不用過來,繼續領著魏淮向前。同時叮囑道:「拍戲都是辛苦的,你沒拍過武俠劇可能不習慣,尤其是吊威壓的時候。但哪門工作都辛苦,受傷是意外情況,卻不可避免。做演員的有風險同樣高薪酬,你記住了,千萬別在方導面前叫苦。受傷了或者是有事要請假,一定先來找我,我去跟劇組的人談。」

  有些新人拎不清自己去跟導演請假,先不說這事兒本來就不是導演管的,還會影響拍戲進程,統籌不大樂意答應,談不好最後就鬧得兩邊都難看。

  魏淮當然知道。在導演面前叫苦有什麼用?讓他給你刪減戲份,還是陪你一起叫?

  秦姐說了一路才停住,嘀咕道:「我忘了你也不是新人。」

  魏淮:「……」

  秦姐沒再多話,帶著魏淮來到導演旁邊,放低姿態朝幾人鞠躬,笑著向眾人介紹道:「這就是我們家邵曦。幾位多多關照,她拍武俠劇是個沒經驗的人,但很努力。來邵曦,這個是……」

  導演快速站起來,像是等了很久,放下喇叭拽著邵曦就走,急切道:「先別叫人了,來,這個是葉老師,我們的武術指導。今天下午正好要拍這裡的場景,你們有一個早上的學習時間,先試試學習動作,看看能不能會。」

  秦姐小跑著跟在後面,提醒說:「她右手受傷了!」

  方導說:「沒關係!老葉啊!快看你要的人來了!」

  站在湖邊上的武術指導轉過身,跟著說了句沒事,應該是已經知道了。他從導演手裡接過魏淮,往前帶了兩步,指著前方的小木屋說:「到時候你從那裡出來,黑衣人從旁邊突襲,先一下砍中你的手,這樣你右手就廢了,你就把劍拋到左手,後面全都用左手頑抗,還真實。就是左手動作要求流暢,不然打出來會很醜。你左手平時用得習慣嗎?」

  魏淮估量了下,說:「還行。」

  武術指導這才對秦姐說:「你也不要擔心,我們武術指導是很為演員考慮的。還有邵老師也不要緊張。我們有安全措施,之前那個演員受傷,跟我沒關係!」

  方導湊進來,忍不住展望道:「這個畫面啊,我們想一鏡到底,拍出來那就太漂亮了,一定會成為名場面。攝像機跟在你後面,一路從……」

  武術指導怒道:「那個難度係數太高了!上個演員就著被你這樣坑掉的。這個問題必須聽我的!」

  方導忽慫:「我是說可以試試嘛,不行再說,也沒說勉強。」

  武術指導從旁邊人手裡拿過一根長樹枝,遞給魏淮,自己拿著長劍,問道:「你學武多久了?多難的動作可以接受?摸高多少?身體柔韌性怎麼樣?」

  方導也站著旁觀,暫時沒有離開。

  他們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演員。

  武俠劇難度太大,光是吊威壓,大量的武打戲,就足夠讓人望而生畏。願意拍的拍不好,拍得好的片酬高,片酬低的臉不行。

  都說娛樂圈裡競爭大,怎麼不見人才少啊?

  前不久更傷了個演員,導致進度停滯。跟經紀公司那邊扯了好幾天皮。

  可那實在不能全怪他們。那演員平時不常鍛煉,來了劇組做完熱身,也不好好聽指導的話。還沒吊過威壓,結果下威壓的時候,把腰給別傷了。

  偏偏這個角色戲份不多,卻都很重要。每次出場都要推動劇情發展,在設定是裡武藝排行最前列的人,不能馬虎。

  方導見魏淮一直不怎麼說話,只是很簡單地回答兩句,頓時有點心急,說:「我們這個角色啊,情緒會要求外露一點。你是演員不是替身,明白我的意思嗎?」

  為了方便,魏淮今天穿的是一套運動服。秦姐雖然表示了嫌棄,但沒有干涉。

  他一言不發,看著武術指導隨手挽的幾個劍花,結合自己以前學過的招式,完善地複製了出來,並組合成一個招式,最後停在一個防備的姿勢上。

  馬步扎實,動作行雲流水,招式間帶著外行人短時間內絕對學不出來的節奏感。

  一劍刺去,那一卡一頓,速度與細微處的收放,顯得很有力道,舉重若輕。

  就好比出拳一樣。那種力量感不是單由使不使勁來表達的。

  他做武術指導那麼多年,見過的演員不少,有些人就是聽不懂。要麼用蠻力,要麼軟綿綿,容易把手腕甩傷不說,還顯得不倫不類。

  武術指導兩眼放光,方導立馬就閉嘴了。

  武術指導問:「你真的學過武術吧?那你還會什麼?」

  方導:「那你能拍一鏡到底嗎?」

  葉指導:「你走開!」

  方導:「大家都是為了劇組!」

  魏淮被他們的熱情逼退一步。

  秦姐驚呆了,站在旁邊都忘了說話。

  她以為邵曦就手腳利索點,會點簡單的防狼術一類的,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擅長中華武術?

  這個好的一個人設賣點,竟然一直被埋沒?!她看邵曦,分明滿身散發著要紅的光芒啊!

  方導忽然問了一句:「你是面癱嗎?」

  魏淮:「??」

  「不要緊張,我們這個角色本來就是隱忍的冰山美人,亡命劍客這樣。你面癱也沒關係,我看你臉上五官還挺自然的。我爭取用特寫,來表達你的深邃。」方導端詳著他的臉,然後保證說:「你只要把武打這一塊給我拍好了,你的臉絕對不是問題!」

  魏淮眼角猛跳。

  面癱?!

  從他進演藝圈開始,這還是第一個說他面癱的人。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09:57 PM

第八十一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18

  導演絲毫沒有發現他的不快,推著他指向遠處道:「這樣,你先去上妝,我們看看成果。我讓造型給你挑衣服。就給她穿那件黑色的長袍。」

  秦姐站在一側保持微笑,讓助理跟過去照顧。自己跟方導請示,想找統籌商量合約細節的問題。

  秦姐來過劇組好幾次,當然認識統籌是哪位,但還是請葉老師幫忙帶她過去,到時候可以替邵曦說說好話。

  統籌負責各演員在劇組裡的時間安排。沒經驗的新人,或者沒背景的演員,運氣不好,就會被排到高強度的場次。

  譬如總是在夏天最熱的時候,冬天最冷的時候,夜裡大家都散去的時候,才上場拍戲。

  甚至有的人都不知道將限定工作時間寫進合同裡。

  秦姐看邵曦是個不大會說話的人,在醫院裡對她很冷漠,面對一位知名經紀人都不知道討好攀關係。性格過於傲氣。

  對沒名氣的演員來講,傲氣可不是一種好東西,只會讓自己過得更辛苦。要是不小心得罪統籌,怕會被折騰得很慘。

  邵曦是自己的藝人,她還是要負責的。

  最後商議的拍戲時間基本上頂替了上一位女配離開所留下的空檔。

  邵曦沒什麼通告,其實可以接受,但秦姐還是劃掉了幾個時間段,稍作修改後,同對方點頭。

  ·

  魏淮坐在化妝間裡,任由對方給他上頭套、化妝。

  鏡子裡避無可避的柔美臉龐,讓他有了種自己在反串的錯覺。之前刻意忽略的不舒適感一瞬間都冒了出來,臉色變越發陰沉。

  或許是他氣場過於強大,化妝師給他打粉底的手都開始發抖。盤完頭髮後,對著鏡子看了許久,才小心翼翼問道:「你不喜歡這造型嗎?」

  「你繼續。」魏淮深吸一口氣,「我面癱。」

  化妝師:「哦。」

  那你挺可憐的。

  古裝戲化妝時間都很長,魏淮這個角色還算幸運。

  角色名字叫梁玉,是個冰山美人,關鍵詞為不善打扮,所以髮型是簡單的挽髮加髮簪,衣著也只是一身沒有多餘花紋的黑色長衫。完全的中性風格。

  前前後後用了一個半小時,就獲批可以上鏡。

  魏淮走出化妝間,從遠處沿著河岸朝拍攝點緩步走來。

  此時已經到了中午的休息時間,大部分的人正蹲在路邊吃盒飯,導演跟攝影組還在補拍早上沒能完工的場次。

  進度拖延,加上演員一直進不了狀態,方導無比煩躁,戴著墨鏡在那邊嚴厲喝斥。女二還在那裡笑場,他快忍不下去,卻又不能說得太過分,不停敲著手裡的水瓶。

  這時旁邊的場務推了下他的肩膀,方導帶著怒火偏頭看去,對上那道身影倏地愣住。

  五官在過於明亮的烈陽中看不清楚,同一身墨黑的衣服相比,皮膚白得似要反光。髮尾在風中輕揚,微低著頭,在佈滿石子的不平道路上小心行走。

  真實地讓人感覺得到她散發著的矛盾氣場。

  冷冽,孤獨,強大,排外,同時又有點內斂的溫柔。

  幾人心中都是一樣的想法。

  ——就是她了,這個角色簡直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她們兩人的靈魂幾乎一模一樣。

  或許是看好一個演員之後,就會跟著偏愛其它地方。

  方導擰開瓶蓋心平氣和地喝了一口。

  他認為這樣的演員只要戲路選對,就算沒什麼演技,也能紅。

  秦姐手裡拿著盒飯迎過去,說:「先吃飯,吃完飯去學動作,下午看看能不能拍出來。」

  魏淮點頭。坐在旁邊的一顆大石頭上扒飯。

  周圍數米內只有他們三個人,劇組裡沒任何人上來打招呼。

  助理明顯有些不適應,秦姐讓她去外面買點飲料或者小吃,回來打打交道。

  魏淮不予參與,看著場地,在心裡規劃著自己的戲份。

  今天下午要試著過一遍。這是整部劇中難度較大的一場。

  魏淮飾演的角色——梁玉,先是從遠處衝進湖中心的小屋找人,沒有收穫再出來,然後遭到偷襲受傷。她捂著受傷的手臂從湖面逃脫,這時岸上出現一群圍攻要殺害她的人。梁玉意識到自己的行蹤暴露,被人背叛。

  方導說的一鏡到底,就是指從吊威壓到湖邊開始,一路打殺向前,殺出一條血路,直到看見她的好友顧俊,知道叛徒是自己的多年舊友,然後與他完成對峙,並最終不敵,被刺傷跳水絕望脫逃結束。

  這是一段很長的戲,放到劇中足有三到五分鐘,且夾雜著串聯複雜的武打動作,以及混亂難以分辨的無規則曲線走位。

  要記住這一連串的內容,就很不簡單。

  方導想看成果,快速拍完了女二跟男主的湖邊定情戲,打發一樣地讓他們走開,喊魏淮過來做準備,適應一下場地。

  他想的很簡單,要是明天結束前能把這幾個鏡頭拍完,就算不錯的了。整部劇裡必須要有能放出去吸引眼球的片段,屆時拿來營銷推廣,為此多花一點時間,也不算什麼。

  但他沒說。

  高標準嚴要求,或許能出奇跡呢。

  武術指導大概講了下要意看,讓魏淮直接上場試驗,用身體記憶。至於群演,都是他帶的徒弟,專業人士,知道該如何應變,讓場面看得漂亮而激烈。

  「攝影準備!」方導喊道,「大家都不要緊張啊。」

  攝影沒有準備,只是看看她一趟能跑得怎麼樣。

  場務空拍了下手:「開始!」

  魏淮那疑似面癱的臉倏地一變,脖子上青筋暴起,右手不自然下垂。

  她勾了勾手指,將劍尖輕微上抬,嘴裡低沉吐出一個字:「誰?」

  黑衣人沒有回答,群起而攻。

  方導嚴肅起來,將脖子朝前靠去。

  細節把握的真好。在這種緊張的局面下還能顧及到,這演員分明很不簡單啊。

  緊跟著的武打戲更為讓人驚豔。

  梁玉現在使的是左手劍,但突刺、格擋、抖劍,以及腳下走位,看起來得心應手。

  新人該有的膽怯和錯誤她都沒有。全程流暢舒爽,彷彿演練過千百遍。

  而且在對抗過程中,右手始終不自然低垂,連帶著右邊肩膀向下傾斜,彷彿右手真的受傷無力一樣。

  但導演知道,她的右手是可以自由活動的,只是不方便使勁而已。

  方導用力拍腿,目光中滿是驚豔。

  營銷號裡大肆胡吹的小花演技,要是能及她一半,自己肯定可以說服投資人加錢籌拍。

  看看人家這業務能力!

  這種演技用來演電視劇的女三,太埋汰了!

  精彩的對戰,叫人目不轉睛。

  最後梁玉脫力,將劍刺入地面。兩眼發紅,看著前方空曠所在嘶聲吼道:「顧——俊!」

  眾人被喝在當場,腦子裡像被狠狠打了一棒。

  那壓抑的聲音裡有不甘有憤怒,就是沒有痛苦。

  全然貼合梁玉這個角色。那個他們已經不指望演員能夠揣摩出來的複雜心理。

  閉上眼睛,腦海中能浮現出毫無瑕疵的畫面。平靜中蘊藏的濃烈情緒,似要噴薄而出。

  方導渾身打了個激靈。站起來喊了句:「過!」

  場務悠悠道:「沒拍呢導演。」

  方導遺憾:「啊……」

  損失了一個億啊!

  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了一圈人,包括之前去遠處休息的幾位主演。此時看他的眼神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有顧忌,有驚訝,也有各種分辨不出的情緒。

  魏淮目不斜視。將劍收起來,跟對戲的幾個武打演員頷首,說了句「辛苦了。」。

  眾人連忙回禮,同她說不客氣。

  魏淮平緩氣息,朝導演這邊走過來,詢問他的意見。

  武術指導先一步叫道:「好!」

  方導沒有介意,興奮得老臉發紅:「你的演技看不出來是新人啊,你以前演過什麼電視劇?演過多少?」

  「沒什麼戲。」魏淮一個都不記得,「出道已經七年了。」

  方導:「啊……」

  雖然外界一直說娛樂圈水深,但方導一直認為,真正的人才是不會被埋沒的。譬如魏淮,他的成功之路如此順暢,走過哪條潛規則了嗎?不上不下的人,才喜歡給自己找各種藉口。

  可看見邵曦,他忽然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

  方導怕她失望,用力拍肩道:「我跟你說你一定會火的!下部戲,我給你介紹。還有你們娛樂公司也是,這樣的人不推,藏到現在才拿出來,幹什麼嘛?」

  秦姐絲毫沒有被抱怨的惱怒,反在一旁笑得很燦爛:「您說得對,我們邵曦就是只做事,不會說話,所以一直等不到合適的機會。還請您多多關照。」

  方導沉吟點頭,意有所指道:「年輕人還是需要機會啊。」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0:05 PM

第八十二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19

  秦姐聞言喜形於色。

  業內人士的口碑推薦,是他們磨破嘴皮都比不上的。雖然女一女二一類的角色,還需要其他的助力,但機會總是在預料不到的地方出現。一部劇沒紅主演卻紅了女三的事還見得少嗎?

  看似一夜爆紅的人,其實大多都已經打過堅實的基礎。

  方導說:「這樣,你先去休息一下,半個小時後我們再拍這一條。這條要是過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飯,簽一下合同的事情。」

  秦姐鞠躬致謝,趕緊拉著魏淮去旁邊陰影下避光。

  秦姐:「快扇風啊別愣著,沒看人這滿頭大汗?」

  助理連忙掏出一把廣告發來的搖扇,應道:「誒!」

  魏淮拿了過來,讓她一邊待著。

  秦姐又問:「你剛剛買的綠豆湯還有嗎?」

  助理:「有是有,但已經不冰了。」

  秦姐:「隨便了,能解渴就行。」

  秦姐把綠豆湯的杯子遞過去,笑容怎麼也褪不下去,完全沒有了第一次見面試圖壓制他氣勢的咄咄逼人。

  「你是真厲害啊邵曦,簡直讓我刮目相看!方導都說你好,我來這劇組那麼多次,還是第一次見他當面誇人。你演技鑽研多久了?你真的很有演戲的天賦,那種技巧自然的融合,情感的投入跟表述,臺詞功底也很強。我跟你說你不要走偶像派,你應該走實力派。這樣低調點更能吸粉,也符合你以前的默默無名。」秦姐不遺餘力地誇獎,「我得重新給你做個規劃。你每次見面都能讓我驚喜。」

  魏淮:「普普通通。」

  原本邵曦經紀人出事,手下的藝人需要重新分配,邵曦是其中最燙手的一個山芋,眾人都在遲疑間不定。

  名氣黑到那種程度,著實讓人擔憂。尤其毆打杜滄晴的事情可還沒過去呢。再者出道七年一事無成,圈內基本默認業務能力不過關。加上年紀又大,偶像前景黯淡。這樣的藝人就算捧出來也只能是俗稱的三月紅。

  說實話,她接手邵曦的時候,是做好最壞打算的。

  「你到底還學過什麼?我試試看能不能給你接一部上星的綜藝。」秦姐現在自信滿滿,今年的最佳經紀人肯定是她了:「上綜藝得有人設,與其讓節目組給我們亂安一個,不如我們自帶。你看看你想選什麼?」

  魏淮忽然說了句:「嫺靜良妻。」

  秦姐跟助理都沒反應過來。

  「什麼?」

  魏淮:「人設。」

  幾人都沉默了。

  秦姐小聲嘀咕:「我以前以為你那經紀人是個廢物,沒想到連廢物都比不上。」

  這樣的藝人都能砸在手裡,影帝給他他也能培養成端茶小弟。

  秦姐想到劇組裡還有其他藝人,得去關照一下:「我去那邊看一看,你就坐這兒看看劇本。」

  她轉了兩圈:「我還得再給你招一個助理。如果你能拿下幾個代言,我就去公司給你說說。」

  秦姐穿著自己帶有矮跟的鞋,重重踩下,穩步走在石子路上。

  她走遠沒多久,一位演員朝魏淮靠過來。

  魏淮跟她不熟,所以只冷淡點了下頭示意。倒是他身邊的助理很是受寵若驚,叫了聲:「周老師。」並他耳邊提醒,這位是女二。

  「你剛才演得真好。」女二理了理自己及地的長裙擺,「你演技這麼好,為什麼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不紅?」

  助理皺眉,覺得這聽起來的味道有點不對。

  魏淮不為所動。

  她又說:「你學魏淮演的吧?剛才有幾個鏡頭,我覺得你倆真像。」

  魏淮終於出聲:「什麼像?」

  「細節像,感覺也像。簡直就跟照搬著他演一樣。」女二說,「我們老師給我們講過魏淮的演技,他說很難有人模仿得了魏淮,因為普通人模仿不了天才。他的微動作太多了,可能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我們演戲的時候能抓住一兩個神態,就足夠讓觀眾有代入感,關注太多反而會顯得很僵硬。不過你嘛,看起來學了有三四分像。已經很不錯了。」

  魏淮淡笑不語。

  女二又問:「你跟他學了多久?」

  魏淮心裡默默答。

  一輩子吧。

  周女士見他不答,自顧著說道:「那他在山上救了你,真的只是一場意外嗎?你沒事去他們錄製節目的別墅幹什麼?之前酒店出事,為什麼要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男人發短信求助?然後事情一結束就暈過去了?還有,你們經紀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他是吸毒,但警方公告說不是。何況他如果真的是吸毒,怎麼可能去黎江酒店那種公開正式的場合?所以那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魏淮不溫不火地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就覺得很巧合而已。」女二摸著垂在肩上的假髮,笑道:「很多人都說希望鄧文迪或者誰誰出個攻略什麼的,但中國不是有句話嗎?大隱隱於市,真正厲害的人,都憋著大招呢。」

  助理動了下,魏淮順勢把手裡的杯子遞過去,讓她回去。隨口問道:「那麼你的訴求是什麼?」

  「我就是來跟你聊聊天嘛,畢竟你是新人。」女二甜甜笑起來,「其實你在我們私下的圈子裡還是很有名的,你之前的經紀人跟我們偷偷吐槽過,說你拍的戲裡十部有九部都播不了,剩下一部能播還因為你毆打杜滄晴的負面影響給剪沒了。你看,我都不知道該說你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倒黴成這樣,卻因為實在太糊了,導演們竟然都不知道。本來照理說,劇組是很忌諱這種事情的,你可能一輩子都接不到這樣的大製作。」

  助理彎下腰說:「曦姐,這邊來太陽了,我們換個地方休息吧?」

  魏淮搖頭。拿起旁邊的劇本鞏固臺詞。表情都不帶變的。

  助理深深折服。

  果然做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樣,看看這氣度!換成她能當場跳起來撓人。

  「你心裡素質真好,之前看你新聞,我還以為你是個暴躁的人呢。本來你打了杜滄晴嘛,杜姐那種咖位,封殺你都是綽綽有餘,也就是她不跟你計較所以才沒了後續。誒這麼說,你這樣的性格怎麼可能當眾打她呢?不會也是故意的吧?」她感慨道,「果然我們這個圈,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只要沒下限,就能混出頭啊。」

  魏淮:「謝謝你向我示範了這件道理。」

  姓周的女二撇了撇嘴:「我其實也是在勸告你,小心玩火自焚。」

  魏淮低頭翻了一頁,平靜道:「雖然說娛樂圈捧高踩低是常態,但我一直認為那種行為僅僅是在浪費時間。無論是背地裡還是正面的攻擊。有那時間不如多鑽研一下自己的演技,也免的被導演不停責駡,拖累全組進度。營銷跟水軍能帶給你的是虛假繁榮,靠著打擊別人能獲得暫時的滿足,但並不會給你實質的提升。如果不是有點自知之明想必你也不會覺得如此空虛。」

  女二:「我空虛?!」

  魏淮:「如果你不是空虛的話,就不會在語氣裡透露出嫉妒跟嘲諷。撕逼在娛樂圈裡是一種慣用的虐粉固粉手段,但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那麼刨除掉利益原因你就是在表述自己的不平。所以你是害怕自己被我超過,還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

  周女士沒能激怒魏淮,導致自己的表情快維持不住了。

  「我看見一個用各種無恥手段來給自己炒作上位的人,抱有強烈的不平感難道不是正常的嗎?事不關己那叫現代人的冷漠,不叫正義。」

  魏淮:「既然你是科班出身,那我也就直白說了。你的演技不合格,無論是在生活裡還是在工作中。你的笑容略為虛偽,在鏡頭下尤其明顯。大家不說不是因為尊重你,只是不想惹麻煩而已。所以多管閒事,也不一定是種正義。只是為了體面而已。」

  周老師說:「我當然比不上你的演技,那你覺得你真能勾搭上魏淮?圈子裡比你漂亮的人多了。你那麼大年紀,黑料纏身,到現在一點名頭都沒混出來,目標定那麼高,小心竹籃打水一場空。與其扒著魏淮不放,不如想想怎麼洗白自己,找個合適的後路吧。」

  助理漲紅了臉,鼓起勇氣反駁道:「周老師你過分了吧?我們曦姐有的是天賦,連方導都誇她了!」

  魏淮將劇本放下,默默掏出手機,遞到中間,在女二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選中一個存儲為「魏淮」的號碼上,點擊撥打。

  「喂。」

  「喂。」果然是熟悉的聲音。女二倒抽口氣,助理緊緊捂住嘴巴。

  電話對面帶著輕快的音調說:「朋友你在哪兒呢?家裡沒人?」

  「淮哥,」魏淮頓了下,然後說:「我在拍戲。」

  邵曦那邊跟著頓了下。聽到稱呼後腦海中立馬閃過兩個猜測,是在錄節目還是周圍有人?

  緊跟著湧出狂喜。

  她竟然又有戲拍了?淮哥就是不一樣啊!

  「是嗎?」邵曦努力讓聲音保持低沉冷靜,可魏淮這邊還是能聽出她的雀躍。

  「正好這兩天沒什麼通告,我去給你探班你不介意吧?」

  魏淮遂報了一串地址:「這裡風景挺好的。來了給我打電話,我讓人過去接你。」

  邵曦:「好啊。」

  兩人簡短地交流完畢,掛電話。

  助理已經激動跳起來,聲音興奮到劈叉:「淮哥!」

  遠處的目光飄過來。

  助理連忙噤聲,縮著脖子問:「真的嗎?是活的淮哥嗎?!」

  女二啞然無聲,還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

  魏淮說:「可以走了嗎?她來了我讓她給你簽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0:15 PM

第八十三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20

  周女士從魏淮這裡悻悻離開,就沒再來打擾過他。

  因為邵曦的身份還屬於一個出道七年卻沒有任何代表作的半新人,有點名氣的演員,沒有主動上前討好的意願。他這邊又恢復了平靜。

  魏淮很滿意。

  秦姐在自己藝人手裡摳出來一張躺椅,位置不錯遮陽,讓魏淮過去方便休息。反正下午對方沒有安排,可以回去休息。

  中午重新開工拍攝的時候,周女士當著一中工作人員的面玩笑似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今天早上邵老師打電話邀請淮哥過來探班,淮哥答應了。」

  方導很高興:「真的嗎?那他可以為我們發一條微博嗎?哎呀,邵老師你可真是福星啊!所以我很鼓勵演員交朋友嘛。」

  一條微博就是一次熱搜的可能啊!魏淮那種粉絲量的明星,一次廣告可值錢了。

  他們劇組是有錢,但這世上沒的最快的就是錢啊。

  其他幾人各懷心思,臉上笑著附和打趣,但心裡還是對此存了點想法。

  不難聽出女二話中的挖苦,說實話,他們也覺得有點Low。

  邵曦今天剛來的劇組,都還沒正式簽約,就主動把魏淮叫來探班?

  誰不知道魏淮是誰?是,可有排面了。

  再晚兩天他們都會真誠羨慕一番,如今這樣就顯得過於急切,有點炫耀的意味,讓人實在高看不起來。

  方導像是什麼都沒發現,對著旁邊的人說:「邵老師,下一幕準備開拍。周老師啊,你今天下午的戲我讓統籌給你轉明天去了,你先去把劇本多看兩遍,臺詞背熟。可以麻煩肖老師跟你對對戲,然後揣摩一下情緒。爭取明天能有個一條過行吧?」

  周女士嘴角微抽,手指用緊,心中燃起不快,還是軟聲說:「好的導演。」

  然後帶著自己的助理,去旁邊的化妝間換衣服,準備下工。

  方導:「好了,大家都認真起來啊!」

  秦姐則是嚇住了,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她瞪了助理一眼,助理不解其意,委屈地靠到攝像機後面。

  魏淮下午的拍攝非常順利。幾個方導本來擔心的高難鏡頭,竟然全部都是一條過。後面再換角度,補幾個側面鏡頭和慢鏡頭,基本可以直接切入下個場次。

  那拍戲進程嗖嗖直趕,跟早上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估計過不了兩天這個場景的戲份就能結束。方導強烈克制著才沒去抱著他大喊救星。

  要知道,梁玉本來是最讓劇組頭疼的一個角色,難度過高,演員形象不切合,好不容易選定,結果又重傷。就在昨天之前,他還跟導演組的人為這件事頭疼腦熱,沒想到今天這角色就成了全劇最出彩的部分之一。

  這何止是及時雨,根本就是黃金雨!

  方導憋了一個秋天的怨氣,今天全部舒展了,沒這麼暢快過。

  工作的順利大大改善了群眾的心情。劇組人員之前對他的小偏見也同春風化雪迅速消彌。

  只要有實力,你想怎麼作怎麼炫,隨便。能讓他們提前下班休息的,那可都是天使啊!

  何況觀「邵曦」今天的表現,確實是比較低調謙遜的,還沉默寡言,不愛出聲,完全不像是會惡意炫耀的那類人。或許只是跟魏淮關係比較好,隨便聊了兩句,然後開玩笑一般衍生出去而已。

  本來就跟他們沒關係,瞎操心什麼?倒是周老師,為什麼會去偷聽他倆的電話內容?實在是失禮了。

  工作人員的立場不知不覺就發生了偏移。

  等魏淮這幾條拍完,導演讓他先去旁邊休息一會兒,長時間的武打戲怕支撐不住。秦姐終於找到機會,抓他到沒人地方,無奈道:「你怎麼可以叫魏淮來這裡探班呢?」

  「為什麼不可以?」魏淮不當回事,「她自己答應的。」

  不錯,反應很快。

  「你這樣表現得太性急了。你沒看見剛才周盼開口的時候,整個劇組人的表情都不對了?魏淮最近通告不少,《48小時》的錄製跟我們不在同個地方,劇組的位置又偏,交通不發達,他這樣兩邊趕一趟,簡直是大費周章。」秦姐苦口婆心道,「不管他對你是什麼看法,是不是答應了,你都應該諒解他一些,提一些過分的要求是不合理的。畢竟人的忍耐跟好感度是有限度的。男人啊,都喜歡善解人意的女人。」

  魏淮面無表情。

  短短時間內他已經達成了多種花式成就。

  秦姐沉吟:「我沒聽過你有談過戀愛的緋聞……」

  說明要麼不長久,要麼單身狗。

  秦姐了悟點頭,認真說:「秦姐作為有經驗的過來人,給你幾個建議,跟我經紀人的身份沒關係,是真的在勸告你。你要是能搭上魏淮這條船,我是指認真談戀愛,那我當然為你高興。他在娛樂圈裡名聲不錯,我沒聽過他有什麼不良癖好,不花心不好色,這在圈子裡跟中彩票一樣稀有。目前來看他應該是對你有好感的,但是你這樣的性格,不習慣撒嬌也不習慣示弱,男人這種膚淺的生物很難讀懂你的付出,所以你儘量做到一點,叫善解人意。虛偽也行,你不能讓自己的努力白費!」

  魏淮:「……」

  學習怎麼自己釣自己……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今天聽一天來自各種路人的評價,緊跟著就是對邵曦的讚美或打擊。兩者合體出現在他身上,導致他整個人在精分的臨界點岌岌可危。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在別人的嘴裡能有那麼高的存在感。真的是受夠了。

  ·

  邵曦比對了下日程,發現自己真的只能做到探下班,然後就得馬上飛回來趕通告。

  她沒敢告訴楊哥,悄悄讓助理買了去魏淮所在的城市的飛機票。

  由於航班原因,當天深夜抵達,她在附近的酒店裡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七點,才打電話給魏淮告知自己已經到達。

  秦姐沒想到對方真的來,還來得如此神速,立即借了輛劇組的車,親自過來接人。

  邵曦跟她隔著前後座噓寒問暖了一陣,又聊了「邵曦」在劇組裡的表現,氣氛不算激烈,但還算愉快。

  秦姐頗有點戰戰兢兢,因為魏淮在傳聞中脾氣並不好,誰的面子也不給,現在見到反而鬆了口氣。

  也有可能是沾了邵曦的光,秦姐心道。

  邵曦其實就坐在她的後面,感動得快哭了。

  這是她的經紀人啊。看起來和善又果決。是他們公司很有名的經紀人,捧出過不少小花。

  淮哥短短時間內就給她搞定了秦姐還接了部劇找了個助理,他是神仙嗎?!

  邵曦不安挪了下屁股,心生慚愧。

  對比起來,她對淮哥的貢獻實在是太少了。

  半個小時後,秦姐順利領著她到湖邊。

  「魏淮」會大早出現在片場,驚了劇組好一把。連方導都沒反應過來。周女士拿著劇本不知所措。只有「邵曦」還算鎮定,坐在旁邊擦自己的黑鞋子。

  邵曦目不斜視地朝魏淮走去。

  她知道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給他撐場面嘛。

  清晨和煦的陽光下,兩人越靠越近。

  邵曦彎下腰,低聲問:「好久不見,你身體好點了嗎?」

  魏淮的眼神中帶了點幽怨。

  邵曦莫名讀懂。心虛地拉了下領結。

  眾人一臉斯巴達。

  笑了!魏淮在戲外笑了!

  雖然那唇角的弧度很淺,可毋庸置疑地是在微笑。

  這就差正式宣告兩人在一起了吧?

  邵曦又說了句「你的衣服很合身。」,才轉過身,將目光投向眾人。

  眾人連忙低頭,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邵曦走過去說:「方導,不請自來,沒打擾你們的進度吧?」

  「沒有,我們特別歡迎!昨天周老師說你要來,我還擔心這個地方快拍完了,可能要錯過,沒想到今天就見到你了!」方導誠摯力邀,「有興趣的話,要不要友情客串一下?我們這邊剛好有幾個角色適合你的。」

  邵曦聞言躍躍欲試,魏淮立即緊張,猛得站了起來。

  不能砸了他影帝的招牌。什麼人設都可以再說,只有這個不行!

  邵曦一個出道七年還名不見經傳的,他實在不敢放心。而且,女二對他似乎頗為瞭解,被她看出端倪,也很麻煩。

  邵曦見他如此反應開始遲疑,正要拒絕,女二周盼就搶話說:「淮哥跟邵老師關係很好嗎?她一喊您您就來了。可是您明天沒有通告嗎?」

  邵曦瞥了眼魏淮的臉色,不動聲色地接道:「不是我主動說要來的嗎?通告是明天的事,今天怎麼安排我是自由的。不用你費心。」

  周盼被堵得無話可說,秦姐兩手環胸,不屑呵了一聲。

  魏淮抬起手腕示意時間:「導演。」

  方導立馬說:「好了拍戲,爭取早點完工,邵老師可以帶魏老師去附近逛一逛。魏老師,坐,一起看看。」

  ·

  邵曦一出現,劇組裡就跟多了個小太陽一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忍不住飄向這邊,包括主演跟幾名助理。

  沒過多久,本來應該在賓館休息的女主都化好妝趕了過來。

  眾人躍躍欲試地想往魏淮這邊靠近,無奈攝於邵曦放出的低氣壓,以及她緊貼著方導的站位,不敢隨意聊天。

  最先拍的還是周盼的一場鏡頭。

  周盼跟昨天一樣不在狀態。

  她的哭戲不過關,帶不出角色該有的情緒。要麼面部猙獰,要麼反而像笑。導演看著屏幕裡那張臉龐簡直滄桑,不想在「魏淮」的注視下丟人,就一路卡了她十幾條。越拍越氣。

  周盼被他暴躁的唾駡弄得不知所措,從進組以來她一直表現不錯,只有哭戲這個地方露出短板。

  她轉向邵曦,可憐巴巴地問道:「淮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我們老師說你在情緒方面最厲害了。這個地方我到底要怎麼演啊?」

  魏淮錯步走到周盼後面,對邵曦擠眉弄眼。

  平白浪費他一早上的時間,要是自己用真身跟她對戲,早就罵她了。

  誰都知道魏淮對工作近乎苛刻的認真,他簡直憋得心碎。

  邵曦成功接收信號。抬高下巴,不客氣道:「你這樣也算演員嗎?」

  周盼愣住。方導繼續回放之前的畫面,沒有阻止。

  邵曦接著嚴厲說:「帶著一大堆問題進入工作,讓幾十名工作人員陪你一起加班,篡改臺詞,情緒出戲,不認真研讀劇本。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身為演員的自覺。那麼你來劇組是做什麼的?是……」

  邵曦見她眼眶泛紅,自己收住了後面的話。煩躁地抬手揉鼻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0:24 PM

第八十四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21

  現場眾人都很無奈。

  給演員尊重,是基於長期合作的考慮。如今的娛樂圈,步入了一個詭異的不看實力不看努力也能出頭的時代,各種各樣的行業亂象層出不窮。大家只是想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誰也不希望平白得罪人,可你要一直阻撓我的工作進程,也不能怪我們區別對待不是?

  周盼被魏淮嚴重打擊到了:「你……你們……」

  這時方導突兀喊道:「就這個表情,保持住!把她的劇本拿開。好,無關人員全部散開!我們一個特寫鏡頭結束!」

  現場一陣兵荒馬亂。

  周盼差點一口氣被憋死,情真意切地感到委屈,並借著這股情緒哭得很認真。

  導演終於赦令:「過!」

  眾人都舒了口氣。

  周盼的助理立馬上前遞紙巾,讓化妝師來補妝。

  方導笑道:「謝謝魏老師指導了啊。」

  邵曦面色不善地「嗯」了一聲,以作回答。方導趁機跟她聊到其他地方去。

  ·

  周盼被經紀人拉走,還哭得無法自抑,沉浸在情緒中出不來。補妝老師上了擦擦了上,沒法下手。

  經紀人頭疼,安慰說:「別哭了,再哭眼睛都腫了,你還怎麼拍戲?」

  周盼轉了下身,面對著經紀人,讓他幫自己擋住臉。

  就算再早熟,年齡跟閱歷畢竟擺在那裡,有點承受不住。被魏淮當面嘲笑,彷彿現在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話。

  經紀人嚴肅起來道:「趕緊把狀態調整過來,然後上妝!下一幕是什麼?是與男二重逢的戲對吧?我跟你說你要是把眼睛哭腫了,讓今天的進度再往後推,那才更糟糕。拍了那麼多天都好好,今天是怎麼了?!」

  周盼抽抽搭搭地說:「我沒怎麼,我就是覺得特別慚愧。」

  經紀人給她把眼淚擦乾淨:「這什麼事情都沒有,不就是被指點了一下嗎?魏淮是你的前輩,你卡了那麼多條他說一句很正常。我告訴你這樣的事娛樂圈裡多著呢,人家直白地告訴你比背後憋著捅你一刀痛快多了,社會上混,誰不要學會低頭?拿這麼一點小挫折你去影響工作,讓他們以後怎麼看你?」

  經紀人語氣軟下來,又換上溫柔的口吻。

  「他們就是拍急了,磨蹭一早上那都是在燒錢啊,能不說你兩句嗎?平時沒見他們罵那些新人嗎?」

  周盼:「那我跟他們不一樣嘛。」

  「工作面前人人一樣。方導嚴厲你又不是不知道。心不在焉當然不給你好臉色。」經紀人輕點下巴示意遠處,「導演跟攝像他們都在那邊等著。幾十個人,你真想讓他們就看著你哭?圈子裡最忌諱的名聲就是嬌縱。沒到那個咖位之前,收起來。」

  周盼:「我沒有心不在焉,我哭戲不擅長嘛。」

  經紀人:「你不擅長歸不擅長,下一場戲你總擅長了吧?也這個樣子上去?」

  經紀人跟帶孩子一樣一點點掰她,深感疲憊。

  周盼不是不懂,她是愛撒嬌。折了面子就必須要有人給她臺階下,否則過不去。

  明星離開鏡頭離開劇本,就是個普通人,甚至還有些是被粉絲捧壞了的普通人。周盼有這個年紀許多人都有的虛榮、嫉妒、驕奢,可是有什麼辦法?他們長得漂亮,運氣好,天生就成功了一半。

  周盼補好妝,帶上笑容過去給導演組的人道歉。經紀人跟在後面點頭哈腰一路賠罪。

  方導點了點頭,沒跟她一個小女生計較。既然經紀人教育好了,他繼續做分內事就行。

  越過這場哭泣,果然順利了很多。

  拍完湖邊取景,下午就要移到附近的小樹林裡,然後兩天結束,轉去拍景區內山莊有關的場景。

  順利的話,魏淮下午跟明天拍完,可以有一個多星期的休息時間。

  周盼很關注邵曦這邊的動向,讓她失望的是邵曦一直都沒有再評價,即便她極力展示,後面幾個場景自認為是超常發揮,都沒能得到一句簡單的誇獎。

  坐了會兒後,邵曦起身去另外的地方閒逛。

  周盼一陣失望。

  邵曦也沒走遠,她就是站到了秦姐新招的那個助理身邊。

  魏淮這地位在外面果然好用。她一靠近,對方抱著外套,身體瞬間繃緊了。

  邵曦問:「你叫什麼名字?」

  助理受寵若驚,點頭說:「魏老師好,我叫小……小白。」

  邵曦朝她友善輕笑。

  這是自己的助理,自己人。

  多棒的孩子啊!

  小白感受他的善意,又誠惶誠恐地鞠了一躬。險些熱淚盈眶。

  淮哥人也太好了吧!對待自己身邊的工作人員那麼和善,對待事業又那麼認真。還會做飯會做家務會變魔術,撐得住各種場面各種話題。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

  緊跟著她又看向那個窈窕的黑色身影。

  都是沾了曦姐的光啊。所謂一人得道……

  小助理視線向前飄,忽然站直激動道:「到曦姐了!」

  邵曦立馬走回去,等待給她淮哥的演技打call。

  導演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更加細緻地給面前的「邵曦」講戲。

  魏淮要接著補拍昨天的戲份,主要是加些威亞的戲份跟特寫。他的妝化得比較誇張,血包黏糊了一身,假髮頭套也亂蓬蓬地戴在頭上,渾身被汗臭包圍。

  幾人將威亞系到他身上,準備開場。

  道具在一旁叮囑道:「習慣嗎?不習慣一定要說。沒吊過威亞的話,有不舒適感是正常的,但如果覺得受不了,千萬不能強撐,我們檢查過才知道是不是設備出了問題。」他真是被上次受傷的女配弄怕了。

  魏淮點頭。

  「注意一下空中的姿態,注意挺背收腰,不要厥屁股!還有腿不要夾太緊!」

  初次上空的人儀態都不大好看,畢竟恐高的人不少,且不習慣。初次上威壓的人動作都有點猥瑣,能收集起來的話絕對會是個黑歷史錦集。

  圍觀的人不少。

  導演想讓魏淮先試兩次,找找感覺,反正他給這場戲擠出了足夠的時間安排,不急這一會兒。

  結果魏淮一上去,就執劍挽了個高難度的劍花,脊背跟腰身挺成筆直的直線,還真有種武林高手的飄逸蕭灑。很好地保持了平衡力,絲毫看不出身後吊著根細絲。同時還沒忘了表情,帶著脫逃時的凝重,與對現實的懷疑掙扎。

  方導很是欣慰,說欣慰也是感慨。

  這得是什麼樣的天賦啊!入戲快速,細節逼真,情感細膩,層層遞進。

  幾個機位的畫面看下來,他竟然找不到什麼漏洞。

  方導還在查看鏡頭,邵曦拍手鼓勵道:「拍得不錯。」

  周盼在旁邊忿忿咬牙,暗暗呸了一聲。

  方導反應很快,笑道:「的確不錯。邵老師真是個驚喜啊,救場及時不說,還是我們劇組裡演技最成熟的演員之一。哦,說起來我還覺得她的風格跟你有點相似。魏老師,她不會是你的徒弟吧?」

  邵曦沒有正面回答,不好說得太過,也能打臉,只是笑道:「後生可畏。」

  眾人聽此,都當她是默認了。

  「不算後生了,她也算有資歷了,現在的表現,可見這幾年都沒有懈怠。」方導無數次地發出喟歎,「她沒紅真的是太可惜了。現在已經26歲了,年紀對戲路的限制還是很大的。要認真拍戲,一年才能拍幾部播幾部啊?」

  邵曦跟著輕歎一口氣。滿是遺憾。

  她也是這麼覺得的啊!

  周圍眾人心照不宣。不管是魏淮遺憾於人才的埋沒這樣高大上的理由,還是一見如故想要扶持的私心,反正兩人現在是綁一起了。

  魏淮飛一趟下來,雖然大腿內側還是刺痛,但他還挺欣喜,起碼不勒蛋蛋。

  方導再次提議:「不然魏老師拍個鏡頭吧?」

  邵曦身後的助理怕她真答應,連忙說:「王導對淮哥這麼看重,本來客串支持也是理所應當的,但這古裝劇嘛,要化妝還要換衣服弄髮型,太麻煩了。我們訂了今天晚上的機票,恐怕沒那麼多時間。不好意思啊。」

  方導想了想他們的行程,只能遺憾接受。

  ·

  下午,補完幾個鏡頭,方導提前給魏淮收工。他去卸妝換衣服,邵曦則等在外面。

  邵曦客氣說要請大家一起吃晚飯,但拍攝期間劇組實在是沒時間聚餐,加上方導也有自知之明,就沒參與。

  經紀人在周盼耳邊低語,攛掇著她去請「魏淮」吃飯賠罪。

  周盼扭捏道:「他今天都那樣說我了!我上去不是找罵嗎?」

  經紀人:「淮哥說過的人還少嗎?他難道去一個個記仇?專業性的問題氣起來誰不罵?你是幾線他是幾線?這叫忠告!估計他以為你是在消極怠工,你更應該去跟他解釋清楚,以免誤會。誰知道以後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周盼咬唇,低聲道:「可他是邵曦請過來的啊!」

  「你管他是誰請過來的?他們兩個公佈了嗎?只見過兩次吧?或許就是聊得來的朋友。反正他現在過來了,能跟他吃飯的機會你要不要?」經紀人說,「娛樂圈這樣的地方你要還覺得不好意思?想紅得等到猴年馬月?」

  周盼覺得很有道理。

  經紀人知道她聽進去了,遂說:「去吧。」

  那邊魏淮跟邵曦已經收拾好,借劇組的車,準備去城外餐館裡吃東西。

  魏淮一身汗,堅持要先回去洗澡,讓邵曦再等二十分鐘。

  邵曦聞言不知該作何面對,無語凝噎,周盼就靠了過來。

  本來已經走到前方路口的魏淮,心電感應似的猛然回頭,死死盯住她。

  邵曦:「……」

  周盼靦腆笑道:「淮哥,今天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其實是想好好拍戲的,只是狀態不好。想跟你請教一下專業性的問題,能不能一起吃飯?」

  「你對不起我?」邵曦說,「我不是你們導演組的人,你不用要跟我道歉,畢竟我不對你負責。形式的話就更不需要了。」

  周盼:「我……」

  邵曦緊跟著說:「與其向我請教不如向你的老師請教,你應該還沒畢業吧?我們也沒熟到要一起吃飯的地步。」

  周盼:「那你要跟邵曦一起吃飯?」

  邵曦反問:「你說呢?」

  周盼:「為什麼?」

  邵曦冷下臉來:「關你什麼事?」

  遠處魏淮不安喊了聲:「淮、哥!」

  邵曦再不做理會,追著魏淮過去。

  周盼看得兩眼發紅,氣息不順。自動腦補出遠處「邵曦」對著她不屑哼聲比手指的畫面。

  這、這都什麼人吶!

  直到人影消失,周盼還是忍不下去,她拿出手機,手指發抖的在小姐妹群裡編輯發送。

  周盼:瘋了!簡直要瘋了!邵曦那種貨色到底怎麼勾到魏淮的?男人口味都這麼重?

  群裡一時沒人說話。

  周盼:跟個哈巴狗一樣,這種舔狗特麼是你們說的魏淮?!

  一個姐妹冒出來說:是你瘋了吧?魏淮那種全身上下寫著禁欲兩個字的人,還舔狗?真被水軍洗腦了?

  周盼:他就在我們劇組!還為了邵曦不停奚落我踩我!

  何鷺江:魏淮在你們劇組?你們劇組不是在B省嗎?

  周盼:說明工作也比不上人邵曦在他面前撒個嬌唄。

  周盼:就是不一樣啊,搭上個魏淮少奮鬥二十年,我們導演現在看她的眼神,簡直跟看尊金佛一樣。

  周盼爆料得正在興頭,手機突然被人奪走。她惱怒扭頭,就見經紀人黑著一張臉,在給她撤回信息。

  周盼急道:「我就隨便說說你至於嗎?這是我的私人社交!」

  經紀人怒駡道:「你笨夠了沒有?我沒告訴過你說話要小心嗎?你平時炫耀炫耀也就算了,這種事情也好在外面說?真以為自己紅遍大江南北可以為所欲為了?」

  周盼:「她們都是我交了好幾年的朋友!」

  「什麼人都有可能出賣你!閨蜜背叛的事你是沒見過?」經紀人,「還多年朋友?多深厚的感情多高尚的人品?你拿自己的前途去賭?!」

  再前面的信息已經撤不回來了。經紀人咋舌。

  「從現在開始手機暫時由我保管。」經紀人完全沒了耐心,強硬道:「你好好反省一下!」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0:35 PM

第八十五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22

  周盼追上去,抓著經紀人袖子撒嬌:「誰沒幾個姐妹群啊,真不會出事的。就那麼幾個人,誰傳出去的一打聽就知道了。」

  經紀人不聽解釋,只冷冷說道:「鎖屏密碼。」

  周盼:「你別這樣行嗎?我沒聽說做明星連這點私人空間都沒有的。經紀人怎麼可以連私信聊天都管,這是侵犯隱私!」

  經紀人:「你知道貝佐斯出軌的照片怎麼傳出去的?我再三叮囑過你,感情你全拿來當耳旁風!」

  「那我總忍不住得找個人說啊!」周盼說,「難道我以後連天都不能聊。」

  經紀人:「和我說。」

  周盼:「跟你有什麼好說的!」

  「那就給我悶死!連這點都忍不了,你做什麼偶像?你見過幾個明星被爆出私下亂嚼舌根的?這麼Low的人設還能吸到粉?」經紀人說,「密碼!」

  周盼被他嚇到了,還是報了一串數字出來。

  經紀人跟她退到無人的地方,期間手機一直在震動。屏幕亮著,沒有跳出信息橫幅提示。

  他瞥了一眼首頁,發現是何鷺江在發私聊詢問。

  何鷺江:你是說魏淮不對勁,感覺像完全變了一個人是嗎?

  何鷺江:他是不是只聽邵曦的話,魏淮做了什麼奇怪的事?邵曦有沒有不對勁?

  何鷺江:魏淮臉色好嗎?會不會怕光?他今天演戲還像原來的自己嗎?

  經紀人心說這何鷺江是怎麼回事?連珠帶炮地問些奇怪的問題,像是別有目的。要是周盼亂答,指不定就被人家當槍使了。

  類似敏感的措詞,怎麼能用文字和語音留下記錄呢?

  他直接在群裡發送信息回復。

  周盼:不好意思,我是盼盼的經紀人。她一直在用心拍戲,今天任務比較重,導致她很疲憊,所以心情不好。剛才是一位助理拿了她的手機在亂寫東西。助理跟她發生了一點口角,才想抹黑盼盼用來報仇的。

  周盼:之前說的話請全部不要在意,都是沒有根據的。不好意思。

  這時候才有幾人冒泡,表示理解。同時讓經紀人多關注一下助理一類的工作,以免周盼不幸被坑。

  何鷺江:那魏淮呢?他去你們劇組了嗎?

  周盼:他今天的確出現在《輕劍快馬》劇組,幫忙指導一下演員的演技,但是只待了沒一會兒就回去了。應該是放假順路過來探班。

  周盼:魏老師非常專業,邵老師是方導極力推薦的演員,請大家不要誤會。

  他發完這些,把手機收起來,說:「去吃飯,今天還有夜場戲。你以後可長點心,別再做這樣的事了!」

  周盼撇嘴。被他拽著去保姆車裡吃盒飯。

  ·

  過了沒多久,網上開始出現少許風浪。幾個營銷號同時轉發類似的文本信息。

  「據內部人士爆料,某著名男演員A探班女A,現場擺譜耍大牌,甚至不惜打壓同組演員博紅顏一笑。」

  「這個邵某一直黑料纏身,沒什麼好新聞,這次難得靠著吸血炒CP,接到了一部劇的女三。結果進組第一天,就打電話給男A魏某,讓他來給自己撐腰,順便炫耀兩人之間的關係。旁若無人令人尷尬,又作又Low簡直難以想像【吃瓜】」

  「男A魏某最近人設也是崩得差不多了。本來同代裡唯一的實力流量,有粉絲有逼格,最近卻頻頻出現騷操作。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還是男人到了一定年紀,就容易被某些女人迷得失了智,已經離瘋不遠了。經紀人趕緊找家道觀拜拜吧,說不定還有救。」

  粉絲們集體不信。連路人都覺得有點扯淡。

  「不用某某某了,魏淮跟邵曦嘛,碼打成這樣簡直愚弄我們的智商。」

  「有本事就打實名,像這樣又怕人家追究,又忍不住要放屁的行為太特麼地讓人噁心了。少玩什麼最好入座的手段,一群吸血蛆。」

  「從黑子的數量來看,我淮真的是實紅啊,欣慰。」

  「內你妹,這年頭永遠拿備忘錄做證據,信的都是一群傻叉!」

  「想想我淮哥最近挺低調的啊,沒接什麼片子,新電影也還是審批等寒假檔不需要宣傳,所以最近是怎麼了?」

  「得罪人了唄這還用說?之前余涼那件事插刀污蔑落井下石的人,到現在可一個都沒道歉。吃瓜。」

  「什麼時候能看見一個有捶的瓜啊?前段時間習慣了密集吃瓜,最近平靜的我有點受不了啊。看看熱搜上的都是什麼玩意兒,全是各種新人買的熱搜。」

  「今天的香已經上完了,你們可以安息去了。」

  此時魏淮跟邵曦正坐在車裡吃晚飯。

  魏淮畢竟是公眾人士,那張臉太容易惹麻煩了。秦姐去飯店打包了幾盤菜回來,他們將車子座椅調整好,就坐在狹小的空間裡將就。

  鑒於車裡人多,幾人吃得都很克制。

  是邵曦帶的手機先響起來,她看見上面的名字就知道不妙,靠到車廂角落,將音量調小,接了起來。

  「魏——淮——」楊哥撕心裂肺地喊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我的信息永遠比狗仔要慢一拍?我們曾經的信任跟默契呢?你再這樣公司還怎麼重用我?你是蕭何嗎!」

  別看楊哥長著娃娃臉,平時氣焰也總是塌塌的,但對輿論嗅覺相當靈敏,而且靠著他那人畜無害的臉,基本四面通殺。無疑是個很厲害的經紀人。

  邵曦咳了一聲。

  楊哥逼問架勢:「說!你現在在哪裡?」

  邵曦:「在吃飯。」

  楊哥:「跟邵曦。」

  是肯定句。

  邵曦就沒反駁。

  楊哥開啟嘲諷:「還跑B省去了,嘖嘖嘖,身為男人連這點時間都憋不住,你說你……楊哥鄙視你!」

  「哦。」邵曦不為所動,「我待會兒就回來了。」

  楊哥:「你回來還不是要求我幫你解決?出個門都能被人曝,你可以的。」

  「我不求你。」邵曦說,「不用管就行。」

  「我……」楊哥深吸一口氣,哀聲婉轉地說道:「我這麼養生,原本是個可以打破壽命記錄的人。但是因為你,我的人生事業都在受到各方質疑。我頂住壓力,那麼低聲下氣地求你,你說你……」

  邵曦直接掛斷。

  車內其餘人也已經打開微博掃了幾眼,立馬發現了這件事。

  秦姐滑動著評論界面,冷靜說:「這肯定是劇組內部的人爆出去的。明顯知道一點但又故意歪曲,讓人想反駁卻很難拿出證據。這波帶節奏的意圖是什麼不知道,難道魏老師您在劇組裡有黑嗎?」

  新人助理小白看得打了個寒顫:「我的媽呀,我以前看營銷號總是說得言之鑿鑿,有理有據。我以為都是真的。今天才知道原來全是瞎編的?」

  魏淮那邊已經登出帳號,照著記憶裡的密碼號碼選擇登錄。

  登錄的驗證短信發到邵曦拿著的手機裡,她低頭一看,悶聲不響地傳給魏淮。

  魏淮久違地登回自己的社交帳號,無視各種標紅的99+,直接發了一條博文。

  「今天正好路過景點,去了片場,跟方導聊得很高興。我們分析了關於武俠劇的市場跟觀眾群的需求,對這個很久沒有出現優秀作品的題材依舊充滿希望,希望能在大熒幕上也出現一個熱血酣暢的故事。的確在片場因為演技問題出現了不愉快。另外,邵曦的一鏡到底無NG被方導多番讚揚,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的武打動作那麼專業,看來雖然沒有拍過武俠劇但也沒有懈怠提升自己。值得期待劇集及片花的播出。」

  邵曦看了兩遍,不解魏淮的最後那幾句,究竟是在誇她還是在誇自己。

  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魏淮表現得很坦然,就像前輩對晚輩的評價關照一樣,讓人無話可說。雖然依舊無法堵住那些難聽的閒話,卻穩定了局勢。

  一直到晚上七點多,邵曦已經坐飛機抵達A省,相關熱度不斷下降即將掉出熱搜,方導才回復了這件事情。

  「今天跟魏老師聊得很痛快,網上會出現這樣的傳言我也很驚訝。新人演員對於影帝來說,還是有很大努力空間的,魏老師說得比較直接,但都是實話。希望大家能擺正心態,聽取建議。另外沒想到我這麼一把年紀了,還有機會做一把禍國妖妃。【太開心】大家不要為了我吵架了,不值得。」

  「臥槽!我要去給營銷號丟糞了,看引出了什麼玩意兒!」

  「你給我說清楚,禍國什麼?」

  「又一個劇組瘋了。拖走下一個。」

  「我現在腦海中出現了一些不該出現的畫面……」

  「方導你走!!」

  「淮哥拍戲的時候嚴厲不是眾所周知嗎?【摳鼻】現在的新人,自己演得爛還不許人說,甚至在背後玩潑黑水這一套,實在是666,看看現在的粉圈都被韓娛那一套玩成什麼東西了。這麼惡毒的人在劇組裡是何等毒瘤?」

  「我現在有點擔心這部劇的質量。」

  「劇組知道,演員表知道,排除邵曦,就是今天有戲拍的幾個唄。真以為我揪不出你是誰嗎?太小看我淮哥的粉絲了吧?」

  「悄悄地嗶嗶一句,淮哥以前對這種事從來不關心不解釋的,私號都是專心打廣告。但是最近發的幾條微博,全跟邵曦有關誒。」

  楊哥登走魏淮的帳號,一上線就看見最後一句,頓時慌了。飛速又發了一條代言產品的微博。

  免費廣告,不要錢。不謝。

  很快有了個新的熱搜關鍵詞,#禍國妖妃#,勢不可擋地升了上去。幕後人員第一次火過主演。

  楊哥不平道:「看見沒有?什麼是老狐狸,方老……導演才是。拖到現在才配合你發一條微博。又賣你人情,又給自己做了免費宣傳,賊精!」

  楊哥:「我今天就住你家守著你了,馬上睡覺,準備明天拍48小時!」

  邵曦:「哦。」

  「讓我扒扒是誰黑的你,當我魏家沒有水軍是吧?老來蹭你的熱度,有完沒完!」

  楊哥拿著手機奮戰,顯然耿耿於懷。被蹭熱度對他來說簡直就像看著自己的藝人被玷污了清白,不能忍。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0:42 PM

第八十六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23

  這以猥瑣姿勢蹭熱度的人是誰,楊哥隨便問一問就知道。

  劇組裡有幾個工作人員是他認識的。對方說「魏淮」過去探班的時候,唯一指責過的演員就是周盼。

  他想這消息應該是從周盼這裡傳出來的,但賣給營銷號的或許不是她。總不至於蠢成這樣。

  楊哥看了眼時間,靠坐在沙發上,翻出連絡人裡周盼的經紀人,給對方發了條信息。

  「今天我們淮哥去給你們探班了啊?沒給你們造成麻煩吧?」

  對方很快回復:「是來了。我藝人還受淮哥指點了下。她現場表現得不好,畢竟是新人,希望淮哥不要介意。」

  楊哥:「有問題其實我們可以當面說,不用玩這種小動作。」

  「楊哥您這說的什麼話?」

  「沒說什麼。藝人還小可以不懂事,但經紀人總不能跟著傻。圈內混那麼多年,什麼人什麼手段我沒見過?說起來我們淮哥常年霸榜,跟營銷號也是有交情的,不是問不出來。這種做法實在不算高明啊。」

  男人從床上爬起來,看著手機想將它砸出去,最後又強迫自己冷靜。

  他仔細考量了一番,既然楊哥已經認定,自己沒有依據的反駁可能改變不了他的想法,何況……何況的確是他們放出去的。

  在資歷上他……不能不從心啊。

  「我們盼盼真沒說什麼,她就說邵老師剛進組,淮哥就來探班了,揶揄了一下。因為對之前網上的八卦很感興趣,不懂事在群裡聊了兩句。那是一個私人群,平時都沒出過問題,年輕人不懂社會險惡,沒想到就被人爆出去了,還被斷章取義惡意曲解。盼盼現在也特別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本來想如果事情鬧大我們就自己出來解釋的,還好很快就控制住了,對不起啊楊哥。」

  然後發了一張群成員的圖片截圖過來。

  對方經紀人:「我看一下,只是一個六人小群。能接觸到那麼營銷號還那麼快散發出去的,不出三個。」

  楊哥一眼就看到了何鷺江。

  緊跟著順勢懷疑到她身上,覺得的確很可疑。

  這何鷺江跟他們淮哥在節目上各種不對頭,明明之前合作過,卻變得像仇人一樣。

  他頭腦亢奮清醒,來了興趣,摩拳擦掌,去幾個大型的粉圈論壇,搜搜對方有沒有黑料。

  裡面粉黑聚集,各種出圈不出圈的扒皮都有。

  有些是污蔑,且污蔑得很有水準,P圖造假斷章取義。但有些的確是基於事實的藝術加工,畢竟要將還不太成熟的普通人包裝成完美全面的偶像,還是容易翻車。

  就是這種雜糅真假的信息不好分辨,時間點之間也會有衝突,得配合官方通告以及內部消息一起食用。

  八卦這種事情,有一種特別的力量,讓人越翻越興奮,根本停不下來。

  楊哥找了約有四五個小時,把信息逐一羅列,用不同的顏色標好分析,大致將何鷺江的成名路跟英勇事蹟給摸明白了。

  他看著自己的成果深深歎了口氣。

  當年他要是不做經紀人,現在已經是個成熟的水軍了吧?

  ·

  何鷺江最早是廣告模特出生,沒名氣的時候拍過一些非主流雜誌的照片,甚至還做過淘寶模特。

  正式出道後,前兩年也一直是不溫不火,在各種劇裡做一閃而過的配角,連眼熟都刷不出來的那種。

  後來臉進行少許變動,眼睛跟鼻子進行微調,的確更上相了,而且看不大出來。

  轉機應該是從四年前開始,何鷺江忽然有了資源,接到人生中的第一部女主戲。


  那部戲投拍資金不大,但捨得宣傳。何鷺江跟著劇組去了幾個當時很有名氣的綜藝節目,並讓水軍營銷自己神秘富二代或紅二代背景。

  當時網絡營銷還不像現在這麼喪心病狂,網友挺吃這一套,看著覺得還很有意思。加上她演技的確不錯,慢慢收穫了自己第一批粉絲。

  她的黑已經扒出她的背景全是假的,甚至無節操地蹭了時政熱點給自己貼金。不過並不影響她的人氣。

  真正大火是跟魏淮搭對手戲,合拍了一部春節檔電影並票房大爆之後。出圈了。

  當時何鷺江的確是帶資進組的,至於是自己的資還是別人的資,魏淮跟他都不大關心,就沒去瞭解。

  楊哥仔細想了想,覺得那時候何鷺江還是正常的,看見他們淮哥跟每個花癡少女一模一樣,恨不得跟在後面喊哥啊哥的。

  那時候何鷺江也被淮哥指責,被迫拖著一遍遍修改細節磨礪演技,但並沒什麼怨言,還表現出感謝的樣子。

  是在她紅了之後……不對,準確來說她再怎麼紅也紅不過淮哥,那部電影她頂多三番,怎麼會小紅一把就跟魏淮翻臉呢?

  而且網友不知道什麼人設的真假,他知道。

  從何鷺江拿到的奢侈品資源,以及所演劇集背後投資人來統一分析的話,不難推測要捧她的人是誰。

  而且中間的確有一段詭異的時間差,導致何鷺江態度突然變化。

  楊哥受驚,不敢深想。

  淮哥是又背著他做了什麼?原來他們之前的友情是早就被叛變了嗎?難怪每次何鷺江又來找茬,淮哥都只是淡淡說一句,不用管她……

  楊哥氣勢洶洶地站起來,本來想上去把他淮哥搖醒好好質問一遍,但考慮到明天的拍攝,還是覺得放他一馬,等天亮再慢慢鞭策。

  他自己在客廳裡演完了一齣戲,將近淩晨的時候實在是受不了了,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

  邵曦起得很早,生物鐘讓她在六點的時候醒了一次,翻身睡到七點,準時起床。

  下樓看見楊哥正姿勢扭曲地倒在沙發上,前面的還擺著一張寫過的白紙。

  她小心走過去,拿起紙張查看。看到中間,才解碼縮寫HLJ是指代何鷺江。

  所以這次曝光給各大營銷號的內部人員就是何鷺江?

  楊哥竟然徹夜不眠地為她申冤討面子?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的經紀人?

  邵曦深感愧疚,都是自己給楊哥添了大麻煩,才讓他如此辛苦。

  所以沒有叫醒他,給他蓋上外套,悄悄合門出去。讓助理過來接她去錄製現場。

  ·

  48小時的錄製要到下午才正式開始,工作人員卻是早上就過來準備了。

  今天何鷺江來得特別早,她晚上幾乎沒有睡,到別墅的時候發現蕭灑跟杜滄晴也在。

  蕭灑打招呼說:「來這麼早啊。」

  何鷺江點頭。

  蕭灑說:「我上次種的菜,忘了有沒有人澆水,過來看看還活著的不。」

  何鷺江不好躲,就跟過去幫忙鋤草澆水。

  三人都沒別麥,攝像也不跟著,聲音壓低點兒,能說悄悄話。

  「來了這個節目組以後……」蕭灑捶了捶自己的腰,「我越來越覺得我需要一個像老魏那樣的男人。他如果談戀愛,我真的會失戀的。」

  什麼都會做,而且幹活絲毫不含糊,過分優秀,快引起不適了。

  杜滄晴附和說:「淮哥確實讓我太驚訝了。」

  何鷺江忍不住問:「你們有沒有覺得,魏淮有點不對勁?」

  蕭灑撇嘴:「他全身上下哪裡寫著正常了?那本來也不是正常人該有人顏值跟技能啊。他是天生的好命啊!」

  何鷺江:「杜姐,你跟邵曦也拍過戲,你有沒有覺得淮哥越來越像邵曦了?」

  「我兩個都不瞭解,你指審美的話,我覺得是不瞭解。」杜滄晴笑了下,拍拍她的背:「你不會是在意昨天的熱搜吧?營銷的事情看看就行了,不能當真。」

  何鷺江悻悻道:「沒什麼。我就隨便說說。」

  她按著額頭站起來說:「我有點不舒服,先去睡一會兒。」

  另外兩人點頭。

  何鷺江回到別墅二樓,準備進門,餘光發現自己左手側站著一個人,但看不清楚臉。她揉了下眼睛重新去看,人影又不見了。

  她快瘋了,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瘋的。

  何鷺江魂不守舍,一點睏意都被嚇了個乾淨,轉身要下去叫自己的助理。剛邁開步子,就撞上一個堅硬的胸膛。

  對方步子很穩,沒有退開,只是紳士地穩住她,並將她拉開。

  何鷺江抬頭,見是熟悉的人,一把撲進對方懷裡狠狠抱住:「淮哥!」

  邵曦連忙退開。

  何鷺江追近一步,抓著她的手說:「淮哥,你還是魏淮嗎?我給你打電話發短信你為什麼不接?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邵曦瞥向樓梯口,確定沒人上來才鬆了口氣:「何女士請你自重。」

  何鷺江將她逼到牆上:「我是不自重!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那又怎麼樣?我現在的努力是我自己應得的啊。我不跟你說這個,但邵曦她真的、真的不是個好人。趁你還有理智,你聽我一句勸好嗎?我是為了你好。」

  邵曦:「……」

  這位朋友!這位朋友你這樣我很尷尬的啊!

  「你為了我好?」邵曦沉下臉,嚴肅說:「是指像昨天那樣聯合營銷號抹黑我嗎?」

  「營銷號?我沒有!你現在什麼都要冤我頭上?」何鷺江搖頭,而後恍然大悟說:「哦對,可能就是邵曦做的呢?她想跟你炒作然後上位。她就是在利用你!」

  邵曦:「……」

  你再這樣潑我黑水我真的要生氣了。

  何鷺江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之前拍少年時的時候,她想掐死杜滄晴,我在劇組親眼看見的。她整個人都很陰晦,給人的感覺特別恐怖。後來,我第一次到別墅的那一天,在後面的山上又看見了她,我叫住她,她回過頭跟我對視,然後繼續往裡面走。我當時頭皮發麻,馬上就跑了,還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她笑得特別僵硬,臉上畫了兩圈濃豔的腮紅。你見過燒給死人的那種紙人嗎?就一模一樣。魏淮,你不覺得,你在那種地方把她救上來,本身就很奇怪嗎?」

  邵曦聽得起了身雞皮疙瘩。

  何鷺江瞳孔顫動,聲音沙啞道:「淮哥,你沒發現你最近很不正常嗎?你沒發現那個邵曦跟你越來越像了嗎?你們……」

  邵曦盯著她的眼睛,如果這時候還看不出她精神狀態不對,才是真的瘋了。

  邵曦漸漸冷靜下來,說:「我覺得你才是。你太累了,讓助理給你請個假,回去休息一下吧。」

  邵曦打開她的房門,將她推進去:「你先睡一會兒,我去找你的助理。」

  何鷺江無法反駁,渾渾噩噩地躺到床上。

  她狀態肉眼可見的糟糕,整個人像風乾的葉片一樣快速枯竭。

  邵曦退出來,準備跟魏淮報告一聲,扭頭發現蕭灑到了她旁邊。

  蕭灑問:「沒事兒吧?」

  邵曦搖頭。

  「神經兮兮啊。」蕭灑看著何鷺江的房門嘀咕說,「藝人真是高危職業,一不小心就瘋了。她最近是受了什麼刺激?」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0:50 PM

第八十七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24

  邵曦回到房間,躲進廁所,立馬給魏淮打電話,把剛才的事情原樣複述了一遍,尤其是何鷺江的反常。

  邵曦問:「你當時參加這個綜藝,是不是就覺得幾個嘉賓有問題?」

  「是但不全是,娛樂圈裡頻繁出事,不知道是哪裡帶出的風氣。卜出線索是在這邊,我就過來看看。」魏淮說,「我在這裡等到你的時候,以為線索就是你。但是後來一直沒有進展,看來是漏掉了什麼事情。」

  邵曦:「所以何鷺江是怎麼?生病嗎?」

  魏淮那邊沉吟許久,說道:「如果你描述得沒有誇張,那她的確有問題。」

  他放低音調,補了一句:「我現在就過來,你別怕。」

  邵曦:「是什麼問題?哦不對,我更想知道我有沒有問題。她看見我那個樣子,究竟是我的原因還是她的原因?」

  魏淮避而不答:「你現在用的不是我的肉身嗎?」

  「對哦。」邵曦鬆了口氣。

  魏淮:「電話裡不方便說,我現在過來。我買下午三點半的機票,你就讓何鷺江睡著,暫時別去打擾她。」

  「可待會兒還有節目錄製。你來得及嗎?」

  「你就說她不舒服,強行讓劇組給她休息。何鷺江現在狀態的確不好。」

  邵曦有手指敲著自己腦袋,刨除掉那些冗雜又無用的問題,問了幾個關鍵的。

  「那我跟她在一起,會有危險嗎?要不要送她去醫院?有沒有辦法可以緊急處理一下?」

  「你們未必有,但是她肯定有。」魏淮說,「送醫院也沒有用,得我過來才行。醫院人多口雜,反而不好做事。」

  「她跟我說話之前,還在樓下和蕭灑他們澆水拔草的,那時候明明表現正常。我跟著她後腳上樓,她是在看見我之後,才變得特別敏感激動。」邵曦說著頓了下,炯炯有神道:「所以原因是我?」

  魏淮那邊用電腦訂好票,正在給秦姐發微信請假,回答的速度有點慢。

  「不是你。會有這麼劇烈的變化,我懷疑她跟兇手接觸過,或者當時離得很近。很可能對方就在別墅裡。你再回憶一下,她發作的時候,身邊有其他人顯得很可疑嗎?」

  邵曦苦思冥想,最後腦袋裡冒出個人:「蕭灑姐?對!何鷺江第一次想跟我說後山事情的時候,蕭灑突然出來打斷了。這次我跟何鷺江爭執,蕭灑似乎又在樓下聽到了。所以這……」

  邵曦抿唇,遲疑道:「你們兩個是好朋友吧?她能信任嗎?」

  魏淮沉吟片刻,也在回憶蕭灑平時的作為,不確定道:「只是覺得相處起來讓人比較舒服而已,比一般的藝人關係要親近一點。沒什麼可信不可信,你不要放鬆警惕。」

  邵曦點頭:「好,我明白了。」

  隨後兩人對著手機都沉默了。

  邵曦心裡默念了一百個數,魏淮都沒有掛電話。

  邵曦驚了。

  她以為是魏淮忘記按掛斷然後已經離開,正想按下那個紅色圖標,突然傳出魏淮的聲音。

  「你要是覺得害怕,可以一直保持通話。那樣如果有意外情況,我能第一時間知曉。戴上一隻耳機,坐在房間裡,假裝是在聽書,被發現也沒什麼關係。注意保護自己。」

  邵曦其實也不是很害怕,就是覺得滲人。

  真要說可怕的話,無疑是曾經被鬼上身的她比較可怕。

  這麼想想她也是挺厲害的。

  邵曦鼓起勇氣問:「淮哥,我去替你打探一下情況嗎?」

  「不用。」魏淮冷下聲音道,「你就替我好好活著。」

  邵曦樂呵呵地應了聲:「誒。」

  不管是因為擔心自己的肉身,還是因為擔心她,這一刻邵曦都覺得挺高興的。

  她點開平板裡的繪畫軟件,給魏淮補充人物分析。

  對自己來說,他無疑是個好人,也是個值得尊重的普通人。

  他不像外界傳得那麼嚴厲冷酷,只有業務沒有私情,也不像她第一次見面時以為的那麼無私。

  他計較自己的形象、挑食、討厭磨嘰、冷靜聰明、高傲,還很自戀。不然不會買那麼多類似的衣服,不會時刻提醒她注意自己的人設,不會受不了周盼的挑唆,一個電話打過來召喚自己的肉身過去做場面。

  邵曦想了想,在自戀後面又加了一個怕麻煩。

  魏淮皺眉的時候就是在進行腦內風暴。

  一些嫌棄的話他礙於形象不能直接說出來,但應該放在心裡走了一遍完整的過場,實現了自我回答跟自我反駁,同時完善出對方挫敗認輸並痛哭流涕的畫面,然後就覺得自己真的贏了,可以做到不將對方放在眼裡瀟灑離去。

  邵曦深以為然。

  魏淮每次皺完眉之後,看她的眼神就會發生一丟丟的變化。

  邵曦以前想不明白啊,覺得魏淮莫名其妙。接觸久了之後,結合自己的人生閱歷,終於用十級魏淮表情語讀明白了。

  ——那是勝利的喜悅!!

  邵曦有種任督二脈被打通的感覺,覺得就是這樣,坐在馬桶蓋上,神經兮兮地捂嘴大笑。

  魏淮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習慣?還是說這是道士必修的淡定技能?

  她的良心制止住了她的狂笑,邵曦整理好衣服,扶著洗手台從廁所出來。將耳機插上,坐回到沙發玩平板。

  又是五分鐘後。

  邵曦挪了挪屁股,商量道:「淮哥你說句話吧,這麼浪費電話費我虛得腎疼。移動那麼坑爹的。」

  魏淮:「聊什麼?」

  邵曦:「你拍過那麼多電視你不知道聊什麼?」

  魏淮那邊安靜下去,連電腦的按鍵聲都沒有了。

  邵曦心說自己是給他出了道多大的難題?

  正在她想算了的時候,魏淮字正腔圓地問道:「你吃麵嗎?」

  邵曦:「……」

  有本事你來。

  ·

  何鷺江躺在床上,眼皮一下一下地往下垂,視線裡浮現出了模糊的幻象,可手腳都似被縛住無法動彈。

  說不清楚是清醒的,還是糊塗了。她知道自己現在處於一個危險的狀態,卻無法控制。

  她彷彿回到了自己十六歲的時候,第一次被星探發現,進了一家小型娛樂公司,開始接觸模特事業。

  她原生家庭一般。父親是個酒鬼,母親捲錢跟初戀情人跑了,兩人都不要她,她只能被迫由父親撫養。

  不久後父親再婚,有了新的小孩兒。而她處於叛逆青春期,選擇一直住校。沒有被欺負,慢慢成了個三不管的人。等她的生活費開始被削減,她遇到了做明星的機會。

  她想紅。喜歡被誇獎,喜歡被簇擁,喜歡被喜歡。

  她不希望任何人看見她的孤獨,所以享受從別人那裡得到青睞。

  娛樂圈裡的繁華是會讓人上癮的。接觸得越多,越是欲罷不能。她看見一座瑰麗的宮殿佇立在她的面前,而她的目光被那迷人的光彩徹底吸引進去。

  怎麼才能徹底獨立,怎麼才能讓父母後悔?

  她要出人頭地,站到最頂尖地方,讓他們從每個人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卻已經跟他們再也沒有關係。

  她回憶起自己對父母的憎惡,是那麼強烈又可悲。

  ……可悲。

  只有她自己在乎,她存在過的人生。

  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像個潑婦,或許這是基因帶給她的東西。父母給予了她美麗的外表,但同時還有太多醜陋的東西——短淺的目光,愚笨的大腦,脆弱的意志,不經誘惑的品格。

  那些醜陋,造成了她今後的痛苦。

  她發現錢比夢想重要的多。夢想是空中建築,而金錢是地基。在這個圈子裡,沒有金錢,她可能爬不到夢想的門口。

  人的下限是會不斷降低的,人的尊嚴放棄著放棄著就會習慣了。

  她靠著投資人的幫助,轉經紀公司,換經紀人,拍戲,接代言。即便對方不是真心,她也不介意。

  這些人起碼比她爸好,起碼外表光鮮,起碼會有回報。

  她甚至覺得時間久了,自己或許真的會喜歡上對方。

  等到紅了就能擺脫。她會有金錢也會有地位,還有一群喜歡自己的粉絲。她可以大聲暢意說出自己的話,有人在聽。

  用年輕的身體換取成功的快進,這種事情屢見不鮮,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何鷺江皺眉,躺著的身體整個顛了下。

  畫面好像更加混亂了。

  她第一次接拍了一番女主的戲。

  她在片場表現得很自信,受到了導演的誇獎。偷偷地努力隱忍,不敢讓人知道。

  以及,她接到了跟魏淮合作的電影劇本。

  她以為這只是她通往成功的重要踏板,興奮不已。想成為跟魏淮比肩的女演員。

  可是她錯了。

  魏淮演的是一個民國時期的年輕先生,溫文爾雅,學識淵博。

  他牽著她的手走在喧囂的街頭,柔和地看著她。鏡片後的眼睛裡只有她一個人。溫暖的大手撫過她的臉,對她微笑,將她按在懷裡。

  那關懷跟感情過於真實,心跳過於劇烈,她信了。

  粉絲說得對,世界上沒有人會不喜歡魏淮。尤其是在他對你笑的時候。

  她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夢裡都是魏淮抱著她眼眶泛淚,垂淚低吟的模樣,看誰都帶著他的影子。

  她想跟結局一樣死在他懷裡,做他最愛的人。

  她知道自己入戲了,出不來了。跳進了一個沒有邊際的大海,等待溺亡。

  直到後來,魏淮看見她跟投資人在一起。那個男人抱著她親吻,對魏淮談笑風生。

  魏淮無動於衷,眼睛裡一點波動都沒有。

  那一天過於痛苦也過於尷尬,她忽然了悟了什麼叫愛情,卻是在那樣沒有退路的場景裡。

  何鷺江第一次品味到後悔的滋味,知道原來那才叫生不如死。

  再次碰面的時候,他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我對你的事情不感興趣。但還是希望你能自重。好好演戲吧,別浪費你的天賦。」

  何鷺江震在當場。

  魏淮是那樣一個人,孤高、冷漠、無情、刻薄,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她的愛人有多完美,魏淮就有多讓她失望。

  可是電影落幕,自己早就已經失去他了。只有她自己的心跳還困在過去的牢籠。

  耳邊有道聲音在嗡嗡作響:「殺了他……」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有股力牽引著她動作。

  視線調轉,她發現自己從床上坐起。

  「不對……」何鷺江呢喃道,「不是……」

  ——「為什麼他喜歡邵曦不喜歡你?那個女人又比你好在哪裡?」

  她艱難轉動眼珠,看向玻璃製的衣櫃面,上面倒映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裡面那人醜陋而蒼老,肩膀上按著一雙血紅色的手,全身像被霧氣似的黑線捆綁無法動彈。

  是她?

  起碼老了有十餘歲。

  「篤篤篤!」

  有人在敲門。

  那雙手的主人說——「魏淮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他是故意的。你不是討厭他嗎?殺了他啊!」

  何鷺江想喊救命,卻叫不出口。大腦裡轉過無數的畫面,她的記憶,她的過去,不斷回放,讓她大腦一陣鈍痛。

  一些瘋狂而恐怖的想法出現在她意識中,控制住她的思維。

  外面的人喊:「何鷺江?何老師?你沒事吧?」

  半空的聲音緊貼著她耳朵響起,還在蠱惑——「你不敢殺,我幫你殺!這樣你就能解脫了!」

  何鷺江看見鏡子裡的自己出現虛影,似乎即將離開自己的肉身。

  恐慌。解脫……難以言喻的心情。

  大門轟然被撞開,「魏淮」帶著緊張的神色出現在她面前。

  何鷺江眼淚瞬間噴湧而出。

  「救我……」她張口道,「求你救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1:01 PM

第八十八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25

  何鷺江的理智回籠,對抗著身後的惡鬼。她聽到虛空中傳來惱怒的嘶吼聲。

  她睜大眼,朝著「魏淮」努力伸手,想讓他拉自己一把。「魏淮」卻只是站在門口不動,不朝她靠近,遠遠看著她,眼神中帶著驚訝和同情。

  同情?

  緊跟著「邵曦」衝了進來,後面帶著導演跟攝製組,「魏淮」主動給「邵曦」放行,卻把其他人攔了下來。

  見「邵曦」離自己越來越近,那一刻何鷺江理智的弦徹底斷了。

  都是一樣的,他們只是來看自己笑話的。

  猖獗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何鷺江眼神一黯,緊跟著轉向瘋狂,從床上跳了起來。

  停在門口邵曦看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那矯健的動作顯然不是她現在的身體能做到的,背後像吊著一根線,控制著她的動作,瞬間就立了起來。身形輕得像飄在空中。

  魏淮喝道:「別過來!」

  邵曦知道他是在對自己說的。

  邵曦幫不上太多忙,第一反應是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眾人視線,同時將試圖靠過來的攝像頭給推回去。

  「別拍!都別拍了!」

  導演探頭探腦用盡心思地朝裡看,一面說道:「不是,邵老師是魏老師您請來的嘉賓嗎?我們是很歡迎,但也要跟節目組事先說好安排的呀,這是什麼回事啊?誒魏老師別推,我們現在是直播時間,請您配合好嗎?」

  眼看再接下去的時候就要難以用現代科學解釋了,魏淮立即道:「關門!」

  邵曦觀他臉色,再不管外人猜測,抓住門板,用力合了上去。並從裡反鎖。

  魏淮聽到聲音因門板而變輕緩,轉過頭,詫異道:「你怎麼沒跟著出去?」

  邵曦:「我……」你特麼不說清楚一點!

  「算了。」魏淮說,「你離遠一點!」

  邵曦躲在牆頭,不需要他指點,已經自動跟何鷺江拉開最遠距離。

  ·

  別墅裡回蕩著激烈的拍門聲。魏淮跟邵曦等人,卻再沒有回復。工作人員怕出事,大聲呼喊,卻又不敢太過用力。畢竟這門的質量不算好,已經有些年頭了,要是把轉軸給拍爛,那畫面就美麗了。

  直播裡同樣是一片混亂,不知道怎麼「邵曦」來了之後,別墅裡就亂了,而「魏淮」好像還很慌亂的模樣。

  這三個人之間能有什麼生死糾葛?鏡頭面前,總不是要幹一架吧?

  導演做了個手勢,示意前排的人都讓開,注意保持安靜,然後自己彎下腰,將耳朵貼到門上。一面聽牆角,一面勸告道:「魏老師,幾位老師先開個門吧。我們有事好商量,大家也可以幫忙參謀參謀,千萬不要採用極端手段!」

  他深深地懺悔,真的。以前總想搞個大新聞,才把好好的農家生活緩節奏綜藝,弄成了八卦爆點大熱綜。以為有各種意外才是被綜藝神眷顧的表現。結果呢,本季意外頻出。又是警察又是醫院又是撕逼,現在還有囚禁play,他覺得再這樣下去他的節目離禁播不遠了。

  ……但既然已經這樣了,也不能浪費不是?

  副導演把收音用的設備放到最下面,方面從門縫裡收音。時刻警戒裡面出現爭鬥或昭示危險的聲音,好闖進去救人。

  直播間裡一致譴責他們如此無恥的行為。

  既然知道對方可能是因為私事要商討,關門就是不想讓人知道,那怎麼還能如此明目張膽地偷聽?這是在侵犯嘉賓的隱私權!

  評論一條條地叫嚷著要抵制,然而左上角收看人數和熱度卻呈瘋狂的指數增長。

  人類的本質大概是真香吧。

  導演此時無暇關心直播間,只在那裡焦急地跺腳。

  門關上後,裡面起先還是有嗡嗡的對話聲,但聽不清楚。又過了一分多鐘,就變得跟真空地帶一樣,徹底安靜了。

  之後便一直持續這樣的狀態。

  導演在心裡默默數數,數到一半把自己繞暈。為安全考慮,暗示跟拍攝像,破門而入算了。

  這時突然傳來何鷺江淒厲的叫聲,她幾乎是用盡力氣地大喊:「魏——淮!」

  眾人渾身打了個寒顫,因為那聲音實在是太富有情感,讓人難以簡單形容。應該說是所有苦情劇高潮時的標配。

  緊跟著何鷺江帶著哭腔的聲音幽怨質問道:「淮哥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晴天霹靂。

  眾人腦海中齊齊閃過羊駝的身影。

  那雪白又肥胖的小身軀一顛顛地在他們的草原上踐踏,然後朝他們吐了一口口水。

  緊跟著是「邵曦」的聲音:「你不要動!」

  「魏淮」略失冷靜的低喝:「你走開!」

  「邵曦」怒駡:「你不會跑嗎?」

  何鷺江哭道:「我只想抱抱你,你滿足我這個心願不行嗎?你就當可憐可憐我,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好嗎?」

  這信息量真大啊!

  導演組的人集體瞠目結舌狀。

  「邵曦」冷著聲音說:「戲裡戲外,你要分清楚。就為了這種事情,你要別人跟著賠上一輩子?魏淮不喜歡你說得清清楚楚!」

  何鷺江:「啊——」

  一陣翻倒奔跑的聲音。

  「邵曦」紊亂的呼吸聲:「你快放開她!冷靜一點控制自己!」

  「魏淮」說:「勉強不來,我真的不喜歡你!」

  何鷺江瘋狂道:「那你喜歡誰!喜歡這個女人嗎?她哪一點比我好?你能看見她為什麼看不見我?我也能為你去死,魏淮,我看看我的真心吧!」

  「邵曦」怒道:「你才是個瘋子!請你自重!」

  何鷺江軟聲祈求:「我是不自重,但我可以為了你好好改變。你想要我做什麼?」

  「砰!」

  好像是什麼大的東西塌了。

  導演組的人心上已經一顫。

  但這種時候你讓他們進去,他們也不敢進去。

  這種修羅場,凡人不可入內的。

  他們腦海中各自描繪出了一副混亂而激烈的畫面,

  「邵曦」說:「你按住她,別讓她亂動!把她用被子包起來冷靜一下!」

  「退開退開!我來!」

  「你在幹什麼?!我讓你退開沒聽見嗎?」

  何鷺江:「邵曦你這賤人放開我!」

  裡面咆哮不已,聲音裡自動帶著畫面感,各大直播裡同樣陷入癲狂,聞訊而來的路人跟急速增長的評論,差點把服務器給撐爆了。

  「媽的我以為何鷺江是個神經病原來是個黑粉?」

  「說明脫粉真的可能會回踩的。這是個女友粉的典型示例啊。」

  「我就想知道我淮哥在裡面怎麼樣了!節目組快點進行救人啊!我淮哥的清白不要被何鷺江拿走了!」

  「還好我淮哥不走偶像路線,脫了女友粉也有事業粉,不然就照這架勢,幾百萬個何鷺江,word媽,毀滅性武器了吧?」

  「所以魏淮跟邵曦實捶了?」

  「竟然真的有淮粉還不相信魏淮跟邵曦戀愛了?何必呢?」

  又過了五分鐘左右,裡面終於安靜了。

  何鷺江的聲音小了下去,另外兩人同樣也沉默下來。同時房門打開。

  擁堵在門口的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樣被瞬間劈成兩半,讓出一條莊嚴的道路給幾人通行,

  「魏淮」理著西裝淡定走出來,隨後又將門關了上去。

  「他」臉上有三道抓痕,破了皮,有零星的血點,但好在不算嚴重。白色襯衫已經佈滿褶皺,即便扯平也依舊消不掉上面的痕跡,還崩掉了最上面的一顆紐扣,隱約露出一截性感的鎖骨。應該是被人拽著衣服用力提了一下。

  這被……蹂躪過的畫面。

  混在兩個女人的戰爭之中,果然不可想像。眾人眼中浮現出了無上的同情。

  邵曦咳了一聲,強行保持自己的想像,說:「沒什麼事,何鷺江喝醉了有點神志不清。叫救護車來看一下。讓他們自己待著,暫時不要進去。我去休息一會兒。」

  眾人木愣點頭,導演扯出一個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容,尊敬目送她離開。

  「淮哥:一切無事發生過。」

  「我就喜歡淮哥這種處變不驚,自欺欺人的真男人。」

  「淮哥心力交瘁。」

  「何鷺江這怎麼回事?想拉著人共沉淪?」

  「我信了淮哥這心理素質。」

  直播間裡熱度不退,導演組的人也就繼續跟門神一樣守在何鷺江的房間外。

  即便那扇門看起來平平無奇,也無法掩蓋它蘊藏的八卦力量。

  過了沒兩分鐘,「邵曦」頂著一頭剛梳理過的頭髮走出來。臉上是同款抓痕和血印,眼神中也是同款冰冷與鎮靜。

  不敢過於仔細地看他臉,眾人心說何鷺江這殺傷力還是很強大的啊……

  魏淮渾身氣場凝著一層冰霜,說:「散了吧。我去找……『魏淮』說兩句話。你們叫救護車,何鷺江需要休息。」

  眾人屏息凝神,一言不發,看著他轉了彎,拐進隔壁的房間,然後合上房門,身影消失。

  走廊一陣寂靜。隨後接二連三地開始換氣。

  ·

  魏淮跟邵曦一個躺在床上,一個癱在沙發上,剛剛經歷完一場大戰,此時身心都很疲憊。

  他們回憶了一遍跟何鷺江在隔壁發生的對話,思考是否有透露比較危險的信息。隨後覺得粉絲因此認為兩人正式交往的可能性太大,才是最大的問題。

  邵曦惴惴不安道:「就剛才那樣,你的粉絲要肯定誤會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去澄清一下?粉絲要是腦補起來,我們擋也擋不住啊。」

  魏淮從床上坐起來,看著淡藍色的窗簾,有條不紊道:「從現在開始,我們都注意一點,不要再放出任何跟交往相關的實際性證據,以免到時候澄清會造成太大的反彈。」

  炒CP跟真的談CP可不一樣。反噬過重是會出事的。

  邵曦一切聽從他的吩咐,認真給臉上的傷口消毒,以免惡化。

  魏淮摸著下巴,決定針對二人性格,重新定出一個人設,好方便後面演出。

  他所有電影和電視劇的CP粉裡面,萌他跟何鷺江這對CP的人最少。相信在這次事件過後,更加不會有粉絲相信他們之間能有什麼了。

  所以根據他有限的經驗,他決定就以何鷺江跟他的關係為模板,進行發散性發揮。

  魏淮認真說:「從現在開始,我對你凶一點,拒絕跟你靠近。故意給你找茬。就當作我們兩個人關係步入僵局了。」

  邵曦快速意會,應承下來:「行。那根據你的人設,我對你的挑釁要不予回應。避免麻煩,保持距離。」

  魏淮點頭:「可以。」

  兩人這樣商定,心情放鬆了很多。

  魏淮看一眼時間,催促道:「你快點出去,現在節目還在錄製階段。我們兩個人在房間裡待那麼久,會被粉絲惡意猜測。」

  邵曦:「好。」

  兩人一起起身,推門出去。然後在門口面臨著一個巨大的問題——誰先出去,還是一起出去?

  既然要演鬧掰了,一起出去是不可能的。

  魏淮先反應過來,語氣不善地說了聲:「離我遠一點!」

  邵曦露出一絲惱怒,後退一步,任他先走。然後才忿忿走出去。

  邵曦對靠近過來的助理說:「已經沒事了,繼續吧。我的麥呢?」

  ·

  他們認為這一場表現還可以,雙方厭惡應該是到位了的。直播間的畫風卻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發展。

  「……」

  「???」

  「妻管嚴……嗎?」

  「點一首夢醒時分,送給粉絲們!」

  「哈哈哈神特麼的妻管嚴,那乖慫的表情,魏粉要哭瞎了吧?這人設崩成這樣!」

  「擦,別說話!」

  「今天不觸魏粉的黴頭,你們要堅強地活下去啊!」

  「艸,我室友是他家粉已經開始發瘋了。」

  「請大家沒事不要往天臺擁擠,先讓給有需要的魏粉!」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1:39 PM

第八十九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26

  魏淮從樓上跑下去的時候,何鷺江已經被送走了。

  導演組發揮了最後一點人道主義關懷,用衣服蓋住她的臉,然後避開鏡頭,把她送到樓下。

  她恢復了理智,可渾身無力,無法動彈。只有嘴巴還能表述自己的想法,但完全沒有說話的欲望。

  進去後看見她臉的助理和經紀人都被嚇得夠嗆,明知道她素顏不該是這樣的,卻完全無法跟節目組的人解釋,避開人群不住追問她是不是吃了什麼東西導致臉部過敏,趕緊跟醫院報備。

  何鷺江全部不予回答,像是放棄了藝人這條道路。

  經紀人簡直欲哭無淚,拍著她的肩膀又罵不出話來。

  最後經紀人跟導演請假,選了個助理上救護車隨行照顧,其餘人開車跟在後面。一批人全部帶走。

  看目前情況,可能是要提前中止合約了。

  魏淮站在那裡,就成了導演最後的選擇。

  見他一直在院子裡兜兜轉轉,好像找著什麼,導演主動靠過去,和她商量道:「邵老師,有事兒想跟您商量。我就直說了。就是現在吧,你也看見了,因為意外,我們節目組的嘉賓少了一個,緊急情況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但時間已經到了。您的經紀人呢?有意向的話,我們可以聊一聊關於本季合作的事項。」

  魏淮毫不猶豫地掏手機:「她現在不在。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跟你談。」

  導演:「那好。」

  ·

  邵曦退到角落,讓助理給她把麥別回去。助理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機,示意說:「淮哥,楊哥剛剛給你發了一張照片,告訴我一定要給您看。」

  邵曦接過,發現楊哥給她發了張他自己站在桌子上,拿一把菜刀抵住脖子,面朝窗戶,目光絕望的照片。

  照片下面配圖:再見了朋友。

  然後又發了一條文字。

  願來世我們不做經紀人,我要做你的邵曦。

  邵曦:「……」

  我不同意的朋友。

  邵曦也回了一句:「再見。」

  楊哥立馬回復:

  「有本事別走!老子跟你同歸於盡!」

  「你最近做事怎麼越來越不靠譜了?再這樣我要強行監控你的生活,你將失去自己的自由!」

  「你給我嚴肅一點!你連妻管嚴的人設都給我整出來了你究竟是想怎麼樣!」

  邵曦正想把手機還給助理,冷不丁看見最後一句,頓時懵住。

  不是,怎麼可能會是妻管嚴呢?這連妻都不是啊。

  她回道:「那些都是黑。」

  楊哥:「那些全是你的粉。呵呵。」

  邵曦心說出了這種意外,魏淮可能會羞憤欲死。

  她想讓楊哥幫忙公關一下,那邊導演已經在千催萬請,就差過來拿人了。助理擔心,直接搶走她的手機,趕她過去。

  回了別墅客廳,邵曦才知道導演把魏淮都給拉進來了,就坐在靠窗的圓桌旁邊。

  桌邊只剩下一個空位,邵曦順勢入座。

  六人正襟危坐,保持令人窒息的沉默。

  誰都不敢開口說話,生怕不小心繞進奇怪的話題裡。

  導演在外面抓耳撓腮,就差給幾人跪下。之前準備的問題沒人拋,互動遊戲直接安排上去的話,這種氛圍估計效果也不好。

  他們這一類鄉村慢節奏的節目一旦冷場就非常可怕了。

  連假裝的默契都難以堅持,節目出現了有史以來最尷尬的場面。

  「要不……」蕭灑試探著說,「吃頓宵夜,然後,接著做個人直播?唱唱歌啊,抽幾個粉絲福利之類的?別這麼坐著了我脖子酸。」

  杜滄晴接話說:「我記得邵老師做飯特別好吃。之前拍戲的時候,還會包餃子帶到劇組。夏天最熱的時候,綠豆湯銀耳湯啊之類的甜湯也沒斷過。所以我們導演都不捨得給她殺青,就想她能多待兩天。」

  她不提拍戲倒還好,這麼一提眾人又想起了之前鬧得洶湧的毆打事件。

  如今這算是正主跟仇敵湊到一張桌子上了?

  杜滄晴縮了下脖子,顯然也是很恐懼的模樣。眾人後知後覺地才反應過來。

  這是關係多亂的一桌人啊?

  邵曦瞥向魏淮,後者一臉淡定,彷彿沒有領會到氣氛的變化。

  「我做飯?」他說,「你確定?」

  他說著很乾脆地低頭開始擼袖子。

  邵曦覺得這架勢別墅六人或許都會有生命危險,忙站起來道:「算了,還是我來吧。」

  魏淮淡淡「嗯」了一聲。

  邵曦出口就悔了。

  她想到媒體會打出的標題。

  ——妻管嚴魏淮,為愛下廚,洗手作羹。

  於是她緊跟著補了一句:「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緊跟著另一條標題飛了出來。

  ——坐實流言,寸步不離,雙雙親密做飯!

  邵曦立馬矢口道:「算了。」

  魏淮:「??」

  邵曦認命了。她可能琢磨不透粉絲的想法,那是需要一生去學習的課題。

  而她,根本沒有粉絲。

  之後她乾脆不說話,就算蕭灑cue她也只是簡單地回幾個語氣詞。倒是符合魏淮的高冷人設,沒被看出什麼毛病。

  至於魏淮,他本身就是個不喜歡說話的人,周身氣場明確寫著「我想靜靜」四個大字。另外幾名嘉賓與「邵曦」咖位有別,關係又不好,而這具肉身上還帶著實捶無法洗清的黑料,更沒人會去找他寒暄。

  這兩人就坐在沙發上,像兩尊大佛鎮守在電視機的前面。

  即便是這樣詭異的畫面,直播間裡的人數依舊沒有減少。遊客們立志要分析出兩人的微表情,並扯出一段完整的感情線。

  雖然他們的事業在兩人的面癱上受到了一定的阻礙,但沒有關係,隨便瞎扯,看似有理即可。

  主流說法是,現在「邵曦」生氣,而「魏淮」在強裝無事。

  眾人表示,這是錯誤的戀愛示範。

  時間到點之後,導演宣佈收工,放眾人回去。

  ·

  當天晚上,被送去醫院的何鷺江忽然宣佈隱退。

  她只用私人帳號發佈了一則聲明,底下跟了一張醫院的照片。

  她表示自己這段時間太累了,一直在猶豫娛樂圈是否適合自己,給自己身上加了太多負擔,才發現果然還是想過平靜的生活。所以決定隱退。

  她宣佈得太突然,經紀人都沒反應過來。可在跟醫生得知她的臉可能無法恢復,目前致病原因尚不可查的時候,還是在震驚中默認了她的行為。

  一個再有實力的女演員,臉不行了,就很難再起來。在她身上的投資和營銷花費,很可能回不了本,不如轉向扶持另外一名藝人。

  而且她這張臉——驟然的蒼老,短期內絕對不能出現在公眾面前,否則極有可能會衍生出吸毒、整容等負面新聞,到時候比隱退還不可收拾。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如何跟代言的投資方解釋。毀約會造成一大筆的賠償,何鷺江肯定承受不起,還容易得罪投資商。

  他讓何鷺江修改一下措詞,將隱退改成暫時休息,等跟投資商將細節商定清楚之後,再順勢隱退,給粉絲一個緩衝的時間,也能降低粉絲。

  何鷺江無暇關心,只讓他自己處理。

  短短時間內,經紀人接到了幾十通電話,他覺得自己正跟何鷺江一樣年輕早衰。

  ·

  病房裡不寧靜,網上更是腥風血雨。

  評論區裡各路人馬大戰,惋惜的安慰的唾駡的哭泣的都有。吃瓜群眾一頭霧水,只看見哀嚎一片,卻分析不出具體原因,一時間連吃瓜的正確姿勢都搞不明白。

  他們最困惑的是,為什麼何鷺江隱退,上熱搜的卻是#邵曦背景大起底#這個關鍵詞?

  可惜的是邵曦那背景沒什麼好扒的,作為窮人來說,她連逛街都很少,黑歷史就更少了。

  眾人翻了一遍,才驚訝發現她竟然已經出道了七年,更驚訝的是她出道七年竟然一部作品都沒有。

  這得是多麼廢的藝人?光吃大米不幹活,多幾個經紀公司能被吃破產的吧?

  已過午夜,網上關注度卻並沒有消退。其中充斥著最多的內容,竟然是對邵曦的咒駡。

  營銷號在縱觀大多評論後,總結出了幾條關鍵。

  一是說她死皮賴臉,毫無作品光就靠著吸血魏淮,賴在了48小時的節目裡。惡意營銷炒作令人作嘔。

  二是完全沒給出對毆打杜滄晴事件的解釋和澄清,還裝作若無其事。這種不會悔改的法制咖就應該被全線封殺,不值得粉絲寵愛。

  三是當初被魏淮從山下救上來,或許本身就是一次大膽的炒作。手段過Low,一面勾引魏淮一面假裝白蓮花。

  四是魏淮喜歡她,還寵她。

  當然最後一條是不可饒恕的死罪。

  沒過多久,網上已經出現了邵曦的「遺照」,寫著她名字又紮滿針的小布人,還有粉絲揚言明天要去她的經紀公司門口丟大糞。

  反正一個幫她說話的路人都沒有。

  能被這樣全民厭惡的,可謂全網有史以來第一人了。

  邵曦隨便翻了下,覺得這鍋又大又圓,她小小的脊樑可能背不住。求生欲讓她馬上關掉軟件,給魏淮那邊發去信息,惆悵道:「淮哥,看網上了評論嗎?我們兩個人設都崩了。」

  魏淮:「哦。」

  如此冷淡。

  邵曦又問:「何鷺江那邊怎麼回事?我那天看見她的臉,還能恢復嗎?」

  魏淮終於多了幾個字:「不能。她的壽命被偷走了。」

  邵曦:「然後呢?」

  魏淮:「?」

  過了有一兩分鐘,邵曦都要睡著了,魏淮才回復道:「然後施術者就會變得年輕。你可以當成是一種邪術。早年有瘋子想長生不老,發明出的陰毒手段。驅使小鬼,偷走他們的生氣。」

  邵曦:「那真的能長生不老?」

  魏淮:「嗯。一般都能永葆青春。畢竟死得早。」

  魏淮:「沒有活過四十歲的,大多死狀極慘,會被惡鬼纏身分食。所以現在已經沒人用了。這次應該是什麼不懂事的人被哄騙,才讓這種禁術重新現世。目前來看蕭灑跟杜滄晴最可疑,你自己小心一點。」

  邵曦緊張問:「那我之前是什麼,也一樣?我變老了嗎?我覺得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啊!」

  魏淮不想打字了,直接發來一條語音。

  深夜裡聽著自己以前的聲音並與其對話,還是聊著靈異相關的問題,說實話邵曦覺得挺滲人啊。

  魏淮說:「要偷走別人的壽命,首先要降低一個人身上的陽氣和氣運,你沒有氣運那東西。」

  而且破財運亮得像太陽。

  魏淮:「她作法失敗,應該被反噬了一部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先攻擊了你的經紀人,又攻擊了何鷺江。不過短時間應該會被窮運籠罩。有經濟困難的人可以多注意一下。」

  邵曦實在很難用報應去形容對方。因為感覺那是在詛咒自己。

  她怎麼會沒有氣運那東西呢?!

  邵曦問出了關鍵:「淮哥,那我們能換回來了不?那樣就能減少交流,不用被粉絲誤會了。」

  魏淮乾脆回:「不能。」

  他先是被經紀人身上的厲鬼衝撞,又被何鷺江身上的厲鬼衝撞,現在只想安安靜靜地修養一陣。

  邵曦遲疑了下,擔憂道:「淮哥你是不是在覬覦我的身體?」

  魏淮:「???」

  魏淮領會了一下對方的深意,問道:「你要跟我結婚負責嗎?」

  邵曦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覺得自己大概真的睡眼朦朧了。將手機放到床頭櫃上,倒頭睡覺。

  ·

  另一面魏淮見對方終於安靜,繼續點出APP,開始未完的事業。

  他用的就是邵曦的大號,經過他的不懈努力,一晚上粉絲直接從三萬漲到了八十幾萬,速度奇快,估計到天亮就能突破百萬。

  這些粉絲可大半都是活粉,還能跟他掐架對戰的那種。帳號值錢了。

  魏淮靠著強大的心理素質,在99+的評論跟@中,一個個回復下去。

  「爆粗口沒素質,下一個。」

  「又說我沒粉絲又說我溜粉?下一個。」

  「既然污蔑我從事某非法行業,請出示證據照片。」

  「戀愛是人生自由,有問題請向造物主投訴。」

  評論中的網友們驚呆了。

  「剛剛沒動靜我以為她去睡覺了結果還活著?」

  「同志們加油,我累了先去打會兒遊戲。」

  「時差黨無懼無畏,有本事就跟我們杠一晚上!我有的是時間。」

  「打卡,現在是00:21分。」

  秦姐無法登號修改密碼,只能不斷發短信過來,慶倖自己的藝人沒有拉黑她。

  「你讓我去睡覺吧,求求你了!這幾點了?」

  魏淮回:「你去。」

  秦姐:「你睡吧!我不睡我不敢睡!」

  秦姐:「真的有人到公司樓下了!你說他們要是真往門口丟坨糞,那明天的地是你掃還是我掃?」

  魏淮義正言辭:「我要錄節目。」所以是你掃。

  秦姐:「跟粉絲對杠,看他們粗鄙不堪邏輯不通地罵你,你快樂嗎?」

  魏淮快樂地說:「快樂。」

  真的好快樂。來一個打一個。

  難怪當初看邵曦為他出頭的時候,感覺該死的美妙。

  秦姐簡直生不如死,這究竟是何等奇葩的女子?

  她去泡了杯咖啡,就看看對方什麼時候能下線。

  顯然無論是秦姐還是網友,都小看了魏淮。

  這個年輕時期就在娛樂圈混跡,看遍大風大浪小鬼大鬼的男人,絲毫不會被夜晚跟輿論所擊倒。

  網友們打遊戲歸來,發現邵曦的帳號竟然還在活躍。

  黑粉們代班換了一批又一批,都未能讓那個精神奕奕的「邵曦」露出一點氣急敗壞的詞語,反而是黑子們受不了,躲到自己的超話裡痛哭流涕,「被氣哭了!」,「氣得瑟瑟發抖!」,那畫面簡直讓人望而生憐。

  「現在是淩晨,不,清晨四點鐘,邵曦還在掐架。同志們不要放棄,再過幾個小時,48小時就開錄了,你們將不戰而勝!」

  「是在下輸了!」

  「年輕就是不一樣啊,還能這麼精力旺盛地熬夜的。」

  「沒有粉絲也能力挫群雄,我是真的服氣的。昨天晚上她微博都快淪陷了吧?」

  「佩服了,讓水軍無處可水。自立自強人設不崩!」

  「邵曦:粉絲都讓開,放著我自己來!咦?我好像沒有粉絲?」

  雖然還都是略帶嘲諷的調侃,但氛圍已經沒有昨天那樣強烈激進了。

  重要的是他反駁全程沒帶髒話,面對那些無理取鬧的人也很好脾氣的樣子,更加沒有令人討厭的抖機靈。反而圈了一群路好。

  到七點半的時候,漸漸有人出來幫忙說話,將一些污穢的留言評論舉報並罵回去,說一晚上了,也該歇歇了。

  魏淮看時間不多,正式宣佈要起床錄節目了。過去洗臉刷牙,正好攝像過來喊人。

  六人將自己收拾妥當,化完妝後去一樓集合。

  蕭灑頂著無神的眼睛,扭頭看向魏淮問:「你精神真好,不睏嗎?」

  她看了一晚上的掐架,現在反噬來了。

  魏淮目光堅定:「還行。」

  蕭灑心悅誠服地對他比了個贊。

  邵曦走過來問:「你們在說什麼?」

  魏淮淡淡道:「什麼都沒有。」

  攝像近距離拍魏淮的臉,被魏淮一巴掌推開。

  粉絲抓到這一幕,哀歎一口氣。

  「好吧,我接受這對CP了,畢竟吵不過邵曦。」

  「我以為她會向淮哥告狀,然後讓淮哥出面教訓粉絲不要網絡暴力對待自己的女友,再然後她洋洋得意地叉會兒腰。這劇本怎麼忽然斷了?」

  「戀愛了的偶像都是大豬蹄子們。這樣對比起來我喜歡強裝堅強的嫂子。起碼還能好聚好散。」

  「她不用強裝堅強,她是真的堅強啊!」

  導演戴上帽子,遮住自己發禿頭頂,宣佈今天的安排。

  「最近這段時間陰雲風大,是製作風乾肉類的好天氣。今天我們的目標是,將種出來的農產品運到城裡賣掉,然後買雞肉豬肉回來進行醃製,準備過冬的食材。農產品就用你們之前收集的花生和青菜,包括後院池塘裡養的魚。那麼現在就開始準備吧。」

  大清早的一群人睡眠不足,聞言稀稀拉拉地舉手鼓勁。然後分批去地下車庫裡提花生等東西,以及去池塘裡撈魚。

  導演組還要求他們進行一定的偽裝,不能靠粉絲來拉動銷售。還請直播間裡的粉絲們配合,不要暴露他們的行蹤。

  財務準備好擺攤的手續,也跟相關人打過招呼,導演將嘉賓們分成兩個隊伍,兩輛車,分別開往城市不同的地段。

  等到達目的地,各自將東西搬下來,時間已經磨蹭到了中午。

  魏淮自然跟邵曦一組,另外一名隊員是蕭灑。

  他們擺攤的地方在小區門口。小區外圍一圈全是店面,他們旁邊是早餐店,再旁邊是一家音樂輔導機構。兩側不到五百米的距離,開著大大小小四五家超市。

  攝像機藏在暗處,三人戴著草編的帽子,將衣領豎得老高,大刺刺坐在那兒。

  這一片人流量本來就不多,有顧客過來,三人又誰都不開口。客人覺得這三個全是神經病,自動遠離繞行。

  半個小時後,蕭灑問:「我們真的要這樣坐到天長地久嗎?」

  魏淮:「那就叫賣。」

  邵曦抗拒:「我覺得還是先營銷比較好。」

  蕭灑:「上哪兒去營銷?」

  邵曦看向隔壁培訓機構的門口。

  那家店的店主是一群年輕人,看著大學剛畢業不久。現在一個女士正拿著把小提琴,架了個簡單的音響,在門口做彈唱表演。

  不少路人駐足圍觀,安靜傾聽。

  邵曦的意思是,向他們靠近一點,蹭蹭他們的熱度。

  魏淮表示意會,站起來過去交涉。

  邵曦欣慰,果然這種時候,還是男人比較可靠。

  那邊魏淮還在跟店員交流,對方似乎有點猶豫。

  邵曦等人聽不清楚,繼續坐著等待消息。

  緊跟著一群十來人的隊伍,從街頭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手上拿著紅字書寫的硬紙板,清楚可見一排字是:「邵曦滾出娛樂圈!」

  再後面還有邵曦的黑白照。

  邵曦猛得站了起來,轉身想跑。隨後又想起自己現在是魏淮的肉身,轉了個方向,過去保護魏淮。

  蕭灑驚恐道:「黑粉?!」

  集結得也太快了吧?

  她錄節目這麼多年,街頭直播跟街頭綜藝也是不少,但真的沒被這樣一群黑粉圍攻過。

  暗處安排的保鏢也快速走出來,擠到黑粉前面,準備護送嘉賓離開。

  魏淮還在跟店員交涉,邵曦過去抓住他的手臂,低聲說:「先走。」

  店員終於認出她來,大叫道:「啊!淮哥!」

  邵曦背對著氣勢洶洶的黑粉們,將魏淮半攬進懷裡:「走吧。再這樣人會越來越多的。」

  那群黑粉們立馬高聲喊道:「別走啊!我們不打架不犯法,就來看看,她問心無愧的話跑什麼呀!」

  「就是啊,我們只是正常路過啊!」

  「淮哥這事兒你說話也不管用,不要插手了!」

  「淮哥你走開我還是你的粉絲!」

  目前兩邊人都不敢動手,僵持在原地。

  邵曦這才正視她們。

  全是一群小女生,看起來就初高中的年紀。

  她們原地坐下,高舉起手裡的牌子,示威似地瞪視魏淮。看來只是想在節目裡給他們難堪,的確不是來打架的。

  節目組要是真走了,其他黑子有樣學樣,以後的節目就沒法做了。邵曦這身黑水估計也洗不清,會成為全網笑話。

  她總不能以後都不出門吧?

  邵曦捂住心口。

  心累。

  魏淮終於從店員手裡接過小提琴,他轉過身,調整了一下話筒的高度,對眾人說:「賣藝。賣菜。賣魚。量大從優。」

  導演組:「……」

  謝謝您還記得我們的安排。

  直播間裡的人深感驚訝。

  「邵曦還會拉小提琴嗎?我看她的資料小時候就很窮啊,有錢學音樂?音樂器材乃至後期維護都很貴吧?何況還要請老師。」

  「隨便拉拉啊,你還真信她會啊?騙騙小學生就夠了,他們有智商?」

  「為什麼歧視小學生?現在小學生的課程安排比你以前豐富多了,學樂器的好嗎?」

  女生團們很快反應過來,推了一個女生到最前面。

  「錄下來!」她們紛紛拿出手機,叫嚷道:「我們也有專業人士的好嗎?謹慎裝逼,小心打臉!」

  魏淮無動於衷,試了下音,抬起眼皮,開始拉奏。

  幾乎聲音一出來,直播間裡就有人開嘲諷。

  「聽了一下發現拉得很糙啊,全都是跑調啊,節奏也很奇怪。」

  「所以說隨便拉拉啊。騙騙不懂行的人。」

  「學琴六年表示垃圾。完全初學者的水平。」

  「呵呵,這種也敢拿出來秀?要點臉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7 11:46 PM

第九十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27

  直播間裡雖然嘲諷,但現場卻很安靜。

  那群黑粉妹子將頭髮都撩到耳後,聽得很是認真。可這越聽越覺得……誒,好像還挺那麼回事兒的?

  被付諸重任的找茬隊隊長陷入自我懷疑,這跟她們想的不一樣。

  等魏淮拉到中段,終於有人看不過眼,出來說了一句。

  「??不是,都什麼神仙耳朵?這就聽出來了?我聽到現在,也才敢出來說一句,沒跑調的行嗎?」

  「有專業的懂?跑不跑調不是第一句就能聽得出來?在這裡裝什麼大師呢?」

  「你們都是認真的嗎?專業聽覺得這是初學者水準?聽你瞎JB吹吧,什麼傻逼都能冒充專家了,難怪專家被黑得那麼慘。」

  「下面還一堆瞎附和的,自己上去拉拉看,小提琴是能速成的樂器嗎?開玩笑初學者連聲兒都拉不出來。她能不看譜拉曲子,就說明拉得很熟了。」

  「看前面的評論我嚇得都不敢說話了。學音樂十幾年的表示音準很強,沒跑調,專業級。現場收音不行,不知道是不是我聽岔,反正我覺得是非常牛逼的水平了。」

  「終於有人敢說了我也覺得是。我說這節目怎麼出現那麼多天才級的音樂家,連這種水準都看不起?怕是只能去」

  「怎麼忽然出來那麼一波瞎吹的水軍?這是有熱度就續費了?」

  「誰才是水軍搞搞清楚,這節目裡全是黑嗎?粉了個偶像連良心都丟了?不覺得害臊嗎?我說那麼多人集體攻擊一個小女生還覺得不對勁,果然腦殘粉是網絡暴力的主力軍。很好我對邵曦路轉粉了。」

  「我的媽邵曦居然也有粉,那麼一把年紀了還特麼小女生。」

  ·

  一曲終了,魏淮乾脆摘掉帽子,活動了一下手指,重新架住小提琴,看著是要再拉一曲。

  此時現場已經穩定下來,但保鏢們還是不敢懈怠,連附近的門衛都主動過來幫忙。

  既然已經正過名了,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導演組的人忙說:「我們回去吧,別拉了邵老師,這裡人越來越多了。您剛剛拉得很好,其他人就別管了。人家不相信你,就是不會相信的。」

  前排女生怒道:「你什麼意思啊?你說我們是惡意找茬?」

  導演組震驚了。

  你們特麼這點B數都沒有的嗎?

  眾人朝後看去,人確實多了很多。

  一群吃完午飯,帶著孫子或跟著小姐妹出來散步的阿姨漸漸被吸引住,見這邊有熱鬧,又快速在群裡分享,召集小夥伴們一同前來。

  她們站在人群外面,指著他們一行人笑道:

  「小姑娘漂亮啊,還有點眼熟,是明星不?」

  「肯定是明星啊,看這周圍那麼一圈人呢。」

  「這是演過什麼電視啊?」

  「還拉琴嗎?」

  魏淮淡淡道:「賣藝、賣菜、賣魚。量大從優。最新鮮的農家菜。」

  一群阿姨笑了,紛紛打趣。

  「賣菜?有意思啊?賣什麼菜多少錢?我看看新鮮不。」

  「這明星整天被放下來賣菜打工的,節目組也太坑了。」

  邵曦乾脆也摘下草帽,過去拎起自己的菜籃走過來,推銷道:「市價,看著買。」

  一群阿姨瞬間突破人群圍了上來,齊齊簇擁住她,驚喜道:

  「哦我認識了!演過好多電視,可火了!」

  「能拍個照片嗎?給我一個簽名,我兒子是你的粉絲!」

  「魏淮是嗎?哎喲大明星啊!」

  導演組弱弱道:「不能用粉絲拉動銷售。」

  阿姨可懂了:「我們才不是他粉絲。我們就是路人。」

  魏淮重新開始拉奏。

  開頭的曲風溫柔恬靜,抒情爛漫。

  邵曦不懂音樂,但覺得魏淮肯定拉得很好。

  單憑他的神態與颱風,即使是現在穿著最簡樸的休閒服,也掩蓋不住身上的自信與氣場。她私認為這是初學者很難具備的。

  何況那樂聲分明流暢,讓人聽著心情舒暢,其中的愉悅已經傳達到了她這裡。

  魏淮半睜著眼,目光深邃地看著遠處。不經意間就與邵曦對上了。

  剎那間彷彿有種火花在空中激蕩。

  那是她的身體。

  邵曦捂著額頭無可奈何。

  她怎麼能長得那麼漂亮?這是在犯罪啊。

  邵曦自動屏去嘈雜,麻木地擺出笑容跟阿姨們合影,目光時不時地瞥向魏淮。

  保鏢們見狀也不好轟趕,只讓居民們不要擁擠,拍完照就退外面去。

  大媽們是從黑粉們的後面繞到前面,這一轉身,才看見女生們手中所舉牌子的正面。

  原本以為是一些粉絲自發過來搞支持的,還覺得挺有意思,這下看清楚都被驚著了。

  一位阿姨尖聲叫道:「誒大家看看,這些小孩兒怎麼那麼沒家教?這擺的是什麼東西啊?怎麼那麼惡毒呢?」

  「我的天吶,你們家長就這麼教你們的?怎麼放出來禍害人呢?就候著人家在這裡拍節目,不敢跟你們翻臉,所以為所欲為了是吧?」

  「你們哪所學校的呀?畢業了嗎?」

  「追星的孩子我就是不瞭解啊,用著父母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打著正義和愛的名號去傷害別的藝人,還要人家什麼滾出娛樂圈,說說你們哪來的這個資格?」

  此時魏淮的曲調倏地一轉,從中慢拍的速率轉成了快板,活潑流暢,短促華麗。

  只是除了邵曦等少許人,沒人注意那邊的事情了。

  幾人被當面罵得下不來台。要是藝人罵的也就算了,那只能算粉黑大戰,現在是被長輩罵的,針對的還是教育問題。

  眾人硬著頭皮道:「關你們什麼事兒啊?」

  「就是這種不良偶像,有了知名度,會造成不良影響,所以才要抵制她啊!這是我們圈內的事兒跟你們什麼關係啊?」

  「你們知道她做了什麼嗎?就給人家說好話!」

  那阿姨也不是吃素的,兩手一叉腰,吧啦吧啦就往外說:「那我要說最不良帶頭作用的是你們偶像,引導你們P人家遺照,上門堵人羞辱人,有這麼劣質的偶像嗎?攝像呢?你們鏡頭在哪裡?什麼偶像帶動作用,快快看看國家的孩子們都被教成什麼樣子了!這麼霸道還上門威脅,跟以前的強盜有什麼區別啊?啊?大家說說!」

  人群越聚越多,老一輩的人紛紛應和。

  就著教育問題、追星問題、網絡問題,以及社會風氣問題,展開了一輪高大上讓人啞口無言的批評與反思。

  可見是一群熱愛政治關心國事的中年人。

  邵曦對此深表同情。

  她們最大的錯誤是跟Z國大媽對上。這可是世界上最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群體。

  人阿姨那是歷經過風雨,看過世事的,網上那些戰鬥力爆表的粉頭們,在現實中的殺傷力,還真不一定比得過人家。單一句「我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米還多。」就能壓死他們。而且小區門口,就人數跟氣勢來說,就必然是大媽們的戰場。

  那群小女生們被指著鼻子數落,果然快要撐不住。

  她們被說成了當代社會的毒瘤,同輩人裡的攪屎棍。偏偏此時的嘴巴跟縫了線一樣無法開口,處境極其窘迫。面色蒼白,顫抖著抓著手裡的牌,想轉身逃跑。卻還是因為年輕氣盛,不甘心就這樣離開,留在這裡繼續忍受煎熬。

  這邊吵得昏天暗地,單方面碾壓,魏淮已經拉完,收起小提琴,並還給了人家店員。

  他低頭看了眼。

  到現在還沒人買菜,魏淮很失望。

  這兩個隊友怎麼光站著都不會吆喝?

  他再次出聲提醒:「賣菜,賣魚。量大從優。」

  人群靜了一秒。

  「我買了,我全買!她們不是要阻撓你們做節目嗎,來!阿姨幫你清貨!好好做節目不要怕!」阿姨點出手機,霸氣道:「支付寶還是微信?多少錢?」

  旁邊的人跟著道:「我也要一條!」

  邵曦亮出節目組帳號的二維碼,說:「這樣吧,魚統一十五塊錢一條,大家自己挑,菜就按超市裡的價格來,有人知道超市裡的多少錢一斤嗎?」

  幾人幹這種零售不是很有經驗,加上急著要走,能抹零頭的全部抹零頭,賣得的確便宜,帶來的東西很快就被搶購一空。

  節目組快速護送著人離開。提早回別墅區準備。那群女生們也提著牌子灰溜溜地跑了。

  直播裡集體笑瘋。

  「我愛這群阿姨哈哈哈,你們跳廣場舞搶我場地我也不罵了。」

  「我覺得不是同一批阿姨,就算是,我愛憎分明,也還是要罵的。」

  「就是罵也搶不回自己的場地啊!」

  「雖然我不是邵曦的粉,但是看見黑粉被懟我真的很高興。大概是太不喜歡現在的粉圈文化吧。」

  「阿姨出來的那一剎那自帶BGM,我就知道會有一場大戲!」

  「好的,所以邵曦到底拉得怎麼樣?」

  「你覺得她拉得能好到哪裡去?大概就是節目裡隨手學一點,就出來表演了吧?」

  話題重新歪回到邵曦的樂技。

  「大家都別吵了,我問過真專業人士了,@XX音樂學院官方微博。最新消息自己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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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把言情線,就算我苟住了吧-。-#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8 12:13 AM

第九十一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28

  「別麻煩了,我搬運過來了。」

  「@XX音樂學院。初步聽音準跟節拍沒有問題,拉得很流暢,顯然有長期練習。周圍嘈雜聲太大影響判斷,我需要安靜的環境再做具體判斷。但第二首曲子歡快的節奏與現場氛圍形成絕佳配合,令人愉悅的情感清晰傳達出來,感情表達非常不錯,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總之這不是初學者的水準,我看這位女士應該有過不錯的學習基礎。遺憾未能看見精彩的現場表演。」

  語句中明顯調侃了下現場的罵戰,站在邵曦那一邊。

  也不奇怪,一般長輩就算可以理解偶像粉絲,也無法認同激進的粉黑行動。對此肯定頗有怨言。

  其實觀眾同樣覺得那場罵戰令人舒爽。有種次元壁破裂,網絡對面苦苦無法的鍵盤俠終於被揪到現實教育人生的爽感。

  「前面那一排說自己專家人家新手的評論,我的媽呀現在的小學生都敢說!」

  「能別把每個人神經病都推到小學生身上行不?本小學生就支持邵曦。」

  「事實證明黑粉的話不可信。娛樂圈為了踩人什麼鬼話都憋得出來。」

  「其實我很好奇這些黑粉究竟是誰的粉。是魏淮的唯粉,何鷺江隱退後發瘋的粉,還是杜滄晴的粉絲?」

  「別挑了沒證據就意義。說個屁啊?」

  ·

  邵曦三人被節目組趕上了車,開始核對收到的錢款,由於過於零碎難以具體統計,反正是賺到了一百九十多塊錢,比預想的多。

  邵曦想應該是有人多付了錢。

  邵曦將錢轉出來,跟攝像換零散的現金。一面不由自主地安排道:「一百九去買肉,買豬肉的話也就十幾斤,風乾後就更少了。我們人多,顯得有點寒磣。可以買那種大雞腿,比較便宜。」

  蕭灑:「我喜歡吃小雞腿。」

  邵曦:「小雞腿比大雞腿要貴。」

  蕭灑問:「老魏你還會自己買菜啊?」

  邵曦一時愣住,才發現自己說得太順嘴露餡了。

  「聽我經紀人念叨的。他說節目組肯定有這個策劃。」

  「老魏我發現以前看錯你了。」蕭灑狀似無意地說,「我以為你特別高冷一人,沒想到還會關心這種瑣事。」

  邵曦沒接嘴,從攝像手裡拿過紙幣。

  攝像那邊收到導演的信息,說:「派一個人去買就行了。你們把要買的東西列出來,然後請蕭老師過去買。」

  魏淮跟邵曦太危險了,他們可不想再來一次剛才的畫面。

  於是車輛遠遠停在菜市場外面。

  蕭灑背負重任,帶著錢走了進去。

  車內安靜下來,司機將發動機給停了,街頭外面是各種喧嘩的叫賣聲,以及商店促銷的喇叭重播。

  坐在車前排的攝像問道:「邵老師,您學小提琴多久了?」

  邵曦跟魏淮整齊劃一地抬頭。

  魏淮說:「很久。」

  攝像:「是跟家教老師學的嗎?以前都沒聽說您還會拉琴呢。」

  魏淮沉默許久,冒出一句:「因為窮。」

  邵曦:「……」

  哥,謝謝你給我撐人設哈。

  魏淮自我發揮,並豐滿了這個人設。

  「因為窮,小提琴又貴,所以沒有很系統的學習。有時間就學一把,一般就在家裡背曲譜。」

  攝像驚道:「就背譜子嗎?」

  「嗯。自己練習,對著音樂聽,糾正。不被發現的話就去蹭課。」魏淮超脫地看向窗外,一腔不算什麼的語氣道:「沒什麼厲害的,沒必要提。」

  邵曦:「……」

  哥,不止小說不能看多,就,語文課外的勵志文章也不要看太多。

  攝像贊服道:「不,這很厲害的。您出道很久了吧?現在生活應該改善了很多吧?」

  這個邵曦太清楚了,說出來就是一把淚,幾乎是魏淮異口同聲道:「窮。」

  魏淮說起來滿含怨念:「現在還住在六十幾平米的小樓裡。那棟樓外牆剝落,沒有封閉小區。隔音很差。」

  邵曦:「經紀公司基本工資低。沒活動的話沒收入,平時要買護膚品跟衣服,保持好形象。逢年過節要請經紀人吃飯,封紅包,外出車費自理。七年沒接過幾個代言,最多就是微商跟淘寶。參演六部劇全都沒上映,片酬要被抽走七成,剩不了多少。」

  魏淮接著道:「跟前經紀人關係不好,酒局被拉過去替人擋酒。」

  邵曦歎道:「難得賺了點錢,想上商場換台電視,結果就撞壞了人家的新品。騎著腳踏車出門,因為避讓逆行電動車,刮花了人家豪車。被熊孩子撞到,弄壞了人店裡的鎮店之寶,結果那糟孩子自己跑了。」

  幾位攝像嘖嘖稱奇,有這麼慘的明星嗎?!

  一攝像詫異道:「是開玩笑吧?」

  邵曦惱怒:「是真的!」

  攝像轉過視線:「魏老師您知道的真清楚。」

  「我……」邵曦正色道,「聽到的時候也頗為震驚!」

  魏淮:「我相信世界會變好。」

  幾位攝像齊齊點頭。

  反正是不能更糟糕了。

  攝像緊張著問道:「那對於之前一個敏感的問題,您可以回應一下嗎?」是指跟杜滄晴的事情。

  魏淮淡淡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解釋了也不會有人信。就這樣吧。」

  攝像給了他一個特寫,沒有繼續追問。

  粉絲們果然就這件事情又爭了起來。

  「果然娛樂圈出頭的是極小一部分。每年那麼多人撲進去,能火的寥寥無幾。一些藝人都四十幾歲了才靠命撲出一點水花,更多的是像邵曦這種工資還到不了白領的人吧?」

  「覺得她又接地氣又不接地氣是怎麼回事?」

  「感覺邵曦很努力啊。」

  「沒實力光靠努力有什麼用?如果她業務能力好也不至於七年窮成這樣,什麼時候可憐跟廢柴也能招粉了?」

  ·

  同時另一面,坐在車裡休息的杜滄晴被問到了同樣的問題。

  杜滄晴低下頭,摩挲著自己的手指。

  「可能就……她對我有點誤會吧。當時我也被嚇到了,這次節目之前,我們沒說過話。」杜滄晴聲音悶悶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合作拍戲的時候,她給我的感覺跟現在挺不一樣。當時她對劇組裡的人都很好,很客氣,我還覺得她蠻好相處的。」

  然後抬起頭笑了一下。

  「寶寶不哭!」

  「就是說邵曦撞唄。」

  「清清白白杜滄晴,我牆頭被她碰瓷過多次,真希望有一天她的真面目能被撕破。」

  「所以邵曦為什麼打她?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出現了,受害者有罪論。你媽怎麼¥%#@&*」

  「我看邵曦是吸毒發作所以動粗,不然怎麼不肯說原因啊?」

  「之前她經紀人出事,說的就是吸毒,你覺得她跟在場幾個人會不做測試嗎?你覺得郭嘉會放任吸毒明星混娛樂圈?」

  ·

  任由網上如何爭吵,邵曦一行人先回到別墅。

  他們把肉取出來洗了一遍,開始調配醃製用的醬料,倒進一個大的塑料桶裡,然後把雞腿跟豬肉丟進去。等明天或後天,再掛出去晾曬。

  把交代的事情做完後,邵曦摘下設備,甩掉攝像,跟魏淮一起去陽臺躲一會兒。

  邵曦小聲問:「淮哥,你這樣給我拉一下,我要多久才能學會?」

  魏淮難以回答這個問題,他覺得不大可行。

  「幾個節目需要你去拉小提琴?電視劇的話可避開劇本。遇上綜藝你就說腱消炎影響表現,不予展示。」

  邵曦:「有道理啊。」

  魏淮逼近過來,近距離看著她的臉:「我的做飯是怎麼回事?」

  「……」邵曦說,「放心,好學呢!」

  魏淮不做評價,只是呵呵笑了兩聲。

  顯然是不相信的。

  他把手上的油漬洗乾淨,準備趁機去廁所方便一下。剛走進去,蕭灑竟然從旁邊溜了進來。

  魏淮這下不知該不該關門,蕭灑主動把門合上,並且反鎖。

  魏淮不動聲色道:「有事嗎?」

  「想跟你聊聊。」蕭灑問,「你學過幾年音樂?跟哪個老師學的啊?」

  魏淮說:「就抽空學。」

  蕭灑:「真的嗎?」

  魏淮:「什麼意思?」

  蕭灑笑說:「我看過老魏拉小提琴,一起拍戲的時候他拉過。本來我沒什麼感覺,但今天的讓我感覺出來了。何鷺江說得對,你倆越來越像了。是不是所謂的夫妻臉啊?」

  魏淮沒有出聲,兩人面對面著盯了對方許久,都看不出什麼。

  蕭灑拍他肩膀失笑道:「我演戲這麼多年,面部表情控制還是會的。你也別這麼緊張嘛,我就是要對你怎麼樣也不會選這裡啊。」

  魏淮問:「所以呢?你想問什麼?」

  「其實是魏淮教你的吧?你們兩個已經認識很久了。」蕭灑一臉八卦地說道,「對吧?」

  場面略顯尷尬,話題快進行不下去了。

  魏淮擠出洗手液,對著鏡子揉搓,點頭說:「差不多吧。」

  他洗完手之後,抽出袋子裡的手帕慢慢擦乾水分。

  蕭灑看他的眼神越來越怪,慢慢退到了門邊。

  魏淮突兀地問了一句:「你有錢嗎?」

  這是致命的一句話,蕭灑條件反射地說:「沒錢,沒流動資金,我特窮。」

  魏淮:「你可是拿了那麼多獎。這次節目的出場費也有幾千萬吧?」

  蕭灑說:「我最近投資接連失敗。」

  魏淮:「投資失敗?」

  「是啊。投的一家公司ST了,不知道明年怎麼樣,再這樣就要退市了。股價一直跌,我在想要不要及時止損,把錢抽出來。」蕭灑說,「投拍一部電視劇結果也撲街了。怪我過於迷信流量,虧大了。」

  魏淮似在思考。

  蕭灑沉默片刻,又說:「既然你跟老魏認識嘛,我這邊剛好有一部電影缺人,可以給你推薦,你來嗎?」

  「來。」

  「我還沒說是演什麼的呢。」

  「沒的選。」魏淮說,「你選的片子,一定沒問題,是吧?」

  蕭灑:「那就定在這個周日?我帶你去見見導演。」

  魏淮:「好。」

  兩人在廁所裡聊了十來分鐘,蕭灑才從裡面出來。

  隨後三人接到了導演組「勞動最光榮」的活動卡。

  於是三人一面喊著累,一面分工合作,將別墅裡的玻璃窗擦了一遍。

  他們幹活走的都是磨蹭路線,邊擦邊跟攝像聊天,暢想人生。想靠著這種方法拖到另外一組的人回來,好一起分擔勞動量。同時都覺得自己虧了,在外面逛逛欺負欺負黑粉多有趣?做什麼著急趕回別墅。

  到傍晚四點多,另外一隊三人小組才回到別墅。

  他們把自己買的肉有樣學樣地處理了一遍,然後被蕭灑唬騙著打掃廚房跟掃地拖地。最後六人癱倒到客廳的地毯上,進入佛系時間。誰都不想去做飯,同時誰都不樂意動彈。

  ·

  別墅進入歲月靜好的畫面。網上的爭論卻越來越凶。

  內行人可以看出裡面有水軍運作的痕跡,散粉跟路人根本鬥不過一個團隊,

  主要爭論點在於,邵曦業務能力不過關,一直出不了頭是她活該。暴力毆打這種有黑點實捶的藝人,連個道歉都不給,就想洗白,未免太踐踏網友的三觀。

  在對比下,杜滄晴被描述成了一個委曲求全,演技高超,敬業善良毫無負面新聞的女演員。洗得白白淨淨漂漂亮亮的。各種指數一路飆漲。

  也許是陣仗太大,路人們有些不買帳了。

  「這特麼第幾次了?杜滄晴一副小白花的形象,就是靠被欺壓火起來,吸的第一波粉吧?以前是新人還說得過去,現在都算小花了吧,還被人欺負?一年三次你這法定被辱啊?」

  「杜滄晴算不上有什麼黑歷史,但真的不讓人喜歡。面相看著特別陰險。」

  「好的,越發覺得邵曦這人惡毒。」

  「你杜滄晴倒打一耙的事蹟還少嗎?不就靠著這種來吸粉的嗎?」

  這時候《輕劍快馬》的劇組,偷偷摸摸地放出了一小段花絮。

  方導發了個賤兮兮的表情,說道:「現場收音,背景比較雜亂,還沒有加特效。一遍過的一鏡到底哦,請大家繼續支持並關注我們劇啊。」

  底下粉絲們怒了。你特麼三天兩頭放花絮,有本事放正片啊!每天要他們磕一些外景的零碎畫面,還80%的篇幅都是美景,算怎麼回事?

  緊跟著懷著怒火點開短視頻,卻紛紛震驚了。連話都說不完整,只能跟著評論喊「666」。

  ·

  這個花絮裡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邵曦。

  第一幕就是個削瘦而高挑的背影。手中長劍擋開刺來的武器,靈巧地側身躲遠。

  鏡頭從她身後轉向側面,拍到了她的臉和手中長劍。

  畫面有些晃動,但並不影響它的精彩程度。

  周遭的背景音都沒消,從說話的語速來看,這些武打動作不是慢動作然後快進出來的,這是實打實的精彩激烈。加上一鏡到底,連用替身的機會都沒有。

  更令人驚歎的是邵曦的走位,各種驚險的動作,也始終讓自己的身形保持在鏡頭面前,沒有脫離畫面。

  這不僅需要攝像反應快速,還要演員自己有意識。

  尤其是最後一聲厲吼,聽得人渾身發麻。

  前面還在冷冽廝殺,後面眼睛說紅就紅,一秒拉進場景,這情緒來得也太快了吧?

  無論是內行人士還是外行人士。無論如何推敲,都只能說出一個爽字。

  邵曦進組才多久?光這套動作,普通演員耗上半個月都拍不出這種質量,怕受傷怕意外身體素質不行各種原因,電視劇裡是根本不敢想,怎麼能燒得起那經費?

  方導這是撿到寶了啊!

  網上清一色地吹起彩虹屁。

  「電影級畫面了吧!太太太酷炫了吧!」

  「第一遍不知道自己看了什麼,於是我重複了第二遍。媽媽我現在出不來,我進入了循環播放模式,請方導救救孩子我需要正片續命!」

  「臥靠這不是很好嗎?誰說她業務能力不過關的?打臉來得過快。」

  「這身手亮了吧!」

  「原聲嗎?臺詞功底也很好啊!武打動作可以吊打所有同期演員了吧?最後一幕的眼神可以剪入經典集錦了!」

  「臥靠所以她不火是因為沒有潛規則吧?努力又有實力沒毛病啊!」

  「我幕強,我粉她。這個小姐姐我愛。求求各位給我點資源,告訴我她的粉絲群在哪裡。」

  「所以她的經紀公司給她接的都是什麼垃圾劇?怎麼埋沒的?」

  「我特麼再信網上的謠言我就是狗!!」

  「@各大導演,土撥鼠尖叫,快來看看啊!」

  堪稱為史上最快洗白,憑一組片花。

  ·

  邵曦是在節目結束後,楊哥告訴她才知道的。

  「畢竟她也是你的人了,我給她買了點水軍。」楊哥問,「我能跟她經紀人報銷嗎?」

  邵曦不解道:「這個你為什麼要問我?」

  楊哥:「你是不是傻?我要是找她報銷顯得我們多管閒事還很小氣!」

  邵曦:「那就不用了?」

  「那總得有人支出這筆錢!」楊哥露出標準笑容,「支付寶還是微信?」

  邵曦:「……」

  楊哥繼續道:「還有你該接通告了,給我賺點錢吧,你現在的收益已經無法撫慰我受傷的心!」

  邵曦說:「再等等。」

  楊哥叫道:「不行!」

  邵曦瞥他。

  忽然變得沒有人情味的楊哥。

  楊哥自己生了會兒悶氣,半晌後又過來說道:「還有,我跟她經紀人商量了一下,要不給你們共同接部劇,男女主刷一下CP感,到時候因戲生緣,你也可以帶帶她,你看怎麼樣?」

  邵曦問:「對面是什麼意見?」

  楊哥氣道:「你的咖位!想想你的咖位你能不能霸氣點?你這是在帶她!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啊!」

  邵曦心說自己就是基於咖位做出的謙卑。

  楊哥繼續說:「當然劇的投資跟導演,肯定是不能跟你以前的那些相比,畢竟我們相當於是帶資進組,有點限制。但是我相信你的名號還是很好用,加上邵曦自己也爭氣啊,不是我說她的武打戲是真的漂亮!最近網上熱度也高,我看能選出一個不錯的劇本來。爭取拍一部年度前十的劇出來,你看呢?」

  邵曦眨了眨眼睛。

  楊哥揮手:「好了你不用說話我明白了。」

  邵曦不叫他問了,她決定自己問。

  她給魏淮發了一條短信詢問,魏淮很快回了過來。

  「可以。隨意。」魏淮說,「楊哥要接通告就接吧,周日之後,我們應該能換回來。他有經驗,知道該接什麼。」

  邵曦應聲。

  魏淮緊跟著又補充了一句:「你,從你的運氣考慮,我建議你出門的時候把我床頭櫃裡的銅錢串帶上。還有一個包好的護身符,一條木質吊墜的項鍊。」

  邵曦:「都帶上?」

  魏淮:「嗯。貼身。」

  他覺得蕭灑當時的反應有點奇怪,怕已經被她看出端倪,轉而朝他的肉身下手。

  魏淮補充道:「周日的時候,儘量去人多的地方,或者太陽底下,不要一個人待在家裡。」

  邵曦似乎察覺到了危險,認真回道:「明白。」

  她抬頭問:「楊哥,周日有通告嗎?」

  頹廢坐在旁邊的楊哥,拿起自己的平板,裝模作樣地看了一眼,說:「有。一個訪談節目。」

  那就正好,人多,不用安排了。

  邵曦把手機放下,楊哥陰陽怪氣道:「不聊了?」

  邵曦:「……」

  楊哥你真的變了。

  ·

  周日時候,天氣陰,陽光刺不破雲層,天地間一片灰濛濛,白天暗得跟傍晚一樣。

  到了中午時分,還開始下起毛毛細雨。不過只一會兒就停了。

  魏淮畫好各式符籙,秘密聯繫了觀裡的一位師兄,讓他屆時跟在自己後面,好見機行事。

  蕭灑只約定了時間,卻一直不肯告訴他地點,只說會親自過來接人。最後將車停在附近路口,才讓他下來匯合。

  還說了這次只是吃頓飯,互相聊一聊意向,不算正式的場合,所以不能帶經紀人,以免氣氛尷尬。魏淮答應了。

  他拉開車門,見車上只有她和一名司機,那名司機有點陌生,扭頭友善地朝他笑了一下。

  蕭灑說:「快走吧。待會兒要遲到了。」

  車輛起步,一路朝著城市外圍開去,最後駛上環城公路。

  蕭灑坐在副駕駛座上,乾笑著道:「我看見網上的片花了,你的武打戲真漂亮。我記得魏淮的武打戲也很厲害,畢竟他拍過很多部古裝電影,性格又較真,什麼事情都非要學到最好,所以基礎打得扎實,給別的演員特別大壓力。我看你繼續保持下去,一定能紅的。」

  魏淮平靜道:「謝謝。」

  蕭灑:「沒什麼。」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8 12:20 AM

第九十二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29

  楊哥在前座翻魏淮的日程表,看看能接什麼通告,可筆在上面畫了個好幾個紅圈,都不大滿意。

  主要是在為魏淮後續的影視資源發愁,必須選一本能保證質量保證口碑的劇本,投資大小反而不是最主要的了。同時還得避免同劇組沒有什麼喜歡惡意炒作的女明星,這樣才能讓新吸引的事業粉去彌補因為公佈戀情而損失的女友粉,保證事業的繼續發展。

  他真是一位優秀的經紀人。

  邵曦望向前方,前面就是她今天要錄製訪談節目的大樓。

  車輛開進地下停車場,然後停了下來。

  因為機票跟錄製時間不好調配,加上楊哥對這裡的路況不熟悉,怕堵車遲到,就直接讓接車的人先準備。結果現在距離開始還有兩三小時的時間。

  楊哥知道魏淮不喜歡跟人打交道,於是說:「要不去旁邊的餐廳坐一坐,要不就在車裡休息一下,我們待會兒再上去。」

  他們穿著自己的西裝過來,有獨自的化妝師,可以等節目快開始,直接上去跟人對下臺本,然後錄製完了馬上離開。既可以表現出自己的繁忙保持逼格,也能避免被主持人摸熟問出過多八卦。

  這次訪談節目請了魏淮跟杜滄晴。

  杜滄晴是為曾憶少年時做宣傳,魏淮則是為了前年拍完卻壓倉的一部電影。正好兩人算是同門是兄妹,又在一起參加48小時,就給湊到了一起。

  幾人在車裡玩了一會兒,邵曦接到杜滄晴的電話。

  對方說有幾個問題想跟她討論一下,能不能在節目上說,並且因為下午有事,希望可以將錄製時間提前,問她現在到了沒有。

  能早開工當然好啊,邵曦便回了一句快了,又在車裡坐了十分鐘,然後跟楊哥一起上去。

  節目組貼心地劃出一個空房間,給他們開了一個單獨的休息室。楊哥在外頭跟工作人員打招呼,邵曦拿過臺本,邊看邊進去,和裡面的杜滄晴頷首示意。

  邵曦問:「你是想加幾個問題?」

  ·

  另外一面,蕭灑的車越開越偏。到了後面兩人都不再說話。

  司機打開廣播,好歹將車內的安靜驅散了一點。

  魏淮問:「這是要去哪裡?」

  蕭灑狀似在玩手機,回道:「定的地方比較偏,不想讓人看見。」

  魏淮說了一句:「我以為你在娛樂圈工作這麼多年,起碼的表面功夫是能做到位的。」

  「說什麼呢你?這老氣橫秋的,跟老魏簡直一個樣。」要不是音色,蕭灑都以為自己後座坐的是真正的魏淮,她說:「這你可別學他。他是脾氣臭,粉絲多,所以敢這麼橫。你跟我可不一樣,」

  魏淮說:「停車吧。」

  蕭灑頓時緊張起來:「可這還沒到呢,再一會兒就好了。下什麼車啊?」

  司機目不斜視,甚至加大了油門。

  魏淮解掉安全帶,一手搭上前排座椅,身體往前探去。蕭灑捂住耳朵放聲尖叫。

  車輛開始不穩當地轉向。輪胎被急速摩擦,在寬闊的路面上不斷回轉,同時朝前行進。稍有不慎,可能就撞上旁邊的防護帶,甚至飛出車道滾下斜坡。

  蕭灑坐在前排,繫著安全帶都受不住這樣的顛簸,胃部陣陣作惡,魏淮沒這天賦異稟,更不用說,立馬被甩回後座,急急抓著車門邊的把手穩定身形。

  對這自殺式的車技,魏淮只有想吐兩個字可以形容。

  「做什麼!」魏淮喝道,「你們不能拿更高明的手段?」

  沒見過哪個厲鬼或黑道士用這種方法噁心人的。

  正在他頭暈目眩之時,車子忽然一個漂移,甩出一百八十度的弧度,輪胎嘩拉出「呲」的長聲,卡頓般地停了下來。

  魏淮的身體重重撞上車門,眼前發花,麻了半邊身體。

  「大師!大師!」蕭灑不及思考,推開車門,驚恐朝前面跑去,喊道:「大師救命!」

  魏淮按著車門想要起來,可卻使不出勁兒。他鬆開手指,才發現虎口處因為過於用力,撕開了一小道傷口。

  隨後一連串的梵音佛經,穿過厚重的車壁傳了過來。車廂內部的地上也泛出金色的字體。

  顯然是有人早做準備,在這裡布下了陷阱。

  魏淮一時不查,魂魄險些從肉身裡被震出,原本就不大匹配的肉身,在瘋狂地想將他的魂魄推擠出去。好在他的是個生魂,邵曦的肉身也沒染上死氣,才叫他有了喘息之機。

  後面的師弟也猛地停下車,從上面跳下來,舉著自己的桃木劍大喝道:「住手!都住手!放開我師兄你這和尚!」

  一道黃符飛出來,蕭灑懵了。

  那和尚停了經,遲疑道:「阿彌陀佛,是乾元觀的道友嗎?」

  蕭灑茫然站在原地。

  魏淮幾乎是從車裡摔出來的,他的師弟跑上前將他扶起。

  「哎喲我的淮哥,你怎麼整那麼慘啊?」師弟怒斥道,「我說和尚你也念得太厲害了,你們出家人不易慈悲為懷嗎?怎麼能上來就趕盡殺絕呢?」

  「我是……」魏淮艱難道,「暈車。」

  「魏淮?」蕭灑這才從和尚後面走出來,反應過來道:「你真是老魏?那你……你怎麼回事啊?你原來是個道士啊?那邵曦又是什麼情況?這種事情好玩兒嗎?」

  和尚兩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蕭施主告訴我你二人有些可疑,我讓她去試探了一番,果然有問題,才讓她帶你們出來看看情況。」

  師弟不平道:「我師兄哪裡可疑了?」

  「我能不覺得你奇怪嗎?何鷺江一直說你倆像,我也覺得你倆越來越像,就是跟鬼上身了一樣。結果何鷺江中午剛說完,當天晚上就出事了。我分明看見了那張臉,就是遇鬼了!她不敢說,但我還得跟你們做節目,可不得嚇死人嗎?」蕭灑義正言辭說,「而且邵曦那誰?當初就跟發瘋了一樣要殺杜滄晴,莫名其妙倒在沒人的山裡被你救出來,緊跟著她的經紀人出事了,你和她又跟著魔越來越不對勁。這一件一件的,我怎麼知道她究竟是不是人?」

  魏淮很是無奈。

  和尚苦笑道:「這可真是意外了。」

  誰想到來了一通屋裡鬥?

  魏淮:「我聽你說做生意虧了,還以為就是你。」

  「是虧了呀,這做生意能盈虧不都正常嗎?杜滄晴虧得比我還慘呢。她信誓旦旦說那家ST公司能被借殼上市,到時候股價翻了幾倍不成問題。這一翻,翻到兩成不剩,多厲害啊!」蕭灑指著自己的臉,餘驚未定:「我自然衰老的美你沒看見嗎?我當初還替你說話念你交情呢,你居然懷疑我?」

  魏淮眼皮一跳:「杜滄晴?」

  蕭灑:「是啊。」

  魏淮指著她簡直無話可說:「你……」

  蕭灑也氣道:「我什麼我是受害者!我還向大師求了好幾塊玉牌,在別墅睡覺的時候總覺得有什麼風在我耳邊吹,我經紀人都覺得我病了。」

  他快速掏出手機給邵曦打電話,結果接不通,又轉而給楊哥打。

  那邊慢了一拍接起來,聲音疏離道:「有事兒嗎?邵女士。」

  魏淮問:「魏淮呢?」

  楊哥說:「在準備錄節目。可能需要四五小時的時間吧。有事的話我可以替你轉告。」

  魏淮追問:「跟誰錄?」

  「就很有名的一個訪談節目。」楊哥有點不高興了,「另外一個嘉賓是杜老師。他們正在休息室裡對臺本。」

  魏淮說:「你把手機拿進去給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說。」

  他聽見楊哥那邊傳來狐疑的嘀咕:「這門怎麼鎖了?」

  魏淮臉色一白,心說不妙,直接掛了電話,重新上車道:「快走!去電視臺!」

  幾人也不敢耽誤,想著先上車再敘舊。

  ·

  杜滄晴對著臺本不說話。

  邵曦重複了一遍:「你不是說,有問題想跟我商量嗎?」

  杜滄晴才道:「節目組可能會問當初邵曦打我的事情。」

  「哦。」邵曦說,「那應該是問你。你回答就可以了。」

  杜滄晴說:「可是淮哥您跟邵曦關係這麼好,大家都知道。主持人難免也會問到你的看法,所以我提前跟您打聲招呼。」

  邵曦眼珠轉動,還是忍不住,放下臺本說:「我有一個問題也很想問你,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真的只是她忽然發狂,然後來攻擊你嗎?如果是忽然異常,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杜滄晴:「我以前已經回答過很多次,當然是真的。還是說淮哥您也懷疑我?」

  邵曦沉聲道:「不是懷疑,只是你描述的人,跟我認識認識的人不大一樣。那究竟是為什麼呢?」

  杜滄晴奇怪地停頓了。

  「我覺得挺奇怪的。」杜滄晴站起身,在另外一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平靜說:「我跟邵曦同劇組一段時間,還算了解一點,她不可能會拉小提琴,她手上連練琴的繭都沒有。也不可能會拍武打戲,因為她從來沒接過古裝劇。說不定連馬都不會騎。性格更是不一樣。還有你,何鷺江都能看出你不對勁,怎麼說我們平時也見得不少吧?」

  邵曦勾唇淺笑了下,去房間角落的小冰箱拿飲料。

  這一動,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在盯著她。一股冰冷的視線凝在她的身上。

  她莫名覺得滲人,將手揣進兜裡,摸到了魏淮要她帶著的銅錢串跟護身符。低頭一看,被她塞進脖子裡的木質吊墜的項鍊也在發燙。

  她僵硬著脖子轉身,就見杜滄晴還是淺笑吟吟地站在那裡,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好似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她的錯覺。

  邵曦頭皮發麻,面部皮膚輕微抽動。為了掩飾失態,只能扯出一個笑容。

  這時楊哥在外面拍門,叫道:「淮哥?你們鎖門幹嘛?是我,有事跟你說!」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8 12:26 AM

第九十三章 戲精的自我修養30

  裡面久無回應,楊哥明顯起疑。他緩下語氣,忐忑問道:「淮哥?」

  杜滄晴見她不回應,主動出聲道:「沒什麼事,我們就對對臺本。待會兒就出來。」

  楊哥:「淮哥你出個聲兒。我們今天晚上那飯局,究竟去不去啊?」

  杜滄晴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邵曦實在不敢撕破臉,畢竟這人對上鬼沒什麼好結果,想想何鷺江,她頓時就慫了。咽下喉間苦澀,才說道:「不去了。」

  楊哥又問:「那今天晚上去哪兒過夜?」

  邵曦再次沉默。

  楊哥也等得很耐心。

  過了約有四五秒,邵曦才說:「再說吧。」

  楊哥:「我們這隔著門也沒用,臺本待會兒再對,我現在得去訂車票,你們把門開一下啊。」

  楊哥在外面面色凝重地招了招手,示意工作人員過來,然後指了指裡面。

  工作人員道:「喂?魏老師杜老師?我們這休息室是不允許私用鎖門的。節目組會來臨時突擊,開下門好嗎?」

  杜滄晴不為所動,似乎不畏懼自己的身份會曝光。

  這是想朝她下手?

  邵曦捏緊兜裡的護身符,感覺周身那股寒氣驅散了些,視線順著她的腰身向下看去。

  從杜滄晴的腳底蔓延出一條黑影,正跟細蛇似的,纏著她的衣服向上遊動。

  可仔細一看,那黑影中分明是由一張張扭曲的臉組成的。有的臉閉著眼睛,有的連還蠕動著嘴巴在咀嚼,皆是表情猙獰,五官四分五裂,面若黑炭。

  黑影遊過她胸部的時候放緩速度,邵曦聽到了一點猥瑣的笑意,最後繼續向上,在她肩頭立起,靠近她的臉,並覆蓋住她的左半側臉頰。

  那張本來令人心動的美人臉,此時一半都是露著森森白牙的嘴,比男修羅還醜上十分。

  邵曦瞬間犯噁,憎惡起魏淮這幅身體的好視力。

  邵曦道:「你瘋了吧?把自己弄成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圖什麼?」

  杜滄晴身上的厲鬼囂張笑道:「圖你們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邵曦說:「還會講段子。這噁心東西挺有意思的。」

  「我也沒想到是你。」杜滄晴狠狠咬牙,配合著厲鬼的扯動,表情不自然地扭曲:「可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變成這樣!」

  厲鬼跟著叫囂:「殺了她!這次一定要殺了她!給我報仇!」

  它身上的黑霧向外舒展,滲進房間的每一條細縫。

  外面楊哥的聲音漸漸小去,直到全部消失。

  邵曦朝後退去:「冤有頭債有主,找我報仇,錯了吧?」

  杜滄晴同惡鬼的聲音一同響起,她好像聽著幾十個聲音在一起說話。

  「就是你!我知道你是邵曦!你必須死!」

  杜滄晴將邵曦的魂魄跟自己的連接,想要吸食走她的生氣。結果沒想到邵曦命硬,啃不動,反而讓她受到反噬。

  她身上的惡鬼,包括那些被她吸食的人,都留了一縷意識在她身上。如今身體虛弱,每天生不如死。她害怕自己跟他們一樣被惡鬼占走身體,只能焦急地尋找下一個目標來補充生命力。

  可她畢竟還跟邵曦連著關係,邵曦這越活越精神,她就越過越憔悴。即便是搶到了其他人的生氣,也像流入無底洞一樣,根本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好不容易選定並安排好了兩個人,還都被人破壞了。她已經感受到身上這群鬼的蠢蠢欲動,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邵曦腦海中瘋狂思考著對策。手機不在身邊,無法向淮哥求助,看來只能自救。

  她覺得這魏淮讓她帶的東西不靠譜。護身符和銅錢能拿來殺鬼嗎?

  哦,就那木質掛飾,頂端有點尖尖的,可以拿來刺人。

  靠這道士的武器做得也太袖珍了吧?真是那麼用的嗎?

  雖然心口梗著一口老血,還是將那項鍊先摘下來,捏在手裡。

  杜滄晴扭動了一下脖子,下一刻身形如鬼魅般朝她掠過來。

  眼睛裡的殘影倒是很清晰,邵曦根本來不及反應,幾乎是身體本能,側了下身,右手已經用力向下砸去。

  近距離對上那張黑漆漆的臉,對方的牙齒離她的鼻子只有幾釐米的距離。

  邵曦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這種時候,就只能靠魏淮他祖師爺的神通了。

  希望他的道術跟保命的法寶,和他的演技一樣牛×。

  邵曦左手抵住杜滄晴,努力想將她往後退開,手中吊墜倏然開始變大,最後變成了一柄黑金色的長劍。

  邵曦一聲臥靠脫口而出。這把驟然變化的武器沒能給她帶來希望,因為她的姿勢拿不住這麼大的東西,只能眼睜睜看著它不幸掉落。

  聽落地的聲音,似乎是木頭做的,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

  但邵曦憑剛才手中的感覺,知道它是個好東西。觸手滾燙,像熱鐵一樣堅硬。說不定差一點就成功了。

  事實證明頂級裝備也救不了一個手殘啊!

  但那惡鬼剛剛還是被刺中了一點,杜滄晴的後背冒出濃烈的白煙,尖利的叫聲回蕩在空曠的休息室內。

  那坨黑色東西沒有放棄,順著她用來抵擋的左手爬了過來。

  邵曦這手現在是收不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看著黑影爬到肩膀高度,作勢要咬上她的臉頰。

  她渾身打了個哆嗦,緊緊咬出牙關,大腦一陣放空,瞬間就想起來了。

  那些被她遺忘的記憶此刻終於冒了出來。恐怖而支離破碎的場景,拼成一塊完整的畫面,充斥著尖叫跟黑暗。

  那段時間邵曦在劇組一直覺得不對勁,好像有人在盯著她,但身為藝人,還是一個長得比較漂亮的藝人,對那些目光已經習以為常,就沒有在意。

  第一個異常是半夜醒來發現窗戶開著,於是就被風吹感冒了。

  第二個異常是杜滄晴那段時間總是找她說話,跟她套近乎。她還覺得受寵若驚,覺得杜滄晴跟傳聞中的一樣平易近人,對她頗有好感。

  第三個異常是每次和杜滄晴在一起待久了之後,就會覺得不舒服。易躁易怒,差點控制不住自己。

  那天她重感冒,腦子渾渾噩噩的,思緒一直在飄離。杜滄晴將她叫到一個沒人的地方,也招出了個黑影一樣的東西。

  她瞬間清醒過來,劇烈反抗,杜滄晴也很是慌亂,似乎沒料到她的反應。正當邵曦掐住對方脖子的時候,劇組的人闖了進來。無數人尖叫,並過來幫忙,架住她的手腳,任由黑影進入她的身體,最後陷入昏迷。

  邵曦瞳孔一縮,望向二人姿勢。

  靠!不就跟現在一模一樣嗎?!

  ·

  車上,魏淮似有所覺,強烈的不安感讓他心臟失速,當即下了決斷,讓司機馬上停車。掏出符紙,坐在路邊,開始就地擺陣。

  還好附近沒什麼人,師弟跟著跑下來道:「師兄你想幹嘛?」

  魏淮說:「來不及了。邵曦應該帶了護身符,裡面包著我的頭髮,我能直接靠法陣將魂魄傳過去。她應付不來那些東西的。」

  蕭灑從車窗裡探出頭,一臉快哭的表情。

  「我這真有點害怕,你們都是好人,是正規的和尚道士吧?我這就是個凡人啊!」

  「這也太遠了!」師弟急道,「你這陣法從來招的是死魂,你這樣等同陰間走一趟,多危險啊!你忘了師父的訓誡了嗎?!」

  魏淮:「她現在有危險,用的是我的肉身,她死了我不照樣活不成嗎?」

  師弟跺腳:「我的天吶!」

  和尚從後面的車走下來,脫下自己的手串快步過來:「小僧也來幫忙。這串佛珠是我師父贈我的保命之物,應當有用,請魏道友帶上。」

  ·

  邵曦額頭冒出層層冷汗,覺得視線內的東西忽遠忽近,魂魄快被拉出來了。

  「哈哈哈——!」

  那猖獗的笑聲變得更加刺耳,她快堅持不住。

  值得慶賀的是對方似乎開始收起法力,因為她重新聽到了楊哥的聲音。

  楊哥在外頭高喊:「撞門!快撞門!」

  「這是金屬門怎麼撞!」

  「開鎖呀,誰管鑰匙的?」

  「已經下去借了。」

  「鑰匙來了!大家讓開!」

  隨即門被打開,一群人衝了進來。

  他們看不見惡鬼,只看見邵曦一手掐住杜滄晴的脖子,而杜滄晴在很是痛苦地張著嘴呻吟。

  楊哥:「淮哥你在幹什麼?!」

  邵曦餘光瞥見他靠近,心說真是見鬼,自己竟然在同一個地方用同樣的姿勢被坑了兩次。

  這事兒怎麼都放不下,實在是不甘心啊!

  而且還特別對不起魏淮。

  此刻特別想見見他那張臉,好洗洗自己的眼睛。

  視線花白之際,楊哥身後飛出一張帶著焦急的熟悉面孔。

  有種夢想成功的夢幻感。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8 12:35 AM

第九十四章 第三單元完

  看著那張臉越來越近,邵曦眼前一黑,被撞出魏淮的身體。

  她從地上飄起來,就見魏淮眼神變得狠辣,右手大力按住杜滄晴的臉,然後直接抬腳踹了出去。

  黑影自動分成兩段,一段在魏淮身上,一段留在杜滄晴的肩膀上。

  現場又是一陣驚呼。人群擠到一起。

  沒想到他這麼大膽,竟然敢當著大家的面打人。

  杜滄晴生生被他踹出一口血,艱難從地上爬起來,淚眼濛濛地看著眾人喊「救命」。

  魏淮身形不穩,一個趔趄,不顧還在他身上扭動的黑影,一步向前抓過地上的木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杜滄晴肩膀刺了過去。

  現場沒一人來得及阻攔。只是下意識地閉上眼睛,扭頭不看。

  那劍擦過杜滄晴的肩膀,卻沒有傷到她,只是刺中了她肩膀上的厲鬼。

  分化成兩段的黑影齊齊發出慘叫。

  魏淮耳朵險被震聾,咬破手指,默念了兩句敕令,暴力將它甩下去。

  邵曦快速躲到魏淮身後,跟終於找到組織一樣,委屈地不行,和楊哥一高一低地叫著「淮哥!」。

  魏淮不看她,脫力地靠到桌邊,拍了拍她抱著自己手臂的手,冷聲道:「報警,杜滄晴瘋了。」

  楊哥都快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道:「淮哥,你回事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邵曦告狀:「淮哥她黑我,簡直無恥!就我上次那個,跟你現在一樣!是她要殺我!」

  「嗯。她瘋了。」魏淮說,「她想殺我。」

  眾人還在震撼中,互相抱在一起,心說這根本看不出來啊!

  魏淮盯住那條還在妄圖掙扎的黑影,抓起劍又去補了一招。

  黑影劇烈扭動,似在判斷,最後像潮水一樣湧進杜滄晴的身體。

  邵曦緊張道:「好……好了嗎?然後呢?」

  我倆不能同時被冤啊!

  黑影收盡,杜滄晴開始渾身抽搐,從喉嚨裡發出赫赫的低吼。

  她不停地抓撓自己的臉,好像極其痛苦。

  指甲尖利,很快便在臉上留下猩紅傷疤。

  這時候她卻笑了起來。眼睛暴突,並更加暴虐地去傷害自己的身體。

  眾人見她忽然發狂,都是毛骨悚然。正在報警的人滯在原地,嘴唇翕動半晌說不出話來,連她自己的經紀人都不敢上前。

  惡鬼開始反噬,那下場自然是極其慘烈。魏淮卻不能讓她現在就死在這裡,怎麼也要先開一份醫療報告,表示跟自己無關。

  他主動上前,將杜滄晴的兩手剪到身後,不要她動彈。並在死角的位置,將銅錢串塞進她的兜裡。

  杜滄晴好歹安靜下來,可情況卻不容樂觀。肉眼無法看見的黑氣在她皮膚裡流竄,吞噬她的生命力。眼珠上翻,比昏過去還恐怖。

  魏淮有條不紊地宣佈:「送醫院。看看究竟是什麼原因。她忽然發狂,鎖住門還要攻擊我,我需要一個解釋。」

  說著看向杜滄晴的經紀人,這事兒該他負責。

  反應過來的經紀人連忙點頭,只叫了救護車,不敢出手幫忙。

  魏淮:「拿繩子。把她綁了。」

  工作人員立即轉身,去給他找道具。最後還是圖方便,直接把窗簾扯下來,把人裹住。

  幾人合力把杜滄晴搬到門口,等待救護車。

  楊哥打量著魏淮問:「那你沒事吧淮哥?要不要也去醫院檢查一下?剛剛有被她咬到嗎?」

  魏淮說:「沒事。我先坐著休息一會兒。」

  他回頭示意,邵曦立即跟上去。

  魏淮側頭看著她,見她一副驚魂未定的表情,就把護身符遞了過去。

  邵曦把手按在上面。

  兩人並排坐在牆邊,靜靜回味剛才發生的場景。

  楊哥擔心他出事,無助地待在另外一邊,滿臉憂愁地注視他。

  不久後蕭灑的車抵達電視臺,魏淮引著邵曦下樓,讓她回到自己的身體。

  因為肉身過於虛弱,邵曦直接陷入昏迷。有他師弟在,倒不需要太擔心。

  魏淮讓蕭灑幫忙送邵曦回家休息,自己則跟著楊哥去醫院做檢查以安撫人心。

  ·

  訪談節目的錄製只能被推,杜滄晴出了這樣的事情,肯定無法照常進行。最後節目放了一期存貨應對當周的更新,同時雞賊地開始準備杜滄晴事件的後續追蹤。

  杜滄晴發瘋的畫面被那麼多工作人員看見,最後救護車又是從電視臺開出去的,這件事情很快曝光過去,吸引了不少八卦媒體。

  由於影響過大,當地警方在調查後,發佈了一則關於杜某精神失常的新聞通告。

  說杜某送到醫院過後,身體器官開始快速衰竭,病因暫不知曉,目前歷史上沒有類似的疾病,確定不會傳染。已在昨日因醫院搶救無效去世。

  送到醫院的時候杜某意識已經混亂,無法正常回應外界的刺激。精神失常或許為病理體現,因為大腦有明顯的長期病變跡象。希望大家做好每年體檢,關注身體健康。

  警方鄭重其事地連發數條微博進行公告,醫院也跟著在後面呼籲。

  網友跟粉絲都沒反應過來這個杜某是誰,為什麼要這鄭重對待,杜滄晴的經紀公司發了一則訃告。說杜滄晴因為過勞,已經死在醫院。

  公告中明顯否認了她的過錯,總結了她的作品,對她進行誇耀和惋惜。看來是想用她的名氣賺取最後一波利益。

  網友紛紛對杜滄晴的意外逝世感到震驚,粉絲們更是哭成一團。網上發起了紀念「杜滄晴」的活動。

  魏淮默默主動轉發,補充事情經過。

  「在與杜滄晴女士錄製訪談節目期間,她邀請我提早到場商量臺本問題。隨後趁我不注意反鎖休息室的大門,並忽然精神失常,對我進行攻擊。我將她制服,隨後工作人員闖進休息室。杜滄晴女士異常情況加劇,當眾開始自殘,意識模糊不清。送她去醫院治療,遺憾已於昨日晚上去世。【蠟燭】」

  緊跟著邵曦也轉發了一次,為自己之前的黑料做出解釋。

  「沒想到還能有這樣一天【痛哭】。針對之前毆打同組演員杜滄晴的原因,我想現在有機會可以解釋了。當天她把我叫到無人的地方,同樣出現了精神失常的情況。但我認為她還是有思考能力的,只是想法過於偏激。她對我進行攻擊,在我反抗的時候,劇組人員忽然衝了進來,未瞭解情況,直接指證我暴力毆打杜滄晴。之後我幾次想跟她聯繫澄清事實,詢問原因,她都對我避而不見,無奈之下,我只能前往48小時的錄製場地等候。見到我之後,她請我去後山商量,並趁我不備將我推了下去。我實在沒想到她敢殺人!所幸最後被淮哥@魏淮救了上來,真的非常感謝!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原先的經紀人讓我不要指認!因為害怕粉絲會以造謠的罪名反告,也害怕粉絲成批轉黑對我進行攻擊。所以經過慎重考量,我才選擇隱瞞真相。」

  網上瞬間炸了。

  這離奇的堪比玄幻故事的走向啊。

  普通群眾一直覺得瘋子一類人群離自己很遠,沒想到就活生生參與了一場瘋狂的戰爭?

  一是為杜滄晴突然發瘋而茫然,二是為邵曦的自白感到細思恐極。

  但網友的接受能力是很快,疑點跟神轉折並不影響他們的思維發散。

  「所以圈子裡誰咖位大誰就可以為所欲為?就算殺人也沒關係?不敢報警甚至不能說出來?」

  「我不相信!邵曦跟魏淮這對狗男女就是在落井下石吧?人都死了還想怎麼樣?」

  「說真的我一直很奇怪,邵曦當時一個十八線,好不容易接到一部片子,有出鏡的可能,為什麼會無故毆打杜滄晴,事後還一點都不解釋。除非她瘋了。事實證明是杜滄晴瘋了。【呵呵】」

  「如果邵曦說得是真的,我對杜滄晴的團隊感到非常失望。他們一直跟著杜滄晴,因為知道她腦子不清醒有暴力傾向吧?結果為了錢,到現在還進行美化!」

  「心疼邵曦,臥靠不是吧?!」

  經紀公司這種時候竟然還發了一則聲明,指責邵曦污蔑。

  風向這一時高一時低的,網友們立在浪頭失去了方向。

  邵曦還沒有回應,魏淮那邊再次轉發,

  「已報警。對於縱容精神有隱患、已做出暴力舉動的藝人在娛樂圈自由發展,並進行包庇和隱瞞的行為,我將會向律師徵詢,可以對哪些人進行訴訟。」

  雖然他們其實不知道。

  警方再次出現,補充了一點。

  「杜某生前確實有暴力行為。」

  網友只有一個意味深長的「哦」了。

  杜滄晴的經紀公司慫慫地刪掉了公告,開始裝死。

  結果魏淮不依不饒。

  雖然是面對以前的東家,也絲毫不帶客氣的。

  「首先是官方微博的數次引導輿論對邵曦進行陷害的名譽損害,以及粉絲中部分人群的人身攻擊和人肉行為。人數不限。請等待法院傳票。」

  網友捂住嘴。

  「什麼情況?我是在吃狗糧嗎?」

  「清清白白杜滄晴她……算了既然死了我就不說了。」

  「人死了憑什麼就不說了?她這樣算是一個殺人犯吧?媽的她公司想錢想瘋了嗎?缺錢買棺材啊?」

  「由此可見杜滄晴的粉絲跟她一樣惡毒。卸微博了,這軟件太水,單靠著人多勢眾就能顛倒黑白。」

  「淮哥的佛系人設也終於崩塌了嗎……」

  ·

  魏淮發完微博,確定跳腳秀智商的人少了很多,才關掉軟件,回到短信頁面。

  邵曦問:「這事兒就完了嗎?」

  準確來說沒有。

  魏淮:「不知道是誰在教唆她,我們正順著杜滄晴這邊在查。那些人藏得很深,應該接觸過不止一個明星,有欲望就容易落入陷阱。不過有了線索就好查。」

  邵曦玩笑道:「還好我天生麗質,不需要用這些神神鬼鬼的把戲來保持美貌。」

  魏淮打出一串省略後,遲疑後刪除,從表情包裡選了一個笑臉發過去。

  邵曦:「最近洗白拉了一堆路人粉,公司認為我很有前途,秦姐接到了幾個代言,還給我招了一個助理。那是排面啊!」

  魏淮輕笑。從最近電視的出鏡率來看,的確是過得不錯的。

  魏淮兩手編輯短信,楊哥在旁邊踱步,嘴裡還不停叨叨。

  「以後什麼事情都要向我報備!比如那天的時候,知道不對你出個聲我就能進去救你了,相信你的經紀人!你當時差點嚇死我了!」楊哥板著臉嚴肅道,「懂了嗎?」

  魏淮淡淡「嗯」了一聲。

  楊哥:「還有我給你選好劇本了,跟邵曦那邊通過氣,沒有問題。為了輿論到時候炒作,你記得在這部劇播出前,不要跟她有太多接觸,明白了嗎?」

  魏淮聽著覺得不對,放下手機,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還有,你說告是認真地告?幾十個人?經紀公司今天都打電話到我這裡來了,說管理微博的人不懂事,希望你可以網開一面。你到底怎麼看啊?」楊哥對上他的視線,硬氣道:「幹什麼?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魏淮:「你說呢?」

  楊哥愣了愣,彷彿找回了熟悉的感覺。還是不敢相信,試探性地說了句:「二貨?」

  魏淮放下手機,去抓桌上的橘子。

  楊哥立馬跳開,一副抖M樣地說道:「淮哥!淮哥你終於正常了!我求求你戀愛的時候也保持正常吧我真的受不了你的情不自已!」

  魏淮:「……」

  他用力推開楊哥,將手抽出來,按下手機的開機鍵。

  屏幕中間是一條文字信息。

  邵曦:「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楊哥幽怨接了一句:「只有以身相許了嗎。」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8 12:45 AM

第九十五章 第三單元番外

  【番外一】

  楊哥給魏淮和邵曦接的劇叫《夏日幻想》,看名字是一部輕喜劇或者奇幻劇,但其實是一部偏向文藝的青春片。

  故事的男主從大學畢業後一直過著平靜而毫無波瀾的生活。

  事業有成,前途無量,略微毒舌,十分受歡迎,卻一直保持單身。最終因為年紀漸長,無奈被父母騙去相親。

  在走過商場門口的時候,他看見道一閃而過的身影,相似的畫面,讓他腦海中閃現出一段模糊的片段。

  他回憶起自己高中時期的神秘同學。那是一個老師學校跟同學都否認過存在,似乎只是他個人幻想出來的女生。

  她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留給他的只有一個名字,還有無限空虛又惆悵的記憶。

  男主發現自己還是不能放下這段過去,也好奇對方的來歷,為什麼要欺騙自己。無法再自欺欺人,決心找出真相解掉心結,於是回到高中開始走訪調查。

  故事採用雙線進行。隨著人物慢慢出場,證據逐漸清晰,真相剝繭抽絲地擺在他面前,解掉了他多年前的困惑。

  女主穿校服是應該曾經在這所學校讀書,可惜後來輟學了。

  身上經常帶傷其實是因為父母離異而父親家暴。

  她給自己描繪出了一個美好而平凡的家庭,在他的世界裡表現得善良又樂觀。最後還是人生沒有開始的時候,就意外去世。

  最後男主站在女主的墓碑前,想起她對自己說過的無數謊話,泣不成聲。

  甚至除了自己,沒有一個人為她的離去感到遺憾。

  導演原本擔心邵曦演不好這個角色,因為女主的角色是最複雜的。

  她是一個充滿悲劇色彩的人物,但所有的畫面都是積極樂觀的模樣。沒有安排一場哭戲。他希望邵曦能用笑容,展現出女主複雜的心情。快樂下隱藏著洶湧的暗潮。

  ……當然他也覺得自己的要求在外人聽起來是有病。所以就不先拍著看看了。

  結果正式拍攝之後,效果簡直出乎他的意料。

  一是邵曦的造型,本來她要出演一位十八歲的學生,年紀有點超齡。他已經給自己做好了觀眾會理解的催眠準備。

  定妝完畢,邵曦穿著過長的校服走出來。

  她骨架小,肥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倒是減少了年齡的違和感。

  導演板著臉,讓她先拍結局要用的一幕。

  眾人俐落地清空道路,搭好拍攝的軌道。

  導演全神貫注地看著鏡頭,

  邵曦從遠處的小路上騎著腳踏車駛來,微風吹拂,長髮飄揚,白色的柳絮沾在她的頭髮上。春天裡那種明媚的陽光洋洋灑灑地落下,照亮了她半張臉。

  鏡頭拉近。

  邵曦側過頭,對著旁邊的魏淮淺淺一笑。

  啊~

  是初戀的感覺了。

  導演一秒無節操淪陷。

  導演非常快樂。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拍攝的過程,只有完美。

  所以在魏淮找他,說可以在劇本中加一些擁抱等接觸戲份,迎合觀眾市場的時候,他二話不說地答應了。

  畢竟嘛,小兩口想靠這部劇給粉絲打預防針,那肯定是越甜越好,讓粉絲死了拆CP的心。他可以理解。

  而且魏淮表現絕佳,就是比較辛苦,承包了整部劇80%的哭戲。

  忍著哭,無聲哭,含淚哭,嚎啕大哭。

  顯得太悲劇了。

  讓他更出乎意料的,是邵曦連羞澀的表情都做得如此到位。

  被魏淮抱在懷裡的時候,各種手腳細節和眼神表現,可以直接給滿分好評。

  兩人一互動,劇組裡的造型師天天在旁邊犯花癡。

  導演點開網頁,看見邵曦之前和方導拍的戲已經如期播映。

  收視率跟網絡播放率都在穩步上升,熱度層層高漲,而討論最多的角色就是邵曦。

  那部劇的人設演不好就是個變態,演好了就是圈粉神器,顯然邵曦是第二種。

  正好這個人設和他們夏日的女主人設截然相反,導演看了下網友剪輯出來的邵曦CUT,靈感爆棚,連宣傳標語都想好了。

  ——甜蜜夏日,顛覆你的幻想。

  什麼?你說這是一部悲劇?

  他已經準備好了收刀片用的倉庫。無所畏懼。

  【番外二】

  主樓:濤!大家看過我淮哥跟邵曦演的那部都市戀愛劇了嗎?

  1L:看了,現在電腦屏幕上還留有我的口水。

  2L:真的,我淮哥帥我一直知道的,帥到我覺得任何女演員都配不上她。本來邵曦在我看來有點老了,演學生少女有點出戲,沒想到效果那麼好。那回眸一笑我心都軟了,兩人太配了吧!

  3L:導演光打得好,顯得五官特別立體。整部劇明明是悲劇,色調卻很明亮。看得可開心了~(摸摸紅腫的眼睛。)

  LZ:都看過了啊?結局我還不敢看,告訴我眼睛會瞎嗎?

  17L:這都完結了,作為淮粉肯定看過了啊!

  LZ:我本來是不想看的,畢竟我是淮哥的女友粉,實力拒絕接受工作室任何安插CP的方式,結果我朋友圈全在安利,暴吹邵曦,我心痛如絞,不能接受,就想去看一遍然後批評批評那個老女人。

  LZ:真香!

  26L:所以這就是他們演悲劇的原因啊,靠劇裡的殘缺,讓觀眾接受他們的感情!無恥狡詐……但管用。我現在就希望他們能夠天長地久天荒地老,把他倆看成我呦呦和銘銘的轉世了。

  28L:放棄掙扎吧,反正我是接受他們這對CP了。

  31L:去年的娛樂圈簡直是可以載入史冊的動盪的一年,還出了個法制咖,邵曦也是夠倒黴的了。

  41L:借樓說一句,男主太帥了!

  47L:有多帥?再帥有魏淮為愛打官司,逼老東家親自道歉帥嗎?有讓滿嘴噴髒的黑粉出面道歉並賠償帥嗎?我看那群黑粉不爽很久了,滿口噴髒沒教養,還特麼顛倒黑白,說得義正言辭,跟被洗腦了一樣。

  51l:我現在每天看他們兩個同屏,都覺得是灑狗糧。希望他們兩個多同屏,不然我會餓死的!

  59L:今晚的綜藝預告片就甜哭我了!邵曦跟魏淮兩個人在廚房一起做菜。我淮哥一代大廚乖乖打下手,洗完菜乖乖站在一旁很怕出錯的樣子。還要邵曦誇誇才能動。我淮哥什麼時候這麼慫過?

  60L:樓上不要亂說,什麼慫嗎?那是愛啊!

  61L:我就喜歡看粉絲們自我安慰的樣子。

  62L:針對夏日,我覺得邵曦今年有望拿獎,你們覺得呢?

  67L:論實力是肯定可以了的,方導的戲沒拿到最佳女配可惜了,希望這次夏日能拿女主。

  69L:我覺得以邵曦這麼倒黴的氣場,可能還是拿不到哦。

  77L:這種獎水多大就別說了,邵曦的演技陪跑完全是關係不到位。不過她有魏淮了,獎盃隨便玩,不差這一個。

  79L:我意難平!淮哥說邵曦以後都不拍武打戲了,因為之前掉下山脊椎受傷,後遺症嚴重,再拍一部武俠劇恐怕會有危險。可能連有吊威亞的古裝都不拍了。

  80L:我知道,不要隨便@死人。我忍。

  81L:為什麼又是淮哥出來說?讓我多看看曦姐的臉不行嗎?!有本事自己出來啊!

  85L:前面吹邵曦的也省點心吧,這丫也是個沒出息的。看看上個月的記者會,她一臉賊驕傲的表情說,自己的錢現在都存魏淮卡裡了。還說淮哥簡直是她的財神爺,自從把錢給他管後,再也沒出過什麼破財的意外。

  90L:淮哥拐賣無知少女實捶了。

  95L:給我管啊,我也不會出現意外!

  96L:淮哥好心機啊,握住窮逼的錢包就是握住她的命啊!

  97L:可是我看邵曦還是在買買買啊。

  98L:用魏淮的卡吧?

  99L:這是淮哥的惡趣味吧-。-#他的人設真的崩得不行了。

  100L:啊節目開始了!我去舔曦姐了朋友們!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8 09:52 AM

第九十六章 鄉村故事01

  蘇言奪門而出,撿起靠在院子裡的自行車,迎著風一路疾馳。

  方才在房間裡出口傷人的話還歷歷在耳。她母親蘇盼楠撫著額頭,眼睛發紅的模樣也讓她全身發燥。

  她知道自己口是心非,可看著站在旁邊的男人,就寧願倔強得不肯服軟。

  蘇言今年十六歲。

  如果這算叛逆的話,那她的叛逆期從七歲開始,到現在還沒有結束。

  七歲開始,她知道自己不是她爸親生的。

  她名義上的爸,也就是蘇盼楠的丈夫,叫吳建剛。

  小學到高中,她堂弟一直到處在學校說她媽勾搭男人,給吳建剛戴綠帽,家裡親戚看她的眼神帶刺,連老師也會對她指指點點。

  作為綠帽本帽,還隨母姓,蘇言過早地見識到了社會的濾鏡和所謂的冷暴力。長期生活在周圍人歧視的目光下,她性格逐漸敏感,脾氣變得火爆。連帶著遷怒起她母親。

  加上蘇盼楠是個女強人,記憶裡經常失蹤。蘇言是在各親戚家裡輪流長大的。小時候不懂事,一見面就跟她杠,發洩自己的不滿,杠成了習慣,導致現在都不知道該怎麼正常交流。

  而且她實在不明白啊,她媽既然跟真愛勾勾搭搭幾十年了,還有了自己這顆結晶,那當初為什麼不結婚?懷著她嫁給吳建剛,吳建剛沒錢又沒顏,圖什麼呀?

  ·

  蘇言憋著口氣,一個急轉過了前面的彎道,眼睛被吹得一片酸澀。

  ·

  蘇盼楠真挺不會做人的,雙方親戚全在指摘她,說她對不起吳建剛。說她平時作風過於冷酷,不講良心。明明有那麼多錢,卻連父母都不贍養。還有一些更難聽乃至不堪入耳的話,家裡一群長輩從不避諱在她一個小孩兒面前提及。

  蘇言知道那群親戚也不是什麼好鳥,見錢眼開,平時喜歡嚼舌根,說的話裡十句有九句九都往裡灌了水,措詞還特別賤。市井無恥的形象表現了個十成十。

  可被揪著耳朵從小念叨到大,她也被近乎洗腦地認為是她媽虧心。

  你說給老公戴綠帽這種事,一般人能做得那麼坦蕩嗎?

  這次蘇盼楠打定主意要離婚,第三次遞交了離婚申請,準備好了所有的手續和證據,可謂勢在必得。

  她要求拿到蘇言的撫養權,畢竟吳建剛跟蘇言本來也沒有血緣關係。但吳建剛時常會在酩酊大醉後哭著對她說自己不想離婚,不想失去她這個女兒,他特別愛盼盼,願意為此付出一切。

  那蘇言能怎麼辦啊?她才十六歲,面對這種狗血情節,能給出什麼反應?

  她自己都覺得挺對不起吳建剛。誠然來說吳建剛對她是不錯的,從來沒短過她的吃穿,也沒嚴厲責駡過她。

  但現在都頹廢成什麼樣子了?眼看著這輩子就要廢了。

  蘇言其實還在無語跟茫然的狀態。

  她都快成年了,說實話爭個屁的撫養權?

  結果放學後,蘇言就被半逼迫地帶回了蘇盼楠的別墅。兩人加上她生理上的親爸,在房子裡面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爭吵。

  開始談得好好的,只是話不投機。

  隨後蘇盼楠口不擇言,說了句讓蘇言暴怒的話。

  她說:「你真拿吳建剛當你爸嗎?他就是一個二流子,好吃懶做無能自大,你用的錢那是我賺啊!你以為他是真心想要你的撫養權?他是要錢!拖著不跟我離婚,不就是為了錢嗎?你以為他是個好人嗎?這些年要沒有我,他早把你給賣了!」

  蘇言當即失控嗆道:「我自己有眼睛會看!你嫌他是個二流子你當初別嫁給他啊!他就算好吃懶做我也是被他帶大的!他知道我不是親生的也把我養大了,你呢?你就會自私!你眼裡除了你那點錢,還有什麼!」

  蘇盼楠痛心疾首道:「你寧願相信他你也不相信我?你就聽他這麼詆毀你的母親,也不會難受嗎?」

  蘇言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就跑出來了。

  ·

  蘇言想到別的地方,沒注意手下,騎著的腳踏車歪歪扭扭,險些躥到旁邊的車道裡。

  身後的汽車遠光燈亮了一下。

  蘇言知道有輛車一直在跟著自己,應該是她的親爸林俊,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速度,從小區正門騎出去。

  小區外圍是一條六道的寬馬路,她順著自行車道一路向前。

  不知道騎了多長一段路,風從嗓子裡灌進來,兩腿開始注鉛似得發軟。那輛車依舊不遠不近地跟著她。

  蘇言回頭看了一眼,心中生起一股無名火。還是更相信吳建剛的描述。

  這麼關心她?怎麼以前不見冒出來?她媽有錢了之後,才忽然出現,圖什麼呀?

  一個吃過牢飯的人,這特麼不才是二流子嗎?

  蘇言在心中狂嘯嘶吼。

  為什麼呀!

  所以是為什麼呀!

  忽然,光線像被什麼東西吸了進去,前方一片漆黑。

  蘇言感到害怕,按住剎車,緊急停下,那一刻所有的黑暗都朝她湧來,蘇言張口無聲,緊跟著天旋地轉,不受控制地暈了過去。

  蘇言心慌了,那腦子裡就剩下一個疑問,這應該不會是什麼報應吧?她閑得沒事做什麼中二質疑世界?

  ·

  思緒慢慢沉下,蘇言能意識到自己正在昏睡,直到所有的情緒跟記憶都出現了一片空白,又悠然轉醒。

  她愣了許久,才後知後覺地睜開眼睛。

  入目是一片略微有些熟悉卻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的視野。

  蘇言眼珠子轉了兩圈,大腦開始活躍,才覺得真正活了過來,並認出這個地方。

  這不是她外婆方燕的鄉下老家嗎?!

  她記得院子可有些年頭了,前後翻修過兩次。但只修了一樓的主臥和二樓的倉庫。到後來舅舅乾脆在附近重新蓋了一棟樓,小一輩也慢慢離鄉去外地發展,這邊就更沒有人煙了。

  蘇言驚嚇,一下從床上跳起。

  她現在就住在老家的二樓,這個房間是她媽蘇盼楠以前住的地方,外婆領著她來看過。

  屋子裡有兩張木床,一直沒動過。牆上貼著的報紙跟海報此時還很清晰,發黃剝落的牆面也沒有當時的嚴重。比她之前來看的時候要新多了。

  不對勁啊。

  蘇盼楠他倆總不至於把她給弄到這地方來吧?

  蘇言努力保持鎮靜,躡手躡腳地走到桌子旁邊,小心地翻開桌上一枚鏡子,去照自己的臉。

  鏡子裡的人她認識,當然要是能再老個十幾年,她就更熟悉了。

  因為這是她大姨媽。

  蘇言不信邪地又照了一次,然後快速把鏡面蓋到桌上,用力撓了把頭髮,艱難接受這個事實。

  蘇言有個大姨媽,老被外婆叫傻子。蘇言溝通過,其實頂多算個智障。

  能交流能自理,就是邏輯能力太差,說話跟個孩子一樣。加上五官面相的問題,天生自帶一股呆氣,才讓人覺得是個傻子。

  大姨媽雖然笨,但對她是真的好啊,見面就給她塞吃的東西,然後滿臉母愛地看著她。小時候她去哪裡玩兒,姨媽也會在後面追著她「啊啊啊」地提醒。

  蘇言很喜歡這個有點傻傻的姨媽,她覺得姨媽其實是聰明能分清是非的。因為在她面前從來沒有紅過臉,可一面對外婆等人就是蠻橫地搗亂,叫幾位長輩氣憤不已又無從發洩。

  蘇盼楠對父母不好,但對這個姐姐是真的沒話說,一直帶在身邊照顧,給她買最好的衣服,請最好的老師。即便知道沒有用,也一直沒放棄過治療。

  這也是讓蘇言覺得蘇盼楠不是個壞人的原因。

  蘇言那些模糊的記憶被喚了出來,正在捋條理,突然打了個哆嗦。她看了一圈,拿過放在桌邊疊得整齊的衣服穿上,然後搓了搓臉。

  已經挺冷的了呀,就不知道現在是春天還是秋天。

  她從房間裡出來,下意識地想去找蘇盼楠。看看年輕時的人是什麼樣兒的。

  老房子的樓梯是直接用木頭搭的,老一輩人的自建房,如今因為上了年代,木板已經有被蠹蟲啃咬過的痕跡。加上這一代空氣潮濕,老房子裡全是木塊發黴的味道,讓那不安全感成倍加重。

  蘇言知道這道樓梯其實很耐久,起碼還可以撐個十幾年,但就是害怕。一路篤篤篤地小跑下去,奔到一樓。

  方燕正坐在樓梯正下方的灶台邊,打著把扇子生火做飯。同另外一位中年婦女聊天。見她下來只抬了下眼皮,沒有出聲。

  蘇言長大後跟長輩的關係也不好,當沒看見,徑直從側大門進了中間的小院。

  隔壁院的一戶人家搬了小凳在曬太陽。

  蘇言一時叫不出「我妹」這個稱呼,於是問:「蘇盼楠呢?」

  那人沒將她放在眼裡,繼續低頭織毛衣。

  蘇言撇嘴,討了個沒趣,乾脆自己去找了。

  從側面繞到大門,再原路繞去後門,都沒見到人影。

  蘇言對這地方其實不是很熟,不敢走遠去找,怕給自己弄丟了。只能站在原地觀望記路。

  這時看見一行人從黃泥路的另外一端結伴走來,說說笑笑,很是開懷。

  看打扮是一群十多,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為首的一個身上穿著夾克,看得出是嶄新的衣服。斜背著個包,應該是剛下班回來。旁邊還有幾人穿著單薄汗衫,腳上沾著泥濘的男生。簇擁並討好著中間那人。

  蘇言定睛一看,目露驚喜。

  旁邊那不是吳建剛嗎?

  吳建剛老跟她說自己年輕時英俊瀟灑,在村子裡備受女人追求,當時蘇盼楠就是其中一個,還是最漂亮的一個。

  雖然對著他的臉,蘇言很難想像出他們村裡的平均顏值,但也著實沒想到他其實這麼邋遢。

  就這樣怎麼能那麼放肆地吹?是年代審美的差異,還是他給自己開了一千度的濾鏡?

  雖然覺得有種揭穿秘密的可笑,但見著人還是很高興的。蘇言樂顛顛地上前,想認真打量一下年輕時的養父。

  幾名男生也站住了,不遠不近地看著她,面帶揶揄。

  「看啊建剛,那傻子是不是在看著你偷笑?不會是喜歡你吧?」

  旁邊幾人哄笑。

  吳建剛出現了絲絲窘迫。

  幾人見蘇言靠近,更大聲地喧嘩,興奮道:

  「誒她過來了!」

  「喲!!真喜歡我們建剛啊!這電影裡叫什麼?魅力!我們建剛對傻子的魅力!」

  「哈哈哈該不是你去找蘇盼楠獻殷勤太多,結果沒勾搭上她,反而勾上了她姐姐?緣分啊剛!」

  「去啊建剛!愣著幹啥?你的女人!」

  幾人對吳建剛顯然不算多尊重,而吳建剛被推攘著更是黑了臉。後者狠狠對她瞪眼,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蘇言於是停住了。心中更是涼了半截。

  她又不是真傻,既然不被待見,轉身準備離開。

  「別走啊,快追啊建剛,那可是你媳婦兒!」

  當著蘇言的面,他們毫不避諱地耍黃腔開黃段。

  吳建剛被推了出來。

  蘇言忍不住,回頭兇猛瞪視。

  特麼的一群禽獸,打趣她跟她養父,還是人嗎?

  「別推了,大家看著啊。」吳建剛揮了揮手臂,笑嘻嘻說:「行了!」

  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直接朝蘇言砸了過來。

  蘇言大驚,匆忙躲開。

  看著石子落在她的腳邊,她都還是懵的。

  一群人看好戲般地說道:

  「這麼不憐香惜玉,她可是你媳婦兒啊!」

  「人雖然傻了點,可蘇盼楠是她妹妹,說不定你娶了她還能買一送一呢?」

  吳建剛叉腰嘲笑:「一個傻子。」

  蘇言愣在原地,滿臉的問號。

  吳建剛曾向她吹噓自己的正義跟強大,她知道有點水分。男人嘛,都一樣。現實允許打點折扣。

  他不站出來給蘇言撐腰,能理解,畢竟算不上什麼事兒。忍著不出聲,也能理解,算是隱忍。

  但現在這樣子,是什麼慫貨?!

  吳建剛見周圍幾人都沒跟著笑,又撿起一塊石頭作勢要丟。

  為首的男生不屑勾了勾唇角,終於揮手道:「算了,大家就開一個玩笑,你還當真?對一個傻子,至於嗎?」

  吳建剛悶悶閉嘴。

  幾人成群結隊,像無事發生一樣地從蘇言身邊走過。神情中倒是不帶鄙視,因為壓根兒就沒把一個智障放在眼裡。

  蘇言都快哭了。

  這時後面又出來一個人,騎著輛腳踏車,大踩著踏板過來。

  蘇言的目光不自覺就被吸引過去。

  不得不說,年輕時期的林俊,就是她親爸,那真是一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

  即便穿著白色的背心,衣服都被汗漬浸濕,又被塵土染灰,也帶著陽剛跟陽光的氣場。

  林俊踩著剎車停在她面前。見她呆愣愣地站在路邊,表情中有錯愕,還有受傷。低聲問道:「怎麼了?」

  蘇言抽了下鼻子,沒說話。

  就世界觀破碎了。

  林俊問:「有人打你了?」

  蘇言誠懇告狀:「吳建剛。」

  林俊抬頭,還能看見吳建剛的背影,直接摔下車,撿起地上一塊石頭,獵豹一樣衝過去,然後將石頭擲出。

  吳建剛被他砸中小腿,痛叫一聲轉過頭來。

  林俊豎起小拇指,囂張挑釁道:「看我幹嘛?老子沒警告過你嗎?再手賤一次打你一次!」

  吳建剛見是他,不敢出聲,跟在那群人身後快步離開。

  林俊見人走遠,又放聲大喊:「盼盼!你姐又被人打了!盼盼!!」

  他喊得夠大聲,蘇盼楠從隔壁院子裡跑出來。

  蘇言轉身,定睛看著她。

  此時的蘇盼楠留著兩條長長的麻花辮,穿著一件單薄又破舊的衣服,帶著年輕時的稚氣。皮膚有些粗糙,可依舊掩蓋不了她五官的出眾。

  她手裡拿著一件濕漉漉的衣服,氣道:「誰啊!」

  「就吳建剛那混球!」林俊踩著踏板說,「我走了啊,你自己看著點。」

  蘇盼楠應了聲:「誒。」

  林俊還有事,扶正腳踏車,又沿著小路向前。

  蘇盼楠朝蘇言走進,捏了捏她的胳膊,檢查一遍沒有問題,關係問道:「姐你沒事兒吧?哪裡被打疼了?」

  蘇言倒抽一口氣,訥訥出聲:「姐?」

  蘇盼楠知道她智商低,也沒有在意,牽著她嘮叨說:「你跟我來吧。怎麼起床也不出個聲兒啊?告訴你別一個人往街上玩去了,你看被人打了吧?」

  蘇言被動地跟著她走。

  聽蘇盼楠那斷斷續續地叮囑,眼眶犯熱,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她媽年輕時原來是這樣的人嗎?

  蘇盼楠給她帶到院子裡,從角落裡抽出一張小木凳,讓她坐邊兒上等,自己繼續在盆裡揉搓洗衣服。

  長繩拉起的晾衣繩上,掛了滿滿當當的衣服。這盆裡還有不少。簡直像是個做漿洗衣服的地方。

  蘇言看著那飄動的各式外衣,伸手摸了一把,驚道:「全是濕的呀?」

  蘇盼楠笑道:「都是今天洗的,當然是濕的咯。」

  「不是,怎麼那麼多衣服呢?」蘇言說,「我們家哪來那麼多衣服?這是攢了一年了嗎?」

  「你真是……」蘇盼楠直起上身,看著她無奈道:「我不跟你說過嗎?那大伯母拖家帶口地過來做客,還裝了兩箱子的髒衣服過來,這不要我給她洗?她跟她媳婦兒在裡面陪媽說話。」

  蘇言換算了下,她媽的大伯母,就是她的大外婆。

  蘇言怒道:「她神經病啊她!」

  蘇盼楠捶了捶自己的腰:「我從早上洗到現在,手都快麻了。」

  蘇言看一眼她的手,可不是,通紅通紅的,又因為浸了太長時間的肥皂跟水,表皮都被泡得發白起皺。

  蘇言站起來走了圈,一眼瞥見,又氣道:「這男人的內褲都要你洗,怎麼能這樣啊?」

  「噓——你想被罵呀?」蘇盼楠狐疑看著她道,「你今天是怎麼了?話這麼多。」

  蘇言說:「我生氣呀!」

  蘇盼楠笑了起來,又壓低聲音問:「肚子餓嗎?」

  被她這樣一問,蘇言才聽見自己肚子尷尬地響了一聲。

  「誰讓你那麼晚起來?我叫你你還不應。人家能給你留飯嗎?」蘇盼楠好笑說,「餓著吧,反正待會兒就吃午飯了。記個教訓,下次聞到飯香就早點起床。」

  蘇言走過去推了她一下,不自在道:「我來洗吧。你休息一會兒。」

  「你洗什麼呀你會洗嗎?」蘇盼楠努嘴示意,「趕緊進去等吃飯。大伯母那一家可不跟你客氣,去晚了就沒得吃了。去吧。」

  蘇言:「那你也一起去吧。」

  蘇盼楠沒答應,只說:「就要洗完了,你快去。聽話,啊。」

  蘇言一聽頓時戒備起來。想著自己早點去也好,能搶點吃的,不能兩人都全軍覆淪落吃剩菜。

  戰略部署跟重要啊。

  不等蘇盼楠再多說,一個箭步衝回家去。瞬間溜到廚房。

  她到時候,她的大外婆王玉蘭正從鍋裡夾起一塊肉片往嘴裡送。而她熟悉的外婆方燕,冷著一張臉站在旁邊。

  蘇言正對她這人的不識趣心有怨言,見狀學著以前村裡的小孩一樣喊道:「大伯母偷吃!」

  王玉蘭立即啐道:「你這小孩兒胡說什麼呢!」

  蘇言逼近一步:「你吃肉!」

  王玉蘭拍下筷子,紅著臉道:「八輩子沒吃過肉似的,我這貪你家這點肉?」

  蘇言拿起筷子,也快速夾了一片,塞到嘴裡。嚼了一口。

  這是一碗肉湯,水放了有半鍋多,肉只有少少幾片。裡面還丟了幾塊芋頭,在奶白的湯汁裡翻滾。

  其實肉的味道不大好,因為都煮柴了,她吃的全是肉的纖維。

  現場兩位婦女都愣在原地。

  蘇言反嗆道:「八輩子沒見過人吃肉似的,看什麼看?」

  王玉蘭:「你……」

  這時一個十來歲的男生跑進來,一身髒兮兮的泥巴,喊道:「媽,吃飯了嗎?!」

  蘇言認出他,他是自己的小舅舅,這具身體的小弟。

  方燕瞬間像見了自己的心肝一樣,笑道:「吃了,肚子餓了嗎?我們現在就吃飯啊。你爸今天去集市上買了雞腿,燉了給你吃啊。」

  小舅舅尖叫道:「有雞腿吃!」

  王玉蘭掀開旁邊的大鍋,裡面是紅軟的番薯,她放聲喊道:「吃飯啦!」

  不久後,一大夥兒人上桌。

  吃的是番薯飯,米放了一把,番薯占三分之二。

  米早就被打光了,盛到了小舅舅碗裡。蘇言打了一碗番薯,想把剩下的留鍋裡給她媽暖著。

  蘇言見幾人就要動筷沒有等人的想法,出聲道:「我盼盼呢?不喊她吃飯啊?」

  「她衣服還沒洗完吧?」

  「真是的,都洗了一早上了還沒洗完?」

  王玉蘭說:「哎呀弟妹,我可跟你說啊,咱們家這麼一群人要吃飯的,光吃飯不幹活怎麼行?」

  方燕跟著應聲,埋怨道:「就是沒有自己孩子親近,畢竟不是親生的嘛。平時跟我都不說話的。你也不能指望她聽話啊。」

  蘇言:「??」

  嗯?

  蘇言說:「那究竟是誰那麼邋遢又不要臉,帶了一堆髒衣服到別人家裡做客?衣服要是不那麼髒,也早洗乾淨了,平時是在什麼地方打滾?」

  王玉蘭呆了下,才反應過來,站起來道:「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說的什麼呢!」

  「在座幾個人勞動了?不都是好吃懶做嗎?」蘇言看向王玉蘭的媳婦兒,準確來說是她的表舅媽:「你,就你,家裡衣服都不洗,還攢著送這裡來。這叫親近懂事?光長嘴吃飯,不做事怎麼行?活著幹嘛?浪費糧食嗎?」

  表舅媽舉著筷子頓在原地,左右看了圈,一臉無辜。

  「是不是那個小賤人教你說的?」王玉蘭對著旁邊的方燕道,「你女兒這不挺聰明的嗎我說?這嘴真是髒的喲,就讓她隨手洗個衣服,啊?她就這麼跟她姐挑唆?利用她笨來替她說話。這是什麼心機啊?」

  她走到門邊,對著院子的方向大喊道:「有本事來我面前跟我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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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大家捋一捋關係

  穿越後的身份:女主她媽媽的姐姐

  蘇盼楠:女主她媽

  林俊:女主她親爸

  吳建剛:蘇盼楠的老公,算女主的養父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8 10:34 AM

第九十七章 鄉村故事02

  王玉蘭嚷嚷得大聲,蘇盼楠聽見動靜,從門口跑進來,問道:「怎麼了?」

  還沒弄清楚事情嗯,劈頭蓋臉便被指著罵了一頓:「你怎麼教你姐說話的呢?出口那麼尖酸刻薄。有本事當著我面來說呀!」

  蘇言跳出去道:「我不是當著你面說的嗎?我說的你找我妹幹嘛?」

  蘇盼楠:「我教她說什麼了?」

  王玉蘭逼近了她,生生用自己龐大的身軀將她嚇退幾步。口水飛濺,罵道:「她哪時候一口氣能說這麼長的句子?不是你教得她又是誰?啊?難不成忽然腦子開竅了,就忽然口齒流利了?還知道怎麼擠兌人,怎麼欺負人了?」

  蘇盼楠看向蘇言,嘴唇張了張,說道:「姐本來就很聰明。她分得清。也不一定是我在她面前說的。」

  「我呸!」王玉蘭又罵,「你這種鬼話都說得出口,要不要臉吶?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做得那麼難看,叫她一個傻子都氣得過來罵我?你是不是這意思?」

  蘇盼楠看向周圍,知道自己再怎麼解釋都沒有用,乾脆憋住不再出聲。

  「你才是傻子呢!」蘇言跳出來,將王玉蘭一下摜到旁邊,母雞護崽一樣地攔在蘇盼楠面前,怒道:「說得你多瞭解我一樣,可是你怎麼一點都不瞭解你自己呢?你,你們家媳婦兒,一丘之貉,全是混蛋!成天來別人家裡打秋風,要點臉的人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你還敢在我家指手畫腳。你的禮物呢?你的紅包呢?你拖家帶口來拜訪,總得帶點見面禮吧?東西呢!」

  蘇言小時候,一放假就會被吳建剛帶到別的地方去,所以對村裡的事很熟悉。

  被她外婆方燕帶過,被她奶奶帶過,也被她幾個大伯帶過。還花錢交托給過當地老鄉。反正上學的時候是沒時間,放假就基本見不到蘇盼楠。

  這些人照顧她肯定不那麼盡心,看她討厭,總是明裡暗裡地嘲諷她的身份。後來蘇盼楠賺錢了,一個個又眼紅嫉妒起來,知道蘇盼楠跟他們關係不好,討不到多少好處,對蘇言更是陰陽怪氣。不認識字不說,講方言也是出口帶髒。

  偏偏這窮地方規矩多,中老娘們湊到一起就是數落誰不講規矩。

  蘇言耳濡目染,那叫駡的勁兒可是一套一套的。

  王玉蘭愣住了,一口氣沒喘上來,急道:「一秋……什麼?」

  蘇言「呵」了一聲冷笑:「一戶秋天裡待宰的豬!再這麼好吃懶做,你連豬都比不上!豬還能貢獻口糧呢,也不需要人怎麼伺候,你看看你自己,比得上豬可愛嗎?」

  王玉蘭氣昏了頭,平時教訓蘇盼楠習慣了,舉起巴掌就要動手:「我打死你這傻子!」

  方燕頓時沉下臉,拍桌站起來道:「幹嘛?!」

  她就兩個親生的孩子,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從小說話晚,看著跟正常人是不一樣,但也是她親生的。她讓蘇盼楠一步不離地照顧著,好不容易養到這麼大。就算是自己不喜歡,也不是給別人欺負的。

  這整天說她女兒傻子傻子的,傻子是誰生的?可不是打在她的臉嗎?

  旁邊的男人瞥見妹妹眼色,上前拽下妻子的手,拉到身後,佯裝氣憤道:「你這是幹嘛呢?在我妹妹家裡,你就動手教訓我侄女兒了?」

  「我……」王玉蘭撇嘴,接著就是誇張地拍腿嚎叫:「哎喲你個死老頭子,你自己聽聽,有這麼說長輩的嗎?哎喲我就是來這裡做一次客,都給人說成什麼樣子?我還當大家是親戚,親戚之間多走動走動,結果人家是拿我們當外人啊!指不定是誰教得她呢,我這老臉要往哪兒放啊!」

  此時桌上的人都站了起來。這頓飯是不能好好吃下去了。

  只有她那現在還小的舅舅在晃動著筷子去夾雞腿,啃得滿嘴流油。

  蘇言是佩服他的。

  大外公:「別吵啦!」

  他歎了口氣,說道:「妹啊,你就這麼教小孩兒啊?你要是這麼看你哥你早說啊,我是想著都是自家人才省了禮,這樣也方便。行,你計較的話,我這就買條煙回來給妹夫,省的說我在你家白吃白喝!」

  方燕沉聲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好好吃個飯不行嗎?我開口說過一個字兒嗎?」

  她說著瞥向蘇盼楠:「你是不是不想洗那衣服?這是委屈你了?」

  蘇盼楠卻沒理,只一臉驚喜地拉著蘇言,把她額頭兩邊的頭髮撩開,驚道:「姐,姐你這嘴怎麼變得那麼利索啊?你以前說話都是斷句的。」

  「我忍、忍著想說很久了!」蘇言一激動又開始結巴起來,大概是發聲肌肉的問題。她吞咽了口唾沫,才繼續道:「她才傻子呢!我都看得清楚著。」

  蘇盼楠拉著蘇言叫道:「媽,你看!姐這是不是好了呀?」

  方燕這才狐疑地正視蘇言。

  窮人的孩子基本上都養得糙。

  早些年日子過得更困難。每家每戶那是五個六個,甚至八個九個的生。後面生出來的孩子想吃到奶基本不可能,狠心點的父母甚至在孩子出生後就不管了。

  她自己就是剛出生的時候差點被她媽餓死。她媽一眼也不看,最後是她哥哭著求下來,放背簍裡帶著,每天用米粥一點點餵大。等到大一點,確定能活下來了,才能跟著兄弟姐妹一起吃飯。

  家裡只有兒子是她親手在身邊帶大的,寵愛非常。至於這個有些問題的女兒,她沒有在管。連人家正經的名字都快忘記了,平時都是交給蘇盼楠照顧。

  其實要說大女兒有問題,他們心底也覺得問題不大,就是人太笨了點,記不住東西。可蘇盼楠帶她到自己跟前的時候,能在蘇盼楠教育下說出點長句。平時都一直避著他們走,是以竟然沒發現什麼不對。

  方燕也露出一絲欣喜,朝她招手道:「過來給媽媽看看!」

  蘇言快速過去端起自己的碗,拉著蘇盼楠在旁邊坐下。

  「先吃飯?行不?」蘇言說,「看這菜都要涼了!」

  「哎喲!」方燕跟外公兩老對視一眼,高興跺腳。對著她仔細打量。

  就是這傻樣改不掉,雙目無神,下巴過短,可這人家說話,的確好像是沒問題的?

  蘇言夾了一筷子雞腿到蘇盼楠的碗裡,緊跟著又舀了一勺湯,倒到旁邊的空碗裡,端了過來。

  蘇盼楠正想借機吃一點,默不吭聲地咬著筷子小心夾菜。蘇言直接端過王玉蘭的飯塞過去,還一面叫道:「你們不吃的話,我就自己吃了。我想吃飯,不想吃番薯!」

  兩位長輩氣得吹鬍子瞪眼。站在那兒不上不下,一時插不上嘴。

  這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方燕跟外公也打定主意不理他們,好像就沒發現一樣。自己舉起筷子,給兒子夾菜。

  成年被人一家人拉過來拜訪,就住上個把月的,誰都會有怨氣。

  大外公見狀來了脾氣,揮手道:「走!還看著人家幹嘛?缺他們這一口吃的?」

  他先走出去,後面又是拖家帶口地跟上。

  方燕臉色如常,毫無變化,問蘇盼楠道:「你是拜了哪家的觀音?是去外面拜得還是村裡拜的?是前面那個橋頭的佛廟嗎?我聽說最近新請的佛像很靈啊。」

  蘇盼楠悶聲道:「我就隨便求了求。」

  方燕急道:「這是要還願的怎麼能隨便拜拜呢!喝了哪個金仙的符水啊?她昨天究竟去哪裡了?是什麼時候變好的啊?你這不說我怎麼知道啊?」

  蘇言:「……」

  嗯??

  蘇盼楠回憶了下,才說:「昨天晚上姐看著很清醒,一直在窗戶旁邊對外面比劃。我讓她睡覺她就沖我笑。後來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早上喊她起來,她也很奇怪地沒給我動靜。」

  方燕不悅道:「你當時不會多問兩句嗎?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你姐?」

  外公點著筷子說:「這人就是會開竅的,是命啊。你看前村那個口水濤,十幾歲了還會尿床流口水,後來不就忽然開竅變聰明了?你說現在還成了個大學生,說得准嗎!」

  方燕拍手,附議說:「還有那邊春蘭的兒子啊,之前撞到腦袋人都傻了,送醫院去全說治不好,管燈說是被衝撞了。一貼符下去,現在還不是活蹦亂跳的?」

  蘇言:「……」

  這些她都聽她方燕提過。

  每次她一說這世界上沒有鬼鬼神神的,長輩就會迫不及待地給她說那誰誰誰家……親眼看見了什麼……

  眼見著他們就要繼續發散,蘇言連忙打斷他們說:「我昨天夢到我奶奶了,她說我是個好孩子。」

  「是我媽呀!」外公激動說,「老太太活著的時候做好人,我就說會有子孫福啊!」

  兩老都很興奮。

  方燕對著蘇盼楠交代說:「明天早上,我去山上拜拜你奶奶。你給我疊一袋金元寶,再去買幾根蠟燭過來。」

  蘇盼楠點頭:「好。」

  蘇盼楠快速吃完,過去把剩下的衣服給洗完了,等眾人都吃完飯,又回來洗碗。

  蘇言坐在她旁邊陪她,蘇盼楠小聲問:「姐,你剛才跟他們說什麼了啊?」

  蘇言道:「說他們不要臉!」

  蘇盼楠笑嘻嘻地點頭:「是挺不要臉的呀。」

  蘇言問:「他們是不是還回來啊?」

  蘇盼楠點頭。

  這不一院子的衣服還曬在那兒嗎?怎麼可能走了。也就出去逛一圈,再勉為其難地回來。

  蘇盼楠一雙手在水裡浸了一天了,現在都快沒了知覺,揮開蘇言要幫忙的手,生怕她沒經驗,把碗給摔碎了。

  笑說:「待會兒媽讓你去道歉,你一定得好好說啊。就說你不懂事,那些話是從別人的地方聽過來的,反正你平時表現得笨,他們也不好計較。」

  蘇言撇嘴,顯然不悅。

  蘇盼楠說:「別撕破臉,大伯那一家雖然貪心了點,但跟爸關係是真好,畢竟是親兄弟嘛。小時候還是大伯把爸帶大的呢。你看吧,這人來住久了心裡會不舒服,可要是一段時間不見,爸又會想他了。媽總還得聽聽爸的意見。」

  蘇言:「你不問我發生了什麼?」

  蘇盼楠想了想,笑著搖頭道:「不問!」

  蘇言奇道:「為什麼?」

  「媽說了,有些事情問出來就糟糕了。」她將碗裡的水倒乾淨立在旁邊,又用葫蘆瓢去撈鍋中的髒水,扭頭對著蘇言笑道,「我知道姐你對我好。這家裡就你對我最好。就夠了嘛。」

  蘇言沒想到以後那個堅定唯物主義不動搖的成功女士。現在竟然也只是個迷信少女。

  蘇盼楠說:「而且我覺得你本來就很聰明。」

  蘇言:「這叫濾鏡。」

  蘇盼楠:「叫什麼?」

  蘇言:「叫愛。」

  蘇盼楠失笑推了她一下。

  她把碗洗乾淨,又用清水沖了一遍,一個個擺回旁邊的櫃子裡。對上蘇言,鬆了口氣,又揚起笑臉。

  「對了!」蘇盼楠說,「大哥該過來了。」

  蘇言回憶了一遍。她媽哪來的大哥?

  蘇言亦步亦趨地跟在蘇盼楠身後,朝著後院跑去。實在是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想幫她分擔一點事情。

  院子裡還是飄揚著許多的濕衣服。

  蘇言一路走過去,摸摸頭髮,都被打濕了。

  蘇盼楠從牆角搬了一塊石頭,墊在腳下,站了上去。

  蘇言有樣學樣,在院子裡搜尋凳子。

  牆外站著一個英俊高大的男人,單手扶著輛腳踏車,正在朝裡張望。

  林俊一直仰著頭,一直到見人出現才笑起來,揉了下脖子,小聲問:「你今天吃了嗎?」

  蘇盼楠說:「我已經吃了!」

  緊跟著蘇言的腦袋也從旁邊冒出來。

  林俊一個哆嗦:「謔,嚇我!」

  蘇言叫道:「大哥?」

  林俊問:「你們家那窩蟲呢?怎麼今天沒動靜啊?」

  蘇盼楠說:「剛剛走了!」

  林俊從自行車的前框裡掏出一個包裹,問道:「那這個你還要不?」

  蘇盼楠揮手:「你自己留著吃吧,我肚子飽了。」

  林俊笑了下,還是往上面拋過去。

  蘇言眼疾手快地接住。

  外頭是用報紙包的,蘇言的潔癖發作了下,又很快壓下。

  不要講究,講究不得。

  她發現這紙包是溫熱的。又湊到鼻子邊聞了下,驚喜道:「魚!我喜歡吃魚!」

  林俊樂道:「行,下次帶你去抓!天再冷就要沒了。」

  蘇盼楠兩手搭在牆上,一直笑吟吟地看著他。

  林俊別開視線,臉色發紅,小聲說:「我走了啊。下星期,前邊兒河灘有流動電影,我帶你去看?趕緊回去吧,別又被你媽罵了。」

  她見林俊轉身,才想起要告訴他蘇言的事情。匆忙喊道:「誒林大哥!」

  林俊立馬停下,回頭問:「怎麼了?」

  蘇盼楠一扭頭,發現蘇言扒不住牆頭已經掉下去了,怕給人摔壞,揮手說:「啊沒事,下次再跟你說!」

  蘇盼楠說著跳下石頭,見蘇言埋頭正在拆報紙。

  「烘烤小溪魚。」蘇言哢嚓哢嚓咬著手指大小的溪魚,滿足說:「好吃!」

  直接將小魚剖乾淨腸肚,貼在鐵鍋的壁上慢慢烘乾,直到魚皮裡的油都被逼出來,變得清脆焦黃。還要注意火候,不能烤得太老。剛烘完的時候,魚肉裡還有汁水。再放酒跟薑蒜在鍋裡調味。

  真正的外脆裡嫩,肉質鮮美。

  蘇盼楠簡直哭笑不得。

  蘇盼楠靠著牆跟她依偎在一起:「快點吃,別讓弟看見了。」

  ·

  兩人把這一包東西吃完了,又把報紙撕碎,踩泥地裡去。

  蘇盼楠照舊帶著蘇言做事。

  她去後面的小倉庫翻出一個大紅色的袋子,裡面有去年拜墳時買過來的黃紙,剩下的沒用完還留著。袖子一擼。就開始準備方燕今天說的元寶。

  一面還騰出手,教蘇言跟她一起折。

  蘇言發現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笨。

  這不是她的原因,只是肢體有點不協調。

  蘇盼楠見她一臉認真,卻老費勁才折出個奇怪的金元寶的來,也不在意,埋頭繼續做事。

  一直折了半個小時,蘇言覺得快要到極限了。

  她本來就是個坐不住的性格,沒把這兒房子掀了都是已經是收斂,這讓她忍著氣乾坐著折紙,簡直比刑罰還要殘酷。

  看著旁邊大袋子裡還只有淺淺一層的元寶,蘇言抹了把臉,繼續堅持。

  這她不幫著幹,就只有蘇盼楠一個人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蘇言快瘋了。

  她萎靡問道:「還要多久啊?」

  蘇盼楠笑道:「你去邊上玩唄,別離太遠就行。」

  蘇言站起來活動了下手腳:「我出去醒醒神,待會兒就回來!」

  她從正面出去,去了客廳的方向。沒走多久又跑了回來,說道:「那窩蟲又回來了!」

  「別學他說話!」蘇盼楠說,「你過來坐下。」

  「怎麼又回來了?這也太快了吧?」蘇言氣道,「哇,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當時老太太保持沉默,顯然就是表示不歡迎,就差直接打臉了。

  結果一個下午不到,人真就只是出去逛了圈,又給回來了。

  蘇言側耳聽了聽,就聽方燕客氣地大聲說:「哎喲這送什麼禮物嘛,真是一家人。這囡囡不懂事,你也當真了。」

  蘇盼楠把蘇言按下,示意她別動。

  前廳一陣喧嘩後,又慢慢安靜下去。王玉蘭手裡抓著把瓜子,悠悠逛過來,停在門框邊上。

  蘇言戒備起來。

  「在這兒啊?折元寶呢?」

  她說著呸了一口,將瓜子殼吐到地上。

  蘇言盯著一塊垃圾,說:「這地誰掃?」

  「當然是你妹妹了。這做人吶要憑良心的。囡啊,你要分得清誰是自己人誰不是。」她呸呸朝著蘇盼楠的方向吐,「盼盼啊,要不是我弟妹,你早在路邊凍死了。我告訴你活著還得講道理,否則走出這門去,也會被人戳那脊樑骨。你明白的吧?」

  蘇盼楠不做搭理。

  她吃完了一把,又從兜裡掏出另外一把瓜子。

  「真是翅膀硬了,現在長輩跟你說話,都不愛聽了。」她撇嘴,繼續得瑟道:「我跟你媽,那才是一家人,你別想著在這裡挑撥離間!你弟弟怎麼生出來的你知道嗎?那是你爸從我們家缸裡舀了一瓢水過去才生出來的!你弟那就是我兒子,他跟我拜過親娘的。你呢?你連你爹媽是誰都不知道。沒有我們家這一口飯你就餓死了。你這是養恩,養恩大於天你知道嗎?」

  蘇言坐在下頭一臉懵圈。

  王玉蘭一直叨逼叨,蘇言聽了一段,再結合方燕跟她說過的事,總算給弄明白了。

  方燕之前生了六個孩子,死了五個,最大的一個都帶到七歲了,結果夏天出去游泳的時候沒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個有智力障礙的大女兒,也就是蘇言的大姨媽,她穿越的這具原身。

  一家人沒有子女緣,兩人就去找算命的批示,最後按照先生的提醒,領養了蘇盼楠回來。又按照當地風俗習慣,去大哥家裡舀了一瓢水,打到自己缸裡。

  這舀的是一瓢水,依據說法,實際應該是風水。

  從那以後,大外公家就沒再生過小孩兒。日子也一天一天難過起來。與之相對,方燕順利生下了兒子,生活也漸漸充裕,分到了幾塊豐田,還拿到了大隊裡收購茶籽油的資格。起碼在鄉下這種地方,能養活起自己。

  於是外公對自己大哥有愧疚也有感激,這才容忍對方時常來自己家裡蹭吃蹭喝,還讓蘇盼楠好生伺候。

  蘇言心裡極不舒服。沒想到方燕一家人迷信,還能迷信到這程度。

  當初方燕是怎麼告訴自己的?她說撿到了蘇盼楠,因為那年代的人都窮,吃不起飯的人多著呢,可還是看她媽可憐,給撿回了家,從吃的東西裡艱難勻一點出來把人帶大。一直當親生女兒看的。所以才對後來蘇盼楠跟她斷絕關係耿耿於懷,說蘇盼楠這人沒良心。

  蘇言氣不打一處來,過去拎起一桶水,照著王玉蘭的身上潑了過去。

  王玉蘭半截話還噎在嘴裡,立馬變調尖叫。

  「你這死孩子!」

  蘇言大喊著往外衝去:「媽!媽大伯母往我的元寶上吐口水!她這是要害我!」

  王玉蘭氣急:「你胡說什麼呢!」

  蘇盼楠跟著站起來追趕:「姐!姐你慢一點!」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8 10:45 AM

第九十八章 鄉村故事03

  蘇言三人倉皇跑出去的時候,正好迎上方燕幾個進來。

  「哎喲,怎麼濕成這樣了?」

  年輕的婦人走上前,扶住王玉蘭說:「媽,你這被誰給潑的?」

  王玉蘭咬牙氣憤:「還能是誰!」

  婦人眼神一睨:「是臉對臉要趕我們走了?我們家……」

  「都別吵了!」方燕喝止,指著蘇言額頭道:「我呸!你聽你剛才瞎嚷嚷什麼?真是阿彌陀佛,小孩子不懂事哦。」

  蘇言嘴角抽搐。

  方燕又罵蘇盼楠:「你說怎麼你是看著你姐的?你的事今天做完了嗎?她不懂事你也不攔著?客人來了你都不會招待,我留你在家裡幹什麼?你是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裡咯!」

  蘇盼楠悶聲不語,只是微微紅了眼眶。

  蘇言見她還要借題發揮,實在聽不下去,又不好同她死辯,抓過蘇盼楠的手冷聲說:「我走了。」

  方燕在後面小步跟了兩步:「還來脾氣了!看看,都跟你妹學的,就沒學一點好的東西!」

  兩人充耳不聞,把袋子拎回自己房間,關上門後躲在裡面繼續折紙。

  蘇盼楠半坐在自己的床上,脫了外衣蓋在腿上,心不在焉。

  蘇言氣憤不已,靠在門邊上,聽樓下幾人依舊沒有消停地罵罵咧咧。

  她哼了聲:「什麼人吶?」

  蘇言對下面那夥人極有耐心,繼續蹲在門邊探聽動靜。

  等叫駡一會兒,大概是口乾舌燥了,才漸漸安靜下去。

  蘇言站起來捶了捶腿,撐著腰身活動手腳,然後第一次開始仔細地觀察房間。

  屋內的擺設極其簡單,甚至可以說能一眼望穿。兩張木頭搭起來的小床靠窗擺放,中間隔著一個造型粗糙的小櫃子。另外一面的角落放著一個同樣簡陋的雙層衣櫃,再旁邊是一張雜亂的書桌。

  衣櫃過小,其餘塞不下的東西只能用紙箱裝著堆在門邊。

  裡面所有的家具其實都偏小,並不合適兩名成年女性。譬如那床,蘇言一躺下,腳剛剛能縮進床尾。

  蘇盼楠的床下只墊著一層薄薄的褥子,蘇言這邊也好不到哪裡去。過硬的床板磕著屁股,坐一會兒就覺得腰酸背痛。

  蘇言扒拉了下窗戶,外框有些搖動。她嚴重懷疑這破地方晚上漏風。

  蘇盼楠扯起袋子看了下數量,估算著再折一半應該就行了。隨口問了句:「你摸來摸去看什麼呢?」

  蘇言:「就隨便看看。」

  她走到門口,又去翻那邊的紙箱。

  打開盒子,擺最上面的就是一本書,用報紙做書皮包著,保存良好。

  「誒!」蘇盼楠明顯很是緊張,「別弄壞了,這是別人的書。」

  蘇言:「又翻不壞。」

  她翻開到中間看一眼,發現這是一本物理教材。中間夾著各式大小的紙卡,上面寫了密密麻麻的筆記跟習題,將整本書撐得很厚。

  蘇盼楠匆忙走過來,將書抽走,說:「不要翻亂了。裡面好多紙按順序放的。」

  她也翻了翻,掏出一本老舊的畫冊說:「你看這個吧。」

  蘇言看著那本兒童讀物陷入沉思。

  作為一名高三生,她也沒有很樂意去看過期的教材。

  「不用了,」她禮貌推回去,「我還是幫你折紙吧。」

  蘇言沉下心做了一會兒,兩人不覺時間流逝。

  漸漸外頭傳來些許嘈雜。是吃完飯的鄰居們例行打著扇子在前面的空地上聊天。蘇言抬起頭抽回神,這才意識到時間已經晚了。

  蘇言問:「怎麼沒人叫我們吃飯啊?」

  「再等等吧。」蘇盼楠也奇怪,「要不你下去看看?」

  蘇盼楠要是主動下去找吃的,怕是又得給人數落一頓。

  蘇言想了想,皺眉:「等等吧。我不信她連口飯都不給我吃。」

  蘇盼楠踢了腳旁邊的紅袋子,看著裡面的東西說:「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來吧。」

  又過了會兒,蘇言她那便宜舅舅從外面叫嚷著跑上樓,衝進對面的房間。

  一般這熊孩子會上樓,就意味著晚飯已經吃完了。

  蘇言這才站起來,快速跑向一樓廚房。果然就見偏廳的大餐桌上,擺著一圈的空碗。方燕正將剩菜往櫥櫃裡放。

  蘇言淒厲叫道:「媽——」她以為這具身體起碼是她親生的呢!

  「喊什麼喊?」老太太被叫得一顫,拍著胸口道:「叫你妹妹下來洗碗。」

  蘇言氣道:「我都沒吃呢!」

  方燕說:「你吃什麼?明天跟我去拜佛還願,明天早上也不許吃。少吃兩頓又餓不死!」

  蘇言:「那盼盼也沒吃呢!」

  「她自己不下來吃飯,我還得求著她呀?不就說了她兩句嗎這樣端著。」方燕高聲道,「我當年給人做媳婦兒的時候,那還懷著你呢,蓋這棟房子,那來了滿院子的賓客,兩三個大鐵鍋全是我在燒的,我婆婆哪給我上桌吃飯的時間?自己吃不飽飯還怪我嗎?」

  蘇言:「她都沒吃,憑什麼洗碗啊?家裡一群吃飽了,待著不動的人,是沒長手嗎?」

  方燕回過身,叉腰指著她道:「你下來!你給我下來!我今天不打死你看看!」

  蘇言退了一步:「我不!有本事你講道理啊,你威脅我幹嘛?」

  蘇盼楠已經從後面跑出來,推了下蘇言,挽起袖子上前說:「我來了。我洗碗。」

  方燕重重把東西往桌上一敲,轉身離開。

  蘇言怒極反笑:「嘿!」

  蘇盼楠俐落地收拾了碗筷過去清洗,同時將蘇言轟走,怕她發脾氣遷怒,毛手毛腳地把碗給砸了。

  蘇言跳腳。比起方燕那無可救藥的素質,她更氣蘇盼楠的不爭氣啊。

  蘇言跟在旁邊喊口號道:「蘇盼楠同志!請你拿出你的果決俐落跟手段來,不要畏懼強權霸權!不要自甘墮落逆來順受!你給我振作起來,以後我給你寫人物小傳!」

  蘇盼楠不為所動,歪著脖子在哪兒擦碗,嘟囔道:「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蘇言:「你太讓我失望了你還是蘇盼楠嗎?」

  她還是那個一句話就能氣得方燕想撞牆的媽嗎?

  蘇盼楠無辜道:「不然我是誰?」

  蘇言憋住一口氣,然後捂胃長歎,挫敗道:「算了,我出去坐坐。」

  她拖遝著步子原路回去,路過前邊的櫥櫃,突地折了回來,想看看方燕往裡放了什麼菜。待走進一看,才發現人用一把金色的小鎖,把櫃子門都封了。

  蘇言見狀氣得踢了腳牆。

  這防賊也不帶這樣的啊!這家人全都是有病吧!

  蘇言將自己也繞著罵了進去,走去坐在外面的門檻上。

  遠處路燈已經亮起,她頹然扯過一根野草,埋頭撕著它的草葉。

  前方一片就是開墾出來的田地,雖然是過了盛夏,也還有無數細小的飛蟲在空中盤旋。

  林俊依舊騎著他那輛腳踏車,從遠處悠悠地過來。

  靠近的時候,按了下車頭的把手,清脆的聲音玲玲響起。

  「喂!」蘇言叫住他。

  林俊停下來,好笑道:「喂,做這兒幹嘛呢?」

  蘇言指責道:「你怎麼老在這邊晃來晃去的?這位朋友你是成年人了,別以為你長得帥就可以隨便混日子,請忠心於你的事業!你這樣老婆孩子都會被別人搶走的!」

  林俊失笑道:「你哥哥不一直在認真做事嗎?別跑遠啊,到時候讓你妹妹擔心。」

  「你要是不每天幾百次地在我們家門口走來走去,我也認不得你啊。你知道什麼叫正經做事嗎?」蘇言伸出手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正經嚴肅道:「要有票票的那種!」

  林俊:「我哪兒千八百次我……我就剛好路過都給你碰上了而已!早上進城買東西,中午來給你送吃的……我說妹,你怎麼那麼沒良心呢?中午吃了我的東西,今天晚上就忘了?」

  蘇言頓時消沉下去:「你中午沒送對,我現在才餓呢。」

  蘇盼楠擦著手從廚房:「你回來啦?」

  「嗯!」林俊見到人立馬笑了出來,靦腆又溫柔:「你姐怎麼回事兒啊?怎麼感覺跟以前不一樣?」

  蘇盼楠一步走出來,壓著聲音興奮道:「她好啦!」

  「她好啦?」林俊睜了下眼,半是懷疑半是震驚道:「你老說她好了,我怎麼覺得這次又是你的錯覺?」

  蘇盼楠重重點頭:「這次真好了!你沒聽她說話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嗎?媽說明天帶她去還願。」

  林俊無奈道:「信科學吧。」

  蘇盼楠無所謂道:「科學還有解釋不了的事情呢。反正我姐好了,我管它是科學還是菩薩?」

  林俊說:「隨你信什麼,但千萬別給她喝什麼奇怪的東西。看著你家老太太一點,那個人瘋起來簡直……不由分說。」

  蘇言看向林俊,點頭。

  在這個堪稱變態的家庭環境裡,林俊的品格簡直被襯托得閃閃發光。

  都是適齡男女,難怪會互相沉淪。

  「你這麼看我做什麼?」林俊一腳踩著踏板,莫名覺得危險:「別看哥啊,哥心裡有人。」

  蘇言:「我呸!你不要臉!」

  林俊又問:「你倆都沒吃飯?」

  蘇盼楠:「你吃了嗎?」

  「我也還沒呢。」林俊說,「那要不,我帶你們出去找點吃的?」

  蘇盼楠猶豫不決:「你晚上還要看書吧?別管我們了。明天早上吃也一樣。」

  林俊:「又不急在這一時。我一晚上不看書,成績還能掉幾分啊?」他瞥向蘇言,明顯地誘惑道:「去不妹?」

  蘇言躍躍欲試:「去?」

  蘇盼楠:「那就去吧。正好我也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林俊過來揉了下蘇言頭髮,說:「行,我回去停下車,你們兩個等等我。最好換件髒褲子,我們摸魚去。」

  過了約有十五分鐘,蘇言跟蘇盼楠從樓上悄聲下來的時候,林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他正低頭擺弄著一個手電筒,看那黯淡的光色,顯然是快沒電了。背上還背了一個黑鍋。那樣子簡直叫人忍俊不禁。

  林俊把燈收進兜裡,揮手道:「走吧。趁天黑,我們早去早回。」

  蘇盼楠合上門,三人順著小路悄悄出去。

  等出了這一條道,外面的小徑就是一片漆黑。

  附近的泥地都是沒有鋪過水泥的,坑坑窪窪,走著得小心。

  林俊在最前面開道,沒過一會兒就轉過身來,仔細地提醒她們哪裡有石頭,哪裡得注意,還不厭其煩地叫她們慢一點,不用著急。

  他對這一片的路應該很熟,一趟走下來,腳步都沒有打晃的。跟蘇盼楠兩人一前一後,仔細照顧蘇言別摔了,跟看孩子一樣。

  蘇言問:「林、我說林大哥,你到底是幹什麼的呢?」

  「他還是學生呢。」蘇盼楠說,「大哥是縣裡最好高中的第一名。明年能上大學了。」

  「那你怎麼——」蘇言烏漆抹黑中絆了一腳,兩雙手同時伸過來將她架住。

  蘇言站穩,才接著說:「那你怎麼沒去上課啊?現在還在上課吧?」

  林俊說:「我媽病了,我請假回來照顧一下。順便幫人帶東西賺點錢。」

  蘇言:「帶什麼?」

  「什麼都有唄。」林俊說,「這村裡又沒家店,前面才有鎮有店鋪,我順點東西回來倒賣。順便還能去鎮上看看什麼賺錢。」

  蘇言「哦」了一聲。

  倒買倒賣吧。可鄉下的話,能賺得了多少錢?多數人寧願走個一兩個小時,也不會讓別人多賺一兩毛。何況他的車就一個兜,幾次路過自己家門,都是空的,這來回跑一趟,能帶多少東西?

  蘇言想著眉毛聳了下。

  他肯定還有別的方法。再要麼,他可能比自己想像得還要窮。

  聽說林俊後來是坐牢了的,不會是走投無路,鋌而走險,然而才犯事的吧?

  蘇言想到這裡心都慌了,想上前給給林俊背誦一遍思政課的目錄。同時開始拼命回憶,這個年代有什麼賺錢的好方法。

  可腦海中轉來轉去,只有炒房和炒股兩個選項,顯然都不合適。

  不學無術,她真是太不學無術了。

  這時林俊停下腳步,小聲道:「到了。你倆站著別動。」

  蘇言看不清楚,隱約間覺得有粼粼波光,問道:「水田啊?」

  「對。」林俊開始挽褲腿,然後順著:「摸點田螺。看看泥裡還有什麼。這種水田裡多得是吃的。」

  蘇言:「我以為是去前面的溪裡呢。」

  前面有一片河灘,不漲水的時候水位較淺,只到小腿肚過。但裡面的魚倒是不少。

  林俊:「大晚上的帶你去江邊?你妹妹能打死我。」

  那邊一漲水,水流就會變快,而且有些地方突兀地冒出個坑,水忽然就深了。不少孩子就是在那裡被淹死的。

  他們蘇家有個孩子就是。

  林俊最後徒手抓了條紅田魚,抓到後丟進旁邊的黑鍋裡端起就跑,生怕被人逮著。

  三人刺激又樂呵地跑出了幾百米路,黑暗裡你攙著我我攙著你,最後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才停下來。

  林俊讓她倆待著,自己去河邊打水,把鍋裡的泥水都沖乾淨。蘇盼楠則悄悄去附近住民家裡,拿了幾根紮在外頭的木柴,以及起火用的木屑過來。

  等林俊健步如飛地回歸,這邊火已經燒好了,直接一鍋燉。

  但是三個人吃,還全都餓著肚子,不敢太放肆。最後蘇言是喝湯喝飽的。

  其實只有她一個人在吃,另外兩個全程借著手電筒的燈光,在沙地上討論物理題目。

  蘇言看著那畫面簡直慚愧。

  沒見過這麼辛勤的學霸啊。

  林俊教完,用手地上抹平,把痕跡消去,點了點頭說:「沒問題的,考點就這麼多,變不到哪裡去。你這麼聰明,不用怕。」

  「明年二月份,我們學校招生考試,你一定要過來。」林俊笑說,「我就在大學等你了。」

  蘇盼楠:「你好好考試就行了,別跟以前一樣又耽誤了。」

  蘇言問:「耽誤什麼?怎麼耽誤的?」

  蘇盼楠點著她的額頭:「吃你的吧。」

  林俊在一旁用手遮掩著打了個哈欠,顯然是睏了。三人不再閒聊,快速將東西吃飯,把火滅了,然後起身回去。

  ·

  三人從田邊回來的時候,路燈已經關了。旁邊的地裡還響著蛐蛐的聲兒。

  林俊將她們送到門口,催促道:「快回去睡覺了。」

  蘇言沒進去,側耳聽了一會兒,小聲說:「我聽見了一點挺銷魂的聲音。」

  蘇盼楠沒聽明白:「什麼啊?」

  黑夜中看不清林俊的表情,只聽他略帶尷尬地說了聲:「這種時候耳朵倒是很靈。什麼都是你能聽的嗎?趕緊進去!」

  身為在現代社會成長起來的孩子,經過手機跟網絡轟炸的人群,那可懂著呢。

  蘇言矮身一鑽,快速跑進去。

  林俊不好進她們家,忙道:「快去攔著她!小心點別出聲,別被發現了!」

  蘇盼楠見他說得認真,急匆匆追上去。

  蘇言循著聲去了後院,裡面沒人。此時聲音也小了下去,只剩下一些壓抑在喉嚨裡的悶哼。

  蘇言走近的時候,隔牆還傳來一聲嗔罵。大抵能算得上是調情的話。

  她第一次碰到這麼私密的場景,站在那兒就愣住了。一步也不敢前進,腦海中又翻江倒海地告訴自己這算不上什麼。

  蘇盼楠緊跟著趕到,也聽出來是什麼事情,頓時一臉騷紅,拉了拉蘇言的衣服,示意她趕緊回去。

  蘇言回頭做了個口型。

  「是大伯母。」

  蘇盼楠急了,更加用力地要拽她回去。

  蘇言這次沒有反抗,跟著她小心回了自己房間。

  兩人都沉默地鋪好被子,洗臉刷牙,然後躺到床上。

  蘇言叫了一聲。

  「那聲音,好像不是大伯父啊?」

  蘇盼楠沒理。

  蘇言又說:「難怪大伯母老想往我們家跑。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那這樣想想大伯父也挺厲害的。畢竟是他親自把家人送過來的嘛。」

  蘇盼楠轉過身來,鄭重其事道:「不許胡說知道嗎?這事兒你跟誰都不能說!」

  蘇言:「那你說那個男人是誰啊?」

  蘇盼楠:「姐!」

  蘇言無奈道:「好吧。」

  屋子裡重新安靜下來。

  過了半晌,蘇言又悠悠說:「可你不知道綠是一抹多麼鮮豔的顏色,它無論是在白天,還是晚上,都是最醒目的一抹光。」

  「姐!」蘇盼楠歎道,「真的不能說。你要是說了,就得罪死大伯母了。她那樣的人,能給你好過嗎?她娘家一幫兄弟姐妹都不講理的,而且還嘴碎。到時候矢口否認,跑過來堵著你,你是罵得過他們呢,還是打得過他們?」

  蘇言想想也是。自己是穿越的,倒沒什麼。她大姨媽以後可活得好好的,她應該能穿回去……吧?

  但每次她為蘇盼楠出頭,最後卻還是蘇盼楠背鍋。說明她人單力薄,沒有用啊。

  蘇言想搞事的心瞬間就沉了下去,點頭說:「好吧。」

  ·

  翌日大早,蘇言跟蘇盼楠被方燕叫起來。

  天色還濛濛亮,就要她們帶著東西去上山拜祭祖先。

  還好山頭離家不遠,就是比較高。爬了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方燕對著墓碑磕頭感謝,燒了些紙錢跟元寶,就帶著人下來了。

  然後又準備了香燭跟紅包,去另外一面的佛殿裡燒香敬香火。

  家裡應該還是窮的,蘇言一時都不確定,是方燕太愛自己,還是太愛菩薩。

  等一通折騰回來,已經快到中午的飯點,蘇言才被赦令可以吃飯。

  因為方燕不在家,中午是王玉蘭煮的麵。

  她把櫥櫃裡的一道肉都切了下去,自己一家人挑了個乾乾淨淨,又打了一碗帶肉的留起來,專門給方燕。剩下的一鍋清水白麵,顯然都煮糊了,留給蘇言二人。

  正餓得慌,兩人都顧不上講究。吃碗麵蹭著麵湯又吃了個乾饅頭。

  正在掃尾的時候,王玉蘭走過來說:「盼盼啊,幫我把那衣服洗一下,我這腰有點不舒服,今天是動不了了。」

  蘇言現在看她就覺得有點噁心,聽完她說的話,諷刺地笑了聲:「呵。」

  蘇盼楠連忙拽她,怕她口不擇言。

  王玉蘭接著說:「哦,就是昨天你姐給我潑的那身,全身都給弄髒了!」

  蘇盼楠:「我知道了。」

  蘇言眼睛轉了轉,忽然笑說:「我潑的啊?那要不我幫你洗吧。」

  王玉蘭撇嘴:「我不要,你洗不乾淨。」

  「你還挑呢?」蘇言把筷子一丟,冷聲道:「要麼你自己洗,要麼我來洗,你選一個。真當我倆是你保姆啊?」

  王玉蘭狐疑看著她,末了才道:「你喜歡洗你就洗吧。可不是我逼你啊。要是洗不乾淨,還是要盼盼幫忙洗一遍。」

  蘇盼楠:「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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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歎一口氣,我們這邊其實不分那麼清楚,媽媽輩往上的一律叫阿婆阿公,同輩直接喊名字帶個哥/姐-。-#
作者: 彤櫻    時間: 2019-11-18 11:01 AM

第九十九章 鄉村故事04

  王玉蘭的衣服被她丟在廁所的桶子裡。

  現在天氣不冷,穿得又輕薄,就是一身衣服換下來也不多,隨手搓洗一下就可以洗乾淨了。可是蘇言過去一看,發現不止有她的衣服,還有他們家其他人的。全給塞在了裡面。

  除了桶以外,還有一個以前用來洗澡的盆都給裝滿了。

  蘇言就想不通了,這群人不見得多麼愛乾淨,怎麼一天就能換出這麼多衣服?

  既然那麼喜歡洗澡,怎麼不見多洗洗頭呢?頭上那都快油得發亮了。

  她蹲下身,用兩指嫌棄地捏起一件花色汗衫,看見上面染了幾道灰黃色的泥漬。又往下扒拉了一會兒,翻出兩件濺到湯汁的舊衣服。沒見幾人穿過。

  這擺明了是還記恨昨天的事,又不方便對付蘇言,只能給蘇盼楠找不痛快,所以故意拿出一堆衣服來噁心人。

  蘇盼楠放下碗跟在後面,看見這陣仗,又見蘇言眉頭發緊,半帶著無奈主動說:「還是我來吧姐,這些事情我洗得順手,一會兒就能做完了。」

  蘇言倔強抬手,打斷她的話:「不用。今天我就跟她杠上了,你洗完碗回去看書,我還對付不了這兩桶衣服?」

  她蘇言活到現在,沒有怕過的。

  蘇盼楠見她堅定得很,不好說服,就想等她洗完之後,自己重新洗一遍也成,就先過去做事了。

  ·

  蘇言抱著盆和那一桶去後院,往裡面倒水,搬了張小椅子坐下來。

  後院沒搭洗衣服的檯子,平時只能彎著腰洗,這一天下來,可不腰酸背疼?

  不過這種活都被蘇盼楠給包了,其他人也不會在意。

  沒一會兒她小舅舅跑出來。大叫著在院裡衝來衝去。

  旁邊有一片田是剛下了種子的,熊孩子不客氣地踩上去,將剛出來的苗都用腳尖踢出來。

  蘇言瞥了一眼,沒管他。

  他玩一會兒又跑出去。屋裡屋外地亂晃。

  蘇言把衣服全部打濕,去角落搬起一塊棱角尖銳,但還不算大的石頭,直接用力往桶裡砸。一邊砸一邊翻動,用石頭那些凸出來的角勾衣服的表面。

  這時候的衣服大多質量不算好。要麼是自己扯的布,要麼是自己勾的毛衣,被這麼一勾,裡頭的絲線全出來了。

  等蘇言大汗淋漓的時候,衣服也被劃得差不多零零碎碎。各種細長的劃痕不規則分佈。

  她舉起來觀賞一會兒,覺得還不錯。重新放水裡滌一遍。準備晾起來。

  這時王玉蘭扭著腰走過來,大嗓門地問道:「洗得怎麼樣了啊?你要是你會洗,或者洗不乾淨,趁早去喊盼盼。」

  「怎麼一上來就說我洗不乾淨呢?沒見我洗得那麼認真嗎?」蘇言哼道,「都是一樣的手,憑什麼就我妹洗得乾淨?」

  王玉蘭說:「要用力搓,你搓得不夠乾淨啊!」

  蘇言恍然大悟:「要用力搓是吧?」

  「對啊。」王玉蘭走近來就要動手,「先給我看看!」

  蘇言隨手抓起衣服朝外一抖,水全都飛了出去,濺到王玉蘭的臉上。

  對方叫駡一生,抹了把臉。抓著衣角道:「你看!這弄濕了又得洗了吧?你說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啊?」

  她又走近一步,抓過蘇言手上的衣服,發現衣服上全是劃痕,裂處的線都被扯出來了。

  這想補都沒法補,好好一件衣服就那麼糟蹋了。

  她表情木住,立即蹲下身去翻其他的衣服。結果全是一樣,一家二十來件衣服都毀了。唯一好點的,就是她男人的內褲。因為蘇言噁心得沒下手。

  「啊!」王玉蘭發瘋似得跳腳大叫,把衣服重重往地上一丟,破罵道:「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你怎麼把我的衣服弄成這樣?你是誠心跟我做對是不是?」

  蘇言站起來伸懶腰:「可累死我了。大伯母你這麼生氣幹嘛?」

  王玉蘭氣之不過,四面看了圈,快去去角落抄起一把掃把,抓緊杆身,挺起胸部兇悍道:「我今天不打死你啊?你不把我的衣服賠出來我跟你沒完!」

  蘇言當即跑開,憑著自己敏捷衝出家門。王玉蘭舉著掃把緊追不捨,各種難聽的唾駡脫口而出。

  外頭正坐著些人,還有剛從田裡回來的,都坐在陰涼樹下休息。

  蘇言眼疾手快地躲到一位老漢身後,抓著那人的手臂喊道:「快救命,我大伯母要殺了我!」

  老頭兒幫忙攔了下,說道:「這是幹嘛呢?蘇老大他媳婦兒,你怎麼打這孩子呢?」

  蘇言不是她女兒,她又只是來做客的,顯然沒這資格替人管教這孩子。

  王玉蘭將掃把重重朝地上一掃,單手拄在上面,手對著老頭的鼻尖:「都給我讓開,我今天非扒了她一層皮!一點教養都沒有啊,我替我弟妹好好管管她!」

  這姿勢在極具羞辱性,那老頭兒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一巴掌將她的手揮開。

  旁邊的人問蘇言:「你媽呢?」

  蘇言答:「在屋裡呢吧。」

  「快叫啊!」

  眾人七嘴八舌地吵起來,這村裡一有動靜,最不乏的就是看熱鬧的人。很快隔壁鄰里都冒出來。圍在旁邊看熱鬧。

  王玉蘭覺得自己有底氣,喝道:「她給我把衣服全給洗壞了,撕成一條條的,你說這不是故意是什麼?就那麼針對我們老大家,你又什麼意見有本事說了,在背後搞什麼鬼,你就說是誰教你的這陰損的手段?」

  蘇言跟著吼道:

  「我不正在學嗎?你不知道我沒洗過衣服嗎?可還不是非要讓我洗?那我第一次洗,當然控不住的地方。是你要我洗乾淨一點,搓得用力一點,可你這衣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上面全是泥巴跟腳印,我怎麼搓都搓不乾淨。我當然得更用力地搓了,以免你又說我。結果你那衣服質量不好,還有一摞老衣服,我才搓壞了啊!怎麼張口就說我故意了?」

  村子裡一點風吹草動都能馬上傳遍,王玉蘭是什麼樣的人品左右鄰里基本心照不宣。她平日為人刻薄尖酸,說話毫不留情,偏偏走路做事跟個會扭的孔雀似得自視清高,早讓人看不慣了。只是因為沒撕破臉,又不是村裡人,所以還給留點面子。但這不代表,真有多少人樂意尊重她。

  聽蘇言這樣說,周圍人紛紛嗤笑出聲。

  「這衣服在身上能穿出腳印來,也是不容易啊。大妹子你平時都去幹了什麼?」

  「聽說大囡你腦子好了啊?我看的確是好了,沒以前沒那麼傻了。」

  「說明他們姓蘇的是有後福的啊。」

  「哎喲,這主人招待一下就好了,怎麼衣服也要人家洗的啊?」

  「我說做人也別太過分。大囡啊,快進去叫你媽。」

  因為蘇言原身智商不高,平時不跟人交流,很不人都不記她的名字。

  而且隔了輩分的孩子,鄰里都喜歡用誰誰的女兒來代稱。

  蘇言說:「我大伯母來我們家做客,我們當然是要招待的。我妹也說了,對大伯母要尊重嘛。他們前幾天來,帶了一院子的髒衣服,我妹洗了一整天,沒說一句話啊。」

  大伯母惱羞成怒,想打斷她,被蘇言躲了過去。蘇言又更大聲地吼道:「可是今天起來腰酸背痛,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我倆還沒吃晚飯又沒吃早飯,中午大伯母也沒給我們留。我妹那柔弱的小身板,看著都要暈了,我才來幫大伯母洗。你不老說我笨嗎?那我洗不好衣服你該想得到啊,怎麼上來就說我故意呢?」

  「喲,這太過分了吧?帶那麼多衣服過來是想膈應誰呢?」

  「怎麼還不給飯吃啊?這年頭誰還缺口吃的?老蘇家裡那炸油也賺了不少吧?我看他兒子整天都有肉吃。」

  「是有肉吃啊還來饞我兒子!」

  「這是帶了多少衣服啊?怎麼不要點臉吶?」

  「這蘇三媳婦兒也分不清個輕重。」

  「盼盼的確瘦啊,我上次看她的兩條腿跟竹竿似的。臉色也白。」

  「盼盼就算是個帶來的,那也夠懂事了。這些人孝敬長輩,任勞任怨,你們這群大人,也別太過分。」

  「你閉嘴!」大伯母指著她喝道,「你給我過來!」

  蘇言:「我不!」

  這時方燕終於姍姍來遲,撥開人群問:「怎麼回事啊?你們幹嘛呢?」

  蘇言用宏亮的哭腔道:「媽大伯母逼我給她洗昨天我弄濕的衣服,結果上面全是泥巴腳印,我為了洗乾淨給她把衣服弄壞了她現在要打死我!」

  王玉蘭氣得夠嗆,一口老血險些沒吐出來。

  「你胡說八道!你這孩子一張嘴怎麼就沒句老實話呢?你這狗娘生……」

  她說到一半反應過來,減緩了語速,可因為平時說得太順,後半句也直接脫口而出。隨後馬上閉嘴,乾巴巴道:「不是,弟妹我不是那個意思。」

  方燕黑著臉道:「你過來!」

  蘇言走過去,方燕用力掐住她的胳膊往屋裡帶,一面對圍觀眾人假笑道:「都散了,沒事兒啊,就家裡事。」

  邊走邊扭頭,對著蘇言的耳朵罵不懂事。

  蘇言叫疼,讓她鬆手。

  關上屋門,方燕冷聲道:「嫂子你先走吧,我這教孩子呢。今天我教育教育她,給你個解釋,行吧?」

  王玉蘭悻悻然,張口欲言,但看著方燕沒想聽解釋的意思,只能扭捏離開。準備去叫自己男人過來說說。

  方燕在四方桌邊坐下,拎起大紅色的熱水瓶倒了杯水出來,一口喝乾,才感覺火氣下去一點。問道:「盼盼呢?人呢?」

  蘇言就知道,怎麼都能是蘇盼楠背鍋。

  「她打掃房間呢。昨天我沒關窗戶,不知道怎麼,外面飄進來一些燒過的黑灰,我讓她過去擦地了。」

  方燕橫她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給人家衣服弄破的?你這有本事了啊,別的不學,專門學這個。」

  「我不是!」蘇言說,「但她故意欺負我是真的。衣服上全是腳印,我不信她一天能穿個二十幾件衣服。就讓客人欺負我,你是我親生的媽嗎?有本事讓她這麼去對弟弟啊!」

  方燕指著樓上道:「你給我回房間去。今天沒有我准許,你不許出來!」

  「哦!」

  蘇言撇嘴,轉身就走。

  ·

  樓上蘇盼楠已經聽見動靜,在她靠近的時候,直接打開門拉她進來。

  「你還好吧?大伯母沒打到你吧?」蘇盼楠緊張檢查了一遍,見她生龍活虎的,完全沒問題,甩下手道:「你幹嘛跟她對罵啊?你把她怎麼了?」

  蘇言嘁聲:「沒怎麼啊,她活該。看她下次還敢不敢讓我洗衣服。」

  蘇盼楠憂心忡忡道:「我隨手洗一下,算得上什麼事啊,犯不著這樣。你看到時候,人又有名目說你了。」

  蘇言:「說就說唄,你這麼怕他們幹嘛?看看誰有道理。那肯定是我們贏!」

  蘇盼楠歎了口氣,將門關上,苦澀道:「你是親生的,但我不是。我欠著他們呢,你不用這樣,這些是我該還的。」

  蘇言:「誰說的?」

  蘇盼楠強顏歡笑:「本來就是啊。」

  蘇言說:「哪裡本來就是啊?根本不是!他們領養你是為了生兒子,那是他們有求於你,本來就應該把你撫養長大。」

  蘇言拽著她推到床上,叉腰指著她教育道:

  「他們都說你對不起他們,可你哪裡對不起他們?平時做牛做馬地伺候,人家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我告訴你,別拿力氣不當成本。你就是去給人做保姆,帶孩子,那都有工資拿,人家還得包你吃住,給你尊敬,不至於像我們這樣成天餓肚子,啃乾饅頭。你拿的那些工資就是給自己交完學費,還能存餘呢。可是現在呢?一毛錢沒有,被人羞辱說是吃他們家的米,根本不領情。你腦子清醒點吧,別被人洗腦了。什麼恩情啊?呸!他們這家人有那樣的慈悲心嗎?你做了那麼多年女工,我看他們還欠你的呢!」

  蘇盼楠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睫毛顫了顫,弱弱道:「姐,你說話流暢了好多啊。」

  蘇言抓了把自己的劉海,說道:「拿恩情來要挾你的人,都不是什麼好人,能還清。就好比,拿著你的秘密威脅你的人,你還得感謝他沒有公之於眾嗎?以前還有個更貼切的詞,叫奴隸。你是奴隸你知道嗎?會唱國歌嗎?我們的先烈不都告訴我了?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蘇盼楠面色發白,垂下頭喪氣地靠在窗邊,陷入沉思。

  蘇言挪到桌邊,翻開桌上的書本。

  這次是一本語文書,蘇言之前應該是在背文言文。上面還有各種表示主動謂的符號。在蘇言那個年代已經剔除考點了。

  蘇言問:「這是高一的知識嗎?」

  蘇盼楠沒有回答。

  蘇言問:「林哥讓你去參加考試,是考高一嗎?」

  這有點超齡了嗎?

  蘇盼楠自嘲道:「我就小學讀了四年。初中高中都是自學的,哪考得上?那就是林哥隨便說說的。」

  蘇言這還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蘇盼楠後來是個考上大學的人,怎麼現在是個連九年義務教育都沒完成的呢?

  蘇言:「怎麼自學啊?我覺得你學得不錯。」

  蘇盼楠說:「都是林哥教我的。這些是他的書。」

  蘇言聞言也很是憂傷:「你倆別互相試探了,早點結婚吧。為了大家都好。」

  蘇盼楠拿枕頭砸了過去,叫道:「胡說什麼呢!」

  ·

  兩人在屋裡難得清靜地看了會兒書,沒人過來打擾她們。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蘇言覺得有些餓了,二人的房間門被突兀踢開。

  一個矮小的身影囂張站在門口。

  「小弟?」

  蘇盼楠趕緊把書塞到身上。蘇言也怕這熊孩子搞破壞,一步跨去,把人擋在門口那一帶。

  「幹嘛呢?這裡沒你玩的東西。」

  小舅舅指責:「你們偷吃東西!」

  蘇言:「胡說!我還餓著呢。誰有你吃得多啊?」

  他用頭去頂蘇言:「我在院子後面翻到了,有一張報紙,你們揉成團踩下去了,但報紙裡面包過東西,還有蔥花!肯定是你們吃的!」

  那是之前林俊給她們小魚乾的紙包。

  蘇言又驚又覺得可笑,一把將人推回去:「你連人家垃圾都翻,你要臉不?」

  「我也要吃!」他跺腳幹嚎,「憑什麼你們吃東西不告訴我?你們不給我我就去告訴媽!」

  蘇盼楠簡直無奈。

  蘇言咬著唇點頭,蹲下身,說:「就一點烤牛肉,就把你給饞的,至於嗎?」

  「烤牛肉!」小孩兒眼睛都亮了起來,「我也要吃!」

  「沒有了,紙都丟了。」蘇言攤手道,「能哪裡來的當然是別人送的,難不成還大伯母房間裡偷出來的啊?」

  蘇言沉思道:「雖然她房間裡可能是有很多好吃的零食吧,可那都是她留給她媳婦兒的。我們算誰?怎麼可能分給你呢?」

  蘇言那點演技不夠用,但對付小孩兒綽綽有餘了。

  果然小舅舅眨了眨眼睛,很快打定注意,蹬蹬跑出去,衝到了樓下。

  蘇盼楠都是懵的,問道:「你騙他幹嘛?他要是真以為那是牛肉,告訴媽了怎麼辦?」

  蘇言說:「那就說是大伯母吃的,我騙人的唄。我倆上哪兒弄牛肉啊?信的人才傻呢。」

  蘇盼楠:「那他去幹嘛了?不會真去翻大伯母東西了吧?」

  「喜聞樂見。」蘇言樂呵道,「你管他幹嘛?他獨得家中寵愛,你媽把他當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誰還敢把他怎麼樣?」

  蘇盼楠想想也是。擔心自己小弟簡直多餘,就不管了。

  ·

  到了傍晚,蘇言這次學乖了,提早下去等開飯,以免又被無故餓上一頓。

  方燕在灶邊做飯,閉上眼睛抓了兩把米進去,然後加大量的水,再往裡放番薯。摘了兩顆大白菜出來,放鍋裡炒了。

  王玉蘭那麼一大家子人長期賴在家裡白吃白喝,估計她心裡很不痛快。只是礙於外公情面,沒法出聲。但私下肯定不會好吃好喝地伺候。

  於是每到這個時節,家裡的伙食就會大幅下降。

  炒完素菜後,打了兩個雞蛋,往裡面加兩大勺的鹽,還有麵粉跟水,才倒下鍋去做了盆炒雞蛋出來。然後再額外給小舅舅燉雞蛋羹。小小一碗,當著蘇言的面藏進櫥櫃裡。

  蘇言打著蒲扇當沒看見。

  見晚飯快準備了,方燕擦了擦手說:「你去看看,你小弟怎麼還沒回來。去村頭叫叫。」

  蘇言於是起身去門口,大叫小舅舅的名字。

  遠處沒有應答。

  蘇言心道稀奇。

  這熊孩子什麼都不靈,就鼻子最靈,每次到飯點跑得比誰都快,從來不帶客氣的,今天竟然沒蹤影了?

  她正準備去路口喊喊,遠遠地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那嘹亮的哭聲帶著莫名熟悉的欠揍味,混在村子廣播的音樂聲中,險些被遺漏。蘇言循聲望去,見一婦人暴力拎著一個小孩兒,後面還跟著兩個成年男子,正朝他們家這邊過來。

  那女人臉生,蘇言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等孩子抬起頭,發現的確跟她小舅舅長得一模一樣。

  女人叉腰,潑辣喊道:「王玉蘭你給我滾出來!啊你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你這個天騷的王八蛋,勾引別人男人,有本事給我滾出來啊!你看你有沒有臉見人!」

  小舅舅得到自由,子彈似的衝進蘇言懷裡,尋求保護,大哭道:「姐!姐!」

  身上髒兮兮的,卻抱得死緊,蘇言推了下卻沒推開。

  婦人不等蘇言反應,直接撥開她往家裡衝。

  蘇言被擠到角落,捂著小舅舅的嘴讓他不要出聲。

  家中的長輩聽到動靜都湧出來,兩邊人很快對到一起。

  鬧聲喧天,根本說不清楚。這一推攘,互相間的火氣都被激出來了。

  外公舉著鋤頭罵道:「幹嘛呢?不要太過分啊我告訴你們,我老蘇在村裡也是個有名字的人,出去!」

  「嚇唬誰呢?我沒名字嗎?我今天來講理,你們要想動手我也跟你們沒完!」婦人是個不帶怕的,她直接指著人群中的王玉蘭,啐道:「你個騷不住的狐狸精,你敢勾引我男人,你要不要臉啊你?敢做不敢當啊?勾引別人男人的時候沒想過別人會找上門嗎?我今天就讓大家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讓開!」

  王玉蘭急道:「你胡說什麼?嘴巴一張就說我勾引男人。自己看不住男人就賴我頭上,誰才不要臉?我看誰娶了你這潑婦,不跑才怪了!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了我還不讓你走呢!」

  蘇盼楠從樓上快步下來,小心繞過在爭吵的眾人,走到蘇言身邊。

  「怎麼回事兒啊?」

  「我什麼都不知道。」蘇言看向懷裡的小舅舅,「你幹了什麼?」

  小舅舅哭得滿臉通紅:「我就從大伯母房間裡拿了點東西,被那個女人看見了,然後她就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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